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败家玩意
第一次来天香楼问价时,小二价格还算的精细,四人吃的好些要一两银子,一个包子要八文钱,一壶大麦茶三文钱,这才在另一个馆子转悠了一圈竟连银子都不收了。
只是此时张之极被朱由检一通敲打,心情不是很美好,再看那小二贱兮兮的样子,他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拍在桌上,道:“瞧不起谁呢?这么点银钱还需要你们掌柜的请客?今日这顿饭本公子请了,省的日后有人再说本公子小气。”
餐也点了,银子也掏了,那小二犹自站着不走,张之极便有些恼怒了,他一拍桌子道:“还不去准备?是准备让我们等着与午饭一起吃吗?”
朱由检看着张之极道:“不过是亏了一百多两银子,你与不相干的人发什么邪火?过些时日你再看,今日这些我是赚是赔,莫让这点小事坏了整日的心情。”
说完,朱由检又转头看着那小二,笑着问道:“我们与你们家掌柜素不相识,为何要请我们吃饭?难道今日我们赶上你们店庆了?还是恰巧是你们今日的第八十八位幸运客人?”
小二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店今日没什么活动。”
“你们掌柜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二靠近了朱由检一些,低下身子掐着手指头,有些又是讨好又是不好意思的道:“客官英明,不瞒客官,我们掌柜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事。”
张之极在一旁打断小二的话,“爷还饿着呢,先去让人准备吃的,吃饱了再说你的事情。”
看情况这位公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若是在耽搁下去恐怕掌柜吩咐的事情真的要黄,那小二只好先离开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吃的东西就端了上来,小二全是按着店里最好的东西准备的,每样虽然分量不多,但胜在精致,花样繁多的餐点摆了满满一桌,如此一看,贵确实有贵的道理。
一大早的行了许多路,又在那面馆外折腾了许久,几人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就是吃过了的徐掌柜此时也有些饿了,不待东西上齐几人就吃了起来。
正吃着饭,天香楼的掌柜和小二又一起凑了过来,这次小二只是站在一旁,掌柜的有些紧张的双手放在胸前不断的摩挲着,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位客官对小店的东西可还满意?”
张之极有了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嘴里喊着东西含糊的道:“味道还不错,还有进步的空间,继续努力。”
天香楼的早点就是放在全苏州也是顶尖的水平,张之极话说的勉强,但身体却很诚实,手里的动作就没听过,掌柜对自家的东西还是有几分自信,听闻张之极的话他也只是笑笑,因为有求于人,他也并没有反驳。
朱由检道:“掌柜的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天香楼的掌柜陪着笑脸道:“是,是是,之前见公子在前面的面馆收券,正巧我手里也还有不少,不知道公子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那这价格……”
朱由检此时已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才道:“既然掌柜的知道我在前面面馆收券,此时又愿意卖给我,想来价格自然是打听清楚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拐外抹角,就按之前的价格好了,你手里有多少我收多少。”
那掌柜的闻言连连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说完,天香楼的掌柜转身就走,这是回去取券去了。
掌柜的走了,而那小二仍旧站在那里,朱由检道:“你有多少想卖也一起拿出来吧。
”
这小二也是存了顺手赚一把的念头,听朱由检说完,他连忙将随身带着的几张券也都拿了出来,米券、麦券的价格过高,这小二也不过就各存了两张,其余多是些布券、肉券、饼券、茶券这些。
不一会儿,天香楼的掌柜就抱着个上了锁的沉香木盒子一路小跑了过来,他将木盒放在桌上,从内袍之中取出一把钥匙将木盒打开,里面放了满满一盒的票券,而且全部都是米券,这一盒少说也有几千张,就是按现在苏州府的米价,这一盒的票券至少也值几万两银子,难怪藏的如此小心。
天香楼掌柜道:“这一箱一石米券共四千张,按公子之前的价格六两一张来算,共计两万四千两。”
之前在面馆前面买的那些票券一共亏了一百多两银子张之极已经心疼的不行,而此时这么多米券,按现在的市价来算可是要亏进去足足四千两银子,张之极连忙朝着朱由检频繁眨眼,道:“五哥,你今日出门走的匆忙没带这么多银两是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子瑜说的不错,我今日出门的确没带这么多银子。”
张之极一听朱由检的话,心里的担心才放了下来,道:“掌柜的,你也听见了,若是少一些我们也就收了,只是你一下拿出这么多,现在哪有人出门会带这么多银票。”
那掌柜的一听对方没带银子,想来可能是对方觉得这个价格太高了,他连忙道:“若是公子觉得价格高了,就按五两五钱银子一张也是可以的。”
徐掌柜在一旁开口道:“掌柜的也是很会做生意,今日将这些米券卖与我们,转头就可以去钱庄花五两银子补上,说不定买的多了还能更便宜一些,就是五两五钱一张,这前后转眼的功夫就能赚进两千两银子,就是换了我,我也是要心动的。”
天香楼掌柜闻言有些尴尬,“这不是听闻公子在收券我才将这些拿出来的嘛,若是公子对价格不满意,就是五两一钱银子也是可以的,几位总要让我赚上一些辛苦钱不是?”
徐掌柜从箱子里拿起一张米券,然后翻到背面看了一下编号,然后放回箱子里从底下又抽了几张看了看,这些号码相差不多,基本都是连着的,他将手里的几张券放回箱子中,“掌柜的这些券从编号来看,入手应该有小半年了吧?那时候的米价一石不过才二两银子不到,若说只是赚个辛苦钱,那掌柜的这也太辛苦了。”
天香楼掌柜闻言一把将箱子合上,道:“这位客官说话就有些不够公允了,我这些米券就是卖到钱庄也是可以卖到五两银子一张的,若是公子不想要便罢了,总不会让我二两银子卖了吧?”
朱由检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今日确实没带那么多银票。”,说着,朱由检从袖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我们还是按六两银子一张来算,多的掌柜的如果还想卖,就晚些时候送到独墅湖的风行别院。”
这次就是连锦绣都接受不了了,忙道:“公子怕是听错了,这掌柜的不是说了五两一钱银子一张吗?”
朱由检朝着锦绣笑了笑道:“秀儿啊,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按之前的价格收了,那自然就不能反悔,否则本公子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以后谁还和公子做生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说是公子的信誉重要,还是几千两银子重要?”
锦绣连想都不想的道:“自然是公子重要。”
“那不就对了。”
天香楼的掌柜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赚了大
便宜,心里还不由得腹诽,“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张之极之前的话不过是个托词,本以为朱由检听明白了,哪想到竟还是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而且还让人把剩下的送到风行别院去,这一番口舌下来算是白费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窦霄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送给五哥打水漂玩了,人家打水漂还能看个水花,五哥这水漂打的都是直接沉了底。”
说完,张之极气哼哼的站起身,道:“不吃了,饱了。”
朱由检道:“劳烦掌柜的按着一万两银子的票券数出来吧。”
张之极闻言,本来准备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连忙一把将木盒拉到自己身边,道:“我来数,谁知道这奸商会不会缺斤少两,再给少数上几张。”
天香楼掌柜的赚了钱,自然不会去跟张之极计较,他就任由张之极自己去数,自己在旁边看着。
张之极一张张的数下去,每一百张堆成一码放到桌上,徐掌柜见张之极一人数的太慢,也帮着一起数了起来。
桌上已经放了十六码,张之极又数了六十多张仍旧不停,直到数了一千七百张,然后将米券往桌上一丢,道:“就这么多了,一千七百张,掌柜的看着办吧,多的几张掌柜的若是想收回去就将这些都拿回箱子里吧。”
朱由检任由张之极在那里与掌柜的讨价,也不去管他,天香楼的掌柜算了一下,多出来三十四张不到,也就两百两银子,即使这样还是赚了一千多两,按着那位公子的话说晚些时候再都送过去,至少还能再赚几千两银子,他哪还会计较这两百两的事情。
天香楼满脸堆笑的道:“客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吗?公子既然喜欢这票券,多的几张就当给公子留着把玩了。”,说完,他连忙将那银票收了,然后将木盒盖上重新锁好,对着小二道:“去找个袋子给几位客官把东西装起来。”
那小二的听了掌柜的话,有些焦急的对着朱由检的几人道:“那我的那些券……”
张之极冲着天香楼掌柜的道:“五哥的银子都在你怀里了,还欠这伙计二十六两银子你一起给结了吧。”
掌柜的满面堆笑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小二听闻自己的票券有了着落,开开心心的去找纸袋去了。
做完了买卖,掌柜的抱起那沉香木盒道:“几位公子慢用,我晚些时候再将剩下的券送到府上。”,说完,他抱着木盒转身回了柜台。
一会儿工夫小二就拿着几个牛皮纸袋过来了,这袋子都是平日里有客人装些饭菜用的,很是结实,一千七百张券,足足装满了两个牛皮纸袋。
做好了这些,朱由检道:“吃饱喝足了,我们走吧。”
几人起身欲走,那小二冲着张之极道:“公子,您说这饭钱……”
张之极怒道:“你们掌柜的不是告诉你算在他身上吗?赚了一千多两难道还不够?”
小二有些底气不足的辩解道:“公子说您请,小的也是怕惹得公子不快才有此一问。”
掌柜的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拉住小二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几位公子慢走,下次有空再来。”
“哼……”,张之极再不说话,径直朝着天香楼外走去。
待几人离开后,天香楼掌柜看着门外几人走远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也不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傻儿子,这么败下去,就是有千万家产也早晚要被败光。”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胭脂询市
朱由检几人离开了天香楼,雇了辆马车奔着观前街而去,观前街因街后的玄妙观而得名,算是苏州城的最繁华之地,衣食住行,观前街的一切商品都是苏州府最顶尖的。
马车上,徐掌柜很是不解的问朱由检道:“公子如此大张旗鼓的购券可是有什么想法?我们万裕泰的券虽然比不上苏州府的几家大钱庄,但数量也很可观,公子想要入券,直接找东家去讨要不就好了?”
朱由检笑着道:“你道我此次为何而来苏州?本公子可不是来打秋风的,若是钱财能够把事情处置妥当,他也不会一封接着一封的信催我过来了。”
钱财在南直隶的生意并非仅限于苏州府,更不会限于万裕泰,所以其中许多事情徐掌柜并不知情,朱由检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给他听,但朱由检的话却让徐掌柜有些想不通,这位公子一直以来的所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散财童子,难道竟会是钱财请来的帮手?
几人到了观前街,张之极仍旧闷闷不乐,徐掌柜想着事情,朱由检也不理他们,自顾着与锦绣沿着街两边的店铺一家家的逛过去。
成衣铺、胭脂铺、布庄、酥饼店,几人一路逛下来,这些店铺竟都在用券交易。
这布匹按尺买卖,酥饼按斤买卖,这些用券朱由检还能理解,但是这成衣与胭脂水粉要如何用券买卖?朱由检领着锦绣进了一家胭脂铺子,铺子里面除了掌柜和伙计,其余皆是女子,只看穿着打扮,就能看出这些皆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朱由检沿着一排排高低有秩的架子看过去,他虽是对胭脂水粉不是很懂,但只看上面标出的价格,就连京城御泥坊都有些比之不如,若是普通百姓,就是进来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奢侈。
锦绣跟着朱邮件后面,店里的几个伙计就看这二人转来转去,却连上手都不曾上手,一个伙计走过来问道:“二位客官可是有什么心仪的胭脂水粉?”
朱由检抬起头看着那个伙计,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逛胭脂铺确实有些怪异,于是他朝着身后的锦绣一指道:“问她,我不懂。”
那伙计又看向锦绣,“小姐……”
锦绣道:“我也不懂。”
朱由检回过头看着锦绣,“女人竟有不懂胭脂水粉的?”
“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没用过胭脂,自小到大就只有公子送我的香水我用过几次。”
见此情形,朱由检朝那伙计挥了挥手道:“不用招呼我们,我们随便看看。”
看这二人不像是要买胭脂的样子,那伙计也不愿再次浪费唇舌,在朱由检说完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朱由检在店里溜达了几圈,趁着胭脂点掌柜空闲的片刻,便朝着柜台走去。
掌柜的刚送走了一波客人,见又有人过来,连忙摆了一副笑脸,问道:“客官挑选好了吗?”
朱由检从身上掏出一叠票券,然后从那些票券里挑出两张写有悦色坊的票券放在柜台上,然后对掌柜的道:“我家里有两位姐姐让我来帮她们挑选两款胭脂,只是这胭脂种类如此繁多看的我眼花缭乱,实在不知该如何挑选,掌柜的看看我这两张券可以兑哪些胭脂?”
掌柜的将柜台上的两张券拿起看了看,道:“这两张券一张可兑佳品,一张可兑珍品,既是两位姐姐,小公子这两张券兑回去了要如何分才好?”
“哦?佳品和珍品?其中有什么不同?“
掌柜的先是将两张券收了,然后道:“小店的所有胭脂与其他铺子比起来都要好上许多,但是这个好也分三等,即为佳品、珍品、极品三类,佳品为上,珍品尤甚,极品为最。”
“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难分的,我那两个姐姐,一个是嫡亲的姐姐,一个是姨娘生的,自然是佳品给我嫡亲姐姐,珍品给二姐了。”
掌柜的有些不解的道:“公子是不是
弄错了?珍品更贵重一些。”
朱由检笑着道:“没错没错,就因为这样珍品才有给二姐。”
“这是为何?可是公子与嫡亲的姐姐有什么矛盾?”
“哪有什么矛盾,不过是因为姨娘家的姐姐比较漂亮。”
掌柜的朝着朱由检竖了个大拇指,道:“公子真是与众不同,看在公子这么诚实的份上,今日我亲自为公子挑选最好的胭脂。”,说着掌柜的便绕过了柜台。
朱由检跟在掌柜的身边,一边看着他挑选一边问道:“如此说来掌柜的店里就只有这三类券了?”
“没错,以前店里胭脂种类繁多,价格差异很大,后来苏州府流行起来这个票券,我这里不跟着赶个潮流生意就差了许多,但人家买卖都是论斤的,我这总不能一种胭脂出一种券吧?后来被逼无奈,我便将所有的胭脂分了三类,这才推出了票券,果然,这票券一出没多久,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这是为何?”
“公子以为能用的起我这店里胭脂的都是什么人?除了那些乡绅富户家的妇人小姐,便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了,以那些老爷的俸禄,半年都不见得买得起我这一盒珍品胭脂,但经不住有人送哇,但若是明目张胆的提着几盒胭脂过去,又显得太过扎眼,若是送上几张票券,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不说送胭脂,就是送银子,谁会抬着一千两的银箱子往衙门送?若是偷偷塞上一张千两的银票,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皆大欢喜?”
“掌柜的睿智。”
说着,掌柜的已经挑好了两盒胭脂,对着朱由检小声道:“不瞒公子,小店的胭脂虽说只有三类,但实际里面成色还有许多差别,这就是为什么我亲自为公子挑选的原因,我为公子挑的这两盒便是两类里面最好的。”
一边说着,胭脂铺掌柜已经回到柜台,他分别将两盒胭脂用两个颜色的袋子装了,又特意嘱咐道:“这红色的为佳品,蓝色的为珍品,公子可切莫弄错了,否则你那漂亮的二姐可就吃亏了。”
朱由检嘿嘿一笑,露出个一看你就是个同道中人的模样道:“多谢掌柜。”,收了胭脂,朱由检靠在柜台上仍旧与掌柜的聊着天,此时店里生意不忙,掌柜的也乐得与这有趣的公子说话。
聊了许久,朱由检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看掌柜的这店里胭脂不是很多,只是我家里就有许多咱这的胭脂券,若是都一起来兑换,店里的胭脂岂不是兑不过来。”
“公子多虑了,这胭脂又不是米面,几家赶巧了都吃完了一起来兑,莫说我这里如此贵重的胭脂,便是普通的胭脂铺子也不见有哪家客满盈门的,一日的流水就那么多,便是哪一日赶上了好时候生意出奇的好,库房里的也够了,即便库房不够,赶着去现做也来得及。”
“掌柜的作坊一日能做出多少盒胭脂?”
“一日不过百盒,若是赶个工,两百盒也是做得出的。”
“不知掌柜的出的票券有多少了?”
掌柜的自觉地说的有些多了,连忙打了个哈哈道:“商业机密,保密,哈哈哈……”
“掌柜的不说我也猜得到,少说也过万了吧?”
掌柜的将脸凑近了些道:“过万?至少这个数了。”,说着,掌柜的伸出三根指头。
“这么多?若是都来兑换,掌柜的岂不是要做上一年多才够?”
“这就多了?这苏州府能用得起这胭脂的妇人小姐,三万盒胭脂,就是每人一天一盒也够他们用上一年的,她们谁用完了拿着票券来兑,总比一堆胭脂堆在那里用不掉坏了强。再说了,谁有那么大本事一天用一盒胭脂,除非是那些窑子里喜欢吃姑娘们面上胭脂的嫖客。”
说完,胭脂点掌柜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成衣铺子道:“若说胆子大的还要看对面的海蓝铺子,他们家的成衣都是量体裁衣,手工缝制,几
个师傅均摊下来一日也不过能出两件成衣,就这样他们票券都出了上万张,来兑成衣的人都排到明年了他们都还敢往外出券,若不是手艺好,估计铺子早就被人砸了。”
朱由检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往外卖券?都这样了难道还有人去买?”
“还不是银钱在作祟,只是几张藤纸便卖出了成衣的价格,谁不动心?拿着日后的钱,做着现在的活计,那些银子便是放在钱庄、印子局吃利钱都比得上他们以前每日辛辛苦苦卖成衣的收成。”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若说胭脂分了类还能用票券来兑,但这成衣每一件都不通,那要多少种票券才能兑的过来?”
“这就更简单了,每件成衣的量体裁剪到制成的手工,便统一固定的价码,区别都在那料子上,如此一来,布庄如何卖券他们就如何去卖了,只消在布券的上面加上些银子再换个成衣的名称就行了。”
朱由检提起柜台上的两盒胭脂,道:“今日与掌柜的一番闲话当真是涨了不少的见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日后我定要多帮两位姐姐来掌柜的这里买胭脂,今日就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
朱由检提着胭脂招呼锦绣一声,二人一起离开了悦色坊胭脂铺。
张之极二人早已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五哥,我就弄不明白你与一个卖胭脂的掌柜哪来的这么多话说?还说的悄悄摸摸?莫非是在聊哪家的小姐喜欢哪种口味的胭脂水粉吗?女人家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朱由检道:“我方才不过是在问问掌柜的,圆圆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胭脂水粉,我本想告诉你来着,既然你如此看不上,那就算了。”,说完,朱由检也不理会张之极,径直朝前走去。
“唉唉,五哥,都是我嘴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张之极一边拉扯着朱由检的衣袖一边认错,朱由检只顾目视前方,丝毫不愿搭理。
锦绣见二人这样偷偷捂着嘴笑,她在胭脂铺里面听得清楚,朱由检哪有问过什么圆圆姑娘喜欢何种胭脂水粉。
见朱由检趾高气昂的欺负人,再看张之极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于是锦绣开口问道:“公子何时多了两个姐姐?又不知公子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二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秀儿,你学坏了啊,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公子学坏了才对,就这一会的功夫公子都编了多少瞎话了?”
朱由检将手里的两盒胭脂往张之极手里一塞,然后道:“看在秀儿帮你的份上就放过你一马,这两盒拿去,留着日后送你的圆圆姑娘吧?”
张之极只当这两盒胭脂是朱由检问了掌柜的陈圆圆喜好后特意挑的,于是便兴高采烈的收了。
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朱由检道:“秀儿有什么喜欢的吗?”
“公子喜欢的我都喜欢。”
“嗯,本公子比较喜欢房里的那张大床,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公子到床上给你说故事。”
“公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大白天的为何要到床上说故事,一看公子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存什么好心思,公子若是累了我们便回去吧。”
整条观前街不足二里,几人不过才入了街口不远,连一半都没走到便要回去了,张之极道:“前面好像就是桃花坞的庆芳园了,我们不过去看看吗?才到这里就回去,岂不是对不起早上辛苦走的那么多路。”
朱由检道:“你是想看园子还是想看园子里的人?你见有大白天戏园子开门唱戏的吗?而且我教你的几出戏你学会了吗?就算你见着人家姑娘了,人家再让你唱两句你唱得出吗?”
朱由检一连串的话问出,张之极心虚的道:“这么热的天逛什么铺子,还是独墅湖的风光好,我去叫马车回别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联合商号
朱由检四人乘着马车回了风行别院,才下马车,就见三个人在别院门口伸着脑袋朝门里面看,这三人正是之前在面馆外面卖给朱由检票券的刘有田、范满仓和于得水三人。
这三人回家取了藏着的票券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生怕来得晚了好处被别人捞了去。
朱由检来到三人身后,伸手拍了拍还在伸头朝里看的刘有田,刘有田头也不回的将朱由检的手打开,嘴里不满的嘟哝一声,“别闹。”
朱由检也学着刘有田的样子将头凑到他的旁边,“看什么呢?有什么热闹吗?”
刘有田听着耳边的声音有点熟悉却又不像范满仓和于得水二人,他回过头一看,见是朱由检,脚下顿时被别院的门槛绊了一个踉跄,身子就朝着门里面跌了出去。
“不是说了吗?朱公子不在府里,让你们在门外候着怎么又进来了?”
刘有田刚进入府门的过道,就听过道屋内传出了门房不满的声音,接着就见门房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朱由检一看门房那样子,心里直嘀咕,着门房看上去刚才好像是在睡觉,怎么这刘有田刚进去他就知道了,难道这是做了多年门房练出来的本事?
门房一出了他那看门的小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由检几人,他也不再理会进入门内的刘有田,直奔朱由检这边过来,“公子你们回来了?快进来歇一会,吃几块西瓜。”
朱由检朝着门房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你去告诉钱财一声,让他到我房中找我。”,说完,朱由检便朝府里走去。
才走了两步那门房再次开口道:“公子,这三人说是您让他们过来的,要怎么处理?”
朱由检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听见门房的话,他回头对着刘有田三人道:“你们现在这里等候片刻,我身上带的银子花完了,稍后我让账房过来与你们结算。”
刘有田笑嘻嘻的道:“虽然今天日头有点大,不过既然公子吩咐,我们在门外等着就是。”,他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着怎么也要让我们进里面坐坐吃块西瓜才是。
然而朱由检就真的只是点了点头便朝里面走去。
张之极走过三人身旁时,张牙舞爪的对着三人吓唬道:“你们真以为他身上没银子?以他的身份像是缺银子的人吗?我五哥外号可是五阎王,你们还不赶紧跑,一会他出来小心吃的你们连骨头都不剩。”,说完,张之极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他这一番话说的刘有田三人心里有些惴惴,那位公子出手阔绰,确实不像缺银子的样子,但是这人看起来也不像个恶人,怎会无缘无故特意将他们叫到府上找他们的麻烦?倒是后来这公子一直面色不善,那什么五阎王的名号定是那人杜撰的。
三人权衡了一番,他们不断的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那位公子叫自己来就是为了买券的,最后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占了上风,三人依旧顶着日头在门外候着。
朱由检的房中,锦绣、张之极和陪同三人逛街的万裕泰掌柜都在,锦绣给三人倒了茶,徐掌柜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朱由检就朝着他道:“还要劳烦徐掌柜的辛苦走一趟,去万裕泰请几个账房过来,我们今日开始,在府门外大事收券。”
徐允道:“公子这就是舍近求远了,若说账房,还
有比我这万裕泰掌柜更好的账房吗?这事交给我就是。”
朱由检道:“我是怕收券这种小事,让徐掌柜来做有些大材小用了,既然徐掌柜不嫌委屈,那这事就交给徐掌柜了。只是收券一事,此时虽然没什么人,我想过上不久,风行别院外的路上就会人满为患,只是徐掌柜一人只怕应付不过来,还是要多找几个人才是。”
“只要是公子的事,那就不是小事,不过也用不着去万裕泰找账房了,这风行别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账房,我这就去找人帮忙一起收券。”,说完,徐允连茶也不喝起身便走,刚到门口,便遇上了被门房找来的钱财。
朱由检朝着徐允背后道:“找人再外面搭几个棚子,写上几个布幡,再多摆几张台子,将声势造的大一些。”
徐允回头笑道:“公子放心。”,说完,他与进来的钱财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公子您找我?”
朱由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内室将张之极曾看过的那两个账本拿了出来,然后对钱财道:“本公子一看这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想睡觉,你直接跟我说说吧,现在各种票券存下多少了?”
张之极听闻朱由检的话,在一旁跳起大叫道:“哦!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在中饱私囊。”
朱由检看着张之极那样子,连忙安抚道:“子瑜,别打岔,我们在说正事。”
“两个白痴!”
“乖,别闹,自己到边上玩去,秀儿,给子瑜拿快泥巴来让他捏着玩。”
“你才是玩泥巴的孩子。”
朱由检不过是说笑,锦绣自不会当真,朱由检与钱财再不理会张之极,开始说起了账本。
“自我来到苏州后,依着公子的意思一直在收购各种票券,在暗中收购各种票券的情况下完全不动米券也不太可能,我们只能做到不去干涉米价,几个月下来,米券也入手了有近八万张,均价在三两银子左右。”
张之极虽然被朱由检调侃了几句看似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喝茶,实际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二人谈话,此时一听钱财说买进八万张米券,而且只有三两银子的均价,他再次跳了起来,“你胡扯,欺负五哥看不懂账本吗?那账本我看过,许多米券都是四两买进三两九钱卖出,五两买进四两八钱卖出,你竟敢胡说八道。”
朱由检捂着眼睛道:“我看不懂账本的事,以后不许再提。”
钱财也道:“小公爷,这个经商之事门道繁多,我就算说与你听你一时也肯定听不懂,还是不说了吧。”
“为什么不说了?你说啊,你说啊,有能耐你使劲说,看我听不听得懂?”
钱财不会去与张之极纠缠,但朱由检却是收购了张之极此时的一惊一乍,他向着张之极问道:“子瑜你知道浮盈和浮亏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这个难道也算经商之事吗?这个茶味道不错……嗯,下次可以去进一些来卖。”
钱财赞道:“好一个浮盈与浮亏,公子这浮盈与浮亏总结的实在是妙极。便是浸淫商海几十年的人也不见得能从票券中悟出这四字真谛,公子真是商道奇才。”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本公子又不是子瑜,被人吹捧几句就忘乎所以,还是说回正事吧。”,其实朱由检被吹捧的也很开心,只是
这四字实在不是他总结出来的,所以被拍的有愧啊。
“对对对,说票券的事,之前所说的八万张米券,对比起苏州所发行的票券实在是九牛一毛,这八万张里一石的米券至少在五万之数,余下的有五石的,十石的,百石的,不过加一起也不超过二十五万石,苏州发行的米券遍布南直隶和浙江,除了百姓手里有近三成外,其余的全部在几家大的钱庄、印子局手里。”
朱由检想了想,此前在京城时钱财提到过,目前市面上的米券至少达到三亿石,如此看来,二十五万石的米券砸下去确实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好在他开始就没把米券计划进去。
“再说说其他的票券情况吧。”
“除了米券外,肉券、布券、菜券、饼券、麦券、面券、茶券等等,加一起差不多有八百万张,耗银三百万两,因为这些东西流通量不如米券,因此发行的数量没那么夸张,那几家大的钱庄印子局盯得也没那么紧,我们手里的券占了总量的至少三成,万裕泰之前的东家就是因为大肆往外放肉券的印子,才被我们抓到了漏洞,使了些手段最后才给盘下来的。之前的万裕泰只是日常流水就有近万两,最后被挤兑的竟是连一千两的现银都拿不出来,我们只用了三万两银子便将万裕泰盘了下来。”
朱由检问道:“现在苏州大的商号除了囤积米券操纵米价外,手里大量囤积其他票券的有没有?”
“目前苏州府除了米券外的其他票券,我们手里有三成,发行的商号手里有两成,而八家联合商号手里有近三成,余下的两成都在百姓手里。”
朱由检疑惑的道:“八家联合商号?这是什么物种?”
“公子这物种的说法当真是……新鲜。”,钱财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词来形容朱由检的另一个词,然后继续道:“所谓八家联合商号即是日升隆、福达、四明、汇众四家钱庄,通联、金喜来、大盛海三家印子局和康旺粮油行,这八家商号任何一家都无法独自操控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的米价,但这八家联合起来便有了这个能力,而且市场上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他们分毫,一旦有人在米价和米券上面做手脚,这八家商行便会联合起来打压。至于米券外的其他种类票券,这几家商号如何分配我便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某一家商号在独自操作,也有可能是几家操作八家兜底。”
朱由检有些疑惑的问道:“日升隆的名号我听过,那不是山西的商号吗?为何会在与苏州操纵市场?”
“岂止是日升隆,福达是福建的商号,四明是浙江的商号,大盛海是北方的商号,金喜来是两湖的商号,若不是集半个大明的资源,他们如何敢操纵米市?只是苏州一地年产粮就是八千万石,两湖、浙江纵然少些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苏州米价飞涨,其余的商号从浙江和两湖调运粮食过来,那么他们所做之事就成了笑话,所以只要苏州府的米价有所变动,那就是全国的米价都会随之变动。”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从今日起,便试一试苏州府这趟浑水的深浅,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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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抬价拆借
钱财跟着朱由检出了房,一直来到府外,此时府门口几个院里的家丁正在忙活着搭棚子,三张五尺多长的桌子已经摆好,上面整齐的摆着算盘和账本、笔墨。
徐允正忙着指挥家丁干活,见朱由检二人出来,他与身旁一人交代一声便向二人走来,“东家,公子,看这势头也用不下这么多账房?”
朱由检道:“就让他们在这里候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用上了。”
“那这收券的价格……该如何去定?”
朱由检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一张桌旁坐下,拿过纸笔在上面将几种不同票券的价格一一写下,把上面的墨迹吹干递给徐允道:“按着这个抄录几分,几个账房手里一人一张,就按这个价格来收。”
徐允接过写着价格的纸张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公子,这个价格比早上收券的价格还要高上一些,明明可以低价收的券为何偏要高价去收?”
不待朱由检说话,钱财在一旁道:“你只管去收就是。”
“按这个价格收的话,只怕账房的银子……会撑不过多久。”
朱由检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钱财,道:“账上的银子就不要去动了,就用这些银票去收,一共是五十万两,你派人先去换些现银再行收券,记住,多去几家钱庄,每次少换一些,莫要惊动了几家联合商号。”
钱财伸手接过银票看了看,当时离开京城时自己是给了朱由检五十万两银票,现在竟全都还回来了,他道:“公子放心,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定不会被他们发现,只是五十万两,就是不动用其他钱庄,只是万裕泰的现银就足以兑付了。”
不多时,院门前的棚子已经全部搭好,钱财也已经著人去兑换现银,此时前来卖券的人,除了之前的刘有田三人外又多几个,一切准备停当后,徐允当先将那几人的票券收了,因为人数不多,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便已经收完。
刘有田三人卖了票券得了现银,心里很是高兴,唯一遗憾的就是手里的票券太少。
朱由检站在棚子下面看着三人,见几人拿着银子就要离开,他对着三人招了招手,似是与熟人打招呼一般随口问道:“三位兄台此次想来是赚了不少银子?”
刘有田看着朱由检嘿嘿一笑道:“还要多谢公子大方,给的价格比较高,今日确实赚了一些。”
“你们就没告诉些亲戚朋友或者街坊邻居一起来赚钱吗?即便是从去买一些来我这里卖不是也能赚上不少?”
听闻朱由检的话,三人眼前一亮,这也不失为一种赚钱的门路,“多谢公子指点,我们便不多打扰了,告辞。”,说完三人急不可耐的朝着来路跑去。
三人这一日卖券赚了不少银子,他们在想明白朱由检的话后,连家也不,直奔最近的发券店铺而去,此时的三人每人身上都揣着数十两银子,只等着将身上的银子换成票券,再赚上几两银子的差
价。
待将之前一波卖券之人打发之后,徐允和几个账房便闲了下来。
朱由检对着几人道:“一些小的商铺发的票券像那些成衣券、胭脂券这些就不要收了。将生绢的票券价格压到三钱银子一丈以下,大小商铺发的票券都要,米券按市价来收,其余的价格可以再适当往上抬,但过了今日便不可再加价了。”
徐允和几个账房纷纷应下,朱由检招呼钱财一声便回了院中不再管外面的事情。
别院之中,钱财走在朱由检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让压价收生绢是何意?”
朱由检并没有回答钱财的话,而是问道:“你觉得何时去拆借票券合适?”
“今日我们高价收券的事情想来用不了就会传开,一个下午就算会有许多人闻讯前来出券,估计也多是手里现存的票券,等他们想明白其中的门道去找商号、钱庄、印子局买券或者拆借票券的话至少也要明日,待联合商号反应过来跟着提价至少也要两日之后,那时候我们还按照现在的价格收券估计没人会再来了,而那时候应该就是联合商号的券价最高之时,我觉得两日后去找他们拆借应该是最佳的时机。”
朱由检摇了摇头道:“两日后的价格虽是最高,但是却不是最佳时机,那时候你去拆借,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能拆借到,数量也不会很大,而且联合商号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能想到其中的风险,等他们明白过来后你再想拆借就不可能再从他们手中借到了,而他们手中借出的票券虽让他们亏损不少,但不至于伤筋动骨,想借此来瓦解他们完成收购并稳定米价基本不可能实现。”
“公子的意思是?”
“从今日开始就去拆借,今日先往下压价拆借,能借多少借多少,明日加价拆借,后日抵押拆借。”
“高,实在是高,我钱财自诩是个经商天才,跟公子一比,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实在想不出公子这个年龄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经商的手段的。”
“至于生绢票券……不要拆借,全部用现银去买,无论大小布庄的生绢票券全部都要,至于原因……过段时日你自会清楚。安排几个灵活点的人去,顺便让他们将八家联合商号哪家手里掌握哪种票券也一并打听出来。”
钱财不再多言,开始着手安排拆借票券的事情去了。
朱由检回到房中,此时张之极正拿着那两本账本研究,之前受了朱由检的打击,此时想仔细研究研究好找回些颜面。细看之下,这两本账本里的东西果然不是他昨日晚间看的那么简单。
“看得懂吗?”
“有些地方看不明白,但总归比你要强上一些。”
“研究起账本连戏文都不想看了吗?”
闻言,张之极连忙把账本丢开,看账本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也是懂些经商之道的,但与那位姑娘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了,堂堂一个小公爷娶学习经商,反倒是落了身份。
“这不是你不在,我拿着账本打发时间而已,快教我那几出戏文是如何唱的吧。”
朱由检伸了个懒腰道:“你先将那几出戏文背会了再说,连戏词都记不住,教你也是白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今日累了一天了,我先去补个觉,你慢慢背。”
“哎,五哥,你等等……”
朱由检哪会去理会他,径直进了内室。
张之极不满的嘀咕道:“我也是一背书就犯困,这可如何是好。”,但想想水色,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始去背戏词。
自朱由检进府之后,门前的棚子下卖券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棚子下面的几张桌前都排起了长队,徐允和三个账房便有些忙不过来了。
风行别院外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让那些原本不知道此事的人也都过来打听这里的事情,听闻这里高价收券,便纷纷回家去取券来卖,就连刘有田三人都来来回回的跑了三趟了。
府门前一直忙活到酉时,后面排着的长龙仍有增长的势头,如此下去就是连夜的收券人数也不会减少,此时徐允和其他三个账房手都累的有些酸了。
徐允站起身朝着外面拍着队的人道:“今日再收半个时辰,天黑之前便停了,后面的人明个赶早过来吧。”
一听徐允的话,后面的人立刻就吵嚷起来,“我们都排了半天的队了,说停就停,我们岂不是白白在这里站了半天?”,这些人口中如此叫着,实际心里不过是担心过了今日就没有这么高的价了,如此一来就少赚了许多银子。
徐允久经商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这些普通人的心思他岂会想不通,于是徐允朝着后面吵嚷的人群大声安抚道:“各位放心,我们也不是只收这一日,后面的时日还长,我们也在这里忙活了一下午了,总要让我们喝口水,吃口热乎饭不是?何况天都要黑了,难道给为还要我们掌灯收券?”
徐允这话说出,后面一些感觉半个时辰排不上的人便撤出人群离开了,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仍旧不依不饶的叫嚷。
徐允也不与那些人争辩,看似不经意的一边拨拉着算盘登记账本,一边抱怨道:“你们越是吵嚷我们这里越是容易出错,若是觉得亏了可以去别处卖去,不必在这里吵吵闹闹,反倒影响了其他人卖券,若是找错了银子,你们可不要怨我。”
此话一出,那些排在前面的人顿时就不依了,也不用徐允去说,那几个排在后面叫嚷的人顿时被其他人赶了出去。
即使是半个时辰,临近结束的时候天色还是暗了下来,徐允吩咐门房给几人掌了灯,才在天色完黑下来之前结束了收券。
待所有卖券之人走后,徐允和那三个账房又花了半个时辰核算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将账册、票券和银子封存,然后叫人将银子抬进库房,将桌椅收了。
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足足收进了十二万两银子的票券。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做空票券
用过了晚饭,钱财叫上朱由检来到书房,身后还跟着两人,这两人正是朱由检的护卫,高寒和胡宝二人。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里面却点了好几盏灯,即使关着门仍可见里面亮如白昼。
钱财轻轻的推开门,然后让过身子请朱由检入内,此时的书房里早已坐满了人,朱由检大概扫了一眼,约莫有十几个人,看到二人进来,书房内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待二人都进入房内,钱财回身将书房的门紧紧关上,并落了栓,高寒和胡宝二人就守在门外,以防有人靠近。
钱财与朱由检二人在主座坐下后,示意书房内的其他人等落座,二人身旁的香几上早已斟满了茶水,此时水温正宜,钱财端起茶船用碗盖拨开茶叶,轻啜了口茶,然后放下茶碗,道:“都说说吧。”
这时,位于朱由检二人左手边上首一人起身道:“东主,公子,我今日去的商号是日升隆,见到了日升隆的二掌柜张杰,起初张掌柜并不愿意出借票券,只愿意出借银两让我去自行去收购票券,印子钱倒是不算高,只是我去的目的不在于此。就在我准备另想他法的时候,日升隆的一位朝奉进房也不知与张掌柜说了些什么,那位张掌柜竟爽快的答应了出借票券,而且价格还略低于市价,印子钱收的也比平日里少了一成。”
钱财笑着点了点头,向朱由检介绍道:“这位是陈掌柜。”
朱由检朝着陈掌柜点了点头,道:“想来那位张掌柜是听到什么消息了,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高价收券,他自然知道过不了几日这券价就会飞涨,假如他今日卖你一两银子,几日后你还回就是一两五钱银子,不仅赚了利钱,还将低价兑换的风险转嫁,他又何乐而不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位张掌柜出借于你的期限应该在半月之内吧?”
“公子说的不错,日升隆拆借的期限是十日,不过东主当时交代的只需拆借七日便可,为了保险起见也怕张掌柜起意,所以特意多借了三日,只是那张掌柜只肯借出三十万两的票券,多了就不肯了,而且米券那位张掌柜开的印子钱奇高,一张一石米券一日的印子钱就要三十文,所以我便放弃了米券,只拆借了其他几种票券。”
朱由检听得不住点头道:“此事正合我意,陈掌柜也是老成持重之举,没想到那位张掌柜歪打正着反倒助了我们一把,若全都拆借了米券,这事就玩不下去了。有没有打听到日升隆手里掌握的票券以哪一种为主?”
陈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试探了几次,想着三十万两单单拆借一种票券,想来应该可以探出日升隆手里的底了,只是我与那张掌柜周旋了许久,除了米券外,布券、茶券、盐券、糖券、肉券、皮券、药材券,就连最少的饼券他都能够毫不含糊的借出三十万两的票券,最后我只能除了米券和布券每一种都拆借了一些,凑够了三十万两之数,又与日升隆买了二十万两的生绢券。只是我实在是探不出日升隆的底,只能后面两日再继续看看,想来三十万两的单一票券对日升隆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数目。”
钱财道:“日升隆此时势头正胜,他们家大业大,三十万两就想探出日升隆的底基本没什么可能,还有什么其
他消息吗?”
陈掌柜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坐了回去,坐在他下首的一人起身道:“在下文四道,见过公子东家,嘿嘿,巧了,我与陈掌柜去的是同一家,只是晚了半个时辰,那位张二掌柜很爽快的就借出了四十万两的票券,同样的,没有米券和布券,更巧的是,我出了日升隆的门便瞧见有几百人在到处收券,而且他们收券的价格比日升隆的拆借价高了一成,嘿嘿,于是我便将四十万两的券卖了一半于他们。”
钱财闻言大怒,他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高了一成的价你就将券卖了,老子让你去拆借票券是让你去赚钱了吗?”
“东主息怒,东主息怒,我还没说完呢。我是寻思着我们今日在府门前收券,即使将券卖了,明日不还是一样回到我们手中?而且虽然卖了二十万两的券,我折返回日升隆却又买进了二十二万两的生绢券,这一来一回便多了两万两的生绢。”
朱由检倒是没有计较这人卖券买生绢的事情,而是有些惊奇的道:“这些人这么快就想到去收券来卖了吗?”
朱由检话音一落,地下坐着的十几个掌柜纷纷回应道:“正是,我们也都遇见了加价收券的人,而且人数还相当可观,只是我们依着东主的吩咐并没敢卖掉票券而已。”
这时那位文掌柜就有些尴尬了,这些掌柜的身份地位都不比他低,却只有他一人卖了票券去赚些差价,如此一寻思,心里就多了些惶恐。
朱由检也没心思听他们一个个汇报下去,便开口问道:“有没有人打听出八家联合商号哪一家手里控制哪一种票券的?”
底下坐着的一群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文掌柜见所有人都一个表情,于是他又起身代表众人道:“我们的遭遇都与陈掌柜差不多,几十万两银子的票券拆借还试探不出八大联合商号的底。”
就在文掌柜话音一落坐回椅子之时,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掌柜起身道:“苏州府的盐券应该主要控制在福达商号手中,除福达外其他七家联合商号手里的盐券最多不过占一成,而福达商号手里的盐券至少占了四成,因为他们就是苏州府最大的盐商,而且是垄断性的一家独大。”
文掌柜不满的瞪了对面那掌柜一眼,若是他早一刻说,自己也不至于丢脸了,自己那代表别人的话简直就是把脸凑上去给人打。
“盐券,盐券,盐券……”,朱由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的都还好操作,只有这盐券是个麻烦,除非能将福达成功挤兑到倒闭,连着他们手里的盐引一并拿下,否则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底,也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南直隶与浙江、福建三省一年的官盐贸易就达到了三千万两银子,只要钱财他们手里没有盐引,这些盐除了吃没有别的出路。
朱由检摇了摇头,将盐券的事放在一边,然后朝着中人问道:“今日拆借的票券数额统计出来了吗?”
“已经统计出来了。”,说完,陈掌柜站起身,朝着朱由检、钱财二人走去,接着他将从怀中取出的另一本账册递上,放在了二人中间的香几上。
朱由检还是有些自知之明,那账册他看不大明白,也不伸手去拿,倒是钱财伸手将账
册从香几上拿起翻看了起来。
朱由检道:“几位掌柜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们将去过的商号调换一下接着去拆借,价格可逐渐上涨,明日过了午后,拆借价格可以按今日府门外的收券价格去拆借,印子钱可上浮一倍。”
书房中坐着的十几个掌柜听了朱由检的话,不由得向钱财看去,见钱财没什么表示,这些人便纷纷应下,然后起身告辞离开。
待这些人走后,朱由检对着钱财道:“明日午后开始,将今日所有拆借的票券和收购的票券按市价开始逐步卖出,此前账面上的票券三成也可拿出来按市价卖出,余下的一半拿来挤兑想来是够了,以那八家联合商号为主,只要任何一家商行出现断货歇业,另外余下的一半就在市场上大肆低价抛售。”
钱财叹了口气道:“苏州府看来要乱上一段时日了。”
第二日一早,风行别院的大门还未打开,门外便已围满了人,就连别院外的街道上也堵得水泄不通,来往的车马简直寸步难行。
到了辰时,风行别院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原本趴在门上听着里面动静的人不由的向前挤去。”
开门的门房看着外面汹涌的人潮,惊的连忙就要将门合上,只是外面那么多人岂是他一人可以挡的住的,即便他使尽了力气,门还是慢慢的打开,跟在门房身后的几个账房见此情形还以为招了匪徒,连忙上前帮忙顶着两扇大门,一面使劲一面朝院里喊道:“有贼人闯门,快去叫护院前来。”
因为昨日后半程收券有些忙不过来,今日徐允还特意多叫了三个账房过来帮忙,那几个账房不知外面怎么回事,他却清楚的很,只听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再朝里挤今日票券就不收了。”
话音一落,几个账房和门房只感觉门外的人似乎失了气力,几人只是轻轻用力,大门便“轰”的一声紧紧~合上。
徐允看着惊魂未定的门房和账房道:“你们不用紧张,不过是些急于卖券的百姓,不是什么贼人。”,说完,他对那门房吩咐道:“将门重新开了吧。”
门房有些犹豫不决的道:“徐掌柜,真的要开门吗?”
“开,不开门如何收券?你顺便再多去叫几个账房来,看这情形,现在这几人也是不够的。”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可是万一,再不开门耽误了东家和公子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门房听了徐允的话只好依言将大门再次缓慢打开,好在再次在没有人往里面挤了。
大门打开,徐允当先一步踏出府门道:“以我为界,凡是超过我身者一律取消卖券资格,三人以上超过我身者,今日取消收券。”
门外等候已久的百姓闻言纷纷朝后退去,生怕自己超过面前这人被取消了资格。
只是这些百姓退后一步,徐允便上前一步,这些人一连退了十几步,徐允才总算停了下来,这时风行别院的门前总算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见百姓退后,门里的几个账房才两两的抬着桌子走了出来,今日又添了三张桌子,六张五尺的长桌一字排开,将府门前拦了个结实。
第两百章 无耻至极
桌椅和笔墨纸砚摆好后,几个家丁才开始忙活重新搭棚子,徐允朝着拥挤的百姓喊道:“都排好队,不排队的不收,早些排好也能快些开始。”
急着卖券的百姓依着徐允的话整齐的排了十个长长的队伍,待棚子搭好后,九个账房加上徐允共计十人,依次坐在长桌后开始了收券的工作,每个账房的旁边放着两个戥子,旁站着两个助手,负责称量碎银和夹剪银子。
这些助手每人的身旁放着一个银箱,箱盖大开,一锭锭银子码的整整齐齐,明晃晃的亮眼。
银箱后面站着几十个风行别院的护院,高寒与胡宝二人也在其中,苏州府也派了几个衙役过来维持秩序并行看银之责,那几个衙役身着公服,腰上挂着佩刀,看着倒是挺能唬人,若是真有人见银起了歹意,恐怕还是要靠这些院里的护院。
十个负责收券的人手上不停,一个上午的时间,收的券足足是昨日下午的的五倍有余。
到了午时,收券的账房停了半个时辰回府中用些午饭,护院将收的票券和银箱收了搬回府里。就在几个账房返回棚子下面继续收券的时候,十几个掌柜从风行别院的后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风行别院的后门外早已听好了十几辆马车,在那些掌柜上了马车后,又是十几个护院每人搬着个箱子也跟着上了马车,这些箱子里面全部装满了各种票券,十几辆马车沿着不同的方向缓慢驶离。
日升隆的总店内,八家联合商号的掌柜齐聚一堂,日升隆二掌柜张杰坐在主位上,其他几家商号的大掌柜坐在下面,一群八人都是满面红光。
“张掌柜,不知昨日日升隆共出借了多少票券?”
“王掌柜不用试探我的态度,总之不会比你们汇众少就是,我们八家商号既是联合做券,我自然不会做出出卖大家利益的事情,大家既然商量好了抬价,我又怎会逆道而行。”
“张掌柜多心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与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个拆借的量
要控制在多少。”,汇众的王掌柜见张杰面色上有些不悦,立刻改口说道。
这时下面四明商号的史大学皱着眉头道:“这些打量拆借票券的商号到底是准备怎么操作?如此势头难道他们要逆势而为,自昨日起,万裕泰的财神便开始大张旗鼓的高价收券,以那几个商号的实力,莫说我们了,单单是一个万裕泰都不是他们扛得住的。”
张杰哈哈大笑道:“既然有人送银子,管他们准备做什么,若是他们以为凭他们几家联手便能压下苏州府的券市,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要说他们拆借的那点票券,就是再多上十倍我们依然能让券价再翻上一番,看他们到时候如何收场。”
史大学道:“这我倒不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史掌柜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四明商号的史掌柜叹了口气道:“唉,对于券市我自然是看好的,只是昨日那几家商号所有票券都在拆借,唯有我们四明的生绢券他们却不愿拆借,只是现银买入,如此一来,各位掌柜倒是稳赚不赔,唯有我们四明的生绢券却要亏损,只是一日时间,生绢券的价格就从三钱一丈涨到了六钱一丈,足足翻了一倍。”
张杰道:“史掌柜不必担心,分到我们手里的生绢券的亏损自然算我们的,如此分摊下来,想来四明商号的亏损与其他票券的收益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况生绢券中丢掉的那份收益不是在织机作坊的现!货中可以弥补上来?”
票券价格在涨,生绢现!货的价格自然也是跟在涨,若四明商号这个浙江最大的布商只是织布卖布的话,他们其实算不上亏损,只是他们还是浙江最大的钱庄,只是如今市面上的生绢券至少是生绢的二十倍,如此一来,现!货涨价带来的收益就远不足以弥补低价卖券的亏损了,虽然有其他票券上的,收益,但哪家商号会嫌银子多呢。
史大学厚着脸皮道:“既然我们八家商号同荣共损,不如这生绢券各位掌柜再帮我们商号分担一些
如何?”
这时其他几位商号便开始装聋作哑,空气突然变的有些安静,见久久无人说话,张杰咳嗽了一声,“史掌柜,说实在的,若是有人来拆借生绢券,我们自然会帮你们商号极力推销,可是如今是现银来卖,不说其他几位掌柜,就只是我们日升隆就已经卖出五十万两银子的生绢券了,若是再往我们身上摊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他几位掌柜闻言纷纷点头附和,显然都是不想承担四明生绢券涨价的风险。
史大学还想再说,张杰连忙开口道:“好了,多的我就不与各位说了,今日我请几位掌柜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票券涨价之事的,各位都说说各自看法吧。”
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道:“我就只关心米价何时再抬,至于其他的,几位掌柜的商量便是,我都没什么意见。”
康旺粮油行是苏州府最大的粮商,不说康旺商号手里的米券,这半年以来粮价的暴涨,只是仓里的新米就让他们隐隐有赶上日升隆的势头,至于其他的票券,对康旺粮油行来说不过会锦上添花而已。
通联的李掌柜,今喜来的郝掌柜,大盛海的吴掌柜,三人小声商量了一下,由郝掌柜开口道:“自昨日那几家商号来拆借了票券后一直没听过他们抛售的消息,此外就只是一些百姓低价收券高价卖给万裕泰,若是按这个势头涨下去,莫说十日的拆借之期,就是七日那几家商号就撑不下去了,我想我们可以配合万裕泰一起抬价了。”
福达的段掌柜开口问道:“他们昨日加一起拆借的不过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就是按照万裕泰的收券价来说,十日后他们亏损也不过几十万两,就这么点券莫说去”
PS:今天公司年会,从开始到结束全是我自己做的策划,今天连客户都撇开了单独在会议室码了两千字,就是为了践行全本不断更的承诺,如果觉得字数少了明天再补上,今天发生了许多事,如果有人想玩我奉陪到底,须知山外有山。
第二百零一章 演员修养
这一日晚间,八家联合商号的铺子关了门后,几个掌柜开始迅速往苏州府调拨库存,以免出现断货的情况。
夜间,日升隆的商号内,几家掌柜的再次聚集在了一起,几人面色都没了午间的淡然,多了几分阴郁。
感受到室内气氛有些不对,张杰出声道:“想来各位的商号之中,今日午后都出现了被挤兑的情况,就算我不说,各位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张掌柜,我四明商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如此下去,我们前面赚到的利恐怕全都要吐出去。”
第一个开口的是浙江四明商号的史大学,他与其他人不同,别的商号被挤兑,用的都是拆借的票券,只要将商品价格降低,而把票券价格抬高,那些拆借票券前来挤兑的一旦拆借日到期,那些人再去收高价券偿还,中间就会出现不小的亏损,而他这里,那些挤兑的人不仅用票券兑换,只要他降价那些人现银票券一起上,这就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了。
张杰道:“史掌柜,你先不要急,四明商号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只是我好奇的是那些人又不像是针对四明商号的,而且他们无论是用生绢券还是用现银买的,全部都是白色生绢,他们要这么多白色生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哪里生了瘟疫死了大批的人?这些人想倒腾一手赚上些差价?”
史掌柜摇了摇头道:“如今他们大张旗鼓的拆借票券卖空,却唯独在买进生绢,哪像是为了赚这么点差价的样子?就算他们此时吃进米券,那利润也不是生绢可以比的,张掌柜觉得他们看得上这么点生绢的利润吗?”
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见史掌柜提到米券的事情,不由得让他有些愠怒,心道,“你自己倒霉还不够,还想拉上米市。”,他道:“如今被挤兑的可不是只有四明商号一家,他们在四明商号兑换的才只是白色生绢而已,你们的绸缎和其他生绢不是还都安安稳稳的吗?我们就不同了,可是全面的被挤兑,若是这样史掌柜还叫屈,那就有些矫情了。”
“你……”
“好了好了,二位就不要争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将这几天的挤兑挨过去吧,否则我们几家商号一旦出现断供,定会引起不好的猜想,挤兑只会更凶。”
张杰的话说完,史掌柜和秦掌柜二人冷哼一声,才止了争吵的话头。
福达的段掌柜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按我们的计划,既然票券的价格抬上去了,那些民间低价收券的人应该收手了才对,但是我今日出门之时还看到有人在低价收券,而且人数并不见减少,难道这个时候还有人会低价售券?”
“定是那些拆借票券的商号搞的鬼,他们想打压券价,自然要抛售,我们这里稳住了价格,他们自然只能寻求那些百姓的帮助,只是他们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那些百姓低价收进,转手就高价卖给了我们,只要我们这里价格不降,券价就不算降,他们这一招棋走的够臭的。”
段掌柜摇了摇头否定了大盛海吴掌柜的说法,“我看不像,我派人去查了一下,那些百姓收进的数量并不多,若是按着这个量抛下去,就是猴年马月他们也
抛不完。”
张杰道:“会不会是我们提价的消息还有许多人不知道?毕竟只有半日时间,像万裕泰那边抬了一日的价格,不是到现在还有许多百姓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吗?”
段掌柜心里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但除了这个解释只为他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这次的事情,对于福达商号来说就是多赚少赚的问题,无论谁来挤兑,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问题,毕竟卖盐需要盐引,那些拆借盐券的商号就算几家联合在一起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盐引,他们挤兑了也只能存在库房里慢慢的吃。
“既然张掌柜觉得没问题,那我也不多说了,大家都想想办法将这几日的挤兑应付过去吧,我已经让人从浙江和扬州、淮安往苏州府运盐了,明日一早就会到达苏州,福建那边的盐最迟三日后就会到,想来应付过十日不是问题。”
其余几位掌柜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又从哪里调了多少货到苏州,张杰粗略算了一下,这些货应该足以应付过这段时日了。
就在众人确保无忧准备离开的时候,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却开口问道:“若是拿些商号再来拆借票券,我们还要不要再借?”
这次不待张杰说话,与秦掌柜有些不对付的史掌柜的嘲讽道:“怎么,就这么点挤兑就把秦掌柜吓到了?就现在拆借的份额,可是不足以填补我四明商号生绢上面的亏损。”
张杰道:“史掌柜说的不错,我们当然要借,而且他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只是这次却不能只收点印子钱就将票券借出去了,还要他们将自家商号的干股抵押上,否则,哼,就让他们亏个几十万两认输离场吧,明日再将券价提高三成,只要他们不愿抵押,就让他们狠狠的出点血。既然敢在老虎口里抢食,就要让他们承担反被虎噬的后果。”
张杰的话说完,这些掌柜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苏州灭渡桥的运河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全都挂着各大商号的旗子。
连着常熟港和太仓的港口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船只,只等着水门一开,便将船上的货物装入马车,紧急运往苏州府的各个店铺和库房。
灭渡桥的码头,朱由检和钱财一早就来到这里,这些船只中也有他们的十船货物,那八家联合商号的人看了,只以为这也是万裕泰为了应付挤兑临时调拨的物资,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些其实全部都是钱财以别的商号名义,在浙江兑换的白色生绢,满满的十船全部都是。
万裕泰负责装货的扛夫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员,码头上的扛夫万裕泰一个都没有雇佣,因此,除了他们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一个个油布下面盖着的到底是何物。
“既然张掌柜觉得没问题,那我也不多说了,大家都想想办法将这几日的挤兑应付过去吧,我已经让人从浙江和扬州、淮安往苏州府运盐了,明日一早就会到达苏州,福建那边的盐最迟三日后就会到,想来应付过十日不是问题。”
其余几位掌柜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又从哪里调了多少货到苏州,张杰粗略算了一下,这些货应该足以应付过这段时日了。
就在众人确保无忧准备离开的时候,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却开口问道:“若是拿些商号再来拆借票券,我们还要不要再借?”
这次不待张杰说话,与秦掌柜有些不对付的史掌柜的嘲讽道:“怎么,就这么点挤兑就把秦掌柜吓到了?就现在拆借的份额,可是不足以填补我四明商号生绢上面的亏损。”
张杰道:“史掌柜说的不错,我们当然要借,而且他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只是这次却不能只收点印子钱就将票券借出去了,还要他们将自家商号的干股抵押上,否则,哼,就让他们亏个几十万两认输离场吧,明日再将券价提高三成,只要他们不愿抵押,就让他们狠狠的出点血。既然敢在老虎口里抢食,就要让他们承担反被虎噬的后果。”
张杰的话说完,这些掌柜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苏州灭渡桥的运河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全都挂着各大商号的旗子。
连着常熟港和太仓的港口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船只,只等着水门一开,便将船上的货物装入马车,紧急运往苏州府的各个店铺和库房。
灭渡桥的码头,朱由检和钱财一早就来到这里,这些船只中也有他们的十船货物,那八家联合商号的人看了,只以为这也是万裕泰为了应付挤兑临时调拨的物资,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些其实全部都是钱财以别的商号名义,在浙江兑换的白色生绢,满满的十船全部都是。
万裕泰负责装货的扛夫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员,码头上的扛夫万裕泰一个都没有雇佣,因此,除了他们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一个个油布下面盖着的到底是何物。
“既然张掌柜觉得没问题,那我也不多说了,大家都想想办法将这几日的挤兑应付过去吧,我已经让人从浙江和扬州、淮安往苏州府运盐了,明日一早就会到达苏州,福建那边的盐最迟三日后就会到,想来应付过十日不是问题。”
其余几位掌柜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又从哪里调了多少货到苏州,张杰粗略算了一下,这些货应该足以应付过这段时日了。
就在众人确保无忧准备离开的时候,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却开口问道:“若是拿些商号再来拆借票券,我们还要不要再借?”
这次不待张杰说话,与秦掌柜有些不对付的史掌柜的嘲讽道:“怎么,就这么点挤兑就把秦掌柜吓到了?就现在拆借的份额,可是不足以填补我四明商号生绢上面的亏损。”
张杰道:“史掌柜说的不错,我们当然要借,而且他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只是这次却不能只收点印子钱就将票券借出去了,还要他们将自家商号的干股抵押上,否则,哼,就让他们亏个几十万两认输离场吧,明日再将券价提高三成,只要他们不愿抵押,就让他们狠狠的出点血。既然敢在老虎口里抢食,就要让他们承担反被虎噬的后果。”
张杰的话说完,这些掌柜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苏州灭渡桥的运河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全都挂着各大商号的旗子。
第二百零二章 祸害茶庄
“原来张掌柜是想要抵押担保,这自然没问题。只是我很好奇,张掌柜既然知道我在打压票券价格,为何还愿意再拆借票券给我?”,说着,陈掌柜朝着身后的护卫挥了挥手。
陈掌柜身后的护卫上前,解下身上斜挎着的一个布包递给了陈掌柜。
“就是张掌柜不说,我今日东西也都带齐全了,这里是我恒润商号所有的店铺、物资、房契、地契等,价值两百万两,只多不少,张掌柜可以找人核算一下。之前我已经在日升隆拆借了八十万两的票券,今日就拿这些做抵押担保,再拆借一百万两的票券,如果张掌柜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签订文书吧。”
张杰没有看桌上的那一堆东西,而是盯着陈掌柜道:“你我同在苏州府经商,经商的根本便是买卖,既然陈掌柜都有压上全部身家的底气,我日升隆又怎么会退缩呢?一局精彩的博弈,若是没了合格的对手,该是一种多么遗憾的事情。”
说完,张杰朝着身旁的一个日升隆的朝奉挥了挥手,那人上前将桌上的各种契书拿下去查验。
不多时,日升隆的朝奉查验结束,他将契书放回桌上,在张杰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张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陈掌柜道:“抵押物品没有问题,价值超过两百万两。”
陈掌柜笑笑,“那就请张掌柜起草抵押拆借文书吧。”
日升隆的朝奉取来笔墨纸砚,先是将陈掌柜带来的契书一一登录,然后递给了张杰,张杰照着登录的名目拟了两份拆借文书。
陈掌柜看过无误,二人在文书上用了印。
“不知陈掌柜今日又要拆借哪些票券?”
陈掌柜将袖中早已备好的票券种类数量递上,日升隆的朝奉接了,不多时,便将陈掌柜罗列的票券送了过来。
跟着陈掌柜的护卫接过装着票券的箱子,陈掌柜起身朝着张杰拱手告辞。
张杰端起茶杯哈哈大笑道:“陈掌柜何必如此心急?这可是上好的明前龙井,陈掌柜此时不多喝一些,十日后怕是再想喝就难了。”
陈掌柜听了张杰的话,抬起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面上因为对张杰的无礼有些愠怒之色,但当他回过头时,又变回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张掌柜多虑了,日升隆虽是我大明第一商号,但不知在苏州府有多少存银?若是从全大明往苏州府调银十日时间可够?即便是够了,又不知这中间要赔上多少,张掌柜还是自己多喝一些吧,毕竟您只是日升隆的二掌柜不是?”
张杰闻言,立刻站起身道:“你这话何意?”
陈掌柜笑了笑,“蚂蚁多了咬死象,我劝张掌柜还是赶紧请山西的日升隆大掌柜前来苏州府主持大局吧,否则这游戏,还真的会少了许多乐趣,告辞。”
说完,陈掌柜再不停留,转身带着护卫离开。
待陈掌柜走后,张杰皱着眉头仔细的想着陈掌柜临走时的话,想找出他话里的玄机,只是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明白他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够翻身,几百万两银子的票券,八家联合商号吃下并不算难事,何况还有万裕泰的财神。
“哼,死鸭子嘴硬,不过十几家商号也敢叫做群蚁?”,张杰
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除了日升隆,其他八家联合商号里都在上演着相同的抵押拆借的戏码。
就在八家联合商号和十几个掌柜的签署了拆借文书后没过多久,但凡属于八家联合商号的钱庄、当铺、印子局外面全部换了新的收券牌子,价格足足比之前高了三成。
而在八家商号统一涨价之时,万裕泰的钱庄、当铺和印子局却全部关门了,外面也换上了新的牌子,只是牌子上面写的却不是收券的价码,而是“东主告病,歇业十日”。
那些路过的百姓看了这牌子纷纷鄙视,这理由也太过糊弄,万裕泰的东家明明就在观前街的茶铺里面好好的,竟说东主告病。
万裕泰观前街的茶庄,钱财正满头大汗的应付着前来兑券的百姓,原本开着的五个档口已经减到了四个,如此一来更引起了兑券百姓的不满,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兑券队伍,万裕泰茶庄不仅不增加档口反倒还在减少。
正在那些排队的百姓表达不满之时,万裕泰茶庄的档口又减了一个。
这下不仅后面排队的百姓不愿意了,就是排在前面的百姓也愤慨起来,开始同仇敌忾的讨伐万裕泰东主钱财和掌柜。
万裕泰茶庄的掌柜不知道钱财为何要减少档口,明明库房里的茶叶还足以兑付,如此明目张胆的减少供货,只会引起骚乱,不过这掌柜也问过钱财,只是钱财就是不肯说,那茶庄掌柜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
过了午时,万裕泰茶庄的兑券档口已经减到只剩一个了,那些前来兑券的百姓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茶庄内一些性子火爆的百姓直接爬上万裕泰的柜台将那些封起的档口砸开,而外面的百姓则是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万裕泰的招牌砸去,离得近的百姓已经准备回家搬梯子前来拆招牌了。
这时茶庄的掌柜已经无法控制住局面了,钱财不得不顶上去,柜台他是不敢出的,只是弯着腰将头凑到窗口道:“各位乡亲,我是万裕泰的东家,还请各位不要急躁,听我一言。”
一听是万裕泰的东主,这些前来兑券的百姓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钱财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道:“今日敝点人手实在是有些不足,确实开不了那么多档口,还请乡亲们见谅,但是我保证给各位乡亲将手里的票券都兑换掉。”
钱财话音方落,就见人群中一只破烂的草鞋飞了过来,钱财反应不及,那草鞋正好穿过小窗将鞋底印在了他堆满了笑容的脸上,然后顺着他肥胖的脸滑落,掉在了窗口里面的柜台之上,隐隐约约,还有一股臭脚丫子味从那草鞋里传出。
钱财顿时大怒,朝着外面吼道:“愚昧不堪,你们今日一股脑的来挤兑,哪家商号库房里会有这么多的货物来给你们兑换,竟然敢用草鞋丢我,既然与你们说不通,你们就在这里慢慢挤兑吧,等万裕泰被你们挤兑的关门了,你们手里的票券就成了一堆废纸了,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来慢慢兑换好,还是让手里的票券变成废纸好。”
说完,钱财不等百姓们反应过来就一溜烟的从后门溜了,留下个烂摊子交给了苦苦支撑了半日的茶庄掌柜。
百姓见钱财溜走,只觉得他那番话是被打之后恼羞
成怒,才口不择言说了实话,这些人心里此时有如明镜,万裕泰要完了。
如此一来,他们更觉得手里高价买来的茶券有些烫手,只有立刻兑成了现茶心里才安,谁知道这万裕泰茶庄库房里的茶到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原本还在外面排队的百姓也已经顾不上什么排队了,一窝蜂的朝着茶庄里面拥去。
茶庄掌柜被那些手里拿着大把茶券大声叫骂的百姓弄的焦头烂额,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在那里一个个的兑换,后面涌进来的百姓见挤不到前面去,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一声:“万裕泰茶庄倒闭了,东主要跑路了,你们手里的票券就要成废纸了,快抢啊,能抢到一点是一点。”
此时的万裕泰茶庄之中已是一片狼藉,再加上有人引导,那些原本还准备排队兑换的百姓一时热血上头,跟着捣乱的人就朝茶庄里那些摆在柜台外面装茶的青花陶瓷大罐跑去,力气大些的抱着罐子就跑。
只是此时茶庄里面人满为患,还有那么多没有兑换到茶的百姓哪会甘心看着一人就抱着那么大一罐茶离开,一番拉扯之下,那青花陶瓷大罐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听到陶瓷碎裂的声音,茶庄里的百姓不过是沉寂了那么弹指的时间,接着茶庄里的几十个陶瓷青花大罐就想起了“乒乒乓乓”的的响声,几十个大罐瞬间被砸碎,那些靠的近的百姓顿时上千哄抢起来。
茶庄掌柜见局面已经失控,他哪还敢再在这里多待片刻,招呼身旁的几个伙计拿上柜台里面银子、票券和账本也学着钱财的样子从后门溜了,连柜台里面用来兑付的几大布袋茶叶也不管了。
茶庄掌柜和几个伙计出了后门,就见不远处一辆油顶马车停在了那里,钱财靠在车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几人。
茶庄掌柜见钱财竟等在那里没走,这让他有些意外,只是后面的局势容不得他多想,带着几个伙计就朝马车跑去。
几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钱财身前,茶庄掌柜将怀里抱着的银票、现银、票券和账本一股脑的丢给钱财,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开口抱怨道:“老爷,这些您先收好吧,今日您可算是把庄子害苦了,您平日里那么精明,怎么说出那么一番不计后果的话?这茶庄算是废了。”
钱财又将茶庄掌柜丢过来的东西重新扔还给他,道:“你当老爷是那么愚蠢的人吗?走,我们继续祸害其他店铺去。”
那茶庄掌柜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老爷是故意而为?可是难道真有人会嫌钱烫手祸害自家产业吗?
钱财见这茶庄掌柜还在发愣,不由笑道:“过几日你就懂了,你们再不上马车就要被那些人追上来了,小心你们被他们逮住了扒了皮。”
茶庄掌柜和那几个伙计愣愣的跟着钱财上了马车,就见车中还坐着一个公子,虽然他们几人没见过,但想来应该与钱财关系匪浅,于是几人朝着坐在马车之中的朱由检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马车并不算大,若是坐着几个普通人倒也宽敞,只是有钱财坐在其中就显得很是拥挤了,那几个伙计见车里似乎有些坐不下的样子,只好出了车厢挤到了车驾上。
第二百零三章 后继无力
钱财带着逃难的掌柜和伙计连着跑了几家茶庄,这几家茶庄的档口早已得了钱财的吩咐,慢慢缩减档口,而只要钱财到了,就会又将之前那番无耻的言论宣讲了一番。
每次钱财都是满面笑容的开始,然后暴怒的离开,离开之后顺便惹得挤兑的百姓鸡飞狗跳,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脸上再也没有挨过草鞋糊面。
直到最后一家茶庄,钱财又开始了之前重复过许多次的表演。
只是这一次却有了些变化,他再没了之前开始时候的笑容,上来就是暴怒的道:“你们这些人如此挤兑万裕泰可是受了八大联合商号的挑唆?我与你们好说歹说都说不通,便是这么不讲情理了是吧?我的几家茶庄如今已经被你们抢光砸光了,如今只剩下这么一家了,你们还要怎样?这家茶庄再被你们砸了你们手里的票券就真的成了废纸了,你们还想继续下去吗?排好队慢慢兑换你们还都能兑换掉手里的票券。”
果然钱财这一番恐吓见了点效果,那些挤兑的百姓竟然真的老老实实排队去了,只是如此一来却让钱财有些为难了,他这一次不过是想反正就最后一家了,索性痛快点,谁知道这一番话竟然真的见了效,这可不是他要的效果。
于是钱财接着道:“以你们现在手里票券的数量,别说万裕泰了,就是八大联合商号也要被你们挤兑垮了,谁的手里都没有那么多货物,能兑到的算你们运气好,哪天铺子关了,只能算你们倒霉了。”,说完,钱财朝着外面的人群中几人眨了眨眼。
人群中几人见了钱财的眼色立即会意,什么臭鸡蛋烂白菜一股脑的朝柜台丢来,幸好钱财躲得快没有被命中。
只听人群中再次有人大喊道:“不要听他的鬼话,我早就打听到了,这些商号手里的货就算在产个十年也不够兑的,大家快把档口砸了,进去把他们捉出来,能抢回来多少是多少。”
又是一番鼓动,万裕泰的最后一家茶庄也跟着倒了霉,而钱财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就在钱财祸害茶庄的时候,十几名商号的掌柜都已经成功的从八大联合商号之中抵押拆借了大量的票券。
离开八家联合商号的钱庄,这十几位掌柜连做戏都懒得做了,离着钱庄不远的地方,早已有许多人候在那里,这些掌柜拆借来的票券,连账册都来不及登录就已经分发了下去。
不多时,八家联合商号里面便挤满了大量卖券的人,而且这些人虽然都是一副苏州府百姓的装扮,但出手却丝毫不加掩饰,衣着在这八家联合商号的钱庄掌柜和伙计看来,完全就是在糊弄人,哪有百姓会有那么大的手笔,出手最低几千两,动辄上万两票券的。
好在这些钱庄都有些底子,而且一早预计到了会有人大批量卖券,预备下了平日里几十倍的现银,否则一时还真是应付不过来。
不过即使如此,钱庄的掌柜还是止不住的抹汗,大规模的卖券,在苏州府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出一个时辰,那十几个掌柜拆借而来的票券总算全部卖回了八家联合商号,看着钱庄里卖券的流水小了许多,这些钱庄的掌柜总算松了口气,只是一个时辰过去,几家钱庄的现银都已经不多了,看目前的情形,这一日想来是足以应付过去。
但是没等这些
钱庄掌柜把气喘匀,就又涌进了许多大批量卖券的人,而且这些人看上去还有几个人甚是脸熟。
此时在钱庄里坐堂的不过是些排不上号的掌柜,应付一下钱庄的小事还行,但是大事就拿不定主意了,而几个大掌柜都在现~货铺子里应付票券挤兑呢。
正赶上现银不足的时候,而大掌柜又不在,钱庄里的这些个掌柜只好吩咐收券的伙计先找找理由拖延些时间,他们连忙派人去将情况汇报给大掌柜,也好请大掌柜拿拿主意。
就在八家联合商号钱庄里面情形有些借记不上的时候,几家现~货铺子里面坐堂的大掌柜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而日升隆的二掌柜此时已经刷了几件上好的景德镇茶杯了。
观前街,日升隆的最大的一家药材铺内,张杰正在跳着脚的骂娘,几个伙计吓的一声不敢出,向来看着满面和气的二掌柜何曾发过这么大的火。
“真是没亏了他一身肥肉,竟是被荤油蒙了心了,那种话他也说得出?我看他不用叫财神了,叫散财童子还差不多,老天也是瞎了眼了,竟会连这种人都能挣下那么大一份家业。他砸了自己的招牌还不行,这下连我们都要跟着遭罪了。”
一旁的一个跟着张杰许久的朝奉开口劝道:“掌柜的,就别管万裕泰了,咱还是快想想对策吧,现在铺子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了。那钱财犯浑说了胡话,咱日升隆可不能跟着陪葬。”
“对策,还能有什么对策?我还能学着那钱财从后门溜了不成?再多开一个档口,来多少就给兑多少,我就不信了,调配过来这么多的货还能让人给挤兑垮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说着那朝奉就要退出去。
就在那朝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张杰开口叫住了。
“慢着,让伙计们手上的活计都慢着些,别像往日那般火急火燎的。”
“是。”
就在那朝奉离开没多久,日升隆几家钱庄、当铺、印子局的掌柜前后脚的都赶来了。
一见几人的样子张杰心里有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几人刚进门就气喘吁吁的叫唤起来,“二掌柜,不好了,现银跟不上了。”
张杰闻言大惊,“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家铺子里银票加上现银有几十万两,怎会就跟不上了?”
“过了午就有许多人大批量的前来卖券,那些人虽都穿着百姓的衣服,但是动辄就卖出几千上万两的票券,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没剩下多少现银了。而且那些卖券的人这时候还在源源不断的过来呢。”
张杰不解的问道:“怎么会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券?可有验过?是不是伪券?”
几个掌柜的齐声道:“验过了,全是真券,而且大多数还就是我们上午拆借出去的那些。我们来的时候正让收券的伙计拖延着呢,只是如果卖券的势头不减,就算拖延也撑不到今日关门了。”
一听几个掌柜的话,张杰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一时想不明白那些商号的掌柜如此行事到底是什么目的,拆借的票券竟然不是用来打压票券价格,竟又卖了回来,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搭上些利钱?
张杰朝着身旁的几个伙计吩咐道:“你们几人出去打听一下现在民间的收券价格是多少了。”
几个伙计出去后,几个掌柜和张杰只能在那里干坐着等候。
很快,出去打听消息的伙计便回来了,面上带着些轻松的表情,“二掌柜,打听清楚了,民间的收券价格不仅没降,还反倒略微升了一些。”
张杰听到汇报,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他命人取过纸笔,在上面写了条~子然后用了印,交给几个掌柜的道:“你们拿着条~子再去领银子,价格再涨三成,再让人到外面去散播消息,我要一个时辰内全苏州府的百姓都知道我们日升隆的收券价格。”
“这……二掌柜,若是再涨三成,按照我们现在的存银,若是上午卖券的数量再来个两拨,恐怕我们的存银就撑不住了。”
张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放心,他们一上午拆借的票券都已经卖光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票券来卖?就算加上前几日拆借的票券,以我们现在的存银也还顶得住。”
就在日升隆涨价三成后,其他七家联合商号的掌柜听闻消息,连碰面都不曾有过,便纷纷跟着涨了价。
此时的八家联合商号的几位大掌柜都已经不再露面,都在居中调度。
一个时辰内,张杰的房中已经传来了几波消息,先是卖券的势头更猛了,接着就是挤兑的更凶了,然后便是卖券的数量已经开始减少了。
日头西斜,张杰的房中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他面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得意的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色厉内荏,后继无力。”
八家联合商号的钱庄直到关了门,那些坐堂的掌柜才总算松了口气,这一日总算扛过去了。
钱庄的掌柜算是应付了过去,但是那些现~货铺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因为万裕泰茶庄里面的事情,加上钱财的那一番话已经基本传遍了苏州府的大街小巷,万裕泰的几家茶庄又已经全部被砸,茶叶被哄抢一空,什么商号手里的货物再产十年也不够兑换的话早已被传的沸沸扬扬。
因此,所有发行票券的商铺即使快关门了,外面仍然排着长长的等待兑换的队伍。
直到日落西山,各个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好一番安抚,并承诺明日一早开门继续兑换,那些人才逐渐散去,只是仍有许多人不放心,在门外连夜守着,等待第二日一早开门就第一个前来兑换的。
到了晚间,八家联合商号的掌柜聚在一起合计了一番,一日下来,抛售票券的势头总算止住了,而且按着抛售的数额,十几家商号前些日子拆借的票券已经算是全部收回,而且还将价格距离开始时候近乎翻了一番。
也就是说,等到拆借的票券到期之时,那十几家拆借票券的商号若是想将票券足额还回,势必就要大批量按市场价买入等额的票券,那时候票券价格势必还要再涨许多,如此一来,那些商号至少要亏上几百万两银子。
张杰笑着道:“各位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虽然财神干了件蠢事,但损失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产业。我们现银撑得住,临时调来的货物也还能支撑一日,但是那十几家商号恐怕撑不住了,到时候他们除了用抵押的产业来抵债,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哈哈哈……”
风行别院之中,此时院子里也摆了十多桌的酒席,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第二百零四章 操盘计划
酒席之上,除了钱财名下商铺的掌柜外,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并不是商号的伙计,也非风行别院的下人,看衣着好像只是苏州府的普通百姓。
酒席过半,只见三人举着酒杯朝着上首的坐席而去。
朱由检看着来人,端起酒杯朝着三人笑呵呵的道:“今日得见三位演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举杯而来的正是最早卖票券给朱由检的刘有田、范满仓、于得水三人,此时三人已经喝得有些面红耳赤,听到朱由检的夸赞,心中更是得意,不过他们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敢太过狂妄,三人异口同声的道:“还要多谢公子提携。”
“明日再接再厉。”
三人闻言满脸兴奋的道:“定不辜负公子所托,明日公子指哪里我们砸哪里。”,别人给钱砸店铺,这么好的事这三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钱财举杯与席间众人应和了一番,待酒席过半之后便与朱由检二人悄悄的离席了,其他几桌的几个掌柜见钱财离开,随后也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风行别院书房之中,钱财站在房中,面前放着十几口上了锁的大箱子,他伸出肥胖的手一个个抚摸过去,十几口箱子上纤尘不染。
书房门被从外推开,钱财犹自未觉,依然自顾欣赏着孩子一般看着那些实木大箱。
朱由检出声提醒道:“好了老钱,人都来了,别再留恋了。”
门外的人一个个的进来,钱财回到主座上坐好,直到门外再无人进来,门外的高寒、胡宝二人才伸手将书房门关上。
钱财静静的盯着那十多个箱子,一时房内无人说话,静的落针可闻。
朱由检轻咳一声,道:“大家想必都知道了今日万裕泰茶庄的事情。”
众人听朱由检开口,只是点头应和,并没有出声。
朱由检接着道:“万裕泰茶庄,不过是个引线,想必经过今日一日的时间,加上我们的人有心宣传,苏州府的百姓差不多心里都知晓此事了。虽然这把火暂未烧到八大联合商号的头上,想来他们还会为自己处理得当而沾沾自喜,但恐慌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发芽生根,至于何时发芽,就看我们何时浇水了。”
润恒商号的陈掌柜道:“不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去做?这几日拆借的票券今日已经全部出清了。”
钱财终于将目光从箱子上收了回来,他对着房中众人道:“前几日的来回倒手不过是为了消耗八大联合商号的存银,我们这几日卖出票券所得银两不过是帮八大联合商号存着,若是票券价格压不下去,这些银子不仅要全部还回去,还会赔上全部家当,一切就看明日了,我们所有的手段就都在这十几口箱子里了。”
说完,钱财站起身走到十几口大箱子前,接着回头看着众人道:“经过今日想必大家已经清楚八大联合商号的实力了,我们前后一共卖出了一千三百万两的票券,全部是从八家商号拆借而来,仍旧没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而这里,一共十五箱各类票券,按市价来算也不过一千万两,想凭我们自身的实力去打败八家联合商号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们便要借外力来一举击溃他们了。”
陈掌柜问道:“东主的意思是?”
“前几日,我们借的是八家商号的力,他们胆子大,而且胃口也大,因为他们从没想过票券降价的可能性,而明日我们要借的就是全苏州之力,让那些票券成为废纸。”
那位被频频打脸的文掌柜道:“东主,若是要把券价格压下去倒是有可能,只是要让票券成为废纸,以八家联合商号的财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
钱财闻言,看了一眼朱由检,满脸的堆笑。
朱由检道:“若只是通过压价的手段自然做不到,但是票券可不只是用来流通的,主要的作用是兑换,若是兑换的商品没了,甚至是发行票券的商号倒闭了,即便这八家联合商号手里有再多的银子又如何能抬得起票券的价格?何况这八家商号手里的银子也不足以接下全苏州府的票券,若是他们能够将所有总号分号的银子全部聚集道苏州府,说不定还有可能,但时间不允许啊,等他们银子筹集到
的时候,我想没有谁愿意花大把的银子去拉动一堆废纸的价格了。”
房中的十几个掌柜不由得窃窃私语,还是陈掌柜开口道:“公子,这……可能做到吗?”
朱由检道:“若是正常兑换自然不可能,每家商号都有拖延的本事,但是有了今日万裕泰的例子,苏州府的百姓心里已经有了恐慌,再加上现在院子里的那些人的引导,苏州百姓知道该如何去做的,而你们要做的就是何时去浇水,又如何去浇水了。”
房内的掌柜皆是久经商场,但是如此操作还是头一遭,一个个听的神采飞扬、跃跃欲试,文掌柜颇有些兴奋的道:“东主、公子,该如何去做还请示下,我等定不辱使命。”
朱由检看着文四道满面红光的样子,不觉得有些好笑,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竟还是如此的激动。
钱财安排道:“我们的操作只在明日一天,后面就与我们无关了,这十五箱票券由文掌柜领去八箱,陈掌柜领去四箱,余下三箱我另有安排。明日的所有操作分作两组,由文掌柜带领高掌柜、秦掌柜、李掌柜……八人为一组,分别拿这八箱票券去八家联合商号的各大钱庄、当铺、印子局抛售,其中四明商号除外,详细的操作策略听从朱公子安排。
陈掌柜带领吴掌柜、王掌柜、于掌柜……七人为一组,负责打压民间票券的价格,具体操作我会告诉你们。
各位掌柜从各家商号里拆借的票券数量想必都有记录,完成明日的任务后你们只需待票券跌到废纸价时收回拆借票券的数量待到期后还回即可。”
待钱财安排妥当后,朱由检起身,“文掌柜一组八位掌柜请与我来。”
说完,朱由检朝着书房外走去。
高寒、胡宝二人见朱由检领着八位掌柜出来,待最后一个掌柜将门关上后,二人跟着一群人朝外走去。
此时仍能听见院中酒席间呼和的声音,朱由检领着一群人朝着另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走去。
进入院中,以文四道为首的八个掌柜只见此时院里站着十人,每人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站在一匹马旁,而原本跟在最后的高寒与胡宝二人也走那十人之中站定。
八位掌柜一时不明白朱由检所为何意。
就在众掌柜疑惑之时,朱由检开口道:“这十二人便是明日的信使,各位掌柜看仔细了,且不要认错了人,明日但凡哪家店铺被挤兑倒闭,这十二人便会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各位掌柜收到消息便不计一切的将手中该店铺的票券抛售。”
听了朱由检的话,那八位掌柜才明白过来,立刻走上前仔细的打量着那十二人,努力将这些人的样貌记下,生怕出现一点遗漏。
直到那十二人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这些掌柜才回过身示意已经记住。
朱由检见状朝着那十二人点了点头,那些举着火把的人才牵着马离开。
待院中只剩下八名掌柜后,朱由检继续道:“各位掌柜到各自商号之中挑选几名伶俐些的伙计,越多越好,八箱票券除了你们亲自抛售之外,与那些伙计各自分发一些,让他们混在人群之中去抛售,每次可以抛售几十两银子的票券,也可以抛售几千两银子的票券,具体数额你们自己把握,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把戏做足了,即使是几两银子也要给我卖出上万两的气势来,让那些百姓觉得这人卖完了票券钱庄里就没多少存银的样子,各位明白了吗?”
八个掌柜纷纷附和道:“公子放心,这种伙计我们每家商号都不缺,除了管库房的伙计,柜上的伙计都很活络。”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明日各位的主要目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消耗几家钱庄、当铺、印子局的存银,也就是把手上的票券尽可能的往高价卖,这一点想必文掌柜最是擅长。”
文四道嘿嘿笑道:“公子慧眼,在下这一辈子干的就是这个行当。”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各位掌柜这几日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去歇着,明日一早就安排人过来拿上八箱票券然后到各商号外去排队,一定要把队伍排长了,越长越能引起百姓的好奇和恐慌,成败就在明日,若是成功击败八家联合商号,说不得那些商号
的大掌柜便要换各位去做做了。”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掌管的商号越大,这些掌柜的分红就越多,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的实惠来的真实。
待这八人离去后,朱由检转身回了另一院中的酒席之上。
此时的书房中,钱财也正布置明日的操作。
只听陈掌柜道:“民间收券的个人至少也有上百,这些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手中现银不多,都是走街串巷的在收,每人手里也不过几百两的银子。除了这些个人外便是一些有组织的收券队伍,这些人分工明确,有的挨家挨户就收,有的在各当铺外去收,还有的就堵在个钱庄门口,只要钱庄外的价牌变动立刻就会去通传消息,这种的队伍也有四五十个,他们每一个队伍手里至少都有上万两的银子。”
钱财道:“陈掌柜就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东主,我觉得我们若只是一味的底价去打压票券价格成本会高许多,若是我们也安排人混入其中收券,同时我们这些人予以配合调整券价,想来那些收券队伍即使有人通报价牌也跟不上我们,如此一来,券价忽高忽低,那些卖券的百姓定会心生不安,收券的也不敢往高了定价,这样去钱庄卖券的人就会增多,一来可以增加钱庄的存银压力,而来也可以降低民间收券的价格。”
钱财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正是此意,这民间收券队伍就由陈掌柜的去组织,也不用多,两个就够,另外再多安排点人去走街串巷的去收券,价格一定要低于其他人,收券不是目的,目的是压价。”
说完,钱财又看向其他几人道:“其余各位就配合陈掌柜,同时给那些民间收券队伍制造压力,我想以各位掌柜的能力想试探出这些收券队伍的财力应该不难,我们的策略就是,少量抛售,打压行情,大额低价批量,一定要超出他们的财力范围,让他们看低行情价,却又收不起这批券,然后一步步往下降低收券价。”
待众人听明白后,钱财道:“这四箱票券各位掌柜明日一早再带人过来取,今日就早些回去吧。”
等到几个掌柜离开后,钱财走出书房,朝着外面不远处招了招手,接着黑暗中走出几个护卫,进了书房抬着三口箱子跟着钱财离开了。
酒席之上,此时已近尾声,朱由检看着不远处钱财正领着几人抬着箱子朝这边走来,便站起身端着酒杯,对着院中正推杯换盏的众人大声道:“诸位……”
席间众人一见朱由检说话,立刻停了吵闹,全部朝他看去。
“今日之事,辛苦各位,虽然各位有所收获,但在我看来却微不足道,大家且看身后。”
众人顺着朱由检的话朝着后面看去,就见钱财站在那里,身旁放着三口箱子。
朱由检示意几名护卫将箱子打开,然后接着道:“这三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票券,价值在两百万两银子,今日便全部交给各位,明日各位便拿着这些票券按照今日在万裕泰茶庄的方法前去兑换商品,兑换所得,全部归各位所有,同时,任何一家商号若如万裕泰茶庄一般被兑换倒闭后,剩余票券就归各位所有,各位可以随意买卖,所得也皆归各位。”
院中留下的人,大多数都是苏州府的普通百姓,只有少数是万裕泰的伙计,一听朱由检的话,这群人“轰”的一声炸开了,两百万两,院中也不过一百多人,如此算来没人差不多能分到上万两银子,这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那些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人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就在这些人被好处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一只青花瓷盘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院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但是,若是有人敢在兑换的时候中饱私囊,这些好处不仅一点得不到,我还会将他送去见官,而且,这三箱票券所属店铺若是未被挤兑倒闭,不仅兑换所得我们要收回,剩余票券我们也要追回,能不能得到这些,就看各位明日的表现了。”
说完,朱由检叫人将他面前那桌酒席撤掉,叫来三个账房摆好了笔墨,然后再次对着院中之人大喊道:“明日愿意拿券去兑换的就过来登记领券,不愿意的便可以自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