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主与兰芷公爵生死之交,却因精灵与噬族串通在西奈半岛兵戎相见,招致两个家族的灾难,而曾经受恩于夔门的童雨母亲不顾一切前往西奈半岛,又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非利加魔族,在魔军手中救出夔天仁,托付给剑尊后牺牲自己。
这大概就是十五年前的全部了吧。
夔天仁向后靠在椅子的腿上,像是回忆起曾经,又似乎只是在看着眼前,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父亲的笔记里写了很多,他总在询问自己诸神是否带给世界公平和正义,命运为什么总喜欢捉弄人生。原来,他们一直,一直都在对抗那股命运。”
拉索尔淡淡道:“但他们失败了,倒在了一个我们从未到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
已经三月了,屋子里并没有放火盆,空气还很寒冷,童雨打了个冷颤,看了看那微小的烛火,真心希望它能够更大一些。
“他们,并不是一败涂地,也并非一无所留。”三个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兰夜鸣的身上,常年沉浸于书海的学者气质让他此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他们留下了我们。我们如今又汇聚一堂,谁也不能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童雨说:“父亲告诉过我,‘世界上没有偶然发生的巧合,只有一定发生的必然’。”
“所以,我们的相遇也许早已注定,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注定。”兰夜鸣的一只手撑着地,心中早已有了结论。
夔天仁正色道:“命中注定要反抗命运,反抗曾经的命运!我们会完成他们没能完成的夙愿。”
拉索尔的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玩味一笑:“听起来还不错。”
“我怎么有一种到家的感觉呢。”童雨看着那微弱的烛火,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家里的炉火,在寒冷的冬季熊熊燃烧,父亲坐在躺椅上喝着热茶,自己靠在姐姐旁边听着关于母亲的故事。窗外大雪连绵,屋内暖意昂扬,融化了眼眶中的寒冰。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太熟悉又过于陌生的字眼,熟悉得整日挂在耳边听人讲述,陌生得十五年来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
“因为,十五年前,我们就已经是家人了。”夔天仁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和回忆,坚毅的目光环视众人。
“我们一定要说得这么催泪吗?”
四人互相看着对方,从一个看向另一个,再看向第三个。不知是谁先轻声笑了两下,接着又放生大笑,又有一个人笑了出来,快乐在不大的房间内迅速蔓延开,四个人肆意地笑着,像是一位旅者跋山涉水跨越天地,来到世界的边缘,终于寻找到穷尽一生想要看到的景色;像是一位学者凝结毕生所学,历经沧桑写下传世名著;像是一位乐师涤尽生命的最后一丝灵感,横溢的才华谱出一曲冠世绝章;像是你奔波劳累一整天,在瓢泼大雨中奔跑,叩开家门的那一刻,脸上总会露出孩童般的微笑。
一个人的一生,总要有一个家。
这天晚上,他们很早上床钻进被窝,却很晚入睡安眠,聊了很长时间。
“童雨,童雨。”女人轻柔的呼唤在耳边不断响起,又仿佛远从天际之外的神秘国度传来,这声音他无比熟悉,却丝毫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记忆。一只手触碰了他没有靠着枕头的那一边脸颊,细腻柔滑的肌肤让他感到一股清凉拂过大脑,舒服极了,惬意地不想睁开沉重的眼皮。自从那天在树林里与兽人战斗后,连续的奔波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好想赖在床上,任凭母亲怎么叫也绝不放弃被子。母亲,刚才那个声音是母亲的吗?是她抚摸了自己的脸吗?她在哪?一定要看她一眼,无论如何要见到她!童雨感到使不上力气,睁眼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了,那个声音慢慢地飘荡游远。别走,别走啊!
“别走!”
“你在叫什么。”银发的精灵坐在床边,端着一把精灵长弓,拉弄着弓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猛然坐起来的人类少年。
“我,我,她在哪?”他的眼睛刚刚适应了光亮,就开始搜索着房间,试图寻找那个声音的源头,只是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虚幻,好像只是海市蜃楼,就连眼前这几个人都不怎么能记起来是谁。
“做噩梦了吗?”一个白发的少年用陈旧的陶水壶倒了一杯水,从小桌旁走了过来,将水递给童雨,又看向那个精灵,“人从很深的梦里到完全清醒是需要时间的。”
童雨看着那杯水,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黑色的瞳孔中泛起,他终于想到接过来,“哦,谢谢。”
“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早上出发的话,傍晚前应该能到学院,最慢也能够进入学院的管辖范围。”兰夜鸣看着童雨两三口灌下杯中水还意犹未尽,笑了笑接过空杯子,“我再给你倒一杯。还有,把头梳一下。”
童雨拿着拉索尔递过来的木梳随意拉扯着被枕头弄得打卷的头发,随口道:“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去精灵那里一趟吧。”
“去干什么?”
“我总觉得,昨天我们漏掉了一些什么,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童雨晃了晃渐渐清醒的脑袋,试图想起更多的线索,“你不是说精灵的伯爵和噬族人一起去过西奈半岛吗,我觉得应该去找他。”
拉索尔转过头没再吭声,继续调弄弓弦,有些心不在焉。
兰夜鸣把挎包合起来背上,抿了一口水,“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个伯爵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唯一存在的当事人,是该去找找他。”
“我有很多话要问他,不过不是现在。”夔天仁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环视三人,“我们需要变得更强,所以,出发吧。”
拉索尔把长弓背上,童雨披上外套,翻身将长剑背上,蹬上沾满干泥的靴子,一把推开门,感受着初升的朝阳将崭新的温暖洒在身上。
未来尚未可知,我们一往无前。
旅店不算宽敞的厅堂内,芬里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芬里尔的出身并不贫寒,父亲曾在十五年前的战争中立下些功劳而被封为男爵,并且得到了一小块封地,他也一直以此为傲,还教导自己的儿子要不断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一切,包括为家族争取荣耀毕竟男爵作为最低等的爵位不被认为是贵族,但芬里尔没有任何抱怨,他希望自己能像父亲一样靠自己的行动得到封赏。很幸运,他还有那么点儿天赋,让自己能在初级学院中脱颖而出被斯格瑞恩选中这一消息令全家人都激动不已。
但似乎有点激动过头了,芬里尔心里这么想着,因为自己似乎出发得太早了,今天大概就能赶到,但距离正式开学报道还有几天的时间。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坐在那里,仿佛身下是华贵的软椅,面前摆着产自外环岛区的红茶,无处不散发着优雅与自信,当然,比起这个更让人注意的还是那惹火的身材和美丽的脸庞。酒红色的长发披散在淡紫色的紧身袍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向上稍弯的长睫毛下是动人的美眸顾盼流离,高挺的鼻梁下朱唇微启。
芬里尔想不到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她是在等人吗?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还在思考着要不要上前搭话。终于,他鼓起勇气,准备起身时,那个女人动了一下,看向通往后院的门,那里走出来四个和他看起来差不多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