126.送礼的技巧
杜宪峰比刘春富还年轻,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呢。刘春富本来不应该惧怕这个人前来竞争的,因为杜宪峰一参加工作就在生产科,一年前刚升任副科长,根本没有任何车间工作经验。
但是考虑到社会关系因素,刘春富又不得不感到忧心忡忡。杜宪峰的岳父在辉煌集团公司当副总,这也是他刚一参加工作就能在科室工作的原因。当初就是他的准岳父打了招呼的。
考虑到这一层时,刘春富有种到手的果实被人摘了的感觉。他开动脑筋想清了利害关系后,就想找人打探一下虚实。他知道车间主任作为矿上的中层干部,由矿上直接任免,到集团公司组织部备案即可,集团公司并不干涉。擒贼先擒王,所以他决定直接去找矿长“汇报”工作。
作为车间副主任,刘春富直接和矿长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作为矿内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刘春富所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矿长在很多场合都表扬过他,所以刘春富认为矿长应该是很欣赏自己的。
在这敏感的时期,送烟酒之类的显眼礼品肯定不合时宜,如果被扣上拉拢腐蚀干部的帽子就弄巧成拙了。感谢发明购物卡的聪明人,让送礼这件事情变得简单起来。刘春富特意到百货大楼打听了一下,购物卡不用的话还可以到财务那里退钱,只是要打九五折了。
不下血本不行了,刘春富在查看了自己的存款后,果断地取了一万元钱,去百货大楼换了十张购物卡。虽然心如刀绞,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也许就靠这些钱来铺垫了。
考虑再三,刘春富放弃了到矿长家里去拜访的念头,万一被人看见了,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刘春富正儿八经地准备了一份材料,包含了自己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更多的是关于如何管理车间想法和建议。他要向矿长展示的不仅是衷心耿耿,还有他的真实能力。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春富把文件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在矿长办公室的门上叩了三下。听到里面的回应,刘春富轻轻地旋转了门把手,轻轻地把门推开,进门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有些拘谨地叫了声,“梅矿长好!”
梅矿长叫梅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梅超风。另外“梅矿长”的叫法也让人联想到“煤矿长”,总之,他的名字很让人想笑。
但是梅矿长本人并不是让人想笑的人,他不苟言笑,平日里都是板着脸,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别人即使想笑也笑不出来的。
梅矿长从老板桌后抬起头来,朝沙发指了指,示意刘春富坐下,“春富啊,有啥事呢?”
刘春富将多半个屁股挨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远远望着矿长说:“梅矿长,我来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梅矿长将老板椅向左滑动了一下,他和刘春富之间便没有了老板桌的隔挡,他将头靠在靠背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缓缓地说,“我听着。”
虽然带着文件夹,但是刘春富知道照本宣科地汇报工作是不礼貌的。他对自己写的汇报材料早就了然于胸,便一股脑儿地将准备的措辞倒了出来。
梅矿长一直似笑非笑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刘春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终于,刘春富汇报完了工作,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请梅矿长批评指正,以便以后更好地工作。”
“春富,你对车间的管理建议很不错,多和车间主任交流交流,争取尽快地实施起来。”梅矿长夸赞道。
刘春富听到这话,犹如寒冷的冬天喝了一杯冰镇水,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和将要退休的老主任交流?还是和将要让人的新主任交流?这不明摆着将来不是由自己来实施?
但是,刘春富并不死心。他默不作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装着十张购物卡的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向前几步将之放在梅矿长的办公桌上。
梅矿长对刘春富的举动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信封,便对坐回了沙发上的刘春富继续说:“春富,这几年你干得不错,你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矿上也不会埋没人才的。”
这话也很官方,刘春富听不出自己到底有戏没戏。但是有了这句话,刘春富心里倒是有了些底气,“谢谢领导这些年对我的培养,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为煤矿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从矿长办公室出来,刘春富迷茫依旧,不过,既然矿长能收下自己送的购物卡,早晚都得有回报的吧。
二车间主任岗位的竞岗终于成为事实。除了刘春富、杜宪峰以外,还有一车间的副主任王华辉、三车间的副主任单俊东也参加了竞聘。
虽然只有一个岗位,但竞聘程序却很严格,除了几个矿领导外,还从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过来了一个副科长来当面试官。按照要求,参加竞聘者需要准备5分钟的脱稿陈述,要回答一个案例题,还要接受面试官的随机提问。
看到这样的场景,刘春富好像明白了,二车间主任并不是想当然地应该是自己的,它不是为任何人量身定做的。想从副职变成正职是每个副职的想法吧。当时自己怎么就偏偏把生产科副科长杜宪峰当成了是来抢自己岗位的呢?
要想获得这个岗位,还真得有些真本事呢。那些关系背景,那些交易买卖,在这样严格的选人用人制度前,都无法发挥作用了吧。
刘春富一方面为这公平公正的措施而欣慰,同时又为自己送出去的那些购物卡而惋惜。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当世间存在不公平时,恨不得有踏平人间的气魄。而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又千方百计地打破平衡来为自己谋求利益。
四个竞聘人员抽签决定面试顺序,刘春富竟然抽到了最后一个。看到前面三个出来时的表情都笑眯眯的,刘春富反倒坦然了,竞争上竞争不上都顺其自然吧。竞聘上是福气,竞聘不上是正常,也许前面三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127.落选
陈述部分,刘春富说得很流畅,不仅因为他之前在梅矿长那里说过一遍,而且因为那些都是他所做过的真实成绩,也是他对未来管理车间的真实想法。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论述,评委们不时地点头。
案例题目是安全预警方面的,作为有多年车间管理经验的刘春富来说,这种问题几乎每天都在处理,安全第一安全无处不在么。在脑海中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刘春富便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了。
至于评委随机提问,也都是针对煤矿生产实际的问题,刘春富回答得也都是圆圆满满的。
刘春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出来时脸上也带着和前面三人一样的笑眯眯的表情。他竟然有种车间主任非他莫属的感觉,想起之前的种种猜疑,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题大作了。
不只是他本人这么认为,几乎矿上所有认识他的人在见到他时,都会在常规问候后,加一句,“提前恭喜刘主任了。”
这样的恭喜让刘春富心里很舒服,但他依然遵循着谨慎的态度,谦虚地回一句,“还不一定呢。”
竞聘结果第三天就出来了。看到人力资源部部长王源在办公楼前的报刊栏张贴公示,有好事者就从办公楼里出来围观。
“竟然真不是刘春富?”看到结果,安全科的闵小军惊讶地“咦”了一声。闵小军是安全督察员,每天到各个车间班组督查,和刘春富自然比较熟悉。
王源看了闵小军一眼,摇了摇头,心想年轻人说话就是欠考虑啊。什么叫竟然不是刘春富,难道让谁当车间主任是你这个小毛孩子说了算?
“杜科长荣升了啊!”技术科的戴云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说话却比闵小军谨慎多了。虽然她的口气里也透着惊讶,但不会让人误解。
二车间新主任是杜宪峰,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煤矿的各个角落传开。
刘春富自然也很快知道了竞聘结果,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既然要提拔杜宪峰,你们直接提拔不就是了,为什么要让别人陪着当笑话?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曾经极力推荐刘春富的老主任段庆祝对这个消息也是始料不及。他原以为竞岗只是走走形式,没想到刘春富竟然落选了。段庆祝是看着刘春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知道刘春富技术好,组织管理能力也很强,他深为刘春富感到惋惜。
不过,作为老领导,段庆祝所能做的并不是陪着刘春富意志消沉,而是鼓励他面对现实,继续努力。
段庆祝安慰了刘春富一番后,用一句话总结道,“别泄气,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让刘春富想起了前几天梅矿长的那句话“你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矿上也不会埋没人才的。”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向段主任表态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刘春富只有自己调整好心态迎接新主任的到来。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不能因为竞选主任落选而一蹶不振了,那样更会让人瞧不起的。
但是新车间主任还未到任前,人力资源部部长王源却找刘春富谈话了。刘春富想无非就是想让他以后全力配合杜宪峰罢了。
然而王源部长却是问他是否愿意到生产科工作。刘春富一时没能理解过来,这不是相当于自己和杜宪峰互换工作,然后再提拔杜宪峰吗?这不是给已经落选的自己更大的刺激吗?
但刘春富知道这样的结局并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王源虽然说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这绝对是领导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也许领导们怕自己不配合杜宪峰的工作吧?
刘春富无法说愿意或者不愿意,他表现出非常忠心的样子说,“我听从组织的安排,组织让我到哪里工作我都尽全力工作。”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让人酸掉牙,但是在这样严肃的对话中,却表达了刘春富对组织的信任。王源对他能这样说,也表现出极大的赞赏。
杜宪峰到二车间当主任去了,刘春富就来到了生产科当副科长。
生产科的人对刘春富表达了最诚挚的欢迎,他到任当天晚上,科长姚平安就组织了一场欢迎酒宴。刘春富为了表达对姚科长和大家的谢意,频频和大家碰杯。觥筹交错中,一派欢快祥和的景象。
也许是心情不佳,也许是白酒度数太高,刘春富竟然喝得有些晕了。好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吐酒,也没有酒后乱说话,硬生生地清醒着头脑回到了家中。
但是刚坐到沙发上,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他刚把鞋子随意地蹬脱,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来不及去厕所了,就一把拉过茶几旁的垃圾筐开始凸起来。
雷霆雷鸣第一次见刘春富醉成这个样子,感到有些害怕。雷霆赶紧去倒了杯水,想递给刘春富却不见他抬头,只得先放到茶几上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雷鸣却非常乖巧地跑过来不断用小手捶着刘春富的后背。
幸亏有这两个孩子,否则自己喝醉回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刘春富暗自庆幸着,虽然吐得一塌糊涂,他头脑却依旧清醒着。
自己没能守住婚姻,也没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要不是有这两个孩子,自己真的就觉得整个人生都失败了呢。为了这两个孩子,也得继续振作起来呢,刘春富暗暗下定决心。
在科室上班,见到领导的机会自然就多了。在走廊上碰见梅矿长的时候,刘春富一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表现得异常谦虚。梅矿长依然总是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神态,最多也就是点点头而已。
给他的那些购物卡一点作用也没起?梅矿长既然收下了购物卡,为什么不给自己办事呢?也许迫于上级领导的压力不得已让自己落选,可是为什么又落井下石让自己来填补杜宪峰的空缺?甚至平时对自己的态度依然这么冷淡呢?
虽有疑惑,刘春富却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反而以更积极的态度去工作,以更温和的态度去面对公司的每一位领导。
有时候,刘春富也骂自己太贱,骂完后却更努力地去为伪装成兢兢业业谦虚谨慎的人!
128.人生无常
到了生产科以后,刘春富才发现这个副科长比车间副主任难做多了。原来当车间副主任的时候,只要有充足的现场工作经验,能组织好生产、管理好员工、配合好车间主任就行。
而作为生产科副科长,要协助科长安排整个矿区的生产,协调各个车间的工作,还要应对集团公司安排的各项任务,涉及生产计划、生产组织、故障处理、固定资产、管理创新、设备管理、上传下达等方方面面的工作。
刘春富感到科室的工作也比车间紧张多了,有时候很多事情集中在一起,且都是比较着急的,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或者能有分身术。不知道是生产科本来就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还是自己新来咋到对业务不熟悉才显得手忙脚乱。
刘春富也渐渐理解了领导们为什么会选择杜宪峰去做二车间主任。在生产科做副科长一年,应该比车间副主任位置上做三年所积累的管理经验多多了吧。
刘春富刚到生产科不到两个月,科长姚平安却不平安了,和集团公司运营管理部的一个科员因为考核问题在电话里起了争执,竟然在挂断电话后直接晕倒在办公椅上。
姚平安并不是气量狭窄的人,以往也常常因工作问题和人发生争执。但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争执是因为想为单位争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所以争归争,但是从不让自己生气。
但这次,大家都说姚平安被“气”晕了,而且和他争执的那个人听说后也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以前也经常争吵呢,没想到这次姚平安竟有这么大的火气,吓得提了营养品去医院看望。
过了几天,坏消息传来,姚平安被查出了肝癌,晚期。生产科的同事们面面相觑,这算是工伤吗?生产科的工作任务之一,就是和各单位酒场上交流呢。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停滞,工作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勤而不前。于是,刘春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好在经过近两个月的锻炼,科里的主要工作流程及内容已经基本掌握了。
工作持续繁忙,酒场持续不断,刘春富忙得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觉得自己被工作绑架了,好像活着的意义就是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应酬。
雷霆雷鸣也渐渐习惯了刘春富的晚餐缺席,在很多时候,刘春富醉醺醺地回到家的时候,他两个已经进入了梦乡。
已是晚上十点中,吹了一路冷风的刘春富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憋不住吐酒了。他扶住那棵冰凉的樱花树,感觉从骨头里面向外冷,唯有刚刚吐出的污物散发出暖暖的异味。
突然想起过去的种种,刘春富的眼睛里有液体流出来,也是冰凉冰凉的。他泪眼婆娑地朝家门口望去,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急急走了过来。
瞬间,刘春富清醒了许多,他打起精神朝他们迎了过去,心想这两个孩子今天怎么睡这么晚呢。
雷鸣紧跑几步,搀住了他。而接着,雷霆也到了跟前,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叔,外面这么冷,赶紧喝了这杯水。”
刘春富仰头一口气将半杯子温水喝下去,眼里的液体流得更凶猛了,这液体被这杯温水温暖了,也变得热乎乎的。好像活着的意义一下子又明确起来。
三个人相互依偎着进了家门后,刘春富先去洗了把脸,以掩盖自己的失态。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刘春富人还没进客厅,就明知故问道。他们既然直接端着温水去迎接自己,那他们就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家呢。
可他看到茶几上摆着的蛋糕时,却彻底地傻眼了,他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
“祝叔叔生日快乐!”雷霆雷鸣异口同声地祝福着。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忘记了,让你们等这么久。”刘春富的声音哽咽了,深深为自己的健忘而愧疚。同时,他又暗自庆幸,自己忘记的不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生日。
雷霆雷鸣并没有因为他的晚归而不高兴,他们兴奋地把蜡烛点上,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刘春富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也高兴地跟着唱起来。
在雷鸣的要求下,刘春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下了愿望,“愿雷霆雷鸣健康快乐地成长!愿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噗,噗,噗!”三个人一起将生日蜡烛吹灭了。蛋糕很香甜,他们的笑声很纯净。
“叔叔,看看这是什么?”雷鸣变戏法似地唰地一下从沙发后面抽出一张大纸,展开在刘春富的眼前。
“雷鸣同学:在1999至2000学年第一学期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被评为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鲁村小学。”刘春富念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
雷鸣也小声地跟着念,他早已将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了。
“真棒!”刘春富说着将雷鸣抱起来,吃力地转了一个圈。这家伙竟然这么沉了,差点快抱不动了,刘春富心里感概着。
眼看快十一点了,刘春富催促他们赶紧睡觉。“这么晚睡觉,明天迟到可就要被老师罚站了。”
“已经放寒假了,明天不上学了。”雷鸣咯咯笑着,赖在沙发上不动。
“这么快啊。”刘春富感叹着。放寒假了,也就又快要过年了,这两个孩子来到家里已经快一年了啊。
姚平安终于没能过去这个年,在查出肝癌不到两个月后,在他三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离开了人世。
参加完追悼会,同事们感叹了几天人生无常后,依旧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没有人因为科长的永远离去而懈怠。
男同事们也口口声声说以后要注意身体健康,却依旧应酬不断,喝酒不少,完全是别人的伤疤自己不疼的状态。
春节来临之前,没有经过岗位竞聘,矿上直接下文任命刘春富为生产科科长。同时,提拔科里的赵庆振为副科长,另外从车间调入了一名年轻职工曲伟接替赵庆振原来的工作。
科里有人提议聚餐,庆祝两位领导的高升并欢迎新同事的加入。刘春富慎重考虑后没有答应,毕竟老科长姚平安离世没过几天呢。
129.有户籍了
刘春富当了生产科科长以后,工作更忙,应酬更多。不过,经过几年的摸爬打拼之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也习惯了这种白天工作,晚上应酬的生活。
许多工作要在酒桌谈,许多朋友也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有些酒喝了也就喝了,有些人认识了也就认识了。
但总有一些酒喝过以后会让人沉醉,也总有一些朋友认识了就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便利和好处。
在一次酒足饭饱之后,刘春富便把雷霆雷鸣在这边没户口的烦心事说了出来。当然,他还没有喝醉到实话实说他们弟兄俩真实身份的地步,依旧说他们是自己的远方亲戚。
“投奔亲戚很难成为迁移户口的原因。”有人分析道,“小孩的户口都是跟着父母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这边重新给他们再上个户口。”一个叫陈奎的人提议道,他是一个煤贩子,在集团公司各个矿上倒卖煤炭到外地。
原本负责生产的刘春富和他没什么交集,但是在酒场上接触多了,朋友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朋友。
“重新上户口不是更难吗?”刘春富疑惑道。
“若通过正儿八经的途径,上个户口确实很难。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却很容易。”
“陈哥能给办?”刘春富忙给陈奎添满酒,并给他端了起来。
“我是没那个本事,但我认识的人有能办到的。”陈奎神神秘秘地说,“要不要我给你问问?”
“那当然求之不得了。”刘春富欣喜地说。
陈奎从包里摸出他的大哥大,走出饭店包间去打电话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守着大家直接问啊。
刘春富站起来给在坐的每一个人斟满了酒,以掩饰自己内心等待的焦急。
大家既然知道了有两个孩子跟着刘春富生活,便不介意以最大胆的方式进行遐想和猜测。
“刘科长,是不是你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和老情人生的孩子啊?”有人笑着问。
“不是啊。真是我亲戚家的孩子。”刘春富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还是不由自主地辩解道。
“如果真是你的孩子,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去做个亲子鉴定,直接就可以把户口落你名下了。”那人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只能落一个,第二个就算是超生了。”
“双胞胎不算超生吧。”大家知道是两个孩子,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于是聊天的内容就更荒诞起来。“刘科长够厉害,一石两鸟。”
“大家真是说笑了,这老大都十七岁了,我这才三十六岁啊。”刘春富着急地给自己洗白。
“那更说明你厉害了啊,十九岁就当爸爸。”明知道不可能,可大家依旧拿这个话题说起来没完。
陈奎哭丧着脸进来,把大哥大用力朝桌上一放说,“什么玩意儿啊!那人当时说能办户口是吹牛的。”
于是,酒桌上的话题立刻转变,都声讨起那些吹牛不纳税的人物来。做人就得实诚啊,瞎吹牛早晚会现原形的。
然而,聚会散场时,陈奎凑近刘春富小声说,”刘科长,一会你晚点走,有事和你说。”
刘春富不知道陈奎要说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很期待地站在酒店门口等陈奎结账出来。虽然陈奎的朋友无法帮着办户口,但陈奎见多识广,也许会有其他的好办法指点指点自己?
雷鸣已经十三岁读四年级了,若还没有当地户口,以后升初中就真成问题了,难不成只能让这孩子读完小学?还有雷霆已经是小大人了,万一出门,也需要有身份证明了。
“刘科长,”从酒店出来的陈奎,声音里有些欣喜,“我朋友说户口的事情能办!”
“又能办了?”刘春富惊喜道,刚才没看见有人给陈奎打会电话来啊。
“一直都能办。”陈奎嘿嘿笑着,笑得有些狡黠,“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搞得人尽皆知呢,刚才我是故意说不能办的。”
刘春富想想也是,这又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甚至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呢。这样让人知道了,后果还真不知道是啥样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春富急切地问,还上前攀住了陈奎的脖子,反正都喝了酒了,动作再亲昵一些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陈奎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刘春富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其实,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那到底是好办还是难办?”刘春富有些不明白了。
“那个朋友给出的主意是走民政局收容孤儿这条路。”陈奎耐心解释道,“所以需要找民政局的人办理全套的收容手续。中间涉及很多事情,咱们也不懂,反正很麻烦。”
“那个人民政局有关系?”刘春富明白这是曲线救国的意思了,尽管雷霆雷鸣现在确实是孤儿,但是走孤儿的程序依然有些让人不舒服。但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社会上很难混迹,只要能办下户口来,相信这俩孩子会理解的。
“不只是民政局要有关系,派出所那边也得有关系才行。”陈奎叹息道,“派出所的人不是傻子,不会随便给办理的,除非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刘春富明白办户口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简单呢,如果简单自己早就办好了,何必等到现在呢。现在有人能够帮着给办的话,真是老天派来的好人呢。这好人怎么可能白当呢?于是刘春富直接问道,“需要多少辛苦费?”
陈奎也不掖着藏着,反正又不是他把钱收起来,直接说道,“他说一个户口需要一万五,你这一下子两个,挺难办,不过找人也只是找一次。能办的话估计总共两万五就差不多。”
刘春富细细想了一下,觉得现在两万五千块钱还是能够拿得出的,于是很干脆地说,“可以,我们办。”
“那你尽快准备三万块钱。”陈奎解释说,“另外五千是给我朋友的辛苦费,两万五是他要打点关系的,我朋友既然干这个中间人,他也要从中间赚一些的。他的这五千是户口办好以后再给他。”
刘春富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收钱方式反而更好。中间人赚钱赚在明处,给人光明磊落的感觉。
有钱使得鬼推磨,在刘春富拿出两万五千块钱三个月后,两张户籍证明交到了刘春富的手中。
之所以没有户口本,是因为他们都落在了孤儿院的集体户口上面,集体户是没有户口本的,需要时要到派出所开具户籍证明才行。不过,可以去派出所给他们办理身份证,以后很多事情就方便了。
130.一半清醒一半醉
“从此,我们兄弟俩成了有身份的人了,不,是有身份证的人了。”讲到这里,雷鸣忍不住幽默了一下。
雷鸣慢慢地喝着酒吃着菜,缓缓地讲着故事。今晚他的情绪很稳定,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别人的故事。尽管过去的那些记忆,很温馨,很甜蜜,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不会再在他心里引起轩然大波。
本小海也心平气和地听着,不时抿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地体会酒味的绵软悠长,就如品味雷鸣讲述的陈年往事。
当一瓶酒喝完的时候,雷鸣又想打开另一瓶,本小海伸手去阻止他,“咱不喝了,再好的酒喝多了也伤身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呢。“雷鸣优雅地笑着,用力握着酒瓶不撒手。
“知己是人不是酒。”本小海突然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何意的话。
“好,不喝了,一切都听哥哥的。”雷鸣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一半清醒一半醉。
当雷鸣又要收拾碗筷桌凳的时候,本小海笑着问,”你是不是有洁癖或者强迫症?”
“怎么这么问?”雷鸣眯起眼看着本小海,“你觉得我别扭?”
“没啥,就是觉得像你这么爱整洁又勤快的男人太少见了。”本小海小心地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也许已经伤了雷鸣的玻璃心了。
“只是习惯了而已。”雷鸣笑笑,“以前哥哥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后来我一看到乱七八糟就感觉难受,也得非收拾利索才感到舒服。”
本小海笑而不语,爱干净爱收拾是个好习惯,可是如果过了就让人不舒服了。雷鸣的行为就有些让人不适应了,比如他给自己洗衣服,喝完酒就要把房间收拾整洁。
本小海一直想问问雷霆现在在那里,可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雷霆是雷鸣心中不可触碰的人,吓得自己不敢主动去问。本小海不明白这种胆怯来自何处。
虽然雷鸣亲热地喊自己哥哥,又时时说把自己当好朋友,可本小海从内心里还是没有把这事当真的。毕竟接触时间并不长,而且彼此的关系是生意上的合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互相交心呢。
鉴于对雷鸣性格的了解,本小海觉得他太能说了,也许和每一个客户都能如此聊的来吧。也许不用自己问,他也会主动地讲出关于雷霆的结局吧。
茅台酒的催眠作用很好,收拾停当躺到床上后,他们甚至没有进行卧谈就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本小海是被雷鸣叫醒的。他们到餐厅吃过简单的早餐后,雷鸣就准备送本小海去云博火车站了。
“你这一走,还感觉有些舍不得呢。”汽车启动后,雷鸣饱含感情地说。本小海能接连两个晚上耐心听他絮叨陈年往事,让他很感动。
“不舍得我走,就把我留在你们矿上吧。你们这里的工资比我们那里几乎高一倍呢。”本小海顺着他说。
“只要哥哥愿意,我们真巴不得你留下呢。”雷鸣想了一下说,”一个月一万块。”
自己现在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冒头,如果真给一万,相当于原来的三倍呢。如果是真的,自己肯定愿意的,想必丁晓燕也会愿意的吧。到哪里去找赚钱这么多的单位呢。
本小海没有傻乎乎地继续表态,他想雷鸣肯定也是开玩笑的吧。
雷鸣见他不说话,便转变话题道,“谢谢你这两天听我讲故事。”
“这有啥可谢的?我还得谢你这两天晚上陪我吃饭喝酒睡觉呢。”本小海没想到雷鸣竟然谢自己这个,难道他这么爱说话,平时别人都厌倦了听他说话?
“哈哈哈,”雷鸣大笑起来,“陪吃陪喝陪睡觉,我果真是三陪呢。”
本小海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笑完后,竟然有一会儿陷入了沉默。就连雷鸣都不知道继续什么话题好了。
“给你说说雷霆的事情?”雷鸣犹犹豫豫地开口。
本小海点了点头,看雷鸣没看自己,又强调说,“我很想知道你哥哥的故事呢。”他想雷鸣讲了两晚上的故事,始终没有讲到雷霆现在在哪里,估计他铺垫了两个晚上,就是为了说出雷霆的结局吧。恐怕那个结局就是雷鸣心里的结吧。
“那年我已经十五岁,开始读初中了,刘叔叔也已经当上副矿长。我哥哥已经成了高高壮壮的大人,他当时应该和我现在的体型差不多了。都有人开开始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顺利的时候,雷霆竟然得了尿毒症。这真像晴天霹雳啊,他才这么年轻,还不到20岁。刘叔叔带着他跑了好多医院,都说没希望了。”
“刘叔叔抱着一线希望决定给哥哥做换肾手术。但是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那时我们没有保险意识,没给哥哥买保险,所以一切只能自费。”
“我们所有的积蓄依然不够做手术的钱,当时刘叔叔主持的一个科研项目正好被集团公司评了重大科技进步奖,奖金八万元呢。”
“这奖励是刘叔叔领回来的,但是这并不是奖励给他一个人的。他想先用这笔钱给哥哥做手术用,只是口头上给矿长说要借用这钱一段时间。”
“然而,半年的时间才找到和哥哥配型的肾源。这时纪委却找上了刘叔叔,不知道谁告发他挪用公款。如果那时刘叔叔及时将钱还回去,可能只是一个处分罢了。但是刘叔叔想到哥哥的手续急需那笔钱,没有将钱还回去,这就变成了贪污罪。”
“最后的结局是,刘叔叔因贪污公款被判了三年刑。而我哥哥虽然做了手术,但是身体排异厉害,再加上刘叔叔被判刑的刺激,他终于没能熬到20岁的生日。”
雷鸣前两晚讲述那些幸福的生活时,极尽描述之能事,想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而现在说到这些关键的事件时,却是寥寥数语。这不仅仅是路途的时间短暂,而更多的是因为他并不愿意回首这令人伤心的往事吧。
本小海默默地听雷鸣说完,伸出手去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着,他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颤动,“要不停在路边休息一下?”
“不用。”雷鸣挺直了脊背,专心致志地开车,他目不斜视,不再和本小海说话,好像说有的话语都已经说完了。
131.探望
本小海和彭秋生边说话边随着人流下楼梯,拥挤而嘈杂的环境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
有了联欢晚会上的成功演唱,彭秋生对唱歌的爱好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一有空就拉着本小海探讨流行歌曲的歌词及唱法。
他也一直纠缠着本小海,想要问出《隐形的翅膀》的原唱是谁,无奈本小海被打死也不说啊,一口咬定只是在大街上听了几遍,具体在哪里听的也忘记了。
“以后再听到什么好歌一定要告诉我啊。”从和本小海的相处中,彭秋生越来越觉得他见多识广,好像脑子里藏着无数的新奇事物。
随着一句“笨小孩”的清亮喊声,本小海的胳膊被人拉住了。专心和彭秋生说话的本小海被拉了个趔趄,他有些怒意地看向拉自己的人,却立刻被惊呆了。
一件粉色和白色相间成竖条斑马纹的长款薄毛衣把严青霞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少女的青春魅力尽显,明显比身旁匆匆走过的那些高中女生好看多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严青霞已经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
本小海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强烈的反差让他措手不及,“严,严青霞,你咋来了呢?”
“怎么?不欢迎?”严青霞调皮地笑着,“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
彭秋生见本小海在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说话,也好奇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青霞看。
“看什么看?我初中同学。”本小海看到娃娃脸的彭秋生露出的垂涎神色,知道这个同桌已不是单纯的小男孩了,便没好气地撵他,“彭老师喊你回家吃饭呢。”
彭秋生左右看了看,傻愣愣地问,“我爸在哪里呢?我没听见啊,也没看见。”
本小海忍住笑,推了彭秋生一把,“快走吧,你爸在家里喊你呢,我有顺风耳。”
本小海带着严青霞到了放饭碗的地方,白宇博和彭秋秋也刚到。他们见到严青霞,自是万分激动,彭秋秋和严青霞不管不顾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拥抱在一起,惹得白宇博频频翻白眼。
丁晓燕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两个女孩热烈相拥,默默地拿起两个搪瓷缸子去舀汤了。她虽然见过严青霞,但是她已经认不出她来,毕竟只是有过短暂的接触。
本小海和白宇博也该买馒头的买馒头去,该打菜的打菜去。因为严青霞的到来,本小海特意打了一份最贵的冬瓜炖肉。今天菜里的肉很给力,一份菜里面足有五六片五花肉,菜汤里也飘着一层油花。
“这伙食比初中时要好多了啊。”严青霞见本小海端回来的三缸子菜,忍不住感慨道,“当时,初中食堂其实也有些好菜,只是大家都不舍得买。”
严青霞打开了她带来的包,拿出两个大大的铝制饭盒。她刚打开饭盒,浓郁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一盒是咸菜疙瘩丁炒肉丁,里面的大油有些凝固,薄薄的一层白色让少见油水的四个人食欲大动。
另一盒竟然是红烧排骨,而且还是条骨,深红的颜色,竟然发出淡淡的光泽,只是这诱人的颜色就让他们口水直流。
严青霞看着他们几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带来的排骨和咸菜,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是她自己在妈妈的指导下亲自做的呢,能得到他们的青睐,让她很是自豪。
“你最近在家忙啥啊?”本小海知道天冷了,已经不适合做柳编了,他自己也没找出合适的赚钱方式呢。
“没忙啥,就是闲着。”严青霞妩媚地一笑,“所以才有空来看看你们啊。”
“是专门来看我们吗?”彭秋秋咬字的重音放在了“我们”上,而不是“专门”上。她看看一直沉默不语专心吃饭的丁晓燕,又看看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中的严青霞,竟然有种看戏的感觉。
“是啊,是专门来看你们的。”严青霞自然没听出彭秋秋划重点的音节,她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本小海正喜欢着丁晓燕呢。
彭秋秋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们都上课,也没时间陪你玩啊。”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却不爱。
“不用陪我玩,我来看看你们就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严青霞撩了撩她的毛衣衣摆,紧紧掖在腹前,防止落地弄脏。
“你在哪里买的毛衣?”本小海突然觉得这款长毛衣更适合丁晓燕的气质呢,她看看严青霞,又看看丁晓燕,想象着丁晓燕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
“今天上午刚在红房子买的。”见本小海说起自己的毛衣,严青霞站起来转了一圈,“好看吧。”
“好看,好看,多少钱啊?”本小海突然灵机一动,这个年代卖服装很赚钱呢,老百姓的手里钱开始多起来,刚刚开始讲究穿衣,服装利润出奇地高。
他想起刚参加工作时,那时和他还只是同事的丁晓燕从红房子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后来感觉不合适,就找到煤矿商场的一个卖衣服的朋友帮她挂出去卖了。
当时丁晓燕是花110块钱买的,朋友帮她卖了180块钱呢。记得大家当时都开玩笑说,都别上班了,都去做服装生意得了,卖一件衣服就顶半个月工资了。
“三十九块钱呢?”严青霞有些夸张地摇摇头,“现在的衣服都越来越贵了,下了狠心才买的。”
“很值。”本小海点点头,夸赞道:“这件衣服让你变漂亮了。”
“是吗?”难得得到本小海的夸赞,严青霞面露欣喜,却又感觉这话有些别扭,反问道,“你是说我以前不漂亮?”
其余三个人都被严青霞的问话逗笑了,幸灾乐祸地看本小海怎么回答这有些不符合逻辑的问题。
“以前也漂亮。只是今天比以前还漂亮,以后比今天也会更漂亮。”对于经常看段子的本小海来说,化解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太简单了。
“你们知道这衣服红房子进价多少吗?”本小海见大家对自己的回答佩服得五体投地,紧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人家商场又不傻,怎么会告诉客户进价呢。”严青霞撇了撇嘴,觉得本小海的问题太傻了,但她还是猜了一个数字,“怎么着得三十块钱吧。”
132.想要开店
“我也觉得得三十块钱,商场怎么也得赚九块钱吧。”丁晓燕附和道。
本小海诡秘地笑着摇头“你们的想象力太贫乏了。你还记不记得暑假买的那条连衣裙?”
“记得啊,当时还借秋秋两块钱呢。”严青霞猛然醒悟道,“当时人家要十八块,后来十二快块钱买下来的。”
“你觉得他十二块钱还赚不赚?”本小海进一步问。
“当时觉得沾了很大便宜,现在想想,十二块钱他也得赚钱,赔本的买卖谁做啊。”严青霞若有所思道。
“孺子可教也!”本小海点了点头。
“那这件毛衣进价不会超过二十块钱。”彭秋秋想了想,很肯定地说。
“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块钱,说不定十五块钱就能进货。”本小海若有所思地说,“南方人做服装的成本很低很低。即使在咱们省城,服装批发市场的衣服也便宜得很呢。”
“能赚一半多?”丁晓燕惊讶地问。
“可不是么。”本小海看了眼丁晓燕,“不信,你回家问问你哥,他经常跑南方,肯定知道行情。”
“可惜咱不懂,否则咱也开个服装店。”严青霞叹了口气。
“谁也不是天生就懂的。”本小海见严青霞开窍了,很高兴地说,“如果你想开店,我支持你。秋秋,宇博,你俩支持不?”
“当然支持。”白宇博和彭秋秋异口同声地说。
“怎么支持我?”严青霞还没理出头绪,一头雾水道。
“开店需要成本,我们还是从资金上支持你啊。正好我的钱也需要下蛋,否则坐吃山空了。”本小海嘿嘿笑着。
“哈哈,我懂了,你们是想在背后当老板,让我给你们打工啊。”有了柳编的先例,严青霞明白了他们是要入股。
本小海摇了摇头,严肃地说,“你这个观念就不对,这叫资金入股。如果以后你开大公司,还有技术入股,资源入股等等方式呢。”
“好吧,和你开玩笑呢,用得着给人家上课吗?”严青霞明白,很多事情开头很难,开服装店也需要启动资金的,大家一起做,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青霞,要不你今晚住下,明天一起去街上看看,如果合适,咱就真开服装店。”彭秋秋也动心了,鼓动道。
“我不住下,我妈会担心。如果你们真觉得好,我回家给我妈商量下,明天一早我再来。”严青霞说。
“丁晓燕,如果我们开服装店,你入股不?”本小海问。
丁晓燕本来就听得如云里雾里的,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会是真的,“怎么入股?”
“就是开服装店,前期租房、装修、进货等等需要一大笔钱。严青霞自己肯定没这么多钱的,大家凑钱入股开张,以后赚了钱就按照入股的比例分红。当然,如果亏了,大家也是按照比例亏钱的。”本小海耐心解释说。
“可我没钱啊。”丁晓燕为难地说。
“回家找你父母借啊,或者找你哥哥借。”本小海想起来她哥哥嫂子财大气不粗的性格,笑了笑。
“这个,我再想想吧。”丁晓燕犹豫了,她觉得父母不会支持自己投资做生意的,他们还希望自己考名牌大学呢。
丁晓燕觉得本小海他们四个人谈论生意就像真的生意人一样,有些不理解,明明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是高中生,为什么他们对做生意赚钱如此热衷呢,“你们家里人支持你们做生意?”
“应该支持吧。”白宇博想了想说,他想起妈妈当时毫不犹豫地支持了自己五十块钱,后来就有了几百块钱的柳编分红,也有了近千元的电缆敷设分红,如果这次跟着本小海做服装店,父母一定也会支持吧,而且现在只用自己的钱就可以入股了。
彭秋秋的想法更简单,她是无条件地支持本小海。这几个月里,本小海多次刷新了她的认知,本小海这么能干,跟着他肯定没问题。
“那就说好了,明天你早早地来,咱们一起去搞市场调研。”本小海拍板道。
上课的时候,本小海想到要开服装店的事情,就有些开小差了。他自己手里有一千多块钱,估计白宇博和彭秋秋也都能拿出七八百吧。严青霞作为经营者,应该也能拿出七八百来。按照现在的物价,应该能租房并能进一小批衣服了。
才开始没经验,而且资金少,不适合开综合性服装店。就开一个一间或两间房子的小店即可,当然就只开女装,专赚女人的钱。
本小海也不禁为自己感到不爽,作为一个重生者,竟然不知道在八十年代末干什么最赚钱。想想那些年的经济,那些倒爷都发了大财,但是自己作为一个高中生,既没有人脉资源,也没有资金储备,想做倒爷也做不了的。
也只有先从事较为赚钱的小打小闹的服装生意了,在没有原始积累之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严青霞坐了第一趟公共汽车来到了鲁梁一中。尽管她对服装生意一无所知,但是一想到和本小海他们共同做生意,她就抑制不住地兴奋。她相信本小海的眼光,既然他觉得做服装生意能赚钱,那就肯定能赚钱。
丁晓燕本来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的,但彭秋秋讲的那些关于本小海做柳编生意、做室内电缆敷设工程的光荣事迹,让她对本小海的看法产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她也忍不住想要参与到他们将要进行的事业中去了。
红房子商场里,五个人鬼鬼祟祟地瞩目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是作为顾客,而是作为观察者,他们的心态自然就不同了。他们观察着什么区域客流量大,什么类型的服装受到顾客的青睐。
他们忍不住对本小海的预言能力佩服起来。果真是女装部的客流量最大,成交率最高。
之后,他们又沿街道行走,看似闲逛,实则密切注意着那些服装小店。果真是服装店比其它店铺的客流量大。
而那些服装店的共同特点是,啥衣服都卖,看起来很全,但都没有特色。
所以他们更加坚定地跟随本小海走,准备开一家专卖年轻女孩穿的服装店。
133.谎言
本小海知道在省会鲁阳靠近动物园的地方有一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俗称阳口大市场。那里的衣服直接从南方过来,样式新潮流行,价格低廉,是鲁东省各地服装店铺的主要货源地。
说是批发市场,其实批发商们也兼做零售生意,零售价格也比其它地方低了一大截。当地很多人都是直接去那里买衣服的;甚至很多外地人也跑去,如果不考虑时间因素,即使只买一件衣服,也是很划算的。
本小海并不了解阳口市场的发展历史,所以他并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已经初具规模了吧?得去实地看看才行,否则货源问题怎么解决?
可是每周只有周日一天可以休息,其余每天都得上课,没时间去啊。让严青霞一个人去又不放心,还真是急人呢。
如果等下个周日再去,就浪费了一周的时间,记得某个作家说赚钱要趁早,时间就是金钱,重生一次不容易,得妥妥地抓住机会啊。万一这重生就是一场大梦,还没赚到钱,梦就醒了,那岂不是很不爽。
听着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对服装店的设想,本小海觉得更要把握住机会了,否想这帮学生新奇劲儿一过,不再现开店了咋办。
“现在关键是得有货源!”本小海强调说,“找到质优价廉的货源,才能真正考虑开店。”
“你不说南方的衣服既时髦又便宜吗?”严青霞有些不解地问,明明是他说过的话么。
“南方那么远?你想去看看?”本小海反问道,他们毕竟年纪小啊,很多事情只会想当然。
“为什么不能去?”严青霞道,“去进货,还能旅游呢,据说南方的风景美着呢,还有各种热带水果。”
真是说她年轻,她还幼稚了呢。本小海解释道,“坐火车到南方,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呢,咱们本钱小,不经折腾。再说,到南方哪里去?南方又不是一个固定的位置。”
“那怎么办呢?”大家齐刷刷地停下脚步,一起看着本小海问,看来几个人都没想到这一层呢。
他们没什么社会经验,想不到也正常,本小海继续诱导道,“听说鲁阳阳口有个批发大市场,才一百多公里,坐车去很方便。”
“那咱们去看看吧?”严青霞是个行动派,想到就想做到。
“再近,今天也太晚了。”看看太阳,都快到中午饭的时候了,本小海叹息道,“当学生真不自由啊。”
“得便宜卖乖!”严青霞撇撇嘴不满道,“你们能上学,就知足吧。”
“跑题了,跑题了。”本小海看着严青霞娇萌的样子,感觉这女孩子还是蛮可爱的吗。
心里刚这么想,便接着内疚起来。本小海转头看看一直跟着她们却不大言语的丁晓燕,提醒自己,还是自己的女神最漂亮,心想无论是当时中考时活波开朗的她,还是最近因学习压力有些沉闷的她,她都是最好的那个。
“是啊,得想办法去找货源啊。”想到以后要分红,彭秋秋也有些着急了,“可咱们还得再上六天课才到下周日。”
见大家都热切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好的解决方案,本小海想了想问,“我想明天就和严青霞一起去鲁阳阳口大市场去看看,你们能想出什么理由让我能请假?”本小海终于下决心道。
“那不得耽误功课啊?”白宇博是个爱学习的乖孩子,逃课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不怕,我聪明着呢。”本小海嘿嘿笑着说。
“反正逃课不是好学生。”白宇博悻悻地说。整个初中阶段,本小海都比白宇博考得差,但中考时他竟然比白宇博多考了那么多。而且现在的本小海,不论学习还是其它方面都明显地显露出他的优势。
“我不做好学生,我只想赚钱!”本小海表明态度,“你们赶紧帮我想办法。”
“要不,说你姐姐结婚?”彭秋秋试探地说。
“不行,以后我姐姐真结婚的时候,我就没法请假了。”本小海拒绝道。
“你家就你爹和你姐姐两人。而说亲戚家的事情老师肯定不允许请假。”白宇博分析后,为难地说,“你家怎么会有可以请假的事啊。”
“我爹,我爹,”本小海喃喃两声,一狠心道,“就说我爹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就说严青霞今天捎信过来的。”
“这不好吧?”丁晓燕皱皱眉头道,“你这个理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没事,我是唯物主义者。”本小海心道,重生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没法做到唯物了,但是又找不到其它的理由来,只能求老天爷不要管自己的胡说八道才好。
“既然这样,你请了假,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严青霞虽然也觉得借口老人生病不妥当,但是一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和本小海去看服装货源了,就兴奋地将这不妥当感觉忽略了。
“回学校我就去找班主任请假。如果准假了,就和你一起回去。”本小海点点头,又问白宇博和彭秋秋,“你俩有啥话要给家里捎吗?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从家里捎过来?”
“你们明天直接从鲁梁汽车站走不行吗?”白宇博问道,“要不还得折腾。”
“折腾啥?反正这车也得经过兴隆镇,我们从兴隆镇上车就行。”本小海解释说,“咱们开店,需要人手,我得和我姐姐商量下啊,看看她是否愿意和严青霞一起经营。”
“和冬梅姐一起开店,当然是最好了啊。”严青霞欣喜道,“听说姐夫家开着砖厂呢,如果咱钱不够,还可以让他入股呢。”
本小海白了严青霞一眼,这小妮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呢。不过,如果让姐夫李文彬也参与进来,说不准真是件好事呢。毕竟他是个大人了,以后跑鲁阳阳口大市场的事情就可以让他帮忙了。自己总不能老请假,严青霞一个女孩子又不让人放心。
本小海请假很顺利,班主任王砚文不只是许了假,还安慰了本小海一阵子呢。作为成年人,他知道做父母一般不让不在身边的孩子知道自己生病,一旦主动让孩子回家看自己,那肯定是不小的病了。
134.乌鸦嘴
又能和本小海一起坐车回家了,还将要一起去省会鲁阳,严青霞的少女心开始泛滥起来。
她之所以心血来潮到鲁梁一中看望本小海他们,是因为有媒婆上门提亲了。虽然妈妈借口孩子年龄还小委婉拒绝了媒婆,但是严青霞却依然感觉到了危机。
严青霞也明白自己在本小海心中没有什么位置,即使有位置也跨越不了两人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人家在读重点高中,以后还不知要到何处去上大学,将来也不知道要在何处工作。而自己只能窝在村庄里务农,不知道将会嫁给哪一个农民。
没想到,此行却有了意外的收获,本小海竟然想出了开服装店的主意。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严青霞做不了优劣势分析,也判断不出究竟是机遇还是风险,但她就是相信本小海的想法肯定错不了。
再说,虽然和本小海没有可能,但是将会更多的机会看到他,这也让严青霞心满意足了。
“你娘真的同意你开服装店?”本小海审视似地问,他知道严青霞的主意大,怕她是自己拿的主意。
“是啊,我娘真同意。”严青霞笑说,“她说只要是你的主意,就放心让我跟着做。”
“你们开服装店?”司机韩建功惊讶地问,他早和本小海他们很熟了,“你们不上学了?”
“韩叔叔,我上学,她不上了。”本小海解释说,“开服装店的事情,现在只是想想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以后我们去买衣服给打折啊。”韩建功也知道本小海柳编及电缆敷设工程的事迹,所以对他们要开服装店的想法也不以为奇了。
“那当然,如果真开起店来,还希望韩叔叔多光顾呢。”本小海也客套着。
“这谁家的孩子啊,这么能呢。”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插话道。
“我是本家村的。”本小海大声说,他也不认识这老头,不知道他是哪个村的呢。
“这么小就开店,有出息。”其实老头子才不管本小海是哪里的呢,他只是好奇这孩子这么小就想着开店,可比他家那二十多岁的孙子强多了。
本小海和严青霞下车后约定了明天集合的地点和时间,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本小海是找不着妈了,但他可以找他爹。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已经西斜很多,深秋初冬的天空很高远。天格外蓝,云格外白,本小海深吸几口清凉的空气,感觉精神倍增。
本小海不敢肯定做服装生意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做这个了。在自己目前的环境中,股票没有,即使有也不敢玩啊,他两辈子都对股票不精通。
如果从专业角度来看,如果有工业自动化控制方面的工程或者生意最好,但是从自己掌握的控制技术发展历史知识来判断,此时国内大部分的工业生产还停留在仪表显示阶段,甚至是大部分都是气动仪表呢,自动控制还非常少见呢。走不出鲁梁县,根本没有接触机会呢。
退而求其次,从专业相近角度来看,其实做电器方面的生意倒很赚钱,乡镇上刚刚通了电,对电视机等电器的需求量将会很大。但是此时的电视机还都是黑白颜色的吧?而且贵得要命,不说老百姓买起买不起,自己做生意的本钱都没有呢。
本小海一路胡思乱想着走回家中,大门虚掩着,屋门也虚掩着。他叫生声爹,没人应声,又叫了声姐姐,还是没人答应。
他推开屋门,堂屋里没人,他又掀开帘子进了卧室。
父亲本光明盖着被子斜靠在床头,本小海进来他也没有做出反应。
本小海吓得紧走两步,又大声喊了声“爹!”
本光明睁开眼睛,看了眼本小海,懒洋洋地问道,“小海回来了啊?”他对本小海的回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也许他并不知道儿子究竟哪天该回来哪天不该回来吧。
“爸,你怎么了啊?”本小海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各种不详的猜测。老爹的肺癌不会提前出现了吧?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为什么非得编个老爹病了的理由请假呢?自己还真是个乌鸦嘴啊。
“我没事,可能是冻着了。”本光明笑笑,用胳膊撑了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咋还冻着了呢?天不冷啊。”本小海担心地靠近床头,伸手在老爹的眉头上摸了摸,烫得厉害呢。
“就是前天半夜里起来去解大手,没穿衣服。”本光明苦笑一下,“谁想到一泡屎的功夫,就冻着了呢。”
“真是冻的啊。”本小海喃喃道,只要不是莫名其妙感冒就好,“那我带你去卫生所让大夫瞧瞧?”
“不用了,昨天去看过了,吃着药呢。”本光明解释道。
“那我姐姐呢?”本小海一直没发现姐姐,便问道。
“你姐夫刚才来了。又说还有点事,就叫你姐一起出去了。”本小海超客厅方向努了努嘴,“他带了点心过来,你吃几块吧。”
本小海哪有心情吃东西啊,他对姐姐和未来的姐夫有些埋怨,老爷子都病得躺在床上了,你们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恋爱中的少男少女真不懂事啊。
这可真是冤枉了本冬梅和李文彬了。原来昨天本冬梅陪本光明去卫生室看病的时候,遇到了村上的翠花嫂子。翠花嫂子的娘家就是李文彬村上的。她今天上午回娘家的时候见到李文彬就嘴快地把本光明得病的事情说了。
作为未来女婿,李文彬知道了就必然来看望一下。知道是感冒后,便问本冬梅喝没喝三九感冒灵,本冬梅说卫生室正好没那种药了。
李文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三九感冒灵治感冒效果非常好,便建议去镇医院去买。本冬梅听他这么说,便留下父亲一人在家跟他去镇上买药了。
本小海刚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喝完,姐姐他们便回来了。本小海瞬间怒气填胸,张口便是诘问,“你们干嘛去了?”
李文彬将手中的药品举了举,“去镇上给叔叔买了点药。”
本小海的怒气哑火了,无奈地摇摇头,“非得两个人都去啊?”
“我是看咱爹想睡觉,不想乱他,就跟着去了。”本冬梅辩解说,她已经意识到了本小海为啥生气。
135.狗不嫌家贫
李文彬本来想接着回去的,本小海把他强行留下了,关于服装店的事情还要和他商量呢。
毕竟姐姐已经和他换了手绢,要姐姐去县城开服装店,得征得他的同意啊。有他支持的话,以后到鲁阳进货也就省事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本小海将想让姐姐本冬梅和同学严青霞一起开服装店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刚有一点钱就不知道姓啥好了是吧?”本光明首先炸毛了,将端起的酒杯朝桌子上一顿,“你以为干啥事都这么容易啊?要这么容易不都成富翁了?”
“正因为不容易,我才回来跟你们商量商量啊。”本小海看着本来发烧还非要喝酒的老爹耐心解释,“你看看咱们村都通上电了,吃的也比前两年好多了。”
“这和开服装店有啥关系?”本光明本来就黑的脸,因为发烧,因为喝酒,就黑里透着红了。
“爹,你想想,老百姓的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大家手里有点钱了,无非就是想吃好穿好是不?”本小海启示道。
“人天天得吃饭,还想吃好的,我信。可衣服穿暖和了,有几件换洗的不就行,又不用天天买。”本光明反驳道。
“爹,那是你的想法。年轻人可不这么想,恨不得所有好看的衣服都能买下呢。”话是对父亲说的,但本小海的眼光却是看向了姐姐和李文彬。
本光明果真被本小海的眼光所带动,主动问本冬梅和李文彬道,“你们是什么想法啊?”
“谁不喜欢穿好看的衣服啊?”李文彬很赞成本小海的观点,但是他却对开服装店并不看好,“可都是在赶集的时候买衣服,谁去店里买啊?”
“谁说要在镇上开店了?”本小海皱皱眉头,他开始怀疑李文彬的智商有问题了。不过他接着苦笑了,自己也没说要在县城开店啊,他想成在兴隆镇开店也情有可原。
“那在哪里开?在咱村上更不行啊。”本光明和李文彬一样没转过弯来。
“在鲁梁县城开啊。”本小海真是哭笑不得,“县城里人多,也都有钱,也讲究吃穿。商场里每天买衣服的人来人往呢。”
“可你姐姐不在县城啊。”本光明道。
此时本小海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钝的老爹呢,“让我姐姐去县城啊。”
“可你姐夫也不在县城啊。”本光明瞪了本小海一眼,“两边离得这么远。”
原来如此!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这是怕姐姐和姐夫兵分两路啊,这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呢,老爹就担心这个了啊。
要先给他们画一张饼,“在县城开店,就得在县城住了啊。做得好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爹,你也可以跟着去县城啊,那样我放学也就能回去住了,就能每天见到你们了。”
“想的轻巧,光做梦。”本光明不屑道。
“我的砖厂可搬不到县城去。”李文彬跟着本小海的思路憧憬着,又不无担忧地说。
“干砖厂很赚钱?”本小海知道他那个砖厂太小了,两年后竟然能够被父亲的病而拖累垮掉。而且后来许多农村小砖厂都因为挖土限制问题以及环保问题相继倒闭,想如果姐夫能及早转行也许会更好一些,便又问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干砖厂?”
“当然不想一辈子干这个啊,太累了,赚钱也不是很多。”李文彬摇摇头,“可我也不会其它的啊。”
“所以,我才想让姐姐去城里趟趟路子啊。”本小海诱导说:“如果姐姐做的好的话,你也可以去县城发展,以后孩子也可以去最好的学校上学,这样就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小海,”本冬梅本来顺着本小海的思路向往着未来的生活,但听他说到孩子之类的,便羞红脸了嗔道:“别胡说八道。”
“姐姐啊,不是我胡说八道,这都是实情。你们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将来都是独生子女,做父母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环境,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本冬梅更是羞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本光明却并不赞同本小海的观点,认为这是小孩子的乱说,“哪有这么多讲究,你看你们不都长得很好吗。”
“很好吗?你看看我和姐姐都长得这么瘦,你看我姐姐初中都没上就辍学了。”本小海本没有要埋怨父亲的意思,可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
“怎么?嫌我生了你了?”本光明虽然发着烧,也喝了酒,可他并没有晕,本小海话里的含义他岂能听不出来,“到县城读了几天书,就看不起这个家了?就看不起你爹了?”
见父亲真的生气了,本小海无奈地苦笑着,赶紧提起酒壶给他斟酒。
本小海深吸一口气,用最平和的口气说,“爹呀,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明白'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这个道理。但我说的也都是实际情况啊,本来就是因为家里穷,才不让姐姐读初中的。”
本小海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见他脸上怒气减少,才又缓缓地说,“我们姐弟两个都长得瘦弱,应该都是营养没跟上的缘故。最近吃得好些了,我们才长了些肉。”
“那现在能吃得好了,你还折腾啥呢?”本光明听儿子这么说,心里感到有些内疚,但他还是觉得本小海年龄这么小,生意上的事情未必看得准。
“爹,你该知道坐吃山空这个词。”虽然本小海现在的心理年龄比父亲还要大上几岁,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对父亲说话有些不敬,赶紧转换语气说,“我这也是为了咱家将来的日子更好一些。”
李文彬听着本小海条理清晰的分析,觉得他所描绘的未来很有吸引力。如果将来真变成城里人该多好?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叔,小海兄弟说的有些道理呢。”
本光明见未来女婿也帮儿子说话,心里的底气便不足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白了李文彬一眼。
李文彬并没有看到未来岳父的白眼,自顾自地说着,“再说,服装店的事八字没一撇呢,小海兄弟先去鲁阳看看货源也未尝不可。”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叔,你若不放心,我明天陪他们去。”
136.发现同款
本小海感激地朝李文彬笑笑,还是准姐夫最懂自己啊。只要他想参与,以后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至少省了自己频繁亲自跑鲁阳阳口大市场的麻烦了。
本冬梅自然向往更美好的生活,也表态说支持他们去试试。本光明本来就不是有什么大主见的人,而且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要强多了,便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嘱咐道,“鲁阳太大了,到那里千万互相看紧点,别丢了个人。”
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父亲是说别走失了,但还是皮了一下,“我们三个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丢人呢。”
李文彬和严青霞都没有去过鲁阳,十五岁的本小海自然也没有去过。但是四十五岁的本小海却去过无数次啊,而且对那里还很熟悉呢。
然而到了鲁阳后本小海才发现自己太自信了,他所熟悉的鲁阳市是已经高度繁华的现代化城市,而面前的却是发展之前百废待兴的鲁阳市。在本小海的认知中,这只能算是似曾相识吧。
好在变化最大的是地面建筑,是高楼大厦和普通楼房的差别,而基本的街道不曾有大的改变,还有地理位置等信息也根本不可能改变。
在鲁阳汽车总站下车后,他们先买了一张鲁阳市地图。本小海凭着印象在地图上找到阳口大市场的位置,看到去那里的公交线路依然是49路时,他才松了口气。
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往来的公共汽车拖着长长的大辫子,大辫子还挂在路边的电线上,严青霞感到很惊奇,很是纳闷地问,“汽车挂在电线上,不碍事吗?”
“这是有轨电车。“本小海解释道,其实他的脑海中也少有电车的印象,因为过不了几年有轨电车就被淘汰了。
“哈哈,笨小孩你吓唬谁呢,大白天车上怎么会有鬼呢?”严青霞以为本小海在和她开玩笑呢。
本小海知道她误会了,呵呵地笑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才认真地解释道,“就是靠电线和大长辫子给汽车供电,汽车才能沿着马路跑。”
此时的阳口大市场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不是后来他所知道的二十多层的阳口商贸大厦,但这座方方正正的五层回型大楼的每一层里,一个挨一个的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感到目不暇接。
本小海带着他们直奔三楼的服装批发市场。本小海的判断没错,除了吃的以外,人们最关注的就是穿着。三楼的人明显比其它楼层拥挤,已经有很多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了。
“这么多摊位啊?”严青霞兴奋地问,“咱们先看哪家?”
“挨个看过去吧。”本小海回答道,又和李文彬商量,“文彬哥,店铺太多了,咱们先看女装吧?”
李文彬看着眼花缭乱的衣服和拥挤的人潮,茫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本小海进入楼梯旁第一家摊位,先是摸了摸柜台上的秋衣秋裤,问严青霞道,“这样的秋裤,你们女孩子喜欢不?”
看着花样繁多的秋裤,严青霞也忍不住摸了摸,“这些花样都挺好看的,而且也很厚实,反正我很喜欢,估计其他女孩子也会喜欢吧。”
“你觉得值多少钱?”本小海小声凑近严青霞的耳朵,小声问,他是怕被正陪一个中年妇女看毛衣的老板听见。
严青霞的耳朵被本小海的哈气吹得痒痒的,她不自觉地就脸红了,也小声说,“前阵子我刚买了,比这个还薄一点呢,八块钱买的。”
“这个厚的话,在咱那边卖,应该能卖八块钱以上。”本小海沉吟道。
“肯定能的。”严青霞点了点头。
本小海抬起头来,见老板只是陪着那中年妇女看,并没忙着,便高声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一身啊?”
老板扭头看看他们,也大声回道,“要多少?”但他并没有过来招待的意思,看样子在老板眼中那中年妇女应该很重要吧。
“批发多少钱?零买多少钱?”本小海想了想问。
“零买五块,十套以上三块。”老板依旧是喊,还是没有要过来的样子。
李文彬和严青霞听见老板的话,都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同一个摊位,批发价和零售价竟然会差别这么大,而且零售价也比鲁梁那边低多了啊。
一天如果能卖十套秋衣秋裤,就能赚五十块钱啊,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一千五百块钱啊,一年就是万元户了啊。想到这些,李文彬就不淡定了,自己开砖厂一年也就是能赚一两万啊。
何况,开服装店的话,肯定不会只卖秋衣秋裤啊,其它的衣服肯定比这赚的更多吧?看来这小舅子的眼光还真准呢。
他们看着那个中年妇女选了几十件衣服,有的款式只选了一件,而有的款式选了几件,看来那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开服装店的了。
等那妇女付完款提着一大包衣服离开的时候,本小海尾随她到了楼梯口,然后又快走几步到她前面,转过身很礼貌地问道,“阿姨,能向您打听点事情吗?”
中年妇女警惕地打量着本小海,发现这只是一个少年,才有点不耐烦地说,“想问啥事啊?”
“请问您开服装店赚钱吗?”本小海开门见山地问。
“嗯?”中年妇女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皱着眉头反问道,“你是哪里的?问这个干嘛?”
“我是鲁梁县的,我姐姐想开个服装店,可心里没谱,所以我来问问。”本小海实话实说道。
“哦。鲁梁县的啊。”中年妇女沉吟片刻,随即说,“开服装店呢,可以这么说,只要肯吃苦,还是能赚钱的。”
“谢谢阿姨啊。”听到这个结论,本小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他朝紧跟在后面的严青霞和李文彬伸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三个人继续在每个摊位前浏览和咨询,让他们兴奋的是每个摊位的价格都比他们预测的要低。本小海一次又一次地肯定着自己的眼光,严青霞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未来的富裕生活,李文彬一次又一次地感叹着服装生意的暴利。
李文彬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住,看看墙上挂着的毛衣,又看看严青霞,拉住本小海说,“你看这件衣服是不是和你同学穿的一样?”
137.阳口大市场
本小海抬头看向墙上那件粉白相间的斑马纹长款毛衣,不禁莞尔一笑,果真和严青霞身上穿的是同款呢。
此时严青霞也发现了那件毛衣,忍不住抢先问老板道,“那件毛衣多少钱啊?”
老板自然也发现了严青霞身上的同款毛衣,便有些冷淡地说,“二十五。”
“老板,您说的是零售价还是批发价?”跟着本小海逛完几个摊位后,严青霞已经了解了问价的套路。
“零售价二十五,十件以上十四块五。”老板见严青霞咨询批发价,接着便热情起来,“十件,是指在本店总共买够十件,也可以是不同款式的衣服。”
严青霞不由佩服地看向本小海,前天他就猜测这件衣服的批发价不超过十五块呢。如果按照这样计算,这件衣服在红房子售卖的利润是二十四块五毛钱呢,服装的高利润真是常人不可想象啊。
同行的李文彬一直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惊讶,而是已经震惊得无话可说了。
李文彬在一款大红毛衣前驻足,从不同角度观看一遍后问本小海,“你看这件毛衣,你姐姐穿的话,好看不?”
本小海很佩服李文彬的审美,这款毛衣是圆领毛衫,颈下点缀着几圈亮片,闪亮闪亮的很是耀眼,漂亮的很。但是这件毛衣虽然漂亮,但并不适合姐姐来穿,因为他觉得姐姐性格有些内向,对她来说,这件毛衣太热情奔放了。
“我想我姐可能会更喜欢同款的那个浅绿色的。”本小海朝李文彬笑笑,对他能想着姐姐而欣慰。
“那我就给你姐姐买件浅绿色的吧?”李文彬征求本小海的意见。
“随你的便。无论什么样的,我姐都会喜欢吧。”本小海也知道姐姐并不是苛求的人,所以只要是李文彬买给她的礼物,她就会非常喜欢吧。
最终李文彬以十八块钱的价格买下了那件浅绿色带亮片的毛衣。李文彬并不是很小气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件衣服的批发价只有十二块钱,他还是很遗憾地说,“如果咱们真开了服装店,你姐姐就能花很少的钱穿最好的衣服了。”
接下来,严青霞看中了一件浅蓝色风衣,很新潮拉风的中短款风衣。严青霞当即将风衣穿在了长毛衣的外面,毛衣的衣摆露在了风衣的外面,像极了内裙的裙摆,让她显得别具风情,这是多年以后里大外小的流行穿法啊。
“是不是不论不类啊?”严青霞在穿衣镜前前后左右地照着,不自信地询问李文彬和本小海。
李文彬是接受不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便小心地表达了看法,“长毛衣和风衣都好看,但是穿在一起总感觉别扭呢。”
“一点不别扭啊,”本小海反驳道,“反而棒极了,说不定能引导服装新潮流呢。”
听到两种不同的意见,严青霞犹豫了,买还是不买?这确实是个难题啊。
“犹豫啥呢?看中了就买吧,又不贵。”本小海劝说道,“你没听出来文彬哥也说这衣服好看呢。如果你也觉得穿在一起不合适,你不会分开穿啊?不一定非得这两件穿在一起啊。”
“也是啊。”严青霞毫不犹豫地付款后,问本小海道,“我是不是该给秋秋也买一件啊?”
“给秋秋买?”本小海却一下子想到了丁晓燕,丁晓燕穿这件风衣一定会很好看呢,可是自己给她买衣服的话,她未必能够接受呢。
“是啊,十七块钱就能买这样一件风衣,她该多惊讶啊。”严青霞能想象出彭秋秋看到衣服的吃惊表情,“她如果知道批发价只有十一块钱时,会不会相信?”
“按照其它地方零售的价格,她可能真会不相信呢。”本小海顺着严青霞说,而他心里却决定了也给丁晓燕买一件,即使她不接受赠送,也可以象征性地收取她的钱啊,就不信她不喜欢这么漂亮的风衣。
于是,严青霞又给彭秋秋买了一件米色的风衣;而本小海给丁晓燕买了一件同款的浅咖啡色风衣。
见本小海给丁晓燕买风衣,严青霞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听了本小海说回去跟她要钱的话,她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讪然。即使他是送给丁晓燕,她又能说什么呢?自己可没有吃醋的理由呢。
来一趟不容易,严青霞和李文彬又给家人买了几件衣服,本小海也在男装摊位给父亲买了一件夹克。有李文彬在跟前,他自是不用给姐姐买衣服了。。
想到老家也都通电了,本小海又带他们到家用电器的市场转了转。那琳琅满目的电器,诸如录音机、黑白电视机、录像播放机等等,在本小海的眼里都像老古董一样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而对严青霞和李文彬来说,这些却都是非常新奇的高科技产品,有些他们听说过,有些根本没听说过。他们两个停在正在播放节目的黑白电视机前,露出艳羡的表情,如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想不想买一台回去?”本小海看他俩入迷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想啊。”严青霞叹口气说,“可是太贵了,你看这价格,五百八十块钱呢。”
“呵呵,以后赚大钱了,就不嫌它贵了。”本小海安慰她说。现在一个工人要用好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几十年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一台甚至多台很大的彩色电视机呢。
“等结婚的时候,我们肯定会买一台的。”李文彬低声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本小海听的。
本小海装作没有听见,朝着其它电器展台走去。他在卖电子手表的地方停了下来,玻璃橱柜中那些笨拙却呆萌的手表吸引了他。记得暑假的时候,在江陵的手腕上见过这种电子表呢,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这种手表正流行呢。
如果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从南方将这种手表带到北方卖呢,小电子产品的利润高着呢。也许丁晓燕的哥哥此时正在做着这种生意吧,如果没做,让他去南方的时候给捎一批过来卖,应该也能赚钱吧。
138.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阳口大市场热闹繁华的景象,让本小海深切感受到了经济开始快速发展的势头,感受到了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坚信鲁梁县城的人们,特别是女人们对穿衣打扮的需求高峰也马上到来了。
阳口大市场内各色各样的商品让严青霞和李文彬长了见识,感叹外面生活的多彩多姿,特别是服装款式的多样化以及批发价格的低廉,让他们对在鲁梁县城开服装店的向往更加迫切。
“小海,让你姐姐到鲁梁县城开服装店,我绝对支持。”从市场出来,李文彬就向本小海表态了。
“文彬哥,支持可不只是用嘴说说的。”本小海看着依旧处于兴奋中的李文彬,笑呵呵地说。
“那还要怎么支持呢?”李文彬一时对本小海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还需要行动啊!”
李文彬将双手举过头顶,信誓旦旦地说,“我举双手支持!”
本小海被李文彬的举动逗得呵呵笑个不停。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调整好情绪,很严肃地说,“文彬哥,你看我还在上学,姐姐和严青霞都是女孩子,以后进货的事情还需要你多操心。”
“可我对女人的服装不在行啊。”李文彬发愁地问。
“到时候,你和我姐,或者和严青霞一起来阳口,你主要充当劳力和保镖的作用。”
“这还差不多,砖厂那边我也不用天天在,我有时间出门。”李文彬对本小海的安排很满意,觉得这小舅子考虑问题还挺全面呢。
“另外,你也可以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对服装选择提出建议。”本小海补充道。
“这个么,到时候看情况吧。”李文彬狐疑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什么叫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该不是个陷阱,要找我的茬吧。
“女人穿衣服都是给男人看的,所以你们男人的眼光也很重要啊。”严青霞突然插话道。
本小海心里一惊,严青霞心中的女人意识已经觉醒了啊。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已经把自己当成女人了,而且明白了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了啊。
“那你穿衣服就是为了我们男人看的啊?”本小海打趣道。
“你,”严青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恰当,羞愤地嗔骂道。“笨小孩,你这个小流氓。”
看着这两个少男少女“打情骂俏”,李文彬偷偷地笑起来。自己和本冬梅怎么就没法这么轻松地相处呢,总怕哪句话或者哪个举动不恰当惹恼了她。其实,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不好的脸色啊,但和她相处时,自己总是绷着一根神经呢。
“你们开服装店的本钱凑够了吗?”李文彬突然想起来问。开服装店可能很赚钱,但是租房子和进货都得需要大笔钱啊。他了解准岳父家并不是富裕家庭,严青霞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子女。
“我们目前有四个人同意集资,大概能有三千块钱启动资金。还有一个同学可能也会参加,但现在还确定不了。”本小海将目前情况全盘托出。
“房租一年得一千多吧,不到两千块钱的进货费,你们这钱有些少了吧?”李文彬心想小孩子办事就是欠考虑啊。
“是啊,是有些少,不过你也看到了,一件衣服平均进货价格也就是十几块钱,才开始进货一百件衣服就能开张了。”本小海解释道。
“好吧。如果还需要的话,我这里也可以凑一点。”李文彬考虑了一下说,为了未婚妻将来能在县城落住脚跟,自己确实得在金钱方面支持一下。
本小海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文彬哥,你真是雪中送炭啊。”于是他又将入股分红的经营方式给李文彬讲了一遍。
严青霞知道李文彬家里开着砖厂,比较有钱,担心他一下子拿出很多钱来,按投资比例分红的话,说不定大家都成了为他打工的了,便提醒本小海说,“咱们是不是得限定一个投资额度啊?”
本小海理解了严青霞的话,仔细想了想说,“是得限定投资额度。要不限定每个人投资比例不能超过平均数的百之五十?“
“这怎么解释?”严青霞虽然提出了限额的建议,但她并没有理解本小海的百分之五十是什么意思。李文彬也没能理解,迷惑地望着本小海期待着他的解释。
“比如,有五个人集资的话,就是每个人平均占比为20%。那投资最多的那个人,最多占比30%。”本小海也是心血来潮想出这个比例,不知道实际操作合适不合适呢。
“明白了。”李文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问,“你姐姐投资了吗?”
“我姐姐还没投资呢,我只知道我中考预选时家里总共二百多块钱,这几个月我爹因为柳编的事情也赚了一点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加上花销,家里总共也就是五六百块钱吧。”没有外人,本小海也就敞开了给他们分析着自家的家底。
“那我能不能替你姐姐投资?”李文彬一方面为了岳父家考虑,一方面也为着将来自己的幸福生活考虑。
“当然可以啊。”本小海肯定地说,自己作为服装店的发起人,应该能做这个主的。不过严青霞作为实际的经营者,他得尊重她的意见,便转头问她道,“可以吧?”
“可以,可以。”严青霞感到受宠若惊,这本来就是本小海的主意,他姐姐姐夫投资入股有什么不行呢。人多了,服装店开起来就不会那么困难了,万一有什么风险,也有更多的人担着不是?
严青霞又主动把自己和本冬梅作为经营者将获得工资报酬和提成奖金的方案给李文彬解释得清清楚楚,使李文彬对本小海更高看了一眼。他也为自己的未婚妻将赚两份钱而高兴万分。
李文彬和严青霞在兴隆镇下了车,而本小海将直接坐到鲁梁县城回学校去。在返程的路上,他们已经商定好了开服装店的详细计划。首先,李文彬和严青霞将去鲁梁县城寻找开店的地址,如果本光明的感冒好些了,也将带着本冬梅前往。
139.那就搏一搏
本小海回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于是他便直接去了他们吃饭的大树下。白宇博等三人已经打好饭菜开始吃起饭来。
见到本小海回来,白宇博有些惊讶地说,“还以为你明天一早回来呢,就没买你的饭,我这就去买。”他说完就站起身朝食堂馒头窗口走去。
“到鲁阳的收获如何?”彭秋秋急不可耐地问道。
“挺好,都和原来预测的差不多。”本小海说着将那两件风衣分别递给彭秋秋和丁晓燕。
彭秋秋和丁晓燕打开了袋子,见是两件同款的女式风衣,只是颜色有些不同罢了,便问:“这是买给我们的?”
“是的,这是我和严青霞的一点心意。”本小海故意不提谁给谁买的,他觉得这样就会避免丁晓燕拒绝的尴尬了。
“严青霞也选了一件同款的。”本小海补充道。
“多少钱啊?”丁晓燕站起来,在兜里摸索起来。
本小海猜出她是要找钱,便急忙解释说,“很便宜的,这是我俩的一点心意,丁晓燕你别客气。”
“很便宜?”丁晓燕有些不相信地问。她看得出这风衣面料很密实很厚重,摸起来手感也很软很舒服,款式也很新颖,不会真的很便宜的,所以白让他们送给自己有些过分。
“你们猜猜吧。”本小海饶有兴趣地说。
“三十五?”
“四十?”
“你们猜的太高了,重猜!”本小海高兴地提示道。她们猜出的价格与实际价格大相径庭,他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二十五。”
“二十八。”
“哈哈,零售价才十七块呢。批发价只要十一块钱。”本小海兴奋地给他们解释着。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也太便宜了吧?”
白宇博给本小海买了两个馒头回来,听到风衣价格只有十一块钱,也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不会是假的吧?”
“你看看,你摸摸,这衣服怎么会是假的。”彭秋秋将风衣递给白宇博,示意他摸摸看。
“我,我不是说衣服是假的,我是说价格是假的,十一块钱怎么可能买到这么好的衣服呢。”白宇博象征性地摸了下衣服。
“实际花了十七块钱呢。”本小海耐心地解释说,“十一块钱是批发价格。得买十件以上才是十一块钱。”
“十七块也很低了。”白宇博虽然不懂衣服,但是觉得十七块钱并不是什么大数目,所以他还是有种太便宜的感觉。
丁晓燕已经数出了十七块钱出来,“帮我谢谢严青霞啊!”
本小海没有伸手去接,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咱们谁跟谁啊,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呢?既然是送给你们的,怎么可以再要钱呢?”
“大家都是在花父母的钱,十七块钱也不是小数了,你就拿着吧,否则这衣服我不要了。”丁晓燕伸出的手坚持着。
“晓燕,你就拿着衣服吧。”彭秋秋也劝解道,“你若给钱,我给不给呢?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不用在意这一点点东西。”
丁晓燕红着脸将钱放回兜里,不好意思地说,“那还是得好好谢谢你们啊。”
只要丁晓燕喜欢这件风衣,本小海就放心了,高兴得他就又忘了收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次丁晓燕没有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心想谁和你是一家人呢。
“既然利润这么大,开服装店可能真的会很赚钱呢。”丁晓燕感慨地说。
“不是可能,是肯定。”见丁晓燕对服装店提起了兴趣,又鼓动道,“周日,你回家的时候就问问你爸妈,或者问问你哥哥,让不让你入股加盟。”
“我会问的。”谁不爱钱呢,丁晓燕也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呢。
“严青霞他们今天可能来县城找店铺呢。”本小海想起昨天的约定,不觉有些发愁,他今天是没时间陪他们一起去找了。而且没有手机等联络方式,想知道他们在哪里都没办法。也只有呆呆地等待着他们来学校找。
“进展这么快吗?“白宇博吃惊地问,“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你心里还要准备啥啊?”彭秋秋笑问,“既然这么高的利润,早做起来早赚钱。”
“话是这么说,总觉得这决定太草率。”白宇博是比较谨慎的人,想的自然就多一些,“既然这么赚钱,为什么大家不都去开服装店?”
听了白宇博的担忧,本小海一手拿着馒头一首拿着筷子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说,“宇博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大家不都去开服装店?”
“都开服装店,谁还去别人店里买衣服?”彭秋秋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服装店是暴利啊。”丁晓燕发表意见说,“比如我,我就一直以为,开服装店的一件衣服也就是赚三两块钱呢。”
白宇博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卖服装不一定真是暴利,利润不能光看买价和卖价。”
“还看什么?”其实本小海也知道利润并不等于买卖价格之差,听到白宇博说得有道理,便诱导他继续说。
“开店得有店铺吧,有店铺就有房租,就有水电费,还要有服务员的工资,还有许多咱想不到的费用。”白宇博分析得头头是道。
本小海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对他连连点赞,“考虑得很全面,能进行成本分析了,谁说你是书呆子呢。”
“怎么好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呢?”白宇博对本小海的话很无奈,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个德行呢。
“我说说我的观点。我觉得关键问题是这里,”本小海看他们都看向自己才指着脑袋说,”关键是思想。赚钱的门路千万条,暴利的行业也数不清,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做呢?一个原因是外行人不懂内幕,另一个原因是不敢做怕承受不住失败。”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丁晓燕慢悠悠地说。
“太对了,太对了。”本小海欣喜地看着丁晓燕,她的总结太对了。虽然改革开放很多年了,但是很多人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不敢创新不敢实践,只敢跟在别人的后面,那又怎能赚到钱呢。
“好吧。咱们就大胆地搏一搏吧。”白宇博很有豪气地说,有本小海的运筹帷幄,他相信他们肯定能成功的。
140.寻房
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真的太不方便了。接连两天都没有李文彬和严青霞的消息,本小海心里有些急躁了。不知道是他们根本没到县城来找房子,还是来了没找到。
吃饭的时候,彭秋秋也忍不住质问本小海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找个房子就这么难吗?”
“可能很难有位置合适,而且正好要对外出租的店铺吧。”本小海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着急也没用啊,咱们又不能出去找。”丁晓燕倒是沉得住气,她也没机会回家找父母商量投资的事情呢。
“事非经过不知难,”白宇博叹息道,又用大白话解释了一遍,“很多事情看着容易做着难啊。”
彭秋秋忍不住笑起来,“白宇博,你当我们是白痴啊,说句谚语还要翻译出来。”
“你不是白痴,我是白痴好吧。”白宇博悻悻地说。
他们正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严青霞带着李文彬过来了。他们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能进学校找人。
“怎么样了?找到房子了?”还没打招呼,本小海就着急地问。
“我们找了两天半了,总算找到一个转租的店铺。”严青霞很兴奋地说。
“你们吃饭了吗?”彭秋秋问。
“没来得及吃呢,怕不好找你们,和人家谈完就赶紧来了。”严青霞长舒一口气,“还好,你们都还在这里吃着饭。”
白宇博和丁晓燕相互看了一眼,很自觉地去打饭菜了。
“你俩赶紧喝口汤,好好说说房子的情况。”本小海端起自己的瓷缸给李文彬。不用让,严青霞就端起彭秋秋的缸子喝起来。
“是这样的。咱们要开店啊,肯定要找比较繁华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对吧?”严青霞喝了口照人汤,看着本小海说。
“肯定啊,就得找人多的地方。”本小海点点头,鼓励严青霞继续说。
“前天,我们先在红房子商城那边找的,一家家问过去,就没有一家商铺要转让或出租的。昨天呢,我们直接从红房子开始沿着主路从北向南找,倒是有一家饭店要转让。我们进去问了问,一年得六千块钱的租金呢。”严青霞感慨道,“那个位置挺好呢,面积也大。”
看着严青霞遗憾的样子,本小海乐起来,“能开饭店的地方,岂能是小地方,能是咱们租得起的?你们也敢进去问?”
“我也觉得那地方太大了,四五间屋子大小呢。可严青霞非要去问。”李文彬笑着说,“也多亏她问啊,否则我们还得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问。后来我们就只问小店铺,才快得多了。”
“今天就在你们学校附近问的,正好有一家理发店不干了,就是有些太小了。”严青霞有些欣喜也有些遗憾的表情。
“也不算不小了,有两间屋子大呢。”李文彬纠正道,“更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有和别人共用的院子,院子里边还有可以当宿舍的房子,不用再到处找房子住了。”
“真的这么好?”轮到本小海惊喜了,他百密一疏,根本没想到还有住宿的事情呢,幸亏他们找地方时想到了,否则还真麻烦了呢。
“应该还行吧,我们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儿,来往的人挺多呢,旁边是家卖鞋的店,进出的人也挺多的。”严青霞描述道。
白宇博和丁晓燕打饭回来了,李文彬和严青霞便和他们一起吃饭,严青霞边吃边说。
“我们看到门上贴着房屋出租的广告就进去了。理发的师傅是个东北人,他说要回老家结婚了,月底就走。我们便问他房租多少,他说一个月一百二呢,包括里面的宿舍。”
“我们傻乎乎地问他一百一行不,把他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他不是房东,房租的事情得和房东讲才行。于是他就去把房东交了来,房东就在旁边的楼上住,很近。”
“谈到房租的时候,房东张口就问我们要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幸亏之前理发的人给我们说了他当初的房租,我们才知道该怎么给他讲价。”严青霞的神色里有些炫耀。
“讲到了一百二?”本小海心想严青霞会讲价了,很厉害啊。
“只讲到一百三。房东死活不肯松口了,说现在物价都涨了,不可能还是原来的价格。”
“很好,不错了。物价确实涨得很快,过几年,房租一个月得一千。”不是骇人听闻,将来的房价蹭蹭蹭地上窜,房租自然也会上涨。
“会有这么吓人?那咱们卖衣服还能赚钱?”严青霞明显不相信本小海对将来的预测。
“哈哈,不会这么吓人,但每年房租上涨应该是肯定的。”本小海讪讪地说。他也希望现在正处于房价将要上涨的时代啊,那样他就可以囤房代涨,比干什么都划算。但是想想自己现在根本没啥本钱,也就庆幸现在还没到房价飞涨的时代呢,自己还有机会慢慢积累原始资金呢。
“怕有别人抢先了。我们先交了一百块钱的定金。给人家说好了星期天去签合同和交钱,如果到时候不去,那一百块钱就不给咱了。”李文彬把关键的信息也说了。
“到时候你看看合适不。”严青霞有些惋惜地说,“不合适的话,那一百块钱也不给咱了”
“这是租房子的规矩。”本小海很理解地点点头,“不交定金,房东随时可以另租给别人。”
“一个月一百三十块钱,一年就是一千四百六十块钱,再加上五百块钱的押金,总共一千五百一十块,人家说一千五百就行了。”严青霞仔仔细细将房租细节说了一遍。
“那咱们就准备好钱,星期天一起去看看吧?”本小海问大家。
“我得回家和我爸妈商量商量。”丁晓燕拉拉本小海的衣服,小声说。
“可以啊。”本小海知道丁晓燕是真的也想加入了,便跟她解释说,“也不用太着急。房租和装修的钱暂时够用,回去后好好和你爸爸说,千万别急躁啊,物极必反。”
“我知道,谢谢你们给我机会。”丁晓燕这句话是对大家一起说的,如果以后真的赚钱了,可是别人一起带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