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觉惊醒天变色
哐!
铜锣声响,王蕴扯着嗓子嚷道:“早晨的擂台到此为止,各位看官若未尽兴,诚邀各位下午未时重聚此地!精彩还在继续!”
哐哐哐!
王蕴铜锣瞧得震天响。
我犹记得王蕴刚才把所有方筹押到了师兄这边,忍不住冲下去揪着王蕴耳朵,怒骂他是个败家子儿,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财败光了去。
王蕴拍掉我的手,一脸不悦地把做记录的纸塞进我怀里。
打开来一看,却发现守方这边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林云翼,黑银筹一块。”
我整个人愣住了,黑银筹一块,是这一栏仅次于张先达的金银筹最高的数额,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将获得这场押注第二高的报酬!按比例得有多少!
难以置信!王蕴仿佛把一切都料到了!而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帮我赚够五块银纹银筹!
王蕴看到我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笑着说:“老子可是把全部家当都赔进去了,想知道你现在多少身家不?”
我有些不知所措,讪讪问:“多少?”
王蕴伸出手比了个六。
“六块黑银筹?”
“你是不是傻?也不看看两边比例,是六块银纹银筹!”王蕴抬高声调喊道。
卧槽!一朝暴富啊!
激动得我给了王蕴一个大大的拥抱,甚至恨不得在他肥嘟嘟的脸上狠狠亲上一口!
突然想起这家伙体内住着一位粗犷大叔后,方才作罢。
这家伙简直就是财神啊!不!赌神!
他在我心中几乎成为了偶像。以后跟着他,绝对不愁吃喝……
周围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愿离去,鲜有人因为输了钱而意兴阑珊,反而激动地讨论着,这些人少不得家境富庶的生意人,押注栏里面的大头基本都来自于他们,生意场上朋友不嫌多,那些擅于交际的人甚至开始左右逢源,与萍水相逢的人互相攀谈。
使得台下,变成了一个绝佳的交际平台。
有的人走上前来与王蕴调侃,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灵性十足,忍不住想要攀谈。
王蕴活了一辈子有余,人精儿似的,自然招架得住这样的喧闹,在人群中混得如鱼得水,侃了一会儿甚至开始和人拜把子称兄道弟。
师兄与我并肩坐在擂台上休息,看着台下嘻闹,自得其乐。
站在台上给人的感觉非常棒,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万众瞩目,仿佛天地之间,我们是中心,是焦点。
微风吹拂,挥洒着我们的汗水。
师兄搭着我的肩,说:“云翼,你的身手成长飞速啊!真是吓了我一跳。”
“其实多亏了老铁匠的指导,把我以前学得杂乱的剑法糅合到一块,加上十几天来打铁锤炼,劲力增长许多,比以前有了长足进步。”经历了三场比试,我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认识,也看到了自己迅速成长之处。
师兄听了一阵咬牙切齿:“哼!我求爷爷告奶奶求他教我剑法,就是不肯,凭啥就对你那么好!忒偏心!”
“嗨,师兄,他只是把所学的做了梳理,并没有真的传授我剑法,之后就再也没提过练剑的事情了。”我解释道。
师兄哈哈一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也曾在他那儿待过一段时间,对我挺照顾的,传承这东西要看缘分,老铁匠不愿意教自有他的理由,我寻常也只是和他调侃一下,习惯而已。”
师兄此话看似洒脱不羁,却
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师兄对于老铁匠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怀,在他和老铁匠套近乎的过程中,很容易察觉到,好似崇拜亦或憧憬,他一定十分向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如同老铁匠一般神秘而强大的剑客。
恢复体力后,我们勾肩搭背回到铁匠铺。
师兄照例和老铁匠调笑,我则很大方地拍了五块银纹银筹在老铁匠跟前,说:“来,拿钱办事!”
老铁匠愣了半晌,问:“你们去抢银库了?”
“呸!老子是这么龌龊的人吗?咱们赚的!”王蕴嗓门嘹亮。
老铁匠脸色瞬息万变,别提有多好看。
王蕴把我和师兄一推,说:“你们俩赶紧补一觉,等会儿咱们去最高档的酒楼吃顿大餐!叫什么……曲芳阁对吧!不带这个老小子。”
“别呀!我也去,我也去!你们住这儿我可从来没收房租啊!连吃饭都不带我,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老铁匠赶忙拦着王蕴,厚着脸皮嬉笑道。
我们吵闹了一番,便回房补觉去了。
这一早上比斗,着实疲累,身子沉重,一沾枕头就沉入梦河……
临近中午,王蕴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敦促着赶紧收拾好去吃大餐。
然而龙血的激发促使我超负荷运转,短暂小宇宙爆发带来的疲倦就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意识吞没,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如同一团棉花,王蕴那把子力气根本拽不动,气得他直跺脚。
这时候师兄也进来催促。
我勉强保持着清醒,挥了挥手,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要睡觉!”
说罢便翻了个身子,意识往深渊下坠……
真没用!王蕴抱怨了一句,就离开了。
之后有人用力拍了下我的屁股,因为太困,也没当回事。
一觉昏天黑地……
突然,不明缘由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此时天空已近黄昏,暮色沉沉。
我想翻身接着睡,眼角处猛然出现一个人影,顿时惊坐而起,只见那人用头套蒙着面,手正摸向我床边的布包。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惊醒,也被吓了一跳,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小偷!
我此刻精神恢复了许多,立即翻身下床,撒丫子狂追!
这家伙脚力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逃出十来米,我紧追不舍,一出门才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出去吃饭的其他人一个都没回来!
估摸着这个时间王蕴还在中片区擂台上摆擂,估计其他人都去观看了。
恐怕对方正是趁着这个空档摸入铁匠铺,他想要偷什么东西?
从刚才的动作来看,他显然对某样东西感兴趣,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包里面除了一些符纸笔墨,就只有念晶了,难不成是……泪心托帕石?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一个急刹,想要回去查看,又觉得不能放他逃跑,于是犹豫了一秒,再一次追了出去。
这一秒,却让对方与我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对方一溜烟钻入了曲折回环的巷子内。
我的脚力也不差,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始终保持着能够看到他背影的距离。
如此卯足了劲一路猛追,在北片区的巷子里穿梭,一直追到中片区,我感到自己体力愈发不济,龙血激发带来的副作用仍未消退,双腿已经开始打摆子。
又追了五十来米,小腿一软,实实在在
地摔了个狗啃泥,疼得我直哼哼。
再抬头,却已然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长叹了口气,感觉对方手上没拿着什么东西,估摸着没偷成。
不过这事儿还得立刻告诉老铁匠,毕竟那儿是老铁匠的宅院,入了贼那可是啪啪打脸的事儿。
这里距离擂台也不远,于是便扶着墙走了过去。
当擂台映入眼帘时,我一愣,只见上面空空如也,周围也没有聚集的人群。
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人呢?王蕴不是说下午去摆擂台吗?
我这状态摆明了下午不会上台,而且方筹也赚够了,更没有摆擂台的必要。既然王蕴放出豪言,肯定有别的想法。
所以,现在他人呢?
“哟呵,这不是上午大出风头的林云翼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摆擂台啊?”旁边一家店铺的老板瞧见我,笑嘻嘻地打招呼。
我指着擂台问:“下午没人来摆擂台吗?”
老板耸了耸肩,说:“你到现在才来,谁还会去摆擂台?好嘛,你们夸下海口,倒是把上午一大帮子看客给晾在这儿半个时辰,你说说,多缺德!大家都以为你上午比试受伤了……咦,看你这样子,像是跑了十里地,咋了?有急事儿耽搁了?”
奇怪了……王蕴不会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低头思索一番,问:“老板,曲芳阁在哪儿?”
老板眨了眨眼,瞧见我一脸严肃,觉得可能有事,于是收起笑脸,指了指东面说:“这条街往前走百来米,就看到了。”
谢了。
我朝着老板指的方向一路赶过去,走到老板所说的位置,看见一幢四层楼的酒楼,装修颇为典雅,规模颇大,门面挂着一块烫金匾额,名曰:曲芳阁!
其中有声乐飘荡,一派灯红酒绿美景。
我顾不得欣赏,冲进酒楼里,店小二一眼就认出我来,迎上来道:“林公子大驾光临,请问是喝茶还是吃饭?”
我停下脚步问道:“中午来这儿吃饭的老铁匠他们人还在吗?”
店小二眼珠子往柜台后瞥了一下,说:“他们吃完就离开了,没见回来啊。”
撒谎!
我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怪异,往前走了一步说:“我上去看一下。”
“唉唉,上面包间里都是贵客,您这样上去万一招惹到他们,我们可吃罪不起啊!”店小二还要拦我,被我一把推开,然后径直上了楼,挨个包厢查看。
有几个包厢正有人吃酒,见陌生人闯入顿时十分不满,上来想要与我理论,甚至有人想要挥手打人,都被我给一一忽略。
当我最后打开最里侧包厢时,只见老铁匠、师兄、王蕴还有余银四个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桌子上还放着风卷残云过后的盘子和酒水。
这……什么酒喝成这样?连余银也……
当我看到师兄酒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茶时,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转头紧紧盯着跟上来的店小二,开口质问:“你不是说他们走了吗?”
店小二挠着头嘿嘿一笑,说:“我只是听老板说起,到没有上来看过。”
“放屁,你分明在撒谎!”一想起店小二最开始回避的眼神,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们怎么回事?给我个说法!”
店小二忽然露出一抹森寒至极的冷笑,手摸向腰间,说:“这就是说法!”
第九十四章 困兽当真好对付?
唰!
一道寒光从他腰间乍现。
我猛地将他一推,抽身后退,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出现一道狭长的口子,若不是我反应快,只怕此刻胸膛已然和衣服上的口子一样,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店小二掂着手中的胁差,冷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此机敏,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话音一落,店小二再一次躬身朝我冲来。
此时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连布袋也没拿,于是回身抄起一把椅子,朝店小二猛砸过去。
店小二偏身躲过,手中胁差化作寒光劈向我的腰间,速度如风。
他的身法很快,是个地道的练家子,挥舞胁差的瞬间露出一臂膀的腱子肉,顿时打消了我交手的念头,就算我有着三场擂台的胜利,在手上没有武器的时候,也不敢和这个高我一个头的敏捷汉子硬碰硬。
更何况对方的身手绝对在我之上。
实在想不通,瀛洲仙岛,师门眼皮子底下,竟然也会有这种凶恶之徒!随随便便就出手伤人。到底是师门管理不足,还是这帮家伙藏得太深?
我连连后退,堪堪躲避对方的攻击,然而包厢内空间太小,腾挪不开,对方步步紧逼,不给我脱身的机会。
更何况其他四人还躺着,我若在这一刻逃了,岂不就丢他们为鱼肉,任人宰割?
当感觉到腰部撞到桌子的瞬间,身子一滞,一道刀光倏然出现在我喉咙处,当即翻身滚上酒桌,滚到酒桌另一边,借着酒桌的宽度与他拉开距离。
店小二紧跟而上,跳上桌子,却是顺手将胁差刺向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老铁匠!
我毛发乍起,此刻他们四人全无反抗之力,就算来个小女孩,都能将刀子刺进胸膛。
一声怒吼,我将双手灌足了力气,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去,杯盏碗盘碎落一地。
店小二站立不稳,一个后空翻跃下桌面。
不等他站稳,突然,凭空伸出一只脚,径直踢中了他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店小二化作出膛的炮弹,直接倒飞出去,嘭一声砸在对面的门上,直接砸了一个大窟窿!
只见刚才还不省人事的老铁匠,宛若一座大山一般站立,刚才那一脚便是他踢出来的,王蕴也站在椅子上朝我挤眉弄眼,而余银则扶着依旧不省人事的师兄。
这是怎么个情况?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逼了,现在到底在唱哪出戏?
与此同时,只见对面包厢内数人拍案而起,纷纷从桌下摸出刀剑,冲了出来,眨眼之间,门外的通道内就挤满了人,无数刀光剑影翻飞。
不妙!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外面似乎有人在组织和鼓动,立即有人嗷嗷叫地冲了进来,这帮人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够置我于死地,然而在老铁匠面前,着实不够看,一人一脚,刚冲进来的三人就被踹飞了去,没有一个再站起来。
其中一人甚至当场口吐鲜血,眼珠暴起,转眼没了光彩。
死了!
一脚踢死一个练家子,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我知道老铁匠神秘而强大,却从没想到他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那一刻,他宛如一座巍峨高山,俯瞰着脚下一众宵小,任何人胆
敢近身,就如同蝼蚁一般被一脚踩死。
真正的强者,在周围没有任何威胁时,他就如一汪秋水,波澜不惊,然而一旦出手,就会化作惊涛骇浪,席卷一切,毫不留情。
外面的人看到老铁匠如此凶猛,顿时心生怯意,纷纷往外退,而老铁匠也不乘胜追击,堵在门口巍然不动。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没事?”趁着这个当口,我转头问王蕴。
王蕴用下巴点了点角落的一盘香,说:“这帮狗杂碎在香里混了**药,幸亏余姐姐及时发现,不然我和老铁匠都得栽在这儿。不过周恬有点傻,真的中了招。我们将计就计,装作昏厥,想看看是谁要整我们,没想到杀手迟迟没来,直到你出现,才露出马脚,现在一想,这帮人的目标恐怕是你吧……说说看,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于是简略说起遭遇小偷,一路追击的过程。
王蕴一拍手,道:“果然,那就是个诱饵,引你去找我们,最终在此地设伏,将我们一网打尽。倒是好算计,竟然能够料到此等程度,恐怕假如你没有上当,对方还会有后手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这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着路突然被天上掉下的石头砸中,莫名倒了大霉。
然而这世上真有无缘无故取人性命的事情吗?更何况对方又是如此处心积虑地设圈套。
王蕴眯起眼睛,说:“那你想的可就太简单了,老头子,咱们先从窗户逃出去!有什么话出去了再说!”
“你们先走!”老铁匠的背对着我们,将数十人挡在门外,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余银心领神会,一脚踹开了窗户,背着师兄纵身一跃,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余晖之中。
紧跟着我跳上窗台,往下面一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察觉到异样朝我们这边望来。
天啊,太高了!
然而此刻没有犹豫的时间,我大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手一松……
突然,楼下响起一声清脆的编钟声。
随即,整个空间突然一凝,有一股凝如实质的场从下方升起,将整栋酒楼包裹。
霎时间外界的景色一阵波动,好似被一层玻璃给阻隔开去,原本还觉得诧异的行人纷纷流露出奇怪的神色,然后竟然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我感到脑袋嗡一声,仿佛迎面砸来一块铁板。
“小心!”老铁匠喝道,一只大手从身后将我拽住,猛地往后一拉。
巨大的力量让我重新跌回包厢内,顿觉五脏六腑巨震,鼻端有热流淌下,伸手一摸,流血了!
王蕴搓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往我脑袋上一拍,一股柔和的暖流从他手心流入体内,终于感觉舒服许多。
与此同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却是有人趁着老铁匠救人之际,冲将上来,想要趁他不注意,将他拿下。
对方显然很清楚老铁匠的实力,硬拼,门外的所有人一起上都未必能拿下他,唯有趁乱偷袭。
然而,老铁匠又岂是那般好对付之人,连出数拳将进入包厢的几个人捶到墙上,一手一个给扔了出去,接着大开一脚踹飞桌子,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得
出来这些人只不过是炮灰而已,用来消耗我们的体力,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显然还躲在后方,等待出手的时机。
“艹!有人布阵封闭了整座酒楼!就算有援军也进不来,恐怕我们得孤军突围了。”王蕴一声怒骂。
“老兄,你一个法阵高手,说这话有意思吗?”老铁匠转头无语地瞧了王蕴一眼。
“听见那编钟声没!这是金瓮大阵,传闻是齐云山开山鼻祖栖霞真人独创,被誉为囚龙大阵,连真龙都能困住,你以为那么容易从里面破阵出去吗!就算里面地动山摇,恐怕也不会有人察觉到,简直是杀人越货的绝佳手段!”王蕴一脸郁闷,随后扯着嗓子嚷道,“瘪犊子!不管你对五谷轮回之气有什么癖好,但是在别人屁股后头玩法阵就是你的不对了!万一把人菊花点着了咋办!有种正面刚爷爷我啊!”
几秒的沉默之后,没有一点回音。
也不知道王蕴只是图一时口舌之利,还是真的在用激将法……
幸好余银带着师兄逃脱出去,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情况如何,但愿余银能够及时找到援军,前来解救。
“老兄,你能不能破阵?给句痛快话!”老铁匠问。
“能是能,但是必须找到阵眼!就是那编钟!可是一般阵眼附近都有……”王蕴话音未落,就被老铁匠打断了去。
“好!跟上我!被落下了可不管死活!好久没动过手了,但我这把老骨头,可还没生锈!”老铁匠一声厉喝,嘭一声,脚跟处的地面化作无数碎片,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人便出现在了走廊的人群之中。
霎时间人群鸡飞狗跳,不断有人跌飞出去,骨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老铁匠如入无人之境,不到数秒便将小半个走廊清理一空。
然而他的脚步也在这个时候停住了,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位双手执武士刀的蒙面黑衣高手,竟然越过人群与老铁匠正面拼上。
眨眼之间刀剑纷飞,拳拳到肉之声不绝于耳,两个人几乎化作两道虚影,在走廊之中连交十余招。
随后那黑衣高手突然凭空消失了去,老铁匠见状迅速抽身后退,喃喃道:“咦!忍术?东洋人!”
下一秒,我突然感到身后一道劲风扑来,浑身寒毛乍起,回头一看,只见那凭空消失的黑衣人竟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挥刀斩来,在我回头的刹那,那把寒光凛冽的武士刀已然距离我不到十公分。
当!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一把牛尾刀擦着我的耳朵撞在了武士刀上,瞬间激荡起一股波浪,将我掀翻了去。
老铁匠伸手接过空中的刀,与我错身而过,一刀在手,老铁匠气势陡然攀升,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杀意滕然。
而那把看似普通的牛尾刀,落到老铁匠手中后,仿佛被一股力量包裹,刀身宛如月牙一般,熠熠生光。
下一秒,那寒光化作漫天繁星,朝那黑衣人笼罩而去。
哗!
山呼海啸!风卷残云!
黑衣人两眼圆瞪,感受到来自老铁匠磅礴的气势,惊骇不已,不敢与之对拼,再一次凭空消失了去。
老铁匠陡然收手,立于场中,周身气息股荡不休,随后只见黑衣人原本站立的地面上,骤然出现数十道刀痕,每一道,都几乎贯穿了地面去。
好霸道的刀法……额不,剑法!
第九十五章 铁匠神威落星河
这一幕惊得我合不拢下巴,拍拍胸脯,幸好老铁匠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拥挤在走廊上的敌人脸色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一想到如此恐怖的剑法如若落到自己身上,可不得大卸八块,于是有人不假思索地转头就跑。
转眼功夫,就少去了一半人。
而那个消失的黑衣人几秒后出现在了人群靠后的位置,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一头乌发散乱,嘴角有血迹流淌下来,衣服也被划出无数道破口,显得颇为狼狈。
显然他刚才躲避老铁匠的剑法时,饶是竭尽全力,也差一点命陨当场。
对上没有武器的老铁匠,他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甚至能够不落下风,然而面对老铁匠一轮满天繁星坠落一般的剑法,他能够逃脱都已值得庆幸。
此刻他再望来时,目光之中已经带有一丝惊恐。
这个人,太强了。
说实话,看到老铁匠如此惊艳的一剑,我觉得这个人在江湖上若没有名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退隐避世吧。
老铁匠转身举刀,掷地有声:“谁还敢上前受死!”
这一声中气十足,宛若一头猛虎虎啸山林,任何胆敢站在他面前的人,几乎都要被吓破胆去。
人群开始往后退。
老铁匠小声对我们说道:“这帮人勾结东洋人,看来有外部势力潜入岛上,恐怕,早晚要陷入大乱。”
“在师门眼皮子底下他们能掀出什么浪来?”我说道。
这帮人顶多算跳梁小丑,一旦师门几位长老到场,还不分分钟被解决?
老铁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真觉得你们古术一脉克肩一心吗?我们在这儿呆了也有十分钟,你看外面有人往里攻吗?难道你不知道当年东海一战,是同室操戈吗?”
老铁匠一串问题一针刺破了美好幻想的气球,让我哑口无言。
就算有人怀有异心,但终归是极个别人,不至于达到勾结外部势力,妄图颠覆师门吧!
师祖他做了四十余年掌教,连最基本的稳定都维持不住吗?
绝代风华之人啊……
一切的美好,在老铁匠口中支离破碎。
这个世界的背面,终归被阴暗和残酷所笼罩。
“你想想,洛天衡和他的师兄弟,还有你的师父师叔们,现在在哪儿?真正维护洛天衡的人闭关的闭关,消失的消失,这难道不是推翻掌教之位最好时机吗?”老铁匠说道。
卧槽!
师门要遭难了!难道我刚入师门就要面临如此大变吗?
我一屁股跌倒在地,目瞪口呆,王蕴这时扶住了我,对老铁匠说:“老头,你先别妄下结论,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吓唬孩子有卵用,先突围出去,下一楼找阵眼!”
老铁匠不明缘由地发了脾气,一声冷哼,猛然朝人群冲去,刀光如月。
王蕴拍了拍我,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
铿!
前方发出一声撞击,老铁匠在距离人群不到两米的位置陡然停步。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穿着和服木屐,满脸涂抹着厚厚白色粉扑,唯有两腮和嘴唇抹了红脂的岛国少女抬手挡下了老铁匠的一
刀。
而且是徒手!
那把精钢锻造的牛尾刀却没有再进半分,宛如砍在了一块钢铁之上。
这是什么手段?
少林铁布衫也不过如此吧!
更何况牛尾刀在老铁匠手中,有强大劲气包裹,岂是一般刀剑能够比拟的。
然而,连少女的玉臂也不能突破,简直是见了鬼了!
少女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仿佛寒冬腊月的冰霜。
刷!
又一个少女倏然出现在老铁匠身侧,抬手往下一劈,竟发出刀剑挥舞的尖锐呼啸。
老铁匠避不可避,翻刀一挡。
当!刀断!
第三个女子腾空而飞,错身而上,身轻如燕,同样的抬手一劈。
气势恐怖至极!
老铁匠猛然松手,往后一退,越过地上尸体的瞬间,脚尖一挑,一把剑落入手中。
咔嚓!
原本老铁匠站立的地面被一劈两半!
瞧得我一身冷汗,倘若这一下劈在人身上,怕是直接对半分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简直就是杀人兵器啊!
我从未见过这玩意儿,但见多识广的老铁匠一眼认了出来,“纸人式神!”
式神?
王蕴在我身边解释道,式神又做侍神,是岛国地方特殊的修行者阴阳师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关,普通以剪纸而成形,可以利用符咒控制所招唤出来,连人的魂魄都可以使用,其本体就是灵体或者鬼物,也有以活的生物为凭借做为式神,那东西就和妖比较相似。
是与养小鬼类似的存在。
式神的善恶因人而异,善者培育式神能够为自己祈福,看家护院,抵御外敌,而恶人培育式神,则用于杀人作恶,横行霸道。当然如果主人修为不足,无法控制麾下式神,也有可能被式神反噬,结果往往惨不忍睹。
而且,王蕴特地强调了一下,女性式神虽然不能暖床,但帮忙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还是能够做到的……
呃……
刷刷刷!
三个少女根本不给老铁匠反应的时间,从三面同时攻向他。
面对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老铁匠脸色变得阴沉几分,身形陡然一晃化作一道残影,接着万千星光从头顶垂落而下,犹如星河流淌。
哗!
剑气翻飞,墙面和地面上霎时间出现无数深深的剑痕。
然而,那些剑气落到式神少女身上时,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一般的铿铿之声,伤不到她们半分。
老铁匠意识到这些家伙十分难缠,果断转移了目标,足尖轻点,踩着窗台腾身跃上房梁,手腕一翻,只见铁剑发出一声嗡鸣,一股金色的气浮现,缠绕上剑身,随即他陡然出剑,剑脱手,作双指向前。
嗡!
飞剑!
铁剑化作一道光倏然射向人群。
唰!
鲜血喷射,剑光直接将三人串成串。
接着只听见铛一声响,一个式神少女用身体挡住了飞剑,接着双手一揉,将铁剑揉成一团。
接着,少女背后有一个黑影越众而出,却是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奔跑,是那个黑衣人!
老铁匠落地,又捡起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一声怒骂,“艹,你还不出手!”
“金瓮大阵之内,动不了其他法阵!你想让我爆体而亡吗?我死了你们谁也出不去,早晚被耗死在里面!”王蕴扯着嗓子嚷道。
“这些纸片人刀枪不入,唯有动用克制她们的手段才能伤到!不然,还不得耗死在这儿!”老铁匠一边说着,一边身形如虚,不停地招架三个方向扑面而来的攻击,双方呈现胶着之势。
他话音刚落,却猛然转头过来,只见王蕴和他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啊?要我上?
下一秒,老铁匠倏然出现在我身边,抓起我的手,往剑锋上一滑,霎时间鲜血横流,他将我的手往剑身上一抹,随后却是嘴角一翘。
有了!
纵身冲向式神。
我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心,疼得眼泪直流。
龙血……
这玩意儿融入我的血液,早已为我的鲜血注入了至刚至阳的真龙之气,纸片式神乃是灵体,属阴,自然为之所克。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铁匠剑出如风!
唰!
式神少女就算感受到了剑身上的气息,想要抽身躲闪,却还是被老铁匠快如疾风的一剑给拦腰劈中。
瞬间,式神少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刀枪不入的她在空中化作两半,与此同时,楼下也想起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一股黑气升腾而起,朝着楼下直射而去。
两片薄纸飘落到地面,定睛一看,是一个被砍成两半的小纸人,不过一掌大小。
剩下两个式神见状面露惊恐,随着一声口哨,便转身朝楼下飞去。
老铁匠乘胜追击,再一次将手中铁剑化作飞剑,剑气升腾,剑光如电。只一剑,射穿了其中一个式神少女,直接将其钉在了墙壁上,铁剑剑身直入砖墙两尺。
同样的两声惨叫交相呼应。
此时三楼走廊上的人已经逃散一空,只留下数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于是老铁匠带着我们径直冲下楼去。
发现二楼也同样空无一人,本来应该坐满宾客的包厢,却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看来这些包厢内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参与设套之人,早早做了准备。
当我们出现在一楼的楼梯上时,突然有数道寒光疾射而来,老铁匠虎躯一震,手中铁剑画圆。
叮叮当当,无数菱形飞镖被打飞而去,直接嵌入了旁边的墙面之中。
一个磨砂一般的声音传来:“阁下的剑法,看着有些眼熟啊!我犹记得当年三晋一带,突起一位年轻剑客,无门无派,散人一个,却在数月之内连败华夏数十位顶尖用剑高手,名噪一时,无人不服,甚至放下豪言,天下无人可在剑法上胜他一筹。就连一手太乙玄门剑傲立群雄的前武当掌教钟昀微都败于其手,叹其天资卓绝,只需十年便可一览众山小。其剑法气势磅礴,如星河垂天,被誉为神剑君。直到这位年轻人与年纪相仿的岳尘清闭门切磋,然后就如昙花一现般,销声匿迹,再无音讯,从而成就岳尘清天下第一剑的美誉,有人说他败了,无颜再露面,有人说他被人杀了,尸首无存。今日一见,阁下的剑法与他颇多相似啊……”
第九十六章 迷雾乍起入怪境
老铁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说:“你认错人了,老夫可当不起神剑君这般称号。”
那边则传来冷笑,说:“看来,阁下是败了,自觉颜面扫地,这可是不英雄人物该有的气节啊。”
说着话,只见楼下缓缓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
王蕴一阵紧张,低声说:“老铁匠,对方才拖延时间。”
老铁匠手臂一阵,铁剑发出一声嗡鸣,人便一下跃到了一楼地面。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阁下,我有一个建议不妨听一听,或许可以帮你重拾当年的风采。”
老铁匠脚步猛地一停,举剑而立。
不好,难道老铁匠真的对于当年的荣誉心有不甘?
人之常情。
倘若老铁匠当真对那份辉煌与荣誉难以释怀,那么对方的建议对他必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但是对我和王蕴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要知道,我们能够活到现在,全凭着老铁匠一身高强修为和剑法。
一旦没了他,我可就只能任人鱼肉。
“喂,老家伙!”王蕴失声呼唤。
老铁匠转头朝我们一瞪,微微摇头。
他的眼神,是真诚的。
什么意思?
王蕴低头朝下方打望,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跟着低头一看才发现一楼已经浓雾弥漫,连个人影都瞧不见,那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看来老铁匠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找不到目标了。
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看来阁下是有兴趣了……”那个声音继续道,“首先,对于手下眼光拙劣,没能认出阁下,险些误伤,表示歉意。阁下身为外门之人,流落于此,本来与古术一脉无半点瓜葛,今日之事,乃门内恩怨,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我希望阁下能够审时度势,保持旁观便可。我们不会伤及任何中立人士,还会立即放你出去。如果阁下愿意加入我们,便是如虎添翼,我们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帮你重拾当年风采和名号,踩掉岳尘清,助你登顶天下第一!”
对方说话当间,老铁匠的耳朵不停地抽动,似乎在辨别对方的方位。
“哦?这个条件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嘛。看来,你们似乎还有计划,把岳尘清拉下来?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实力?就算是天下顶级道门龙虎山,貌似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动朝廷上的人吧。不知道这是自信还是自负呢?”老铁匠问道。
“在没有投靠之前,恕难奉告,但这绝对不是自负。如何?阁下考虑清楚了,那就放下剑走出来,自会有人送你出去。”那个沙哑的声音显得激动起来。
老铁匠往前走了两步,人便被浓雾吞没,之后他的声音响起:“嗯……你说这是门内恩怨,我倒是想问问,刚才的小鬼子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貌似没有听清我最开始说的话,你认错人了,我对那劳什子天下第一亦或神剑君的名号,不感兴趣!更与岳尘清素不相识。更何况,你知道是谁收留了我,让我得以苟活至今?”
“什么意思……”那人话音未落,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霎时间一片兵荒马乱,刀兵相见。
老铁匠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是洛天衡!”
一声巨响,地面猛然一震,半个天花板霎时间坍塌下来,无数断
木碎石飞溅,哀嚎声此起彼伏。
呐喊声,砍杀声,哀嚎声,刀兵声,一时间交织成一曲血腥的乐章。
不知有多少人,埋伏在浓雾之中。
随着老铁匠冲入,对方陷入了一片慌乱。
而那个声音沙哑之人,在惨叫之后,似乎并没有死去,而是不停吼叫着:“杀了他,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嘶……”
有倒抽冷气的声音,显然他被老铁匠发现了位置,遭遇了突袭,受了伤。
当然,也可以看出,在老铁匠势如破竹般的攻击下,竟然能够保全,这个人的修为不低。
嘭!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的龟裂纹一直蔓延到我们所在的楼梯下方,直接将整个楼梯给震歪了去。
“快去找阵眼!”老铁匠一声怒吼。
随即又是数声惨叫。
王蕴立即跳下楼梯,手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
我紧跟而下,然而在脚踩地面的瞬间,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陡然下坠。
天地霎时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短暂的下坠之后,身子猛然一滞,却是落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上。
俯身一摸,水!
无比真实的触感,手之所及,触碰不到底。
脚下没有地面!我竟然凌空站在水面之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
难不成是幻境?
我心念一动,立即开始高声念诵落尘咒:“方地天云,九星宫耀,三脉归一,元心正清。铮铮之道,上听玄虚,止水有静,万籁皆净。念动晓,周天呈转,光华垂身,实虚尽真。消阙百怠,天命归来,本吾归真,不落无尘……”
声音在空间内不停回荡,一股清明之气洗刷着我的脑海,身形霎时间浸润到一片轻灵静谧之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感受到落尘咒带来的气息贯彻全身,我猛然睁眼。
结果竟然发现我还是处于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如墨一般的漆黑,凝如实质。
我心中诧异,难道落尘咒不足以破开幻境?还是这里跟本不是幻境?
情不自禁地往前跑了两步,踩出的水花荡漾而开,化作层层涟漪。
突然!
脚下深不见底的水中,两个莹绿色的光球陡然亮起,相距不知多少米,每一个光球,足有一扇窗那么大!
心脏猛然一震,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东西,是眼睛!
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从脚下蔓延而来,比之当初的狼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何等庞然大物!
为什么在这个空间,会存在如此恐怖的家伙?
哗!
光球从我脚下倏然划过,甩起一股巨浪。
我被巨浪冲了个劈头盖脸,眨眼成了一只落汤鸡。
那庞然大物从我脚底划过之后,缓缓升起,出现在了水面之上。
一股灼热的气息慢慢靠近我。
呼哧!
那气息犹如滚烫的水蒸气一般,冲在脸上,感觉我的皮肤都要被灼伤了去。
“那个……大哥,我只是迷了路,误打误撞来到此地,不小心打扰到您了,您看……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我浑身紧绷,壮着胆子,声音都是
颤抖的,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明白。
突然,那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我突入腹中!
霎时间如同做过山车一般,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某种滚烫而湿润软绵的东西推着,往前方翻滚。
我他妈这是被吞了吗!
如此天旋地转了不知多久,猛然一坠。
吧唧一声落在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上。
只感觉胃部一阵翻腾。
呕!幸亏没吃饭,一阵干呕之后,嘴中充满了酸臭之气,眩晕的感觉终于恢复了一些。
抬起头,看见周遭有血色的光线在流淌,仿佛河流一般,布满了整个空间。
噗通!噗通!
心跳声如同震天的鼓声,在空间内回荡,然而并不是我的心跳。
借着周围的光,终于看清楚,我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山洞一般的区域,而地面和墙面,全部由血红色的肉组成。
那一刻,我欲哭无泪……真的被吞了!
变成了那庞然大物的一顿开胃小菜!
一想到过几天就会成为一坨臭烘烘的热翔,我心中顿时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么衰吗?
莫名其妙掉入这片空间,然后莫名其妙被吃了,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一坨热翔!
我的人生未免太悲惨了吧!
那一刻,大脑除了这家伙从菊花解除负担的模样之外,一片空白。
忽然,前方一个金色的光晕吸引了我的注意。
出于好奇,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接近,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东西悬浮于空中,微微摆动,铜绿色的外观,呈扁平状,四个方向各有九个突起,龙纹装饰,花纹无比精美,宛如一件艺术品,是一鼎编钟!
其被金色的光晕笼罩,每一下摆动,有如喷涌的水花一般的金色波纹浮现。
我目瞪口呆,难道说,王蕴所说的阵眼编钟就是这!
可是为什么会在一个庞然大物腹中?
这种情况敌人又是如何开启阵眼的?
走到近前,定睛观察着,突然有一个金色的小东西从编钟内爬出来,浮空游到编钟前,朝我一阵呲牙咧嘴。
小家伙不过手掌大小,通体细长,背部有数排骨质突起,延伸至尾部,四肢健硕,爪子如鹰爪一般,锋利无比,脚掌中有蹼。嘴巴细长,足有身体三分之一,利齿密布,一排骨质突起一直蔓延到鼻端。
这玩意儿,是鳄鱼吧?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鳄鱼……
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本来还呲牙咧嘴的小家伙突然面露畏惧之色,一甩尾巴,躲到了编钟的柄上,朝我呱呱叫。
突然编钟上荡漾起一股波纹,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浪,将我掀飞了数米远。
没等我爬起来,突然头顶上响起一声惊叫。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猛然砸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怀里,差点将肋骨都给砸断了去。
两人一阵哼哼。
定睛一看。
王蕴!
这家伙骑在我身上左右打望,一样瞧见了不远处的编钟,顿时欢喜若狂,用力拍了拍我的脸,说:“你小子简直是个福将啊!”
第九十七章 神剑之君黄曲樽
我满脸不解,问他是怎么过来的,说我是福将又是啥意思。
王蕴跳下来,有些嫌弃地踩了踩地上的粘稠之物,说:“金瓮大阵阵眼不会光明正大地摆在阵内,需要动用法门搜寻,而且未必能成功。我正做法,就听见你一声惨叫,人不见了,顿时觉得不对,突然心有所感,便追寻你的踪迹而来,就进入到这个空间之中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阵眼!你说你是不是福将!”
说罢,王蕴来到编钟前,摸着下巴细细观察起来。
因为我的存在,那小家伙显得小心翼翼。
数分钟后,王蕴忽然拍手称赞,“果真玄妙,玄妙至极!”
啊?
我万般不解,不明白王蕴为何如此感叹。
王蕴指着那小家伙说道:“这看着像鳄鱼的东西叫猪婆龙,乃是真龙与蛟所产之物,似蛟非蛟,也是天地一灵物,看来是当年栖霞真人创阵之际,将之封印在阵眼编钟内,作为主阵兽,也难怪金瓮大阵有如此效力,这个小家伙功不可没。更妙之处,在于这个金瓮大阵,有三重天!
一重天为金瓮天,便是大阵之内,二重天为编钟天,便是敌人手中敲击过的编钟,那玩意儿就是一混淆视听的容器,三重天为阵兽天,就是我们所在,外面那庞然大物实际是这只猪婆龙的实体外壳,其体内这个编钟才是真正的阵眼。
将阵眼藏得如此玄妙,足见栖霞真人之智慧,任何人破阵,就算找到了作为容器的编钟,也不知道其中藏有三重天,就算发现了二重天,面对的也只是没有智慧的猪婆龙躯壳,除非能够发现躯壳内的这第三重天!哪怕进入了第三重天,也必须沟通猪婆龙,由它来关闭法阵,愿不愿意还得两说呢!
难怪至今无人能够破解此阵,不然也不会成为齐云山的镇山之宝!”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怎么沟通猪婆龙?老铁匠可还在外面拼命呢。”我说道。
“是不是傻!用你的脑袋想想,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儿?”王蕴指了指脑袋说。
……不会又是龙血吧?
“答对咯,要不怎么说你是福将呢。猪婆龙乃真龙之后,对于真龙自然亲近,他一定是被你体内的龙血吸引,将你引导至此地,至于原因,你跟它沟通一下估计就清楚了。”王蕴拍着手说。
“怎么沟通?”
王蕴用下巴点了点那猪婆龙,说:“它有灵性,滴一滴血给它,若认可了,估计会主动与你沟通。”
于是我咬破食指,将一滴血滴在了编钟上。
只见那滴枚红色的血竟然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夜空一般。
猪婆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嗅了嗅,忽然变得兴奋起来,摆弄着尾巴,不停地在血滴上游动,想要朝我游来,却被一股无形的障壁给挡住了,顿时流露出满脸的委屈。
不一会儿,它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股意识突然涌入我的脑海,在我闹海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词来
妈妈!
呃……
见我整个人定住了,王蕴耸了耸问:“咋样?”
他喊我妈妈……
“噗,哈哈哈!这是什么鬼缘分!有这层关系,老母亲,那还不赶紧让它关闭法阵,哭丧个脸干啥。”王蕴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汗颜不已,身为男儿身,被这么称呼的感觉实在怪异。
王蕴还一个劲在一旁调笑,搞得我脸一阵滚烫。
无奈,只好忍耐着尴尬,将关闭大阵的意思传达给猪婆龙。
意识上的传达十分奇妙,就仿佛我和它的脑海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我的所思所想可以通过将注意集中到某一点,形成十分强烈的意识,从而传达给对方。因为有猪婆龙的引导,所以我十分轻易就做到了。
很快,它就爽快地表示愿意,但是也给我提了一个请求,就是希望让我带它走,还给原有的主人,现在驱使它的人,并非真正的主人,它不太喜欢。
它的意思很委婉,也没有将之作为交换条件,而是一种道义上的请求。
作为主阵兽,谁来使用它,用于何处,它并没有主观倾向,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归而已。
我没有立即做回应,而是询问王蕴的意见,他虽然内心放荡不羁,有时候比较跳脱,但是总能提出一些十分中肯的意见。
他说:“原来如此,这才是它将你引导来的真正目的。这帮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把齐云山的镇山之宝给弄到手上,连驱使的法门也给搞到了。这玩意儿虽然有主观意识,但终归得手法门驱使,一旦落到恶人手里,不知得让多少高手栽跟头,应当归还,如此还能让道门四大名山之一齐云山欠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事,我们可就多了一个了不得的靠山。不过这玩意儿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的目光,所以你得想清楚了。”
听了王蕴的分析,我细细一想,觉得不论从道义还是情理上来讲,都应该将它夺回,归还给齐云山,尽管猪婆龙只是请求,但我们才是有求于它,应当作为交换条件来看待,否则,连自己的良心也昧不过。
又如王蕴所言,金瓮大阵,不能落在恶人手里。
至于如何从对方手里将编钟夺回来,想来总会有办法。
于是,我同意了猪婆龙的请求。
它显得欢呼雀跃,在空中舞了一个圆圈,轻轻落在了编钟上。
只见它周身有金色的光浮现,仿佛流淌的溪流一般,缓缓注入到阵眼编钟内。
随着金光注入,编钟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数十秒后便无声无息。
下一秒,空中陡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和王蕴瞬间吸了上去。
眼前的画面宛如被击碎的玻璃,霎时间支离破碎,随后一片白光笼罩了视线。
顿觉身子往下一坠,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怎么可能!没人破得了金瓮大阵!怎么可能!”有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回想。
我回到了现世了!
一下子跳将起来,只见周围围着数十个黑衣人,其中有一部分手执武士道,忍着打扮,有另外一部分,则是标准的夜行衣,手中武器不一而足。
刀剑棍棒、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这些人,无一不散发着强悍的场,都是修行者!而且实力不俗!
半空中,还飘着四个身材婀娜的式神少女。
越过黑衣人,我看到一个骨瘦嶙峋的山羊胡老头,戴着金丝眼镜,像一个大学教授,正难以置信地翻看着怀中一鼎脸盆大小的编钟。
在他身边还站立着两个气场强大的壮汉。
看来他便是这幕后的正主了!
老铁匠悍然而立,将我们护在身后,没有人胆敢轻易上前。
在他脚下,血流成河,躺着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半躯干都不是完整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如此血腥的情形看得我心惊胆寒,难以想象刚才我们破阵时,这里发生了怎样的一场战斗。
此刻的老铁匠模样也有些凄惨,手中的铁剑早已换了一把,而且已经被砍出了缺口,身上还挂有数道伤痕,有鲜血流淌下来,浸湿了粗布衣。
在如此围攻下,还能够屹立不倒的,恐怕也只有老铁匠能够做到。
如此境遇却并没有挫败老铁匠的豪气,他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好样的!”
“嗨,老家伙,要夸就夸那傻小子吧,要是我可没有这么快破阵!你,没事儿吧?”王蕴问。
老铁匠回头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目光流转,突然流露出近乎癫狂的笑容,“哈哈哈,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事!还痛快得很!老子好久没有如此酣畅地战斗过了!既然如此,这小子我就更不能让他死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洛天衡!”
话音一落,老铁匠朝天空猛然伸手。
一声惊雷在天空炸响
不到两秒,只听见空中嗡一声,空气都跟着巨震,震得我耳朵刺痛。
一声狂暴的龙吟倏然从天而降!
那一刻,仿佛有一头真龙从天空俯冲而下!
气势之恢弘,如高山巨浪!
空中的式神少女顿时如同受了惊的绵羊,四散逃窜,其中一个在空中直接被一股恢弘的气息击中,瞬间飞灰湮灭!
其中一个手执武士道的黑衣人浑身一震,口吐浓血,一头栽倒在地。
被鲜血浸染的老铁匠手腕一转,只见那把差点杀了我的黑色龙骨剑倏然出现在他手中,龙雕口中的玉石金光四溢!那龙雕,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一般,竟然盘着剑身缓慢游动!
老铁匠轻轻抚摸着龙骨剑,仿佛对待爱人一般,喃喃细语道:“老伙计,你多少年没有饮过血了?今日,咱们开荤吧!”
“啊!这把剑!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神剑君黄曲樽!”那山羊胡老头一声惊呼。
老铁匠猛然抬头,眼神之中杀意凛然,却在冷笑,道:“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挺不习惯的……这世间名号不过虚妄,真正配得上我的,只有这把剑!说吧,你是谁?我的剑下没有无名鬼!”
“哈哈哈,一个陌路豪雄而已,你配知晓我的名号吗?世界早就变了!早已不是你纵横天下的时候!杀!一个不留!”
第九十八章 是非流言终成乱
一声令下,最先动的却不是那些黑衣人,而是老铁匠。
不,现在,他应该叫做神剑君黄曲樽!
唰!
血光在下一秒冲天而起,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任何挡在老铁匠面前的人,都在一道剑光下,身首分离。
只需一道剑光,任何兵器都挡不住老铁匠手中削铁如泥的龙骨剑。
其迸发而出的真龙之气,更让那些阴灵附体的式神少女畏惧不已,根本不敢与之针锋相对。
那一刻老铁匠,宛如天神下凡,势不可挡!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山羊胡老头感受到老铁匠所向披靡的气势,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面招魂幡,往天空一抛,口中念念有词:“阎王金笔莫停歇,地府大门通天来,万千鬼魅听调宣,此地再无生者在!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
那招魂幡金边黑底,锯齿状边缘,正中间用金丝绣着一个繁体的“阎”字,周围有美丽的花纹,十分精致漂亮。
悬浮于上空,随着山羊胡老头咒语结束,幡旗猛然一抖,霎时间一股黑气喷涌而出,化作万千面目狰狞的鬼魂,如滚滚波涛,朝我们汹涌而来。
最先遭殃的却是那些黑衣人,毫无预兆地被吞没,无数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有日语的谩骂声响起,也很快就被吞没,悄无声息。
一部分黑衣人见势不对,转身就跑,结果被山羊胡老头身边的壮汉拦住,一拳敲碎了脑袋。
这……连自己人都杀!简直毫无人性!
“卧槽,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也忒狠毒了点吧!”王蕴一声怒骂。
老铁匠感受到了天空中的恐怖之气,浑身一震,冲势骤停,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我们身边,将手中龙骨剑猛然一挥,伴随着一声龙吟,一股金色之气喷涌而出,陡然与空中的黑气相撞。
两股气浪相撞的瞬间,金光大盛,无数鬼魅眨眼间化作飞灰,一击得手,然而黑气从招魂幡内源源不断喷涌而出,无止无尽。
金色之气的力量维持了不到五秒钟,就被消磨殆尽。
霎时间万千鬼魂化作一面大伞,笼罩下来!
那些鬼魂通体漆黑,唯有抽象而狰狞的面孔,或哭或笑,或怒或恐。
瞧得人遍体生寒。
老铁匠虎躯一震,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将龙骨剑往空中一抛,剑身陡然金光大盛,洒下一片金光,将我们包裹起来。
下一秒,成千上万的鬼魂浪潮骤然将我们吞没其中。
龙骨剑在空中嗡嗡作响,抖动不停,金光洒下的空间,使得鬼魂无法侵入,将我们保护起来。
“小兄弟,赶紧想想办法,那招魂幡源源不断,维持不了太久!”老铁匠对王蕴说道。
王蕴却显得很轻松,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打了一个响指,手中开始快速掐指决,伴随着指诀一停,王蕴一伸手,道了一声:“收!”
只见空中万千鬼魂瞬间化作黑气被吸回招魂幡内,而空中的招魂幡陡然一卷,竟然径直落到了王蕴手中。
周围的景象显现在眼前,数十个包围我们的黑衣
人尽数栽倒在地,再无生息,这些人半遮的面罩之下,无一不苍白如雪,毫无血色,双目圆瞪,无光的瞳孔中布满了惊恐,仿佛生前看到了足以让人心惊胆裂的画面。
倘若他们泉下有知,知道被自己人夺去性命,是怎样的感受。
虽然不知这些炮灰是否值得人怜悯,但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又何等悲哀。
为虎作伥……
那山羊胡老头见状目瞪口呆,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
王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这东西好像是我的……”
啊!?难不成是王蕴上一世的法器?
那山羊胡老头彻底懵逼了。
什么情况!
刚刚金瓮大阵被莫名解除,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现在祭出的招魂幡又被一个小屁孩收了去,简直见了鬼了!
“黄口小儿!阎罗万鬼幡乃是万法教江海门第一代门主王蕴之物,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山羊胡老头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了,仿佛嗓子在冒烟。
得!还真是……
王蕴忍俊不禁,叉腰大笑,“哈哈,老傻波伊!老子就叫王蕴!物归原主,谢谢您嘞!”
啊!?
山羊胡老头愣神之际,老铁匠手指一动,空中的龙骨剑嗡一声,朝他直射而去。
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山羊胡老头顿时惊出一头冷汗,拔腿就跑。
“别让他跑了!留下编钟!”我一声厉喝。
老铁匠瞬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直追而去。
两个大汉为了拖延时间,朝着老铁匠冲去,追击的老铁匠抬手一招,空中的龙骨剑倏然掉头。
噗!噗!
两个大汉胸口瞬间出现两个血洞,随即没了气息,栽倒下去。
我和王蕴也紧追而上。
此刻,街上杳无人烟,行人早已被这边的情形吓得四散逃窜。
山羊胡老头和老铁匠的身影快得难望项背,我们紧赶慢赶,连穿两个巷道。
突然前面的老铁匠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出现了五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而山羊胡老头,早已不见了身影。
定睛一看,其中一人,竟然是理阁长老夏侯深!
而在他身边,正躺着一抹熟悉的倩影。
竟然是余银!
而昏迷不醒的师兄,却被其中一人扛在了肩上。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
见余银侧身而卧,紧闭双眼,不省人事,身上竟然还留有斑驳伤痕,显然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被人给击倒了去。
我急忙小心将她扶起,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突然摸到她背后一片湿润,翻手一看,鲜血淋漓!
“余银姐姐!”我呼唤着余银,却无济于事,好在还有微弱的呼吸。
猛然抬起头直视夏侯深,质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此妖物迷晕周恬,绑架而走,定然目的恶毒,我们为了救周恬不得不出手,林云翼你不要多管闲事!”夏侯深冷冷地望着我。
“放nmd狗屁!余银姐姐是在救师兄!你tm睁开狗眼看看清
楚,我们被人袭击了!差一点死了!”那一刻,怒火在我心口喷涌,朝夏侯深怒吼道。
夏侯深眉头一皱,身后一个弟子一步上前抬手想要扇我,口中怒喝:“竟敢这样对长老说话!大不敬!”
他的手没有落下,被老铁匠给抓住了。
老铁匠常年打铁,手掌布满了老茧,又是顶尖的剑客,掌心力量巨大,被他抓住,就如同被一把铁钳钳住。那蛮横小子唉哟唉哟喊疼。
“老铁匠,我教训门内弟子,你一个外人难道要插手吗?”夏侯深双目如箭,死死盯着老铁匠。
“江湖上有句话,不知夏侯长老听过没有。”老铁匠面不改色,但是他的目光之中却有熊熊烈火燃烧。
被他捏着手的弟子疼得哇哇大叫,还不停口出秽语,辱骂老铁匠,然而根本没有人管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夏侯深眼角一跳,问:“什么话?”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夏侯深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细碎的光仿佛玻璃碴子一般,“插手我门内事务,身为理阁长老,我可不得不出手了!”
“哈!夏侯长老这帽子扣得可真轻松啊!想必不少人被你扣过各种帽子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绿色儿的,嗯?”老铁匠丝毫不怵,甚至更进了一步,鼻子几乎顶到夏侯深脑门上去。
周身的气势,一下子攀升起来。
这个人身上的血迹还有眼中的杀气,让对方意识到,他刚才杀过人了!
修为稍低一些的两个弟子,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咽口水。
杀气腾腾的人,谁不怵?
夏侯深到底修为高深,即使被气得呼吸都粗重几分,依旧没有贸然出手。
不像被老铁匠捏住手腕的弟子,他脑袋还是清醒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很强,若真的动手,他未必讨得了好。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顿时一股浓烟从祖灵福地入口处升腾而起。
紧接着,一团火球突然从天而降,地面上同时升起一道剑气,将火球一劈两半。
那边有人在交手!
一定是守关人!
他们是保护祖灵福地的第一道防线!
一个弟子回头一看,惊慌失措地对夏侯深说:“师父!有人在攻福地!我们要赶紧回去支援!”
“闭嘴!”夏侯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师父,您……”那弟子吃了瘪,眼睛瞪得像牛眼,显然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师父竟然对师门遭难熟视无睹。
“兄弟,你还不明白吗?你师父叛变了!”王蕴冷笑着说。
什么!
“口出狂言!我没有叛变,我夏侯深始终忠于师门,忠于古术一脉,但是!我未必需要忠于洛天衡!明白吗?洛天衡挑拨离间,致使秦师兄孙师兄兄弟阋墙,双双身亡,他便坐收渔翁之利,名正言顺成为掌教!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坐上掌教之位!”夏侯深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一刻,他的模样就像一位支持推翻暴君的忠臣。
“一派胡言!夏侯长老,你的脑子,莫非进了浆糊?”
突然,一个声音从附近的巷道内响起。
第九十九章 阴霾浮现意料外
夏侯深浑身一震,猛然转身,一个身着汉服素衣,体型微胖的老者,从巷道内缓步而出,他背后,背着一把阴阳剑。
我认识他,前去面见师祖时,曾经在祖灵潭边见过一面。
守潭长老张开然。
“张师叔!您怎么在这儿?”有弟子显得很激动,频频回头打望祖灵福地。
“我去南区拜访堂弟,听见动静,正赶往师门,瞧见某人不归反出,就过来瞧上一瞧,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张开然眯着眼,本就微胖的脸庞,挤压得他的眼睛成了一条缝。
夏侯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却是根本不予搭理。
“现如今师门遭难,你们还不速速回返!打算跟着你们师父叛离师门吗?”张开然厉声呵斥着夏侯深的几位弟子。
这几个弟子稍作犹豫,转身就往回走,老铁匠也松开了受,放那弟子离去。
“站住!现在回去送死吗!给我回来!”夏侯深一声厉喝,喝住了四个弟子,“张开然,我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挥!你有空在这儿废话,不如回去保护好你那一亩三分地!还有你那不守规矩的孙子!”
张开然眉头一皱,眼角一阵狂跳,显然怒不可遏。
他转头对我们说道:“林云翼,你们赶紧回去,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不是你们这些小孩乱跑的时候!”
说罢,他又对夏侯深说道:“夏侯深,我现在不拦你,但是你若跨出一步,你就是瀛洲古术一脉的敌人,下一次见你,就是我的剑了!放人!”
张开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整个人气势一瞬间攀升起来,衣襟无风自动。
那一刻,我对张开然的好感油然而生。
与沉默寡言的羊元正不同,这位身处闲职的守潭长老,微胖的身躯和眯眯眼下,是一颗刚正不阿、忠贞不渝的心。
这才是师门长老真正的气魄!
奈何这样的人太过宠溺自己孙子,培养出一个嚣张跋扈之人,着实叫人唏嘘。
夏侯深怒瞪着他,一挥手。
我们急忙上去将重伤的余银和师兄背起。
碍于张开然的威慑,夏侯深没有再阻拦。
老铁匠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先给余银治伤,你师门高手如云,未必会落得下风,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
我立即点头应允,朝张开然拱手致意,由老铁匠背着余银,我背着师兄,匆匆赶回铁匠铺。
夜幕逐渐笼罩天空,如同漆黑的幕布,宣示着白昼的退场。
远处祖灵福地入口前喊杀声震天,无数火光闪耀。
回头远望,我的心,如坠深渊。
师门能撑得住吗?
路上王蕴一直沉默不语,他向来话多,此刻一反常态,似乎有着很重的心思。
老铁匠健步如飞,脸色阴沉如水。
我的体力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背着师兄一阵狂奔,几乎耗尽了最后的体力。
肺部宛如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响。
抵达铁匠铺时,我整个人都快累瘫了,匆匆将师兄放下,靠着墙大口喘气。
老铁匠将余银背到厢房内,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我看到余银右胸靠上有一眼伤洞,直接从前胸贯穿到后背了去,紫黑的血液几乎将她的衣服浸透。
老铁匠探了一下余银的气息,说:“不行,气息太弱了!”
说罢,他冲出厢房,在自己的屋子里翻箱倒柜,不一
会儿抱着一个药箱跑了过来,他从药箱内找出一粒药丸,给余银服下,又找出药膏,动作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望着余银发愣。
我急忙问他怎么了。
老铁匠尬着老脸说:“续命丸已经吃了,能撑一会儿,但是这个止血药膏……男女授受不亲,没法下手。”
“放着我来!”王蕴激动不已,冲过去,一把抢过老铁匠手中的药膏,想要上手干活。
我冲过去一巴掌把他拍了下来。
谁不知道这家伙体内藏着一猥琐大叔!
余银可是我师叔娘,要是这小子手上没个把门,我可怎么跟远在湘西的陆师叔交代。
“我去叫隔壁的李婶。”说罢,老铁匠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把惊慌失措的李婶带了过来。
这位李婶我见过,开了一家面馆,偶尔还会给老铁匠送菜,没有什么修为,是个古道热肠,但也比较八卦的妇女。
她瞧见余银的模样,被吓了一跳,忙问街上发生了什么事,闹哄哄的,又问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她半辈子清闲安逸,还没见过如此阵仗。光老铁匠一身血迹,就足以让她心惊胆战。
王蕴脑子转的快,解释说:“前面烟花铺子见了明火,发生爆炸,我们在附近被波及了,这位姑娘被炸飞的木楔刺中,受了重伤!”
得到解释,李婶缓过神来,开始查看余银的伤势,一边说:“那应该马上去找医馆或者炼一脉的人啊!把人背回来算怎么回事?”
“这不老铁匠有救命药么,就直接回来了。您抓紧着吧!”王蕴催促着。
李婶释然,瞪着我们,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打热水,男人回避!”
王蕴仗着自己年纪小,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照看,奈何李婶不吃这一套,把我们仨都给赶了出去。
老铁匠自顾自去上药,而我则跑去打热水,王蕴跑去查看他布置的法阵。
一盆热水打回来,我敲了敲门,李婶打开一条缝,伸出手来接水。
透过缝隙,隐约瞧见屋内一抹洁白如玉的光,吓得一下子收回了目光,却不料正好撞上李婶审视的目光。
顿时觉得脸颊一片滚烫,放下热水就跑了。
回到院子里,我一头撞上了同样匆匆赶回来的王蕴,他一见到我就大声嚷嚷起来:“小子,你的云子铁不见了!”
什么!?
心脏猛然一震,我一个箭步冲出去,来到熔炉旁,只见原本应该放着云子铁的架子上空空如也。
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
王蕴和擦完药的老铁匠也赶了过来。
“云子铁在铸剑原料中属于中等偏上,一般修行之人未必瞧得上眼。”老铁匠说罢,朝我和王蕴打了个眼神,似有暗示之意。
王蕴转头问我:“你确定看到的盗贼手上没拿东西?”
我点头确认,说:“当然,这么大块云子铁,再怎么藏我也瞧得出来。”
“那如果是纳须臾于芥子之物呢?”王蕴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我。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若说谁最有可能来偷云子铁,那只有与我们产生争抢的张昊,而且作为师门之人,除了我这种刚入门的,每个人都配有须臾囊!
难道说,那个引诱我的小偷是张昊!
他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和那些觊觎师祖之人同流合污?
作为爷爷的张开然,难道也不知道?
看到王蕴眯起来的眼睛,我的心脏仿佛被一片阴霾笼罩了去。
王蕴摸着下巴道:“我说他和夏侯深的对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作为守潭长老,他这个时候不赶着回去守住福地,却有心拦一个想要外逃的长老,孰轻孰重,难道还分不清吗?这个时候敦促几个弟子回去,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我想这一点,夏侯深再清楚不过,所以及时喝住了众人,反观张开然,作为长老视门内弟子性命如草芥,未免太冷血了点,这样的人,心能好到哪儿去?一对比,感觉夏侯深反而比他心善一些,至少还知道心疼自家弟子,带出来避难!”
王蕴的分析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脏。
不会吧!
要知道,就连师父都夸赞张长老为人和和气气,能明辨是非,师父看人的眼光,向来都很准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没错,见到张开然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假如他居心不轨,那他又为何现身与夏侯深对峙,放我们走?”老铁匠问道。
“如果说他在忌惮某个人,想要确保他没有参与其中呢?”王蕴反问道。
老铁匠指了指自己,说:“我?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曲芳阁对我们下了杀手的!那不等于主动招惹我吗?”
王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说:“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主要联系到之前你的铁匠铺被人监视,所以猜测是否有人在忌惮你,但也有可能他们监视的人是林云翼,但我想不明白监视他的价值在哪儿,对了,你不是追过监视的人吗?结果如何?”
老铁匠摇头说,溜得太快,没追上。
话音刚落,老铁匠忽然双眼一瞪,道:“是小鬼子!我说他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本好奇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矫健身法之人,原来是用了忍术!”
稍作思考,老铁匠道:“我问问李婶!张开然经常在她面馆吃面,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一把抓住他,问:“这个李婶可信吗?”
老铁匠说:“她是个普通人,祖上是岛上的原住民,我跟她打了十几年交道,再怎么样也不会参与到这种阴谋之中,如果连个普通人我都看不透,就枉修行这辈子了。”
我这才作罢,松开手,想着听了王蕴分析之后,似乎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王蕴在一旁注视我,目光深邃。
老铁匠一拍桌子,转身去敲李婶厢房的门,李婶打开一个缝,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生怕我们哪个眼尖的看到不可描述的画面。
王蕴激动地探头探脑,被李婶果断赏了一个脑瓜崩儿。
此刻她手上拿着一块沾满血迹的帕子,显然在给余银清理伤口。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一抹白光,我的脸又仿佛烧了起来。
下一秒就射来了王蕴鄙视的目光。
靠!我是不小心的!
老铁匠直截了当地问:“李婶,张开然是不是经常去你店里吃面?”
李婶摆了摆手,说:“也不是经常,只有他去看望堂弟的时候会来我家店里吃面,因为比较近,而且十几年来一直挺有规律的,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每次来都是月末,会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点同样的酸辣牛杂面。”
我深吸了一口冷气,今天可是五月十四日!月中!
习惯可不是说变就变的!更何况延续了十几年!
张开然在撒谎!
第一百章 自有计划夜如墨
我们三人眼神在空中交织,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笃定。
这个守潭长老张开然,问题很大!
李婶见状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摇头。
李婶狐疑地望着我们,说:“还有事吗?那姑娘的伤口还没清理完呢。”
没有人予以回应,于是我转口问余银姐姐怎么样了。
李婶说:“伤得挺重,不过命挺硬的,已经醒过来了。你们几个大男人真没用,连个姑娘都保护不好,唉……”
我们尴尬地笑,外面的事李婶早晚会知道,置于其中阴谋,却与她无关,我们不必费那口舌与她解释,被指责两句也无所谓。
知道余银没事,我心中一块石头算落了地。
说罢,李婶转头要回去,王蕴急忙叫住她,问:“李婶,这个张开然的堂弟,住哪儿?是个怎样的人?”
李婶挠了挠头,说:“住我家面馆对面的巷子里,平时不怎么见人,好像很少出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
王蕴哦了一声,作沉思状,然后挥了挥手说,行了,你回去吧,没啥事儿了。
李婶嘟囔了一声:“这小孩真怪了,像个大人似的。”
老铁匠问王蕴有什么打算,他一介武夫,论心计城府,还真比不上王蕴这个人精一般的家伙。
王蕴则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道:“不管他堂弟是做什么的,一定是个突破口,若能把他抓来拷问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
“你怎么知道张开然的堂弟会在家里?”我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幕后黑手,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作为长老带人攻打洞天福地,那罪过谁吃得住,成了还好说,万一失败了呢?与其站在明面上,不如身居幕后,让那帮子外门人去出生入死,岂不美哉?一旦失败,到时候找个赶不回来的理由,顶多被追究个渎职之罪,伤不了筋骨。既然如此,那他就需要一个地方作掩护,如果是我,一个深居简出不被人关注的堂弟家,简直是绝佳之所,更何况他还有个孙子,总不能把疼爱的孙子给丢在刀尖剑口上吧?而且处于外围,更方便他行事,确保万无一失,毕竟门内情况,他了如指掌,但是集镇上却过于复杂,那帮子隐居在镇上的老家伙,没有一个好对付的,万一哪个心血来潮插上一脚,腚眼儿被人捅的感觉可不好受啊……”王蕴说。
“但是福地入口那边,不会有问题吗?”老铁匠愤愤道,显然他十分关心师门的状况。
王蕴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姿态,摆着手,说:“没事,那边撑得住。”
王蕴越是表现的了如指掌,我越发觉得他奇怪,跟读了剧本似的,于是凑上前,小声问:“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王蕴嘿嘿一笑,一脸神秘,默而不语。
然后转移话题说:“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悄无声息地闯过两个片区,找到张开然堂弟的家。”
说罢,王蕴朝老铁匠耸了耸眉毛,显然他已经有了打算。
老铁匠嘴角一抽,问:“你想要我干啥?”
王蕴嘿嘿笑,说:“夜色已深,闲了就容易犯困,劳烦您去外面溜达一圈,给那帮子耳目找点活儿干干,提提神,半个小时后咱们在南区面馆碰面。”
老铁匠明白了王蕴的打算,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阴笑,抖了抖臂膀说:“哈哈,我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说罢,老铁匠纵身一跃,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蕴则回到院子里,在圆桌下的缝隙中塞了一块玉,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他含糊不清的咒语,我感觉到整个院子内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起来,如风如水。
做完这些,王蕴伸了一个懒腰,说:“我去躺一会儿,你也抓紧歇一歇,十五分钟后出发。”
“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心休息!”我无法理解王蕴的脑回路,更忍受不了他卖关子装神秘,扯开了嗓子问。
王蕴耸了耸肩,一脸不关己事地说:“哪能怎么办?跑去福地门前当出头鸟吗?那边的战斗岂是我们这个级别能够参与的?再者说了,你师父师叔还有师祖这些人,不也一直没出现么?”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听出了王蕴话中的意味。
王蕴摊开手说:“我哪知道,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王蕴一提醒,我也感觉到奇怪之处来,师父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宁死也绝对不会放任外人破坏师门安定,而且他要是在场一定会立即通知我和师兄,避免我们脑子一热跑去送人头。而师祖若在,那张开然和夏侯深也不会如此悠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那帮敌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对福地障壁发起攻击。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现在在哪儿?是否知晓这边发生的事情。
如此一想,愈发觉得其中蒙着一层纱,看不透,想不明白。
王蕴拍了拍我的背说:“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的,抓紧休息,我担心张开然的堂弟,也未必是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说罢,他便回到厢房内,把门一关,呼呼大睡去了。
他倒是没心没肺,但我根本睡不着,粗略整理了一下布包,数清了可以用的符纸器具,来到铁匠铺内,从老铁匠打造好的剑中,挑了一把趁手的柳叶剑。精钢铸造,剑身较短,寒光四射,握在手中很有分量,挥舞起来劲道十足,是把好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正担心王蕴会一觉睡过头,不料正好十五分钟,他打开门,走了出来。
“月黑风高,时候正好,开工!”说罢,他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张符。
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藏匿气息的,免得被人发现。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悄无声息地从四合院的后门钻了出去。
王蕴点了一张黄符,在空中一挥,有一道青烟飘散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没人,走吧。”
李婶面馆的位置,我们清楚,一路过去有两里路,中间要穿过两条十几米的宽阔主街,主街上视野开阔,连只老鼠跑过去都能被看到,我们两个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不知道王蕴有什么打算。
王蕴似乎胸有成竹,他
对于路线十分清楚,从铁匠铺后门出来,沿着巷子一路往东走,来到一条水渠前,这是集镇的主要排水渠道,南北向主渠有两条,横穿整个集镇,藏于路面之下,有井盖可供进出,能弯腰进一个大人。
进入排水渠,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井盖的孔洞漏下来几小竖光,王蕴拿着一颗荧光球,捏在手心,让我跟着走。水渠内空气十分潮湿,弥漫着一股子发霉的气味,能够听见水滴和水流之声,以及像老鼠活动的声音。
王蕴轻车熟路,看来他十几天来早出晚归还真没闲着,把集镇的情况给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这里的水渠他都摸了个遍,我跟着他快速前行,心中不禁对这个出口粗犷的小不点生出几分敬意。
不知他是否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但未雨绸缪这一点,着实叫人崇敬。
毕竟上一辈是跟着孙师叔祖混的人呐……万法教江海门门主,当年的万法教十六门主,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我们贴着墙壁,尽量不踩到水,免得发出声响,如此行进了大约半里路,突然听见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王蕴猛地转身,把我拉到了一旁的分渠内的转角处,藏匿到黑暗之中。
分渠口子要高半米左右,也更狭小,我们都得爬着进去,身材魁梧一些的根本进不来。
不到半分钟,对方就接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人鼻子嗅了嗅,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汗臭,还混着一股子腥气。”
“没有啊,是你自己的汗臭吧!”另外一个人说。
“是嘛?”话音刚落,只听见啪一声,一束光射出,朝着两边的分渠扫射。
我们正好在转角处,所以光线照射不到。
另一个人催促道:“赶紧把手电关了,太刺眼了!”
啪!光束消失!
那人抱怨起来:“老大也真是,让我们到下水道里来巡视,又潮又臭,还得一直弯着腰,我腰都酸了。”
说罢,这个人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不是怕有人从这条暗渠逃出去嘛,渠道四通八达,是得有人看着。”另一个人说。
“那洞天福地已经被我们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又有老大、鲨棘帮主和那鬼子头头坐镇,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谁逃得出来?”
“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这帮山人高手如云,法阵重重,要不是有内应,十几年来陆陆续续引渡,我们连进都进不来,更别提报仇了!”
“可不是么,这帮人仗着人多势众,屡屡打压我们,断我们财路,害得有段时间连肉都吃不上,老大恨得牙痒痒。哼哼,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小鬼子和鲨棘帮加入,蹦不了几天了!听说那洞天福地里到处都是宝贝,咱们一会儿可别被丢下了,能捞一点是一点。”
“唉,听说镇上也有不少商客和铺子,要不咱们找机会去把腰包填一填?”
“别,千万别,老大可交代过,他们没成事之前,绝对不能动镇子上的人,那里面隐居避世的高手,可不比山人少,那是个火药桶,咱千万别去点。”
第一百零一章 诚彼娘之天才也
不一会儿,有格外刺鼻难闻的烟味飘入鼻子,不同于烟草,我对这加工处理过的东西有些敏感,呼吸都困难了几分,难受得不行。
两人吞云吐雾了半分钟,终于缓解了疲倦的身心,再次起身往前巡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我方才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咳嗽起来。
王蕴小声说:“真奢侈,竟然抽雪茄。”
从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我们可以确认对方有三路人马在攻打师门,而且貌似都与师门有故仇旧怨,也难怪会被人利用,成为马前卒。
另外两路对方没有表明,倒是这个鲨棘帮是什么来历。
我问王蕴,他也摇头不知,说可能是新崛起的海盗帮派,师门四面环海,若说谁会三天两头与师门打照面,也只有漂无定所的海盗了。
我们不再逗留,而是抓紧时间往前赶路,与老铁匠说定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刚才耽误了几分钟,就需要加快脚步追回来。
老铁匠出去将监视的人引开,一定会引起张开然的注意,一旦被发现老铁匠不见了,恐怕对方会有所戒备,到时候我们就不好行事了。
之后倒也没有遇到巡视的人,估计对方笃定自己已经把师门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所以没有对排水渠太过关注。
走到某一个节点,王蕴停了下来,转身钻入侧渠内,在里面又爬了几分钟,王蕴停在了一处漏光的井盖下方,对我说:“打开来!小心一点。”
我蹲着身子,用肩膀一顶,井盖轻易就被打开了,我从缝隙朝外张望,发现我们正处于一处巷道下方,夜色低沉,没有光线,巷子里漆黑一片,听不见脚步声。于是便打开盖子爬了出来,顺手把王蕴也拉了上来。
他身为转世,只保留了前世的知识体系,却半点功法也没有,连个井盖都打不开,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全凭一颗脑袋装逼。
来到路面上,王蕴贼头贼脑地指了指右边的一间店铺,说那里就是李婶的面馆。
我打开窗户,将王蕴推进去,自己也跟着翻了进去。
我们来到面馆二楼,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扇窗,往外张望,从这里,能够看到南区沿街的大片住宅,此刻家家户户熄灯闭门,无人外出。
想着这样的状况下,我们怎么寻找张开然堂弟的家。
王蕴却显得很耐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外面。
过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两个贼头贼脑的身影在屋顶上穿梭,最后消失在了其中一户人家屋顶。
王蕴说:“你看,那儿应该就是张开然堂弟的家,这些黑衣人一定是监视老铁匠的,估计跟丢了,回去向张开然报告。”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叹于王蕴的料事如神。
他说:“赌,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预料能够解决的,有时候就需要分析过一切可能后,来赌,我赌那里是张开然运筹帷幄的据点,看来我赌对了。知道张开然堂弟足不出户之后,我就觉得他的家有黑幕,作为堂弟,算是晚辈,反而要堂哥每月亲自拜访,就是问题所在,而且这个地方能时时刻刻监视隐居在南区的人,位置很不错。不知道张开然与这些人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让这些高人全部对那边发生的战斗视而不见。”
“张开然在场,那我们怎么下手?岂不是去送死吗?”我低声问道。
不,他一会儿就要走了。”
王蕴话音一落,只见屋子里突然窜出三个黑影,其中一个身手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王蕴说:“人走了。老铁匠失踪可是件大事,估计也只有张开然能拦得住他,他自然会亲自出马。”
说完,他掐了掐手指,说:“老铁匠差不多该来了。”
他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目光却始终不离开对面的住宅。
又过了五分钟,王蕴吸了一口冷气,说:“嘶,老铁匠怎么还没来?都过了三分钟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我问。
王蕴摇头,说再等五分钟,如果老铁匠还没来,我们就得靠自己了。
我皱着眉头,以老铁匠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事,毕竟不像在曲芳阁内,他得杀出一片天地,。集镇上四面开阔,打不过,逃绝对没问题。
然而又过了五分钟,老铁匠还是没有出现。
这回王蕴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不再犹豫,说了一声走,便带着我下楼,从进来的窗户爬出来,重新钻进了侧渠内。
沿着侧渠一路行进,来到另一条主渠,又再次钻入侧渠,知道某个井盖下,王蕴停下了脚步。
他掏出一张符,念了咒语,在空中一晃,有烟飘荡,从井盖空洞钻出。
这是查探人的法门,王蕴为这次行动做了充足的准备,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早就知道会发生。
但是现在已不是质问他的时候。
不一会儿,他说了声没人,就要我打开井盖。
我用肩膀顶着,将井盖顶出一条缝,朝四周张望。
一转头,猛然与一双晶晶亮的眼珠子对视,相距不到半米,我浑身一震,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差一点叫出了声。
王蕴在下面问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对方看见我了。
他一直目不转睛,王蕴一个劲催促,我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咋嘞,卡住嘞?要不要帮一哈?”他突然开口说话,含着笑意,听上去像个乡下的老农,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
话一出口,王蕴却是唔地一声,然后小声对我说:“好像不是张开然那伙的,问问什么来头。”
他的话声音很小,但是却被老头听见了,说道:“俺不跟谁一伙,反正住这儿小半辈儿嘞,你俩干啥俺也管不啄,你要桑来就桑来,要下克就下克,顶个锅盖当地鼠嘞?”
呃,这个……
“上去上去!”王蕴催促着。
我赶忙爬上来,将王蕴也给拉了上来,老头见状很满意地点点头。
王蕴竟然朝他一拱手,说了声多谢。
老头摆摆手说:“年轻人精神好,闹一闹就闹一闹,莫要吵到俺们这些老头儿就中。”
说罢,他背着手,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直到老头消失在夜色之中,王蕴却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对我说:“那老头是个高手,我探人符能探方圆百米,竟然没发现他。”
虽然是个小插曲,却一下把我们的心脏拉到了嗓子眼儿,让我们明白,这地方,巨擘如山。
跟着王蕴来到张开然堂弟的宅子前,这是一栋马头墙高院,墙面足有三米高,我们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正门,连个狗洞都没有,根本进
不去,这可让我们伤透了脑筋。
王蕴也是直挠脑袋,埋怨我身手不行。
这时,里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而且离大门越来越近。
我们急忙躲到墙角后,紧紧注视着大门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突然有人嘭一声打开门,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嚎着:“凭什么要我扔掉,那是我的东西!我要找爷爷!”
是张昊!
只见他手中抱着云子铁,径直窜出去,往巷子深处钻。
身后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口中喊着:“小昊子,给我回来!那东西不能留着!唉,这个小子,太任性,被老哥惯坏了!”
然而没人搭理他,他还待要追,却被屋子里的人喊住,似乎有什么事要和他商量,如此一个来往,中年男子就叫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去追张昊。
那男子速度很快,呲溜就不见了踪影。
男子转身往屋子里走,突然脚步一顿,往我们这边望来,王蕴一把拽住我,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另外一栋屋子后。
就在我们站定的瞬间,那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转角处,注目而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晶晶亮,是个有道行的人!
我们不敢直视,好在有王蕴隐匿气息的符,男子注视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去了。
王蕴随即拉了我一把,小声说:“走,去追张昊!”
说罢,我们便悄无声息地朝张昊逃窜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路蹑手蹑脚地疾行,我们穿过几道巷子,出现在镇子的边缘。
这里紧挨着一片密林,往上走是一片起伏的山丘,入了夜,有薄雾弥漫,不知名的虫子叫出一片静谧的色彩。
听见有人在前方争执,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只听见张昊带着哭腔说:“这块铁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我要用来铸剑,凭什么让我丢掉!我不管,你们非逼着我丢掉,那我也不回去了!”
“昊子,你别太任性了,别人不知道,你堂叔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根本不是你的,是你顺手牵羊偷来的!你知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我们的计划可能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连累到你爷爷还有我爹,那后果不堪设想!你别执拗了,到时候堂叔我赔你个更好的就是了。”年轻男子似乎在拉扯张昊,一边还在劝说。
他的猜测很正确,可惜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此刻两双当事人的眼珠子,正在背后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
就是张昊偷得云子铁,那个引诱我的小偷,也正是张昊!
一切,向着王蕴猜测的那般,不断印证。
张昊还在挣扎:“我不管,凭啥那姓林的就要比我厉害!明明才刚入师门!我不服气!你们不是说想办法把他弄死了吗?怎么这么多人还失败了!”
“你别犟了!没有在曲芳阁弄死他和那几个厉害的家伙,确实是我们低估了他们的实力,谁也没想到那个老铁匠如此强悍,竟然还是传闻纵横一方的神剑君,还有个懂阵法的高手,连金瓮大阵都给破了,阎罗万鬼幡也被夺走,但我们高手如云,只要最终计划成功,那小子不还得落到我们手里!到时候你想怎么弄死他都随你!”
王蕴露出了一抹得意忘形的笑,眉毛都扬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呵呵,果然没错,老子真tm是个天才!”
第一百零二章 勇闯宅邸幕后人
原来曲芳阁一战之前,对方并不知道老铁匠真实身份,只想把我们弄死了事,免留后患,难怪会将老铁匠也拉入圈套,不料这家伙强的过分,加上我和王蕴瞎猫碰上死耗子,导致敌人阴沟里翻船,之后再引起重视,恐怕有些来不及了。
如此说来最初的监视,未必只是因为老铁匠,我、余银、念儿,甚至王蕴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关注的对象。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明暗转换,在暗处的,是我们。
也难怪王蕴会情不自禁夸赞自己,这一切发展到现在,节奏几乎全在王蕴掌握之中,几乎快真相大白。
曲芳阁一战之后,张开然现身,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出手将我们杀死,估计夏侯深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他而言,把师祖从掌教位子撸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一个刚入门的傻小子,以及两个外门之人,无关紧要。
然而老铁匠实力摆在那儿,使得张开然有所顾忌,在修行圈子内,强者真的是让人忌惮的存在,所以他选择了折中的方案,让受伤的余银牵制我们,进行监视,确保老铁匠不会捅他们腚眼儿去。
在我看来,他们最大的错误,却是全程忽视了王蕴,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儿,才是我们背后的智囊团和指挥手,就连老铁匠,也会尊重他的决策。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明明知道王蕴破了金瓮大阵(虽然是我破的),还收了阎罗万鬼幡,却还不引起重视呢?
两个人拉扯一番,年轻男子终于恼羞成怒,抬手狠狠给了张昊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回荡不休。
他怒喝道:“张昊,你给我懂事一点!”
张昊瞬间蒙了,捂着脸浑身发抖。
王蕴一勾手指头,小声对我说:“你上去缠住那男的,我先把张昊弄倒。”
我明白王蕴的打算,只要有人质在手上,我们就有与张开然谈判的本钱,瞧张昊那蛮横的性子,就知道平时张开然没少疼他。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过去。
被扇了一巴掌,张昊没了声响,捂着脸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委屈的不行,但是那眼神却仿佛要杀人一般凶狠。
年轻男子见状,顿时觉得做的有点过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安慰还是斥责。
我迅速靠上去,就在距离那边不到五米的时候,年轻男子猛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好似饿狼一般,散发着精光。
那一刻,我陡然出剑,快如疾风。
年轻男子是个练家子,修为不低,反应快得惊人,虽然身上没有兵器,却是一个鞭腿抽过来,一脚将我手中的柳叶剑踢开,力量之大,让我的手心一阵酥麻,差一点连剑都被踢飞了去,第二脚紧随而至,直接抽向了我的下盘。
快!
这人的腿法很强。
王蕴让我缠住他,而不是擒住他,所以我不必硬拼,走凶险路子,于是往后一退,再一次出剑,将柳叶剑舞出了花,几道剑光下去,将他的行动封住。
他手中没有武器,对上我处于下风,就算有着精准有力的腿法,但毕竟是肉做的,砍个口子也知道疼,所以不敢强攻。
而这个时候,那张昊却是借着远处的火光,认出了我来,指着我大喊了一声:“林……”
他话刚出口,就被一股黑气兜头罩住,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不带减速的。
年轻男子惊呼:“阎罗万鬼幡!”
话音一落,他转身要跑。
“拦住他!”王蕴一声厉喝。
我一剑逼近,直指他的臀部,剑尖锋利,寒光四溢,年轻男子顿觉菊花一紧,节操不保,于是转身来挡。
却听见一声:“蹲下!”
我猛然一矮,一股黑气擦着头皮滚过,兜头罩在了男子脸上。
噗通!
年轻男子如遭闷棍,仰面倒下。
我见识过阎罗万鬼幡的可怕,赶紧伸手一探,有呼吸,于是松了口气。
抬头问王蕴然后怎么办。
王蕴卷着万鬼幡,说:“把人捆起来,那个男的扔林子里,我们带着张昊,进张开然堂弟家。”
什么!
我大惊失色,那不等于往虎口里送吗!
王蕴一脸严肃,说:“没事,有他在手里,他们不敢乱来,你还记得那个在屋子里叫住胖子的人吗?那胖子想必是张开然的堂弟,能让他不敢随便抽身的人,恐怕不一般,我要看一看那个人是谁,如果我没猜错,他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难道幕后黑手不是张开然?”我问道。
王蕴抬眼瞧我,说:“张开然作为守潭长老,基本不会离开岛屿,你说他如何在你师祖眼皮子底下,联系和聚集一批与师门有新仇旧怨的帮派,甚至其中还有岛国人这样的异国人?而且临到头来,还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在外奔走露面?真正敢于对你师门动手,一定是如同诸葛孔明一般,坐镇帷帐中,决胜千里外的人,怎么会让我们轻易发现。”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王蕴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师门障壁前的战斗,不论输赢,对于师门的损失都是巨大的,然而那群人却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冲锋在前的炮灰,如果不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么今天这一幕,将来还会在师门发生!
如此决定,就仿佛是师门掌教方才会有的深谋远虑。
我紧紧盯着王蕴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王蕴?”
王蕴一愣,一声轻笑,说:“废话,不是王蕴,我tm是谁?张三李四吗?”
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然而王蕴不等我再问,扔了一卷绳子给我,催促我马上干活。
被他催促,我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将两人困得结结实实,王蕴脱下年轻男子的袜子,直接塞进了他嘴里,与我合力将他扔进了树林中。
而云子铁,也被我藏好,用浓密的树叶子盖住。
在此期间,我瞧见王蕴顺手将张昊的须臾囊摘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塞进了布包内。
随后,王蕴施法将张昊弄醒,他猛然醒转,身子一动,发现自己被捆住,张嘴就要喊。
我当即手心一用力,柳叶剑一划,在他脖子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瞬间鲜血直流,疼痛让张昊瞬间闭了嘴,满脸怨毒却又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我摇头叹息,说:“你就不应该偷我的云子铁。”
他咬着牙,恨得咯咯作响,像一头受惊的野狗,说:“我爷爷一定会弄死你们!”
王蕴挖了挖耳朵,对我说:“走。”
于是我架着张昊,朝着张开然堂弟的家走去。
来到门口,瞧见深褐色的木门紧闭,王蕴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手心一紧,对张昊说:“敲门。”
剑锋冷然,张昊并不是个铁骨铮铮之人,也惜命,于是抬手敲了敲门,喊道:“二爷爷,开门,是我。”
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级得有
七八十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后,瞧见眼前的情形,浑身一震,转身就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老爷,出事了!”
我和王蕴毫不犹豫地挤进院子的前庭,迅速绕过影壁,出现在天井内。
那一刻,我的心脏在狂跳,同样狂跳的还有被我紧紧勒着的张昊。
只见两个坐在椅子上交谈的人不约而同朝我们望来,其中一个是张开然的堂弟,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们的那一刻,他无比震惊,他一定难以置信,我们竟然会胆大如斯,挟持张昊,直接闯入他的宅子。
另外一人,我看到他的瞬间,眼珠子都要飞了出来。
谁?
孙棍子!
那个将方轩养成小鬼的孙棍子,那个被我一脚踹飞的孙棍子,那个最后死在宗事局监狱里的孙棍子,那个魂魄被白角炼制成鬼罗的孙棍子,此刻竟然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可能!是不是我看错了!绝对不可能!
连魂魄都被炼制成鬼罗,为什么他还能站在我的面前!
在遭遇了鬼罗孙棍子之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孙棍子此人了,然而,现在出现在我眼中的,的的确确就是孙棍子的肉身!
王蕴也十分惊讶,他曾经见过鬼罗孙棍子,自然认识这张脸,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平静。
孙棍子却显得十分平静,就仿佛预料到我们会出现一般,平静地注视着我,带着戏谑而淡然的微笑。
这个表情,宛如一位天塌不惊的巨擘,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几乎在一瞬间,我再一次确定,他一定不是孙棍子!
他在笑,嘴角越来越开,越来越得意,但是目光却越来越冰冷,如同冰库中的生铁。
“没想到,你们真的敢闯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一眼吗?林云翼,再次见到这具身子,震惊吗?”他开口道。
我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手在颤抖,因为紧张,因为惊恐,因为不敢相信!
“不可能,孙棍子,为什么又是你!”我失声吼道。
王蕴抬起手,轻轻摁住了我的手臂,示意我平静下来,低声说道:“他不是那个鬼罗。”
孙棍子嘶嘶地笑,像一条毒蛇,对王蕴说:“王兄,再世一见,没想到你变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真是让人惊喜啊!”
王蕴一愣,搓了搓手,问:“不好意思,咱们很熟吗?”
“喔?看来你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想来也对,能够从幽都冥府那阴风洗涤中挣脱出来,转世为人,又能保留下记忆的,世间也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就在你旁边。”孙棍子皮笑肉不笑,一口白牙在夜色中显得无比人。
“那你不是也拥有前世记忆吗?”王蕴目光深邃,但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阎罗万鬼幡。
孙棍子的目光逐渐分散,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接着目光慢慢汇聚,说:“因为我比你聪明,早就料到死前留下了一缕残魂,将一世记忆汇入其中,藏于一个阴室内,转世之后,通过与那缕残魂微弱的联系,让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寻回,然后借助外力鸠占鹊巢,成为这具身子真正的主人。所以,林云翼,曾经的孙棍子和你一样,是拥有两个意识的人,只是我一直在蛰伏罢了。如今觉得很惋惜,孙天太过心软,宁愿封印自己,也不愿鸠占鹊巢,最后的结果,就是和你一起毁灭!”
阴室?那魂魄丢失的第三个阴室!
“那个,不好意思,”王蕴突然出声打断,“我能问一句吗……你tm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 阵中有阵局外局
王蕴说话毫不客气,孙棍子脸色微微一沉,说:“千面王无名氏。”
“啊!?无名氏?真是个张三李四?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罢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不如姓王吧!”王蕴翻着白眼,一副完全不当回事的姿态,但是从他表情来看,却是极尽嘲讽之意。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王不跟吧啊……
不过我也终于知道,这个人真的不是孙棍子,而是一个夺舍的转世之人,那第三个阴室便保存着他前世留下的带有记忆的残魂,至于孙棍子死后尸体如何被人弄出去,落到别人手上,帮助这个劳什子千面王鸠占鹊巢,跑来祸害师门,我想得好好问问宗事局那帮子人了。
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因果联系就好像一张大网,一点点铺开,我如今所能看见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尽管如此就足以叫人惊愕。
我们仿佛还处在六十年前东海大战的余波之中,不断感受着其滔天巨浪带来了可怕后果。
王蕴如此作态,让报出自己名号而得意的千面王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脸青一阵紫一阵。
饶是他沉得住气,被如此调侃姓名,也禁不住恼羞成怒,一挥手,在空中掐了一个指诀,怒声道:“王蕴,当年你被称为天下法阵第六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无数次羞辱与我,今日,我便破了你天下法阵第六人的名号!将你狠狠踩在脚下!你敢不敢与我斗法!”
王蕴一声冷笑:“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名号,听上去一点都不霸气,没劲。你要与我斗法,我怎么不敢,不管当年是怎么羞辱你的,但是今天,老子就要让你知道,你有多垃圾!”
说罢,王蕴把我往旁边一推,往前一步,整个人的气势一瞬间上升了一个台阶。
我急忙押着张昊退到墙角。
不知道法阵之间的比斗,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伸着脑袋好奇张望。
法阵与师门的符阵本就同根同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师门符阵,十六门类之一,以符文做阵,靠的是元念运行和画图持咒,需要调动周边天地自然之力,难度随符阵强度而增加,是师门内常用的一种施法手段。
而通常法阵,每个教派布阵方法都有所区别,最常见的是用带有灵气的法器玉符等物件布置成一个分隔空间的场,内外如两片天地,布阵者需要对于所有构成法阵的要素经行精密的计算,并将各个阵眼放在对应的位置,稍有偏差,法阵的效果可能就大大削弱。
王蕴虽然不知道师出哪一门,但是他对于法阵的理解,绝对是当世顶尖。
所以面对千面王的挑战,他面不改色,甚至都不率先出手,等待着千面王指诀落下。
刹那,王蕴倏然消失在天井之中,他所在的周围被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紧接着升腾起一股棉花一般的浓雾,过了不到数秒,中间突然射出六块玉,钉在周边六个方位,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包裹王蕴的法阵倏然崩塌。
王蕴的声音响起:“混沌阵,本来挺霸道的一个阵法,被你玩成小孩子过家家,垃圾透顶!”
千面王两眼一瞪,指诀飞转,天井之中忽然四面风起,从四面八方凭空跃出八个黄巾力士,个头足有两米高,一身疙瘩肉,王蕴被围在其中,就如同一只小鸡周围围着八头狼。
而他依然在冷笑,说:“傀儡阵,那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竟然在我跟前卖弄,垃圾!”
说罢,他手指一弹,却有一颗玻璃珠从他手心飞出,径直击中了不远处的一块碎石,碎石一动,瞬间八个黄巾力士化作星点消散。
而千面王见状面不改色,开始低声持咒,突然王蕴四周股荡起一阵旋风,卷起无数落叶碎石,将他包裹其中。
紧接着就听见王蕴一声低吼:“八方星斗,九位归谁,一点入云,心明气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嘭!
一声巨响,裹挟着无数碎石落叶的旋风霎时间崩裂,宛如破碎的漩涡,王蕴屹立起重,巍然不动,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却显露出无数细长的划痕,有的深入地砖近一公分!
王蕴冷眼望着千面王:“诡刀催命阵,连禁忌的法阵也敢用,倒是让我稍微看得起你一点,不过,你还是个垃圾!”
我忍不住惊叹,这诡刀催命阵简直是绞肉机啊!倘若身处其中的不是王蕴而是我,恐怕数秒之后,我就化作万千肉糜了!
想一想都心惊胆战。
看得出来千面王早已有所布置,为的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将王蕴消灭于此地,以满足自己的复仇之心。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算了,王蕴转世,并未失去半点知识系统,现在的他,在法阵上,基本与上一世无二,这个千面王在上一世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世貌似也没多少长进,又如何在法阵上击败王蕴?要么就是夜郎自大,要么就是不自量力。
我这般想着,心中放松了几分。
突然,千面王露出了一抹张狂的冷笑,让我浑身一下子冰寒到极点,下一秒,他双指一动,天空中突然降下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仿佛一座大山崩塌下来。
只听见王蕴大吼了一声:“啊”
下一秒瞬间口鼻间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下去。
我大惊失色,怎么回事!王蕴怎么突然就……难道有陷阱?
千面王哈哈大笑,发出如同夜枭一般的笑声,道:“北斗三绝阵,唯有在阵内运三次法阵被破,才能触发接引北斗星君神力,轰杀阵内之人。王蕴啊王蕴,你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成名绝技上!到底谁是垃圾啊!”
我想要冲上查看王蕴的状况,然而手中挟持着张昊,他是我们不会被对方立即抹杀的筹码,我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正焦急之时,我突然瞥见本来站在千面王身边的张开然堂弟不见了踪影,几乎在回过神来的下一秒,一根棍子以诡异的角度从一旁突出,一棍击中了手中紧握的柳叶剑。
霎时间一股巨力从剑身蔓延上来,震得我手心如针扎一般剧痛,瞬间柳叶剑就从我手心震飞出去。
下一秒,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瞬间我如同米袋一般,被一百八十度轮转,狠
狠地摔在了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颠倒,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等我抬起头来,脑袋就被狠狠地踢中。
嘭!
脑袋发出一阵嗡鸣,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鼻端一股热流不由自主地奔流而出。
然后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头上,用力一碾,张昊破口大骂之声在头顶响起,其污言秽语之和谐,此处就不予转述,总之那是我活到现在,听过的最肮脏的话。
没想到局面转瞬骤变,我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人给踩在了脚底下。
真正生与死的对决就是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们决定以张昊为底牌,威胁张开然堂弟,并设法揪出幕后黑手时,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钢丝,王蕴纵然料事如神,最终还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心中有万千愤恨想要爆发出来,然而眨眼被制服,又被张昊一阵拳打脚踢,让我明白,这一次,恐怕真的栽了。
那一刻,我绝望到了极点。
愤怒、绝望、剧痛、不甘,最终汇聚到一点,化作了一声声嘶力竭的长啸!
“还叫!我打死你!”张昊呲牙咧嘴地骂着,牙齿咬得咯咯响,一边狠狠地踢我,近乎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懑,我甚至听到了自己侧肋骨断裂的声音。
剧痛早已蔓延我的全身,肋骨的断裂只是让我更加痛苦了一分而已,而我嗓子已经沙哑,却还在怒吼着。
我抬着头死死盯着那个冷脸注视我们的千面王,这个让王蕴阴沟里翻船的家伙,如果我的眼神能够杀人,他估计已经死了千百次。
那个死死抓住我的人,张开然的堂弟,则任由张昊拳打脚踢,询问千面王怎么处理我。
千面王只说了一句话:“不留后患!”
一把剑下一秒出现在了张开然堂弟的手上,张昊一把抢过来,说:“我要亲手弄死他!”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一股冰寒从我后背倏然划过,霎时间,温热的鲜血奔涌而出。
剧痛霎时间让我一阵眩晕,张昊并没有一剑了结我的性命,这一剑只叫我后背皮开肉绽,让痛苦刺痛我的灵魂,张昊嘻嘻地笑,说道:“我还不想你那么快死,我要看着你被剧痛折磨到死!哈哈哈!”
他在享受,享受着这种折磨我的快感。
当张昊手中的剑散发的寒意,再一次深入我的皮肉时,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癫狂的笑声。
呵呵呵……
我浑身一震,忍着剧痛抬头望去,被鲜血迷糊的双眼之中,我看到躺在地上的王蕴转过头来,一双虚弱的瞳孔注视着我,他在笑,咧着嘴,露出一口沾染血迹的白牙,伴随着笑容,有血沫翻涌而出。
王蕴没死,但是他在笑什么!
看到我被如此折磨很爽吗?
不,他没有这么变态,因为他的笑容中,是如春日朝阳般的志得意满!
下一秒,一股滔天之气,如惊涛骇浪一般,从门外席卷而来!
“垃圾!”
第一百零四章 一把大火烧片天
简单的两个字,却将王蕴内心老子天下第一的情绪体现的淋漓尽致。
说完这句话,他慢慢闭上眼睛,露出大功告成般释然的表情,昏了过去,抬起的手落下。
那是一个指诀。
周遭的空间骤然支离破碎,火光霎时间填充了我的视线,将夜空映照的一片绯红,有一股刺鼻而浓烈的焦炭气随风扑面。
外面,着火了!
千面王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冷气,在火光下,脸色如同死灰一般。
这是一场布局与计谋的较量,比的就是谁技高一筹,谁谋略更甚。他以为将王蕴引入陷阱,能够悄无声息地将我们干掉,满足自己复仇之心,但是千算万算,他终归被自己的仇恨所蒙蔽了双眼,竟然会与王蕴来一场斗法,将本来优势的局面硬生生变成对等的局面,更没想到王蕴会破罐子破摔,亲手捅了马蜂窝。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过于自信了。
从门外席卷而来的气势如同飞机起飞时喷出的气浪,瞬间将所有人吹得人仰马翻,张开然堂弟和张昊也因为猝不及防,整个人跌飞出去。
躺在地上的我,忍着剧痛几个翻身,将即将被吹飞的王蕴拉住,却还是被气浪吹得连翻数圈,背后的伤口反复在地上摩擦,引起的剧痛让我头晕目眩。
这股气势恐怖至极,就如同站在狂风大作的海边所感受到的呼啸海风,那种自我如一粒细沙一般的渺小,瞬间充斥着我的内心。
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说好了只要俺不插手,就不让战斗蔓延到贼边儿,咋哩,不把俺这个老头儿当回事儿啊?竟然敢放火!”
话音刚落,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出现在天井内,因为吸了浓烟,一个劲地咳嗽。
我认识他,就是那个与我大眼瞪小眼、却不了了之的老爷子。
王蕴说过,这个老爷子很强。
我犹记得他说的那句话:“莫要吵到俺们这些老头儿就中。”
然而看看外面的火光,显然他被惹恼了。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回想到王蕴的那个指诀,我一下子想明白了,胸有成竹的他为何会主动进入敌人的陷阱,主动被自己最熟悉的阵法所陷,硬生生承受北斗三绝阵的攻击,他自己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掩护,真正的目的,就是激怒南区这帮子撒手不管的老家伙!
估计这把火就是他搞出来的。
我想明白的瞬间,猛地看向他射向四周的几块玉符和珠子,在老爷子出现的瞬间,竟然化作了一堆粉末!
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字:妙!
以北斗三绝阵为掩护,破阵之时暗中布下引火阵法,一旦起火,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张开然堂弟家中之人在作妖!
好一招祸水东引!
那老爷子本来就对这帮人有所戒备,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瞎溜达,碰巧撞见我们,还选择不管不问,想必张开然这帮人为避免出岔子,与他们达成了某种互不干涉的协议。
然而王蕴一招祸水东引,直接就打破了这个脆弱的协议,他虽然深入虎穴,将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的目的正是逼这帮老家伙出手。
这帮老家伙强者如林,安稳了不知多少年月,那安逸日子对任何修行之人而言,都是一种奢求,而被打破那一刻,就等于是宣战,他们一旦出手,哪怕只是动动手指头,这场大战的天平就会开始倾斜。
王蕴的思维方式跳跃性极强,随机应变能力也非常可怕,所以我很难确定这一切是他很早就计划好的,还是灵机一动,随机应变而来。
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只要来到了南区,王蕴必然会设法将一众作壁上观的老家伙激怒,栽赃嫁祸给对方,秉持的就是一句话,你们怕什么咱们来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中了然,终于明白论斗智斗勇,我有太多需要向王蕴学习的。
事实上这转世的小子除了打架不行之外,一身都是我需要学习的地方。
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
我看着昏迷的王蕴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背后火辣辣地疼,不停地喘着粗气。
老爷子转头看了看我们,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他驻足在天井,宛如泰山北斗。
千面王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此刻他是泥巴掉进裤裆,不是翔也是翔,但他依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希望你遵守我们的协议,一旦我们成功,你们就可以随意进入那洞天福地内去修行,这样的境遇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到。”
原来如此,用师门洞天福地作为交换,这诱惑对任何一位修行之人都无比巨大,也难怪这帮蜗居半辈子的老家伙会同意对方的协议。
然而老爷子却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被燎成卷毛的胡须,说:“协议这玩意儿,是相互的,俺不是没有原则滴人,这把火一烧,把俺打理了小半辈子的胡子都给烤了,恁说该不该打?”
呃……老爷子,咱们有点追求行不行。
老爷子这句话着实有些不讲理,在千面王耳中格外刺耳,冷冰冰地瞪着他,问:“所以,你不打算讲道理了?”
老爷子笑,淡然,露出一口缺了门窗的牙,说:“是恁先不讲理的。”
听闻此言,千面王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衣襟无风自动,一股黑气在他周身萦绕,给他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黛青之色,整个人霎时间呈现出一种佛陀忿怒相,只听见他全身骨骼劈啪作响,身形逐渐上涨,眨眼间就拔高了近一米,而在他肋骨两侧,竟然又生长出两只臂膀,几乎与原来的手臂等长。
老爷子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说:“阿修罗?”
阿修罗亦作阿须罗、阿索罗、阿苏罗、阿素落、阿须伦、阿须轮,直译为“非天”,意思是“果报”似天而非天之义,最初源自印度佛教,乃是密宗佛教众神中相对于“天人(即天众、提婆)”的存在。
阿修罗乃是佛教六道之一阿修罗道内众神的统称,属于易怒好斗、骁勇善战的神,曾多次与提婆神恶战,但阿修罗也奉佛法,又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
说白了,这玩意儿是类似佛教护法金刚一般的存在,十分强大,很多时候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这个千面王自然不可能是阿修罗本体,否则就算师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很有可
能是请神、神打或者佛陀投影一般的法门。
一如当初在石门坑内,法慧大师召唤来的大乘佛教十六罗汉之一的迦诺迦伐蹉虚影,只不过那虚影金光四溢,尊严肃穆,真佛陀一般,哪像千面王这个阿修罗,阴暗暴戾、煞气十足。
千面王开口,声音混杂,仿佛有三四个人同时言语,音调各不相同,或起或伏,或锐或钝,在整个空间内回荡:“当真以为我们会惧怕你们?只不过是蜗居一处的井底之蛙。不动你们,只是为了免去一些麻烦而已,张开然说南区强者如云,殊不知这岛外的世界,才是真正强者屹立之地!”
话音刚落,千面王倏然消失在原地,霎时间一股劲风从天井内刮过,化作巨浪,朝着老爷子汹涌而去。
老爷子见识到千面王那一番变化之后,脸色也不复轻松,皱着眉头,面对劲风扑面,他骤然举起拐杖一挡。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崩飞,老爷子猛然往下一沉,脚下的地面霎时间生出无数直径数米的龟裂纹。
千面王下一秒现身,一双肉掌死死地抓着老爷子的拐杖,而生出的另外一双手掌则朝着老爷子胸口猛然拍去。
老爷子不慌不忙,嘴唇微微一动,被烫成卷毛的鹤须如雨后春笋,陡然疯长,将千面王的手死死缠住。
千面王一惊,猛然收手回撤,却发现那胡须如蟒蚺巨蛇,双手被缠得死死,动弹不得。
老爷子神色再度回归平静,道:“速成的邪法,装模作样还行。”
话音一落,老爷子拐杖一震,朝着千面王脑袋上一敲,那动作就像生气的爷爷打孙子。
千面王抬手抓住拐杖,却不料那拐杖之中力灌千钧,重心不稳,直接半跪下去,接着他浑身一震,黑气暴涨,霎时间空中劈啪作响,亮起无数火星子,瞬间点燃了老爷子的胡须。
老爷子诶哟一声,迅速后退,不停地拍打着胡须,一脸的肉疼。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四五个年纪与老爷子一般的老人出现在天井之内,男女皆有,着装也不一而足,还有少数民族的服饰,但是毫无例外,每一个周身的场都无比厚重,如同一座座大山。
千面王见状感觉不妙,大喝了一声:“老太!”
只见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婆子,定睛一看竟然正是给我们开门的那一位,她抬手一挥,袖口内喷洒出乌泱泱一片,朝着众人兜头罩去。
老爷子一惊,呼道:“蛊虫!”
急忙往后退却。
与此同时,有一个身着侗族服饰的老婆婆走上前来,口中念念有词,轻摇手腕上的一串银铃,声音轻灵欢快,每一下,那一片乌泱泱的小虫子就簌簌地往下落,仔细一瞧,是一种好似蚊子一般的小飞虫。
趁着这个时候,千面王拽着那老婆子朝屋顶上一跃,直接越过三层楼高,朝夜色之中奔走。
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空中一声嗡鸣乍起,一道劲风带着无数星光从屋顶上划过,下一秒,千面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温热的鲜血瞬间从空中泼洒下来,一只粗壮的手臂沿着屋檐咕噜噜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不停地抽搐着。
老铁匠的声音在空中炸响:“贼子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