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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闻冬     落日胡尘txt下载     落日胡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九章 藏匿之处

    杜遵道疑惑地问:“那你说的好消息是指……”

    盛文郁神秘兮兮地道:“军师莫不是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个犟老头没有办法处理呢?”

    杜遵道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你是说文显忠?”

    盛文郁点头道:“没错,您先前将他软禁起来不过是担心他阻碍红巾军起义,进而影响您所谋大局罢了。可如今红巾军已经遍地都是,那他在我们手里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反而会成为鸡肋,引得文瑄和沐冲一直找我们的麻烦。不如就将此累赘送给孟海马,这样一来您不仅能够对南琐、北琐红巾军的头目表达足够的诚意,也可以由此入手跟文家的人握手言和。”

    盛文郁的话让杜遵道有些心动,如今刘福通越发势大,他自不想要树敌过多,但是一想到自己掳走文显忠的行为有些阴险时,又变得担心起来。

    “可是那文显忠在我手里已经是公开的事情,那个文瑄和沐冲也因此记恨于我,甚至反过头来拿我的家人威胁于我,若是我贸然将文显忠送到孟海马那里去,我担心……”

    盛文郁跟在杜遵道身边已久,十分了解他的内心想法,故而抢着反问道:“军师是担心文瑄和沐冲会因此伤害您的家人吧?”

    杜遵道诚实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这二人做事向来不循常理,我担心他们一怒之下同我鱼死网破,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盛文郁自从在韩凌玥的命令下假意投靠杜遵道以后很少献计,今日突然主动献策也是受了文瑄和韩凌玥的吩咐,各种说服杜遵道的说辞在心里早就练习了不下百次,故而解释起来从容无比。

    “我与他们曾一同下山平定过青龙堂之乱,所以对他们的为人有些了解,这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对教中事务漠不关心,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们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这也是他们为何如此仇视您的原因。”

    杜遵道听出了盛文郁的言外之意,文家的人并不是韩山童的手下,若不是自己掳走了文显忠,文瑄也根本不会与自己为敌,于是认可地点了点头:“这两人倒是一对怪才,听说汝宁一战若非他们相助,刘福通也不会如此大胜。我的确不想逼这样的能人与刘福通走到一起,能够与文家化干戈为玉帛自然再好不过。”

    盛文郁胸有成竹地道:“在下倒有一计,既能将文显忠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赢得孟海马等人的信任,又能将文显忠安全地放回到文瑄手中,当作对文家示好的举动。”

    杜遵道闻言大喜,他只知道盛文郁办事干净利落,且有领兵只能,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样的计策,急切地道:“有此等良策还不快快说来!”

    盛文郁舔了舔嘴唇,阴柔地道:“军师只需在将文显忠秘密交给孟海马之后,再主动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文瑄便可。如此一来,军师便可一举两得!”

    “好计策!”

    杜遵道赞了一声,旋即想到了施行这个计策的难度,有些担忧地道:“只不过文瑄对我估计戒心十足,他的行踪又向来飘忽不定,同他说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盛文郁不答反问:“军师可听说过李铁牛这个人?”

    杜遵道摸着下巴道:“李铁牛?你说的是刘福通账下的那名千户么?他不是死在汝宁了吗?”

    盛文郁摇头道:“那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李兄与我私交甚笃,昨日我接到他的来信,这才得知此事的真实情况。原来他是与刘福通不和,闹了脾气后独自回到覆船山去了,刘福通为了防止自己声望受损,这才想出这个馊主意,对外说李兄重伤致死。”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李铁牛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盛文郁笑道:“军师久在玄武堂布局,可能对总舵的事情不太清楚,这个李铁牛与文瑄和沐冲也是过命的交情,当初若非您无奈之下带走了文显忠引得他们的不满,我可能早就将李兄引荐到军师您这里做事。”

    杜遵道苦笑道:“当真是世事难料啊!若当初去黄河附近埋设石人的是我,去规劝文显忠的是刘福通,可能现在的局势就截然不同了!”

    盛文郁奉承道:“可若非如此,像李兄这样的豪杰也不会意识到您才是值得辅佐的明主啊!”

    杜遵道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李铁牛愿意站到我这边了?”

    盛文郁点头道:“不错!李兄愿意亲自从中说和,为军师您办妥此事,只当是给你您的见面礼了。”

    杜遵道哈哈大笑:“文郁啊!文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只要能将此事办妥,我便可腾出精力和时间来专心对付刘福通了。”

    盛文郁的态度极为谦卑:“军师言重了,能为您解忧是盛某的福气。”

    杜遵道欣慰地道:“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越快办妥越好!”说罢叫来自己的一名亲信,命他带盛文郁去见文显忠。

    盛文郁躬身退下,在杜遵道亲信的带领下骑马出城,几个时辰后竟是来到了当日韩山童聚义的白鹿庄内。

    “这不是白鹿庄么?”盛文郁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遵道竟然是将文显忠藏在了这里。

    这名亲信知道盛文郁如今是杜遵道眼前的宫人,所以态度比较恭敬:“盛先生请随我来。”

    在红巾军攻占颍州之后,白鹿庄便无人问津,只有少数人常来祭奠韩山童这个明王而已,杜遵道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了心腹把守住了此地。

    文瑄和沐冲也曾关注过此处,但都以为杜遵道是害死了韩山童之后做贼心虚,担心别人发现真相才占据这里,所以就没有打草惊蛇派人闯进来查探情况。

    二人进了白鹿庄后,杜遵道的这名亲信便引着盛文郁快步前行,直到那一处往日里韩山童聚众说法的八卦台前才停下了脚步,若是文瑄和韩凌玥在此自会认得此处,这里正是当日他们躲避元兵时躲藏进的机关所在!

第三百四十章 多方配合

    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响起,八卦台的机关终于完全打开,盛文郁的心弦也随之绷紧,毕竟自己奉命到杜遵道身边行事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

    杜遵道亲信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率先跳了下去。

    与文瑄和韩凌玥打开机关时不同,此时的密道之内有燃着的烛火,二人弯下身子缓缓前行,一炷香的时间后才走到尽头。

    杜遵道的亲信熟练地打开机关,引盛文郁进入了韩山童曾经的住处。

    盛文郁才刚从房间卧室的密道里出来,便听得隔壁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姓杜的,你到底想要将老夫关到何时?”

    盛文郁认得这是文显忠的声音,当下喉咙一紧险些流出泪来,轻声唤道:“文伯,是我。”

    “盛长老?”文显忠不确定地问。

    话音刚落,盛文郁便快步走出卧室,见到了正在书房中练字的文显忠。

    杜遵道的亲信看似很守规矩,并没有跟着盛文郁,而是独自守在门口处等待,给他们二人时间叙话。

    长时间被软禁在此,文显忠的模样更是苍老了不少,让盛文郁见了心疼不已。

    不待盛文郁开口,放下毛笔的文显忠便冷着脸质问起来:“你怎么能找到这里,莫非你成了那贼人的座上宾不成?”

    “文老莫急,盛某找您是有要事相商。”

    盛文郁知道隔墙有耳,所以仍然假扮成规劝文显忠的样子,但说话的同时却将袖中的一张字条递给了文显忠。

    文显忠阅罢向盛文郁点了点头,然后将字条直接塞进口中吞了下去。

    见到文显忠身体并无大碍,盛文郁也就放松下来。

    文显忠何等精明老辣,很快就通过文瑄亲笔写下的字条弄懂了盛文郁此举用意,默契地配合他装起样子。

    为了防止杜遵道生疑,二人配合着啰嗦了小半个时辰,文显忠才假意答应配合盛文郁行事,并声称一定要杜遵道那厮亲自赔礼谢罪才可。

    二人做足了样子,骗过杜遵道的亲信之后,盛文郁才告辞离去。

    果不出盛文郁所料,杜遵道的亲信在回去复命时果然一句不落地将听到的话语都复述了一遍,多疑的杜遵道也因此更加相信盛文郁的计策,吩咐盛文郁即刻安排行事。

    骗过了杜遵道,知道了文显忠的下落以后,盛文郁立刻按照约定给文瑄传信。

    文瑄和沐冲在离开红巾军大营之后便在颍州一带活动,这一条如此大费周章才能够骗过杜遵道的计策自然也是他的手笔。

    原来在文瑄离开徐州以后,韩凌玥曾特意派韩二送信给文瑄,告知他自己已经与孟海马等人取得联系一事。

    正逢盛文郁也在信中说起了杜遵道想招揽孟海马一事,所以文瑄才得以想出这个极为麻烦的计策。

    此计不单需要盛文郁完美地骗过杜遵道,还需要韩领域、孟海马、李铁牛等多人的配合,好在众人都全力支持文瑄,这才终于找到了文显忠的下落。

    文瑄看过盛文郁的回信后喃喃自语:“这个杜遵道倒真是不愧于毒士之名,竟然借助密道将我爹软禁在了韩堂主惨死的住处之中,难怪我们搜寻不到。”

    沐冲冷哼了一声:“韩山童死后,明教中人都将那白鹿庄视为禁忌之处,其旧居更是已经被封成禁地,没想到他居然通过密道来将文伯藏匿其中,此贼真该千刀万剐!”

    文瑄叹了口气:“好在这厮怕我们与他鱼死网破,所以没有伤害我爹,如今只要依计而行,救出我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沐冲皱眉道:“你就不怕夜长梦多?我们既然知道了文伯所在,干脆带着夜影去将他救出来不久好了,连带着将杜遵道这个狗贼也给杀了!”

    文瑄苦笑道:“你当我不想这样做么?沐兄你别忘了,韩林儿还在他的手上,倘若韩林儿除了什么意外,且不说我如何向韩姑娘交代,便是对于各地义军来说也都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

    沐冲少见地发起了火气,气愤地将拳头砸到了桌案之上:“真是好生来气!只能眼见着这个贼人四处行恶!”

    文瑄安慰道:“沐兄放心,俗话说‘恶有恶报’,想杀此贼的可不止我们。”

    沐冲点了点头:“且不说他的对头刘福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便是有朝一日韩山童的死因真相大白,明教弟子也都定然不过放过他的。”

    文瑄旋即又自语起来:“不过说来奇怪,孟海马等人是如何与韩姑娘取得联系的?我总感觉此计之所以能成,好像是有高人在背后相助一样。”

    沐冲白了他一眼:“我说你总不至于将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弄个清楚明白吧?只要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文瑄呵呵一笑:“说的也是,待将我爹救出之后,沐兄你就回无忧岛同阿柒姑娘成亲吧。”

    沐冲闻言挑起了眉毛,不满地问道:“那你呢?将我和铁牛都给赶回山里和岛上,你自己打算做什么?”

    文瑄漫不经心地回答:“自然是完成我爹和韩姑娘的心愿。”

    沐冲苦笑道:“他们的心愿是什么?推翻元廷?重建大宋?你我都知道大宋早就已经没了,这不过是他们空想出来的一场美梦罢了。”

    文瑄摊了摊手:“可谁让他们是我爹和我没过门的妻子呢?推翻元廷的事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做了,至于重建大宋……就算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我总也得满足他们。”

    沐冲沉默了半晌,有些认真地道:“可我担心……”

    文瑄哈哈大笑:“担心我也会变得与刘福通或者杜遵道一样?变得贪恋权势、变得自私自利?放心吧沐兄,这天下有许许多多的人想要做皇帝,可我却与他们不同,我永远都知道什么是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沐冲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自从那次被文伯砸伤之后就变了个人,总说些怪话。总之你心中有数就好,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太过逞能。”

第三百四十一章 神秘古籍

    文瑄正和沐冲在夜色中闲聊着,有影卫进来通禀,说是有一名面容陌生的黑衣人指名道姓要见文瑄。

    文瑄和沐冲闻言都是一愣,他们所在是沐冲亲自带领夜影布置的据点,除了李铁牛、盛文郁、韩凌玥三人以外无人知晓。

    文瑄与铁牛和盛文郁传信都是由影卫负责,排除之下文瑄皱起了眉头,此人莫非是韩姑娘派来传信的?难不成韩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文瑄思虑之下果断地回复道:“快请他进来说话。”

    影卫躬身退下,不多时就将人领了过来。

    只见此人将自己罩在黑袍之中,面上又系着黑纱,让人看不清长相,整个人的打扮与韩凌玥假扮教主时极为相像,若非二人身高不同,文瑄几乎就要将他错认为是韩凌玥了。

    文瑄客气地拱手道:“敢问阁下是……”

    黑衣人没理会文瑄,而是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沐冲质疑道:“什么时候沐家的人这么不守规矩了?沐云生前可是如此教导你的?”

    沐冲一愣,自从他与文瑄出世以来行事便自由惯了,只将文瑄当作自己的好兄弟看待,从没像对待文显忠一般恭敬地对待文瑄。

    不待沐冲回过神来,文瑄便皱着眉头不满地道:“沐兄如我亲生手足一般,无论你寻我要说何事他都无需回避。”

    沐冲回过神后先是向黑衣人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问道:“这位前辈可是家父故交?”

    黑衣人看上去对沐冲的态度较为满意,点了点头后自顾自寻了地方坐下,然后将背着的包裹取下。

    文瑄和沐冲只觉此人奇怪,但从他的举动来看又像父辈故交,所以便站在原地看他要做什么。

    神秘人缓缓地将包裹解开,露出了其中包着的两物,其中一物被黑布包着,不知里面藏有什么玄机;另一物则是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枪头。

    这枪头乌金透亮,锯齿四棱,刚一露出便吸引了文瑄和沐冲的目光。

    文瑄认得这枪头与沐冲在小阜舍村时使用的极为相像,只不过黑衣人拿出的这一枪头做工更为精美,且下端刻着一个肉眼得见的“沐”字。

    不待文瑄出声,沐冲已经失声喊道:“这是我们沐家的东西,你究竟是谁?与我爹是何关系?”

    黑衣人将枪头拿起来用袖袍擦拭了几下,然后站起身递给了沐冲,哀叹道:“当年袁州一战,不仅明教弟子损失惨重,许多出手相助的英雄豪杰也没能幸免于难。沐云为保文显忠逃出城外,重伤之下不得不孤身与那巩卜班对战,奈何那元贼身手不凡,看出了沐家枪的破绽,竟然将沐云置于死地,此物也是我多年以后才偶然寻得。好在上天有眼,竟让你亲手除了此贼,为父报仇,想必沐云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了。”

    听着黑衣人的讲述,沐冲不禁泪如泉涌,就是为了纪念父亲,他才将自己的枪头也做成这个模样,此时见到父亲的遗物只觉心中遗憾更甚,低头呜咽起来。

    沐冲哭了半晌才想起黑衣人是点名要来见文瑄的,用衣袖擦干泪水之后行礼告退。

    待沐冲携着父亲沐云的遗物退下之后,文瑄才重新开口:“不知前辈姓甚名谁?是家父和沐叔父的哪一位至交好友?”

    黑衣人闻言浅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文瑄,而是略显轻松地问道:“已经找到你家那个老头子的下落了吧?”

    文瑄心中一惊,这个计划外人根本不会知晓,除非是韩凌玥亲口告诉了此人,于是从侧面反问道:“前辈可是通过韩姑娘之口知晓的此处?”

    黑衣人点了点头:“常听玥儿夸你做事谨慎入微,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子。”

    文瑄眯了眯眼,再次试探道:“我还在想韩姑娘是受了何人相助,才能与孟海马等人取得了联系,如今看来此计能成还要多亏前辈出手相助。”

    黑衣人闻言爽朗一笑:“真是个精明的小子,看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玥儿的后半生托付给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黑衣人说罢便转头去解开那团包裹得异常紧实的黑布,文瑄也好奇地去瞧。

    黑布解开之后,露出的既不是金银,也不是宝物,而是一本简陋残破的古籍,甚至连书皮都已经快要磨烂。

    能得黑衣人这般重视,文瑄知道此书定然不简单,便眯眼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黑衣人轻轻地摸了摸此书的封皮,好像是在抚摸心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然后连带着黑布一同捧起递到了文瑄的面前。

    “小子,方才你不是说多谢我帮忙救了你爹么?眼下报恩的时候到了,我有一个忙需要你相助,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

    文瑄按住好奇心,没有将古籍接下,而是向他拱手说道:“还请前辈先说明需要晚辈如何相助,否则晚辈不敢胡乱应承,以致坏了前辈的大事。”

    黑衣人见文瑄如此谨慎小心之后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温和地道:“这个忙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的很,全看你发心如何。”

    文瑄又将弓下的身子矮了些:“请前辈示下。”

    黑衣人腾出左手虚扶了文瑄一下,然后缓声问道:“明教总舵的禁地你曾经闯进去过吧?”

    文瑄诚实地点了点头:“晚辈当时也是救友心切,还望前辈恕罪。”

    黑衣人接着问道:“你可还记得禁地中的那处石室?”

    文瑄再次点头:“记得,晚辈与韩姑娘就是在那里初次相遇。”

    黑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想必如今你也已经知道那处石室是供奉明教历代教主排位之所,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请你替我将这本古籍送到那里妥善安置起来。”

    文瑄心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凝声问道:“既然前辈知道这石室所在,为何不亲自安置古籍,抑或者请韩姑娘帮忙?”

    黑衣人早知文瑄会有此问,简单地答道:“我已许下重誓不再踏入覆船山半步,至于玥儿……此事我信不过她。”

第三百四十二章 避世教主

    文瑄闻言苦笑道:“您既然连韩姑娘都信不过,又如何信得过晚辈呢?”

    黑衣人没有直接回答文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子,你毕生的心愿为何?可是想推翻元廷重建大宋?”

    “毕生心愿?只怕晚辈要让您失望了,我之所以身在明教,甚至加入义军,不过是想要圆父亲和韩姑娘的一个愿望罢了。推翻元廷乃至重建大宋那等供奉伟业自有许多英雄去做,晚辈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黑衣人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只能找你帮忙的原因,如今明教之人大多利欲熏心,贪恋权势,便是玥儿她也想着帮助他的侄儿韩林儿重登明王之位。”

    黑衣人说着用手指向这本古籍道:“此书不是凡尘俗物,倘若执掌之人有半分贪恋权势之念,便可能祸乱天下!你的事迹我已多有耳闻,知道你是个一心想要出世隐居之人,所以才特来寻你帮我办妥此事。”

    听他说得玄之又玄,文瑄不禁有些起疑:“前辈,此书究竟记载着什么东西姑且不论,若果真如您所说岂不是个邪物?只需将他焚毁不就可以了?否则就算我帮您将其放回总舵禁地,难保不被他人得去。”

    黑衣人叹了口气:“此物实则正邪难辨,若落入治世能臣的手中便可助明君一统天下,反之若是落入奸佞之人手中则会后患无穷。不瞒你说,对于如何处置此书一事我也不敢妄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物归原主,将其放回密室之中,其后究竟如何则自有天定,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决定的。”

    文瑄疑惑道:“那您就不怕我看了此书?”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郑重地道:“这便是我要求你帮忙的难处,我请你无论如何不要翻阅此书,以免动摇本心。”

    文瑄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前辈说这忙既简单又困难。”

    黑衣人说完此中难处,厚着嗓子道:“怎么样?小子,你帮还是不帮?”

    文瑄苦笑道:“不说别的,光凭前辈暗中帮忙助我找到了我爹的下落,晚辈就该帮您这个忙。”

    黑衣人闻言一喜:“小子,你答应了?”

    文瑄点了点头:“不过晚辈还有两件事情需要请问前辈。”

    黑衣人答应得痛快:“你但说无妨。”

    “这本书您可曾看过?”

    黑衣人剪短地回答:“看过一半。”

    “不知您可知道在碧水寒潭旁堆放的是何人枯骨?”

    黑衣人闻言沉默了一瞬,旋即喟然道:“看来你还是猜出了我的身份。”

    文瑄微微一笑,冲黑衣人恭敬施了一礼:“文瑄见过李教主。”

    黑衣人这才摘下面纱,褪下黑袍,以真实面目相对。

    只见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整张脸饱含沧桑之色却又偏偏将皮肤保养得极佳,罩袍褪下以后,一头极长乌黑长发随之披散在背上,其标致的五官对比俊美的沐冲也不输半分,当真超凡脱俗如同仙人现世一般。

    能被文瑄以李教主之名称呼的自然只有明教前任教主李红瑶了,李红瑶云淡风轻地道:“这世上已经没有李教主了,你唤我一声李倩被便可。至于我诈死一事,就连玥儿都被我瞒了过去,她也是才知道真相的。”

    文瑄面对这个对明教最不负责任的一代教主不禁苦笑不已:“看来李夫人当年也安然无恙?”

    李红瑶翘起嘴角笑了笑:“若她当真死了,那碧水寒潭旁的枯骨便真是李某的了。”

    文瑄吸了口冷气,眼前的李红瑶能在明教分崩离析之际一举成为教主,又偏偏在明教最需要人带领之际脱身而出,与妻子双宿双飞不问世事,实在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李红瑶知道文瑄心中疑惑颇多,便主动解释起来:“小子,你可知道东汉末年的那个天公将军张角?”

    文瑄点了点头,张角是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的领袖,正是因为此人的出现,才加快了东汉末年群雄割据的场面出现。

    李红瑶继续道:“张角出世时以天公将军自号,号称得了一部天书《太平道》,以此书中之法才引得天下大乱,此事没错吧?”

    文瑄接着点头,张角的名气的确很大,这件事在各种地方都有明确的记载。

    李红瑶神秘一笑,指了指掌中的古籍道:“若我告诉你,他的那本《太平道》也不过是残破的此书流传出去的小部分内容呢?”

    文瑄心中一惊,若真如李红瑶所说,这本古籍确实不是凡尘俗物,说是天书也不为过。

    “张角不过一精通医术、崇拜黄老思想的术士罢了,所以心志不坚的他得了此书的部分内容后才会迷失心智扰乱天下,乃至暴毙而亡。李某自恃天资卓绝,博览群书,胜过那张角千倍万倍,可看了此处一半之后便时常有头晕目眩之感,甚至总会动起成就一番帝业的念头,时常将自己关在石室之中不肯出来。拙荆担心我被此书内容迷惑了心神,便将此书偷藏起来,这才避免我走火入魔,为祸天下。”

    文瑄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李红瑶其才已经堪称是举世无双,若连他都容易被此书蛊惑了心神,那此书的内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神鬼莫测。

    李红瑶回想起那段日子也是露出了后怕的表情:“自那之后我便意识到我决不能再做这明教之主,正赶上那些教中迂腐不堪的长老反对我与拙荆的婚事,这才借他们之手连施诈死之计,与拙荆隐世不出,发誓脱离明教以断了自己心中杂念。”

    得知这段秘事的文瑄咂舌不已,没想到李红瑶竟是因此才脱离了明教。

    李红瑶慨然长叹:“此去多年,李某与拙荆倒也活得潇洒自如,直至听到了山童惨死和刘福通率红巾军起义的消息之后,我便总觉得心中不安,总忍不住想要再次翻阅此书,是以才重新出山,想要寻一人代我办妥此事,彻底斩断我与这部天书的缘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出世之人

    剑器自古以来便为百刃之君、诸器之帅,而软剑则为剑器之中最难练习掌握的一种。

    正所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上等材质制成的软剑的剑身可以做到柔软如绢,只要使用得当,精准地控制好力道,出手之后便可比鞭子还快,眨眼之中就能取人性命。

    文瑄被打出了火气,也不管李红瑶究竟有何种本领,握紧了圣火令便是一剑甩出!

    软剑重量较轻,剑身柔软,是以并不适用如硬剑那般的劈砍与刺击,而大多数只能以“割伤”作为杀招,文瑄此时一剑便是抖动剑身,直割向李红瑶使剑的右臂。

    李红瑶见状又是一声冷笑,身子却是纹丝不动,只飞快地抬起右臂同样甩出了一剑,只听“铿”的一声,两剑身便撞在了一起,如两条斗法的蛟龙一般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圣火令何等至宝?其中蕴藏的机关软剑岂能又是凡夫俗物?不说削铁如泥那般玄妙,但也能做到吹丝断发、锋利无比。

    李红瑶能凭借着材质差一些的兵刃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文瑄的攻势,足以说明其剑法的高超程度。

    是以一个回合下来,文瑄立刻看出了李红瑶是使用软剑的绝世高手,当即收剑施礼:“前辈手下留情,晚辈的确不是您的对手。”

    李红瑶啧啧称奇:“能在我手上走过这么多招还毫发无伤的,你这身手已经算是世上罕见了。”

    文瑄苦笑不已,也不知李红瑶这是夸赞别人还是在自夸,不过此人的确有狂傲的资本,且不说他惊为天人的学识,但凭这身武艺已经足以惊世骇俗了。

    “可就算如此,前辈毕竟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在我身边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倘若只偷看几眼然后就退隐到无人之地,您又该如何寻我呢?”

    李红瑶一指六甲天书,郑重地告诫道:“小子,这书的确邪门的很,只要你看了一眼便无法再安稳地做个出世之人,时刻会有心魔缠身,身负无穷的贪欲,我这么多年过得可不轻松……”

    文瑄这才点头答应下来,对六甲天书的兴趣也压了下去:“难为李前辈如此用心良苦,这个忙晚辈帮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晚辈只管将此书秘密地放回石室之中,此书之后产生怎样的因果可一概与晚辈无关!”

    见文瑄同意帮忙,李红瑶极为欢喜,哪有继续难为他的道理?重新系上面纱、罩上黑袍之后与文瑄告辞:“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压在李某心头的这块大石头也终于卸下了。”

    言罢转身便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放在桌案上的那本六甲天书。

    文瑄盯着此书看了半晌,还是决定不去翻看,正所谓“好奇心害死人”,自己没必要因为好奇惹上这个麻烦。

    待把此书重新包好收入怀中,沐冲也迈步走了回来,面上仍挂着许多泪痕。

    “不知这位前辈到底是何人?连个姓名都不肯留下,让我如何能够答谢?”

    文瑄叹了口气:“这位前辈本就已经是出世之人,哪里会图求你的报答?至于他的身份以及寻我何事,我虽然可以告诉你,但我怕你知道的过多反而会成为烦恼。”

    沐冲点了点头,他如今家仇得报,文显忠被救出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已经在文瑄的劝慰下生出了退隐之心,不愿再掺杂到明教的恩怨纠纷中去。

    见过李红瑶之后,二人又在这个据点休息了几日,终于等来了铁牛。

    话说铁牛离开汝宁之后先是到罗山寻到了文瑄,叮嘱他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迁怒于刘福通,然后便返程回山,怎料刚到山脚还没有进山,便又收到盛文郁的消息,请他帮忙营救文显忠。

    文显忠本就是李铁牛极为尊敬的长辈,更不必说他是文瑄的父亲,一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颍州,但求在归隐之前再帮好兄弟文瑄出力一次,否则他心有不甘。

    铁牛可是实打实地带伤接连赶路,昼夜兼程之下伤处恢复得很差,是以文瑄和沐冲见到面色不好的铁牛时当场变很不高兴,沐冲更是吵着要与那刘福通好好算账。

    李铁牛劝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眼下救文伯严禁,还提那厮作甚?”

    三兄弟寒暄之后,文瑄将全盘计策毫无遗漏地讲述了一遍,又将圣女韩凌玥与玄武堂堂主韩山童的关系也连带着向铁牛解释清楚,但凡铁牛和沐冲发问,文瑄是知无不答。

    二人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明白了文瑄走到今天实则也是被逼无奈,不由得感到有些伤感。

    文瑄对此倒是一笑而过:“也就是你们两个和盛兄肯义无反顾地帮我,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分身乏术,难以在这么多方势力众游走斡旋。”

    李铁牛当场一摆手:“咱们一家的兄弟不说两家的客套话,现在红巾军已经成了气候,可以与元兵分庭抗礼了,咱们兄弟几个也无愧于祖宗先辈了!如今只要将文伯毫发无损地救出,那俺也可以放心地回去重建小阜舍村了!”

    沐冲点了点头:“我已经令夜影的弟兄们准备好了,从颍州的白鹿庄到襄阳城,这一路之上都有影卫暗中保护,保管不让文伯出了半点意外,只要让他老人家一路顺顺利利地到达孟海马的地界,盛兄便能够继续哄骗那杜遵道,文伯也可以安全脱身,没有后顾之忧!”

    文瑄也不跟二人客气,三人说累了便修整一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准备就绪,文瑄和沐冲亲自在暗中跟着李铁牛前去赴会。

    比文瑄一伙人想象得都要简单,杜遵道并没有再耍出什么花样,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名亲信当作盛文郁的副手来见铁牛。

    按照计划,铁牛和盛文郁自是从寒暄到商议,在杜遵道手下的面前做出了样子,最后敲定事情之后才有人将文显忠带了上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解救文老

    交谈转让之后,盛文郁领着杜遵道的亲信向铁牛道别,又以杜遵道的名义相送路上的盘缠,送给了铁牛五百两的银钞,双方这才分别。

    铁牛假意带了几名手下看管文显忠,实则这些人都是文瑄手下的影卫,众人与盛文郁等人分别不久之后便不再掩饰,铁牛不禁泪流满面,向文显忠单膝跪下:“文伯,侄儿相救来迟,让您受苦了!”

    李铁牛和沐冲的父亲早亡,是以两位至交的儿子文显忠都是亲自教诲,对他们不仅慈爱无比,而且将满腹的经纶倾囊相授,使得二人品行端正,身兼忠义二字。

    见到铁牛哭泣,老人家也不禁流出眼泪,以袖掩面:“好孩子,有你们在外威慑,那姓杜的贼人未敢亏待于我,除了限制了我的活动自由以外,并没有多加为难。”

    二人正说着,不远处有二人现出了身影,正是暗中观察着的文瑄和沐冲。

    沐冲见到文显忠也是伏地大哭,文瑄也是喉咙一紧,眼睛泛酸,强忍着才没有掉下眼泪,走到父亲身前跪倒:“爹,儿子无能,让您受苦了。”

    文显忠先是将铁牛和沐冲扶起安慰,最后才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之中既高兴又欣慰,虽然身陷囹圄,但是杜遵道却没有刻意向他隐瞒外面的消息,文显忠猜得出外面的哪些事情是儿子所为。

    “起来吧,瑄儿,这么长时间真是难为你了。”文显忠的声音之中满含亏欠之意,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文家、韩家、周家、明教等多方势力中的牵连有多么广泛,恩怨有多么庞杂,被软禁的日子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文瑄会应付不来,甚至突然惨死。

    父子连心,虽然文显忠和文瑄都不擅于表达感情,但彼此也都知道这些日子里对方心中无穷无穷的担心之情。

    铁牛哭得最惨,情绪恢复得却也最快,哭过之后便张罗起来:“甭管如何,能将文伯顺利救出也是好事一件,值得我们庆贺庆贺!”

    其他三人自然也点头赞同,众人赶了一小段路,到临近的村县之中找了个店家住下,修整一番之后边吃边聊,将发生的许多大事逐一讲给文显忠听。

    文显忠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尽是欣慰之色:“你们三个果然都长大了,已经都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三人闻言却是苦笑,他们话语之中虽然将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的磨难和取得的收获毫不保留的讲了,但是他们心中生出的退隐之意却没敢说出来。

    文显忠看出他们三人面有难色,当即放下茶盏问道:“有什么话尽管说,难不成还怕我会像你们小时候一般,拿竹条打你们的手板吗?”

    文瑄闻言苦笑了一声,率先答话:“爹,我们三人这么久以来惩恶扬善的事情做了不少,恶事错事却是未尝做过一件,却也因经历的人和事太多,见到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如今无论是对红巾义军,还是对明教,我们都感到有些失望,若不是为了救您出来,我们三人只怕早就隐居起来,不想再问这些恼人的世事。”

    文显忠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当即沉默了半晌。

    三人见老爷子这般态度,均是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整整一炷香后,文显忠才叹了口气,自己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盏斟满:“你们的想法正是我们当年所想。”

    文显忠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沐冲和李铁牛的父亲,所以沐冲和铁牛立刻竖起耳朵去听,有关于自己父亲的旧事他们一点也不愿意放过。

    “且不说我和沐云是后来被迫上了覆船上的,就是出生在小阜舍村的李堃,也都曾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产生过类似的情绪。不过由于形势情况不同,我们当时的心愿与你们三人相反,我们受够了被困在山里的生活,一心想冲到山外做出一番事业。”

    文显忠话音刚落,铁牛就忍不住追问:“然后呢?你们就出去闯荡江湖了吗?我爹他不是山里的保守派么?”

    文显忠一笑:“都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自然是想到就要做到,我们三人一起下山,如你们平复青龙堂之乱一样,不仅手刃了不少元廷的贪官酷吏,除去不少恶人,更遇到了彭和尚那样的妙人,还与韩琼教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现在回想起来仍觉气血翻腾,真是好生痛快!”

    沐冲附和道:“我们到江浙行事时也一样是有趣的很,那您怎么就不往细了问问我们,为何现在反而又想要避世了呢?”

    文显忠喝了一口凉茶,然后如饮酒一般砸了咂嘴,舒眉笑道:“当然是因为世道变了。”

    文瑄点了点头:“如今元廷已经风雨飘零,各地百姓并起,相信再过不久之后,万里江山必将焕然一新。”

    文显忠附和道:“是啊,所以我这个老头子倒该为你们感到高兴才是!”

    铁牛低着脑袋道:“文伯,可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一些……”

    沐冲也沉默不语。

    “自私?”文显忠摇了摇头:“这天底下自私自利的人多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到你们几个好孩子的头上,你们为完成我们这辈人的心愿已经做的够多了,既然你们心不在此,就退隐起来好生过日子吧,莫要再参与进来。”

    沐冲和铁牛闻言一喜,他们两个还担心顽固的文显忠会因此责骂他们一番,没想到老爷子这一次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文瑄却眼睛一眯,看出了父亲话中的深意,但当场却没有道破,只是不停地饮茶,思考接下来要准备的事情。

    几人接着又转移话题听文显忠聊了许多当年的趣事以后,文瑄才放稳了茶盏,说起正事:“李兄、沐兄,盛兄毕竟还在杜遵道身边待命,为防止杜遵道起了疑心,这场戏我还得陪我爹一起演完,你二人便可先行返回覆船山和无忧岛,我与我爹办完事情变再去寻你们。”

第三百四十六章 马家姑娘

    沐冲点了点头:“李兄身上还有伤,我就亲自护送他进一趟山,然后我在返回无忧岛将文伯被救出的喜讯告知婶娘他们。”

    文瑄和文显忠这才又分别给亲人们写了信件,第二天一大早便辞行离去。

    看着沐冲和铁牛离去的背影,文显忠淡淡地道:“办完这趟事,你也回去看望你娘吧,爹还有些事情得办完。”

    文瑄微微一笑:“儿子陪您办完之后再一起回去。”

    文显忠眉毛一挑:“怎么了?你昨日不是还说自己起了隐退之意?”

    文瑄答道:“我若不那样说,沐兄和李兄自不会放心地离开,爹您昨日突然改了话风,不也是想着让老友之后远离这场乱局么?”

    文显忠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中想法竟然已经都被儿子看透,一时之间沉默了起来。

    文瑄猜到了父亲担心自己的心思,安慰道:“如今儿子手上可用的砝码可比您想象的要多,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满足您老重建大宋的心愿,到时候咱们爷俩再向赵殿下请辞还乡也不迟。”

    文显忠一听文瑄连赵完普的事情都知道了,自己也就不再隐瞒:“为父也是如此设想,只要重让大宋之旗重扬,我也就无愧于列为先祖了。”

    文瑄点了点头:“我先陪您去见见那位孟首领吧,难得此人知道暗中向韩姑娘效忠,有他们在襄樊一带生乱,最不济也能牵扯到元廷西南方的一部分兵力。”

    文显忠点头:“为父也正有此意。”

    父子二人打定主意,一路直奔襄阳而去。

    二人赶路的同时,各个影卫飞速地将他们写好的信件一一传递出去,周颠和王伏之也因此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已经达到濠州附近安顿下来的周颠闻信大喜,直夸自己的这个外甥当真有些能耐。

    喜过之后,周颠立即向王伏之安排道:“我们也不能闲着,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你立即进城将准备好的兵器盔甲交给郭子兴,我带着沐英进城去寻那位马姑娘。”

    王伏之自是领命去办,挑了几名精明能干的手下一起进了濠州城去寻郭子兴。

    周颠也没闲着,亲自去找到了正在有板有眼练枪的沐英。

    小沐英见到周颠规矩地见礼:“周伯伯您来了。”

    周颠一点头:“英儿,可还记得你答应周伯伯的事情?”

    沐英笑呵呵地回答:“当然记得,沐小侠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答应了您帮您做事,那便有求必应!”

    周颠见沐英如此大方伶俐,心中成算更是高了几分,拉着沐英的胳膊将他领进屋坐下,亲自给他倒了碗水:“来,先解解渴,将头上的汗擦擦。”

    沐英也不客气,随意地将枪放旁边一放,拿起水碗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沐英喝完之后擦了擦嘴,又抹了抹汗:“周伯伯您说吧,需要英儿做什么?”

    周颠将身子向前一探:“英儿,你可听好了,这件事情不光是帮你周伯伯我和你文瑄哥哥,也是在帮你自己。”

    沐英有些意外,眨了眨大眼睛问道:“那您快说,是什么样的一件事?”

    周颠反问道:“英儿,你想不想你娘亲?”

    沐英一愣,这也就是出了无忧岛,若是还在周娴等人身边的话,有人提起李乳娘定会惹得他大哭一场。

    沐英只将自己当作了能帮大人忙的小英雄,自知这个时候不能抹眼泪丢人,便咬着嘴唇道:“哪有人不想自己娘亲的?我做梦都想!”

    “好!”周颠赞了一声:“周伯伯这就带你去找你娘!”

    沐英一愣,心想这周伯伯莫不是拿自己打趣,娘亲当日就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连给她送终都是自己代替兄长为之,此时正埋在覆船山内,自己到哪里去见?

    有些生气的沐英瞪着大眼睛道:“周伯伯,您切莫拿我娘亲取笑,否则英儿便再不会喊您一声伯伯!”

    周颠咧了咧嘴:“英儿莫要生气,你随我走一趟,到了地方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沐英只感奇怪,心道走就走,若你真让我见到我娘,那岂不是救活了娘亲?那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一老一小当即离开住处也往濠州城方向去,老的周颠拄着龙头拐杖,小的沐英也像模像样地背了杆小一号的长枪。

    周颠一路上又向沐英嘱咐了不少的事项,比如无论如何都不许讲起他的出身,逢人只可说他是自己收养的孤儿。

    沐英虽然不喜,但也看在文瑄哥哥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濠州城外不远的一处庄子。

    此地名叫马家庄,规模不小、坐落有致,周颠在通报了名帖以后,老少二人得以在下人的引领下顺利进庄。

    沐英进了这马家庄后立刻皱起了眉毛,只见这庄内到处飘白挂带,每个下人的腰上都缠着白带。

    沐英虽小,但也是在文显忠的帮助下身穿重孝为李乳娘送过终的,所以明白这是庄内的主人家不久之前有过丧事,所以才会这样。

    沐英受过很好的教育,知道这个时候更要表现得懂规矩守礼数,所以无论他如何好奇,也都忍着没有向周颠发问。

    二人在引领下穿堂过屋,一直来到了庄内深处的一处花园之中,下人领到地方伸手一指自家主人之后便规矩地退下了。

    沐英顺着他的手指向花园内去看,只见里面有两个女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个光看打扮不用问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坐的那个却是背对自己,正在侍弄一个盆栽。

    这个丫鬟年岁与沐冲相仿,但做事却很机灵,看到老二二分之后便压低声音提醒了这位坐着的女主人。

    这位女主人身穿一件素衣,除了腰上系了一条白带以后,额头上也缠着孝巾,不用问便可知道庄内过世的定是她的亲人。

    女主人听到丫鬟的提示声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拿出手绢擦干净了手之后才站起身扭头看了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周颠身边的小沐英见到她的面容之后却是瞠目结舌!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家交情

    小沐英一见这位女子,不待施礼问好便是下意识地张口喊道:“娘!”

    娘?

    马家庄的女主人刚转过身就被沐英撕心裂肺的喊声吓了一跳,心道这里向来是我放松心情的花园,身边也只有丫鬟一人,哪来的这个孩童的娘亲?

    不待她继续多想,沐英竟然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这个女主人的身前跪倒,放声痛哭。

    小丫鬟一看沐英这般胡闹,皱起眉头斥责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敢开这样的玩笑?我家小姐尚未婚配,何来你这么大的儿子?”

    沐英根本不管这小丫鬟的指责,只顾拽着女主人的裙角埋头痛哭,由于心情激动,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

    小丫鬟见状更是生气,转头取过了一根木条就向沐英的背后去打,想要将他驱赶出去。

    “等等。”

    女主人出声叫停了身边生气的丫鬟,轻皱颦眉看向自己身前的沐英,弯下腰轻抚着他的后背道:“男娃娃,你可是心中有什么委屈,怎么哭得这般伤心?方才我听你喊娘,莫不是你认错了人,你抬起头仔细看看我,我可不是你的娘亲。”

    沐英这才勉强抬起头看了看女主人,怎知这一看沐英哭得更厉害了,两个大眼睛如同两口泉眼一般喷涌出泪,刚想开口,却太过激动而一头昏了回去。

    这女子哎呀一声,直道不好,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帮忙。

    好在沐英年幼,体型偏瘦,主仆二人连忙将石桌上的杂物扫到一旁,然后一同将他给抬起来安稳地放到上面。

    小丫鬟不放心地伸出手在沐英的鼻子下面探了探,见还有呼吸才拍了拍小胸脯放心下来。

    女主人与小丫鬟相比显得极为镇静,而且她似乎懂得医术,青葱玉手一探,就把住了沐英的脉搏。

    “没事,这个男娃只是一时激动闭过气去了,休息一会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听女主人这般说,小丫鬟的心才算落了地,旋即眼睛一转,向站在花园旁的周颠瞪了过去:“你这臭老头是怎么回事?这臭小子是不是你领过来的?”

    女主人将挥袖一拂:“不得无礼!”

    被她斥责了一句之后,小丫鬟才后退了两部站在主人身后,嘴唇撅了老高。

    场中这一切发生得虽然突然,但周颠却是极为镇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见主仆二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周颠这才拄着龙头拐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捋着胡须道:“小老周颠,听闻我的至交老友新丧,特地赶来祭奠。”

    女主人听到周颠自报家门之后,又仔细瞅了瞅他手中的龙头拐杖,然后立刻伏地而拜:“原来是周恩公您来了,请恕晚辈未曾远迎。”

    小丫鬟一见主人这样,心中是又惊又怕,连忙也跟在身后跪倒,只剩一双小眼睛仔细观察着周颠,心道:“早听说有个姓周的半仙人对我们马家有恩,却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怎么长得如此丑陋?”

    小丫鬟一边腹诽,一边埋怨自己莽撞,担心周颠一会怪罪自己。

    周颠闻言眯眼一笑:“早听马公和郭公在信中提起你这个聪慧的侄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快快起来!我们都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说罢抬起左手虚扶一下。

    这位马姑娘见过了礼,然后才站起身:“没想到周伯父竟会亲自赶来,但不知您是如何知道我爹的死讯?”

    周颠解释道:“马公生前与我常有书信来往,怎道去年年末以来突然断了联系,我几次来信都石沉大海,于是就另行传信给了郭家小子,我这才得知马公不幸过世的消息。”

    原来郭家的郭公、马家的马公、周家的周颠三人曾是老相识。

    郭家和马家本就有些姻亲关系,抛开不谈。周颠对马公曾有救济之恩,又与郭公一见如故视彼此为知己,于是三人曾有一段不浅的交情。

    如今郭公和马公相继过世,周颠为了完成早就做好准备的计划,就只能找上了他们的后人。

    周颠与王伏之分头行动,王伏之按计划带着周颠的书信去濠州城与郭公的长子郭子兴碰头会面,周颠则带着沐英来找马公的独女马秀英。

    由于姻亲辈分和年岁关系,郭公比马公长了一辈,所以二人年纪相差颇大,故而这位马姑娘的辈分和年龄就最小,时至今日郭子兴也就成了他的长辈,周颠更不必说。

    马秀英也时常听父亲提起这位神秘的周家家主,只知道他手中习惯拄着一把龙头拐杖,行踪隐秘、浪迹江湖,为人随性无比。

    确认了身份以后,马秀英指了指身后躺着的小沐英:“周伯父,这个男娃跟您一起来的吗?”

    周颠点了点头:“不错,这孩子双亲已故,流落在濠州附近几乎快要饿死,我来时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些食物将他领在了身边。”

    话音刚落,躺着的沐英哼哼了两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爱哭鬼,你醒啦!”马秀英的小丫鬟见到沐英醒来惊喜地叫喊起来。

    沐英揩了把脸,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双大眼睛只顾盯着马秀英看,不待周颠和马秀英说话,他又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小丫鬟见他不理睬自己,不满地哼了一声:“真是个爱哭鬼!”

    马秀英也只觉奇怪,疑惑地问道:“周伯父,这孩子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怎么一直哭个不停?方才还听他直唤娘亲,难道是太过思念母亲所致?”

    周颠先是摇头否定,又叹了口气,感慨道:“若非今日所见,老朽也不曾见过此等巧合之事。”

    马秀英和小丫鬟都听得云里雾里,心道这位周恩公怎么说话也不说个清楚明白,光在这里打着哑谜。

    周颠见自己吸引住了她们的思绪,这才解释起来:“我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刚离世,正躺着他的身边,所以也就得见了其母的面容,他娘亲竟然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第三百四十八章 沐英认娘

    马秀英和小丫鬟闻言俱是一惊,心想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周颠的话中实则真假参半,他收留沐英等事自是假的,为的就是伪造他的身世引得马秀英的同情之心,但李乳娘和马秀英长相极为相近却是实打实的真话,否则就算他再如何用计,也不至于让沐英这般激动,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周颠一番感慨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看此事自有天定,这小家伙多半与你有缘,不如你就收他当作义子可好?”

    “这……”马秀英显得有些犹豫,虽然自己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可却尚未出阁,怎可随意收人当为义子,更何况自己与这男孩也是初次见面而已。

    小丫鬟看出了自己小姐难为情,便主动替她解围道:“那怎么行?我家小姐尚未出阁,怎能收个爱哭鬼当儿子?”

    谁知小丫鬟的话音刚落,沐英又从石桌上蹦了下来,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马秀英的身前:“娘亲,儿子想您想的好苦啊!您怎么就忍心独自丢下孩儿在这世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您,您若是再不要我,儿子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罢!”

    沐英说罢举头便向石桌去撞,马秀英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去拽,却哪里有自幼习武的沐英动作快,眼看着沐英就要撞到石桌上面!

    周颠也是一惊,没想到沐英这孩子竟是如此真性情,慌忙之下只好拨起龙头拐杖去拦沐英。

    由于动作太快,周颠的龙头拐杖又颇为沉重,沐英的肩膀一下子就撞在了拐杖的末端,疼得他趴在了地上。

    沐英疼得冷汗直流,却也不喊半个疼字,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欲再撞。

    这一下马秀英和小丫鬟都反应过来了,二人一左一右都拽住了沐英。

    小丫鬟被吓得不轻,小脸惨败顾不得斥责沐英,马秀英则是急忙安慰沐英:“小家伙,你怎可如此想不开?你若是一头撞死在这里,莫说你娘亲在天之灵不安,便是我的余生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你且听话,先将哭声止住,心中有什么委屈不妨对我说说。”

    沐英是李乳娘一手拉扯长大,其脾气秉性也与李乳娘如出一辙,为人较起真来极为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以连周颠的拐杖都拦不住他。

    然后当马秀英张嘴规劝他之后,小沐英当场就停下了动作,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止住了哭声:“娘亲您说,儿子永远都听您的话。”

    马秀英一面在心中想着这孩子性格怎如何执拗,一面又觉得这孩子性情至善至孝,无愧于“孝子”二字,心中不禁对他喜欢起来,温柔地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沐英虽然止住了眼泪,但还是啜泣不停,听到马秀英问话更是委屈:“娘亲,您忘了英儿吗?”

    马秀英微笑道:“英儿?难怪我们有缘,我的名字里倒是也有个英字。英儿,你听好了,我是这马家庄马公的独女,名字叫做马秀英,并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娘亲,只不过与你娘亲长得极为相像罢了。”

    沐英闻言哇哇大哭:“你骗人!你骗人!你既然不要儿子了,儿子去死便好!”

    沐英说着竟然又再要去撞,这一次就连周颠也赶过来拽住了他。

    马秀英惊慌失措,情急之下便只得装作他的娘亲道:“英儿,不得寻死,娘亲不会不要你的!”

    沐英闻言破涕为笑,立刻掉转身形冲着马秀英磕头:“娘亲您放心,这一次儿子一定保护好您,任凭谁敢伤害您一根头发,我就用枪将他扎出一百个窟窿!”

    马秀英闻言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周颠见状眼睛一转,心想时机已到,趁机说道:“老朽说了,这小家伙与你有缘,索性你就收下他吧。”

    沐英对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只是小脑袋不停地砸地,口中放声大哭。

    马秀英心中不忍见到沐英如此,只得将他拦下,答应了周颠的意见:“英儿,你以后就留在我的身边吧。”

    沐英这才又哭又笑,抬起脑袋一头钻进了马秀英的怀里:“娘亲,儿子真是想死您了。”

    马秀英答应收下沐英之后倒是给小丫鬟急得够呛:“小姐,您还尚未出阁,怎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马秀英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再多说。

    小丫鬟又担心自己小姐名声受损,又害怕沐英这小子继续寻死,在原地急得不行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周颠自然早有准备,假意思索了一番,提议道:“依老朽之见倒不如这样,你就先将这小家伙留在这边,只不过须得要求他在外人面前不得喊你娘亲,待你日后择定了夫婿,完婚之后二人再一同将此子认为义子。”

    马秀英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马秀英同意了周颠的建议之后转回头看向沐英:“英儿,你听到了吗?若是你想留在我的身边,就暂时不能在外人的面前喊我娘亲,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沐英忙不迭地点头:“娘亲放心,儿子记住了。”

    马秀英苦笑道:“你倒真是个认死理的小子,无论之前如何,今后我可不准你再胡乱寻死!”

    沐英这才破涕为笑,本想说要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沐冲和文瑄,但旋即想到了来之前周颠对自己的嘱咐,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周颠告诉沐英不得暴露任何与往日相关的事情,只允许他说自己姓沐,是被自己在路上救活的苦命孤儿,眼下见沐英果然按照约定行事才放心下来,放下沐英不提随马秀英去祭奠老友马公。

    祭奠过后马秀英安排人准备酒宴款待周颠,席上周颠按照原有的准备提醒道:“老朽没记错的话,马公生前曾有意为你定下一门婚事,想将你许配给郭子兴的儿子,不知你是否愿意?若是你愿意的话,我这次来便可替你们主持婚事!”

    马秀英摇了摇头:“父亲他的确是安排我在他丧事结束之后去投奔郭叔父,但却并未与郭家订亲。”

第三百四十九章 郭家义女

    周颠闻言一怔,心中连呼糟糕,急急忙忙地追问道:“那郭子兴那个臭小子怎么来信告知我你们两家要亲上加亲?难道他是哄骗老朽不成?”

    马秀英捂嘴一笑:“非是郭叔父他哄骗您老,而是您老人家误会了他的意思。”

    周颠疑惑不已,机灵的小丫鬟则抢着替自家小姐解释:“郭英雄的意思是担心我家老爷过世之后小姐无人依靠,所以他准备将我家小姐收为义女,所以才有了亲上加亲的说法。”

    周颠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倒与原本的计划没有什么分别,毕竟只要沐英能到郭子兴的身边随时将濠州的情况告知自己便可。

    为防止马秀英起疑,周颠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如今世道正乱着,有他照看着你,老朽也就放心了。”

    马秀英试了一礼:“难为周伯父亲自赶来一趟,马家欠下您的恩情真是永远也报答不完了。”

    周颠笑了笑没有多言,转过身拍了拍沐英的小脑袋:“英儿,那你就好好跟着那姑娘吧,她定然不会委屈到你的。”

    与马秀英相处已经有了机会,沐英已经恢复了理智,也想起了自己与周颠的约定,郑重地点了点头当作回复。

    周颠心情大好,然后与马秀英道别:“丫头,不瞒你说,老朽这一趟来除了要祭奠你的父亲之外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到濠州办理,日后如若有缘,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马秀英闻言自知挽留不得,于是带着沐英和小丫鬟一直将周颠送到庄外,吩咐下人给周颠准备了马车和车夫之后才郑重地跪倒拜别:“周伯父一路顺风,秀英必定每日诵读佛经为您老祈福。”

    周颠笑眯着眼上了马车,深看了沐英一眼之后才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车夫一甩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面发出“啪”的一声,马匹应声而动,马车也逐渐走远。

    由于马秀英跪地不起,小丫鬟、沐英、一众马家庄的下人也都跟着跪成一片。

    只听渐行渐远的马车中传来几句唱词,虽然字词难以听清,但周颠的声音充满了沧桑之感和凄凉之意,似乎是即兴唱给过世的老友马公所听,马秀英等人听了不禁涕泪俱下,哭成一片。

    马秀英虽是女流,但因为是马公的独女,得了父亲亲自的教导和指点,不仅能识文断句,更是精于为人处事之道,等哭过之后,马秀英便站起身看向马家的一众下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家父既然已经过世,这马家庄便再没有了主人,我已经找好了买家欲将这处卖出,我也早投奔濠州城中的义父去了。你们为家父效力多年,为我马家出力颇多,我不能亏待了众位,这里有我卖出庄园后所得的不少银钞分给大家,你们按规矩分了以后各自回家去吧。”

    各个下人闻言纷纷落下泪来,如今世道正乱,能有口饭吃都是天大的幸事了,能在马家这样新善的人家当差只怕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马公不幸病故,这样的差事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马秀英口中的众人自不包括小丫鬟和沐英女,二人拿过马秀英那些手中的银钞仔细分成一份份发给诸人,这就算是宣告了马家庄的解散。

    马秀英打发走了下人们,领着丫鬟和沐英重新进院。

    马秀英先是带着沐英沐浴更衣,又给他准备了合身的衣物,然后吩咐小丫鬟收拾细软,三人修整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去濠州城投靠郭子兴。

    马秀英三人见到郭子兴时王伏之等人已走多时,所以并未再次与周颠相见。

    郭子兴听说马秀英来了很是欢喜,带着家人亲自迎接,宴席过后又挑了良辰吉日将马秀英收为义女,下令全府上下对待她都要跟对待自己一样尊重,马秀英因此也带着沐英和丫鬟顺利地在郭府安顿下来。

    郭子兴之父,也就是周颠的老友郭公,在病故之前为自家积蓄了不少银财,再加上儿子们争气,使得家产越来越多,在当地已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郭子兴虽是次子,但因其兄长早亡,所以也就成了郭家这一辈的家主。

    郭子兴自打少时起就喜欢惩恶扬善,平日里救济穷人难民,结交英雄侠士,如今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这份侠义之心却越发强烈,见到各地红巾军并起,早就对元廷不满的郭子兴也就动了起义的念头。

    可是起义造反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与平日里行侠仗义完全不同,不仅需要粮草供应,又要有武器盔甲,郭子兴也因此发愁,终日里愁眉不展。

    正逢周家的家主周颠来信联系,郭子兴心中一动,知道周家底蕴颇深,是南方有名的大户,就想要试试能否请求周颠看在自己父亲的情面上为自己起义的想法提供一些关键性的支持。

    怎知郭子兴不问则已,这一问正问到了周颠的心头。

    周颠虽是文瑄的舅父,但他身为周家家主,还是不放心将全部的鸡蛋都放到文家的这个篮子里,心中正想再扶植一支势力在乱局当中争得一席之地,郭子兴的来信正合他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濠州高举义旗,郭子兴负责招兵买马,周颠则负责送来粮草兵械。

    定好大计之后,王伏之便时常往来于两地之间,一日为马家送信时正巧看到与李乳娘长得一摸一样的马秀英,当时吓了一跳,而后就将这件坏事告知周颠。

    周颠知道此事后抚掌大笑,当即心生一计,准备利用小沐英的念母之情,将其送到马秀英和郭子兴的身边,如此一来便在濠州这边安插进去了自己的眼线,以防日后郭子兴翻脸不认账。

    郭子兴安顿好了马秀英之后,周颠和王伏之送来的物资也已经接收完毕,当即全身心投入到起义的事情当中。

    马秀英也乐得这位新认的义父如此,与郭府的女眷一同为即将参加义举的百姓缝制衣物鞋帽,闲时则亲自督导沐英的功课,日子过得倒也开心快乐。

第三百五十章 两琐义军

    这一日,正值仲夏,烈日如火,酷热难耐,一名道士路过文家欲上门讨碗水喝。

    文显忠闻声出门,只见一位道士头戴金粱道髻,身穿清绢道衣,脚下云履净袜,腰系锦云丝绦,仙风道骨,颇有隐者之风。忙恭声礼遇,请到院中小憩。

    道士名为席应珍,字心斋,道号子阳子,未至及冠之年便辞亲习道,至此已入道门二十余年,如今继师遗志主持并扩建姑苏白鹤观。

    席应珍勤奋好学,洞究道家之真经秘箓、醮章丹法,又兼贯儒、释,在多个方面都有出色表现,是博通三教的道教高士。且受净明道“忠孝为本”的影响,奉母至孝,对待乡人也都温静友爱,所以闻名乡里。

    此时院外不少邻里孩子正聚在一起玩闹,唯独文瑄蹲在院里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练字,姐姐文媭在一旁蹲看。席应珍好奇,就矮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不同他们一起玩耍?”

    文瑄生于医家,平日往来之人形形色色,是故虽然刚至髻岁,却颇为早熟,不怕生人。小文瑄抬头看了席应珍一眼,也不回话,嘟着嘴继续练字,气鼓鼓的可爱样子引人发笑。

    文显忠见状歉意道:“犬子年幼,尚不懂礼数,仙长莫怪。”随后解释道:“昨日嚷着要学写字,我便教了他几个字,结果今日醒来便都忘到脑后去了,我说了他几句,这孩子就赌气在这练了一天了。”

    言语间席应珍仔细观察着小文瑄面相,怔怔出神道:“此子命格竟与我如此相似……”

    文显忠所遇道士颇多,但似席应珍这样的超凡脱俗之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闻言心中一喜,以为要帮儿子看相卜占,便急忙告知文瑄的生辰。

    席应珍打断了文显忠道:“天道至玄,贫道不敢胡乱揣测,不过此子生性要强,命格又硬,恐怕将来所遇磨难不少。”

    听言幼子命格不好,文显忠大急,“仙长,能否助其弥补?”

    “命数自有天定,怎是凡人可改?他幼年便如此偏执,务必将其引入正途。”

    “还请仙长明言。”

    席应珍犹豫许久才出声道:“既然他喜识字,便让他多读书吧。”

    二人谈话间,已经引了文瑄母亲费氏出来,费氏听闻儿子命数不好也是无比心慌,哀求道:“仙长与他有缘,不如将他收作徒儿带在身边吧!”

    席应珍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心急,多经历些磨难未尝不是好事,我既与他有缘,日后必会相见。”

    小文瑄一直听着众人谈话,听到母亲想让自己做道士,有些不快,气鼓鼓地走到席应珍身旁,拽了拽他的道衣道:“我不要做道士!”

    “不得无礼!”文显忠一把将文瑄拽了回来,夫妻二人对席应珍连连致歉。

    席应珍大笑着忙称无妨,休息了片刻后飘然离去。

    晚饭时,一家人言笑晏晏。夫妻二人也将白天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媭将弟弟的事记在了心里。

    文媭抿了抿嘴唇,出声道:“爹,文瑄的年纪已经可以上乡学了吧?早些时候那个道士不是也说该让弟弟多读书吗?”

    文瑄人小鬼大,睁着大眼睛看着文媭,知道姐姐是把白天的事当真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便默默地听着。

    周氏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诧异道:“什么道士?”文显忠遂将席应珍的话给母亲复述了一遍。

    文恒听后接话道:“爹,我听人说现在乡学的孟先生学识过人,如果让弟弟去跟随孟先生学习,打小便学的多些,日后随您学医想必也一定感悟更深。”

    可上乡学毕竟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文显忠犹豫道:“文瑄以后要随我行医诊脉,自然是需要学习识字断句的,不过简单些的我便能教给他,不一定非要去上乡学……”

    文显忠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其母周氏打断道:“显忠啊,娘虽然老迈昏聩,但是也知道找老师的事马虎不得,之前家里实在困苦,便委屈了恒儿只能跟着你读书认字。现在稍有好转,确实该让文瑄去上乡学,跟有学问的先生多学学。”

    费氏知道相公的难处,劝慰道:“娘,其实不是显忠舍不得钱供文瑄上乡学,文显忠每日问诊也积攒下了少许钱财,只是因为我们家贫苦了这许多年,都未曾给您好好办过一次寿辰,我跟文显忠原本是商量着这笔钱为您老好好办一次寿辰的,我们家也喜庆喜庆。”

    周氏微笑道:“娘知道你们孝顺,可我们就是寻常百姓家,办的是哪门子寿辰?就把这钱充当给乡学老师的礼金吧,如若文瑄能学到真学问,我这个老太婆的心里比过多少次寿辰都高兴了。”

    听着一家人都为自己的事着想,小文瑄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学医,将来报答亲人。

    见母亲如此决断,文显忠也知这事已成必然,便转过头对文瑄道:“文瑄,你可愿意去乡学读书受教?”

    小文瑄放下碗筷,坐直身子,像大人模样郑重道:“孩儿一定用功。”

    一家人见到文瑄的可爱模样都忍俊不禁,一片温馨。

    几天后,文显忠便已备好文瑄拜师要用的束脩六礼。

    天刚蒙蒙亮,便已去先生住所等候。

    自西周以来,儒家学校便有国学乡学之别,又有大学小学之分,到了元代小学,除了传统的“五经”外,一般还要先学习“四书”等,以“四书”与“五经”并列成为必习教材。

    小文瑄正值髻岁,正可按照朝廷规定入乡学或社学。

    乡学先生大多由老成之士任教,此时的长洲乡学先生姓孟,号材翁,大家都尊称他为材翁先生。

    孟材翁刚起,一打开院门,便看见了父子俩驻足等候。

    文显忠忙迎身上前,拱手施礼道:“孟先生起得早。”

    孟材翁见是文显忠,微微一笑,还礼道:“原来是文郎中。”

    文显忠恭敬道:“文显忠素闻先生学识渊博,此番来拜访先生,请先生收下小儿,受累教他些文字便好。”

第三百五十章 两琐义军

    这一日,正值仲夏,烈日如火,酷热难耐,一名道士路过文家欲上门讨碗水喝。

    文显忠闻声出门,只见一位道士头戴金粱道髻,身穿清绢道衣,脚下云履净袜,腰系锦云丝绦,仙风道骨,颇有隐者之风。忙恭声礼遇,请到院中小憩。

    道士名为席应珍,字心斋,道号子阳子,未至及冠之年便辞亲习道,至此已入道门二十余年,如今继师遗志主持并扩建姑苏白鹤观。

    席应珍勤奋好学,洞究道家之真经秘箓、醮章丹法,又兼贯儒、释,在多个方面都有出色表现,是博通三教的道教高士。且受净明道“忠孝为本”的影响,奉母至孝,对待乡人也都温静友爱,所以闻名乡里。

    此时院外不少邻里孩子正聚在一起玩闹,唯独文瑄蹲在院里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练字,姐姐文媭在一旁蹲看。席应珍好奇,就矮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不同他们一起玩耍?”

    文瑄生于医家,平日往来之人形形色色,是故虽然刚至髻岁,却颇为早熟,不怕生人。小文瑄抬头看了席应珍一眼,也不回话,嘟着嘴继续练字,气鼓鼓的可爱样子引人发笑。

    文显忠见状歉意道:“犬子年幼,尚不懂礼数,仙长莫怪。”随后解释道:“昨日嚷着要学写字,我便教了他几个字,结果今日醒来便都忘到脑后去了,我说了他几句,这孩子就赌气在这练了一天了。”

    言语间席应珍仔细观察着小文瑄面相,怔怔出神道:“此子命格竟与我如此相似……”

    文显忠所遇道士颇多,但似席应珍这样的超凡脱俗之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闻言心中一喜,以为要帮儿子看相卜占,便急忙告知文瑄的生辰。

    席应珍打断了文显忠道:“天道至玄,贫道不敢胡乱揣测,不过此子生性要强,命格又硬,恐怕将来所遇磨难不少。”

    听言幼子命格不好,文显忠大急,“仙长,能否助其弥补?”

    “命数自有天定,怎是凡人可改?他幼年便如此偏执,务必将其引入正途。”

    “还请仙长明言。”

    席应珍犹豫许久才出声道:“既然他喜识字,便让他多读书吧。”

    二人谈话间,已经引了文瑄母亲费氏出来,费氏听闻儿子命数不好也是无比心慌,哀求道:“仙长与他有缘,不如将他收作徒儿带在身边吧!”

    席应珍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心急,多经历些磨难未尝不是好事,我既与他有缘,日后必会相见。”

    小文瑄一直听着众人谈话,听到母亲想让自己做道士,有些不快,气鼓鼓地走到席应珍身旁,拽了拽他的道衣道:“我不要做道士!”

    “不得无礼!”文显忠一把将文瑄拽了回来,夫妻二人对席应珍连连致歉。

    席应珍大笑着忙称无妨,休息了片刻后飘然离去。

    晚饭时,一家人言笑晏晏。夫妻二人也将白天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媭将弟弟的事记在了心里。

    文媭抿了抿嘴唇,出声道:“爹,文瑄的年纪已经可以上乡学了吧?早些时候那个道士不是也说该让弟弟多读书吗?”

    文瑄人小鬼大,睁着大眼睛看着文媭,知道姐姐是把白天的事当真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便默默地听着。

    周氏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诧异道:“什么道士?”文显忠遂将席应珍的话给母亲复述了一遍。

    文恒听后接话道:“爹,我听人说现在乡学的孟先生学识过人,如果让弟弟去跟随孟先生学习,打小便学的多些,日后随您学医想必也一定感悟更深。”

    可上乡学毕竟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文显忠犹豫道:“文瑄以后要随我行医诊脉,自然是需要学习识字断句的,不过简单些的我便能教给他,不一定非要去上乡学……”

    文显忠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其母周氏打断道:“显忠啊,娘虽然老迈昏聩,但是也知道找老师的事马虎不得,之前家里实在困苦,便委屈了恒儿只能跟着你读书认字。现在稍有好转,确实该让文瑄去上乡学,跟有学问的先生多学学。”

    费氏知道相公的难处,劝慰道:“娘,其实不是显忠舍不得钱供文瑄上乡学,文显忠每日问诊也积攒下了少许钱财,只是因为我们家贫苦了这许多年,都未曾给您好好办过一次寿辰,我跟文显忠原本是商量着这笔钱为您老好好办一次寿辰的,我们家也喜庆喜庆。”

    周氏微笑道:“娘知道你们孝顺,可我们就是寻常百姓家,办的是哪门子寿辰?就把这钱充当给乡学老师的礼金吧,如若文瑄能学到真学问,我这个老太婆的心里比过多少次寿辰都高兴了。”

    听着一家人都为自己的事着想,小文瑄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学医,将来报答亲人。

    见母亲如此决断,文显忠也知这事已成必然,便转过头对文瑄道:“文瑄,你可愿意去乡学读书受教?”

    小文瑄放下碗筷,坐直身子,像大人模样郑重道:“孩儿一定用功。”

    一家人见到文瑄的可爱模样都忍俊不禁,一片温馨。

    几天后,文显忠便已备好文瑄拜师要用的束脩六礼。

    天刚蒙蒙亮,便已去先生住所等候。

    自西周以来,儒家学校便有国学乡学之别,又有大学小学之分,到了元代小学,除了传统的“五经”外,一般还要先学习“四书”等,以“四书”与“五经”并列成为必习教材。

    小文瑄正值髻岁,正可按照朝廷规定入乡学或社学。

    乡学先生大多由老成之士任教,此时的长洲乡学先生姓孟,号材翁,大家都尊称他为材翁先生。

    孟材翁刚起,一打开院门,便看见了父子俩驻足等候。

    文显忠忙迎身上前,拱手施礼道:“孟先生起得早。”

    孟材翁见是文显忠,微微一笑,还礼道:“原来是文郎中。”

    文显忠恭敬道:“文显忠素闻先生学识渊博,此番来拜访先生,请先生收下小儿,受累教他些文字便好。”

第三百五十一章 红巾大败

    皇帝妥懽帖睦尔(元顺帝)在朝卧薪尝胆多年,终于隐忍发作,一举报了父仇夺回皇权,并于次年(公元1341年)正月,再次改元“至正”,宣布将“与天下更始”,准备大展宏图、中兴元朝。

    江南一带风景如画,人杰地灵,自古才俊云聚,鸿儒辈出。姚家所居相城镇位于长洲县东北,距离府城约五十里。自元朝统治初,各地动荡便时有发生,时至今日,更是乱象丛生,但相城所在的区域却反而相对平静安宁。光阴荏苒,小天禧在这江南水乡无忧无虑地长大,已至垂髻之年。

    这一日,正值仲夏,烈日如火,酷热难耐,一名道士路过姚家欲上门讨碗水喝。

    文显忠闻声出门,只见一位道士头戴金粱道髻,身穿清绢道衣,脚下云履净袜,腰系锦云丝绦,仙风道骨,颇有隐者之风。忙恭声礼遇,请到院中小憩。

    道士名为席应珍,字心斋,道号子阳子,未至及冠之年便辞亲习道,至此已入道门二十余年,如今继师遗志主持并扩建姑苏白鹤观。

    席应珍勤奋好学,洞究道家之真经秘箓、醮章丹法,又兼贯儒、释,在多个方面都有出色表现,是博通三教的道教高士。且受净明道“忠孝为本”的影响,奉母至孝,对待乡人也都温静友爱,所以闻名乡里。

    此时院外不少邻里孩子正聚在一起玩闹,唯独文瑄蹲在院里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练字,姐姐姚媭在一旁蹲看。席应珍好奇,就矮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不同他们一起玩耍?”

    文瑄生于医家,平日往来之人形形色色,是故虽然刚至髻岁,却颇为早熟,不怕生人。小天禧抬头看了席应珍一眼,也不回话,嘟着嘴继续练字,气鼓鼓的可爱样子引人发笑。

    文显忠见状歉意道:“犬子年幼,尚不懂礼数,仙长莫怪。”随后解释道:“昨日嚷着要学写字,我便教了他几个字,结果今日醒来便都忘到脑后去了,我说了他几句,这孩子就赌气在这练了一天了。”

    言语间席应珍仔细观察着小天禧面相,怔怔出神道:“此子命格竟与我如此相似……”

    文显忠所遇道士颇多,但似席应珍这样的超凡脱俗之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闻言心中一喜,以为要帮儿子看相卜占,便急忙告知文瑄的生辰。

    席应珍打断了文显忠道:“天道至玄,贫道不敢胡乱揣测,不过此子生性要强,命格又硬,恐怕将来所遇磨难不少。”

    听言幼子命格不好,文显忠大急,“仙长,能否助其弥补?”

    “命数自有天定,怎是凡人可改?他幼年便如此偏执,务必将其引入正途。”

    “还请仙长明言。”

    席应珍犹豫许久才出声道:“既然他喜识字,便让他多读书吧。”

    二人谈话间,已经引了天禧母亲费氏出来,费氏听闻儿子命数不好也是无比心慌,哀求道:“仙长与他有缘,不如将他收作徒儿带在身边吧!”

    席应珍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心急,多经历些磨难未尝不是好事,我既与他有缘,日后必会相见。”

    小天禧一直听着众人谈话,听到母亲想让自己做道士,有些不快,气鼓鼓地走到席应珍身旁,拽了拽他的道衣道:“我不要做道士!”

    “不得无礼!”文显忠一把将文瑄拽了回来,夫妻二人对席应珍连连致歉。

    席应珍大笑着忙称无妨,休息了片刻后飘然离去。

    晚饭时,一家人言笑晏晏。夫妻二人也将白天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姚媭将弟弟的事记在了心里。

    姚媭抿了抿嘴唇,出声道:“爹,天禧的年纪已经可以上乡学了吧?早些时候那个道士不是也说该让弟弟多读书吗?”

    文瑄人小鬼大,睁着大眼睛看着姚媭,知道姐姐是把白天的事当真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便默默地听着。

    周氏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诧异道:“什么道士?”文显忠遂将席应珍的话给母亲复述了一遍。

    姚恒听后接话道:“爹,我听人说现在乡学的孟先生学识过人,如果让弟弟去跟随孟先生学习,打小便学的多些,日后随您学医想必也一定感悟更深。”

    可上乡学毕竟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文显忠犹豫道:“天禧以后要随我行医诊脉,自然是需要学习识字断句的,不过简单些的我便能教给他,不一定非要去上乡学……”

    文显忠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其母周氏打断道:“震卿啊,娘虽然老迈昏聩,但是也知道找老师的事马虎不得,之前家里实在困苦,便委屈了恒儿只能跟着你读书认字。现在稍有好转,确实该让天禧去上乡学,跟有学问的先生多学学。”

    费氏知道相公的难处,劝慰道:“娘,其实不是震卿舍不得钱供天禧上乡学,震卿每日问诊也积攒下了少许钱财,只是因为我们家贫苦了这许多年,都未曾给您好好办过一次寿辰,我跟震卿原本是商量着这笔钱为您老好好办一次寿辰的,我们家也喜庆喜庆。”

    周氏微笑道:“娘知道你们孝顺,可我们就是寻常百姓家,办的是哪门子寿辰?就把这钱充当给乡学老师的礼金吧,天禧能学到真学问,我这个老太婆的心里比过多少次寿辰都高兴了。”

    听着一家人都为自己的事着想,小天禧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学医,将来报答亲人。

    见母亲如此决断,文显忠也知这事已成必然,便转过头对文瑄道:“天禧,你可愿意去乡学读书受教?”

    小天禧放下碗筷,坐直了身子,像大人模样郑重道:“孩儿一定用功。”

    一家人见到天禧的可爱模样都忍俊不禁,一片温馨。

    几天后,文显忠便已备好天禧拜师要用的束脩六礼。

    天刚蒙蒙亮,便带着文瑄去先生住所等候。

    自西周以来,儒家学校便有国学乡学之别,又有大学小学之分,到了元代小学,除了传统的“五经”外,一般还要先学习“四书”等,以“四书”与“五经”并列成为必习教材。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完大胜

    在倪文俊的大力支持下,徐寿辉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帝位。邹普胜心知再行劝谏也是徒劳,且容易引得徐寿辉的反感,便只能尽力地帮其准备一应的事宜。

    不得不说邹普胜身为彭莹玉悉心栽培过的弟子确有治国之才,不过十余天的时间便把大概行程事项拟了个明白。

    立国之本在于建都,都城的所在完完全全应了彭莹玉老早前的建议,选在了作为水陆要冲之地的蕲水县。

    由于称帝的决定过于草率,国都又选在并不算富庶的蕲水,所以各种祭典仪式也都只能选在一处香火较为旺盛的寺观中举行。

    虽然过程简单一切从简,但徐寿辉却是乐在其中。从邹普胜代为宣读了“治平”这个年号开始,南方红巾军摇身一变成了天完政权,跟刘福通和杜遵道率领的北方红巾军彻底脱离了关系。

    天完政权像模像样地设立了统军元帅府、莲台省、枢密院、六部等军政机构,但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壮大声势而已,例如新设的“莲台省”便是为了继续稳固白莲教势力而将“中书省”的称呼上做了修改。

    徐寿辉荣登大宝,自然免不了对辅佐自己的众人大肆封赏一番。邹普胜和倪文俊因拥立之功分别被封为太师和领军元帅,白莲教骨干如彭莹玉的几大弟子也都获封了各种官职。

    尽管徐寿辉对没有现身的彭莹玉极其不满,但为了体现自己的仁君模样,还是将彭莹玉任命为国师总领莲台省所有事务,只不过在其生病期间由邹普胜代管。

    这时候先前徐寿辉发出的“摧富济贫”口号也发挥了巨大作用,毕竟普通百姓和士兵根本看不到这些背地里的明争暗斗。徐寿辉当了皇帝后不仅会开仓放粮,还能给他们免去赋税,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了。

    彭莹玉在收到徐寿辉称帝的消息后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未多言,反而身边一向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况普天闹了起来。

    “他徐寿辉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卖布的小商贩变成这头戴旒冕的天完皇帝的?现如今您老不在他居然就敢这么轻率地做了决定!”

    自从与徐寿辉产生了隔膜以后,身心俱疲的彭莹玉再难掩盖自己的苍老,原本红润的气色已经黯淡得不成样子,听了爱徒的抱怨后强撑起精神嗔了一句:“住口!”

    况普天难得地使起了性子,嗤笑了一声后接着道:“想当初他要依仗您的时候,能够耐得住炎炎烈日在山门恭敬地等上几个时辰,装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可如今倒好,将您积攒多年的人力和威望利用之后,便将您狠心地丢在一旁,自己做起皇帝来,真是匹喂不熟的白眼狼!”

    “以后称陛下”彭莹玉又提醒了一句。

    况普天嚷嚷了一顿之后虽然火气稍减,但嘴里仍旧咕哝着对徐寿辉的不满。

    “你是嫌他给你封的官职小了些吧?”彭莹玉突然收起峻肃的模样调笑了一句。

    “是啊,当年大师兄当皇帝的时候还封了我个丞相当当,这次却只混了个礼部尚书的虚衔,想必下次就只能去做县令了。”况普天知道师父是在变着法地安慰自己,于是赶紧装回常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

    “下次……多半是没有下次喽!”彭莹玉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对对对,没有下次!”况普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将师父的愁绪扯了出来,赶紧安慰道:“这徐寿辉虽然狼心狗肺,但他装模作样的本事还真是无法挑剔,两州的百姓现在都将他当作是仁德之君。这样一想,称帝一事虽然草率鲁莽,但却也有些好处,至少没被刘福通他们抢了先。”

    “真将我当作将死之人了不成?都开始拿这些胡话诓我了。”彭莹玉摇头苦笑。

    况普天嘿嘿笑了一声,走近彭莹玉身前替他将鞋袜脱掉,服侍他躺下来后坐到榻前替他揉捏起腿脚。

    彭莹玉躺下后本想再与徒弟聊几句,可无奈年纪大了,困意上来后没过片刻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见师父睡去,况普天才敢将心中的惆怅放在脸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外夕阳如火,将半边天尽数染红,共同为碧波荡漾的巢湖穿上一袭血色罗裙,尽数展露出如同妙龄少女般的清澈与耀眼。

    况普天先是漫步了一会,然后才寻了一块较为干净的空地盘膝坐下,安静地看着夺目耀眼的金乌渐渐地被湖水没过了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呼之欲出的夜色之中。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走得远了些,他急切地站起身跑了回去,直到重新听见了师父熟悉的鼾声后才将不安的心放下。

    太阳总会日复一日照常升起,可人却总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正因如此,况普天两个月以来几乎与彭莹玉寸步不离,因为他太过担心自己的恩师某一天会突然支撑不住,消失在他的世界当中。

    或许是想得累了,况普天靠坐在门扉处不消片刻也睡了过去。尽管已经入梦,他的手中还是紧紧捏着师弟邹普胜的来信,在睡梦中继续思索着有没有更好的替师父分忧的办法。

    因为睡得不够踏实,不一会儿彭莹玉就醒了过来,有些费力地坐起身穿好鞋袜后,蹑脚走了出去。

    看着依靠门扉睡在地上的徒弟,彭莹玉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阿弥陀佛!我们师徒二人有多少次背井离乡,又有多少次寄人篱下?好在有佛祖庇佑,才能侥幸活到今天。

    如今虽然大业未成,但元廷的颓势已经愈发明显,刘福通、徐寿辉、方国珍,随着这些名字一个个地出现,想必真正的明主也该要现世了。

    只可惜自己生不逢时啊!若能再给我十年时间,饶是真命天子不出,我也定能够重新培养出一位治世明君掀翻这溷浊不堪的狗屁元廷!

    不甘、懊悔、悲伤,当种种神色在彭莹玉面上闪过之后,一口淤积已久的心血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吐在了自己的手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孤立无援

    文显忠听过文瑄的分析之后也只觉求救无望,当下哀叹一声:“枉我口口声声答应两琐义军的将领要争取到援兵,如今看来我们只能眼看着他们送死。”

    文瑄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张口:“毕竟答失八都鲁还没有攻到襄阳,不如我们传一封书信过去,让他们早做准备,直接从襄阳撤军还能暂且保住一条性命。”

    文显忠摇了摇头:“眼下天下还是元廷的天下,他们能往哪里跑?北方红巾军才刚从大战之中缓过一口气,正在跟也先帖木儿鏖战,南方红巾军又只顾扩张地盘,对他们见死不救。他们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死守襄阳,倘若他们直接弃城而逃,答失八都鲁追击之下只怕死伤更多。”

    文瑄叹了口气,大战之下死伤无数,襄阳一带的几十万军民恐怕几年之内都不得安生了。

    “爹,那我们现在去哪?要不我先送您老回无忧岛见见我娘,您也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不出文瑄所料,文显忠再一次拒绝了他的提议:“继续去找彭莹玉!徐寿辉野心这么大,已经很难劝说他辅佐大宋真主,眼下能在南方红巾军里找到的聪明人也就只有彭莹玉师徒了。”

    听文显忠这么说,文瑄的心又凉了半截,父亲对大宋赵家皇室念念不忘,可那赵完普既不能文,也不能武,虽有赵家骨血,可又如何能成大器?现在天下群雄并起,任何一个姓赵的都敢跳出来说自己是赵家皇室的血脉,又有谁能够真正地去验证呢?

    父亲心中靠着忠义之心辅佐赵氏后人,自己作为儿子当然相信,可在外人眼里恐怕也不过是文家后人想在乱世之中分一杯羹罢了……

    文显忠见儿子没有动静,又追加了几句:“那个方国珍不是你的人么?传信告诉他做好时刻攻占温、台两地的准备,如果彭莹玉和刘福通都靠不住,那我们就从浙东起事。”

    文显忠话音刚落就猛烈咳嗽起来,吓得文瑄连忙去搀扶父亲,一口答应下来:“您放心,我一定都按照您的心意去办。”

    文显忠始终急着赶路,文瑄则不停偷着放缓脚步,二人就这样不快不慢折腾了十几天的时间,才终于到了天完政权的国都蕲水。

    按照文瑄的意思,自己与彭莹玉的爱徒邹普胜有些交情,可以跟他见上一面了解一些消息,就算对襄阳的战局起不到帮助,但最起码可以让自己和父亲对于天完政权的内部情况多一些了解,文显忠也认可了这一打算。

    邹普胜如今贵为天完国师,是南方红巾军内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的住处自然非常好找,文瑄先是安排好了文显忠休息的住处,然后亲自登门拜访邹普胜。

    到了宅院门口,自有下人拦住文瑄,询问他姓甚名谁,来求见国师有何要事。

    文瑄一笑,递上了一些碎银:“只管告诉你家主人,有文姓老友来访。”

    看门的一见文瑄的样子是邹普胜的老相识,拱拱手没敢收下碎银:“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禀报。”

    不多时,这人就快步赶回,身后还跟着麻脸邹普胜。

    邹普胜一如往日穿了一身藏蓝色道袍,急匆匆地小跑出来,看见文瑄后大喜过望:“文贤弟,快请里面说话!”说罢拉着文瑄的手就往里走。

    文瑄本就对邹普胜很有好感,见他如此热络,心中不觉放松了一些,跟着他进了堂屋。

    “文贤弟,多云山庄一别,你我可是好久未见了!”邹普胜毫无架子,一边寒暄着一边亲自给文瑄倒茶,亲切的样子好似自家兄长一般。

    文瑄的语气也变得亲切起来:“小弟早知就道邹师兄有从龙之能,但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您就跃身一变成了天完国师,今日前来一是想念师兄前来探望,二则是恭喜师兄名利双收,做了堂堂国师。”

    邹普胜砸了下嘴,用手指点了点文瑄:“你这个臭小子,莫要取笑邹某了,如今谁还不知道我邹普胜是个识人不明的蠢材呦!”

    “这话是怎么说的?谁不知道是师兄您得遇明主,这才有了天完的建立,哪有人敢如此想您?”

    邹普胜哎呀一声,垂头丧气地坐到椅子上:“贤弟啊,愚兄愧对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呀!就是这国师府的大门,我已经足足有一个月都没有踏出了,不为别的,我自觉脸上无颜见人呐!今日也就是你亲自前来探望,要是换了别人愚兄早就闭门谢客了!”

    文瑄与邹普胜打过几次交道,此人虽然长相不佳,但一颗玲珑心窍却是得了彭莹玉的真传,说是个再世诸葛也不过分,举头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骄狂的气势,可今日一见他怎么如此丧气?

    文瑄还不等发问,邹普胜就接着道:“贤弟也莫要与我寒暄客气,你是个大忙人,能来寻我定是有要事相商,你只管说吧,只要愚兄能做的了主的地方都会尽全力帮你。”

    文瑄一笑:“说没有事情叨扰师兄您那是假话,但却不是我的私事。”

    文瑄说着就将襄阳的战局向邹普胜说了一遍,说到李太素被答失八都鲁亲手杀害之后,文瑄眯着眼探身问道:“邹师兄,如你之见,这两琐红巾义军现在该当如何?”

    邹普胜一愣:“这……”

    “师兄有话直说便可,我们之间哪还有这些顾虑?”

    邹普胜叹气道:“不瞒你说,愚兄虽然闭门不出,但也时刻关心着各地战事,就是你说的这些襄阳的情况也早就有人汇报给我。可是我如今毕竟身为人臣,效忠的是天完皇帝,做事都要为君着想,所以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文瑄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邹普胜话中的深意,知道天完红巾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相助了。

    文瑄叹气之后喝了口茶:“邹师兄,不知彭堂主他老人家现在何处?不瞒你说,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当面向他问清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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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胡尘介绍:
元末至正年间,被蒙古铁蹄践踏了近百年的华夏大地满目疮痍,民不聊生……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横空出世的文瑄摇身一变,成了抗元名臣文天祥的后人,跻身于历史的洪流当中。亦正亦邪的明教,腐朽堕落的元廷,问鼎中原的群雄……看元末的历史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波澜壮阔!落日胡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日胡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日胡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