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刘云之死
又过了几日,金陵传来消息,调查团已经动身。陈明江,李道明,周志清已经从水路过来。
陆安一边去香阳整军,一边候着调查团到来。等接到调查团,再回到河南府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调查团到了河南府后,并没有先去御政司询问,而是会同吴春,祝河林秘议!
随后调查团的第一道指令便传了出来:拿下京太子与御政司主官完严楚!
吴春也在调查团的请求后,领人进去清理了一遍,找出了许多违禁的东西。
刘云军中原本有些燥动的情绪,在听到这些消息后,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其后几天里,调查团才开始找西五路军的将领求证。由于是秘密约谈,领头问话的又是定**有数的几个高层之一的大政委陈明江。再加上,军法无情,虽然多数人心中有顾虑,但是言谈之间还是谈及了刘云一些不轨的动态。
陈明江越听眉头越紧,他没有想到刘云在河南府已经变了样,再不是原来的那个刘云。
事实上,他与刘云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也论不上什么私交!不过,刘云算是苏三手下的高级将领,十个手指手撒开,主战队伍里,他可是排得上号的。
怎么会如此无视军纪?
还有,那些政委们干什么去了?西五路军比杜兴带来的成都府军,更早派驻了政委。按照军规,政委只对军部的政治部负责。他们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汇报军队的动态。
这里头重之又重的工作,便是关注军队主将的思想变化,时时向总部汇报。
可是自己并没有得到类似的报告!也并不知道刘云已经在变化之中,这是很可怕的现象。若是自己早知道刘云有无法无天的趋势,他一定可以警告到刘云,说不定刘云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很显然,政委的队伍也出现了变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
约谈了西五路军之后的陈明江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军中高级将领死在御政司内,无论是什么情形,京人都脱不了干系。
就算刘云因为好色,达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那也不是京国人应该动手的。京太子已经是一个疯子了,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刘云?
整件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策划。
完严楚自然是首当其冲。
周志清借了祝河林的公堂,提审了完严楚。堂外大门紧闭,堂侧有一部份西五路军的将领听审,陪审的有李道明,陈明江,陆安,吴春。
周志清让吴春坐首位,吴春哪里肯坐,只说是不参与调查,只是全程观望,还是请主审首位审案要紧。
李道明自来了河南府,就少言少语。他的本职是御史,只关心整个过程,是不是违制。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多问,也不想问。
陈明江更是推说审案自己是外行,军中的事情他倒是可以凑得上数,审案就免了。所以,审案的事情,就只能周志清来了。
周志清其实很为难!
案子他可以审,但是刘云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而且这里面的关系重大,一个拿捏不好,那可是要带给自己带来无穷麻烦的。
他久在金陵,完严赤珠的事情,他岂能不知?要审的人是完严楚,虽然是一个落败的王爷,但完严楚可是完严赤珠的亲哥哥!枕边风的历害,他办案多年,岂能不知?
不能用刑是铁定的!
提审之前,他已经听到风声。刘云不止一次私进御政司宿夜,正是因为他的行止触怒了京人,所以才有了京人反击。
京人无疑是大胆的,无疑也是事出有因的,但是死的人却是刘云。
这件事情,大概的原由,周志清看得清楚明白。若是放到民间,刘云罪有因得,死也就死了。整件事情,略问一问,直接便可以结案。
可如今如何了?
说刘云有罪!罪有因得,那西五路军岂不是跳起来?而且,如今的封朝,都是这些军人打下来的。天下初定,这些人都是功臣,敢降罪在他们的头上,别说西五路军不同意,其他的军中的将领难道不会同忾连枝?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得罪这些人?
这里头,关键还是苏三的意思!论罪,刘云有罪。若是苏三不袒护,有苏三的压制,军中也翻不了天;但苏三会不袒护吗?这才打下天下,他岂会容许别人‘污指’他的军队,降罪于他的将领?而且这罪名,这么不好听,苏三岂会让这些事情,公诸于世?
就算苏三有这样的大义,他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他‘过河拆桥’?
周志清想想还是为难,干脆不去想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把人带上来!”
三班衙役擂起杀威棒,把‘威武’喊地悠长,直等衙役把完严楚带到堂中,声音才渐渐地小了下去。
“跪下!”
两边衙役断喝一声,怒目看向完严楚!完严楚却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看着堂中的诸人。
陈明江与陆安同在军伍,对完严楚的事迹知之甚多,因此眼中的神色很复杂。昔日的对头,堂堂王爷,大元帅,如今却堂上堂下对薄公堂。让人感觉这人生也太玄妙了一些。
李道明等人倒只是听说过完严楚,印象中还保留着完严楚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形象,但今天看起来,完严楚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意志却未消沉。
“跪下!”
堂侧立着的西五路将领见完严楚施施然,不把公堂放在眼里,立刻发起怒来。
完严楚不理睬这些人,而是面向主审周志清道:“大人,这些人咆哮公堂,按律应当如何?”
一句话倒把周志清给问住了,心知眼前这位京国的王爷不好对付。
“大胆!”周志清惊堂木一拍,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天上去的。
这句大胆,可以理解成完严楚大胆,也可以理解为‘咆哮’公堂的人大胆。
不管大家怎么理解,周志清反正不会去解释。而是略过这一节,看了屋顶半天,才缓缓地低下眼,轻咳一声,做一过渡之后,才语气放平道:“御政司是朝廷新设的衙门。主官也有四品,在还没有撤掉你的官职之前,你还是官身代罪,按理是要给你设个坐席的,不过今天可没有多余的椅子。”
一些将领听了这个理由,便也息了声响。周志清显然是解说给大家听为什么完严楚不跪,自己也不能强迫的理由;但同时周志清也在语言之中,警告完严楚不要太强势,引起了众怒,倒霉的可是他自己。
候着完严楚能消化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周志清才扬声道:“你既是朝中的官员,职责又是特殊,所以也该知道此间审理的案件关系重大。本官好心,倒要先给你提个醒。这大堂之中,你每一句话,都会记录下来,呈交太师过目,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如实说。但,只要有半句虚言,水火棍下有你好受。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完严楚朗声道。
答应的很干脆,必然是有备而来的!周志清一个劲地头大。迅速与身边两侧的陪审交换了眼神,又轻声地询问道:“各位大人可有什么要提点的吗?”
吴春便开口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杀人者偿命,这是天理,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周大人问你什么话,你若敢狡辩,本钦差须饶不了你。”
完严楚看了吴春一眼,只不说话。堂中诸人听到吴春的话,却犯了许多猜疑。
谁都知道吴春是代表苏三来的,所以吴春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从中分析出苏三的态度。
杀人者偿命?周志清心道,难道苏三早已知道真相,已经拿定主意要杀了完严楚,以掩饰刘云的罪过?反正人也已经死了,苏三想一掩遮百丑?
堂侧的将领听到吴春的话,一齐高兴起来。连吴春都这么说了,看来京人好过来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刘云是过份了一些,但是刘云是谁,是他们的将军,是大家的兄弟。自己的家人就算杀了人,家人还要胳膊肘往里拐的,怎么算也不能让京人得了气势。
而完严楚则只听懂了吴春的第一句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必是苏三要说给自己听的话。一万句都是假的,就只有这一句是真的。苏三必会按照律法来行事。
当然苏三也可能改变了主意,或者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或者这一切,原本就是他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只是想让自己动手除去刘云,顺手他再把京人一网打尽。
但他却没有退路,不管苏三是哪种用心,他都只能义无反顾地去做。否则下场只会更惨。
堂中的人,怀着各种心思,看着局势的变化。
周志清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才压着心情道:“刘将军是如何被刺的前后经过,你且一一说来。记着,仔细你的言语,这堂中的话,如落地的水,撒的出去,可收不回来。”
完严楚一拱手道:“在犯官回答大人的问话之前,犯官想先知道,为什么刘将军会在深夜,既没有知会犯官,也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会出现在御政司的女眷院!”
这话,完严楚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却是极大的触怒了堂中的诸人。
第138章,刘云之死2
周志清极快地一拍惊堂木,不让骚动起势,闷闷地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刘将军自有刘将军的公务。你只说你知道的事情便可,再要顾左右而言他,休怪本官无情。”
完严楚似乎并不服气,却只能按照周志清的话回答道:“那日晚上,犯官早早地就去睡了。睡到半夜,听到女眷院那边大叫,等犯官赶到时,便看到原京国太子呆呆地坐在地上,手边是一把带血的短剑。另一边床上躺着一个赤条条的男子,仔细辩认后,才知道是刘云将军。刘云将军的两名护卫当时也在场,院子里都是女人的惊叫声。再后来,祝大人也带了人过来。犯官知道的便是这些。犯官监管原京国太子不利,有失职之罪,犯官甘愿领罪。”
完严楚自然不可能只知道这么一丁点情况,但完严楚既然这样说了,周志清便明白,他是一早就拿定了主意。若是没有非常的手段,和足够的破绽,自己仓促之间根本无法驳击。
而且完严楚的说法,合情合理。对一个疯太子周志清自然没有办法求证什么;而把一众女人召到堂中,若问不出什么,那也是胡闹。再就是两个刘云的护卫,倒是可以问一问,但是问他们什么呢?京人既然要下这个手,就不会让刘云的护卫知道事实。
事实上,未堂审之前,他也问过两人,的确也是没有看到刘云是如何被杀的。
周志清心中极快地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出破绽,便例行公事一般,一边让人呈上了凶器,一边又招来那日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进行堂问。
陈明江一眼认出了那凶器是‘狼眼’装备中的短剑,这剑出现在刘云手里,并不奇怪。但他死在这把剑下就有些可笑了。刘云也是一届武夫,却被疯子用自己的剑刺死,不管是不是真实的,都很讽刺。
周志清召忤作上堂作证,确认了刘云是死在短剑之下,伤口有十处,轻重不一,像是被乱剑捅死的。
忤作不能确定凶手只有一人,看伤口好像不是一个人造成的伤口,但如果是疯子捅出的,倒可以解释伤口的诸多不一致。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疯子太子!
周志清询问已毕,心知再审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赶紧退了堂。
到了堂下,周志清才松了一口气,他需要与调查团的诸人商议之后,再决定行止。
其实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花厅里坐下后,奉茶的人都退了下去,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想着刚才的情形,谁也不说话。
一个个拿眼睛,时不时地扫向吴春。
吴春只是一味地装傻。众人被情势逼上去了,便来探吴春的语气。吴春就只有一句话,他只负责把调查团的结论,一五一十地递上去,其他什么都不管。
李道明和周志清是老官场,心里转着可攻可守的法子,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些事情,只有苏三才能做主。便决定把堂审的草稿,一字不差的送到成都府。
陈明江犹豫了半天,也终于决定把西五路里刘云的变化,一并呈报。等苏三的意思明确了,再做处理。
第二天,两份禀报一齐送了出去。
调查团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苏三会如何处置。
等了半个月,吴春接到苏三的回文,便召集调查团过来宣读。
这道回文是附在陈明江的折子上过来的,回过来的内容,也自然是针对陈明江的。可是回文的措词,却让所有人都吓呆了。
“你也是个政委?西五路军变成这个样子,你的耳朵都聋了,眼睛都瞎了吗?”
陈明江脸都白了。
闷不做声地回到住处,第二天,陈明江就开始发疯也惟的骂人。
陈明江不骂别人,而是把西五路所有的政委都召集在一起,一个挨一个地骂。骂完后,命令所有人都检讨,一个个反省,把所有问题都揪出来批。
这还不算完,所有军队的政委都接到命令,分批到河南府里来受训!为此陈明江把河南府新城外的一处军营给征用了,对所有政委从头到尾的清理。
第三天,吴春再次把调查团给召集了过去,苏三又有回文传来。这次却是给李道明与周志清的。
回文的内容,语气虽不像给陈明江那么强硬,但内里的意思却更骇人。
“你们是朝廷的重臣,不是老而无用的老臣!你们做的是什么调查?调查之前,我已经知道刘云死了;调查之后,我还是只是知道刘云死了。没有前因,没有经过,也没有结论与建议,这就是你们的调查?”
苏三对李道明与周志清的态度,很不满意,这就是回文中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苏三并不想表态,他只是想用这件事情,来看看李道明与周志清的态度。
李道明与周志清多年官场,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官不做可以,若是因为无作为而丢官,他们自己心里也不敢把自己当一个合格的臣子。不想担责任的想法,被苏三的话正击在痛处,可谓字字诛心。
这让他们两个十分的汗颜。
“看来,只有一究到底了!”
周志清抛开了所有顾虑,而李道明也不敢再用御史的身份逃避了,二审的时候。不仅把诸多京国宗室女眷提到了堂前,而且还把刘云亲军的口供提了个切实。但有不实之处,便一一挑出来,再不肯放过一个疑点。
前因后果审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云几时开始出入御政司,玩弄了多少女人,一一记录在案。
审到完严楚的头上,也不管不顾地动了刑。
李道明、周志清与完严楚缠斗了五天,最终还是在一个女人的口中问到了疑点,才打开了完严楚的嘴。
一切自然是完严楚策划的,但凶手却不是完严楚。而是被刘云污辱过的十个女人。
是夜,女人在酒里下了**,曲意承欢之后,哄着刘云喝了迷酒,女人们把刘云绑了个结实。
用刘云的短剑,活活地把刘云捅死之后,又把疯太子带到屋内。女人避开后,才佯装大叫。等刘云的护卫进来时,刘云早死多时了。
案子审清后,该怎么结,两人就不敢再作主了。一边把所有案犯收监,才再次把所有详细情节,一笔一笔地记录在案。把前因经过结尾,以及各犯的供状一并归档,交给吴春。
吴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把文案锁在箱子里,命人立刻送到成都府。
此时陈明江已经在军队里掀起一股狂风,受训的政委们挨了骂,受了训回去之后又是一阵狂风。
各部首官,也适时接到了苏三的来信。要求所有人都要重视起刘云的事件,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没有女人,也没有拦着你们娶妻纳妾,如刘云的作法,那不是让他脸上抹黑吗?
这算是给刘云的事情,给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随后,李道明与周志清审出来的详情,苏三隐去了京人暗杀刘云的一段之后,只把刘云胡作非为的一段,通报给了诸军。
有些到现在还不清楚事实的人,看到这份通报,仅有的一些疑问都化成了对刘云的不齿。
连带着西五路军整个都抬不起头来。
随后军中刮起更大规模的整风运动!苏三为此写了几篇文章,要求军中学习。
一篇为:军即民,民亦军。重点说了军民是如何转换的,要求军队要爱民,护民,不是手里有了刀,有了枪,就要鱼肉乡间。
另一篇是:定**无敌的秘密。这一篇强调了军纪,强调了思想!告诉所有人,真正强大的军队,就算装备,人员远远不如敌人,但是只要有良好的军纪,有强大的思想准备,就会是无敌的军队。
最后一篇是:战后军人的使命。
这里头就为各军队指明了以后发展的方向,让所有的军队都动起来,参加各地的建设,生产。不要天天除了训练就是吃饭,那样没有意义。军民之情,要体现在实际上。不能成为那种,有仗打的时候,打敌人;没仗的时候,祸害百姓的荒唐局面。
学习和整风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刘云之死,却迟迟没有定案。李道明与周志清在河南府呆了一个多月后,便接到指令,让他们直接回金陵,案子移交给祝河林处置。
过了两个月,完严楚等人从牢里放了出来,仍回御政司供职。河南府又按朝廷的制度,为这个特殊的衙门,专门配置了衙役。算是有了自己的保护力量。
陆安接到命令,派往御政司的驻军从内部管控,转变为外围监控,没有正当理由,不得入内。
御政司原本是形同虚设的衙门,现在真正变成了有实权的部门。陆安与祝河林都有监管权,却没有直接的处置权。其实也就是从原来的控,被成了现在的监。
但这一变化,却让御政司失去了一道锁链,生活空间上活泛了许多。
这些变化,当然不是一天改变过来的,而是在案发之后近半年的时间里慢慢演变出来的。
可是半年过去之后,刘云的案子还是没有结。苏三一直压着刘云的案子,不肯给出一个结论。
军中猜测,苏三对刘云,是怒其不争,又不忍让死人背负恶名。这一点从通报中,把刘云的名字,改成‘某将’,便可看出一二。
第139章,尾声1
苏三在成都府中,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之后,朝中积压的奏折,在迟迟得不到苏三回程的消息之后,开始源源不断地往成都府送来。
非是苏三不想回金陵!
而是赵普在这里与在金陵,苏三并不认为会有多大的区别。
他拖着不回金陵,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让所有官员都明白,赵普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也不是诸臣上折请求回去,便可以回去。
赵普能回到金陵,就只有可能。那就是他苏三的一句话。
他苏三说可以回,那赵普才可以回!他不同意回,那就不能回,谁说也没有用。
为了让这个意图能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他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不仅仅是现在,也不仅仅只有赵普回金陵的一件事上要表明意图,这种意图要体现在每一件事情上,要深入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当然,苏三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虞凤才生产不久,就算是出了月子身体也虚的很,所以能往后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
在成都府呆到第二个月时候,杜兴传来军报,成都两万军已经越过青岭,准备在年内荡平拒不服从圣旨的赵允军。
最新的军报称,赵允已经重新训练了新兵,兵力已经超过一万,接近两万。
南地偏远,人员并不多,赵允能拉扯出两万的军队,在几番与京人的争战之后,应该是使出了全部的力量。
不过,他的两万人,缺少必要训练,没有大军团的作战经验,整体素质与战斗素养,肯定是及不上杜兴军的。
但是赵允也有赵允的优势。
他之所以在广南路反,因为那里是他的属地。他一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退路,所以他不是只在广南路里设个税官就不管不问的。而是用心在经营的。
与京人几番大战之后,赵允还能撑过来,并不是萧成的部属不会打仗,而是赵允苦心经营之后的结果。
有根基与没有根基的情形是有很大区别的。何况广南路多山,多沟壑,并不像中原一带平坦,打起仗来若是不熟地形,是很容易吃亏的。
基于这些考虑,苏三认为杜兴与赵允这一仗,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打得下来的。虽然杜兴有脑子灵活,鬼点子多,但是,苏三仍然怕杜兴急切。
打下广南路,打得好只怕也要大半年;打得不好的话,说不定打个两年三年都有可能。
别看打下京国,赶走原人,从真正打起来,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打赵允,就有可能是几年。
对付京人与原人,当时是三国混战,京人刚开始布局就失了一招,不该把能调出来的军队,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全部集中在一起来。而原人也吃了大亏,被京人全国动员之后的四十万军围住了各个出口。
两国举国之兵的对抗,便宜了定**,这是大势!
在这种时机下,打一仗是一仗,没有退路,没有战略转移的空间。京人打到最后,退到深山老林里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势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便清楚明了。
而赵允虽只有两万人,一半还是新军。但他们一开始就认了自己是弱小者,不会与杜兴军硬碰硬的来。
他们隐在山林里,藏在山洞中,处处是险地,专挑杜兴的弱点打的话,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因此苏三给杜兴送来的军报回文中有一段便写道:南地山险水恶,战前必要知悉地形。此一战与往昔的战役不同,要做好长期困战的准备,记住,争夺与敌的生存空间,将是致胜的关键。
广南路就那么大,只要杜兴把赵允能得到的东西,全抢过去,那赵允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弱。这就是好像一碗水只能救活一个人,两个人都想活命,谁先抢到喝下去,谁就能活命。
苏三已经不打算长途远行地为广南路的杜兴提供后勤补给!南地路远且极为难行。两袋粮食送到杜兴手里,就只会剩下一袋。
路上的人吃马嚼,还要花钱请劳力运粮,若是这一仗真打个一两年,就算打下了广南路,也花费不少。
苏三准备把这些钱攒下来,做为重建广南路的后续力量。当然更重要的目的,还是要逼杜兴去与赵允抢生存空间。
狼只有饿着时候,才会凶狠!吃饱了的人,是无法体会饿着的感觉的。
把回文发出去后,苏三传令余金光部移防到青岭北侧驻军,防止赵允冲出广南路。随后叫来余荣兵道:“你去选一些‘狼眼’,专门训练丛林作战!估计赵允最后还是要由‘狼眼’来收拾。如果特战队结合情报,通过渗透,能一刀扎在赵允的身上,那战争的进程会快许多。听潮轩的重点已经在广南扎下去了,你们在后期会得到他们很大的帮忙。前边这一段就给杜兴一个机会好了。”
回文转回杜兴手里的时候,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个时候,部队越过重山峻岭已经打到了韶州!说是打,其实基本上都在行军,虽然一路过来都是险地,但赵允似乎并不没有在这些地方防守,往往是十几个,在路边设了个卡哨,便算是一个关口!
杜兴先锋军一轮箭雨过去,就把这些卡哨给冲散了。
因此到韶州之前都非常顺利。
可是等杜兴接到了苏三的回文,一看之下便大惊失色。
军将上前询问,杜兴大骂道:“完了,早知道上头一点东西都不给,那我们一路过来就该节省一些。”杜兴想起路上浪费的那些箭支,就有点心痛。
之前以为后面会源源不断地有补给上来,所以一点也不爱惜。十几个兵的小哨站,也是一蓬箭雨过去,两三千支箭就对付十几个人,有时候还射两轮。
这叫杜兴如何不心痛。
军将听说粮草都不给运过来,都一齐大骂起来,说军部的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杜兴忙道:“这是首长的意思!”
众人一听‘首长’两个字,就不说话了。
“一切自己想办法!”杜兴正无奈地重复着回报上的话,呆呆地闷坐在坐椅里。
也是事情赶巧了,才收到首长的回文,便又接到下面的传报:后面运送补给的军需官说,今天到的这批物资,是最后一批补给了,后面再没有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第140章,尾声2
杜兴想不到这么快,上头就给断了补给,连忙让军需官核算物资。心里却想着这仗可怎么打啊。
几名佐将也被唬得不行,还抱着侥幸道:“会不会是首长跟咱们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杜兴差点就哭了,就算是苏三开的玩笑,那也是要人命的玩笑。还记得当年在金陵府中,把自己打出九门的时候,那算玩笑吧!差点没把自己打死。
何况这会是玩笑吗?
回文中写得明白,送军需的后勤官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批物资,谁会拿两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你们要是以为是玩笑的话,那我们就只有等死了。两万人要吃要喝,还要补充武器装备。如果现在再不开始想办法的话,那我们就玩完了。”
杜兴愁眉苦脸地道。
“那我们能怎么办?粮食还好说一些,没吃的可以就地征集,武器的损坏,箭支的补充,难道也要我们边打仗,边修造不成?”
另一人道:“都去修兵器了,那还打不打仗了?”
“这叫打得哪门子仗,从前打仗可不是这么玩的。首长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杜兴骂道:“胡说!首长这么做,自然有首长用意,你们瞎猜什么?首长让咱们这么打,那咱们这么打就行了,哪里那么多杂碎。兵器自己保养,箭支射出去了,自己收回来。军中还有铁箭头,自己做又怎么了?实在不行,就去抢敌人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杜兴骂了一通,自己也觉得有些窝火,原本想着大举进兵,直捣赵允老巢,然后一举功成,天下平定。
可是首长先给自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这一招可真是毒啊。杜兴感觉,首长好像很喜欢折磨自己,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成都府里,干嘛带着人东奔西窜的啊。
与此同时,赵允正密切地关注着杜兴的走向!
杜兴每一个举动,都在赵允的眼中。他现在所用的法子,正是去年收拾京人的法子,先把敌人放进来,再利用地形,把人关在广南路里面,对敌人进行撕咬。
京人就是这样把先锋军折在广南的,自己则趁势反攻了回去,虽然最后又败了回来,但是只要自己还在广南这片地方,那敌人就是来多少人,他也不畏惧。
放杜兴进来,再断掉杜兴的后路。截住杜兴的补给之后,不用打,杜兴军自己就会乱。到时候,一次小小的伏击,就可能把杜兴全军击溃。
“让出韶州直至浈水的沿线,敌军未到浈水之前,不许与敌大战。阿牛,你带着三千人隐在敌军的身后,等他们全军深入后,直接封死他的退路。自古进广南只有一条山路可走,只要你把那条路给断了,杜兴就是死路一条。”赵允兴奋地叫道。
阿牛的原名是叫曾阿牛,一直是吴王府的护卫,随赵允到了广南后,作战勇武,屡建战功,现在是赵允的心腹大将。
赵允的另一员大将叫吴不同,说起来这人也是有些来历。吴不同原名是吴同。原是武陵军中的副将,唐季虎在的时候,他并不得志,倒是被林海录看中,调他做了武陵府城的守备将军。
官衔上虽升到了唐季虎平级,但是实际的权利却小唐季虎太多。林海录设计杀唐季虎,他没有少出主意。
后来,林海录倒了,他自知自己绝难幸免。张合放不过他,李道明也放不过他,武陵府里再没有他容身的地方。因此,事败后他立刻弃了城,与早就安置在城外的家人汇合,往南逃避。
费尽了心机,藏到了最南边的广南路,却还是被赵允的暗探发现。
他不是个有气节的人,当时又拖家带口,因此赵允略略给了他一点机会,他便改换了门庭,投在了赵允门下,换了个名字叫吴不同。
赵允与苏三的用人方式大有不同,他不会对任何人放心,却又总觉得人越多实力越强,只要手里有人,这些人就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事实证明,某些时候,赵允的想法也不能算错。至少在吴同的事件上,他的用人之法,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吴不同因为早年在军中的经历,很快就受到了重用。在接下来对京的战斗中,吴不同屡出奇谋,帮助赵允打出了广南路,兵锋最盛的时候,打到金陵城下。
因此,他深得赵允的信用,是赵允手下的另一员心腹大将。
赵允手下的大将有勇有谋,他本人又善于思考,熟读兵书,再加上他对刺探军情非常关注,总想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所以广南路里他的密探数不胜数。
可以这么说,杜兴只要在广南路里头,那就绝瞒不过赵允的耳目。
而杜兴则是两眼一摸黑!
再加上赵允手里有不亚于杜兴的兵力,赵允做出杜兴必死的推测,并不是一味的自大。
命曾阿牛去断杜兴的后路后,赵允仍然不放心!又命吴不同领本部人马,随同曾阿牛同去。
断后路极为重要,杜兴为了保证后路畅通,必然会在险要的必经之地驻兵,若是久攻不下,先暴露了自己的作战意图,对大局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有吴不同同去,赵允就稍稍地放心了一些。接下来的任务,赵允就是引诱杜兴不断地往广南路深入进去。
杜兴钻得越深,要退回来就越难!单绳上行走,没有十分的本事,想转头回去,那是难如登天的。
可是事情却并不如赵允所想!
让出了韶州之后,赵允宁愿舍弃一些新兵,也要勾引着杜兴往深里走。但是杜兴像是嗅到了赵允的阴谋一般,呆在韶州就不走了。
杜兴兵看到赵允军也不追击,而是四处出动,抓了许多铁匠不说,还四处筹粮。到后来,干脆把所有军队都撒出去,往韶州各地散去。
赵允看得纳闷,几次引诱杜兴军,折了上千人马,却搞不清楚杜兴在玩什么花样。杜兴打完便退,打完便退,没有一点趁胜追击的觉悟。
这种情况,让赵允用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是不是这个杜兴不会打仗啊!
第141章,尾声3
赵允一度有了这个想法。不过,这也只是赵允想想的念头,赵允自然不相信能在苏三手底下混出一点名头的杜兴,会是什么无用之辈。
但是杜兴的动作太古怪,有好几次赵允都在想,是不是杜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计划?
心中刚有了这个念头,却得到吴不同的回报!阿牛已经拿下了青岭关。
青岭关险峻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那里在自己的手中,杜兴既退不出去;外面的敌人也攻不进来。拿下了那里,杜兴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且不管杜兴那么古怪是什么意思,反正现在门已经关起来了,杜兴已经变成了孤军,看他还怎么翻出天去。
赵允在那里猜疑,而杜兴则在韶州急的跳脚!
“按规定,军中存粮是一个月,为什么现在只有十天的?”杜兴暴跳如雷。
几个军需官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特别的命令,按规定,大军行动之前,确实要备足一个月的粮草,而且在行军过程中,至少要保证军中有不低于二十天的余粮!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大军一动,粮食消耗的特别快,而过了青岭之后,山路难行,后继的粮草又没有按正常的时间送到。
按照计划,其实也就是晚几天的时间,后勤部就会跟上节拍。路再难走,军规约束着,后勤部不跟上也不行。
可是军部要命的军令一下,首长一句‘什么都不给’,让所有落后的计划彻底落空了,后续的补给中断了不说,本应该补齐的补给也不给补了。
而且还有一点,大家都不敢明说。
那就是军士之中,有浪费的现象。粮食还有的时候,吃一点漏一点豁一点,谁也不去计较。
这些情况杜兴都知道,这些年他吃在军中,住在军中,下面是什么情形,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心知道再骂军需官,也骂不出来粮草,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筹粮才是最紧要的。
杜兴也有点不管不顾了,军中粮草全部发下去,每人十天的口粮,自己领去。吃完了,还想吃,就自己想办法。
军中无粮,部队很是乱了两天!
这要是没有主心骨的部队,就这一乱,就要散架!不过成都军占着韶州城,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又加上军中政委积极做工作,开导军中形成的怨气。
因此过了两天,大家的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没东西吃,总不能饿死;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乱。一乱的话,就要被赵允军所趁,到时候也是一死。
心里有着定**的威势撑着,大家进青岭之前,都是带着杀气进来的,哪里肯就这样败下去?
话不说不透,思想工作一作通,大家也就都接受了现实。而真正让成都军开始疯狂的是,两天后军中传来消息,青岭关被赵允军夺走了。他们已成孤军,进入绝地。
这个消息对成都军的冲击,简直是致命的!整支军队,所有军营,整整静了一天,大白天的能吓出鬼来!
这种情形,杜兴在军中多年,再也没有碰到过,一时之间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好头两天,军中就把无粮的消息先说出去了。要不然赵允这一招‘卧槽马’就非得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等到第二天,整个军营都炸开了窝,纷纷请命出城找粮。
看到手下的将领一个个恶狠狠的样子,杜兴知道军队已经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难关。
批准!
杜兴不仅要批准将领出去找粮,而且还要更深入一步,把所有军队都分散出去!这个‘分散’可不是让军队四散出去,几天后再回来!而是让所有军队按不同的区域,都驻扎出去。
全军按照总部统一的布置,分片区,到各自的防区,各自为战!军中有的东西各部都可以分走。就好像分家一样,一家子兄弟几个,把值钱的东西全分了,然后各过各的。
不过,分家是分家,但分了之后,不能散。各防区之间要相互协作,而且总部如果要策划大的功势,所有军队都要集中。
杜兴对所有的军队只要求一点:那就是军纪!
“分是分!但是军纪不能散。‘某将’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若不是进了青岭,现在都得在总政治部的冷板凳上坐着学习!咱们成都军的政委都是从定**里出来的,首长发来的文章,你们也都看到了。首长的回文中给了我们一个坚持的方向,那就是充分地依靠百姓!这个你们政委很在行,军中的思想要抓,与总部的联系也要保证,到了地方上,能不能生存下来,也要看你们与当地百姓的沟通程度。”
杜兴看着满厅之中没有底气的将领们道:“这不同于以往的攻城掠地,套用首长的一句话,就是与敌人争夺生存的空间。赵允是叛臣,是叛军,我们打他,名正言顺!要善于发动宣传。”
宣传很重要,好的宣传是抓住民心的重要手段。只要民心在成都军这一头,那赵允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无法藏身。
“我们要相信首长的判断,首长不给我们粮,是因为首长知道青岭关敌人一定会夺去。事实上,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就算首长还给我们粮,我们也清楚地知道,粮过不来。这足以证明,首长看得远,看得深。要是我们现在还在一味地急进,回头却突然知道没有了粮,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首长不会让我们来送死的!”杜兴肯定地道:“既然让我们到了广南,那就说明,在首长的考虑中,我们还有活路。回文大家都看过了,也都抄过去了。‘敌强我退,敌弱我打,敌疲我扰,深入乡间,发动百姓,依靠百姓。’首长特别加粗了这句话,就是给我们指明了方向。我们就是要与赵允耗着,看谁的耐心更好。”
话虽如此说,但包括杜兴在内,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气!把部队全部打散,化整为零,还深入乡间,发动百姓,依靠百姓。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打仗啊!
能行吗?
能不能行,只有试了之后才知道。杜兴也是没有法子了,两万多军队,开口就要吃,老呆在城里,再被回过神来的赵允给围住了,那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韶州城小,没有补给,困守死城,赵允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耗死他。
可是真出了城,真要依靠百姓,会有可能实现吗?那些平头百姓们,会让他们依靠吗?
成都军又不是他们的亲爹亲妈,他们也没有义务供给成都军。
难不成还要强迫百姓?
真要是靠不上他们,部队要吃饭,饿着肚子哪里会有军纪?可首长在回文里严令,必须要严守军纪。
真要是饿到没法子的时候,怎么办?说是筹粮,平白无故的,老百姓会把粮交给你?各郡县说是朝廷的官,但是赵允在这里经营多年,会配合成都军筹粮?
“报!”
杜兴一边开导着手下诸将,一边心里头净抓瞎,说来说去,也没有一个清楚的脉路。
正胡乱的扯着,却听到厅外传到军报声。
杜兴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军报?难道是赵允军围上来了?
应该不会,自己正要寻机与赵允决战,他岂会自己送上来?
要来,也要等到成都军饿的走不动道的时候,再扑过来才是正理。料定不是关于赵允的军报,却想不出会是什么情况。极快地转过这些念头,杜兴这才一扬手道:“进来!”
亲卫兵走到厅内扬声道:“军部有人过来,这是公文!”
杜兴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道:“快,快请。”公文也不看了,直接就走到厅下,要看是谁来了。不管来的是谁,那都给了杜兴无穷的希望。军部来人,那就是代表首长来的。
这至少说明,首长的眼睛是盯在这里的。只要首长的眼睛在这里,那他就有底气。
“杜老弟!”厅外站着数人,当中一人看到杜兴急急地跑出来,便微笑地拱了拱手。
杜兴倒吸一口凉气,惊声叫道:“居然是您!”
跟着杜兴跑出来的将领倒不认识这些人,更不认识这居中说话的人物,一齐拿眼来看杜兴。
杜兴也不说话,直接跑过去,尊敬地一拱手道:“首长他老人家,怎么把您这尊真神给请到这里来了?快,快请进。”
杜兴恭敬地站在来人身侧,十分欣喜地道。
来人却不急着进厅,而是看着出来的将领微笑地点头。杜兴连忙把将领一个个,详详细细地介绍给来人,却一句也不给众将介绍来人。
所有将领都弄不清楚状况,介绍到他们头上之后,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来人,只好拱手行礼。
全部介绍完结之后,来人才朗声笑道:“说起来,我算是杜将军的本家!”
杜兴忙对众人道:“还不快叫杜先生!”
“杜先生好!”众将不是不叫,而是之前没法叫,现在被杜兴一咋唬,自然是哭笑不得。
第142章,尾声4
杜如悔淡淡地应着诸将道:“杜某此来,既没有带兵,也没有带粮,两手空空,恐怕要叫诸位失望了。”
杜兴忙截住话头道:“没说的,只要杜先生在这里,别说一个赵允了,就是十个赵允,杜兴也底气十足。杜先生还是别耽太阳底下晒了,晒出个好歹来,杜兴可赔不起。”
怕杜如悔晒病了的话,是真心话,一点都不带夸张。
因为杜如悔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点。
他第一次听到‘听潮轩’这个词的时候,那是在去成都府的船上。当时莫少华说起首长的时候,就提到过‘听潮轩’这个名字!
从那以后,他每次听到诸如‘那些人’‘城里有我们的人’之类的话,便知道其中所指便是‘听潮轩’!
听潮轩的力量有多大,他并不清楚,但是唐超唐大将军也是从‘听潮轩’出来的事情,他却知道。
至于他本人,其实是一早就认识杜如悔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九门巡按衙门南门的营头,杜如悔是赵允手下的谋士。
后来,他随唐超从香阳南下。他领军占住了武陵,当时赵允引兵欲攻金陵,他接到唐超军令往金陵夹击赵允军,被赵允军事先知机逃走。他率军入金陵城后,就再次见到了杜如悔。
当时他还奇怪,这人不是赵允手底下的人吗?怎么出现在唐超的身边?什么时候投诚过来的?
却见唐超对此人都异常亲热,谈笑之中居然称其为轩主!
轩主,听潮轩轩主。
当时杜兴就吓了一跳,后来杜如悔离去后,唐超才关照他道:你知道他是谁就行了,能亲近的时候,就亲近一些,对你只有好处!但是,他的身份就不要传了!三爷那里不喜欢底下扯这些人事。
杜兴知道唐超的意思是在关照他,告诉他哪些人是三爷身边的人。之前还有的疑问,这个时候自然是烟消云散,剩下的也就只有仰望了。他心里明白,三爷再信任他,他也还算不上三爷身边真正的核心。
别看刘云那么威风,杜兴虽然嘴里边不服气,却清楚地知道刘云比起自己,离三爷更远一些。
三爷身边的人都是有数的,他能数出来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女人不算,唐超算一个,莫少华算一个,张合也勉强算一个。包括后来知道的杜如悔,这都是直接能与三爷说上话的人,关系很近,在三爷心中的地位也最重。
他自认算是跟在莫少华身边的老人,与三爷的关系自然是比普通的人要近许多。要不然唐超也不会让他知道杜如悔的真实身份。
如今,三爷更是把杜如悔送到了这里,杜兴之前还有些猜疑,三爷是不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这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地上。
说杜如悔在这里,就是十个赵允他都不怕。这话虽夸张,却不是假话。知道苏三一直看在这里,他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有底气。
“这点太阳就把人给晒病喽,那杜某也太单薄了一些吧?”杜如悔爽朗地笑着。杜兴也跟着笑,只有一帮将领还愁眉苦脸。
“你们去吧!各忙各的。”杜如悔对着身后自己带来的六七个人摆了摆手道:“从今天起,我就跟着杜将军转了,你们有什么消息往这里送吧。”
杜兴听到杜如悔这话,喜得抓耳挠腮。他已听出弦外之音,心知‘听潮轩’在广南路应该是早有布局。
也是!赵允在这里反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听潮轩’反应再迟钝,在这里也不会是白纸一张。
不是白纸一张就好,至少自己不是瞎子,聋子。有‘听潮轩’相助,和赵允至少有的一拼。
杜如悔与杜兴一齐进入大厅,杜如悔并不去上首就坐,而是坐在侧席。杜兴见杜如悔坐了侧席,哪里敢往上席坐,便陪在杜如悔身边坐下。
“军中将领都在此地,杜某没来之前,是不是在商议什么啊?”
杜兴正等着杜如悔这一问,话题一打开收也收不住。把所有的苦水倒了又倒,又说起经过一夜考量后,军中做出的决定。
杜如悔听杜兴说要把所有军队打散,分片区下放出去,各过各的,不禁笑道:“把整个广南路当作成都军的老巢,给赵允来个反客为主,这很好啊。”
杜兴一急道:“可事实上,这是赵允的老巢!我们鹊占鸠巢,人家肯给咱们吃的喝的,还帮着咱们打仗吗?”
又是一笑,杜如悔极轻松地道:“一直听说杜将军的脑子很灵活,怎么到了用脑子的时候,反糊涂了呢?”
杜兴听出杜如悔话中有话,但此刻他确实是想不明白这些,只好认了。“还请先生教我!”
“首长的回文呢?”杜如悔却一转话锋,伸手对杜兴道。
杜兴忙把苏三的回文交给杜如悔。
杜如悔略看了几眼,轻轻递回给杜兴道:“首长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这下杜兴可真是蒙了,拿起回文反复地看,又看向诸将,只见诸将也是摇头,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好又看回杜如悔。
“那杜某问将军几个问题吧?”
“先生请问!”
“将军为何要把部队打散,分片分区地散出去?”
“没粮啊!”杜兴立刻回答道:“韶州城小,不可久居!等我们坐吃山空后,赵允一围我们就要完蛋。扩大地盘,把人手都布出去,反正赵允军军力不如我们。他们在青岭关上还得留人守着,我们的人散出去,还可以扰扰他们的粮道。而且分片分区之后,无论赵允从哪边打过来,我们都可以相护依托,只要能呆稳了脚跟,耗也要耗死赵允。”
“嗯!”杜如悔点了点头道:“那将军为什么会认为,成都军呆不稳脚跟?”
“很简单啊!这是赵允的地盘。赵允经营日久,谁肯听我们这些外来兵的话?”
“你觉得这很正常?”杜如悔轻笑。
“不是这样吗?”杜兴纳闷地道。
杜如悔反问道:“如果你是此间乡民,你会心甘情愿地帮助成都军吗?”
杜兴一愣,认真地想了片刻才道:“不会!”
“那你会心甘情愿地帮赵允吗?”
杜兴又是一愣,想了又想,才不太肯定地道:“恐怕也不会!”
“那就是了!赵允不过是个叛臣,而你们是朝廷的军队。最不济此地的乡民,也是两不相帮的结果。他们惧怕赵允,而不敢帮你们;难道就不惧怕你们,去帮赵允?谁帮赵允,那就是咱们的敌人,大军掩杀过去,下一次谁也要掂量一番轻重。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赵允不过与将军在同一水平之中罢了。”
一拍大腿,杜兴道:“听先生这么一说,杜兴总算有些底气了。”
第143章,尾声5
杜如悔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道:“可是这也只是从这个角度上看而已!事实上,赵允就是客,我们才是主。该躲躲闪闪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怎么打!用什么打!首长说的很清楚,我且一条一条地与你指出来,你就明白了。”
杜兴忙坐正身体,连带着满厅的将领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首要一条!我们是朝廷的正义之师,广南路还是朝廷的治下,所有的官员,就算一时被赵允摄服,但还是朝廷的官员,他们心里并不是真在赵允那里。所以,我们是王师,是主!就这一点,就决定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命令广南路的任何官员服从军令。不服者,他们需考虑他们的家属亲族。所以,你们到了下面,阻力绝不会太多。只要你们注意保护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在心里面向着你们。”
“第二条,首长说要严格军纪!这就是在告诉你们,不要扰乱地方,不要与本地之民为敌。不仅不要与之为敌,而且还要关心他们,保护他们。你们是王师,就算他们不敢亲近你们,你们也要自觉,自动,自愿地为他们伸张正义。当兵的都是乡民出身,除暴安良的事情,你们会不会做?若你们还是乡民,有人帮你们出气,有人保护你们,有人体念你们,你们是不是会心存感激?”
众人恍然。
杜如悔接着道:“民心如天!他们不会自愿帮你们,你们给他们一些恩惠,和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成为一家人,他们还会不会帮你们?有些事情你们看起来只是顺手就解决了,但是在民间,那些事情,却是扎在他们心头上的刺。首长有篇文章叫:军即民,民亦军!你们还应该再深入地学一学。”
“当然,时间不等人,要获得老百姓的拥戴,短时间内没有大一点的动作是不行的。可只要你们的思路在这上面,那你们就可以想出许多办法。我这里只提一条,这也是首长在回文里已经说过的,原话是‘与民为乐!’这就是首长指给你们的明路。什么叫与民为乐?”
众人都知道什么叫与民为乐,但是现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杜如悔又反问道:“还是老问题,如果你们是民!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们最乐?”
“田地!”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杜如悔呵呵一笑:“百姓没了地,就没有了一切!我们既要保护通过正常手段,经营着土地的乡坤,但也要打倒那些靠不正常手段侵占百姓土地的土豪恶霸。”
看到所有将领的眼睛都放光,杜如悔又紧接着道:“下手之前,要了解清楚情况,要找有代表性的先来一手。随后的事情,会不会顺利很多呢?要想影响大一些,军队是不是可以再分散一些,大片区之下,再分出许多小片区?”
“只要你们心里装着百姓,愿意与民为乐,那何愁他们不会反哺?分散到各地之后,你们的人数也不会多,他们供给起来,也不会有压力。你们真要是为他们着想,急他们之所争,想他们之所想,那你们就是他们的客人!谁家来了客人,吃上几顿饭还会收钱?”
众人便笑!
“分散后的成都军,表面上看着散,但却有主心骨!我们有其他军队没有政委制度。不要小看了这一创举,这是我们屡胜不败的法宝。你们心里要有底气,还要有坚持。而且我看回文上,首长也有具体的指示。那六句话回粗的话,每一句都是金玉之言。”
“有了这些,杜将军对未来几个月的布局,还有什么疑问吗?”
杜兴忙道:“幸亏是先生指点迷津,否则我们就真抓瞎了。”
“也不会!你们真下去了,只要严肃军纪,按照军纪走。军纪中就有一条是‘不扰民,要爱民’。渐渐地你们也会走到这个思路上来,一段时间后,你们也自然会知道这些。现在不过是化被动为主动而已。”杜如悔淡淡地说道:“不过,大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赵允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扎下根的,情况随时都在变化。虽然万变不离其宗,但你们下去后,是各自为战,所以具体的情况,要具体的分析,不能死板。在应变中求生存,求发展才是关键。首长的回文中说过,这与以往的战争形势不同,你们要善于分析,要知道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打赢的,要有打一两年长远战的准备。别看敌人守住了青岭关,但是首长仍然可以通过许多方式,确切地知道广南路发生的事情。你们并不是孤军作战。”
杜如悔的话,很提气!一席话下来,杜兴立刻感到军中的气氛不同了。
于是杜兴趁热打铁,分布了各部的片区,又借着这个势头,讨论了许多下去可以做的事情。分析如何才可以尽快地立稳足跟。与人为善的事情,诸将感于出身,说起来自然是涛涛不绝,你一言我一语,竟像似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样。
会议之后,诸军立刻下去整军,在军中又做了动员工作之后,这才分别奔赴各自的片区。
杜如悔等诸将走了之后,才对杜兴道:“有热情很好!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大家没有经验,或者毛燥,或者方法粗暴。有时候会适得其反也不一定。军部的政委要时刻地关注各部的情况,有什么问题要拿到台面上来公议,发动大家的脑子来想问题。不能一味的蛮干。这就好像是人的口味一样,成都府吃的东西与广南路吃的东西,味道就相差很大。有些事情就不能按照自己想得来。要因地制宜。能不能在赵允回过神来之前,就初步的站稳脚跟,这头一个月至关重要。”
杜兴心中一紧,忙点头道:“我记住了。回头我就挑选人手,组成总部的巡视组!处理并协调这些。”
杜如悔点了点头。
“我就是担心!”杜兴又道:“担心赵允及时调整过来,钻了我们的空子!”
第144章,尾声6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是很大!赵允这个人,我比较熟悉,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会有大动作。而且,这广南路是他最后的本钱,所以他更会谨慎。这就是为什么首长说短时间内,不会取胜的症结所在。当然,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允的个性上,万一赵允有所动作,我们也要防备。其实我倒巴不得赵允有动作,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杜如悔笑道:“军队到了地方,整个韶州乡间郡县都有我们的人,这些地方原本是赵允想诱你深入,故意空出来的,却被我们一下钻了空子。他再要回来,不管他们怎么回来,我们必然可以立刻知道。他一冒头,我们就打!以成都军的军队素质,在充分熟悉了当地地形之后,只要不盲目地跟着赵允军转,打完就退回来,赵允也没有办法。”
杜如悔晃着脑袋道:“除非成都军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各部之间,也不知道配合,那对付赵允,就有些麻烦了。”
“那不会!”杜兴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这是最基本,成都军虽然比不上定**,但除了定**,在这方面我成都军还没有服过谁。赵允要是敢啃我们,我们马上就给他反啃回去。”
“对!他要敢发动大规模的剿灭战,那正好如了你们的意了。”杜如悔道:“怕他不来。”
“小规模的损失,换来越来越熟练的协同作战,这个代价怎么看都是合算的。”杜兴这下是真有底气了。
紧接着杜如悔的下一句话,让杜兴更是喜出望外。
“首长已经决定派‘狼眼’参战了,部份‘狼眼’已经在进行相应的训练。我此行的目的,一是为成都军提供必要的情报;二来也是为‘狼眼’打前站。这些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在军中说出去。”
杜兴忙小声地问道:“‘狼眼’是不是要直击赵允帅营?”
杜如悔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要多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信息收集,一旦得到赵允的确切位置,‘狼眼’就要进行精准的打击。能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争,‘狼眼’比成都军的作用更大。但是没有确切的信息,你们还是要稳打稳扎!韶州一带稳定之后,就要开始往外扩张。一步一步地逼迫赵允,直到把赵允逼到没有退路,必须要决战的地步。”
“嗯!明白了。”
“这些话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我来之前,三爷信中交待的。要不然,我可说不出来这些。”
杜兴心知杜如悔是怕自己心中生出抵触的情绪,忙拱手道:“杜先生胸中自有乾坤,我等是望尘莫及的。同样是回文,在杜先生眼里就通透的很,在我们这些大老粗眼里,就跟天书一样。今天若不是先生指点迷津,我们只怕有的受。
“不说这些了!”杜如悔转过话头道:“我离开金陵的时候,听说大政委在河南府被主公骂了一顿。现在整个军队都如临大敌一般,所有人都挨个到陈明江那里去挨骂了。我看往后,也不仅仅是挨骂可以刹得住的。三爷的火气很旺,已经有部份将领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降职,甚至被处以军法。你这里打仗,这一场算是避过去了,但是你切不可放松了这些,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你自己也要以身作责。否则,就是打胜了仗,也难免会引人参议。”
“谢先生教导!”杜兴感激地道。他深知整个朝廷上下,要说消息最灵通的人,非杜如悔莫属。而杜如悔又是最接近苏三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就算是猜测,也不会与事实相差太远。
聊了一会朝廷最新的变动之后,杜兴便小声地问杜如悔道:“先生您说?三爷会把赵普接回金陵吗?”
“接!”杜如悔很直接地道:“为什么不接?有个人在上面担着干系,下面人的不是更好做事吗?其实,你想想,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杜兴会意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挠头道:“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靖元二十一年!
在赵普回到金陵后的第四个月,苏三有了第二个女儿。第二个女儿仍然是娜仁所生,这让苏三身边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不已!
好在几个月前,在成都府的生活比较闲适,苏三的心境也很宽泛,所以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建树’颇多。虞凤脱离危险后,李月儿,周盈盈,赤珠天香等人,夜夜承欢。
也不知道是上天的造化,还是苏三另有机关,几个女人竟是接二连三的珠胎暗接。
等回到金陵的时候,最先怀胎的天香已经可以看出微微拱起的小肚子了。一群女人在后面说起这些的时候,不免猜测她们的爷是不是有什么神通,生孩子这种事情居然也能一茬接着一茬子来的吗?
不过议论完这些,所有人又都有些苦恼起来,她们既然跟了苏三,自然要为苏三着想。男人有了女人之后,岂能再失去女人?大家都有孕在身,男人万一没忍住,又给她们添一个姐妹出来,那她们说不得又要适应一番。
众女都有心思,之前的情形大家都控制不了,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但现在,大家都聚到了一处,局面也已经在大家的控制之中,所以,大家都不想苏三的心分得太开。
苏三若是再给她们添出十个八个姐妹来,她们都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见上苏三一面。虽然这个心思,大家都没有明说,但维持住眼下已经形成的局面,多少已经形成了共识。
考虑到虞凤在产子之后,心思有些偏移,于男女之事并不是太上心,恐怕会不如苏三的意。众人决定就是拖也要把赵倩给拖回苏府。以解‘燃眉之急’!
这一日,赵倩从宫中出来,探望‘爱爱’!
小家伙长得秀气,她在成都府里见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几天不见,心里就念的慌。来了,就一定要抱着爱爱一刻也不撒手,反把虞凤妒忌的不行。
虞凤倒也猜出赵倩的心绪。这么喜欢小‘爱爱’,心思多半还是记在苏三的身上。如今赵倩与苏三不好亲近,有了隔阂,一腔子的爱意自然而然地就投到了爱爱的身上。
苏三回到金陵后,诸事缠身,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比成都府里淡了许多。虞凤知道三爷的控制力很好,别看在成都府里夜夜笙歌,但一停下来,心境立刻便会平复下来。
她有些担心,三爷与赵倩的事情,会一直这么拖着。所以,就算没有其他的心思,也是暗地里着急。
第145章,尾声7(今天最后一更)
把小爱爱让到赵倩的怀中之后,虞凤便借口出了院子,找其他人商量这件事情。其实早先大家就有决议,现在也不过是确实具体该如何操作罢了。
大家都是有见识的女人,其中娜仁与赤珠的智计更是卓然。一眨眼便是一个主意,因此稍稍商议了几句,便确定了计策。
虞凤自回到院中,与赵倩逗弄小爱爱,其他众女,各自准备。
午间,赵倩与虞凤一齐用饭。
府里的规矩,但凡是用饭,想吃什么都不拘束,只一点不许浪费。
不管是主人房里,还是下人房里,都是如此。
用饭之前,想吃什么,想吃多少,先报备到厨房。苏府最不缺的就是厨子!
吃不够了,可以补,但是叫多了,吃不完,浪费了,那就会有麻烦。
这是苏三定的家规,一向抓得严格,自然是没有人敢违抗。
所以,用饭的时候,大家在饭菜上,也都只定少些量,不够吃了或让厨房再补一些,或者吃点常备的点心,整个府里的生活是俭中有奢,最不可能出现的便是浪费。
不过,今天午间,虞凤却有意多点了几个菜,还暗暗嘱咐厨下多做一些份量!
用饭之时,虞凤又有意吃得极少,只说胃口不适。赵倩用的倒是挺多,饱了之后倒有一半的饭菜没有用完。
虞凤在劝赵倩用饭的时候,有意识地把‘家规’说了出来。赵倩因不在府中居住,所以之前倒并不知道这一条规矩。
赵倩一边听,一边回想。
想起每次在虞凤这里用饭,虞凤都会把盘子里的剩菜,尽可能地吃完。吃不够的时候,连盘底子都扫到碗里和着米饭吃掉。
自己倒是说过喜欢吃,就多叫一盘的话,虞凤当时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现在听起来,原来是府里有这样的规矩。
想起自己不在府里居住,这些规矩自己都陌生的很,不免有些伤情。可下一刻目光看到桌上的菜之后,突然问道:“那这些!”
“姐姐专给妹妹叫的!前几次不知道妹妹的口味。于是看着妹妹平日里用的多的菜,姐姐便记下了。今天姐姐为妹妹多点了两个,妹妹尽管吃,不要浪费。要不然三爷知道了,可会怪罪虞凤的。”
虞凤不是仅仅是多点了两个,而且还在份量上做了手脚。否则也不会剩下这么多饭菜。
“可是妹妹已经吃不下了呢?”赵倩确实是吃饱了,菜很合口味,又多是她喜爱吃的菜式,又用了米饭。平时也不太运动,原本饭量就小,哪里吃得下许多?
虞凤有些为难起来!
“要不让云儿她们吃?”‘云儿她们’指的是两人的房中的侍女。
虞凤便把她们招过来,她们一个个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一般,“才在后头用过,再吃不下了!”。
虞凤便对赵倩道:“没事的,三爷那里就算知道了,也最多是说姐姐一回,扣掉姐姐这个月的月钱。姐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不妨事的。”
“那怎么好?”赵倩一边说一边想着。
虞凤为了她才多点了两样菜,自己怎么好让她为自己的缘故再被三爷责罚?单看三爷在成都府时,对虞凤那么紧张,便知道虞凤在三爷心中的地位,虞凤若因为自己受了责罚,三爷恐怕会因为这里面有自己的原因,心中再添烦恼。真要是变成这样,她岂不是坐立难安?
“姐姐,我们再坐一会儿,或者烫半角酒来,慢慢饮一会儿,想必谁也管不了咱们午饭吃多长时间的吧?无非是晚饭少吃一点罢了!”
虞凤一拍手道:“嗯,这个法子好。吃上个把时辰,到时她们也吃得下了,不信会浪费掉。”
两人正为这个主意拍手,那边却突然传报,月儿与盈儿来了。
月儿与盈儿都怀着身孕,进门后皆与虞凤见礼。
两人都带着侍女,一大帮子的人进到屋子里,自然就十分地热闹!
她们见赵倩也在,便围着赵倩又说了几名话,才去看小爱爱。进来时,却看到桌上的饭菜,不由轻笑道:“哟,才开始吃呢?你们且吃着吧,我们来抱小爱爱好了。”
虞凤与赵倩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眼神。
虞凤在成都府已经定了名份,虽然苏三对几个女人都是平等对待,但虞凤跟着苏三最早,而且年纪在几女之中也最长,性子也最温和,最不计较,又有天香和盈儿与虞凤走的极近,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她。
这些情形,赵倩没有事的时候,也经常是在脑子里想的。
太后虽然没法强迫赵倩回苏府,但是她心里明白不管苏三想对王室做什么,迟早都会把赵倩接回苏府。
王室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子,赵倩在苏府中的地位,显然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太后与太妃,从盈儿那里探听到的情节,也会用她们的经验来教导赵倩,要她多与虞凤亲近,这对赵倩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倩心中也是喜欢虞凤的性子,所以不用太后劝,心里自然就有了亲热的心意。
因为自己让虞凤受三爷责罚,她是千万不肯的。现在李月儿与周盈盈来了,如今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她更不敢让隐隐身为大姐的虞凤,丢面子,破规矩。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就都明白今天这些饭菜硬着头皮也是要吃下去的。
两人重新坐到桌边之后,李月儿就与周盈盈去逗孩子,才过了一会儿,天香与赤珠也结伴而来,随后是娜仁带着一帮草原的姑娘,带着山山,水水,手里还抱着个小的,‘蜂拥而至’!
还好虞凤这边院子大,否则还真挤不下这些人!
“娜仁妹妹还在月子里,怎好出门?”虞凤慌得不行,拉着娜仁入内。
“我们草原上就不兴做月子,养几天就行了。屋子里呆不住,就想出来走走。第二次生养与第一次不一样,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话说得众人一片娇笑,倒是赵倩第一次都还没影,心中不免有些郁结。
这个时候,苏山突然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妈妈快看,午饭时候早过去了,凤娘桌上还剩了这么多饭菜呢?”
有道是童言无忌,虞凤脸上不免一红。
娜仁拉了小苏山一下,苏山便梗着脖子道:“娘亲拉我做甚?山儿说错了吗?爹爹不是经常说,不许浪费的吗?上回山儿半个苹果板了,还被爹爹叫去站了半个时辰。这么多饭菜,起码要站两个时辰才行的。”
屋子里因此静了静,既不好说小苏山说错了,也不好在小苏山面前为虞凤回护。
其实这都是表象,这屋子里的女人就没有一只省油的灯,真要解决这点局面,还费不了她们什么力气。
之所以让局面冷着,无非是另有深意。
虞凤便笑对小苏山道:“果然是凤娘浪费了。这样,等你爹爹回来,凤娘‘负荆请罪’也去罚站?”
娜仁忙道:“哪里就浪费了,这饭菜我们一人一口,一点也不会浪费的。”说罢招呼众人上前。
果然一人几口,很快就一扫而空。
小苏山古怪地看着众人,一脸不服气地道:“捡起来的苹果,就是吃完了,也已经错了。”
第146章,言归于好
这一下,连赵倩也站不住了,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地臊热。扭捏地道:“倒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多叫了这些饭菜。”
众女就当没听见赵倩的话,小苏水却在一边道:“那倩娘会向爹爹认错吗?”
赵倩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赤珠便在一边道:“你们的倩娘不知道家规,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就像是配合好了的一样,小苏水紧接着就道:“倩娘不是家里人吗?怎么会不知道家里的规矩?”
这一句话把赵倩推到了绝境,她面对的,竟是不认错就不是家里的人局面。
虞凤蹲下身子对苏水道:“倩娘在家里住的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再说,多叫了饭菜是凤娘的错,凤娘自己去认错好不好?”
赵倩忙拦住虞凤地话头道:“这事因我而起,我会自请家规处罚的。”
李月儿这个时候便蹦出来安排道:“那倩妹妹就在府里多盘桓一会,这事过不得夜,等晚间爷回府问话的时节,倩妹妹就自己去好了。”
赵倩还想说些什么,但众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几个女人一打叉,这事也就算带过去了,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什么。
原本这个时候赵倩就是要回宫的,可现在走不成了,极想静下来想一想,理一理心中的杂乱的心绪,好决定是不是真的就这样面对苏三。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闲天,时不时地还带着自己说话,再不给她静思的空间。
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前头一句‘老爷快要进府了’,才把赵倩惊醒。李月儿便道:“后府有事的话,老爷第一时间便要知道的。倩妹妹自去?”
赵倩有些慌乱,众女人又一齐说‘没事的,没事的,主动认错,三爷那里再不会怪罪的。’
便哄着赵倩单独去了。赵倩糊里糊涂被众人言语推到了内厅,剩下一众女人在虞凤房里相对而笑。
这事她们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赵倩心里不过是要找个台阶下,而三爷那里是什么主意,大家都不敢去猜。反正赵倩的人,是送到了三爷的面前,三爷想怎么做全凭他自己拿主意好了。
且说苏三在外厅换了衣服,厅外便有听潮轩的人,还有余荣兵跟了进来。李守人迎着苏三往内厅里边走,一边小声地汇报着情况。一群人跟在苏三的后面,也往内厅里走。
苏三走的极快,一边静静地听着李守人的话,一边时不时地点头。不紧要的事情,才会挑这个时候回报,因此回报的多半是府里的杂事。李守人回报的也多是事情的结果。
苏三听了一会子便摆手让李守人停住道:“如今府里的人很多,规矩不大不行。你挑人的时候,要记住一点,忠诚是放在第一位的。他们偶尔犯了错,也要看他们是有心,还是无心。”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穿过回檐,走到了内厅外侧。
却见赵倩低头立在厅下,身后是雨儿。李守人看了一眼,便退开苏三的身边,引着众人都停在厅门外。
苏三上前,赵倩被雨儿一碰,慌乱见礼。雨儿倒是随意地道:“老爷,倩儿主母犯了家规,正要向老爷请罚呢!”
“唔!”苏三眼睛转了转,便对雨儿道:“你在厅下候着!”说完朝厅内走去。
雨儿便再碰赵倩一下道:“倩儿主母?还不快进去?”
“他又没让我进去?”
雨儿无奈地道:“都叫雨儿在这里候着了,自然是让倩儿主母进去的意思。”
赵倩自然听得转苏三的言下之意,但是她心里不知道哪里来得一股气,‘你不直接叫我,我就不进去。’因此,雨儿示意她,她也只是装着糊涂。
“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进来。”苏三在内厅坐定,却见赵倩并没有跟进来,不由大喝一声。
赵倩吓了一跳,那点子心气早就吓得无影无踪,慌乱地走进内厅之后,心中才有些不太服气,感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说说吧,犯了什么错?”
赵倩只不说话。苏三候了片刻见赵倩不肯说话,又见赵倩一脸委屈的样子,便对外叫道:“雨儿!”
“雨儿在!”
“把你倩儿主母带到书房去,桌上的那本‘诗论’,你监督着她从头到尾抄写一遍。去吧。”苏三摆着手,不再看赵倩。
雨儿吐了吐舌头,忙把赵倩给带了出去。
情儿在内厅外侧听到准信,忙回头往后院仍然在虞凤房里的众位主母报信。众人听到苏三这个整人的法子,不禁哄堂大笑了起来。
“那本‘诗论’抄一遍,没有四五日的功夫,根本抄不完。看来爷是要留倩妹妹的。”
苏三处置完赵倩的事情后,便让院外候着的人进来。
广南路里,杜兴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根据地’已经扩大,原本入广南的成都军只有两万,可最近一段时间轩里传回来的消息,成都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人。这还不是确实的数字,因为杜兴的总部对下面的具体人数也掌握的并不彻底。实际的数字应该大于三万人。
赵允在此期间,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回击,结果却是损兵折将,收效甚微。
广南路里的情势,已经日渐明晰起来,赵允受限于实力,已经有准备效仿成都军做法的举动。苏三感觉派出特战队的时机已经成熟,只要赵允一把军队分散,那特战队直击赵允的机会也就来了。
苏三看着余荣兵道:“该你们出手了,进入广南路后,先联系杜先生。他会给你一些具体的消息,我要你们找准时机,从根本上摧毁赵允军。”
“是!”余荣兵一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大半年他都快憋出病来了。
苏三写了一道手令交给余荣兵,又派人去和唐超说了这件事。这才对‘听潮轩’的来人道:“还在成都府的时候,派往各国的使臣就已经出发!西北边的各国都有国书送到,原国也重新修订了国书,除了高丽,与倭国,没有国书送到,其他都有结好的意向。卧榻之侧岂容他们酣睡?高丽与倭国不肯示好,那就是心怀异心。所以,听潮轩了解这两国的国情,不能仅仅只保留在表面上。要更深入,更细致。海军已经在济南府的海湾里筹建,你们要为他们提供一些参考。”
听潮轩的人尽皆认真地点头,随后分门别类的汇报着各种情报。由于听潮轩的工作重心已经朝外拓展,所以听潮轩在金陵的透明度也越来越高了。
不过听潮轩再透明,也不会站到明面上来,有许多明面上不太方便做的事情,都只能在听潮轩里完成。
至于苏三手底下另一个部门--金衣卫,那就是一个更特殊的所在了。
如今露儿已经吸引了大部份原‘听潮轩’的人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金衣卫’已经成了一个权力很重的地方。
见完听潮轩的人后,苏三取过露儿呈进府里的秘报来看。在金衣卫的努力下,一些暗地里准备捏成合力的反苏三力量被不动声色的化解。有些人被调开,有人被找来谈话,更有一些太过激进的人,则被限制住了自由。
赵普也已经彻底看清楚了形势,不仅主动把一切政事都交付给苏三处置,而且为了避嫌,自动搬出了正德殿,移居在后花园中,再不接见朝臣。
公孙胜终于请病归养,许多心怀封国的朝臣,见再掀不起气势,也主动退让。
事实上,苏三已经成为了一国之主,只是苏三迟迟不想为自己正名,甚至斥责了一次冯天元带领朝臣们逼请赵普禅位举动。
不过也仅仅是斥责而已!苏三并没有给冯天元什么实际的处分。
所以,冯天元的理解就是时机还不到。
其实朝廷上下的举动,都在金衣卫的监控之中,苏三完全可以在冯天元的逼请之前阻止类似的行为。没有阻止,苏三也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就好像,女人从开始说要出门起,到真正出门,非得要小半个时辰打扮一样。
苏三认为,要真正的名正言顺,众望所归,梳头,打扮,描红,扑粉,一项都不能少。真正要出去见人了,自己也要对着镜子看了再看,又要拉着身边的侍女帮自己挑半天毛病,才好出门见人。
否则出了门,也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经过一番清理和调整之后,金衣卫过来的秘报,关于‘复辟’的内容也越来越少了,官员们的私下言论渐渐地多了起来。
苏三合上秘报,心知金衣卫在举国上下,完全平稳之后,也将失去作用。
一味让‘金衣卫’发展下去,只会使整个国家惶惶不安。所以最多也就是两三年后,‘金衣卫’也就走到了尽头。
若那个时候‘露儿’还是没有解开心结,那自己也只好用亲自来解开她的心结了。
放下手里的秘报,李守人便近前道:“晚饭时间了,老爷晚上在哪里用饭?”
第147章,花好月圆(终结)
苏三摆着手道:“端到书房去吧!”说罢也起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雨儿正绣着花,见苏三进来,忙起身应道:“倩儿主母正在抄书,说晚饭不吃了呢!”
苏三笑道:“你吃了没有?”
“没!”
“那一起进来吃吧!”苏三对李守人道:“叫厨房把雨儿的饭菜也端过来,再加两个菜,你也陪着我们一起吃。”
书房里赵倩早就听到了苏三的声音,听到苏三进门也不起来,只是定定地坐在书桌边,一笔一划地抄书。
苏三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也不打扰赵倩,而是从一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雨儿也不是第一次陪着苏三在书房用饭了,扫拾出边上的一张小圆桌后,也静静地立在赵倩身后看赵倩抄书。
赵倩的字很绢细,一笔一划又极工整。最近雨儿也在练字,于是比着赵倩的样子,也比的认真。
李守人领着人把饭菜摆在小圆桌上,倒是照顾的很细致。他本是公子哥儿,在家中的时候这些活都是下人做的,刚来的时候,他是极不适应的。
苏三知道他在角色转换上有心理上的障碍,也自不去理会他。
李守人要是不问他点不点灯,他就坐在黑暗之中;李守人要是不问他用不用饭,他就不用饭。
苏三明知道就算是他,一一地去吩咐李守人要做些什么事情,李守人这样的年纪,又那样的心气,多半心中会有逆反,所以苏三一切都只让李守人自己去衡量,自己去掌握尺度。
也很是调整了几天,苏三才觉得李守人渐渐地合用了起来。
苏三对身边的人很随和,没有外人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要围在一起吃饭的。这一点,就算苏三是如今的地位,也没有更改过。
准备已罢,李守人便小声地对苏三道:“三爷,开饭了!”
苏三点了点头,要看完手里的这页才会放下。那边雨儿便也小声地道:“倩儿主母,吃了饭再抄吧!”
赵倩看了对面的苏三一眼,原本心里的还有的气,从苏三这么安静地陪着她的这会儿功夫,也早消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难言述的心绪。
苏三适时的抬起头,朝赵倩笑了笑,亦小声地道:“先吃饭!”这才用书签放进书页中,书本只放在案头,起身朝小圆桌坐了过去。
赵倩忙停了笔,走到小圆桌边。苏三让赵倩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后,又让雨儿和守人坐下,这才开动起来。
苏三吃饭向来快,一开动,嘴里就塞满了。赵倩知道苏三在家里吃饭一向如此,也只在家人面前是如此。因此,也想跟着苏三的节奏,却始终根不上。
自己才吃了几口,苏三一碗米饭就见底了。等苏三第二碗吃完,赵倩还只吃了半碗,可是案上的菜却没有了。苏三拍了拍肚皮,对守人道:“今天胃口好,多吃了一些,你喊人去厨下再烧个两个菜过来吧。”
李守人忙放了筷子,走到门边对外面候着的人道:“再去拿两个菜过来。”
苏三才对赵倩点着头道:“你们慢慢地吃,不要噎着了。”说完仍旧回书桌边看书。
雨儿已经沏了一杯香茶在案头,也仍旧坐回去吃饭。
普通人是不会在书房这种地方用饭的,但苏三却是走到哪里便吃到哪里,并不在意这些。
菜烧来的很快,李守人与雨儿有意留在后面打底,等赵倩吃好了,才扫了尾。
李守人帮着雨儿收拾过了,又把书房的窗子关上,掌了灯,两人这才静静地退了下去。
赵倩坐在书案后,很想静下心开始抄书,可是此刻再坐在苏三的对面,心中却难有静气。只好慢慢地品着茶,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很想开口说,‘再不回宫,宫门就要关上了,要抄的书,抄好了再交过来。’
可是几次张开口,都又忍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茶也凉了。赵倩便弃了茶,轻叹一声,仍旧抓起笔来,要重新抄书。
苏三却轻轻把手里的书一放,抬起眼来,伸手抽过赵倩所抄的书页看了起来。
“嗯!”赵倩抄的很认真,清一色的蝇头小楷,亏她有这个耐心写。“就是字小了点!写这么小,晚上的灯光不好,别再把眼睛写坏了。何况,也不是一天晚上就能抄得完的,白天再抄吧。就在府里抄,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说出府的事情。”
把赵倩抄的书合上,放在自己的手边后,苏三站起身道:“天色已经晚了!我这书房后面有休息的地方。明天还要早起,我们早点洗洗睡了吧。”
赵倩脸色一红,有点不知所措。
苏三拍手让雨儿和赵倩的侍女进来,服侍赵倩更衣。等赵倩扭捏地走到内间床头时,苏三已经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子的事情了。
揽着赵倩倚在床头,赵倩把头埋在苏三的怀里问道:“倩儿知道这个时候问问题,很败相公的兴致!但是倩儿心里有些话,却一定要问出来。”
苏三停了手上的动作,挑着赵倩的脸道:“能忍到这个时候才问,也算不易。你问吧。”
“现在举国上下,都以相公为尊。相公已经是亿万人之上,乾纲独断的第一人。虽不是皇帝,却胜过皇帝。如此情形,倩儿想知道,相公欲置倩儿的父亲为何地?”
苏三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说起来,宁远也不想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做皇帝就好像是宁远很遥远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宁远曾经失败过。所以,宁远才在心底里隐隐约约地想在今生的这个梦里,找回那个遥远的梦。时至今日,越是接近那个遥远的梦,宁远就越是惶恐。一切太顺利了,也太快了,以至于宁远远远没有准备好。宁远有许多担心,这些担心,并不是担心有谁会反对我,也并不是担心背负窃国的名声,而是担心这仍旧是一个梦,梦一旦实现了,也就走到尽头。一切都化为虚无,会变成另一个梦里的记忆。呵呵,是不是听不明白?其实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既便是宁远真有一天,抢了你父亲的皇位,做了皇帝。那你父亲也仍旧是宁远的岳父!他会平平安安地过完他的下半生,你会成为皇后,而你的父亲,作为皇后的父亲,也不会失去他尊崇的生活。这对你的父亲和你的家族是最好的出路。你也应该明白,除此之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你不会杀了我的父亲?”
“杀?那怎么会?宁远连溪下国王室,京国王室都容得下,怎么会杀了本国的王室?”
“可是,我的父亲是你最大的阻碍,有父亲在,你就不会名正言顺,就会被人在心底里骂。”
“杀了你的父亲,就正名言顺,就没人骂了吗?”苏三笑了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些。宁远还以为你是在丈夫与父亲之间,无法做出诀择呢?”
“这有什么不好诀择的?父亲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做皇帝,在这一点上,倩儿比相公更了解。倩儿只是担心,相公会向宫里传说的那样,等事态稍一平定,就会杀光宫里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问个明白?”
赵倩眨着眼睛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
苏三帮赵倩回答道:“若传言是真的,你知道求也是无用,与其面对宁远,不如以死抗争?”
赵倩便点了点头。
“嗯,既然这么不肯屈从?那你怎么被她们算计到宁远这里来了?”苏三轻轻一笑道:“多叫几个菜,府里的规矩再严,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责罚你们的。你起先或许被她们唬住了,但后来肯定是想到被她们骗的。为什么想到的时候,没有走,仍然留下来了?”
赵倩脸一红,钻在苏三的怀里并不回答。
“你不说,我也已经猜着了!”苏三轻轻地笑道。
赵倩却一愣,直起身子看着苏三道:“倩儿不信公子能猜着。”
“你去写在纸上,免得宁远猜对了,你又赖皮!”
“写就写!”赵倩下床,果然写了一张纸条捏在手里道:“你猜吧,真要是猜对了,倩儿今晚随公子摆布。”
苏三淡淡地扫了赵倩手里的纸条一眼,肯定地道:“别人或许还会以为你的心意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可是苏三却知道倩儿你的心意最坚。你之前不肯屈从,没来当面质问宁远,断没有今天又屈从了的道理。你必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实现你心里的想达到的目的。原本宁远也猜不着你的目的,但是你只是关心父亲的生死,所以宁远从这一点上就猜着了。你的情形与赤珠倒有些相似,只是赤珠虽然聪明,但是一时迷茫了心窍,被苏三点拔了一下,才想明白。而你是自己想明白,在你想来,依着宁远的性子,只要你有了宁远的孩子,肯定会对你多一些牵挂。到时候,你和孩子拦在宁远的面前,宁远就是再怎么狠心,也不会下重手。对不对?”
赵倩身形一颤!
苏三仍然淡淡地道:“真不愧是你父亲最喜爱的女儿,倒是很聪明的算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用你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来危胁宁远。这个用心,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毒’!”
赵倩脸色彻底变了,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相公猜的那样。倩儿,倩儿。”
一边说着,赵倩一边想摊开手里的纸条。
“不要打开那张纸条!因为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你一早就存下了赖皮的心。”
赵倩彻底软了下来,直直地跪在地上,良久才道:“倩儿错了!”
“错在哪里了?”
“错在不该拿自己的性命逼迫相公;更错在,不该产生怀上孩子逼迫相公的蠢主意。倩儿罪该万死。”
苏三扶起赵倩道:“你是公主,你有心气,这都很好;但你已经嫁给了宁远,宁远就是你的依靠,你心里有事,就算这件事情不能与宁远直接说,也该与你的姐妹们说。这样闷在心里,自己想主意,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若是时势让宁远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你认为就算搭上你和孩子的性命,就能改变结果吗?你糊涂。”
“是,倩儿糊涂,求相公原谅倩儿。”
“好了,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宁远并没有杀心,你的这些小动作,也永远不可能实现。这事算是个警告,这种用心你不能再有。”苏三宽慰地道。
“嗯!”
苏三轻轻地吻着赵倩,缓缓地把赵倩拉进了被窝。自然又是一夜狂风骤雨。
靖元二十二年春!
赵允突遇逆袭,中军惨败,赵允逃亡。后于寿春山间受困,领军突围死于乱军之中。
至此,整个封国上下再无战事!
京国灭亡以来,天公作美,连年雨水丰沛,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气。
赵允既败,朝廷里又掀起一股请求赵普禅位的呼声!
赵普下旨诏告天下,禅位于苏三。苏三拒不遵从圣意,朝臣乃罢。
靖元二十三年八月己卯,月当食,云阴不见。其时,各国使臣来朝,唯高丽,倭国姿态倨慢。占星阁夜观天象,斥指两国不恭之心,已动天怒。
太师遂召军将集议。
其年九月,派兵三百人,往征高丽!
十一月,三百兵乘雪奇袭平让,高丽王被俘,高丽乃乱!
靖元二十四年七月,倭国遣使来降,进奉该国女子百人。太师以倭国前倨后恭,拒不受降。命海军于倭国岛登岸。
大军登岸后,并不深入,逐中原犯刑者,罪恶者于倭岛,多逾万人。
越明年,岛中罪恶横行,混乱不堪。大军趁势荡平倭国,斩倭国君主,宗室于‘青**社’之中。
靖元二十八年,凡扬光一,光芒气一,红光辉气一,辉气五,五色辉气一,晕二百五十七,周晕三十三,交晕四,连环晕一,珥七十二,冠气五,戴气一十三,承气五,背气一,白虹贯月一,黄虹贯月二,大吉。
恰封城建成,朝臣因请命迁都于封城,再次促请太师继承大统。
太师叹曰:众望所归,拒一拒二,不可以拒三。
乃大赦天下,诏免赋,改元,定有天下之号曰丹,定都城于封。赐内外百官军士爵赏,贬降者叙复,流配者释放,父母该恩者封赠。遣使遍告郡国!(全书完,佛婆新书,迷塔寻宗,发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