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风过百年
本小海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原计划是第二天要带老爹去医院查体的。
可自己竟然兴奋得把这茬给忘了,竟让老爹晚上喝酒了,喝酒肯定会影响查体结果的吧。
老爹和李文彬不懂得这个常识,怪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本小海只能怪自己凡事太霸道,也没提前告知他们。
本小海再懊恼,也没办法把老爹喝进肚子里的酒取出来了。
为了尽可能小地减少对查体的影响,本小海伸手将老爹的酒杯取了过来。
他将老爹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说,“爹,明天带你查体,你不能再喝了。”
“喝酒和查体有啥关系?”本光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把酒夺走,尽管理解了儿子说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喝酒查体,可能会查不准。”本小海只得解释。
“已经喝了半杯了啊。”本光明一直看着本小海杯中的酒,“那明天就不查了,不喝酒的时候再查吧。”
“明天得去查。”本小海坚持道,他也不是很懂,觉得喝了酒查血的话肯定不行,但是查肺的话,可能喝点酒影响也不大吧。
“要不明天就不查了?后天我陪叔叔去医院查?”李文彬见本小海和准岳父都在纠结,提议道。
李文彬的提议确实不错,但是本小海不放心啊。
他觉得自己对医院和查体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几乎从来没去过医院的李文彬更不会了解吧。
让他带着老爹去查体,本小海可不怎么放心。
“确定了明天去查,爹,今天你不能再喝酒了。”不论能不能查,明天都要去医院一趟的,即使只咨询咨询大夫也好。
看看杯子里的酒,本小海皱皱眉,咬咬牙,端起来一口喝掉,直辣得他热泪盈眶,浑身迅速地热火起来。
本光明和李文彬惊讶地看着本小海喝了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这孩子把酒当成水了?
李文彬先反应过来,把白菜豆腐菜碗向本小海面前推推,“赶紧吃口菜。”
而本光明却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喝酒是享受啊,知道酒的厉害了吧。”
本小海直接端起菜碗,喝了一大口白菜豆腐里面的汤汁,咸咸的滋味遮掩了刚才的酒味,嗓子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老爹,没想到老爹竟然还这么小心眼,这是埋怨自己抢了他的酒啊。
看本小海的表情平静下来,李文彬问,“给叔叔查哪里啊?”他虽然知道准岳父老是咳嗽,可他觉得咳嗽不是什么大毛病,也用不着去大医院查体啊。
“查肺。”本小海简洁地回答道。
“只是因为咳嗽?”李文彬有些不相信。
“是啊,只是因为咳嗽。”本小海加重语气强调着。
“咳嗽不是因为感冒嗓子疼吗?”李文彬更不理解了。
“你仔细听听,我爹咳嗽得很深,应该是胸部不舒服。”本小海给李文彬解释后,又转身问本光明,“爹,是不是咳嗽的时候震得胸疼?”
“是有点胸疼,不过抽颗烟就好了。”本光明说着就去口袋里抽烟。
本来因为吃饭喝酒,他没有抽烟,经过本小海的提醒,反而勾起了他的烟瘾。
“爹,你不能再抽了。”本小海一把夺过了老爹手里还没划着的火柴。
他像一个任性的小孩,撅着嘴假装生气。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相貌,也确实可以任性。
“酒也不让喝,烟也不让抽。”本光明嘟囔着,他知道儿子是为自己身体着想,也没有感觉到生气。
这半年,本光明感觉到了儿子的巨大变化。
以前的时候,儿子像是害怕自己,总是躲着自己,和自己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甚至在自己面前很少笑。
现在的儿子,性格开朗了,爱笑了,而且完全像一个大人一样了,会照顾家里人了。
更重要的是,儿子能想出赚钱的法子,让家里人有钱花了。
看他给自己买的这身好看的衣服,花那么多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不是败家,这是有花了再赚的底气啊。
虽然自己也心疼儿子花钱大手大脚,可他就是忍不住为儿子的花钱大方而感到骄傲。
以前村上都看不起我们家里穷,可现在谁家的孩子能比儿子有出息。
而且,儿子还是读书人,说不定以后考大学呢。
所以,即使不让自己喝酒,不让自己抽烟,本光明也是很高兴的,也就任凭儿子将他的火柴和烟没收了。
大不了明后天再让闺女给买去。可是,可是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是自己就怕了儿子呢,怕惹儿子生气了呢。
由于服装店院内宿舍床位有限,本小海只得回学校宿舍睡觉。李文彬想要送他回学校,被本小海坚决地拒绝了。
夜晚的风,很凉。风透过本小海的脖子,直接灌进了他的胸前,灌进他的后背,灌进他单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骨头。
本小海用力地裹紧了衣服,用力地抱紧了肩膀,还是觉得风入骨髓。
他干脆小跑起来,在旷无一人的街道上。
风在耳边吹,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吹。
“风吹过就是一百年!”本小海想起他一个网友曾经说过的话,他当时还笑说那人矫情。
现在看来,风吹过绝对不止一百年。当年吹着自己的和风去哪里了?
现在变成了冷风,这冷风也不是当时那缕和风变成的了吧。
运动产生热量,很快,本小海身体里的血液活络起来,身上也感到暖融融得了。
快到宿舍的时候,本小海放慢了脚步,他听见墙根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一个球状的黑影在缓缓移动。
哈,一只可爱的小刺猬。本小海悄无声息地靠近,蹲下身来去观察它。
这小家伙走走停停,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寻找什么呢?寻找它走失的家人?
本小海无声地笑了,为可爱的小刺猬,也为自己的脑洞大开。他站起身,不再打扰小刺猬平凡的夜生活。
本小海摸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发现宿舍门没有上锁。是最后走的同学忘记锁门了,还是有其他同学也没回家?
本小海推开门后伸手在门侧墙边摸到了灯绳,将电灯一把拉开。
瞬间,明亮的灯光洒满房间,本小海的心里也像洒进了阳光。
不管是百年前的和风,还是百年后的冷风,都被当在了门外,挡在了灯光外。
217.你猜你猜
几十张乱七八糟却空无一人的床铺在温和的灯光下,也显得异常温馨起来。只要能挡住外面的风雨,再破再狼藉也是栖身的地方。
本小海站在床头,仔仔细细整理好了床铺。他回到宿舍门口想要将电灯拉灭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先别关灯。”
虽然软绵绵的像是没有睡醒,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把本小海吓了一跳。
他惊恐地顺着声音看去,就在门口正对着的床铺,一个光溜溜的人正从上铺向下爬。
本小海知道那个床位的同学叫何振东,因为床铺和教室座位都离得较远,两人并没有多少交往。只是觉得这何振东,不只是个子大,而且模样长得也非常着急,像是二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同学,会误认为他是老师呢。
看到何振东不着一丝布条地要出门,本小海善意地提醒他说,“外面可是冷得很。”
“没事!”何振东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窜了出去。
本小海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即使不怕冷,也得怕有人看见吧。而且离厕所足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呢,万一学校里还有其他人,还不得把他当流氓抓起来?
本小海感叹着何同学不畏寒冷不畏世俗的勇气,脱了衣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屋里没有风,可是被窝是冷的,又让他体会了一把鸡皮疙瘩加浑身冷颤的感觉。
门“咣当”一声巨响后,跟着几下“噗噗”的反弹碰撞,一股寒气又吹进了屋里。接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后,宿舍里陷入了黑暗。
“插好门!”本小海提醒道,他刚才回来的时候,何振东就在屋里却没有插门。
过了几秒钟,还是没有插门的动静,本小海就又重复了一句“插好门!”。
“插啥门啊,说不定还有人回来。”何振东的声音发着颤,这就是装b不怕冷的结果。
本小海听见何振东的声音竟然就在自己的旁边,不由得扭转头想要确认,不想自己的脸却被一双大手捧住了。他恐慌地喊道,“何振东,你要干啥?”
“太冷了,给我暖暖手。”何振东的声音依旧哆嗦着,手却在本小海地脸上用力揉搓着。
“你有病啊,赶紧回你床上睡觉。”本小海地嘴巴被捏得变形了,发出声来也断断续续的。
“不去,不去,不去,天还不晚,说说话。”何振东松开了手,哧溜一下子钻进了本小海邻铺的被窝,就是那个拽英语的黑胖子王涛的被窝。
“还是被窝里暖和啊。”何振东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正常。
“被窝里暖和?刚进被窝就暖和?”本小海想起自己刚才钻被窝凉被子的感觉,想着这个傻帽一定是冻透了啊。
“是啊,暖和,比你的脸蛋子都暖和。”何振东描述着被窝暖和的程度。
本小海嘿嘿笑着,这家伙,说话还怪有趣呢。不过看他刚才光身子跑出去的行为,不只是有趣那么简单,而且还是中华牌高考专用铅笔。
“你咋没回家呢?”本小海没话找话地问,既然他想说说话,那就得打开话匣子啊。
“不想回去。”何振东的声音终于不再打颤,但是他的声音里却又增添了沮丧的语气。
“嗨,还有不想回家的?”本小海想这孩子大概是在青春叛逆期吧。可即使是叛逆期,放假两天也该回家拿点东西吧,比如生活费。
“不行啊?我就不想回家。”听听这语气,就是叛逆期的男孩子,“回家就烦,能烦死人。”
难道嫌家里穷?还是嫌家里破?本小海多心地想,如果真是这样,得好好和他理论理论“狗不嫌家贫”的道理,“自己的家你烦啥啊?”
“不是烦家,是烦我爹我娘。”何振东恨恨地说,好像和爹娘有深仇大恨一样。
这更不对了吗?本小海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啊,爹娘长得丑,你也不能嫌他们啊。”
“他们不丑,你看我这么好看,他们能丑?”何振东一本正经地反驳完,才发现上了本小海地当,伸出他粗壮的胳膊就狠狠地砸在本小海的身上,“小臭屁孩子,敢耍我。”
“开玩笑,开玩笑。”本小海真怕了这个二百五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刚才那下子把自己的晚饭都快砸出来了。
他想挥手砸回去,可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能砸疼他?用手指甲掐他的话,那可是女人的招数。本小海想想何振东强悍的土匪样子,直接就怯了。
“唉......”何振东长长地叹口气,“本小海,你觉得我多少岁?”
猜年龄?按照常规来说,读高一也就是十五、十六、十七岁。但是这家伙的长相可是老气的很,而且他让自己猜年龄,到底是想让自己猜大还是猜小呢。
“二十岁。”最终本小海还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感觉说了出来,小孩子都愿意装成熟,说不定这家伙也愿意装老呢。
“挺有眼光。”何振东赞赏道,“我今年真是二十岁了啊。。”
我有什么眼光?你本身就长得像二十多岁好不好。本小海笑着说,“我有一双火眼金睛。”但他心里却嘀咕着怎么样才能二十周岁才读高一。难道是上学晚了,还是光留级了?
“奇怪吧。”刚才还叹气的何震东此时语气中透着快乐,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样的激动,“我上学时就十岁了,我又多读了三年初三。”
本小海心想自己猜的两个理由,何振东占全了。
此时还没流行复课,不过初中复课的人都是为了考中专,还真没大有复课考高中的。
考上中专就是吃国粮的人了,就像当年的自己。而考上高中,未来还是未知,所以复课生很少选择考高中。
“这有啥好奇怪的。”本小海怕打击了何振东的自信,装作一点也不惊奇的样子,“你看看初中高中都有很多复课班呢。”
“好吧,可是我二十岁了啊,两年多后考大学,那时候就快二十三了。”何振东算着账,又恢复了发愁的音调。
“你现在算这个有啥用,你当时报考高中时就该考虑到了啊。”本小海很无语,年龄大又不是今天才长出来的。
“我是早就算得很清楚啊,我就是想考高中考大学。”何振东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还纠结啥呢?”本小海就不理解了。
218.纠结我爹
“我纠结我爹啊,我纠结我妈啊。”何振东有些激动了,说话像喊,大嗓门震得本小海耳朵发懵。
幸亏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否则,后果很严重。
本小海强忍住笑,劝慰道,“父母再不对也不能骂他们呀。”
“我没骂他们啊?”何振东不理解本小海为何对他的话产生误解。
“没骂就好,那么你为啥纠结他们啊?”本小海也有一丝好奇心的,孩子和父母搞不好关系,各种奇葩的理由都有,不知道这个何振东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理由。
“我回家就让我相亲。”何振东的声音降下来,他也感到说这种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相亲?”本小海诧异了,父母逼着相亲的,不都是大龄青年么?这个何振东才二十岁,年龄也不大啊。况且,他还只是高一的学生,虽然比普通的高一学生大了几岁。
“是啊,给我介绍了一个媳妇儿。”何振东虽然年龄大,但是一直在学校里呆着的人,说起这个词还是很羞涩的。
“漂亮不?”本小海好奇地问。
“我又没见过,我哪里知道啊。”何振东叹口气,然后又很坚决地说,“再漂亮我也不想找媳妇。”
“那你想找啥啊?”本小海说这话,就有点逗他的想法了。
“我啥也不找啊,我得考大学呢。”看来二十岁的何振东还没有开窍呢,白长了这个年龄,白长了这个大个子。
“有志气。”本小海忍不住要为这个有志青年竖大拇指,可是他的手在被窝里,竖起来何振东也不会看见的。
“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虽然何振东的决心很大,但是他的信心很不足,要征求对他一知半解的本小海的意见。
“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考上。”本小海怎么可能预见别人的未来呢,连推测都不可能推测,毕竟,他连何振东的学习水平都不知道呢,“你入学时多少名?”
“我在咱班里的学号是21号,我觉得我在咱班里是第二十一名。”何振东的语气又兴奋起来,看来他对自己的入学成绩很满意,毕竟在前半截啊。
但是,本小海考虑到他读了三年初三的因素,觉得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有些欠缺的。
高中的知识,可不像初中那么简单,而且高中的都是新知识啊。
但是,打击人的话本小海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入学成绩不错,如果能保持住,考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一中是鲁梁县唯一的重点高中。县里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只要进了鲁梁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大门。
只是对这个读了三年初三的何振东来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否适用。本小海没能力断言,说不定人家厚积薄发呢。
无法给予何振东能不能上大学的准确答案。但本小海还是很好奇他父母为啥这么着急给他找媳妇。
就在本小海想要问的时候,何振东自觉地讲起了他被逼相亲的故事。
“我还有个弟弟,只比我小一岁零三个月,也就是说他也十九岁了。这家伙不好好学习,调皮捣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他。”何振东刚才说不想找媳妇,可现在的语气透着对他弟弟的羡慕。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小海替他解释说。
“呵呵,就是啊,我弟弟坏得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小时候经常揪人家小姑娘的小辫子。那个小姑娘啊,从小就很漂亮。”何振东说着竟然陷入了回忆。
“大哥,跑题了啊。”本小海听何振东一说,就知道这家伙也喜欢人家小姑娘。本小海怕他把话题扯离十万八千里,赶紧扯回了他。
“嘿嘿嘿。”何振东干笑两声,说到了重点,“现在我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你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和你有啥关系啊?”本小海纳闷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何振东反问道,他明显觉得本小海太笨,竟然理解不了他说的事情。
“是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的?然后你又诬赖你弟弟?”本小海脑洞大开,心想这高中生竟然也能搞出这样一部年度大戏。
“你瞎说什么啊?”何振东听本小海说得不像话,又伸出胳膊砸了过去。
本小海那叫一个怨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尖叫一声,“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
“本小海,你人不大,竟然这么多花花肠子。”何振东愤然道。
“好好,是我想多了。那你说人家女孩大肚子和你有啥关系吧?”本小海怕了他的胳膊,不敢再和他开玩笑。
“人家肚子大了,我弟弟就得娶她啊。”何振东发愁地说。
“那是应该的,是男人就得负责任啊。”本小海附和着说。而他真正想说的是这么小就怀孕,怎么不去打胎呢。十九岁的男人女人怎么能承担起以后的家庭啊。
但是本小海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说了,肯定又会招来一根粗胳膊的撞击,“家里为了娶她,想让你回家赚钱?”本小海知道现在大多数人家都还很贫穷,娶个媳妇要好几年回不过劲来。
“本小海,你还真挺聪明呢,怪不得能考第一名。”何振东这次夸本小海是出自内心,觉得这个本小海终于能明白自己的烦恼了,也不枉把心事说给他听。
“如果是想让你弃学,我能理解。可是你说你父母强迫你相亲,我就不理解了。”本小海并不被何振东的夸奖所迷惑,继续探寻事件的关键点。
“他们怕我弟弟结婚了,以后我就找不着媳妇了。”何振东解释道。
“你弟弟结了婚,你就找不到媳妇,这是什么逻辑啊?”纵然本小海以前也从这个年代生活过,而且重新又生活在这个年代,他还是不能明白何振东为什么就找不着媳妇了,小伙子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啊。
“我弟弟都结婚了,我还没结婚,人家肯定认为我有毛病啊,谁也不愿意找我这样的人了。”何振东觉得本小海又变笨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那你认为你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本小海反问,他觉得何振东既然这么说了,他肯定也认为这个理论很正确。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可能就真的找不上媳妇了。”何振东说这话时真的很没有底气。
唉,这个何振东还真是不愧复读三年初三啊,把自己的脑子都学糊涂了。自己找媳妇怎么和弟弟结婚不结婚有关系呢?
219.小伙有志气
其实,不是何振东复读学糊涂了,是本小海太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了。
一般家庭弟兄多的,都是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娶媳妇的。大部分家庭都不富裕,娶了一个媳妇后,经济上几年翻不了身。老大娶了媳妇,反正老二年龄小,能经得起等待。
而如果先给老二娶了媳妇,除了刚才何振东说的那种会让人误会老大有毛病的说法外,还有几年内翻不了身的缘故,几年内哪有钱再给老大娶媳妇啊。
所以,何振东的父母很着急,想趁着老二没结婚的时候,给何振东定下一门亲事,这样以后就不怕找不到媳妇了。
何振东也不是本小海想象中那么愚钝的人,毕竟是二十岁的人了。
这些道理他都懂得的,也知道一旦错过机会,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还真难说。
但是,他能有毅力在初中复读三年,那他对大学的向往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而相了亲,那么离辍学也就不远了,他的大学梦也就完全破灭了。
当何振东详详细细地将其中的利弊说出来的时候,本小海也终于理解了何振东的苦闷。
自己好歹读了个中专,竟然还心有不甘,念念不忘地不惜跨越时空重生来读高中,不也是憋着一口要上大学的气吗?
“兄弟,如果你拒不回家相亲,会有什么后果?”本小海想叫一声小老弟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叫不出口了,只好以分不出大小的“兄弟”相称。
“唉......”何振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爹说,如果我不找媳妇,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呵呵,本小海笑出声来,“你爹这是气话呢,哪有老爹不认儿子的。”
“他说的是真的啊。上次回家就一分钱也没给我,我只好空手回来了。”何振东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你爹不给你,你问你娘要啊。”本小海马后炮地出着馊主意。
“我娘哪有钱啊,她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钱全让我爹把着呢。”何振东心想我又不傻,能不知道问娘要钱吗,可是得能要出来才行啊。“而且我娘要给我带煎饼,还差点挨了我爹的打呢。”
本小海心想又是一个充满家暴的家庭,怎么这么多打老婆的男人呢。成年后的本小海也没觉察到哪个邻居打老婆的,都把老婆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呢。
“呵呵,那你这两个星期怎么过的呢?”本小海的恻隐之心顿起。尽管何振东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威武男人了,但本小海心里依然觉得这个同学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啊。
“幸亏我原来还剩了十几块钱,这不硬撑了俩星期了。”何振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依旧觉得胸中憋闷。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本小海关心地问,尽管之前和他不怎么熟悉,但经过刚才的一阵倾心交谈,本小海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是有些志气的。
更让本小海觉得心里温暖的是,何振东要考大学的决心,让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何振东的声音低沉了很多,接着骂了一句tnnd的口头语,“今天我想出去找点活干,可是一上午都没找到。”
“有志气!”本小海不由得佩服起来,能想到靠自己的劳动赚取生活费,也不愿意违背自己意愿去找媳妇,这样的好孩子怎么都是让人忍不住竖大拇指的。
“下午的时候,才找到一个刚办完结婚宴的饭店,给人家收拾剩菜剩饭,收拾桌椅板凳。”何振东说着竟然又兴奋起来,“收拾了半下午,给了我一块钱,还允许我吃了些剩饭菜,填饱了肚子。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赚钱啊。”
“可怜的娃!”本小海叹息着说。何振东的声音越兴奋,本小海觉得心里越难过。但他依然把血淋淋的现实揭开,“一块钱能用多久?”
“光吃馒头的话,能吃两天。”何振东说得没错,一个馒头一毛钱,一块钱能买十个大馒头呢。
“以后怎么办?”本小海替他着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二十岁的高一学生来说,何振东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维持生活,“明天我再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活,能再赚一块钱或者两块钱。”
“如果找不到呢?”本小海直接泼冷水道。虽然他佩服这个大男孩的坚持,但是又觉得他太愚钝了,怎么不考虑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如果找不到我就,我就......”何振东我就了好几次,却也没说出他究竟想怎么着。
“我有两个方法,你要不要听?”本小海想了想才开口道。
“什么法子?”何振东听本小海说有法,顿时高兴起来,这个本小海能考第一名,想出的法子肯定也是好法子。
“你听好了,这两个法子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法子。”本小海咳嗽一声等待何振东的反应。
何振东果真有些急眼,催促到,“求求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
“我没卖关子啊,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本小海又咳嗽一声,刚才是装模作样,这次可就是真的咳嗽了,还真是说谎要招报应的啊。
“那你慢点说。你喝水不?”何振东殷勤地说,“晚上我用你的暖瓶去食堂那里问师傅要了一壶热水呢,放假锅炉房没烧水,是人家用小锅烧的。”
“那你去给我倒点水吧。”本小海很自然地说,仿佛让何振东倒水给他是理所当然的。原来在家里他就是这样指使儿子本源的。
何振东一点也不含糊,哧溜一下子钻出了被窝。一会儿,宿舍里又是一片光明,灯光照得本小海地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本小海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时,何振东已经端着搪瓷缸子站在他床头了。
本小海歉意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缸子咕咚咚咚地喝了一大口才说,“你赶紧关灯钻被窝,别冻感冒了。”
“没事,我壮着呢。”何振东故意用胳膊做出健美的动作。
本小海看着他健壮的身体,再摸摸自己身上的肋骨,感到有些自卑了。何振东的身体分成两半,说不定都比他沉。
“呵呵,好吧。”本小海将喝完水的缸子递给何振东,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快关灯钻被窝,我告诉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得令!”何振东兴奋地跑步前行去放喝水缸子,此时的他也深信了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瘦小男孩。
220.以身相许
待何振东重新钻进被窝,本小海已经想好了怎样描述他想出的两个主意。
“第一个方法是,你回家把你不想找媳妇的理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争取你爹娘的理解。”本小海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们不听啊,非得让我相亲。”何振东反驳道,心想这本小海也没什么好招数啊,如果能说服他们,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啊。
“那你有没有摆明自己的态度,就是说明你以后找不到媳妇也不赖他们啊,自己做的决定以后无论是什么结局都怨不得别人啊。”本小海这才说明了这个方法的关键之处。
本小海觉得何振东的父母不只是怕儿子以后找不上媳妇,更怕承担儿子找不上媳妇的责任。他这样揣摩为人父母的人,实在是把人家的父爱和母爱看扁了。
但如果真的是明事理的父母,又怎么不支持儿子上学奔赴更好的前程呢。这不应该只是眼光的问题吧。
“肯定不行的。”无论本小海怎么解释,何振东还是一口回绝了这个办法,他不相信自己的爹娘会耐心听自己的道理。他最了解他们了,只要他们认定了的主意,没人能改得了。
其实,何振东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认定了父母不讲道理,就真的不去和他们讲道理。
宁愿在学校里忍饥挨饿也不回家去相亲,宁愿到街上到处找活干也不愿意去要钱要粮。
“还有一种法,就简单多了。”本小海见何振东根本没有要去和他父母沟通的想法,便又抛出了第二种方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这算什么法子啊?我现在也在拖着啊,可老拖着也不是办法啊。”何振东再一次对本小海的馊主意感到失望。
“拖到你弟媳妇的肚子大得不得不结婚为止,那时候事情就成为定局了。其实很快,否则你爹娘也不会这么着急。”本小海分析说。
“可到那是时候我就饿死了。”何振东苦笑着,伴随着他的笑声,他的肚子也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看来他给人家干完活吃完剩菜后就没再吃晚饭了。
“可怜的娃啊,活人能被尿憋死?”本小海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晚上吃得不少,还喝了一杯酒,他体会不到何振东此时饿肚子的感觉。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好主意呢。”何振东想这个本小海就是年龄小,学习好又能怎样,处理生活中的问题也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我就是有好主意啊,不用挨饿,甚至不用出去找活干,就能从从容容地拖到你弟弟结婚。”本小海吊着他的兴趣,就是不说出来具体的拖的办法。
“啥主意啊,你快说啊,否则我明天就得饿死了。”何振东的肚子又响了一声,也有了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你傻不傻啊?”本小海小呵呵呵地取笑他,“没钱不会借钱啊?”
“借钱?”何振东沉默了一阵子,才犹犹豫豫地说,“向谁借啊,借了怎么还啊?”
本小海不知道这小子是脸皮薄开不了口呢,还是真的怕将来还不上这笔钱。反正这家伙压根就没有要借钱的想法吧。
“我可以借给你啊。”本小海终于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说不定以后自己也有用到他的时候呢。
“真的?”何振东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然是真的啊,我有必要骗你吗?”本小海故意轻松地说,他怕何振东有压力呢。
“那你带的钱够咱两个人花的?”何振东还是有疑虑的。他现在倒不怀疑本小海的诚信了,他只是怕本小海是一时意气,到时候连他自己也没钱花了呢。
“放心,我带的钱足够咱俩花了。”本小海此时却被何振东的善良感动了,他能够如此想,说明他并不是只想着自己的自私人。
“可是,可是我......”何振东刚刚还很兴奋的语气又低了下来。
“那你还可是什么?不相信我有钱是不是?”本小海想这个何振东怎么这么不利索呢,大家都是同学啊,借给你钱又怎么了,反正你本大叔现在有钱。
“不是不相信你有钱,我是怕我以后还不上。”何振东担心地说。
不错,是个诚信的孩子,至少他此时的心里是有诚信的。本小海想了想,帮他分析了情况,“你又不是一辈子不回家了,你弟弟结婚的时候你可以回去啊,那时候你爹你娘还能真不管你了?”
“我怕他们真不管我了。”何振东犹豫着说。
本小海没想到这个大个子男孩竟然这么死心眼呢,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呢,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忍饥挨饿呢。
他们现在逼迫自己的儿子相亲,也是怕他将来找不到媳妇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我的傻哥哥啊。”本小海只得长叹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这个傻乎乎的男孩了,“你先别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怪不得他要复习三年才能考上重点高中呢,脑子还真是有点缺根筋呢。人们常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好吧。”何振东竟然喜极而泣了,他哽咽着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本小海真是无语了啊,这是什么台词啊?难道是这傻孩子的幽默细胞被激活了?
可是,本小海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音不像是装出来的。
自己是做了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吗?竟然让这个孩子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
听着何振东一抽一吸的动静,他觉得这气氛也太诡异了。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本小海调侃道,“如果你是女孩子,是不是就要说小女子要以身相许了?”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何振东停止了抽泣,惊诧道,“可是我不是女孩子啊。”
“原来你是给我装憨卖傻?”本小海感觉被耍了一般,刚刚白感慨了一番这傻孩子的单纯。
“不是啊,我真是这样想的啊。”何振东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是女的,我娶你也行。”
我去,这家伙真是大大的狡猾。也是满肚子坏水呢,不过本大叔喜欢这么搞笑的同学。
221.犯迷糊
第二天,本小海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借给了何振东十块钱。
这让何振东真的感激不尽。不论昨天他是装憨卖傻也好,还是感动至深也还好,反正他此时对本小海的深深鞠躬是真心实意的。
本小海当然也不会计较他的真实态度。处在青春的期的男孩子,如果处理不好和父母的关系,真的流浪到社会上去,可不是仅仅耽误学习那么简单,还会对他的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呢。
本小海去服装店的时候,顺便在包子铺买了一些包子给李文彬他们当早餐。
此时,本光明和李文彬他们也才刚刚起床。
见到本小海这么早来到,本光明有些心疼地说,“今天不上学,也不多睡儿啊?”说着接过了本小海手里的包子,闻了闻说,“韭菜馅的?闻着挺想呢。”
本光明将包子放在桌子上,终于没能忍住这香味的诱惑,伸手拿了一个就要朝嘴里放。
“爹,爹,你放下,你放下。”本小海看到,急忙喊道。
本光明愣在那里,无语地看了本小海几秒钟,才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包子,心想,我是你老子啊,想吃个包子,你喊什么喊啊。可是他看着本小海急火火的样子,终于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
看着老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本小海猜着老爹可能是误会自己了,忙不迭地解释道,“爹,咱一会儿得到医院去查体,有可能需要抽血化验。化验是不能吃早饭的,也不能喝水的。”
本光明看看李文彬刚才给他倒的一杯热水,本来是要等冷凉了再喝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喝了。
他干咳了几声,觉得嗓子也不得劲,本来刚才还好好的,一听说不让喝水,这嗓子就高兴了?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一颗烟来叼在嘴里。他看了看本小海,没有找火柴来点,他知道儿子肯定也要管的。
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活了四十多年,竟然在十五岁的儿子面前毫无底气了。
而一直观察着老爹的本小海,却欣慰地笑了。老爹只要怕自己管他就好。那么以后,就等着他少抽烟就是了,还有其他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有要让他锻炼身体。
不知不觉,本小海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生的真正目的。也许自己的重生,并不是想要改变贫困的现实,也不是要满足考大学的愿望,而是重温与父亲的相处,重温温馨的少年家庭时光。
而要长久的拥有幸福的温馨时光,就要保证老爹的身体健康,因为父亲的健康是他们姐弟俩幸福的根本啊。
以前,姐姐因老爹的病清拖累而陷入家暴的困境,自己也因了父母的相继离世变得懦弱自卑而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一事无成。
本小海不让老爹吃饭喝水抽烟,自己却津津有味地吃着大包子。
更不孝的是,他竟然嘻嘻哈哈地和李文彬讨论着韭菜馅包子和白菜肉包子的味道,让在旁边干瞪眼的本光明很不好受。
本光明赌气般地走到院子里去,很自觉地拿起扫帚扫起了院子。
本小海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老爹,看见他这么自觉地收拾院子,暗暗懊悔昨天对他的邋遢评价。看来老爹也是挺勤快的嘛。
其实,本小海对本光明是有些误解的。如果本光明真的是那么懒惰和邋遢,这几年他和姐姐又怎么顺利地长大成人呢?虽然贫穷了一些,也没有让他姐弟俩挨饿受冻啊。
本小海很满意自己的胃口,接连吃了三个大包子,又喝了半缸子的水,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皮想,现在是真的开始吃壮汉了。最近,个子长了不少,肉也应该长了不少。
服装店离县医院也不是太远,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走路路程。因为县城还没有通公交车,他们也没买自行车,所以本小海决定和父亲一起走着去医院。
为了多和父亲接近,本小海很自然地挽起了本光明的胳膊。恍惚间,本小海觉得这一幕那么似曾相识,难道以前陪老爹去过医院?或者本源这样陪自己去过医院?
本小海只觉得两个人去医院这件事情曾经在哪里发生过,强烈的即视感让他有种莫名奇妙的不安。可是,他又确确实实想不出到底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发生过。
“咱不去查了?还得花钱。”本光明的观念还是没有转变过来,昨天纠结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本小海孝敬他的衣服鞋子,如今,他又心疼起要体检的钱了,“只是咳嗽这个小毛病,不值当到大医院查啊。”
“爹啊,你咳嗽这么久了都不好,查查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啊。”本小海又开始了他的苦口婆心。
“我不吃药啊,又不头疼发热,嗓子也不疼。”显然本光明没有明白对症下药这个词,弄得本小海苦笑不得。
“爹,马上就到医院了。”本小海见老爹满口拒绝的话,但是他却走得不慢,也就渐渐明白老爹并不是不想查,只是心疼钱而已。如果真的不想查的话,他就不会走得这么轻快了。
看到急诊科牌子的时候,本小海想起中考时自己英雄救美而摔破头的情景,不由莞尔一笑。
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时见到少女丁晓燕时的内心涌动,却犹如就在刚才。
本小海知道老爹的病可能就是肺部的问题,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挂了内科门诊的号。
此时的县医院只是一座三层的楼房,而且是用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垒砌的楼。
楼房成回字型,一楼是各科门诊及化验药房之类的,二楼才是病房。
因为没有电梯,除了四个台阶楼梯外,一二楼之间还通过平层走廊外另两条长长的缓坡走廊连接,能够推着病床或者轮椅上下。
本小海看那长长的有坡度的走廊,仿佛望不到边,竟有种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的冲动。
但是内科门诊是在一楼的,他们并不需要到二楼去。
本小海遗憾地带着老爹在一楼寻找内科门诊的所在。回型楼,除了进入缓坡长廊的接口处,平路走廊的两侧都是房子。每间房子除了门牌上标着科室类别不同外,其余外观特征几乎相同。
所以,走着走着,本小海竟然被绕晕了。本光明本来就没多想,也就被儿子带晕了。
本小海叹口气,自己不是路痴啊,怎么就在医院楼房里犯迷糊了呢?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同样无助的本光明,心里觉得莫名的恐慌。
“护士小姐姐,”本小海及时地拦住了一名白衣天使,开始问路:“请问内科门诊在哪里啊?”
“这不就是嘛?”白衣天使指了指本小海身旁的一扇门说。
222.没有CT设备
本小海疑惑地转过身,看到门牌上果真工工整整地印着“呼吸内科”四个字。
本小海啧啧嘴,又拍拍脑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没看到这个牌子啊。
自己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啊。作为一个伪少年,眼神儿绝对没问题,近视远视都不可能,怎么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
但是眼前的事实是如此地清晰,他也只能认为刚才自己的智商不在线了。否则不会转了一大圈,转到呼吸内科门诊门口都找不到地方。
等他想明白后,想要向给他指路的护士道谢时,人家早就走得看不到踪影了。
本小海带父亲进了屋,戴着大口罩的大夫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本光明坐下,然后开始询问病情。
本光明面对大夫的询问,不知所措地看向本小海,他希望儿子能替他回答,因为他没听清楚大夫问了什么。
“爹,你就详详细细地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就行。”本小海把大夫的话转换了说法说给父亲听。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本光明想了想说。
大夫和本小海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本光明,期望他能继续说些什么。然而本光明却在二人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
“你咳嗽,你胸部不舒服。”本小海提醒道。
“现在不咳嗽了。”本光明否认道,然而他刚说完就咳嗽了一声。
大夫和本小海忍不住同时笑了。
“听这咳嗽声音,应该是感冒后遗症。”大夫判断道。
“我爹前段时间是感冒过,但是感冒前他也经常这样咳嗽。”本小海补充道。
“你朝这边坐坐,我给你听听。”大夫说着将桌子上的听诊器拿了起来,将听筒端在卡在耳朵里,示意本光明将棉衣扣子解开,将秋衣从下面翻上去。
本光明此时也不否认自己有病了,很配合地按照大夫的要求做了。
大夫用手在触盘擦了擦,从本光明秋衣的下端伸到了他胸部。
听诊器触盘应该很凉,因为本光明本能力地哆嗦了一下。然而大夫并没有停下他的动作,还嘱咐本光明不要乱动。
本小海专注地看着大夫的面部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戴着口罩的大夫一直板着脸,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感冒还没有好利索。”大夫抽回了听诊器触盘,很平静地说。
“我就说没什么事吧。”本光明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刚才也一直面无表情,看来也是害怕万一真有什么毛病。
而本小海根本不相信大夫刚才说的话,但他又不想守着父亲问出来,所以便对父亲说,“爹,你先到门外等我,我有点个人的事情要咨询下大夫。”
“你什么个人的事?”本光明紧张地问,他害怕儿子哪里不舒服呢。
“爹,我个人的私事,我已经长大了,你就不要在旁边听了。”本小海以撒娇的口气说着。
“好吧。”本光明无奈地说。儿子长大了可能有什么难言的秘密,不好对他这个当爹的说了。
大夫抬头看看瘦弱的本小海,心想这里是呼吸内科啊,这孩子要问自己什么呢?他生长发育中遇到的问题可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
待父亲走出房门,本小海才放心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大夫,我爹真没大毛病?”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还是希望你爹有毛病?”大夫听本小海这样问,就有些不悦了。
“大夫,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爹咳嗽的时间太长了,估计好几个月了,断断续续的。”本小海只知道老爹经常咳嗽,可又描述不出来到底怎么咳嗽法。
老爹平时的咳嗽可比刚才的咳嗽厉害多了。今天也许是在医院里感到紧张,反而咳嗽得轻了些。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有的人感冒好了,但咳嗽能持续很久。听着你爹胸部应该没有炎症,呼吸很顺畅呢。”大夫虽然不大高兴本小海说话的方式,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着。
“那不用治疗?”本小海听着大夫的话,好像说父亲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即使这样咳嗽也不算什么病。
“可以不用管,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大夫很自信地说。
“可总不让人放心。”本小海本能地觉得老爹不可能没什么毛病。
“如果实在想治疗,可以吃一些消炎药,咳嗽一般都是肺部或者气管有炎症引起的。”见本小海算是孝顺的孩子,大夫也不再坚持没病的说法,毕竟咳嗽的现象存在着。
“那我爹会不会有肺癌?”本小海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啥?”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本小海。
本小海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我怀疑我爹得了肺癌。”
“你爹这么年轻,身体也好好的,你小孩子不懂就不要瞎想了。”大夫摇摇头,他真的认为是本小海想多了。
见大夫不相信自己的话,本小海有种有口说不出的感觉。他确实无法将老爹以前因肺癌去世的事实说出来,他也无法断定父亲是否真的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改变了命运。
但是,本小海就像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父亲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那他就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而如果父亲真的有病,也可以早做治疗,延长他能陪伴他们姐弟俩的时间。
毕竟,有父母在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母亲已经没了,他不想父亲也这么匆忙地离开,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啊。
“大夫,能不能给我爹做个ct啊?”本小海觉得大夫光凭一副听诊器,肯定无法断定父亲的肺部问题。
“ct?”大夫反问的语气有些吃惊,他前阵子刚从一本学术期刊上看到ct这种设备的介绍,现在只有大城市的大医院才有。
自己都连见都没见过呢,这个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从哪里听说的这种设备呢?
看着大夫吃完惊又眯起眼看自己的表情,本小海意识到现在的县医院里应该还没有这种设备,便掩饰道,“我忘了从哪里看到说有种叫ct的设备,能直接看到内脏的情况。”
大夫点点头,“哦”了一声才说,“这种设备很贵,咱们县医院可买不起。”
“那怎么进一步给我爹查查肺部呢?”本小海问。
223.千里香馄饨
“用x射线做胸透啊。”大夫见本小海连ct都听说过,他板着的脸也松弛下来,说话的态度也就好了很多。
“那能不能给我爹做个x射线胸透啊?”本小海想起前几年干部例行查体一直用x射线进行胸透呢。
自己刚才光想着ct先进了,忘了这种最基本的设备。
“做一次不便宜,而且对身体有很大的副作用。”大夫见这孩子着了道似地认为自己的父亲有病,也是苦笑不得。
“副作用大也得做,大夫你给开张单子吧。”此刻本小海就是想要知道父亲身体的真实情况。
“你不问问你家大人的意见?”大夫竟然被本小海地执着搞得有些犹豫了。
“我做主。”本小海非常肯定地说。
“好吧。”大夫开了单子,字体龙飞凤舞,本小海认认真真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看出单子内容是什么,更没认出大夫姓氏名谁。他想看看大夫的胸牌,却发现大夫根本没带。
“你直接拿着单子去放射科就行。”大夫看本小海一脸茫然地样子,知道他看不懂自己的字体,但是他也没有给他打算的解释。
本小海知道大夫说了自己也可能不懂那些专业术语,那么到了放射科再说吧,反正就是做做胸透,检查一下老爸肺部的情况。
到了放射科,本小海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在外面根本没有电脑可以操作,他才知道此时的x射线也只能是拍片子来看,而不像他们干部查体那样直接是电脑操作,有影像直接观看。
x射线设备的房间被厚重的门隔着。当门吱吱咯咯地打开时,本小海看到那设备也很笨重,很吓人的样子。
单看这设备,就让人怀疑能不能拍出高质量的片子。
门诊大夫说x射线对身体有非常大的危害,从这设备的长相上来说就觉得他不是骗人的。
但是,本小海下定了决心要给老爹拍片子。
当被儿子强迫着走到放射科的时候,本光明就猜到儿子刚才问的绝对不是他自己的私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可能出问题了,所以他听话地跟着本小海,一句话也不问。
当父亲被放射科大夫安排进x射线设备室内时,本小海地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仿佛父亲进去了就出不来似的。
如果真的已经得了肺癌怎么办?这是本小海心头一直萦绕的问题。
做手术或者化疗。
想到这两种办法,本小海黯然神伤,无论哪种方法,父亲都要经受磨难。
当父亲从放射室里出来的时候,本小海发现他在瑟瑟发抖,赶紧迎过去握住了他近乎冰凉的手。
刚才父亲一个人进入放射室,啥也不懂得的他该是多么孤立无助啊。
“爹,没事,这就是例行检查。”本小海违心地安慰着父亲。
“我知道。”本光明低声说,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本小海把父亲安排到走廊的连椅上坐下,又回到了负责操作设备的大夫那里。
“我父亲的肺部有问题吗?”本小海太想知道答案了。
“片子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啊。即使片子出来了,也得找专门的大夫看。”年轻的放射科大夫说。
本小海皱了皱眉头,听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他不是大夫似的。
难道只是操作设备的临时工?本小海没有继续追问,问了也没什么意义。
“下午再来拿片子吧。”年轻的放射科大夫挥了挥手,朝门口大声喊了一句,“下一个。”
“爹,既然来了,咱再去化验个血吧。”本小海说完又想起父亲昨晚喝了一点酒,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测血,便又带着父亲回到了呼吸内科门诊询问。
“你们到底要查啥啊?”门诊大夫看本小海爷俩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就有些不耐烦了,心说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啊。
“就是想给我爹查查血啊,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病。”本小海虽然活了四十多年,但是对于医学常识还是懂不了多少的。
“那好吧,既然你们非要查,就查个血常规吧。”门诊大夫又开始给他们开单子。
“我爹昨天喝了半杯酒,该不要紧吧?”本小海问。
门诊大夫没好脸色地看了本小海一眼,拿起刚刚写好的单子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筐,阴沉着脸好大一会儿才说,“明天再来查血吧。”
本小海很是郁闷,可是没有办法。只是对白白让老爹饿了一早晨的肚子感到歉疚。
“爹,饿不饿?”本小海关切地问。
“不饿。”本光明顺口说着违心的话。
走出医院大门,对面有一条并不宽阔的胡同。本小海觉得里面应该有小饭馆,毕竟这里离医院这么近。
本小海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没有弄错,最外面的一家就是水饺馄饨店。
尽管本光明一直说不饿,本小海还是强拉着他进去。
说真的,重生过来这么久,本小海还从来没有喝过一次馄饨呢。
看到街边树立着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千里香馄饨”时,他就有些馋了。
原来他们齐港煤矿生活区就有一家叫“千里香”的馄饨店,他懒得做早餐时去买过,觉得味道挺好的。
尽管早晨已经吃过了三个包子,本小海还是点了两大份千里香馄饨。
“千里香”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馄饨还没有端过来时,就从厨房那边传来了扑鼻的香味。
这香味是大骨头汤的味道,还有香油的味道。果真和齐港煤矿的千里香混沌如出一辙。
本小海不知道父亲以前吃没吃过馄饨,但从他拿着勺子来回搅动的动作上来看,应该是没吃过或者很少吃。因为他把馄饨的皮子都搅烂了。
怎么吃都是那个滋味。本小海看着父亲笨拙的样子也没有去纠正他,反正馄饨到嘴里也是要嚼烂的。
本小海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来看,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馄饨长长的裙襟薄薄的,呈半透明状态,越看越可爱,都不忍心填入嘴里了。
他轻轻地对着馄饨吹了口气,才缓缓地放入口中。馄饨裙襟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而包裹着的小肉团被咬开后,发出滋滋的响声,同时口中弥漫着肉香。
本小海又喝了一勺子汤,浓郁的排骨味和混沌本身的香味又截然不同,真是一碗馄饨吃出了两种别具风格的香味。
他再看看父亲那碗混沌,恐怕混沌和汤的滋味都混在一起了吧。
224章
吃完了别具风味的千里香馄饨,本小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今天的阳光很好,万里无云,也没有一丝寒风。
这是冬天里难得多见的好天气,胡同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家家小小的商店里人们进进出出的,颇为热闹。
看看日头,天色尚早,本小海决定带着父亲在附近逛一逛,等会儿再吃个午饭就可以到医院去拿片子了。
反正服装店里有姐姐她门三个人在,本小海爷俩上午回去不回去也无所谓的。
胡同紧邻医院和生活小区,那些小商店大多数以卖生活用品为主,本小海自己对这些没有需求也没有兴趣,自然就只是带着父亲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
出了胡同后就是另一条宽阔的马路,赫然入目的是新华书店,然后就是电影院。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电视机,而且电视上的节目也不一定多么吸引人,所以此时的电影院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本小海记得他读中专时,就常有学生会去电影院包场,然后以低于电影院的票价卖给学生,晚上的电影院几乎场场爆满。
由于周末的缘故,今天上午的电影院,来看电影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或者父母带着孩子陆陆续续地进入了电影院。
本小海知道父亲除了在村上看过露天电影外,还真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呢。也许本光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遗憾,但本小海却想要让父亲见识多一些。
不顾父亲的反对,本小海坚持到售票处买了两张电影票。进电影院的时候,本小海发现父亲的神色竟然有些激动呢。父亲也才四十冒头,好奇心还是存在的。
可是在本小海的心里,怎么都觉得父亲就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呢。
这感觉让本小海很不爽,他不知道为啥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也许到现在自己还是以四十五岁的心理来考虑自己的长辈吧。
电影的片名叫《应召女郎》,本小海知道这是张曼玉主演的电影,当年读中专时,电影院放映,同学还送了他一张票去看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喜欢上张曼玉的。所以后来他遇见瘦得像张曼玉的丁晓燕时就对她意见钟情了。
《应召女郎》算是悲剧吧。张曼玉主演的女明星珍妮表面上很清纯,实际上却是高级应召女郎;冯宝宝饰演的美凤因为丈夫患肾病苦于高昂的医药费而堕入风尘;吴佳丽饰演的珊珊天性冷傲,为维持病重母亲的生命而放下身段;余倩文饰演的娟娟因其继父欺凌离家出走而遇人不淑。
总之,尽管这几个女主角都很漂亮,但是命运却都是相当悲惨的。
这让本小海感受到,人在生活中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他对于目前的处境更冷静了一些,如果让天让他再承受一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只能接受了。
让本小海没想到的是,电影里面竟然还有他最喜欢的歌手齐秦。
虽然他当时看过电影,但是对于其中的齐秦真的没什么印象,他是后来听《大约在冬季》和《北方的狼》时才真正开始喜欢齐秦的。
在这个电影里面,齐秦扮演的富家大学生完全没有学生气,一看就是社会人士,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捧着本书简直有违和感。
这和本小海印象中长发,白衬衣黑皮裤,一身不羁的齐秦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着电影,本小海也不时地瞟瞟身边的父亲,见他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老爹也不是啥也不懂的农村老汉啊,对于屏幕上的美女也是懂得欣赏的吗。
对于偶像张曼玉,本小海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虽然后来有了老婆丁晓燕,那身材和偶像有得一拼,但是张曼玉那精致的小脸,风情万种的笑容却是无人能比的。
并不是本小海多么好色,对于美丽的女人,每个男人都会欣赏的。
而且那些只可在屏幕上看得到的偶像,造成不了对男人现实生活的困扰。该疼老婆的依旧心疼着老婆,该找小三的依然找着不是偶像的小三。
出了电影院,本小海觉得外面的阳光更灿烂了,早晨在医院里的阴郁气息一扫而散。
他也没有因电影里面五个女人的悲惨遭遇而心情不好,倒觉得一下子欣赏了五个漂亮的女人而感到心满意足。
这是一个四十五岁老男人的心理,也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理。他目前的任务就是让自己的老爹享受一下,体会一下以前没有过的生活。
本光明也确实让本小海的愿望达成了一部分。因为他对电影院的新奇,对影片中人物的命运唏嘘,都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原来不幸是跟随着每个人的,你看电影上的那些人,都活得那么艰难,更何况自己这个半大老头子呢。本光明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他对影片的理解却有自己的独特体会。
以前,总觉得早早地丧失了心爱的媳妇,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真是太不幸了,老天爷对自己真实残忍。看看电影里的那些女人吧,又有哪一个是顺利的呢。
现在闺女长大了,儿子也读高中了。儿子还这么能干,这么心疼自己,给自己买吃的喝的,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还带自己来看这么好看的电影,不应该再不知足了。
一场电影,让爷俩都感触颇深,都变成了积极向上的人。
至少这一刻是这样的,爷俩都感受了冬日阳光的温暖,都要做一个逆境中乐观进取的人。
本小海的进取就是好好学习,圆自己一个大学梦,重新娶丁晓燕,给她一个浪漫的幸福人生;还有就是多多赚钱,让父亲多享受享受这美好的生活,让姐姐也过上有尊严的幸福生活。
而本光明的进取却很简单,那就是要回服装店好好地给闺女儿子干活。重要的活干不了,扫地做饭刷完洗衣服总能够做得到吧。
再不济,自己回家好好地种那二亩三分地,多打点粮食,也算是减轻闺女儿子的负担了。
他们现在都能自己能赚钱了,自己只要不给他们整天负担,就是对他们做的最大贡献了。
225.片子出来了
然而,即使本光明不想给女儿儿子增添麻烦,而麻烦却势不可挡地到来了。
当放射科的大夫神色凝重地将片子递给本小海的时候,本小海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大夫,这片子怎样?”本小海心情忐忑地问道。
尽管之前他一直暗示自己要冷静,但事到临头,他还真的没法冷静下来。
“我不大会看,你让我们科的潘主任去看看。”放射科负责操作设备的年轻大夫建议道。
本小海让父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心情复杂地去了主任值班室。
潘主任是个秃顶的老年大夫。说他是老年大夫,不只是因为他的头顶是秃的,秃顶并不能代表年龄大。
潘主任的年纪是写在脸上的,他的眼袋大大的青青的,有种熊猫眼的样子,他脸上的皱纹也很多,看样子得六十多岁了。
但是本小海理智地猜测潘主任是六十岁不到的,因为他既然还在这里坐诊,那就是还没有到六十岁退休的年龄。
潘主任虽然满脸皱纹,但是他的表情很和蔼,说话语气也很温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在白色的医院里像是一缕阳光,能照进病人的心里。
然而最暖人心的话语也抵挡不了病情分析所带来的打击。潘主任很委婉地告诉本小海,“你看左侧肺片有阴影,应该是肺部有病变。但是只根据x片子无法确诊,建议你们到省城大医院去确诊一下,省立医院有ct。”
听到此处,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即使是重生,也改变不了父亲得肺癌的命运啊。
原来的担心成为了事实,本小海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地。
既然改变不了父亲的命运,那也就只能减轻他的痛苦,稍稍延长一下他的生命罢了。
不对啊,根本延长不了父亲的生命啊。当初本小海知道父亲得了重病的时候已经是中专的最后一年了。而现在,自己才读高一啊,相当于提前三年知道了病情。
而以本小海所掌握的知识来看,肺癌的早期症状是非常不明显的,无非就是长期咳嗽,咳血,或胸闷胸疼等。
但是感冒得厉害,或者单纯的肺炎都会有这些症状,常常不会被重视,而且一般情况下也检查不出来的。
一旦能用仪器检查出来的时候,就说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在本小海所知道的几个得肺癌的人中,检查出是肺癌的,一般就都到了晚期,很少有活过一年的。
现在父亲的x片上,已经显示了一侧肺叶上有阴影,那么如果真是肺癌的话,至少已经中期或者晚期了吧。
那么父亲的生命终点也要提前三年了吗?这让本小海很难理解,也心有不甘。老天让自己重生来,就是为了再次见证父亲的逝去吗?
本小海努力调整好心情,向潘主任道了谢,拿着片子就出来了。既然潘主任建议去省立医院去做ct,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去呼吸内科门诊找大夫看片子了。
刚出放射科主任办公室,本小海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去问了一遍潘主任,“如果我爹真是肺癌的话,咱们这里能进行手术或者化疗吗?”
“如果需要做手术的话,咱们这里条件还不成熟,就在省立医院做吧。不过,如果真是肺癌中晚期,做手术也没多大意义了,肺癌扩散很快。”潘主任先前并没有提起肺癌这个词,但是见本小海主动说了,他也就不掩饰什么了。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肺癌的治疗方法,而不是对本小海父亲的病情确诊,所以潘主任的解释也不算违犯职业规范。
“那化疗呢?”本小海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要做化疗,他不想让父亲上一遍手术台后再去世。
既然都是命中注定的,何苦再去苦苦抗争,让老爹多受一茬罪呢。
“化疗的话,咱们医院就可以做的。”潘主任的语气很轻,他怕这个瘦弱的孩子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话题。
“好的,潘主任。如果能确诊,我们还会来做化疗的。”本小海说完,才知道这句话说错了地方,做化疗怎么能在放射科呢。
“好的,好的。”潘主任没有介意本小海的口误,反正从医院的角度来想的话,可不就是要来这里做化疗吗。
潘主任说到这里,站起来晃动了一下肩膀,又摇了摇脖子,应该是坐得时间太长了想放松一下。
本小海明白这是要送人的意思,也就朝潘主任一笑转身走出门去。
看着本小海出门的瘦弱背影,潘主任在可怜这孩子的同时,也对他的沉着冷静感到惊奇。
自己只是简单提到肺部有病变,他就能想到肺癌,想到手术和化疗。如果是一般的小孩,猜测到父亲是肺癌的话,不知能不能控制住情绪。
尽管本小海能够承受得住这早就预料到的恶讯,但他的情绪也是受到很大影响。
本小海原本已经满足于重生而能够再见到父亲,能再一次体验父爱和亲情,但是他还是难以做到真正的从容。
他在放射科门口外一侧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向附近的父亲走去。
“爹,咱们回家吧。”本小海故作轻松地说。
反正今天也去不了省城,确定去省立医院的时候再告诉父亲也不迟。现在自己也没法找老师请假,那么最早也得明天请假,后天才能去省城了。
“医生怎么说?”本光明看着儿子手里装x射线片子的硕大塑料袋问。
“医生说没啥事,就是说以后不能抽烟,咳嗽就是吸烟刺激的原因。”本小海编着谎话,也趁机想让父亲把烟戒了。肺不好,抽烟无异于加速病情的恶化。
“嗯,我戒,我戒。”本光明连忙答应着。他听出儿子声音里的严肃,尽管儿子说没事,肯定也得有点问题,否则不会这么正儿八经地让自己戒烟。
爷俩默不作声地走着。本光明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本小海心里有事,也不想没话找话。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本小海征求父亲的意见道,“今天来得及,咱买点排骨炖着吃吧?”
“排骨那么贵。”本光明本能地回答道,片刻后又说,“你想吃就买吧。”
“是啊,我馋了呢。”本小海只好这么说。父亲需要增加营养,自己也需要增加营养。
本小海虽然比刚重生过来时高了点,胖了点,白了点,但是还需要更高更胖一些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十五岁男孩的身高体重。
吃,吃,吃,只有通过吃才能把自己变得更强壮。
226.捐饭菜票
吃过晚饭,本小海心情复杂地直接去了教室。
按照规定,周日从家里返校的晚上是要上晚自习的。这其实是学校为了方便管理,防止学生闲散了惹是生非。
本小海几乎是卡着点到达教室的。虽然马上就到上自习的时间,但是教室里依旧乱糟糟的。
本小海发现讲台前围了好几个女生,而自己的座位处也站着一个。她们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期间还夹杂着一个女生的抽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本小海拉住站在外边,也被抢占了座位的彭秋生问。
“好像是林晓涵的钱丢了。”彭秋生的话有些含糊,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小海,你过来一下。”这时有人拉了他的衣襟一下。
拉本小海的正是他借给钱的何振东,他个子高,是坐在最后一排的。
本小海顺着何振东手指的方向看时,才发现教室后面也聚集了几个人,是班长和班委们,看来班委成员就差自己了。
何振东不是班委,他刚才充当的也只是跑腿叫人的角色。但此刻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却竖着耳朵在听班委们商量事情。
“本小海,正好你也来了。”班长周中华神色有些焦急地说,“咱们到走廊上去讨论。”
“讨论什么?”本小海不解地问。
“咱们出去说。”周中华没有在教室里回答本小海的问题的打算,打开了教室后门,率先走了出去。
联想到刚才彭秋生说的关于林晓涵丢了钱的事情,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
难道当年自己读中专时发生的曾让他一直抬不起来的事情要发生在邻桌林晓涵身上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本小海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读中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情。
感谢国家的教育政策,读了中专基本上就花不了自己的钱了,这也是那个年代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中专而放弃读高中考大学的原因。
学校每个月发给每个学生24斤馒头票还有12元的菜票,这基本上够一个正常学生吃的了。
有的学生是大肚汉,就要用自己的钱来补贴了。但是总有好心的女生,把吃不了馒头票补贴给班上的男生。
因为馒头票补贴的事情,他们班里还成就了两对恋人呢。可惜毕业的时候,有一对由于没有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而不得不忍痛分手了。
本小海的饭量并不大,所以他不需要女生的救济。但他毕竟也是男生,无法匀出饭票来帮助别人。
这样虽然不富足但是吃喝不愁的中专生活,深得同学们的喜欢。
他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些家庭稍微好点的学生还能够经常去看看电影,买买书看。
本小海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毕业,到时候国家再给分配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这一辈子就算有盼头了。
当年本小海的设想并没有任何偏差,毕业时,国家就把他分配到了齐港煤矿,算是真正地端起了铁饭碗。
然而,遗憾总是在完美中产生。中专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刚刚发了馒头票和菜票,本小海就把它们丢了。
至于怎么丢的,本小海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后来很多年,本小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反正,他就是把馒头票和菜票丢了。
没有了馒头票和菜票,他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呢。
当时的本小海,性格比较内向,脸皮子也薄。所以在刚丢了馒头票和菜票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凭着上个月结余下来的几张票每天只中午吃一个馒头度日。
很多学生不吃早餐,所以本小海起床后直接到教室去,也没人感到惊讶。
而下午下课后,他总是慢吞吞地拖到最后一个,然后换个教室继续学习或者假装学习。
直到一个星期后,忍饥挨饿的本小海终于因为低血糖在上课时晕倒,大家才知道真相。
辅导员是善良的辅导员,同学也是善良的同学,本小海有困难,大家来帮忙。
于是这个一张票,那个两张票,另一个三张票,大家很快给他凑齐了二十斤的馒头票和十五块钱的菜票。
本小海心里感到暖融融的,在他困难的时候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有默默地主动为大家服务,比如打扫教室,打扫宿舍等等。
被帮助的本小海自觉变得更加卑微,性格更加内向,甚至于和同学之间的话也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课堂上晕倒的事情已经传得尽人皆知。
“看,前面那个小个子就是电气专业上课晕倒的人。”放学路上,本小海清楚地听见后面有几个其它专业的人在议论他。
“真是傻x啊,丢了饭票竟然不知道跟同学借着用。”说这话的人声音很大,唯恐本小海听不见似的。
“这可不是傻,这是聪明呢。你想啊,借了不得还啊。”另一个人也肆无忌惮地笑着,“同学们捐出来的,就不用还了。”
才开始还是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后来竟然变成了一片哄笑。
本小海心里很愤懑,但是他没有胆量回头去看,只得加快步伐。
然而,身后的话语却继续清晰地传来,“你看他还不好意思了呢,哈哈哈哈....”
如果事情就到这里还好说,反正本小海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只是说说罢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本班的同学,现在和将来都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
关键的关键,就是他自己的同学带给了他更大的羞辱。
本小海带着羞愤的心情到食堂打饭,刚端着一份白菜豆腐坐在餐桌旁,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刘瑞虎就站在了旁边。
本小海抬头看了看高头大马的刘瑞虎,笑着打招呼说,“怎么还没去打菜?”
“呵呵,忘记带饭菜票了。”刘瑞虎说着坐在了本小海地对面。
本小海自从上次把饭彩票全丢了,就不敢在身上带着了,只是在口袋里带够下顿饭需要的而已。
所以此时的本小海知道自己应该主动借给刘瑞虎饭菜票的,但是他身上确实也没有了啊。
本小海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刘瑞虎,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想拿起饭盒盖上的馒头来吃。
“咳,咳......”刘瑞虎突然大声地咳嗽起来,但这咳嗽声很虚假,一听就是故意的。
227.借票闹剧
本小海和这个刘瑞虎本来就交往甚浅,见对方故意在自己对面坐着不走,还装腔作势地咳嗽,就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想找自己的茬了。
他有些胆怯地缩回了手,小声地说着,“刘瑞虎,我也没多带饭菜票,没法借给你。”
“你没饭菜票?”刘瑞虎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本小海的声音更低了,他觉得自己不带饭菜票真的是一种过错,没法帮助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同学,心里真的很难受。
“谁信啊?”刘瑞虎说着站起来,绕过餐桌,在本小海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那你吃我这份?我还没动过。”本小海不知道这个五大三粗的同学要干什么,心里感到很害怕,便把那份白菜豆腐朝刘瑞虎那边推了过去。
“有钱了还吃白菜豆腐,也不知道买肉吃。”刘瑞虎不屑地又把白菜豆腐推了回来。
紧接着,刘瑞虎竟然把手伸到了本小海的身上。
本小海愣愣地坐在那里,不敢反抗,任凭刘瑞虎在他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里摸了遍。
这是被翻身了?本小海觉得很屈辱,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这可是同班同学啊!
“我靠,还真没带。”刘瑞虎悻悻然地啐了一口,也不嫌没肉了,拉过本小海面前的白菜豆腐就吃了起来。
本小海眯蒙着双眼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认识的人朝这边看。
他戚戚然站了起来,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咬住嘴唇快步离开了食堂。
本小海自以为这令他屈辱的一幕没有被其他同班同学看见,跑出食堂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食堂就是公众场所,怎么可能没有同班同学看见呢。
令本小海更加尴尬的是,看到这一幕的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同学呢,他们班的团支书。
团支书叫蔡依娜,很洋气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农村种田人家的孩子。她娇喘着跑了出来,追上了本小海。
“本小海,等等。”蔡依娜娇喘吁吁,脸色因跑动而红润。
见本小海站住,她用手撩撩了耳旁的发丝说,“你还没吃饭是吧?我这里还有饭菜票。”
本小海感激地朝她笑笑,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了,我不想吃了。”
“那怎么行?”蔡依娜已经掏出了饭菜票,递到了本小海的眼前,“不吃饭可不行,你身体这么弱,万一再晕倒了。”
本小海感激团支书的善良和好心,但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语却让本小海更加难堪。
虽然心里很烦闷,但是本小海却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谢谢,我不要。谢谢,我不要。”
“呵呵,我觉得你也没脸要。”刘瑞虎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
本小海惊恐地扭头看去,发现刘瑞虎真的又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刘瑞虎,你不要欺人太甚。”蔡依娜突然厉声尖叫起来,惹得从食堂出来的人和要进食堂的人都驻足观看。
“是你们欺人太甚吧。”刘瑞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自己就不够吃的,你们班干部还强迫我给他捐饭菜票。”
“同学有困难,你好意思不帮?”蔡依娜也不是好惹的,伶牙俐齿着呢,“你欺负同学,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我只是想要回我自己被迫捐出去的饭菜票而已。”刘瑞虎也振振有词。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不可理喻。”蔡依娜又白了一眼刘瑞虎,拉起本小海的胳膊就走。
“看啊,看啊,班花喜欢这个又瘦又矮又穷的小男人啊。”刘瑞华吆喝着,像是路边卖白菜的商贩。
本小海听见这样的话,一时气血冲头,想着你怎么侮辱我都没啥,可是你侮辱我们的团支书,可就有点过分了啊。
他不顾一切地挣脱了蔡依娜的手,转身朝刘瑞虎跑去。
然而,瘦瘦弱弱的本小海在高大健壮的刘瑞华面前,简直就像一只手舞足蹈的小猴子。
刘瑞虎只是稍稍用胳膊一档,就把本小海给甩到了地上。
幸亏刘瑞虎还没有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他轻蔑地朝本小海看了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了句,“谁惹我绝对没有好下场。”
看着扬长而去的刘瑞虎,本小海真是欲哭无泪啊,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呢,是你这个横行霸道的人毫无理由地欺负我好不?
在小跑着赶回来的蔡依娜的搀扶下,本小海挣扎着站了以来。他挣脱开蔡依娜的搀扶,小跑着离开了已经围聚了不少看热闹同学的食堂门口。
本小海回到宿舍,舍友们都还没回来,在食堂内和食堂外都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应该是去了另一个食堂吧。
幸好他们都不在,否则,这个笑话闹得就更大了。
本小海心情郁闷地躺倒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脸,任凭泪水无声地流淌着。
宿舍门被哗啦一声撞开,接着是几个不同的声音传来。
“本小海,你没事吧?”
“到底啥情况?”
“那个混账王八蛋竟然敢欺负咱宿舍的人。”
听到舍友们在关心地问着,本小海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他悄悄用被子擦干了眼泪,将头伸了出来说,“我没事。”
“他没打伤你吧?”
“没有,没有,就是我摔了一跤,没事。”本小海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大家看到本小海果真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他们都清楚,刘瑞虎那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和少了一根筋似的,他们也不敢去替本小海讨回公道。
“这个王八蛋真是吃错药了。自己追求蔡依娜不成功,怎么还牵连上本小海了?”本小海的上铺同学姚海波提出了疑问。
本小海原来还真没听说过刘瑞虎追求蔡依娜的事情呢,现在结合在食堂门口听到的刘瑞虎的话,本小海对他欺负自己的缘由就明了了。
刘瑞虎追求蔡依娜不成功,便故意不配合她组织的为本小海捐款的活动。
而蔡依娜则用上纲上线的手段逼迫刘瑞虎捐了饭彩票。
于是五大三粗却心如针眼的刘瑞虎就把本小海当成了出气筒,这才上演了食堂里借饭菜票的闹剧。
本来,接受同学们的捐助已经让本小海觉得自卑,并感觉低人一等了,又挨了刘瑞虎的欺负,本小海的心里就更不爽了。
那段时间,成了本小海人生中极度低落的时期,用时髦的话说就是,他几乎抑郁了。
228.真是好主意
时隔近三十年,本小海依然对那种屈辱的感觉记忆犹新。
他常常想,即使没有刘瑞虎的蓄意找茬,单纯是接受同学们的捐赠,他的心灵上依然会落上印记,感觉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也是他工作以后和同学们来往较少的原因之一。
现在自己重生,绕过了中专的岁月,没想到到了高中依然遇到了给同学捐款的事情。
虽然被捐款的对象不是自己了,但本小海依然感同身受。
那个文静的小姑娘,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林晓涵,多么像当年性格内向的自己啊。
如果今天她接受了同学们的捐赠,那么在她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即使变得再优秀,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个时刻的。
无论她的心里是感激同学们的帮助,还是和当时的本小海一样感到抬不起来,这都将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那么,趁着这个事件还没有发酵完全,自己是否要阻止班长他们的善心行动呢。
善心行动?本小海苦笑一下,班长周中华还没说要怎么办呢,自己怎么就胡乱地猜测呢。
“唉,林晓涵太倒霉了,刚从家里带回来生活费,还没吃一顿饭就丢了。”周中华摇着头叹着气,但他的嘴角却有点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车上被人偷了,还是自己在路上丢了。”副班长吴晓彤身为女生,在宿舍里就得知了这件事情,好像有更多的发言权。
“这该咋办啊?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两天假呢。”文体委员万心雨是真的为同学着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周中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中考前他爹刚去世了,家里挺困难的。”在周中华的催促下,万心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听吧,贫穷就是一件容易让人诟病的事情。
“是啊,咱们几个可能都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所以啊,咱们班委商量一下怎么帮帮她。”周中华到底是一班之长,他没有直接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先征求大家的意见。
“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几个班委先凑点钱给她用着。”吴晓彤提出了她的意见,她说得是在走廊上的几个班委。
看来吴晓彤还是有点头脑的,也没想着要把捐赠事情变成全班的慈善活动。
“这不大好吧。”万心雨犹豫着说,“就咱们几个人也凑不了多少吧。”
本小海明白大家都是学生,每次从家里带来的钱也都有限,也都勉强够自己生活的,而且很多人的家庭也不富裕呢。
“你们看这么着可以不?”周中华用手拖住了下巴,一副思想者的样子,扫视一圈大家后,又面向万心雨说,“万心雨,你等会找个理由带林晓涵回宿舍。”
“带她回宿舍干嘛?”万心雨没明白班长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没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带走她后,我们在班里举办一个捐款活动,这样既能凑钱帮助到林晓涵,又不至于让她难堪。”周中华自以为是地解释着。
“这能不让她难堪吗?”本小海直接反对。
“到时候我们直接把凑到的钱给她,她又不知道经过,怎么会难堪?”见有人反对自己的提议,周中华有点急躁。
呵呵,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看不到捐款的过程,就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本小海的思绪有些紊乱,但是他的情绪还没有激动起来。既然想要阻止着荒唐的献爱心活动,他得拿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来。
本小海咳嗽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这样好不好,大家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你想什么办法?”周中华眯眼盯着本小海。
“你别管了。”虽然本小海是笑着说的。但是这话让几个人都很不爽。
“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啊?”吴晓彤毫不客气地说。
本小海笑得更厉害了,他怎能不明白吴晓彤话外的意思,“副班长你放心,我是柳下惠。”
然而这玩笑话让吴晓彤和万心雨两个女生都更生气了。
“流氓!”
“无耻!”
两个人纷纷举着大帽子朝他头上扣。
“都严肃点,本小海说说你的办法,让大家评判评判。”周中华也跟着小了一阵子后,又神色肃穆地说。
“古语说,廉者不食嗟来之。咱们虽然是普通人,但是谁都不想被人可怜。”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这个道理都懂,你直接说办法。”吴晓彤对小海的掉书袋子很不感冒,推攘了他一下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本小海躲开了,他可是四十五岁的大叔了,对小姑娘的小动作容易想歪。
“那你就快点动口,别磨磨蹭蹭的,里面的林晓涵还正伤心着呢,你能怜香惜玉点不?”吴晓彤没好气地说。
“我是说,咱们不能捐款,咱们可以借钱给他,让她以后再还,这样她就没啥心里负担了。”本小海试探着说,他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这是个好主意。”万心雨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她家里很穷啊,给她凑这阵子的生活费就不容易。那下次就得凑两份才能还账啊。”
“那好办。可以等她以后工作了再还。”本小海轻描淡写地说。
“那这样和捐款有啥区别?”周中华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有啥好点子呢,这也是嗟来之食啊。”
“也可以用其它方式还账啊。”本小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啥方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
“是不是又是坏点子?”吴晓彤这次没动手,犹疑地问。
“我哪里像你这么坏了?我哪有什么坏点子啊,我都是好点子。”本小海不等他们再说出反驳的话,直接说道,“用劳动偿还。”
“可以用劳动偿还,但是啥劳动啊?你该不会让她给你洗衣服吧?”万心雨试探着问,小女生的生活经验少,也猜不出什么新颖的方法来。
“我姐姐开了一家服装店,你们知道不?你们去买衣服的话,可以给你们打六折。”
“知道,你以前说过。”吴晓彤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让她去你姐姐服装店里去打工?”
“聪明啊!”本小海朝吴晓彤竖起大拇指,为她点赞。
“那么,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周中华高兴地拍着本小海的肩膀说,又抚了抚本小海的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229.相约桃源
本小海坐在程坤的电动自行车后座上,感受着微风轻拂面颊两侧,有种非常惬意的感觉。
不舍得买汽车,给丁晓燕买辆电动自行车也好啊。这样,丁晓燕从家里到店里去,就不用跑着去了。
虽然走路也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但是当晚上下班的时候,或者有什么其它事情的时候,也能方便很多。
得感谢通情达理的丁晓燕啊,看着许多同事和同学都买了汽车,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她不是不羡慕人家有车的生活,她是太知道自己家的家底了。
甚至,她都没有过买电动自行车的想法。本小海也天真地认为,以前他们每天一起走着上下班,也是一种浪漫呢。
在这快节奏的生活潮流里,有个能快速行动的工具还挺必要呢。
如果本小海单独赶个酒场,要么跑着,要么打的,怎么着都不如自己骑个电动车方便啊。
想通了这一点,本小海心里竟然一阵窃喜。
到时候,不用向丁晓燕要钱,直接用雷鸣给自己的那两千块钱去买,丁晓燕一定会惊喜异常。
如果丁晓燕知道本小海要用两千块钱去给她买电动自行车,不是惊喜一场,而是要气得吐血不可了。
不是她不需要,也不是她不舍得,她更不是生气本小海藏了私房钱。
而是生气本小海这个呆子竟然要用两千块钱去买电动自行车。
两千块钱的电动自行车,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得多差劲的牌子啊?难道买纸扎的不成?
程坤和林家涛约定的地点是亓家羊汤,在煤矿边缘的一个小山坡上。
虽然偏远,但是羊汤馆的生意却很火爆,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座位才行。
在快要到达的斜坡上,电动车终于难以负载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爬坡爬得异常缓慢。
知趣的本小海敏捷地从电动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这动作和他胖乎乎的身材极不相称。
程坤没料到后面的本小海会不声不响地下车,电动车毫无征兆地减轻了负载,欢快地朝坡上冲去。
车把摇晃了几下,程坤终于将电动自行车驯服,将车速降低到蜗牛的速度。
“本小海,真有你的,你这是要害死我啊。”程坤大声埋怨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怕车子受不了了。”本小海见自己差点闯了祸,忙不迭地道歉。
毕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程坤也只是发两句牢骚而已,并没有真正责怪本小海的意思。
羊汤馆坐落在一片桃园里,名字就叫桃源。
此时的桃源,没有桃花,桃子也被摘得七七八八了,并没有电视剧中十里桃花的浪漫感觉。
他们将电动车停下,见林家涛的汽车已经卧在了那里,看来汽车就是快啊。
“还有谁?”本小海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就咱三个,商量这样的事情,哪能叫别人呢?”程坤笑着说。他了解本小海,早习惯了他经常问一些傻乎乎的作风。
本小海想想也是,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定会有人眼红他们外出揽活赚钱,出来捣乱呢。
看到程坤和本小海进来,已经在小包间里坐下的林家涛站了起来,非常热情地和他俩握手寒暄,就像久别的老朋友。
可不,虽然林家涛离开了车间,但是原来车间里的人都还是他的老部下啊。
他在车间里的时候感觉不出什么来,可现在见了他们,林家涛自然地觉得他们非常亲切,就像远游的人突然见到了家乡的故友。
餐桌是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凳子就是马扎子。
本小海对着林家涛傻笑着的时候,程坤已经端起了茶壶,先给林家涛蓄满了茶杯,又给本小海倒了一杯。
本小海后知后觉地要抢程坤的茶壶来倒水,被陈坤拒绝,“在这里,你是哥,我倒水倒酒就行。”
本小海也不再假装客气,坦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抬头看到林家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回笑道,“林主任最近还好吧。”
说完之后,本小海直想捶自己的脑袋两下子,人家刚被免职不久,最近还能好吗?
“还好,还好,以后不要叫我主任了,让人听见不好。”林家涛摆摆手,苦笑一下。
“什么时候您都是我们的主任啊,谁能改变历史?”程坤放下茶壶,坐下来后接话道。
“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反正现在我听见主任这俩字就别扭。”看来林家涛的思想还没有彻底转过弯来。
“好吧,您不让叫主任,我就叫林哥。”不等林家涛答应,程坤就继续叫道,“林哥,天热,咱就喝啤酒吧?”
“我开车了,今天我就不喝酒了。昨天喝多了,现在头还疼呢。”林家涛说的是实情,现在酒驾查得这么严格,他想喝也不敢喝啊。
“今天再投投就好了。晚上把车放这里,打车回去,或者让老板找人送回去。”程坤依旧劝着。
“真不喝了。如果想喝酒,我就打车过来了,都不是外人。”林家涛依旧拒绝着。
当热气腾腾的羊汤上来时,程坤和本小海已经各自喝了半瓶啤酒。
就像林家涛说的一样,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本小海一直想提起富春煤矿自动控制系统改造的事情,但见两人云淡风轻地东扯葫芦西扯瓢,就不好意思打断他们的话了。
毕竟,今天三个人聚在一起喝羊汤就是要谈论这件事情的,他们绝不可能忘记的,应该是觉得还不到谈论的时机吧。
本小海对他们两个谈论的股票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插不上话。
他就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羊汤,静静地体会羊汤的鲜美。
羊汤加醋和不加醋的味道绝对不一样。这是本小海刚刚体会出来的结论。
以前的时候,他都是不加醋的。他一直认为羊汤馆做好的羊汤本来就非常鲜美,加了醋就会破坏羊汤本来的鲜香。
今天他试着在羊汤里加了醋,没想到味道更鲜美了。
本小海啧啧地品尝着,感慨着,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竟然对醋在羊汤里的作用误解了这么久。
先入为主的观念还真是要不得啊。
程坤和林家涛相谈甚欢,但是他们并没有忽视本小海的存在,时不时地和本小海碰碰杯。
本小海也早就习惯了在酒场上沉默寡言,也不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受了冷落。
自己不主动和别人说话,谁愿意搭理一个假哑巴呢。
230.方案
每人喝了两瓶啤酒后,本小海要起第三瓶的时候,林家涛终于主动谈起了富春煤矿项目的事情。
“本工,你是怎么想的?”林家涛并不发表意见,先问本小海说。
“我想着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呗,到时候咱们去两个人指挥安装和调试。”本小海虽然觉得现在形势变了,但是以前的承诺却不能不兑现。
“本工你看,我现在已经不在车间里了。”林家涛勉强笑着分析说:“抽出两个人去外面干活,得找你们的岳主任了。”
本小海想想也是,便不假思索地说,“那就去找他呗。”
“你觉得他能同意吗?”林家涛反问道。
“他不能不同意吧,毕竟是为单位赚钱。”本小海觉得情并不复杂。
“我觉得他不一定能让去。”程坤插话道,“毕竟刚刚出了事情,他刚上任,不一定有胆量允许咱们去外面干活。”
“是啊,如果万一他真的不同意,这个项目就没法干了。”林家涛叹息道,“这不只是咱赚钱不赚钱的问题,是要耽误人家富春煤矿的大事啊。”
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他实在没想到还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
如果真是那样,不就辜负了同学刘建强的一片心意,而且也辜负了雷明对自己的情谊。
“那可怎么办呀?”本小海焦急地看看程坤,又看看林家涛。
“能不能这样呢?本工你请假去干几天活。”程坤看了一眼林家涛,才对本小海说。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但是本工就得受点委屈了。”林家涛点点头。
“我请假天数多了,也得到岳主任那里去请假啊。”基本的请销假制度,本小海还是懂得的。
“本工,你上午不是查体去了吗?就当是查出毛病来了,需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干活了。”程坤将请假的具体办法也说了出来。
“小海啊,怎么想起去查体来了?身体真有毛病了?”林家涛好奇地问,他摆出的表情是真正的关心。
“没啥毛病,就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本小海说出了已经撒谎两遍的理由,他没有说出自己血糖有点高的事情。
“没事就好。”虽然林家涛和本小海同龄,而且现在已经不是车间主任了,但他说话的口气依旧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那我一个人去能行吗?”本小海有些担心地问。
“反正去了也不是亲自安装和调试,而是指挥着他们的人干活,应该没有问题。”程坤对于自控系统的安装调试也很在行,说出的话自然也是有说服力的。
“要不就这么办?”林家涛看向本小海。
“可我查体的结果只是拉肚子,好像请假有些勉强。”本小海知道虚假请假可是违反劳动纪律的。
现在林家涛不是车间主任了,他能接受这个馊主意。若他还在位,肯定会反对的。
“没事,这事我找人来办,医院里有认识的人,开个病假条还是没问题的。”林家涛笑着说。
本小海怀疑他以前就这么办过,可是他以前也没休过病假吧。
“那还不如把年休假休了呢,还不扣工资奖金。”本小海提议说。
“不一定让你连着休的。”程坤提醒说,“咱们内部规定每次最多休五天啊,不让一次休完十五天的年休假。”
“即使使用年休假,也最好弄个生病的证明,这样年休假就有理由一次休完了。”林家涛补充说。
“好吧,我听两个领导的。”本小海端起啤酒,一饮而尽,清爽感觉传遍全身。
“还有,这事注意保密。”林家涛嘱咐道,“就咱三个知道,你们班里原来参加设计的那几个人也不能告诉。”
“他们早晚得知道吧?毕竟他们参与了设计啊。”本小海没有反应过来林家涛的意思,不解地问道。
“人多嘴杂啊。”林家涛道。他看着本小海想,这人还真是有些愚笨啊,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好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等这风透到他们那里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以后分配给他们辛苦费的时候,他们就会惊喜而开心吧。
回家的时候,本小海是坐的林家涛的汽车。他一路上在考虑怎么答复雷鸣自己一个人去富春煤矿。
汽车就是比电动自行车稳当而且速度快,还没等本小海考虑好怎么答复雷鸣的时候就到了小区门口。
汽车停下来,本小海要开门下车的时候,林家涛又叫住了他。
本小海只得将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小海,现在的形势很紧张,这个项目如果能不做咱就不做了,这个钱不好赚啊。”林家涛的语气很无奈。
本小海理解他的想法,他现在已经不在车间主任的位置上了,到时候分这个钱的时候就拿得理不正言不顺啊。
“嗯,我知道了。”本小海答应着下了车。他站在路边,看着林家涛将汽车掉头,一溜烟地开走了,才朝小区内走去。
你不想拿这个钱,我们还想赚呢。总共二十万,本小海想自己怎么也能分到两万吧?自己可是其中贡献最大的人啊。
这个本小海,这个笨大叔,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到时候分红的话,那根本就没什么事了。
进了小区,本小海慢吞吞地靠路边走着,再次打开微信准备将情况汇报给雷鸣。
打开微信,却见雷鸣又来了催促的信息,“老哥,来的人员定下来了吗?”
“到时候我自己去,你那边就要多找几个人安装调试吧。”本小海留言道。
不到两分钟,本小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用猜就是雷鸣打来的。
还是先来个热情的问候,然后才交谈到了正事上。
“是不是遇到了困难?”雷鸣的声音突然高起来,竟然有点兴奋的语气。
“我们换了个车间主任,不想让他知道这事。”本小海如实回答道。
“我就猜,你们前阵子出了那么个事故,咱们的工程肯定会受影响的。”
雷鸣好像还在秀他的先知先觉,而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场灾难。
“只有我自己去,”本小海重新强调了一下,“一定要多找几个人来安装调试。”
“哥,你就放心吧。”雷鸣满口答应着,随即又哈哈地笑起来,“我会多找些帅哥和美女随时随地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