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三百云阶遇故人
这不过是宫试之上诸多插曲中的一小段,王若离轻轻摇了摇头,抛诸脑后,带着阮经纶,来到了石台之上。
只见此时的石台上早已聚集了一簇簇的人群,很多人对着台前的一条宽阔的石阶大道议论纷纷。
这条石阶,每级石阶长逾五丈,宽过半丈,由白岗霆石所铺,上雕流云图纹,虽只有寥寥三百级,却又似无限延伸,直直通向山顶终点处的那座云雾亭,而云烟缭绕的云雾亭,则如一瞥惊鸿,仿佛在嘲笑攀登云阶之人的不自量力,又似在欢迎赞许登顶之人的不懈毅力,这便是“云阶三百级”。
前面的绝壁百仞和铁索十道,考验的是胆气,以及一点点修为基础,相比于云阶三百级,不过是两道开胃的小菜。
这云阶三百级,每级石阶皆镶嵌阵法力场,由下而上,由弱到强,是真正考校修为和毅力的重要关卡。
云阶三百级其实是对宫试者的修为筛选,筑基期之上想要通过的话,还是颇为轻松的;养气期的话,则有点吃力;凝气期的话,则很是艰难;至于炼气期的话,则需要莫大的毅力了!
等到王家子弟聚齐,清点人员,一行五十二人全部通过绝壁百仞和铁索十道,当下,在王若曦的带领下,直往云阶三百级而去。
王若离踏阶而上,只觉得一股气力自上方冲击而来,似乎要把人掀翻扑倒,又似想把人压扁在云阶之上。
随着步步往上,云阶的冲击之力逐级增加,不过对于王若离而言,依旧不疾不徐地移步拾级,仿佛闲庭信步。
谁也不知道,自从上次在丹青池边,王若离听取白衣老翁的告诫后,连月来已经第四次闭合基田裂缝,重新锤炼基田,将自己的修炼之基夯实得异常稳固,不然以王若离修炼的速度,早已破壁踏入培基期了。虽说境界未进,但是气力的积累,远非一般的筑基期可比。
王若离一口气走到第两百级云阶,这才停下脚步,后面的阮经纶喘着粗气,紧步跟了上来。
站在云阶,向下张望,只见下方是一锅宫试者浮生表演的大杂烩:有些人正脸不红气不喘地往上漫步直走;有些人则是一边走,一边扶着石阶;有些人早已脸面通红,汗流浃背,此时正坐在石阶上小憩;有些人想是累趴了,直接仰躺在石阶上;有些人却是苦苦支撑着,即使被压迫趴伏在石阶上,也要一级一级地往上拼命爬动;有些人则是不堪忍受压力,叹气着失落着往下走去;更有些人为气力压倒冲晕,被人抬着下去……
“离哥儿,你终于停下来休息了。”阮经纶呼着大气,顺势坐到云阶上,“累坏俺了!”
“莫要瘫坐在地,会影响气力的恢复。”王若离提醒道。
“好吧!”阮经纶虽然脸上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但还是听话得站起身来,眼睛一抬,看向下
方,“哈哈!离哥儿,你看,后面那个像不像一只被老母鸡保护着的小鸡仔?”
顺着阮经纶的目光,王若离看到下面不远处,三个青年相互帮扶,齐头并上,而在他们三人身后,还有一个身形精壮的年轻汉子猫着腰,死命地跟随着,仿佛长在了他们影子上似的。
王若离瞧着不禁暗自点头,这个年轻汉子虽说修为偏低,但还算机灵,懂得跟在那三个青年身后,依靠前面三人抵御云阶冲击之力时撑起的力场,至少可以帮自己卸去一两成的冲击之力。
年轻汉子与前面三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一路人,而前面三人却一路任由这个年轻汉子这么跟着,看来应是乐善好施之辈。
只是,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帮忙?还是帮死?这个年轻汉子纵使成功通过了登山一关,以他如此低微的修为,极有可能会在过河或猎围场时送命!
三个青年行到第两百级云阶,一个个细汗直冒,便停了下来,在石阶上稍事休息,说起话来。
“啊……呼……”年轻汉子跟着艰难地爬到第两百级石阶,周身疲累,一屁股坐在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边正在休息闲聊的三个青年中的一个笑容阳光的青年,转头看了看四周,嘴里似在感叹,忽地,眉目一挑,朝王若离这边看来,声音清越地喊道:“王林兄弟!”
王若离循声瞧去,总算认出这三名青年,原来正是去年自己在墨台城外遇到的,那三个自称“墨台三剑客”的贵族青年,余暮秋、赖逢生、丁铃。
“余兄,别来无恙!”王若离客套道,“没想到蜚声荆襄的‘墨台三剑客’也来参加荆襄宫试。”
“哈哈,难为王林兄弟还记得我三人的这个雅号。”余暮秋细瞧着王若离虽也在休息,但脸色平缓,似乎颇有余力,“荆襄宫试这等盛事,又岂能少了我们三大剑客呢!”
“堂堂荆阳王家若离少爷,何时改名叫做王林了,真是稀奇得很!”这时,一旁登山的王家队伍里的王诩,听到这边王若离几人的对话,忍不住讽声道。
“哦,你有意见?”王若离面上虽然平淡,心里对王诩更生厌恶。
“哪敢呢!只是看不惯有些人连交个朋友,用的都是假名字。”王诩铿然说道,“嘿嘿,若离少爷,你们接着……啊……”忽然,王诩似乎脚底一滑,直接摔到阶下去了。
“哈哈哈……”余暮秋、阮经纶几人看到王诩摔落台阶的狼狈模样,登时指着笑出声来。
“你……你们……”王诩站起身来,勃然大怒,这时,旁边的王度悄悄拉了拉王诩的衣袖,王诩朝前面领头的王若曦的背影看了一眼,压下怒气,哼了一声,愤怨地拂袖走开。
“余兄、赖兄、丁姑娘,不好意思,当
日事急从权,这才用了化名。”虽说是王诩故意的言语挤兑,但是心思谨慎的王若离,还是瞧到余暮秋几人因此,眼角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当即还是开口解释道。
“王兄多虑了。”余暮秋怡悦地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必拘泥于这些旁枝末节。”
“哈哈,余兄说的是。”王若离瞥了瞥地上的那个年轻汉子,细声问道,“这位仁兄,可是你们的朋友?”
“宫试路上,萍水相逢,本大剑侠瞧着面善,便让其借借东风也无妨。”余暮秋倒是一点也不介怀。
“各位少爷……大人……多谢照顾!”年轻汉子闻言,也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又叫大人,又叫少爷地气吁吁谢道,“俺叫李大柱,家住浠水城望山镇李家村。”
“大柱兄弟,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余暮秋往上看了看上面的云阶,呼了一口气,“我们继续赶路吧!还有一百级云阶呢!”
“走!”王若离当先跨出,几人一起并肩拾级而上。
云阶的终点,云雾亭中。
翼威将军贺飞鹰,是个年约四旬的汉子,虽然身在军伍,却长得有如书生般的白净,尤其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苍鹰一般锐利,此时正宽坐亭中,与人对弈。
对手却是个年纪轻轻的粉面小生,王若离识得,这个眉目疏朗的粉面小生曾在王家族比大会上见过,名叫楚存孝,是大将军楚宗烈的少子,也就是荆襄国的小王子。
“罢了,本将棋差一招。”贺飞鹰捏着棋子,思考良久,终于放弃,“小王子的棋艺越发精湛了。”
“承蒙翼威将军相让了。”楚存孝心有所思,话语间微有感叹,“今日广大荆襄青年,纷纷为了宫试拼搏努力,而存孝却在这边喝茶下棋,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小王子贵为荆襄国主之孙,本就生在云端,志向眼界自该存放高远,何必与蜉蝣蝼蛄同行!”贺飞鹰言语淡漠。
“王侯将相,终有尽时,唯有自身,才是立世不绝之根本。”楚存孝斟酌道。
“小王子思悟通透。”贺飞鹰点了点头,沉吟道,“那更应积蓄鱼跃龙门之力,以博来日翱翔九天之功。”
“多谢翼威将军指点!”楚存孝谦逊地回敬道。
“小王子客气了。”贺飞鹰站起身来,看向亭外一众历尽艰难,终于登上山顶的宫试者,眼见登山一关通过之人,已经超过了六万人,“这一次的宫试,真是热闹。”
对于宫试者第一关的查验,不算严格,查验卡口只是由十几个校尉带着军士一一查看,验明身份。
王若离几人行到云雾亭前,顺利通过了第一关的卡口。
至于王家子弟,则有十一人登不上云阶三百级,无奈放弃宫试,失落地下山了。
第077章 争渡流笋水兽躁
顺着云雾山南麓往下,在山脚附近,终于见到了一条水流雄浑的河流,正是荆襄宫试第二关的流笋河。
有传言称,这流笋河中的阵法,乃是荆襄王室邀请一位灵境的阵法大师,投入十万人力,耗时数年,才改造而成,其间精妙,不容小视。
从流笋河上段直至飞瀑处,长达十里,皆是宫试允许横渡的区域,然而上游水势湍急,漩涡丛生,水兽横行,阵法流失之力强悍,反倒是飞瀑上方延伸百余米的河段,水流平缓,河面静寂,是公认的最安全的渡河区域。
所谓祸福相依,这片河域虽然平静,但下临着一面落度百丈的飞瀑,倘若不慎掉落飞瀑的宫试者,基本是十死无生的下场!更何况此处河段人潮最是拥挤,也是是非最多的地方。
王若离几人来到飞瀑上沿的河边,只见此时百丈的河中,已有一拨拨渡河的宫试者,场面喧嚷。
虽说宫试者渡河,不可倚仗外力,但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宫试者还是想法百出,各凭本事:有的虽然身子浸在水里,但凭仗着身法速度,凫游地飞快;有的听说河水越往深处则侵蚀气力之阵越弱,便全身钻入水中,从河底潜游;有的身穿避水劲装,靠着水势平缓,慢慢地顺流过去;有的手托泅水盾牌,既减轻河水的侵蚀,又防止水兽的袭击……
眼见流笋河中,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王家子弟几人一组,相互照应着,依次下河。
“离哥儿,这流笋河水竟然泛着一层土黄色,深不见底,俺瞧着挺人的。”阮经纶望着面前的流笋河水,皱着眉头。
“有意为之!”王若离谨慎道,“这河水不简单,大伙儿小心一点。”
“嗯嗯,明白!”余暮秋几人随声应道。
正说话间,不远处的河面传来一阵骚乱,咒骂声、怒斥声、喝喊声交杂其中。
王若离定眼望去,原来是司马家子弟的队伍正在过河,只是他们过河的方法,却是让人又气又恨。此时河中泅渡宫试者甚多,而司马家子弟则是借着身法速度,踩着其他正在渡河的宫试者冒出水面的头颅,就像踏着一个个木桩一般,翩然从水面轻疾而过,这般行径,堪称张狂!顿时引来河水两岸,尤其水中渡河之人的震怒,当下引起的争吵打斗,自是必不可少了。
王若离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会那边涌起的争端会如何收场,只在心内感叹,也就只有司马悦,有这个胆气和能力,敢如此作为!这样的行为,一方面虽然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司马家子弟渡河的成功,一方面却又得罪了诸多宫试者,孰得孰失,倒也很难说清楚。
王若离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此刻争渡河中的王家子弟,本次荆襄宫试,王家的嫡系子弟所来不多,倒是旁支的优秀子弟来了不少,除了与王若曦比较亲近的王诩、王宸、王度几个,还有两人引起王若离的关注。
一个是王映山,处事沉稳,总是给人一种坚韧刚强的感觉,之前在族比大会上大放异彩,尤其与王单的那场硬汉对拼,更是让王若离印象深刻。
还有一个是在族比大会上仅此于王崇焕的黑马,夏兰镇分支的王落英。王若离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王落英外貌出众,虽然出身旁支,但是以其资质,晋入王家嫡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何必前来荆襄宫试,以身试险
,虽说女子自学宫结业,并非从军入伍一条路,也可成为女官、内宫禁卫、贵胄护随等等,但这些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似乎也非上上之选。不过,人各有志,王若离虽心有疑惑,却也不便开口相询。
流笋河上人声喧嚣,争执频生,许多宫试者忍受不住河水的侵蚀,水兽的威胁,只得无奈退出。
“我们下水吧!”王若离带着阮经纶,当先步出,余暮秋几人,也跟着下水。
王若离进入水中,周身感受着河水的一股侵蚀之力,仿佛透过体表要把自己身上的气力,全部往外扯走。
王若离早有心理准备,一边凫游,一边暗暗运使着红枫心经,与之相抗,只是气力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流失的速度,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气力消散的速度更是逐渐加剧。
王若离心内暗暗吃惊,早前听闻流笋河水对于基田三道修者的抑制作用要远强于练气三期修者,只是没料到这股压制阵势竟然这般强横?或是因为红枫心经的缘故?遥见这会儿,仅仅练气期的李大柱,就如平常游泳一般,毫无阻碍,游得飞快,一个人窜到了前头去了,而王若离反倒行动迟缓,落在最后。
王若离心内不甘,停下身形,凝力蓄付周身,展开红枫心经的运转,然而情况却是愈演愈烈,气力犹如飞一般的流失,不消盏茶工夫,王若离只觉得自己身上已经一点气力也无。正在这时,心田壁垒随着气力流失到了极点,竟然再度裂开一道壁缝,而四周的河水,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压力,开始回流,渐渐愈合了壁垒,重新磨炼着基田。
王若离舒怀大喜,全身如同一道气力漩涡,疯狂地贪婪地吸收着四面顺流而来的气力,尤其隐隐地从河底吸取而来的一股气力,更加精纯刚猛。
王若离生怕引起周遭的注意,急忙将身体完全沉入水中,并不时转移方位,所过之处,宫试者纷纷被抽干了气力,再也无力继续宫试。
流笋河对岸山包上的一处凉台,一个头戴银盔、身披红袍的将军,原本漫不经心地瞧着河中宫试者渡河,忽然眉头一皱,嘴里自言自语道:“奇怪,飞瀑碣石河段水流向来平缓,竟然也滋生了气力漩涡?难道是河中阵法发生故障了?还是水兽年份渐长而晋级了?或是其他什么意外发生?”
“何校尉、周校尉,你二人速去飞瀑碣石河段巡查,严防宵小引发骚乱。”银盔将军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声音清脆,竟然是女声,原来这位银盔将军便是坐镇流笋河一关的秀威将军林采绣,也是荆襄国封号将军里面唯一的女性,人虽中年,但其久经战场的杀伐果决与女性的柔美细腻,更给人一种英姿勃发之感。
“卑职领命!”身后的两名校尉,闻声跨出。
王若离潜在水中,感受着气力一次次由多到无,再从无到满,如此循环反复五次,破裂壁合,重新修造,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基田,在有限的基础上,已经修无可修了。转念一想,寻常修者恐怕不会想到夯实基田,即使想到了也做不到重新闭合心壁,更加做不到王若离这般重筑九次,看来当日那名白衣老翁对自己肩头的那一拍,很是不简单!
这不禁引起王若离的好奇,那名白衣老翁到底是什么人物?
忽然,河底翻腾,石块滚动,像是地龙翻
身。
王若离只感觉几道暗涌扑面而来,直把自己喷到了河面,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鱼尾模样破出水面,一尾拍在河面,溅起大片水花。河中更是暗流潮动,水浪迅疾,几个起落,已把数百名宫试者推到了飞瀑边缘。王若离骤逢变故,慌忙窜出水浪,往岸边游去。
“蓝水兽!”刚刚走飞瀑河段的何周两名校尉,见此惊声道。
蓝水兽,虽然只是低阶的水兽,但是成年的蓝水兽体型巨大,仅身长就近三十丈,如今在飞瀑一带鼓弄水浪,对于宫试者而言,几乎就是一场灾难了。
蓝水兽伟壮的身躯,在水中又是一个翻滚,涌起大片水浪,直接把宫试者往两边推出老远。
“啊……不要啊……救命啊……”声音凄厉,直直地往下掉去,却是十几个宫试者,经不住水浪的席卷,随着卷起的水花,掉落了飞瀑。
王若离被翻卷的水浪带着,奔涌着往飞瀑方向流去,这时,旁边一个浪头打来,将一个玲珑的身影压进水里。
“湘儿,你没事吧?”湍急的水浪中,一个青年焦急地喊道,扑身泅游过来。
“没……”女子刚刚把头冒出水面,回话未完,又被水兽尾巴带过的浪潮拍到,直直往河底沉去。
“湘儿!”青年喊声焦灼,钻入水里,抢身潜到女子身边,一手抓住了女子下沉的身子。
王若离手脚迅捷,借着浪头的间隙,快速地爬上了飞瀑上方的那块碣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青年总算把女子抢出水面,女子重重地咳了几声,总算缓过气来,被青年手脚并用地拉着往碣石这边靠拢。
临近碣石,青年手上使劲,努力得想把女子的身子推上碣石。
王若离见他们二人挣扎辛苦,便伸手拉了一把,把女子拉上了碣石。但见这名女子容貌秀丽,鲜艳娇柔,只是此时的鼻子和眼眶都被水呛得通红。
女子又是捂口咳了几声,手脚瘫软地趴在了碣石上。
这时候,一股汹涌的大浪拍打而至,周边那些躲闪无处的宫试者,连同那个来不及爬上碣石的青年,顷刻被浪水拍落卷走,浪潮滚滚地直奔飞瀑而去。
这么眨眼工夫,又有几十条人命折在了飞瀑之下。
“陈公子……”碣石上的女子失声望着那个青年被浪花卷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岸边,何周两名校尉带兵坐镇,倒是没有什么纷乱滋生,而那只蓝水兽又折腾了大半刻钟,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潜回河底。
“陈公子,你对湘儿的深情厚爱,湘儿没齿难忘!”女子举目脉脉地望着青年殒身的方向,片许过后,这才回身看向王若离,娇声谢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只见女子杏眼如盈盈秋水,令人生怜。
“举手之劳!”王若离心头微紧,原本还以为她是长情之人呢!当下不愿多生枝节,趁着河面稍平,便即告辞起身,重新入水。
隐约潜游之间,似乎看到碣石上的女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王若离安全地渡过了流笋河,与等在河岸的阮经纶余暮秋几人会合。
顺利通过荆襄宫试第二关之后,王家子弟只剩下了二十一人,其中更有两人葬身在了飞瀑之下。
第078章 夜半狼嚎割独角
荆襄宫试第三关,猎围场,根据宫试者修为等级的不同,分别从东西南北四门进入。
本次宫试各级别修为宫试者的任务,分别是练气采草、凝气挖根、养气捉兔、筑基猎狼。
练气采草,即是练气期的宫试者,至少需要在木兰围场采到一株夜紫草。夜紫草,草茎低矮,棵状平朴,白天之时,夜紫草叶子色泽苍绿,又因培育时需与杂草混长而生,所以极难辨别。只有在夜晚的时候,叶子会泛出淡淡天紫色的荧光,煞是好看。夜紫草的价值不菲,常用于行军联络、暗号标记,也用于制墨、雕塑、烟花等,只是夜紫草培植不易,数量稀少,所以往往一株难求。
凝气挖根,则是凝气期的宫试者,需要上交菱萝藤根三尺。菱萝藤,是一种扎根生长在岩石上的藤状植物,其根深入岩石之中,其茎盘绕在岩石表面,其叶宽薄,呈圆状,如同一块块圆饼盖在岩石之上。菱萝藤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它的根可以使岩石愈发刚硬,即使松碎的砂石也可以变得坚硬如铁。而掺入军工盾牌的铸造,还可以使盾牌的坚硬度提升一大档次。
养气捉兔,乃是需要养气期的宫试者至少捉获一只吸檀兔。吸檀兔,是一种低阶妖兽,不吃草,喜食檀木枝叶,尤其酷爱啃食檀木树干,圈养在围场南面的檀木林中。吸檀兔虽然个体战斗力弱小,但速度迅捷,往往让人难以捕其踪影。遇险时尾部会释放一种白色的气体,剧毒,隐隐有檀木香味,这也让吸檀兔具有非常重要的制毒制药价值。
筑基猎狼,便是猎杀围场北面乌狼山区里的独角乌狼。独角乌狼,也是一种低阶妖兽,周身乌黑,成群洞居,而且昼伏夜出,性情凶残。独角乌狼头上的独角,乃是其周身精华所在,可入药,培本养元,十分珍贵。而只有成年的独角乌狼,才会长出头上的独角,一只成年的独角乌狼,实力堪比养气期修者,若是群狼围攻,即使一般的筑基期修者也是难以脱困。猎杀独角乌狼,割其独角一枝,上交木兰台,就是筑基期之上的宫试者进入木兰围场的任务。
从攀登云雾山伊始的四十万名宫试者,经历前两关的筛选淘汰,到如今进入第三
关,尚有一万余人。
木兰围场北门,乃是筑基期之上的宫试者进入第三关的门户。
今日的北门隘口,除了镇守的数百军士,陆陆续续从此进入的宫试者总共不过三十余人,毕竟能够年纪轻轻就踏入筑基期之人,在荆襄国而言,可谓是修炼的天才人物。
荆襄宫试纷纷扰扰进行了一天,此时天色已渐薄暮。
王若离信步走在围场北面的乌狼山区,抬眼远眺,穷尽山郭不见一个人影。说来也是,乌狼山区方圆七八十里,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仅仅散布着三十余人,若非刻意寻找,恐怕三天下来,都难遇着一条人影。
王若离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尽量在一天之内,猎杀独角乌狼,完成任务,然后赶往木兰台,与阮经纶会合。
可惜王若离在密林深谷中,搜寻许久,直至深夜,除了一些野兔山鸡,棕鹿豺狗,始终不曾发现独角乌狼活动的踪迹。
正当王若离再次翻过一座山岗,远远地,瞧见前方林中映出一片亮光。
王若离悄步掠近,伏在一棵树干背后,只见面前树林的空地上架着一处篝火,而在篝火旁边,正有几个青年持剑与两束绿光对峙。
借着灰蒙的夜色,王若离定睛细看,哪里是什么绿光,分明是一头落单的独角乌狼,只是因为周身毛发乌黑,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身影,而那两束绿色的光束,则是它的眼睛发出的光亮,在黑暗里显得更加醒目。
独角乌狼左右徘徊了一阵,终于纵身跃起,朝几个青年扑来。
然而外围的三个青年配合默契,上下齐攻,登时便把独角乌狼给困住了。
紧随其后的那个冷傲青年抓住时机,凛然拔剑,一式剑招,血花喷溅,瞬间击伤了独角乌狼的前腿,若非皮鬃厚实,只怕这一剑就能削断独角乌狼的两条前腿。
独角乌狼遭此重创,惨嚎一声,凶性暴戾,急提身速,一瘸一拐地疯也似地往后方黑暗处蹿去,一路上狼嚎惨叫。
三个青年见此大喜,正待追击,这时,对面的山口林间,传来一声声的狼嚎,此起彼伏,相互回应。
“阿漆,你们回来
!”冷傲青年在后面急声喊道,“夜黑林深,不要追了。”
“灵骜哥,好不容易碰到一头落单的独角乌狼,这么把它打伤还被跑了,实在可惜!”前面的三个青年原路折回,心底有些不甘心。
“莫忘了我们此来荆襄宫试的目的,猎杀独角乌狼,不过是顺手为之,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闯入狼窝。”冷傲青年不以为意,“我们撤!”
“是!”三个青年态度恭敬,跟着冷傲青年往对面的山头撤去。
王若离这才认清,原来这个带头的冷傲青年,正是谢家的谢灵骜,只是另外那三名青年,看身手应该只是养气期,不是应该从围场南门进入,去檀木林捉吸檀兔了么?怎么跑到北区来了?
此时距离第三关打开围场大门,不过六七个时辰,这三个人肯定是从南门进入后,没去围场内圈,而是直接马不停蹄地乘着围场直道,来到北区,也不知他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下王若离也没有时间细想,匆匆绕过谢灵骜四人,循着逃窜的独角乌狼的声响残迹,一路追踪而去。终于在一块山石后面,找到了那头受伤的独角乌狼。
这头独角乌狼此时正蜷趴在地上,用舌头舔着伤口,突然听见脚步声靠近,慌忙想要起身,只是王若离哪肯给它机会,抬脚就是一踹,把独角乌狼重新踹倒在地,手起剑落,瞬间削断了独角乌狼头上的独角。
独角乌狼四肢颤抖着,哀戚地在地上打滚。
王若离不忍多看,捡起地上的独角,收入怀里,便想离开。
这时,林中快速扑来五六头独角乌狼,想必是地上这头独角乌狼的同伴。
王若离并不恋战,抬手一记“秋风扫落叶”,逼退众狼,展开身法,急速回掠,只听得身后接连不断地传来狼叫声。
王若离依仗着身法速度,急急地跑出两三里地远,这才甩开了狼群的尾追。
当晚,王若离挑了棵大树,跃上枝头,在树枝上就睡。
夜里几度寐醒,山里林间,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一些响动声音,也不知是狼声,还是风声。
第079章 密林峡谷危机伏
第二日,王若离收拾好心情,便动身赶往木兰台。
木兰台,位于木兰围场垓心,同时也是宫试者上交任务,获取进入学宫资格的地方。
木兰围场之内,北面的乌狼山区,山川河流,林深草密,风光迤逦,丝毫不亚于名山大川。
或许是因为完成了猎狼任务,心情大敞,王若离一路上悠悠荡荡,流连驻足,欣赏着沿途的怡人风景。
晌午时分,王若离正走到一处密林峡谷,忽见前方峡谷的石砾边,躺着一具妖兽尸首,正是一头独角乌狼。
王若离眺目看去,只见地上的独角乌狼,应该已经死去多时,整个尸首都僵硬成一团,狼身淌出的狼血早已呈干褐色,凝固在了一边的碎石上,一双狼眼死死地睁着,本应是萤绿色的眼睛还泛出浓浓的暗红色,活像是深中剧毒一般。
最令人意外的是,狼尸头上的独角竟然没被人割去!
王若离轻轻放慢了脚步,虽然没有回头四顾,但眼珠滴溜溜直转,悄悄地观察了一圈四周,隐隐觉得周遭的情况有些异常:峡谷上方的那堆砌垒着的山石显得极为突兀;右手方向的那几棵大树似乎被人动过手脚,好几处蹭落的树皮都是新痕;左前方的那一片乱草,错乱中有些平齐的排列……
忽地,王若离脚下踉跄,右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喉咙一咳,啊呃一声,摔倒在地,嘴里喷出两口鲜血,全身抽搐了几下,竟是直接一动不动了。
不远处,茂盛的草丛里,传来几声细微的对话声。
“什么情况?”
“他都还没走近狼尸,更没碰到狼尸,怎么提前中毒了?”
“难道是旧疾发作,一命呜呼了?”
“王度,你过去瞧瞧!”
“再等一下!”
“算了,先去看看再说。”
说话间,从草丛后面,碎步走出一个青年,正是王度。
只见王度小心翼翼地走近王若离,见到王若离瘫倒在地,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一狠,暗暗忖道:不管情况如何,保险起见,先刺上几剑再说。
王度一边想着,一边拔剑,正要举剑刺下。
突然,原本死躺地上的王若离骤然跳起,残殇剑往上一撩,王度手中的长剑登时脱手。
王若离一个跨步,趁势迫近,残殇剑直直地架在王度的脖颈之上,轻松地控制住了王度。
那边草丛中人,惊见变故,立马有一个人跳了出来:“王若离,快放开王度!我还可以考虑留
你一个全尸,不然我就把你抽筋剥皮……”
王若离转眼望去,那边草丛跳出之人,原来是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王诩。
只见此时的王诩神情轻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张口之间更是恶语连篇,让人恨不得上去胖揍他一顿。就连被捉为人质的王度,也是满眼怨恨地看向王诩,心里肯定在愤愤地想着,哪有这样威胁敌人的,这不是逼着他剐了自己嘛!
王若离表情镇静,不为所动,自己身处陌生之地,决计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污言秽语就情急冒进,当下一手挟持王度,朝着来路缓步撤退。
“我都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他竟然还不过来削我。”
“靠,那也是你的祖宗!”
“这厮竟想直接逃跑。”
“他是过街鼠辈么!”
“动手!拉开机关!”
“可是他还没进入伏击范围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草丛后的几人见此状况,不得不提前含怒动手。随着一阵机簧声响,几轮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峡谷右侧林中轰然射出,有如下雨一般;峡谷上方数颗巨大的岩石也是纷纷松动,轰隆声响地往峡谷滚落而下。
王若离眼望着密集射来的箭矢,心里咯噔一惊,连忙拽过王度的身体,挡在身后,身子急速撤出。
还好王若离身处伏击圈子的边缘位置,射到王若离方向的箭矢不过几十支而已,又被王度的身体一番遮挡,倒是让王若离安全地退出了箭雨范围,不过,王度就没这么幸运,身体背部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王若离看似随手地把王度的尸首往左前方的乱草丛甩去,便迅速地后撤。
但见王度尸首撞破了草丛,而地面竟是直接凹陷了下去。
原来乱草丛的下方是个绵延数丈的陷阱,而掉下的王度尸首的正面很荣幸地变成了筛子,这时,几块滚落的巨石也刚好顺机滚进了陷阱里,地面颤动,尘土飞扬。
眼见王若离脚尖轻点,急急地往谷外掠去,草丛后面的几人再也按捺不住,破开草簇,长身跃出。
王诩、王若登两人持剑扑到王若离近前,却未刺剑,而是左手一扬,登时两股白色的细小粉末抛洒而来。
王若离一直凝神戒备,眼见朝自己撒来的白色粉末,恐怕是某种毒药的粉末,当即不敢怠慢,一招“秋风扫落叶”,登时将粉末横扫了回去。
粉末飞扬之间,王若离屏息凝气,人随风至,陡然欺近王诩。
王诩临
危不乱,左手衣袖一带,避过粉末,横剑一式泰山压顶,当头劈向王若离。
值此关键时刻,王若离深知必须倾注全力,速战速决。当下运转红枫心经,气贯基田,秋枫剑诀以雷霆凌厉之势,使将开来。
王若离身形一跃,一招“斜风入别院”,粉碎了王诩当头凝蓄的剑势,趁机往上“平沙风起雁”,剑锋从王诩大腿一直削到肩头,不待王诩反应,就是一个暴踢,将王诩的身体往陷阱方向踢落,步伐跟进,厚实地踩着王诩的身子从陷阱上方越过,又毫不停歇地使出一记“一叶破水镜”,急速直线刺向王若登。
此时的王若登,身形还在前扑跃起之中,根本来不及变招,便被王若离一剑当胸刺透。
间不容发,王若离迅疾地抽出残殇剑,对着王若登的胸前又是一掌拍出,只见王若登倒飞的身体,刚好挡下了后面王若曦和王宸射来的几支弩箭。而前头被王若离踢落陷阱的王诩,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二个筛子。
王若离跳转身形,躲在倒飞中的王若登尸首后面,凌空对着王若登尸首又是一个侧踢,将王若登尸首直直地往王宸方向踢飞而去。
王若离再度跃起,错身避开王若曦二次射来的弩箭,当空一招“叶落中霜天”,气势恢宏,直直劈落,只见王若登的尸身当中断为两截,后面的王宸原本正挽着剑招,未待发出,惊见变乱,想要躲闪已然不及,当胸为剑尖所划,血流不止,连连错步地往后急退。
王若离得势不饶人,游身步法窜出,剑花一挑,削断了王宸的咽喉。
一脚踢倒王宸的尸身,王若离转头看向落在最后的王若曦。
此时的王若曦心中慌乱:王若离不是刚刚筑基么?怎的实力如此可怕!自己虽然也是筑基,但恐怕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王若曦手忙脚乱地射出一排弩箭,身子往后挪移,几个起落,竟是想要往林中窜逃。
王若离焉能放过,仗剑狠冲,剑招长击,直往王若曦刺去。
谁知,王若曦身子骤然回转,展开琅琊剑诀,一式他山之石,顷刻化解了王若离的攻势,又一式井中捞月,直向王若离面门招呼。
王若离心中微惊,这个王若曦资质果然不俗,与王若晴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初入筑基期,琅琊剑诀就已练到这般境界,倘若放任其成长,将来必是自己的大敌!当下凝劲不滞,滞稠而动,携力以秋枫剑诀杀招“风吹折柳枝”,破开王若曦的琅琊剑诀,剑锋挺进。
王若曦躲避不及,左肩中剑,受创着从林间的斜坡滚了下去。
第080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王若离,你竟然袭杀同族子弟!”正巧这时,斜坡下缓步走来四个青年,正是谢灵骜一行四人。
王若离脸色阴沉,沉静地看着坡下的王若曦爬了起来,站到谢灵骜一行人的身侧。
王若离慢慢地走下斜坡,心里却闪过无数念头:没想到如今的局面,竟会被他们撞见,杀害同族之罪,倘若宣扬出去,将对自己极为不利!
虽然王若离一直对谢灵骜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充满怀疑,但此时已经无谓在乎对方是否是一丘之貉,心里只剩唯一一个念头了。
“哈哈!这杀死同族子弟的罪名,要是传散出去,恐怕整个荆襄国,再无你王若离的容身之所。”谢灵骜嘴角上扬,有些得意忘形。
“说!让你闭口的条件?”王若离情知此时乃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自己必须以最短的时间解决面前的困境,自然十分不愿与谢灵骜多说废话。
谢灵骜闻言,有些发愣,继而嘴角弯过一抹黠笑:“当日在红枫山脉,你破我一柄四级宝剑,今天你就把手中的七级宝剑赔给我吧!”
“可以,给你!”王若离毫不拖沓,直接把残殇剑往前抛去,斜插在身前丈许处。
谢灵骜原本心里打着小算盘,故意在消遣着王若离,只是没想到王若离如此干脆,竟真的把手中兵刃丢给了自己?一时间,不但谢灵骜满脸错愕,就连王若曦几人也都是摸不着头脑!
“阿漆,你过去!”一阵愕然过后,谢灵骜还是吩咐了身旁的一个短眉青年。
短眉青年心头惴惴地走到近前,抢身抓起残殇剑,慌里慌张地退了回去,这才把剑奉到谢灵骜的面前。
谢灵骜眼见短眉青年顺利地拿回了残殇剑,心中虽然不理解王若离为何愿意阵前弃剑,到底放下心来,跨前一步,语调更加张狂起来:“王若离,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也有犯浑的时候,如今手中没了兵刃,你还不得引颈就戮,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中断,却是短眉青年捧在手中的残殇剑,突然飞起,猝不及防地一剑抹过谢灵骜的脖颈。
谢灵骜满眼惊愕,不明就里地捂着肆意喷血的脖子,不甘心地蹬得往前栽倒。
“你竟能驭剑!”旁侧的王若曦见此,震诧莫名,不是只有灵境强者才能驭剑吗?
王若离自然没有功夫搭理回话,身子奋然急速奔出,接住飞回的残殇剑,对着正要拔剑的短眉青年,就是一记凶猛的“叶落中霜天”,顷刻将短眉青年劈倒在地。
后方另外两个谢家青年,骤逢大变,连忙一边抽剑应敌,一边分开逃跑。
王若离自从看到谢灵骜四人从坡下冒
出,心中就已打定了灭口的主意,断然不会让余下的两个谢家青年逃走。
王若离身子一个前掠,追上左边逃窜的谢家青年,一记“一叶破水镜”,直接刺死。掉转身形,数个起落,往右急冲而过,一式“斜风入别院”,狠刺在另一个谢家青年的背上,借着剑招的斜劲,往前奔去。
此时的王若曦已经趁着自己斩杀三个谢家青年的当口,落荒奔逃出了十数丈之远。
王若离穷追不舍,眼见着两人就要跑出这片密林。
王若离运使飞枫术,一剑掷出,残殇剑携着优美的弧线,刺向前头逃窜的王若曦。
王若曦闻声惊恐,持剑后挥,可惜依然没有拦住,左大腿被残殇剑直直刺透,痛苦得往前扑倒在地。
王若离手上飞枫一吸,残殇剑顿时飞回了手中,持剑缓缓地一步步逼近王若曦。
“若离族兄,不要杀我!”趴倒在地的王若曦,眼见着逃生无望,撑起双手,反身半躺着坐在落叶草屑上,声泪俱下,面容伤悴,苦苦地哀求。
王若曦原本就是姿色绝佳的妙龄女子,此时梨花带雨,慌乱中从发髻散垂到脸面的几缕碎发,被薄薄灰尘沾染的白嫩脸颊,无不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容色。
王若离紧了紧手中的残殇剑,剑锋直指王若曦的咽喉,作势就要刺下。
“求求你,饶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王若曦眼见着王若离似乎无动于衷,更加慌神了,“我可以嫁给你……不……我给你做暖房的小妾……只要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看着眼前一心求生的王若曦,这样韶华的年纪,这般明媚的容颜,这么曼妙的身姿,无形中都在一点一滴地分化瓦解着王若离的意志。
“若离哥,我可以伺候你!现在就伺候你!”王若曦瞧着王若离有所意动,艳比花娇的秀靥,闪过一抹羞红,玉手轻解,身上的罗裳一件件地往下滑落,露出她那柔若明玉的肩膀,恰到好处的锁骨,光滑娇嫩的肌肤,衬着肩头还在淌着血丝的伤口,如此一番令人无法自拔的病态的美感,实难令人挪移目光。
“若离哥,若曦什么都满足你……”王若曦两手按在地上,轻舔朱唇,扭着玲珑的腰肢,慢慢地爬到王若离的脚边。
王若离沉浸在这无限春光的旖旎绮念之中,隐隐地,神思都有些飘到九霄云外了。
忽地,一抹寒光朝着王若离的咽喉直直刺来。
王若离仅存的一丝警觉顿时大震,千钧一发之际,扭头往旁侧躲闪。只见王若曦右手上的匕首寒光滑过,把王若离的左鬓齐根削断。
王若离惊骇莫名,神念飞枫,残殇剑顿时飞起,一剑刺透了王若曦的脖颈。
王若曦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往后倒去,身上的衣衫零落,散乱了一地。
王若离重重地呼出了一口粗气,慢慢平复着心情,心底不由暗骂自己愚蠢,险些栽在了阴沟里!
王若离快速地处理了这些尸体,收好自己被削断的发鬓,又在密林中里里外外地搜寻了一圈,方才离开密林,走出半里地,王若离又快速地折回密林,仔细翻查了一遍,确定无人后,这才放心地上路了。
走在路上的王若离,心绪难平,想到刚才的遇险,不由忆及去年自己被掳至南靖城,一路饱受折磨,那名狐媚女子更是追杀自己多次,而自己后来从那个逃兵校尉手中救下了她,最后竟也心软放过了她。
王若离扪心自问,假如她不是绝色的美人,而只是个粗陋的丑妇,自己是否还会放过她?
今日险些着了王若曦的道儿,还好王若曦年纪稚嫩,技巧生涩,要是换了红裳姑娘,或者小枫村遇到的那个蓝裙美妇,自己焉有命乎!看来怜香惜玉,也是一道极度致命的弱点。
对了,蓝裙美妇!王若离不由想到当日离开之时,蓝裙美妇出来相送,还热情地抚摸过……不……是拉过自己的左手……不对劲,摸过左手?
王若离心里一惊,慌忙捋开左手衣袖,仔细查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果然,在距离腕口一寸处,发现了一块淡紫色的斑点,若非刻意细看,还乍以为是普通的胎记或者痣斑。细细端详,只见斑点尺寸甚小,形状犹如一片绽开的花瓣,用手轻轻按压,斑点及其四周,并无半分疼痒之感。
这个花瓣形状的斑点到底是什么?是纯属巧合?还是真的是蓝裙美妇所为?如果把这块皮肉割掉,不知有无影响?还是会引发其他未知的事情?
王若离在心里叫苦不迭,真是好奇害死猫啊!当时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如今自己说什么也不敢再踏足那座“小枫村”了!
王若离心里越想越没底,又联想到自己今日狠辣地斩杀同族子弟,又杀了谢家四人灭口,回想起来,与昔日那些山贼逃兵好像没有多大分别?曾经那个善良谦厚的自己去哪里了?
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自己,曾经所谓的善良谦厚,只是体弱之时的自己的一道心灵伪装?
王若离一路心情复杂……
暮色悄悄临近。
在王若曦等人伏击王若离的那个峡谷,一处繁茂的灌木和杂草缝隙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螓首。
女子明丽如依依杨柳的杏脸,灿皎如春华秋月的桃腮,此时充满了恐惧,贝齿轻咬,巍巍然地从乱草中爬出,嘴里轻叨着:好奸狠的男人……好可怕的男人……
第081章 存心放水木兰台
等到王若离赶到木兰台,已是第三天正午。
只见台边已经聚集了大片人群,许多都是前来提交任务的宫试者,熙来攘往,如同在热锅上撒了一窝的蚂蚁。
阮经纶身材高大,个头几近两米,远远地,王若离便瞧着他站在台边,四处张望。
“离哥儿,你终于来了!”阮经纶见到王若离,高兴地跑了过来。
“嗯!”王若离笑着和阮经纶抱到一块,瞧着阮经纶心情愉悦,不禁问道,“经纶,捉到吸檀兔了?”
“俺砍了一棵檀木,用檀木枝叶做伪装,在林间守株待兔。”阮经纶咧着嘴道,“方法虽笨,倒也管用,逮着了一对吸檀兔,俺自己留了一只,另一只送人了。”
“送人?”王若离闻言,有些奇怪,“送给谁了?”
“就送给……”阮经纶言语有些支支吾吾,“一个……一个人。”
“女孩子?”王若离挑起眉头。
“嗯……”阮经纶低着额头,声若蚊响。
“可以啊经纶!”王若离拍了拍阮经纶的肩头,笑着说道。
“离哥儿,不要再取笑俺了……”阮经纶难得露出羞赧的样子,“俺怕离哥儿过来这边找不着人,就先行过来台边等了。”
“没事!”王若离微笑着,登上木兰台,先去上交任务了。
坐镇木兰台的是寿威将军崔铸。
崔铸,出身清虚门,年约五旬,两眼深邃,面颊生有络腮浓须。听说清虚门本次参与荆襄宫试的崔源崔浪堂兄弟,其中崔源是他的侄子,崔浪是他的亲子。
当然,猎围场作为入选学宫最重要,也是最后一关,不但左将军张去疾亲临查看,就连大将军也是时不时地过来视察一番。
王若离排队依序交上了独角乌狼的独角,完成了猎围场任务。
王若离走下木兰台,携着阮经纶,朝王家子弟队伍的方向走去。
然而此时,王家子弟队伍这边却是与人发生了冲突。
只见两伙人各有七八人的模样,堵在左右当口,左边领头的是个脸色阴暗的青年,右边带头的则是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而王家子弟聚在这边的只有六人,其中修为达到养气期的只有王落英和王映山。
“落英姑娘,你没事吧?”阮经纶几步跨入场中,扶起被打倒在地的王落英,语带关心地问道。
王落英嘴角溢血,似乎受了伤。
王若离脚步较慢,从后面瞧着,微微有些惊讶,阮经纶何时与王落英这么熟稔了?
“你谁啊?没事不要瞎掺和!”场中站着的一个满脸傲气的青年,瞧见阮经纶过来帮扶,有些不耐烦。
“是谁打伤了落英姑娘?”阮经纶见着王落英的伤势,转头气愤地怒问道。
“正是小爷!”场中那个傲气青年挺着胸脯,不以为是地说道。
“混蛋!”阮经纶抡着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就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对上了拳脚,不过这个傲气青年不过凝气期修为,阮经纶大开大合,仗着高大壮实的身形,一路横扫,左右出拳,直接打得傲气青年连连后退,不多时,脸上、身上先后挨了阮经纶几拳。
只听得“轰啦”一声,傲气青年胸口再吃了阮经纶一脚,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跌摔在地,爬不起来了。
这时,左边领头的那个阴暗青年,眼见己方子弟落败,悍然拔剑,气势雄劲地一剑刺向阮经纶。
王若离瞧着阴暗青年出剑的气势劲力,心里微诧,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筑基期修者,当下脚步轻点,纵身掠出,一把拉过阮经纶,护在身后,避开了阴暗青年雄劲的一剑。
阴暗青年抬起头,
眯着眼,盯着王若离,不急不躁地清声道:“在下零陵城林家林仲诃,不知贵方是哪家哪派?”
“三大世家之一王家。”一脸不岔的王映山站出身来,扬声道,“无缘无故打伤我王家子弟,是何道理?”
“原来是王家……”听到是王家,阴暗青年林仲诃眉头微皱,转头朝右边的明眸女子看了一眼,又缓了缓,手指着王落英,沉声道,“怪不得这位姑娘这么好的身手,半路杀出,抢走了我林家子弟的吸檀兔。本人不才,替族弟前来,向贵方讨要一个说法。”
“什么吸檀兔!”阮经纶闻言,一阵恼怒,“落英姑娘的吸檀兔,明明是我捉来送给她的。”
“不对不对,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这只吸檀兔是我林家子弟先行追捕的。”林仲诃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补充道。
“你那是强词夺理!”阮经纶愤然大怒。
“我这是据理力争!”林仲诃嘴角轻笑。
“莫要以为我王家带队之人不在,就可以任你欺负了?”王映山性子刚硬,憋着满腹的火气,骤然喝声道。
王家贵为荆襄国三大世家之一,何时有其他中小世家敢这么针锋相对。
“木兰围场之外,或许怕了你王家,但今天在这木兰围场之内,本少爷还真就要好好欺负欺负你王家。”林仲诃嘴上狠决地说道,眼角又细不可察地瞄了一眼右边的明眸女子。
“猖狂!”王映山气极,正想跳入场中,与林仲诃决一死战,只是被旁边的王若离一手拦下。
“林二少爷从我这里抢走的宝剑,不知打算何时归还?”王若离闲适地走了出来,眼睛盯着林仲诃手中的那把宝剑。
“笑话,这把擒龙剑,乃是我林家耗费八万六千两纹银,从锐金阁购买所得……”林仲诃闻言一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剑,嘴角冷笑道。
“这把剑,当初是我先看上的。”王若离满脸假笑,直接打断道。
“你!”林仲诃胸中一滞,转而怒道,“无理取闹!”
右边带队的女子噗嗤笑出声来,王若离不由转头看去,只见这个女子,皮肤白皙,气质娴雅中带着点点的从容淡若。后面跟着六个青年,服饰与之一致,应该是同一门派的弟子。
女子见多人闻声看向自己,脸有羞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位姑娘,也是和林家存着同样的想法?”王若离冷面地问道。
“不要误会,纯属路过。”女子娉婷一笑,自报家门道,“鸣凤谷凤小仙!”
原来是她!若论荆襄国女子年轻一辈里,名头最大的,一个是王家的王若晴,另一个就是这个凤小仙了,两人都是十七岁筑基,如今皆已踏入了培基期,而且这个凤小仙的年纪比王若晴还小。
“原来是林家未来的媳妇。”王若离思虑着淡淡地道。
“这门亲事只是双方长辈的意思。”凤小仙淡然自若地慢声道,“我还没同意!”
“小仙……”听到凤小仙的回语,林仲诃有些急切,“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昭,山海共誓。”
“但愿吧!”凤小仙神情仍旧淡淡,似乎对林仲诃不怎么上心,转头朝身边看了看,对着后面的同门弟子轻声问道,“小侠哪去了?”
“听小侠师兄说,他要去找席家的席慕枫论剑。”身后的一名师弟恭声答道。
凤小仙闻言,抿着小嘴,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瞎凑什么嘴!”林仲诃回过神来,怒气直往王若离身上撒来。
“在下王家王若离!”王若离有些感然,转头清声问道,“映山族兄,若曦族妹还没到木
兰台吗?”
“还没!”王映山言语有些切切地道,“不仅是若曦族妹,就连王诩、王宸他们几个养气期的子弟也都还没过来,不然早就压服林家了。”
王若离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林仲诃已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由嗤声道:“怎么?动完口,还想动手?”
“本少爷就是动手,你安能如何?”林仲诃气势一涨。
“林家似乎还没有化灵期高手吧,竟已这般狂妄了?”王若离云淡风轻地缓声道。
林家目前的最强者,乃是秀威将军林采绣,林家也是因为有了秀威将军的震慑,才能稳稳地保住零陵城头号世家的地位。
“教训你足矣!”林仲诃长剑出鞘。
“既要动手,没有一点彩头怎么行?”王若离皱着眉头,不咸不淡地道。
“那你想怎样?”林仲诃一阵气郁,恨声道。
“这么着吧,倘若我王若离输了,我王家不但双手奉上吸檀兔,而且在场全员向你们林家赔礼道歉;但若阁下输了,也不用什么三叩九拜,只需朝天大喊三声‘我不爱凤小仙’,如何?”
“混账!”林仲诃再也忍不住胸中怒气,脚下一掠,迎头一剑砍来。
王若离错步侧移,避开长剑,拔剑相抗。
林仲诃一套林家剑法,舞得实在漂亮,而王若离的琅琊剑诀,也是打得风生水起,两人你来我往,攻守有度,竟是直接斗了不下百招。
终于在百招之后,王若离以琅琊剑诀的他山之石一剑迫退林仲诃,趁着剑劲,扫腿环踢,将林仲诃踢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王若离潇洒地收剑回鞘,挺着身姿,临风而立,在徐风轻拂间,竟是颇有一番难违的玉树英姿:“愿赌服输,林仲诃,快喊话吧!”
“够了!”右边的凤小仙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道。
“凤姑娘是想替未婚夫出气?”王若离勾着嘴,看向凤小仙。
“本小姐没有兴趣,只是觉得此间太过无聊,实在待不下去了。”凤小仙傲娇地昂了昂头,作势就要带着同门弟子离开。
躺在地上的林仲诃连忙伸手,出声道:“小仙,我……”
“请叫我凤小仙!”凤小仙眉梢微抬,嘴角抽了抽,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王若离道,“还有,没有观赏性的放水,是对修为的一种亵渎!”说完,带着同门弟子,头也不回地翩然而去。
只留下王若离一脸无奈地苦笑。
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黑鹰带来木兰围场乌狼山区的最新情报。”张去疾手拿着一张小纸条,几个快步掠到堂中。
“历来宫试,死个千八百人的,也是寻常之事。”楚宗烈兴趣寥寥,“不必大惊小怪。”
“往届宫试,筑基期之上的宫试者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人,但今年却高达三十一人之多;宫试沿途所死之人,往往都是些练气期、凝气期的小角色,无关痛痒,但这次乌狼山区事件,却值得关注。”张去疾想了想,补充道。
“死的是谁?”楚宗烈闻言,皱着眉头问道。
“王家的王若曦、谢家的谢灵骜,另外还有七名养气期。”张去疾说着,有些犹豫,“尸体经过处理,看不出身法路数,但看杀人手法、现场痕迹,应该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一人斩杀两名筑基、七名养气,倒是这么多次宫试以来的首例。”楚宗烈微有诧异,继而意有所指地道,“宫试者之中,有这个本事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大将军是怀疑司马悦?”张去疾闻言,微微问道。
“无凭无据之时,本将从不怀疑。”楚宗烈嘴角轻笑,淡漠声道。
第082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夜风清凉,但这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却周身透着一股凄凉之意。
身为荆襄国王家主族四爷的王天衡,悄无声息地从家族的后山禁地潜回了后园阁楼。
自从六年前家主之位争夺失利后,王天衡遭受囚禁,原本不过四旬出头的他,头上平添了多簇白发,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还要苍老许多。
不过,随着王天衍家主之位的日益稳固,与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反倒逐渐缓和起来,就像如今对于王天衡私自走出后山禁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信假以时日,借个适当的由头,王天衡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后山禁地了。
然而此时的王天衡眉头紧皱,神色凄恻,悲痛的心情全都写在了僵硬的脸上。
原来在傍晚的时候,王天衡从送饭的护卫那边得到消息,自己的女儿王若曦死在了木兰围场!王若曦资质上乘,悟性纯佳,十八岁筑基,可谓是前途无量,乃是自己最优秀最得意的女儿,怎么就死了?怎么能死了?
王天衡的内心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闻听消息的当头,直接就昏了过去。
王天衡脚步沉重地走进灵堂,一步一步地靠近堂上的棺椁,两手颤抖着扶上棺沿,伸首望向棺中静静躺着的王若曦尸首,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噙不住,如断线的珠子,滴落而下。
“曦儿……”王天衡老泪纵横,跪坐在了棺木旁边。
灵堂之内,回响着王天衡的阵阵悲噎声。
此夜的灵堂四周,空无一人,想来应该是家主体恤照顾王天衡,特意遣散了仆人、护卫,把这最后见女儿遗容的时间留给他。
这时,一串沙沙的脚步声,从灵堂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正在悲伤中的王天衡闻声,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蒙面大汉,右手拎着两个黑色的包裹,徐徐地走了进来。也不知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一路还时不时地往外滴着有些粘稠的液体。
“你是谁?”王天衡霍地起身,两眼直盯着蒙面大汉,满脸戒备。
蒙面大汉森然不语,只是将手中的两个黑色包裹往地上一扔,包裹顿时往外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什,竟是两颗血淋淋的首级!
王天衡凝目看清两颗首级的面容,登时身子一个趔趄,脚下一软,趴爬在地。
“旷儿!旺儿!”王天衡心内震痛,不由失声喊道,眼眶直涨得通红,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都遭了毒手!
蒙面大汉两手交叉着,木然地看着地上伤心的王天衡,若有所感。
“还我儿命来!”一日之内,痛失三个子女,纵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悲愤交加的王天衡骤然起身,不顾一切地朝着蒙面大汉冲杀而来。
蒙面大汉身子一偏,避让而过,反手一个肘击,重重地打在王天衡的背上,登时将王天衡打得口喷鲜血,跌趴到了地上。
“父债子偿!”蒙面大汉的声音显得沙哑暗沉,右手缓缓地拔出长剑,“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王天衡捂着后背,艰难地站了起来,虽然蒙面大汉在刻意压低声音,但精明的王天衡还是从话语间听出了一点端倪,满脸狐疑和惊异地看向蒙面大汉,“竟然是你!王……”
然而蒙面大汉并未给他时间,直接长剑纵挑,一剑刺穿了王天衡的喉管。
王天衡痛苦地不甘地倒在了地上,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蒙面大汉将沾染鲜血的剑尖,在王
天衡尸首的衣服上擦拭干净,这才回剑入鞘,施施然地往灵堂外走去。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夜风萧瑟,但这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却周身凛然一股肃杀之意。
荆都城西郊,一处寂静的宅院,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悄地从院墙上跳了进来。
只见黑影身法轻捷,步履谨慎,一路从外院,摸到了厢房窗前。
突然,从窗内急速射出一道薄刃,在黑暗里根本不辩方向,从黑影的脸面险险地贴飞而过,旋转着,插到了廊下的柱子上。
“何方鼠辈?”屋内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双面螳螂’唐天,岐南国唐家堡叛徒,身背人命176条,年夏自岐南流窜进入荆襄,其项上人头,价值赏银十万!”黑影不快不慢地说道。
“哼!这些年来,想杀我唐天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惜就是没有人成功。”屋内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你是第177条!”
话语甫落,窗内再度射出两道薄刃,紧接着,一个瘦削的身形破窗而出,挥着手上的两片手刃,快速地砍向黑影。
黑影灵活地后仰避过薄刃,借着身子往后倾倒之际,顺势拔出手中长剑,一式“平沙风起雁”从下往上,撩砍而至,相互拼了一记,强大的冲劲让两人各自向后倒退了数步。
唐天一连退到窗台边,胸中气劲一挺,仗着双手手刃,上下齐攻。
黑影身法迅捷,接连过招,让其微微摸到了几处破绽,趁着一记狠招对拼的倒退,直退到了廊前,脚底一踮,携剑朝前一挥,一招“秋风扫落叶”打出,乘着扫风起劲,一招“随风潜入夜”,刺中了唐天的肩膀。
正自跃身中的唐天被这一剑倒抽,身子登时从窗台边摔进了屋内。
黑影正待抢身入屋追击,忽然惊觉身后似有一丝风响,赶忙游身腾挪,往窗台上一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只见自己刚刚站着的青砖,被打得四碎散开。
原来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又冒出了一个唐天!
黑影站在窗台之上,环顾左右,彷如身处镜面,左右两边,镜里镜外,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原来‘双面螳螂’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双胞胎。”
“不错,在下唐地!”身后之人饶有兴趣地道,“你竟能躲过我的煞血一击,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你到底是谁?”
“吾既是来收取尔等性命……那便自名……司命!”黑影言语平静,有如止水。
“不识抬举!”唐地闻言一阵恼怒,“二爷就先收了你的性命。”
说着,唐地强攻而至,锋利的手刃,刚猛的气劲,压得黑影连连后退。
没想到唐天是筑基期修为,而他的双胞胎弟弟唐地的修为,竟然是培基期。
黑影凭借灵活的身法,左右躲闪,尤其几次与唐地的剑刃相交,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另一边的唐天简单处理了伤口,再度携刃杀了过来。
黑影暗呼一声不妙,若让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恐怕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当下脚底前掠,朝廊下跃去。
唐地紧追不舍,一刃再度杀到。
黑影狡诈地在石阶上一弹,身子回冲,一招“秋风扫落叶”扑面扫来,生生将唐地逼退数步。而后,黑影借着一扫之势,往后鹞子翻身,当空“叶落中霜天”,杀气凌然,气势如虹!
唐天原本肩膀就被刺伤,气力有些不济,携刃正在途中,怎料黑影瞬间迸发如此
强大的杀招,躲闪不及,被当场一剑劈上,胸腹咕咕声响,血流如注,仰面倒了下去。
唐地见状,悲嚎一声,急冲而至,对着黑影一轮强猛的进攻,有若疯状。
黑影借着灵动的身法和剑招,连连卸下唐地的凶猛攻招,但在唐地的回环三重劈之下,黑影还是被逼入了墙角,退无可退,“哐当”一声,但见黑影的长剑被劈飞了出去。
唐地得此时机,抢步而上,正待一刃砍死黑影,突然,身形一顿,只见一道剑尖从自己的心口处刺出,却是黑影那柄被击飞了的长剑,不知为何竟能掉头飞回,从后面将唐地刺了个对穿。
唐地目眦欲裂,奈何身子再也使不上气力,颓然悲愤地往前直直栽倒。
黑影张开双手,气势一拔,似乎正在汲取力量,进行着境界的突破,俄顷,像是恍然大悟地兴奋道:“果然如此,斩杀境界高于我的修者才能反哺修为。”
声音里掩不住的欣喜!
深夜,无月。
王若离蹑手蹑脚地跳进院子,落地无声地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点上烛火,却是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只见父亲此时端坐在桌边,嘴里吹着气,正在喝茶。
“父亲!”王若离有些讪讪。
“去哪儿了?”王天洋转过头来,看向王若离,一脸严肃。
“孩儿……孩儿练剑。”王若离在父亲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注视下,话语微乱。
“练剑虽好,但也不要练到这么晚。”王天洋像是完全相信了王若离的话,站起身来,帮着王若离理了理衣领外衫,左手食指微不可察地从外衫纽扣处的一小块血渍上滑过,“细节要明晰,处理要干净,有时候决定成败的,往往是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旁枝末节。离儿,你虽机敏聪慧,但却常常细中带粗,美中不足,容易滋生纰漏。”
“父亲教训得是!”王若离心里一阵惭愧,“孩儿日后定当格外谨慎。”
“前几日荆襄宫试,王若曦几个死在了木兰围场;昨儿夜里,王天衡连同其子王若旷、王若旺一起死在了王家灵堂。”王天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最近王家不怎么太平!你不要到处乱跑,免得遇到危险。”
“孩儿明白!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主族接连死了五个人。”王若离点着头道。
“离儿,原来你已经猜到了不少事情。”王天洋闻言,有些意外地重新看了看王若离。
“孩儿希望成为助力,而不是累赘!”王若离满脸期待地看向王天洋。
“你的实力还不够。”王天洋微微摇了摇头,断然道,“为父让你进荆襄学宫,不仅希望你可以得到学宫的庇护,更希望你在学宫之中可以好好磨炼,将来能自己撑起一片天地,而不必如为父这般,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父亲放心,孩儿会静心在家等待荆襄学宫十日后的开宫典礼,定然不叫父亲担心。”王若离依言答道。
“如此最好!”王天洋淡淡道,“更何况,有的人十几二十年都等了,又岂会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王若离听着父亲有些惆落的话语,心里更加坚定了想要变强的决心。
“说了会儿话,为父有些累了,回房睡了。”王天洋说着起身,朝王若离挥了下手,“离儿,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父亲慢走!”王若离暖暖地细声道。
“夜里蚊虫多,记得放下帐子。”王天洋唠叨着,徐步出了房门。
王若离看着父亲缓缓走出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片暖和。
第083章 刀枪剑戟争牙尉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迎来了荆襄学宫的入宫之日。
是日下午,王若离告别了父亲、于老、方小木等人,带着阮经纶,踏上了学宫磨炼之路。
本次荆襄宫试,共计招录学子1003人,其中不包括两个未经宫试而进入学宫之人,也就是谢家的谢灵韫,以及荆襄国小王子楚存孝。
学宫学子的编排,统一按照军队编制,一个牙营分配十人,内设牙尉一名,由入宫当日,各牙营自行选出。而荆襄学宫历来男多女少,本次亦不例外,女子共计不过十二个牙营。
当天黄昏,等到王若离带着阮经纶,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二十四号牙营时,同一牙营之人都已早早入营了。
牙营之内,烛火通明,然而却是出奇的安静,众人分成数伙,各自为政,也不知此时都在打着什么主意。
王若离侧着身,耷拉着腿,坐靠在长椅上,阮经纶则是左右张望着,有些紧张地站在旁边,一脸警戒。
烛台方向的王映山原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见到王若离携着阮经纶进来后,顿时心中一喜,细不可查地瞄了牙营几圈,之后,面露微笑地朝王若离这边轻步走来。
“若离族弟!”王映山抱拳含笑道。
“映山族兄!”王若离回礼道,“没想到你我真是有缘,分在了同一牙营。”
“是啊,既在同营,值此时际,愚兄特来恳求联手?”王映山谦逊地提议道。
“这个自然,同族兄弟,本就该相互帮扶。”王若离点头同意。
“愚兄也是这个意思。”王映山微笑回礼道。
王若离细致地环视着牙营,只见隶属二十四号牙营的十人,除了自己这边的三人,竟然还有数位熟人。
另一边桌旁坐着的是余暮秋和赖逢生,此时的两人正拿着棉布轻拭着长剑。
营门处,还有三个平民装束打扮的青年,其中一人正是李大柱,另外两个青年,一个健硕,一个壮实,三人聚在一起,在身板尺寸上俨然
盖过营内其他所有人。
床铺上,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正半靠在床沿,手上把玩着一柄精致的短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最后一人,却是个外表乖张,不可一世的青年人,只见其眼角睥睨地扫了营内众人一眼,语声傲慢地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荆襄学宫的规矩,入宫之后,每个牙营自行选出各自的牙尉,等到开宫典礼,统一上报裁定。”
“哦,那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正在擦剑的余暮秋,撇着嘴,淡声道。
“高见不敢当,只是在下掐指一算,已然算到那个有本事堪当本营牙尉重任之人。”乖张青年嘴角咧笑道。
“是谁?”门边的李大柱连忙问道。
“哈哈,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乖张青年眉尖一挑,冷傲道,“正是区区在下!”
“切,就凭你?一副瘦不拉几的身子骨?”李大柱闻言,眉头大皱,上下打量着乖张青年,忍不住揶揄道。
“有眼不识泰山!”乖张青年并未动怒,而是摇了摇头,长声道,“不瞒各位,本次荆襄宫试,入选的学子共计一千零三人,其中筑基期之上二十九人,养气期两百余人,也就是说,百名牙尉的人选,至少有七成将会由养气期学子担任。”
乖张青年瞧着营内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听着自己的高谈阔论,忍不住心里一个得意,继续放声道:“在下姓凤名小侠,乃是鸣凤谷少谷主,养气期高层次修为,牙尉之位,由本人担任,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由你担任,俺第一个就不服!”李大柱听着凤小侠的自吹自擂,心内就是一阵不满,“瞧你那身子骨,能有多少气力?”
“哟呵!大块头,不服气啊,要不下来练练?”凤小侠也知三言两语,难以让人信服,当下提议动手切磋。
“来就来!”李大柱身板一挺,下到中央,直接一记重拳击向乖张青年。
凤小侠嘴角一个冷笑,侧身闪过,身子一绕,一通回环腿踢得李大柱连连后退。
李大柱脚
步纷乱,被直直逼退到了营房墙根,眼见是退无可退了,当下啊呀一声怒吼,鼓起气势,迎面一个扫堂腿,紧跟着一道长拳当头打来,不料凤小侠身子灵活地往右首一闪,避开李大柱的招式,右手凝劲,一掌打在李大柱的下腹,当场把李大柱打得跪坐在地。
凤小侠轻松解决了李大柱,环视了一圈营房,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满是得意。
“在下也想领教鸣凤谷凤公子高招。”余暮秋眼见李大柱落败,侠义之心泛滥,“墨台城余家余暮秋!”
“请!”凤小侠斗志昂扬地还礼道。
余暮秋拔剑出鞘,当先一剑刺出,凤小侠不甘示弱,持剑相迎,两人快速攻出数招。可惜余暮秋终究只是凝气期高层次,不出五招便被凤小侠死死压制,等到第十招,被凤小侠一个横剑斜刺,打落了长剑,败下阵来。
接连打败两人,凤小侠士气高昂,抬首傲然地扫视众人:“对于牙尉的归属,还有谁人不服?”
两个平民打扮的青年,望着中间养气期的凤小侠,攥了攥拳头,到底不敢下场较量;而桌边的赖逢生见到余暮秋十招败北,自己与他不过伯仲之间,一时也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只小虾米,也跳得这么欢!”床铺上的清秀少年漫不经心地哂笑道。
“不服就下来比试一番。”凤小侠闻言,语声气愤,“还有,我是‘侠客’的‘侠’,不是‘虾米’的‘虾’!”
“在我看来,一个样儿。”清秀少年翻了翻白眼,态度轻浮,从床铺上跳了下来。
“你……”凤小侠气急交加,仗剑杀向清秀少年。
清秀少年横戟相迎,两人登时大战起来。
双方你来我去,一连拼了不下三四十招,终于清秀少年抓住凤小侠的一次急功冒进,右手一戟格偏凤小侠的长剑,当中直刺而入,戟锋停在凤小侠胸前一寸。
“承让!”清秀少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邪笑。
凤小侠又羞又恼,甩下长剑,愤愤然地坐回椅子上。
第084章 以一败九无匹敌
清秀少年环顾了一圈营内众人,最后定在王若离三人这边:“一营十人,他们六人皆已黔驴技尽,就剩你们三人了,对我这个牙尉,可服气不?”
“自然不服!”左侧的王映山面容淡定,“小子,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胡不休!”清秀少年语声平常。
“你是出自岐南胡氏?”王若离闻言,不由联想到去年南靖城所遇的镇北将军胡不归,登时出口问道。
“不错!”清秀少年胡不休抬眼看向王若离,眼里微有诧异。
“好极了。”王若离拍了拍阮经纶的肩膀,“经纶,你陪他练练。”
“好!”阮经纶依言站了出来。
阮经纶抡着斩马大刀,当头劈向胡不休。
胡不休躬身避过,仗戟与阮经纶对战起来。
王若离细瞧着两人的对拼,阮经纶虽然人高马大,炼体强横,但是却远不如胡不休灵活,不出十五招,便落入下风。倘若两人赤手空拳对打,或许阮经纶还有获胜的可能,只是如今手持兵器相拼,阮经纶想要获胜的概率甚低。
果然,再过十招,阮经纶便已连连受肘,败象初定。
“若离族弟,我们三人联合一体,为的是最终获胜,无关过程,你说是吧?”王映山眼见着阮经纶就要落败,自己修为与阮经纶相差不多,恐难以应对胡不休。王若离虽说是筑基期,但到底也不知他有多少分把握?转念又想,以自己一方的人数和修为,若连个牙尉之位都没拿下,那还有何颜面立足!当下心思急转,压低着声音道。
“不错!”王若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王映山,继而笑了笑道,“我从没想过单打独斗。”
“族弟所想,与愚兄真是不谋而合。”王映山闻言,心中大亮,当即抽出宝剑,加入战局,与阮经纶一起围攻胡不休。
有了王映山的加入,场面形势逆转,胡不休登时左右见拙,难以应付。
又过十招,胡不休已经被逼入了死角。
“虽然我也讨厌这个小子,但你们以多欺少,实在不是英雄所为。”原本坐着休息的凤小侠,见着胡不休被两人围殴,即将惨败,心内不平,当即捡起长剑,冲入了战圈,“胡小子,我来助你!”
“哼!不需要!”胡不休并不领情。
“由不得你,我还就偏要帮你!”凤小侠反倒死皮赖脸。
随着凤小侠的胡乱加入,场上四人开始了相互混战,一时间难解难分,又是二十招过后,依旧难分胜负,终于乘着一次四人的大拼,各自往后退开了数步。
“慢着!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凤小侠出言劝止,“大家先行罢手。”
“经纶、映山族兄,罢手吧!”王若离也是出声道。
阮经纶、王映山闻言,退到了王若离身后。
“没想到我们牙营竟然分到了四个养气期。”凤小侠看了看身边一周,有些惊异有些欢喜地道,“哈哈,凭我们牙营的实力,在学子百营之中肯定能排进前五十。”
“若论单打独斗,你们二人都不是我的对手。”胡不休扯着嘴皮,对着阮经纶和王映山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牙尉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你。”阮经纶倔强地摇首道。
“没错,最合适之人,莫过于我王家的若离族弟。”王映山在一边跟着说道,眼神看向王若离。
“他?”凤小侠有些意外地看向王若离,嘴里嘟囔着:难道是那二十九个变态之一?
“哼哼,我对牙尉之位,志在必得。”胡不休瞪着眼,一副凌于众人之上的姿态。
“很不巧,在下对于牙尉之位,也是志在必得。”王若离站了出来,“各位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就算你是筑基期。”凤小侠有些着恼,“若你不能拿出些本事出来,实难令人折服。”
“知道你们会不服,所以在下必然要给你们一个信服的机会。”王若离夸下海口,“你们九个一起上吧!”
“什么?”阮经纶闻此,吃惊道,“离哥儿……”
“若离族弟……你……”王映山又惊又慨,总算明白刚才王若离说的,他没想过单打独斗,原来是这一层意思,与自己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哟呵,小子,好生狂妄!”凤小侠咬着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总算遇到比我还张狂的人。”
“好好好,让我胡不休好好招呼你。”胡不休也是愤极反笑,“这就怪不得我们了。”
王若离开口说要以一敌众,就像火上浇油,立时让众人又愤又恼起来,这是对牙营之内众人的强烈蔑视,事关尊严,营内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连余暮秋李大柱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哈哈,无妨!”王若离淡定从容,“经纶、映山族兄,你们也全力出手,莫要放水!”
“事关尊严,映山绝不手软!”王映山仔细地盯着王若离道。
“如此最好。”王若离淡淡的眼神,环视着众人。
“亮出你的兵器。”胡不休狠声道。
“不用,空手足矣!”王若离依旧淡然。
“实在狂得没边!”胡不休再也忍不住,当先一戟刺来。
王若离展开游身步法,就势一侧一躲,往左路掠出,当先袭向李大柱他们三人。
李大柱毫不畏惧,当头一棍打来,旁边的健硕青年、壮实青年也是挥刀围攻。
王若离嘴角一笑,身形如鱼儿一般,钻过几人的封锁,行动敏捷,顷刻逼近几人,手上出
拳,左右开弓,两下击倒了健硕青年和壮实青年,抬脚一个横踢,又踢飞了李大柱。
王若离回转身形往右路扑去,那边的余暮秋、赖逢生挽着剑招,相互配合着迎面刺来。
王若离身形横挪,突入剑圈,两手一拂,拍偏两人握剑的右手,顺势补上两掌,将二人打坐在地。
这时,凤小侠正好一剑从背后刺到。
王若离嘴里轻哼,从旁侧闪出,绕到几人身后。
眼见王若离顷刻就放倒了五人,余下四人哪敢怠慢,连忙集合一起,相互协作,从四面围攻王若离。
王若离脸色淡然,从阮经纶方向突进。
阮经纶横刀反击,不料王若离身形太快,直接掠出刀光范围,迫近面门,阮经纶只觉得腹下一沉,之后整个身体便朝后直飞而起,重重得摔在地上。
王若离击倒阮经纶后,顺势展开步法,绕过其他三人的进攻,避过两招,身子往前突进,压近凤小侠。
凤小侠手上一慌,直接一剑横削而出。
王若离顺势一夺,人随影至,一脚踢在凤小侠手腕,乘机又是一脚补在了凤小侠胸口。
王映山从右路支援杀到,可惜剑到中途,已被王若离轻松破解,王若离一个窜步,窜到王映山身侧,随之一掌把王映山打得往旁边跌倒。
这时,胡不休的短戟正好攻到,却是见着王映山被一掌拍了过来,连忙变招,改刺为砍,可惜王若离得势不饶人,一个掠身,如大雁沉地,避过短戟的斜砍,抬脚前踢,正中胡不休腰窝。
胡不休遭受一脚重击,撒手着往后跌退,一屁股栽在地上。
短短十来个回合,牙营其余九人,便全部被王若离打倒。
一时间,牙营之内,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平静过后,众人才如梦初醒,又是敬服又是憋愤。
“好吧!阁下担任我们牙营的牙尉,我凤小侠无话可说。”坐在地上的凤小侠顺势耷拉着两条腿,有些气馁地道。
“我也无异议。”胡不休甩着冷脸,不甘地同意道。
“离哥儿威武!”“同意!”“实至名归!”“当之无愧!”阮经纶余暮秋几人纷纷赞同道。
“对了,还未请教两位兄弟尊姓大名?”一通寒暄过后,王若离看向健硕青年和壮实青年,彬彬地问道。
“向平安!”健硕青年语声泰然。
“石牛!”壮实青年话语质朴。
“以后大家就是同营上阵的兄弟了。”王若离扬了扬双手,诚恳地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挥手道。
随着王若离以一己之力,压服同营九人,自此,第二十四号牙营的牙尉之位,再无争议。
第085章 百无聊赖开宫礼
荆襄学宫虽以兵家军事为主,但所传授知识不拘一格,多种多样,往往对学子的能力素质有一个非常好的提升,尤其是一些平民子弟,进入学宫之后,更是突飞猛进。
荆襄学宫所授科目,分上下,共六科。
上三科,分别是修功、兵韬、非攻。所谓修功,便是修炼个人的功法修为,从而提升境界等级,影响实力强弱。兵韬,涉及兵书、阵法、演练、困兽、骑射、御车,共六项;非攻,则是以兼爱非攻为核心思想,辅教以忠君爱国、仁义善孝,授之知,达其行。
下三科,则是通文、策论、术算。通文,集众家之所长,灌胸腹之文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乐文注,皆是世人雅赏之文才;策论,时要杂论,涉猎广泛,包括时事、政务、通史、律法、商经、山集、水工等;术算,则以算经缀术为主,使人懂数会算,明思维,乡方略,运筹于千里之外。
荆襄学子若想顺利结业,则必须获得足够的学筹。所谓学筹,可以当做学子在学宫之中达到的成就高度,是学宫高层评判学子的重要依据。上三科为必修,各有相应的学筹;下三科为选修,全凭学子喜好,可学可不学,无学筹。
学宫之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规矩:“非年试通过者不得出”,也就是说,学宫学子若不能通过年试,那么将一辈子隶属于学宫,不得私出。学宫每三年招录一届,而每年的六月,进行一次学筹考核,称之为“年试”,若学子上三科总学筹满一百,则算通过年试,可顺利结业出宫。
修功科,学筹评定标准为练气期5学筹、凝气期15学筹、养气期30学筹、筑基期之上60学筹。像王若离这种一入学宫,学筹便已过半百的人,属于学宫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结业基本不成问题。
兵韬科,则是以当年年试为准,每次年试会选择不同的兵韬题目作为考核,根据学子的表现优劣,评定其获得兵韬学筹的高低。
非攻科,主张知行结合。“知”的部分,要求学子
学习堂授知识,完成理论测试,以此能够获得少量学筹;非攻科真正获得大量学筹的来源,则是“行”的部分,而且上不封顶。荆襄学宫的非攻堂,经常会放出一些既可以考验学子,又“利国利民”的任务,学子若能顺利完成并上交任务,便可获得相应的学筹。诚如当初王若离在南靖城遇到的那批荆襄学子,便是去执行非攻任务。
所以,修功和非攻的学筹,都是平时的积累,已是定数,每年年试考核的内容,其实只有兵韬,所以又被称为兵韬试。甚至有些优秀的学子,修功与非攻学筹总和便已过百,连年试都不用参与,便有资格通过结业了。
荆襄学子三年后的走向,无非有四种:顺利结业者,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走出学宫,从军入伍,效力王室;另一种则是留在学宫,成为宫卫或者导师。无法结业者,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继续滞留在学宫,成为宫役,从事学宫之中各种劳役杂活,等待下一年的年试;另一种则是逃离学宫,通常叛逃者被军方逮着时都会被当场格杀,稍微有点本事的叛逃者也有可能成为某个非攻任务,让其他荆襄学子前去缉拿,以此获取学筹。
荆襄学宫,万人校场。
此时的上千学子,早已在校场集合完毕。
虽说荆襄学宫身为军将培育之所,荆襄国内的世家、门派,不能前来学宫观礼,但开宫典礼之上,依然是三五成群,人流如潮。
到场之人除了学宫各科的司职之人,更有大批军方的高级将领前来,尤其作为荆襄学宫宫正的大将军楚宗烈,更是亲临现场,准备为开宫典礼致辞。
王若离早已遇过多位灵境强者,所以对于楚宗烈御剑飞来的飘逸出场,见怪不怪,但对于其他大部分学子而言,却是首次见到灵境强者,毕竟除了荆襄王室,整个荆襄国上亿的人口,也不过出了青虚子、云鹤子两位灵境强者而已。众位学子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哪个没有御剑当空,逍遥九天的梦想呢,又岂能不歆羡!岂能不敬服!
大将军
当中就座,而其他人则是分坐左右,左边的是在学宫各科司职之人,右边的则是军方前来观礼的将领。
左边学宫司职之人,前排坐在上座的有六人,乃是上下六科的首席导师,分别是修功科的陶钧、兵韬科的马嵬、非攻科的墨守规、通文科的苏北坡、策论科的蔡沛、术算科的刘蒜。往后几排诸人,则是学宫的普通导师,有三四十人之多。再后面则是上百名学宫的宫卫。
右边军方所来之人,当先坐着的是左将军张去疾和卫将军吕渊,后面一排的是五位封号将军,除了当日协理荆襄宫试的翼威将军贺飞鹰、秀威将军林采绣、寿威将军贺铸,还有就是武威将军谢安斌、广威将军司马阔。再后面坐着的还有四十六名部将。
王若离瞧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想到,本次前来参加荆襄学宫开宫之礼的荆襄军方高层几乎已经来了一大半了。
大将军楚宗烈的致辞很简短很精辟,不过寥寥数语,然而紧接着各科的首席导师上台发言,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大讲特讲,硬生生将时间往后拉了一个多时辰,听得王若离昏昏欲睡,只觉得这开宫典礼甚是无趣,隐约只从其中获得点滴信息。
随着新的一批学子进入学宫,为鼓励学子的积极性和竞争性,除了入宫当天每个牙营决出牙尉,学宫还会在七日后放出“什都榜”,所谓什都榜,便是学宫综合评估学子的实力,初步将表现优异的学子做一个名次排名,虽然名叫什都榜,但所选名次排名却不是十个,而是一百个。其他学子可以挑战榜上之人,若能战胜榜上之人,便能替代他的排名;榜上之人同样可以发起挑战,以期提升自己的排名。
学宫对于上榜的学子,以及平时表现优秀或者进步飞快的学子,都会大方地给予奖励。同时,每半年,什都榜前十名可以成为都尉,各领十个牙营。
所以,什都榜上最有看头的竞争挑战,莫过于前十名的争夺。
开宫典礼百无聊赖地进行着,直到日上晌午,才宣告结束。
第086章 一个馒头引血案
这件事情,其实很朴实无华,说白了,就只是一个馒头的事情。
傍晚时分,当王若离和阮经纶、王映山走进学宫食堂的时候,正巧遇到前面用餐的长桌边,围着满满的一大堆人,把要去打饭的路都给堵住了,似乎人群的中央正有人在打斗。
几人拨开人群,走进内圈,只见场中正有三个人在相互对战,而其中一人,竟是凤小侠。
与之对打的是两个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应该是一对兄弟。
而此时四周围观着一大票人,好多都在呐喊助威,大有一股恨不得自己也下场大战一番的态势。
事情的起因,原来是凤小侠就餐的时候,对于食堂的饭菜颇为不满,平时锦衣玉食的他,又怎会看得上食堂提供的馒头呢,一口咬下去,只觉得馒头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忍不住就嫌弃地把馒头随手一丢。
好巧不巧,正好砸到了旁边用餐的一个学子的眼眶上。这个学子也是个火爆脾气,当场就火冒三丈,言辞尖锐地要凤小侠赔礼道歉。只是以凤小侠桀骜自负的性子,焉会轻易因为一个馒头向他人道歉。
两人都是寸步不让,口角相争,眼见着越说越上火,最后两人竟是直接动起了手。
凤小侠正在窝火昨天被胡不休和王若离先后修理了一顿,此时正好有一个凝气期的小子送上门来,当场便兴高采烈地把他完虐了一通,没几下子就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此事还不算完,原来这个青年是荆都城葛家的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哪曾像今日这样被人一通暴打,焉能善罢甘休,立马去请了两个养气期的族兄前来助阵,这才有了此时的眼前,凤小侠一人独斗两名养气期青年的场面。
场中,凤小侠虽然一人独斗两名养气期,但似乎还是游刃有余,偶尔还能反击几手。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
眼见着葛氏兄弟未能讨到丝毫便宜,还时不时地挨上一拳。此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与葛氏兄弟要好的养气期青年,加入了战局,顿时,胜利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凤小侠左右见拙,腰上和腿上,先后挨了一拳一脚。
“离哥儿?”阮经纶眼看着凤小侠就要被虐打了,忍不住朝王若离这边看来。
“嗯!”王若离微微点了点头,“去吧!”
阮经纶得到了王若离的首肯,憨憨地一笑走出,两手相互按了按手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举身一跃,跳入场中,对着其中一个齐刘海的养气期青年就是一记重拳,当场把这个齐刘海青年打得跌飞出去。
余下三个青年见此有些慌张,连忙扶起那个被打飞的齐刘海青年,四人更加谨慎小心地迎敌。无奈阮经纶和凤小侠,两人相互配合,左右并进,将他们打得连连后退。
随着打斗情势的进一步升级,后面围观人群中又有四五个养气期青年,应该是与场中这四个打架的青年相识或同营,先后加入了战
圈。
眼瞅着对方人数越来越多,优势也越来越大,阮经纶和凤小侠已经严重落入下风,未出五招,便已先后挨了好几道拳脚。
边上的王映山瞧着面前的形势,嘴角一扬,扫了一圈场中,脱下外衣,也是跳入了战局,顿时稍稍缓解了这边的劣势。只是三人勉力支撑,还是有些吃力,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以三打九呢!
“有趣!”这时,从另一侧围观的人群里,钻出一个清秀少年,正是胡不休。水溜溜的眼睛,一眼瞧到场中的情状,又瞄了王若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当即合身跳入了场中。
胡不休的实力原本就强过阮经纶他们三人,这边有了胡不休的加入,立时逆转了形势,对方虽然集合了九人之力,却依旧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出二十个回合,这九个养气期青年终于先后被胡不休四人打翻在地,呜呼哀痛着在地上滚成了一片。
王若离不由莞尔,没想到随着事情的发展,竟会演变成打群架。
这个时候,从前头围观的人群,挤出一条道来,走过来一个剑眉虎眼的青年,只是青年的面色如霜,深沉冷峻。
“青哥!”地上的几个葛姓青年,眼尖看到剑眉青年的出现,顿时连声喊道,像是终于盼来了救星一般。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剑眉青年扫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几个葛姓青年,冷冷地呵斥道,继而看向场中的胡不休四人,“我葛家之人,岂容他人这般欺辱!”
凤小侠正处于大获全胜的得意里,哪会顾及对方的什么脸面?闻言,对着剑眉青年勾了勾手指头,有些轻狂地道:“不服,你来?”
旁边的王映山三人都不由有点错愣地看向他,哥,你太会挑事了,要不要这么张狂啊!
“好胆!”剑眉青年面容更冷了,“让我葛青来会会你们。”
话语甫落,葛青跳下场中,当头一拳打向凤小侠。
凤小侠几步错开避绕,两人登时交起手来,只是不出五招,凤小侠便频频遇险,腹部还中了一掌。
“筑基期!硬点子!”胡不休看着葛青声势凌厉,不好对付,当即朗声道,“一起上!”
“好!”“正有此意!”阮经纶和王映山,也是一起合力扑了过去,场上瞬间变成了四人围攻葛青。
葛青开始之时,嘴角还带着冷笑,像是在嘲讽凤小侠四人的不自量力,竟敢挑战自己这个筑基期。只是随着四人的合力进攻,几招下来,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这四个人,每一个都是养气期中的佼佼者,以四人的围攻之力,自己竟是难以招架。
于是乎,不到十招,葛青便先后中了两拳,被逼退躲闪时,又中了两脚。场中的这一戏剧性的变化,昭示着,此时已经不再是四人围攻葛青了,而是四人围殴葛青!
又过十招,葛青已被打倒在地,身上多处淤伤,与之前的九个青年如出一辙。
“叫你嚣张!”凤小侠欢快地踹了一脚。
“出门没带几根葱,也敢装象!”胡不休也是高抬着,狠狠地跺了一脚。
“让你筑基!让你狂妄!让你装高手!”王映山忍不住又是踢了三脚。
“俺静静地不说话,俺就是纯粹觉得你欠打。”阮经纶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只是边踩着,边说道。
一阵阵脚风起伏。
食堂门口,正好又有一个阴暗青年带着人,挤了进来。
“表弟,快来助我!”地上正在挨打的葛青,刚好眼角瞥见阴暗青年,慌忙扯着声喊道。
原来所来之人,正是零陵城林家的林仲诃,只是没想到林仲诃和葛青,竟然还是表兄弟的关系。
“表哥……”林仲诃虽然面上满是惊愕,到底还是认出了地上这个正在被围打的,竟然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表哥葛青,正想挺身下场帮忙。
“林仲诃,你敢!”这时,从右侧传来一道淡若清脆的女子声音。
“啊,小仙……”林仲诃闻声右顾,发现喝止自己的竟然是凤小仙,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他是我表哥。”
“场中的还是我亲弟呢!”凤小仙皱着眉头,冷淡出声,护短之意,显而易见。
“啊……”林仲诃又是一个惊乍,连忙一个个地瞧过去,这才认出原来正在殴打葛青的四个青年里,有一个正是凤小仙的胞弟凤小侠,登时脸面有些尴尬,有些为难,摊着手解释道,“误会,一场误会,原来小侠弟弟也在……”
“小侠,够了,住手!”凤小仙有些不满意地叫道。
这边的围殴总算落下帷幕,只见此时的葛青鼻青眼肿,都要认不出面目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凤小侠撒手跑了过来,拉住凤小仙的皓腕,竟是撒起了娇:“姐姐,你终于来了,你要再不来,你弟弟就要被人打死了。”
“你这也叫被打死?”凤小仙眉头皱起,白了个眼。
“哎啊……就刚才……姐姐你是没看见……这儿,中了一拳……还有,还有这里被踢了两脚……”凤小侠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被打到的地方,作势就要一头靠向凤小仙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状,“还是姐姐最疼我了。”
“闪一边去,一看见你就让人讨厌!”却是被凤小仙一把甩开。
凤小仙说着别过头去,像是放弃了这个弟弟,径直带着人往外走去。路过王若离身边时,有些好奇地看了王若离一眼,二话没说,缓步出了食堂。
那边的林仲诃一边喊着小仙,一边跟着追了出去。
“姐姐,慢走啊!”凤小侠堆着一脸讪讪的笑容,望着凤小仙离开的背影,死命朝前挥着手,扬声喊道。
“离哥儿!”阮经纶几个,返身回到王若离这边,嘴角勾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走了,打饭。”王若离摇了摇头,拉着他们径步往打餐窗口而去。
第087章 沙场演兵何为阵
其实,荆襄学宫的授课制度颇为宽松,每月上三科的课程总和也不过九次而已,其他时间,学子可以在修功房自行修炼,也可以报名兴趣的下三科课程,还可以前往学宫藏书阁、水工楼、观星台等等。
然而,就是这每月九次的上三科课程,却令广大的学子既心向往之又胆生畏惧,因为这些授课虽然可以让人获益匪浅,但同时也要担着性命之虞,也难怪,荆襄学宫的授课,那可不是普通的授课,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诚如今日的兵韬授课,便是前往木兰围场西面的止戈沙场,进行阵法实战演兵授课。
这个止戈沙场,虽然名为止戈,但恐怕今日要在沙场上大动干戈了。
日上当头,正是太阳要开始毒辣的时候。
只见沙场东北角筑着一个高台,高台上搭着一座精致的凉亭,在四野空旷的沙场上,显得格不相入,甚至周遭竟然连一个宫卫或宫役都没有。而众位学子已经全部在止戈沙场上列队集整,静候导师的莅临。
大约过了小半时辰,远远地,才从沙场的边缘,缓缓地走来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只见老者眼眶深陷,形容消瘦,看起来至少年过八旬的模样。
学子之中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给大家授课的竟是这么一个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糟老头子,遥想开宫典礼当日,似乎也没人看到过导师之中有这么一号人。
许多人露着怀疑的目光,盯着佝偻老者一步一步地爬着台阶,登上高台。
“大家坐吧!”佝偻老者的声音不大,却清越有力,竟让在场上千学子一个个都听在耳里,也一点都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发出的声音。只是佝偻老者让大家坐?众人身下尽是黄沙赤土,如何坐得下?当真要坐?
“需要再给你们垫张褥子吗?”佝偻老者瞧着众位学子动作起来的不多,顿时眉头皱起,有些生气。
闻言,众位学子不敢顶话,只得一个个不情不愿地席地坐下。
“阵法一途,晦涩深奥,变化万端,非大智大力之人,难以摸其精髓,不过,纵使得其一两成精华,亦可叱咤于千军之中,受益终身。”佝偻老者也不废话,直接开始了阵法授课。
佝偻老者一语说完,微微环视了一圈众位学子,又续道:“阵法分类繁多,有兵阵、陷阱、设障、布疑、封印、杀生等等,不胜枚举,上到邦**队,下到民用水工,多有涉及。然而,我荆襄学宫所授,仅仅兵阵而已。”
说着,佝偻老者右手往前方一扬,顿时,在高台前面出现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影像,虽在白日,却分外清晰。
若离瞧着,这些影像竟都是一些行军布阵的阵法图,以及文字注释、解读精要、推演之法等等,也不知佝偻老者是如何办到的。
佝偻老者从中选择了一幅阵法图,右手再次一挥,其他阵法图尽皆化作光点,消散不见:“可有谁,识得此阵?”
高台下众学子虽然有了短暂的惊异,到底心性俱佳,没有太多失态。
“回先生,此阵名为方圆阵。”左首的司马悦站了起来,高声道。
“往下说!”佝偻老者示意道。
“方圆阵,顾名思义,是以小方阵组成大圆阵,主将居中,枪箭在外,机动在内,层层布防,密集防御,乃是防守的绝佳阵法。不足在于,缺少变化,守御有余而进攻不足。”司马悦朗声答道,嘴角露出淡淡自信的笑意,“先人智慧,创造出多种名震一时的排兵阵法,与方圆阵齐名的,还有包括鹤翼阵、鱼鳞阵、锋矢阵、冲轭阵、长蛇阵、车悬阵、偃月阵、雁形阵、鸳鸯阵等九种著名阵法,实值我辈推演借鉴。”
“很好!”佝偻老者似乎没有什么赞赏的词语,随即道,“今日推演借鉴的阵法,便是这个方圆阵。”
说着,佝偻老者往前一指,只见原本悬在高台之前的方圆阵图,倏然变长拉宽,直接压向了半空,覆盖纵横两三里有余。
佝偻老者的声音缓缓地从阵图中传出,众人仿佛进入了阵图的世界,亲眼看着佝偻老者如何排兵布子,如何列队结阵,如何传令设眼,有什么优劣,有什么精要,有什么阵位等等,就像是亲临其境,逼真异常。
接着,杀声骤起,仿佛置身于两军交战的战场,随着千军万马,一会儿像在参与阵法防守,一会儿又像是参与冲锋破阵,阵法的变化、推进、收场,种种的一切,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佝偻老者才收起了半空的阵法图演。
只见高台下的众位学子,久久难以平静,更有甚者,已是满头大汗,也不知是被太阳暴晒热的,还是身处战阵征伐而紧张导致的。
“可明白否?”佝偻老者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学子,淡淡地问道。
在场的学子大多还在回神,答问者寥寥。
“其实这会儿明白与否,一点关系都没有。”佝偻老者嘴角咧过一抹冷酷的笑意,“读再多的兵书,学再多的兵法,都不及到战场走上一遭。”
“接下来,进入实战演兵训练,营号尾数为1、2、3的牙营摆方圆阵,作为防守方,以司马悦为主将,行指挥之权;其他人以牙营为单位,各自组队,不能结阵,作为进攻方,限时两个时辰!”佝偻老者逐一交代道,“负者今晚就不用回学宫了,就在这止戈沙场
上过夜吧!另外,胜者将来兵韬试之时可额外获得一学筹,相应的,负者额外扣除一学筹!”
莫要小看了这一学筹,很多凝气期的学子有时候可能就是靠着这么点滴的一两学筹的积累,而通过年试的。
随着佝偻老者话语一落,沙场上的学子纷纷行动起来,尤其作为防守方的30个牙营,在司马悦的指挥下,历经大半个时辰,终于摆出了方圆阵。只见司马悦当中而立,中圆位置布置了3个牙营;再以司马忠、司马念、谢灵驹为首的9个牙营排布成9个方阵,轮放在中圆外围,成为第一轮防守阵;再往外又以崔源、凤小仙、葛青、白桃山、田文龙为首的18个牙营排布成18个方阵,布置在外圈,成为第二轮防守阵,两轮转动,前后左右,皆可相互支援,实在有点固若金汤的感觉。
虽说是军阵攻守,但以如今众位学子而言,不过初入门槛,菜鸟而已,所以个人的修为对战况的影响作用反倒更大。
学子之中,二十九名筑基期之上,除了司马悦是煅基期,往下已知的只有四个培基期,分别是崔源、凤小仙、席慕枫、涂大钟,而防守方,本就是结阵防守,占据守方优势,更有司马悦这一个煅基期,连培基期也占其二,加上个体巅峰战力的加成,防守方更为占优。不过,进攻方胜在人多,以70个牙营的兵力进攻30个牙营,在数量上有一定的优势。
随着防守方的大阵摆成,阵法运转,一时间让人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
先后有数个莽撞的牙营直接发起了进攻,只是都如飞蛾扑火,冲入敌阵,没有激起一点波澜,便被抹平消弭了。
王若离带着二十四号牙营众人,徘徊在外侧,心里思虑道:单论筑基期之上,防守方只有九人,而进攻方有二十人,可惜大家各自为政,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刚才第一波的冲锋进攻,便是由朱翦的牙营发起的,结果劳而无功,就连朱翦本人也折在了方圆阵中。
此阵,该如何应对?
兵韬演练虽然给学子配备的都是木剑,但是战场风云莫测,即使是木剑,在激烈的打斗中也是有可能捅死人的,就像方才的一波冲击之中,就有一名练气期的学子在进攻过程中阵亡,并非演练的“阵亡”,而是真的阵亡!
高台的凉亭里,佝偻老者心安理得地一边啃着一颗雪炎梨,一边眯着眼睛,闲适惬意地躺在藤椅上。
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宫卫,一边用心观察着场中的形势,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场中的战况,说到精彩处,声音或高昂,或低沉,或悦恺,或担扰,有如说书一般,也不知道佝偻老者有没有听进去。
第088章 全军覆没方圆阵
眼瞧着冒进的几波冲击有去无回,场中一些谨慎稳重的牙尉,开始拉拢其他牙营,整合队伍,想要拼凑出更有战斗规模的队伍。
佝偻老者说的是不能结阵,又不是说不能拉帮结派,团结协作,所以像席慕枫、卫百剑、邵长安、曹彪等青年才俊,声名影响较大,拉拢投靠之人也较多,尽管如此,能够进入荆襄学宫的年轻人,哪一个没有自己的一份傲气,所以现场整合后的队伍依然驳杂,粗看之下,不下四十个之多。
“经纶、映山,你俩死死盯住二轮一阵的头尾位置的那两个人,不要让对方有换人休息和轮流攻击的机会;不休、小侠,你俩直插入一阵两面,守在侧翼,阻止其他方阵前来支援;王霄、落英,你俩带着各自的牙营从后面包抄……”
说到王霄,此人习练的也是秋枫剑诀,当初在族比大会上和王若离过招的时候,还只是凝气期,如今已经踏入了养气期。
而王霄和王落英分别成为各自牙营的牙尉,此时率领着手下牙营的学子,前来与王若离会合。
王若离凭仗这三个牙营30人,整合待毕,优先对着二轮一阵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方面切断对方的支援,一方面实现小范围的以多打少,占据主动。
随着王若离带头冲杀,两波冲击下来,二轮一阵终于被王若离撕开了一个裂口。面对阵型被破又没有筑基期坐镇的一阵的守方学子,王若离如同虎入羊群,一通木剑抡圆,当场击倒了三四个守方学子,紧随王若离身后的余暮秋、赖逢生等人一拥而上,顿时吞没了二轮一阵的10人,而己方仅“阵亡”一人。
随着王若离这边顺利地吞并了一个方阵,一些游离在外圈的牙营纷纷像是看到了希望,带着人前来相投,队伍也慢慢地壮大了起来,人数达到了五个牙营之多。
王若离充分利用己方的优势,采取分割包抄的方式,让二轮的数个方阵首尾不能相顾,造成配合和支援上的手忙脚乱。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王若离又尽挑些没有筑基期坐镇的方阵袭击,携着这股强劲的势头,在付出5人“阵亡”的代价下,又接连拿下了三个方阵。当然,这也和司马悦的纸上谈兵有关,司马悦虽然饱读兵书,但实际指挥应敌经验不足,缺乏临场应变能力,这才这么轻易就让人分块切割了!
另外几个方向,各大整合之后的队伍,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在付出大量的“阵亡”之后,总算击垮了二轮的五个方阵。
此时居中指挥的司马悦,强装镇定的外表下,还是露出了一丝的慌乱。
眼瞅着二轮的方阵已被破去半数,司马悦立马传令,收缩方阵,将二轮剩下的9个方阵与一轮的9个方阵,汇合一处,形成九九合数,相辅相连,顿时阻断了席慕枫、江鲸等人带领的队伍的进攻浪潮。
这时候
的攻方学子,随着连连的进攻损耗,只剩下四百余人,队伍也只剩下二十股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由筑基期领头。而王若离这边随着接连破阵,又有数个牙营来归,总数直接涨到了8个牙营,人数占据了将近五分之一,成为了攻方学子中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
前方随着司马悦以一轮双九合的方阵抵挡进攻,攻方学子再难寸进,而且之后的几次冲阵下来,折损严重,其中更有邵长安、邱八、刘伶三名筑基期的领头人赔了进去。
王若离扫了一圈战场,粗粗算了一下,守方学子尚有两百余人,而攻方学子人数只剩三百五十人左右,形势对于攻方尤为不利。
王若离明白,此时不能单干,必须联合友军,共同进伐,才是上策。
临近队伍的江鲸、席慕枫也是同样的心思,三人相顾颔首。
三人带着各自的队伍,有组织有计划地相互配合,朝着方圆阵南面一轮五六七的3个方阵进攻。
江鲸、席慕枫两人带队袭击两面侧翼。
司马悦一眼见到了这边的队伍调动,嘴角轻蔑一笑,令旗一挥,被袭击方阵的后面两个方阵顿时变阵,曲线绕出,前来支援。
胡不休、阮经纶、王映山、凤小侠四人身先士卒,四夫当关,力拒援军,后面的3个牙营赶紧跟上,终于挡断了方圆阵南面的运转。
王若离得此机会,带着5个牙营,狠狠地冲进了方圆阵南面的三个方阵,以一己之力,连“斩”包括白桃山在内的三个方阵牙尉。这时候,司马悦指挥缺乏应变的弱点,再次体现了出来,两个来援的方阵,不但没能做到进退有度,支援到位,还被王若离顺势一股脑给吃掉了。
方圆阵南面的大获突破,让攻方学子的其他队伍看到了希望,纷纷赶来,加入了扩张缺口的进攻,尤其卫百剑、涂大钟、曹彪的加入,顿时让方圆阵整个南面陷入了瘫痪,前后左右再也无法相顾。
葛青一见势头不对,慌忙只身退进了中圆地带,而崔源的方阵则三面受敌,本人更是遭受席慕枫等十几个人的团团包围,无奈“阵亡”当场。
随着方圆阵南面的溃败,王若离等人带队乘胜从东西两侧突入,里外包夹,彻底打乱了一轮双九合的防守之势。残溃的守方学子要么往北逃窜,要么往中圆奔去,又间接得扰乱了整个方圆阵。
司马悦登高纵声厉呼,依然收效甚微,溃乱之势不断蔓延。
攻方学子见此大喜,顺着这股劲头,乘机往中圆地带冲击,轻易地打开了一个缺口,杀了进去。
忽然,缺口左右各补上来半个方阵,顿时闭合了中圆,截断了冲入中圆地带的曹彪、卫百剑、涂大钟等三十几个学子的后路。
曹彪猝不及防,被司马忠和司马念二人联合夹击,饮恨当场。卫百剑前有
谢灵驹拦路,后有凤小仙手提木剑突然杀出,腹背受敌,当场“阵亡”。而涂大钟不愧有土拨鼠之称,揉身往地上一滚,躲开了重重围击,贴着地面,以地堂身法,硬生生地从守方学子的脚底下逃了出来,只是其他被包围的攻方学子就没这个本事,全部“阵亡”在了中圆地带。
王若离瞧着方圆阵东西南三面,反倒成了司马悦排兵的重点方向,便悄悄带了3个牙营,从北面突袭。
北面方阵慌乱刚定,再次遭受重击,登时四分五裂。王若离带人长驱直入,捅破中圆,一路上手起剑落,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守在中圆的凤小仙惊见此变,慌忙仗剑来救。岂料王若离见着凤小仙,一招不接,直接连人带剑,就往后面的人群中遁去。
凤小仙那个气恼,本来心里想着擒贼擒王,不料对方竟然这般畏战,更加不肯放过,当下一个跃身,直接追到王若离身后,一剑刺向王若离,不料,突然从人群中疾风一般地刺来一剑,后发先至,直接将凤小仙给“阵亡”了,气得凤小仙摔剑跺脚。
原来席慕枫与王若离两人合谋,让席慕枫一直低着头,躲藏在人群之中,以王若离为诱饵,专等凤小仙上钩,果然逮着了急切退敌的凤小仙。
中圆被破,原本坐镇中枢的司马悦,再也按捺不住,手执木剑,直接跃入战圈,与司马忠、司马念、谢灵驹三人联手杀敌。四人如同一道利剑,直直地往外杀将出去,沿路企图拦阻的桓舟、林仲诃纷纷被“阵亡”当场。
然而,无人指挥的方圆阵,已然不复存在了,场中彻底变成了一场大混战!
守方的葛青、田文龙寡不敌众,先后“阵亡”,而攻方也是“阵亡”惨重,筑基期之上只剩下了八个。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此时的守方学子已经溃不成军,唯一挺立的只剩下司马悦四人小团体了。
攻方学子以牺牲2个牙营的代价,总算将他们分割包围,顿时,司马悦四人,每人都要遭受黑压压一群人的围攻。
司马念、司马忠、谢灵驹三人终于还是遭受不住围殴,很快“阵亡”了,而其中的谢灵驹、司马忠还都是被王若离背地里敲闷棍给“阵亡”的。王若离如此猥琐的行径,让一旁“阵亡”的凤小仙、林仲诃等人,都对他报以深深的鄙视。
最后的司马悦,虽然是煅基期修为,奈何其本人擅长的是箭术,但此时演兵用的都是木剑,而他的功法剑术还真不怎么高明,一个席慕枫便将他死死地拖住,之后随着涂大钟、江鲸等人的加入,无奈地败下阵来。
至此,方圆阵沙场演兵以守方学子的全军覆没而告终!
然而看着攻方学子仅剩不足七十人,王若离也是唏嘘不已,攻方学子以这样的成绩,虽然最终拿下了守方,但其实也是失败的。
第089章 夸夸其谈什都榜
荆襄学宫的“什都榜”,终于在学子们的望眼欲穿中,新鲜出炉了。
什都榜,从排在榜首的司马悦,直到排在榜尾的谢灵韫,共计列入学宫100名优秀学子的名次。
其实排在什都榜前十的青年才俊,与众位学子心中预想的结果相差不多,除了排在首位的司马悦,往后九人分别是崔源、凤小仙、席慕枫、涂大钟、卫百剑、江鲸、曹彪、朱翦、邵长安。
尽管众人心里基本都有了自己的谱儿,但见到学宫高层一致裁定的什都榜,就好像是对自己猜测的一种肯定,更何况,年轻人难免争强好胜,心志高远,又有谁甘心屈居于他人身后。
一时间,什都榜在学子之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然而,二十四号牙营却似炸开了锅。
“什么狗屁‘什都榜’,评定也太不准了!”回到营房的凤小侠满脸都是不爽,“以本少谷主玉树临风的相貌,和高深莫测的修为,竟然只排在了第51名!第51名啊!”
“人家学宫排序‘什都榜’名次,关你的相貌什么事儿。”一边正在剔牙的胡不休闻言,漫不经心地调侃道,“更何况,就你那如同白毛猴子一般的相貌,要真排起名次来,那还不得被丢到千名开外,哈哈……”
“少来打击我!我知道,你就是妒忌我英俊不凡的外表。”凤小侠挑着两道眉头,摆出一副自认为最俊秀的神态。
“呕……我真后悔吃了午饭!”胡不休作势欲吐,继而一脸邪笑地道,“男人长得像你这么白皙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该不会是凤小仙的妹妹吧?”
“士可杀不可辱!”凤小侠闻言,怒发冲冠,撸起袖管,就要上来拼命。
“慢着,饭后消食,弗劳筋动骨,忌比试交手。”胡不休笑着抬手阻止道,又换成一副不可描述的表情,“话说,你姐姐更加得白皙,那皮肤,简直是肤白胜雪,可比美玉,真叫人心旌摇曳……”
“那你去啊,女子营房片区,出门左拐,一路直走!”凤小侠却不着恼,反倒怂恿道,“我姐姐向来对那些言行无状的登徒子,动起手来,十分客气,从不手软。”
“那还是算了,我还小,老天不让我早生十年,只能忍顾佳人落花他枝去……”胡不休摇着头,一副悲痛欲绝状。
“要俺说,这位晚生十年的胡兄弟,已经是光彩夺目了。”床铺边的李大柱忍不住插嘴道,“排在第31名,称得上是筑基期之下第二人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个什么存什么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然排在第30名!”胡不休闻言,一脸的愤愤不平,“硬生生地抢走了我筑基期
之下第一人的美称。”
“不知道!”“没听说过此人!”李大柱阮经纶几人都是一脸茫然。
“楚存孝,年十五,荆襄国小王子,养气期高层次修为。”王若离淡淡的出声道,“不休,看来你有对手了。”
“难怪,原来是楚氏血脉……”胡不休难得露出一脸谨慎的表情。
“对啊,怎么离哥儿的排名,只排在第24名。”阮经纶一脸的狐疑之色。
“我就说嘛,这个什么狗屁‘什都榜’,一点也不准!”凤小侠像是再次找出了一个重要的证据。
“连那个葛青都排在了第22名。”一侧的余暮秋,禁不住加入了讨论。
“哪个葛青?”阮经纶憨厚的表情里,也写着问号。
“还能有谁!”凤小侠嘲里嘲气地讽声道,“就是那个在学宫食堂,被咱四人围殴的那个!”
“就他?”阮经纶一脸的不信。
“凭他那两刷子,也配排在若离族弟前头。”身后的王映山闻言,竟是不满地道,“真是无稽之谈。”
“是啊,一个十招搞定我们九人的王老大,竟然还会落后那厮两个名次。”凤小侠越说越有些义愤填膺,“简直是荒诞至极!说出去,甭说我了,就连我的十根脚趾头都不信。”
说着,凤小侠扯过靴子,露出了他那白嫩的脚丫子。
“没什么稀奇。”王若离淡然不惊地道,“榜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总是会进步的。”
“进步?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么!”稍稍静下来思考的胡不休,忍不住大摇着头,看向王若离的眼神,满满的鄙视,“依我之见,是老大你过于低调,连学宫都被瞒了过去,恐怕我们见识的,也只是你实力的一小部分吧?”
胡不休的揣测,还真猜对了大半,王若离向来行事低调,修为内敛,所以即使荆襄学宫的高层,对其实力的了解,也是知之不详。
其实王若离早在进入学宫之前十日,便已踏入了培基期,这一消息除了自己的父亲,其他人王若离都是瞒而不说的。盖因自筑基迄今,也不过四个月有余,修炼进境堪称神速,更何况自己在木兰围场斩杀王若曦、谢灵骜等九人,此时倘若暴露实力,岂非不打自招!
王若离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筑基期的时候,修炼气力犹如江流灌水,连绵不绝,来得飞快。不知道是红枫空间吸取丹青草庐那些红铁青精、泉水云雾的缘故,还是云麓阳那碗云梦清心茶的关系?总之,自从破壁踏入培基期后,王若离的气力修炼,总算沉稳了下来。
然而,最令自己窝心的是,自从去年开始,红枫空间先后吸收了大量的能量,王若离一直以为等自己将来
晋级或者境界高了之后,红枫空间应该就会回流反馈这部分的能量,只是,按照目前看来,恐怕是自己多虑了,那些被吸走的能量估计早就成为了红枫空间的腹中之物。
“你想多了。”王若离面色不改,“你当我是大将军啊!”
“未来的大将军!”胡不休忽地板起脸来,看向王若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么说来,那你岂不是未来的岐南国主了。”王若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老大惯会说笑了,我只是个外逃躲祸的公子……”胡不休眉梢微有憾意,浅声道。
正在几人信口胡诌之际,忽然,营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叫战声。
“在下是三十六号牙营的蔺川,‘什都榜’第52名,特来挑战鸣凤谷凤小侠,万望应允!”门外之人,不卑不亢。
正说得起劲的凤小侠,原本就对排在第51名耿耿于怀,这会儿闻听竟有人前来挑战自己,当场火气就被点爆了,提着宝剑,火气冲冲地直奔了出去。
营内其他人见此状况,连忙随后跟着出了营房。
只见奔到营外的凤小侠二话不说,就直接动起手来,挑战之人虽初有讶色,但很快恢复了沉稳,两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拼了七八十招,场面却依旧势均力敌。
王若离细目瞧去,这个蔺川剑法娴熟,招式规矩,应该出自门派中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门派。
终于在第九十三个回合,凤小侠携着两度剑刺的威势,乘机奋进,突破了蔺川的防守,在一轮连环弧形剑的猛烈攻击下,成功击败了蔺川。
凤小侠拄着长剑,气喘吁吁地站立当场,微微有些出神,眼见自己大费周章,耗尽气力,才战胜了落后自己一个名次的蔺川,看来学宫的什都榜排名也有一定的道理,并非纯然虚妄。
接下去的日子,学子之间的挑战,成了家常便饭,也先后有17个人顺利地打进了什都榜,只是排在前十的那十人依然不曾有所撼动。
随着比斗挑战的延伸开来,自信满满的对战双方逐渐开始加入了彩头,随之而后,则是围观之人、亲朋好友纷纷效仿对赌,继而演变成了富家大族子弟对一些富有观赏价值的挑战对决,开设盘口,公然下注。
二十四号牙营自然也没闲着,不仅四处发起挑战,就连盘口生意也没落下。而王家因为在不久之前,借着红铁青精拍卖大会,狠赚了一笔,财大气粗,王若离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盘口的庄家。之后,又有江鲸、席慕枫闻声而来,正式入伙盘口,一时间,王若离几人开设的盘口,成为了学子之间最大的盘口。
什都榜的挑战场面,又掀起了另一番的热潮。
第090章 群英荟萃争前茅
再过三天,按照规矩,什都榜前十,将会成为本届学子新任的十位学宫都尉,各领十个牙营。
随着这条消息的散播,原本已经**辣地进行了三个多月的什都榜挑战,终于迎来了巅峰爆发的时刻。
学宫都尉之职,对于荆襄学子而言,意义重大,不仅仅关系个人的声望、地位,也关系到在学宫中授课、执行非攻任务等等之时,可以获得十个牙营的听命指挥权力和集结团战作用,甚至关系到将来走出学宫,进入军伍,影响谓之深远。
所以,不论是那些卯足了劲的养气期学子,还是那些平日里自命不凡的筑基期学子,都不会也不能放过这个挑战的关键时候,其中也包括王若离。
午后的学宫校场,显得格外热闹,不但聚集了大批的学子,就连导师、宫卫,也来了黑压压的一拨人,其中上三科的三位首席导师陶钧、马嵬、墨守规,尽皆到场,甚至连卫将军吕渊都来了,学宫对于都尉之争的重视,可见一斑。
王若离也是不久前才从小道消息打听到,原来吕渊不仅是荆襄国的卫将军,同时也是荆襄学宫的宫卫长,怪不得当初南靖城的非攻任务是他前去护道。
当然,如此精彩重要的挑战盛况,岂容错过,王若离连同江鲸、席慕枫三个牙营的人,聚在一块,拉开了盘口。
席慕枫,生得一表人才,虽然自小天资卓越,在席家子弟中独领风骚,但却脾性谦和,气质温厚,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至于江鲸,乃是荆水城江家子弟,是已故虎威将军江丰年的侄子,外表看起来有些斯文,与其叔叔的虎腰粗犷截然不同,有些不像习武修炼之人,更像是一个读经识字的书生。
第一个上场挑战的是吕惜义,什都榜排名第16,出自浠水城吕家,也就是卫将军吕渊的家族子弟,而他点名想要挑战之人,正是江鲸。
江鲸纵然起身,毫不怯战,将长衫往椅背上一甩,登
时跃入了场中。
与此同时,王若离几人的盘口也贴出了本场挑战的赔率:江鲸胜1赔1.5,吕惜义胜1赔3,两人打平1赔5,往下就是压江鲸或吕惜义多少招胜出的,则是1赔10。
一时间,场中挑战尚未开始,而场边的盘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场中的两人,相互揖礼过罢,便即交起手来。
只见两人的招式都是虎虎生风,气劲雄浑,然而几番硬碰硬的对拼下来,依然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很快进行到了三十多招,两人身法大张,攻势刚劲,又是大拼了一记,砰的一声纷纷往后退步,到底还是江鲸更胜一筹,迅速调整步法劲力,挺剑再度发动,左突右冲之下,对面的吕惜义渐渐难以应对。
又过了十来招,吕惜义终于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江鲸收剑回鞘,兴致勃勃地跑回场边,脸上满是期待地问道:“这一场盘口收成如何?”
谁能料到江鲸一回来,首先关心的却是自己这一场比斗,盘口的下注收盈情况。
“血亏!”王若离表情淡然,只张口吐了两个字。
“没想到众位学子竟都如此看好你。”右侧的席慕枫表情难看,“可惜了我们的盘口,一场下来就赔了七千多两,真是肉疼死我了。”
“这……”江鲸拍了拍后脑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事关都尉之位,不敢不全力以赴。”
紧接着,什都榜排在第13名的司马忠挑战邵长安、排在第11名的田文龙挑战曹彪、排在第12名的谢灵驹挑战卫百剑,却皆以失败收场。接连几场对前十的挑战失败,让广大学子们对于前十的信心越发坚定,也导致了王若离几人的盘口,一亏再亏,四场下来,亏损将近四万两。
第五场登场挑战的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名叫兰湘儿,手使短剑,排名第18,挑战的却是排名第9的身材伟岸的朱
翦。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兰湘儿竟然展现出强猛凌厉的攻击力,尤其一对短剑在贴身搏斗中,配合其灵活纤柔的身形,不出二十招便打得朱翦连连后退,手中的金枪始终难以施展放开。又过十招,朱翦手中的金枪,被对剑格挡挑飞,身子也被踢摔下场,无奈地让出了什都榜第9名的排位。
骤然出现的黑马大胜,终于让王若离几人的盘口,狠狠地赚回了一笔,大大弥补了之前几场的亏折。
可惜好景不长,之后上场挑战的伍子绪、刘伶、崔浪、乐清欢等人,相继失利,眼瞧着什都榜前十的位置,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在此之后,场中转而开始了一些养气期之间的挑战,众位学子围观下注的兴致开始有些乏陈无味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其中一个养气期的挑战,竟然将场中的挑战氛围推到了一个更高的浪头。
此人就是荆襄国的小王子楚存孝。
甫一开始,众人见其年纪尚小,并不以为意,对其一出口就扬言挑战排名29的筑基期的桓舟时,更是嗤之以鼻。直到他以十招打败桓舟,众人才如梦初醒,大惊失色地看着这个年方十五的少年,这还是养气期吗?同样是养气期,为什么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然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楚存孝又以每战完胜的惊人战绩,马不停蹄地往上挑战,一路横推,接连击败了往后的邱八、张南天、林仲诃、狄威。
场下之人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一个个目瞪口呆,今日所见所闻,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对养气期实力的认知。这样的实力,还能称为养气期吗?
王若离也是格外惊讶楚存孝的实力,当初自己在王家族比大会上打败一个王若晔,便已沾沾自喜了,可与人家楚存孝相比,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就连一旁的胡不休也是一脸震诧,嘴里轻语道:如此天才,我亦不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