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对,就是太极拳
秋老虎正逞着威风,午后的太阳,依然灼热,这热完全不同于后世的热,不闷,不燥,也少了许多喧嚣。
整个小院里安安静静地,除了秋蝉还是竭力地嘶叫,便听不到任何杂声了。他很喜欢这种午后的闲瑕,往树荫下摆一躺椅,更沏一壶好茶,或与二三好友闲扯,或独自一人假寐,又或教玉儿轻唱几曲,这都是极好的安排。。
前世里,有位陶姓的诗人,躲到了山脚下,写下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诗句。
陶公是隐居了的,但也只是远离了城市,移居到了村野而已。虽没有了朝堂的政争,诸事的限制,但家长里短,乡间事非,他还是逃不过去的。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社会性。陶公决然没有一个人住进深山高林,做野人的打算,因此,他也只能住在人境,只求心灵上的隐居。。
比起陶公,他其实也算不上隐居。。他虽然能保持心境的淡然,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淡然,能保持多久。。
他没有陶公那样屡受打击,心死如灰的经历,也没有消极避事,万事不问的决然;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的深处,还有一点星火在存续,指不定哪天,就会燎起原来。否则,他也不会却弄什么渔具,弄什么炸鱼块,也不用对武学一道,抱有这么大的兴趣。。。
无欲,才是隐居;心中有了**,要求只会越来越多,事情也就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彻底死了心,那身为这世界的人,又哪里逃得开,这世间的事情?
极力保持的淡然,还能保持多久?
真要是避世,决意永不涉世,干脆去做了和尚,与世隔绝,还差不多。。不至于,心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要去实施。。。这决然不是隐居的态度。
“三爷?”李技感到非常的纳闷。二人在树荫下坐了有一会子了,但是眼前这位年轻的三爷,好像心事重重地。说是探讨武学,可这大半天的功夫,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喔。。喝茶。。”
李技有些苦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再说,二人干坐在这里,这茶也喝得没有什么滋味啊。。。
他看到李技的表情,才终于回过了神,摇了摇头笑道,“见谅,见谅。。一时走了神,至于这武功嘛,想来,我还是要学的。。。隐世的想法,还是算了,难不成真成了神仙?”
“神仙?”李技想不明白,武功与神仙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这位三爷,刚才的话里透着些古怪。。
“那么从哪里说起呢?”他收拾起心情。消极避世和不愿意劳心劳力之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他总归不是要消极避世的,或许只是对这个陌生而落后的世界,不太感兴趣,不愿意多接触这些罢了。。。
自己的身边,自然不会这么永**静下去。。。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他如今是名声在外的。。鹊桥仙的影响,也不是自己想看得淡,便可以看得淡的。。炸鱼店的影响也在扩大,虽然目前,大家还想不到自己的头上,但最终还是会寻到自己头上来的。
这世间的事情,除非你不说,烂死在肚子,那自然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只要你没忍住说了出去,那你还能指望知道的人,能忍得住?不把秘密说出去。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世事大抵是如此。。逃是逃不开的,料想到以后的烦乱,所以,这武功上的事情,趁自己还有心境,还是赶早不赶晚,早点实施了吧。。。
李技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挠了挠头问道,“三爷真练过吗?”
“是练过一段时候的太极拳,一直不得法,因此也没什么效果。。”
“太极拳?”李技皱了皱眉头。太极拳是什么拳?好像没有听说过什么太极拳啊。
想来应该是比较偏门的拳法,估计是那些走江湖的汉子,自编自画的套路,蒙骗到三爷这里,应该是摆不上台面的。
至于三爷说的练过一段时间的话,李技也自动理解为,几天,或者几个月而已。。
“没有听说过太极拳吗?”他拍了拍额头。
太极拳真正的起源是来自古骑兵的刀法和枪法,相传真正开始用‘太极’为拳法命名,并开宗立派的,却是明朝的张三丰大师。这么想来,以封朝并不雷同的历史而言,这种叫法,应该是没有。
李技摇了摇头,他自己就擅长多家拳法,但凡是现世有点名气的拳法,就算他没有练过,大抵也还是听过的,只是这‘太极拳’,他是真没有听过。
“喔,那我先稍稍解说一二?”
李技微笑地点了点头,并不认为这个三爷,就能说出什么道理出来。而且真正是好的拳法,没有加入门派,绝难学到真谛,便是练得一些,那也只是毛皮,当不得高手一试的。
摆个架子,骗骗外行,还差不多。
第四十六章,少了一点什么:念力?
他倒没有去考虑李技此时心里的想法,而是把早已整理好的思路,一一道来。
关于太极拳,最靠谱的说法,当然是从张三丰整理内家拳法时,从中采众家之长,经过数年的钻研,把道家的易经融会其中,才形成了真正的太极拳法之说比较真实。
太极拳之所以取名太极,也当然与阴阳,八卦有关。讲究的是:中正安舒、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刚柔相济、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后来,太极拳法在传承的时候,先后出现了各种流派。各派对太极拳法的领悟,也各不相同,所以走的路子,也不尽相同。有走沉稳的路子,有走轻灵的路子,更有把太极,八卦,形意结合在一起综合路子。。
其实大道相通,虽殊途但同归。功夫练到高深的时候,便是一通俱通的。。
他所练的太极拳,是后世太极拳协会专门整理出来的汇总版本,注重招式的多样变化,而省略了对内的修炼部份。他综合研究太极拳法的时候,发现各种古籍中,不止一次提到过:先练形后练气的话。
练了几年的形,套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至于怎么去练气,他就有些茫然。前世里,众说纷纭,而现存的那些太极大师们,也少有练气很好的大师,因此谁是谁非,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辨别。。
有说:用吐纳来引导内在的气息,通过采补外气,站桩来鼓动意气;有说:以心行气,平衡阴阳,练丹田气;有说:在练拳时,拳,息,气合为一意,意力足,气便生,此气便是内力。
其实他比较偏向于更为科学一点的现代研究说法:科学的观点是,内功就是寸劲,即在极短的距离内,尽可能地爆发出极大的爆发劲。
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从身体的结构说起。身体发力的最原始的发出点是肌腱,而肌腱与骨骼和神经,是直接相连的,离身体越深层的肌肉稍微一动,就能带动浅层肌肉大幅度的收缩运动。
这么一分析下来,那内功就是如何在极快的速度之间,尽可能地多地调动肌腱深层部位的运动。
这里面还有许多问题困扰着他。。
比如说:如何能有效地做到最短的时间内调动肌腱深层部位的运动?仅仅是有效地调动外层肌肉,那只能是硬气功之类的范畴;
比如说:真要是调动了那么大的力,按照物理学的反作用力原理来说,自己也将承受相应大的反作用力,这岂不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利用一些技巧,通过力学的原理,结合人体的结构,把力发到极致?
。。。。。
这所有的问题,都是他想要急于找高手研究的原因。。
只不过此时的李技,听完他讲述的太极拳法时,早就进入了呆滞的状态。
以李技的武学程度,在听到他把后世总结的那些精义一一说来的时候,早就认识到这些精义的可贵之处了。
李技绝没有想到,在这个朝代,被各门派视为珍宝的武义要诀,会被眼前这位三爷,顺口就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见识也算广博,否则三爷说出来的话,他大半是听不懂的。。这一下,他就是想轻视三爷,只怕也是做不到了。
收拾起小视的心理,很认真地思考着三爷所说的话,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来,太极拳倒是一门极高深的武技了。。。嗯,‘拳打卧牛之地’说明了这是一门小巧的功夫;可‘行云流水,腾挪跳转’又似乎在说,这门功夫未必不能大开大合;、捋、挤、按采、、肘、靠。进、退、顾、盼、定,这十三势应当就是秘而不宣的拳经了,三爷,这招式,您都会?”
他见李技终于提起了兴致,也不说话,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这才走到树荫外,缓急有致地把新编的一百单八式太极拳法演练了一遍。
只看样子,倒是紧扣了沾、粘、连、随的意思,动作也是如行动流水般自然,虽是一百单八式,但宛如一式一般,连绵不绝。。
李技眼睛一亮,人早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直到他把所有招式演练完毕,李技才抚掌大叫了一声好,继而却又深思起来,在树荫底下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少了点什么呢?。。。”
“少了内功。。”他提示着李技,其实心里是高兴的,行家便是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武技是少了东西。
“内功?”李技一愣,“不对,不对,应该是。。。应该是。。念力。。。对,就是念力。。”李技兴奋地跳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是人,皆有念力。
“念力?”这回倒显得他自己见只浅薄了。。“什么是念力?”
李技却没有急着回答,而且闭着眼睛深思了一会儿才道,“现今的武者,大多以技为长。注重招式的出其不意,攻对手之要害。就拿我来说,习武之前,要先练身体,通过各种方法,使自己的身体强壮到一定的程度,此后才会接触到拳法。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拳法和发力技巧,掌握这些窍门,配合拳法的精妙,再加上天赋的身体,就能达到一个高手的程度。这其中当然不乏一些天赋不好,想通过其它办法加强的流派,这些流派大多以刀剑等武器相佐,大多也以招式为主的。。不管怎么说,拳法是王道,器击却是走了偏门。只是这些,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技’这个范畴。。。。这种观念,直到‘念力’的出现,才有了改变。。”
“喔。。。”他隐隐约约猜到,这念力与内功,恐怕是就是一种东西。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才出现的。。最初有几个门派结合了人体的脉络,开始从身体的内在寻找突破身体的突破口。”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念力就是所谓的内功了。。不由留心倾听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念力的形成,其实是很难的,需要很多条件的凑巧才有可能。就像是一个人,在要死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又像一个小孩在极度气愤的情况下,可以把大人推倒;还像溺水的女子,往往能把一个强健的男子拖到水下;等等这些,都是念力的表现,也只有在那种比较极端的激发下,才可能出现念力。。。。这些门派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种念力,形成身体的一种常态,激发它可以随心所欲地爆发出来,这样一来,就算不通过艰苦的煅炼,也可以达到超出常人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念力倒象似一种气,你所练的太极拳,似乎就是少了这种气。。”
“喔。。。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种念力,具体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得到,你可知道?”
“这个。。听说是很难的。并不是任何一个都可以的,而且就算达成了,也只不过比常人强一些而已,真正碰到了我们这样通过艰苦煅练的人,只怕还是要差一些。。”
“可是我倒是对这个念力很感兴趣,如果太极拳辅以念力,再配合外家拳法的发力技巧,应该也是很历害的吧。。。”
“呵呵,岂止是历害,那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吧。。如果再练一手剑法或刀法,那只怕离天下无敌也不远了。”李技笑道。
这话他却没有夸大,但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光是拳法和技击,不花个几十年的功夫,也难有进境,这还要看人的资质。
念力那种东西,毕竟是虚幻的,当不得真。
至于刀法剑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练得成的。。等练成了,也垂垂老矣,天下无敌也只不过是个玩笑。
他倒是没有想过什么天下无敌,他只是想有一技可以防身。
也不是没有想过从外练起,只是从外练起,一则是他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骨骼也定型了,再练起来,不是很现实;二是,他心态也七老八十了,实在是玩不起十八般横练。
李技见苏三对念力念念不忘地样子,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后,才道,“有一次,有人来拜访恩师,曾提出过念力,倒是有一番讨论,说的便是这念力的练习之法。”
“喔。。”
“隐约间,似乎说到呼吸是沟通身体内部与身体外部的钮带;用意志力强行控制气息的运转,达到以气导力的程度,便可毫发间催动念力,以敌极大杀伤。。关于如何控制气息,气息又如何运转,这些只怕那人也说不清楚。。。”
他眨了眨眼睛,内心深处隐隐地被拔动了一下。
呼吸吐纳为引,以意念来控制内力的运转,这种说法与前世相传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这个念力的说法,回过头来再细细一想,对他却是触动不小。
念力?这东西应该是平常人都会有的。。曾听说,有一名妇女,因为自己的孩子就要被汽车压到,这名妇女情急之下,居然一用力,把整辆汽车给抬了起来。。这样的事情李技说过一些,而他了解的就更多。。这足以说明,是人,皆有念力。只不过,念力的激发,是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已。
从这个角度上来分析,念力与内功,还是有差异的。据他所知,内功,是一种调节身体潜能的法门,是需要修炼的;而念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只要是人,就存在念力?
是人皆有念力,而这念力又倒底是什么呢?难道意念真得可以转化成实际的力量?精神能量有可能转化成物质能量?
似乎是有这样的可能吧。。
他想得有些痴了。。不由按照太极拳的套路演练了起来。
呼吸,吐呐。。。以意练气。。念力,念力。。。在劲道中注入精神,让劲活起来。。
动能可以转为势能。。势能可以转化为动能。。精神与物质相通,在肌腱深处,种下精神的络印,引导气息藏于肌里。。不动则安若常人,动则伤人于自然。。
沉腰,抖肩,抱拳,寸击。。。收发自如,运转如意,心随意动,念由心生,力从念起。。。我打。。
‘轰’。。
他从巨大的声响中惊醒了过来。。。
天却已经黑了。
李技仍然站在树下,只是脸上却是一片惊诧,玉儿挑着一只灯笼,手捂着嘴,眼中却满是惊恐。。
“喔,天黑了?”从中午到现在,估计有四五个小时吧。。。没想到自己居然练得这么入神。。。
“怎么了?”没有人回答自己的话,他不由跟着二人的眼神朝树下看去。
吓,怎么回事?这,石桌是谁打坏了?
树荫下的石桌,原本是极结实的。厚厚的石板,就算抡起大铁锤,只怕也难一击而裂,可眼前的石桌,四分五裂,裂成这种程度,那除非几锤下去,还有些差不多。。
“这不会是我干的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解地问道。。
李技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心惊胆跳地道,“幸好三爷这一拳不是朝小的来的。。要不然,小的不死也要重伤了。。”
“少爷,这。。。你这是。。真是太历害了。。”
他也是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堆石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突然之间暴发出这样的力量,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以想象的。
这么说,自己刚才所想,所思,是正确的喽。。。
喔,真是太棒了。。。看来只要把刚才所想的总结一下,随后加以练习,像刚才那一击,就会变成一种常态了。。
只是,这种进境也太快了一点吧。。。
李技上前握住他的手,左看右看了半晌,有些激动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念力啊。。。原本只是听说,现在却亲眼看到了。三爷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啊。。。就算三爷你在这上面,有十分的研究,可如果没有在武学上超过二十年的沉浸,也绝不可能在一时之间领悟到这些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三爷,您可当得上是武学的奇才啊。。奇人啊,奇人啊。。。天纵的英才啊。。”
他看着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李技,自己也高兴了起来。天纵英才,他是不敢当的。。。在他看来,李技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他倒不觉得不可能。
曾经有人就跟他说过,这世间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穿越有可能,那为什么一天之内顿悟武学,登堂入室就不可能了呢?
再说,前世他每天练习太极拳法,就算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十好几年的功夫,还是下下去了的。。
对于太极拳的领悟,他不敢说十分的得道,但是在门外对各种开门的方式进行尝试,却从来没有中断过。。
直到这一世,听了李技模模糊糊的解说,一时间有了触动,这才巧之又巧地撞进了门。。。虽然有些运气的成分,但也并不是无中生有。。。
“这些都谈不上,其实还有许多地方,也还没有想明白。。还是多亏了你的指点。。。嗯,此事你暂且不要与外人去说,便是大哥那里,也先帮我隐瞒下来,万一传出风声去,引得别人窥探,反而不美。。。呆会,我把一些感悟写下,再总结一下功法要诀,咱们再,一一参详一番。。。”
李技大喜,搓着手,又挠了挠头。多年沉浸武技的他,当然明白,三爷肯把他的感悟拿出来分享给他,那就是等同于门派之中,把自己门派的最高机密放到他眼前是一样的。。。
关键的是,三爷那一拳之力,他是亲眼所见的,虽然他可以断言,让三爷清醒的状况再打一拳,绝对打不出这种效果,但是,他却从中看到了,念力实现的可能。。。
第四十八章,仲秋情绪:愁永昼
按他想来,三爷都可以打出这样的一拳,那自己打出这样一拳的机率只会更大。。。真要是掌握了这其中的奥义,便是开宗立派那样的大事,也只是眨眨眼睛的就可以办到。。。
“三爷真得肯与李技分享?”
他晒然一笑道:“哈哈。。你是大哥的心腹手下,便是苏家的自己人。。。再说,我尚有许多疑问,还需要与你所练相互参照。。。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武学之道,就是要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只会是相互促进,要不是怕有人时不时来烦扰我。。今天这事,你便是说出去,我其实也并不在意的。。。”
李技微微点头。。便不多言。只是李技心中,对这位三爷的看法,无形中又高了一层。。。苏大人有一个好弟弟啊。。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吧。。
玉儿在一边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看二人的样子,似乎短时间内,是结束不了谈话的。。。
便说道,“前厅已经开席了半天了,几次传话让少爷过去用饭呢?要不是他拦着玉儿,玉儿早就要叫少爷了。。。”
他暗暗心惊了一下,如果自己在那种状态下,被玉儿唤醒,思路受挫之下,不仅那一拳打不出来,只怕心脉也会受损的吧。。。不由感激地看了李技一眼。。。
李技也只是笑一笑,这种情况,他还是知道的比较多一些。。一些武学大家一时有了感悟,是最怕有人打扰的,所以,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他都静静地守在这里。。。
“去端点饭菜到房里来。。本少爷与李技还有许多话说。。。对了,这里的事情,不要到前边去说。。去吧。。”
玉儿应了一声,朝前厅去了。。他便拉着李技回房间,准备促膝长谈。。
他说一些在极拳的感悟和心法,李技也说自己拳法的精要。。。
说到最后,往往是他进行一些总结。
“喔,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你的拳法,注重伤敌局部,太极拳则注重破坏敌人的重心;你的拳法,用的是单劲,靠的是关节曲伸,太极拳则讲究用周身节节贯穿的整体劲;你的拳法走直线,太极拳是走曲线;你的用力,刚猛直进,以强欺弱,我的用力,是刚柔并济,连绵不断,有轻有重,有缓有急。。”
“而这根本的原因,恐怕就是用了念力与不用念力的区别。。。”
李技也是深有所感。。。细细地体会着他说的这些,再结合他说的那些势与力的转变;精神与物质的转变;精神引导力气,力由内发。
一边体会,李技也一边演练,练到最后,李技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怕是练不成了。。”
他听到李技的话,想了想才道,“恐怕是的。你所练的是外家拳法,拳路已成,身体也已经适应外练的路子,如果不破除原来的路子,恐怕就算是练这种内家拳法,也进境缓慢。。不过以念力为辅,你如今的拳力,也是有很大可能,更进一步的。。。念力是人人皆用的,也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拳路。区别之处,只不过是有内家拳法协助,更有利于念力的形成而已。。。”
李技听了这话,也连连点头,二人借着灯光对练起来。。。都不用力气,只是简单地演练招式。。
慢慢地,这夜色,渐渐地深了下去。。。武陵城中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全然没有想到,这城中深处,还隐藏着一个即将出世的武学大师。。。
只不过这位武学大师为人低调的很,他学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称霸江湖,也不是为了开宗立派,而只是为了多一个防身的技能,和闲瑕时有一种可以煅炼身体的技巧而已。。。他自然不会一头扎进武学的海洋,随后日日沉浸其中,只是随心所意,练到哪儿,就算哪儿罢了。。
黑夜掩住了一天的嚣闹,整个城市渐渐地平静,当太阳再一次挂上天空,新的一天,便已开始。。。这一天,便是仲秋。。。
关于仲秋节的起源,在上一世就不可考证,到了这一世,就更加弄不清楚了。。
如果是相同的历史传承,他大概还可以肯定,这一世的月亮与上一世的月亮,应该是一个。
那样的话,苏东坡词句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也正好可以用在今夜。
不知道这一世的月亮,还是不是上一世的月亮。因此心中保留着的,上一世的那份亲情,也不知道依靠什么,才能寄去相思。。
更不知道,在那一世,还仍然存在着的家人,会不会在今晚赏月的时候,通过月亮寄来一点相思。。。
玉儿踏着楼板,急急地跑上了楼。
他斜倚在床头,虽然早已醒来,却没有起床的心思。
昨夜,在武学上有所进境的喜悦,此刻已经渐渐地淡去,偶尔的突破,要变成必然的结果,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欣喜变成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在这仲秋之日,对家人深深的思念。
在上一世,像今天这样的节日,再忙的自己,都会放所有的工作,赶回家里与家人团聚。
而此时此刻,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股浓浓的伤情,一大早就袭上他的心头。纵然这些年大风大浪地走过的他,此一刻,也难摆脱这亲情的牵挂。年纪越大,亲情之心越重,如果不是身在此地,此一刻,他也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吧。。
此情无计可消除啊。。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少爷?少爷,你醒了吗?”玉儿看着少爷斜倚在床头,可是眼睛却是紧闭着的,有些拿不准少爷是醒了,还是仍然睡着了的。
“喔。。”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应了一声。。诶,不想了,不想了。。往前看吧。。自己的身体还年轻,不是吗?
“老爷在问:少爷上午要不要去李府一趟,要去时,便一同去。。”玉儿小声地说道。她感觉少爷的心情,今天并不是很好。
难道是昨天晚上,少爷睡晚了的缘故吗?
仲秋节,去李府?倒是应该的。。。
李月儿必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而李老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老泰山,逢此佳节,是应该走动一下的。。
只是仲秋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和真正的妻子儿女在一起,反而要去探望其他的女子,倒让他有些无法自处。。其实是感觉些荒诞。。
就当是奈何桥上忘喝了孟婆汤,二世为人了吧。这一世与那一世,原本就不相干,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拿这些离情别绪,让自己伤神。。
那一世,家人们必然是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了自己,他们的天空也不会完全失去;这一世,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为他们伤神,这里还有另外一片天空。
“哦,自然是要去的。。对了,大少爷今天上午是什么安排呢?”他懒懒地起床,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昨天还不觉得,今天右手腕却有些酸胀的感觉,想是昨天那一拳,给自己手腕带来的反震。。看来,这反作用力,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大少爷,一大早就往郡守府去了,如今已去多时了。。”
他料想也是如此。这应该是苏一回来的最重要目的。武陵苏家,不仅是他的根,而且还是他在官场的助力,这是不能失去的。林家此次玩了这么一出,很明显地就是冲着苏家而来的,既然苏老爷子都只能是暂时的解决问题,而不能彻底解决,那苏一是一定要出面,把这些问题搞清楚,这事情理顺的。。
就算搞不清楚,苏一也得让林海录明白,苏家不是谁想动,便能动得了的。。
“喔。。”他笑了笑,在玉儿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又仔细的梳理了一番,这才从小楼里出来。
第四十九章,苏老爷子的如意算盘
苏老爷子早已在堂前等候多时了,见苏三不紧不慢地从后院走来,原本是想说他几句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结婚后的苏三,比结婚前的苏三,已经变化很大了,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开心。
苏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人的改变,是急不来的,必须要慢慢地调整。原本有些话,是想说的,可到了此时此刻,却有了顾忌,他是真怕一个没说好,激起了苏三顽劣的性子,便再也改不回来了。
“睡得可好?”苏老爷子看到苏三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仅仅是问问而已,虽然也有些责怪的语气,但程度已经很轻了。
“喔,昨夜睡得晚了一些。。夜来又想起一些心事,所以倒没有睡好。。否则也不会迟起到这个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说着。。
苏老爷子听他这般说法,反倒没什么话好说了。“那走吧,今天是仲秋。。。我陪你往李府走一遭。”
苏老爷子是完全没有必要陪他往李府去的,李老爷子可没有富贵到,让苏老爷子,在仲秋这样的节日,亲身探望。
但现在,苏老爷子偏偏要去,当然不会白去,想来是有事情要与李老爷子商议的。。
他猜多半是为着:他与李月儿的事情。
早知道苏家与李家之间,在他和李月儿的婚事上,是有一些协议的。只怕这次苏老爷子,亲自出马去李府,就是为了修改这协议去的。。
林家出人意料地针对了苏家,苏老爷子当然也不会为李家,来背这个黑锅。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二家联姻,才惹来这一摊子的事情,但大致也是与这事有关的。。。因此,当初他们私下里达成的协议,只怕是不合时宜了。
这些事情与他当然是息息相关的,但是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致。甚至根本就不在意,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李月儿从今往后,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他也不会感到心里有一丝丝的为难情绪。。
他并没有为李月儿花费什么心思,二人也并没有在心灵上的沟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只是路人而已。
至于说,李月儿是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一点,他倒看的很淡。
哪有猫儿不吃腥,哪有男人不好色,但于他而言,经历了那么多,心理年纪又这般大了,在这一点,不是全不在乎,也不是全无色心,只是在这一点上,他的节制力,比年轻人还是强很多的。。。
他宁愿玩点高格调,也不愿意象年轻人一样,见着美人儿,就想着怎么把人家的衣服给扒下来。。。让美人投怀送抱,岂不是更好?
前一世,随着年纪的增长,除了亲情,还能打动他以外,金钱,权力,美女,他都已经有了很高的免疫力。
这一世,连亲情,他都可以抛得开,还真想不出,什么事情可以左右他的情绪和行为。。。。无欲则刚,他在这一世的出现,就注定了他将有一个很高的视角。
苏老爷子要改变协议的目的,他一眼便知,只是他并不往深里去想。
苏老爷子觉得有必要去,那就一起去好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总之不会害了自己。。。明确了这一点,他就更无所谓了。。
“好啊。。便一起去吧。”
李府靠近城东,出苏府往东湖方向去,便能到达李府。
李府有偌大一间宅院。就武陵城内来比,也算是气派的,若不是商人在封朝的地位上不去,十个这般大的李府,李家也置办的起来。只是,那样也就太出风头了,也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因为太出风头,惹得那些士人地主们不满,搞不好倾家荡产也就在旬日之间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李家才处处与人结好。生意做到哪里,这朋友就交到哪里,这才撑起了如今偌大的家业。。
家业大了,烦心的事情,也就多了。李家发家到李老爷子这一辈上,已经是第三代了。
李老爷子还算精明能干,所以这家业不仅没有败落的迹象,反倒有些欣欣向荣的气势。
到李家第四代,也就是李守一和李月儿这一代。也还看不也有什么太大的颓势。
李守一虽然不是特别精明,做事心机也用得不是很深,但他性格正直,为人直爽。那些与李家来往的商家,反倒愿意与李守一打交道,而不喜欢与李老爷子打交道。。
因此李家第四代交到李守一手里,基本上也是铁定的事实了。
只是这个事实并不是所有李家人都会接受。
李老爷子兄弟有三人,老二李家元,老三李家树。三个人都是成了家的人。
李家元虽然于学业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在生儿育女上,却比李老爷子历害,兄弟三人中,数李家元的子女最多;
李家树在兄弟三人中年纪最小,真实年龄其实比李守一也大不了多少岁,老太爷还在世时,他还小。老太爷过世后,倒是李老爷子把这个弟弟带大。如今李家树在李家,也是独挡一面的人物。。
没有分家,这就已经是一大家子人了。
李老太爷走得早,还没有来得及分家,就撒手西去。如今老太爷那一辈,传下来的族人,除了有门路,有能力,自己从李家分出去的人之外,如今住在李府的族人也是不少。
喏,问题来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又没有分家,全都挤住在一处,总归是有一些不平衡的地方。李老爷子如果大公无私一点,把家产全部与所有家人分享,只怕还有扯不平的地方,何况李老爷子会这么大公无私吗?
这么大的家业,是他一思一想谋来的,自己的亲兄弟还好说一些,上一辈堂兄弟的家人,也要跟着吃他的,他心里如何能平衡的下来。。自然是有区别对待的时候。。
就拿李月儿可以有一个绣庄做嫁妆来说,族中就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凭什么李月儿就可以有这样值钱的嫁妆,而族中其他房的子女就没有这样好事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是层出不穷的,如果不是李老爷子为人精明,也有足够威严,而李家这么大的家业,也多半是他的功劳,还真镇不住这些家人。
李老爷子,也曾想过先把上辈留下来的族人先分出去。只是这些族人其实是不愿意被分出去的。
如果分出去,分不到多少东西是一方面,就算能分到一些东西,他们也没有本事来养家糊口。
有本事的话,他们也不会赖在李家吃老米了。这一天不分家,月例的银子,就不能少了他们的。不用劳心劳力,就可以过安逸的生活,他们其实是高兴的。
有时候,不高兴了,吵着要分家,其目的也只是想争取多一点月例银子罢了。
当然也有真心想要分家的。。李家元的那帮儿子们。还有李家树。。
李家元的儿子们,当然是不服的。
同为兄弟的李守一,为什么可以有独挡一面机会,而他们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分发家,凭着李家正与父亲李家元是亲兄弟的关系,他们自然可以多分到许多产业。
他们的打算是,靠着这些产业,他们就未必干不出另一个李家。
李家树是早就想跳出李家的。
他有能力,加上与大哥李家正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可以分得四分之一的李家家业。
这么一大笔家业,就算他不干了,也足够养活他下半辈子,而且他正当年,自然不可能不干。他还是有能力的,只要机会把握的好,不出几年,他把这四分之一的家业,翻上一倍,达到如今李家的繁荣程度,也是很有可能的。。。
再说,他与李老爷是平辈出身,他年纪还轻,还有许多年干头。现在不分家,再过些年,等自己年纪也大了,难不成,还要屈居在李守一之下不成?
他还有他的子女,他是决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像其他一些族人一样,成为李家的附属品,他的子女应该有自己的未来。
这些事情,苏三知道的虽然不是很具体,但是从玉儿在李家的见闻,从各式各样的传闻中,他还是可以听出一个大概的。
心里并不关心这些,因此听到了也就是一笑而过。。。
在封建社会,像‘义门陈’那样的存在,必竟还是极少数的。一个家族能把几百上千的族人凝聚在一起,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并不同于前世管理公司,定一个制度,严格执行就完事。家族成员有他们的特殊性,让类似于公司的制度,根本无法实行下去。。
在他看来,分家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其实分家应该是好事,花费不斐的代价,让李家族人可以自食其力,于社会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于李老爷子本人,也会轻松不少。。轻装上阵,事业上更进一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呆会到了李家,你应该提出,把你的妻子,接回苏家。。”苏老爷子端坐在马车里,对着同乘马车的苏三,突然说了一句。
第五十章,公公。。相公
把李月儿接回苏家?他可不情愿这么做。
接李月儿回苏家,那自己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是要受到管制的吗?
就算这个朝代的女子,在家中没有地位,他仍然可以我行我素,但把李月儿接回来之后,苏老爷子就该让自己生儿育女了吧。。。
说实话,他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在这样,一个全新的朝代,在这样,一个世界,结婚!生子!!为人父?
还是算了吧,至少近一二年,不要谈这种事情吧。
何况,把李月儿接回来这件事,也不是自己提一下,就可以办得到的。
也许苏老爷子有些办法,他也多少猜得出,苏老爷子是想用林海录这段时间针对苏家的事情,来让李老爷子退步。只是李老爷子恐怕宁愿为苏家承担一些损失,也不会这么痛快地就把李月儿送进苏家吧。。
心里转念间便想过这些,嘴上也不置可否地轻应了一声‘喔’,其实根本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长间不长,马车便停在李府门外。李府得到传报,李老爷子便亲迎到了大门边,把二人接了进去。
李老爷子未必猜不出,苏老爷子这个时候登门的真实意图,必竟前一段时间,林海录针对苏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这事与二家结亲的事情,有没有关联,但是影响肯定还是有一些的,所以他一听说苏老爷子登门,连忙到门外相迎,一开始便做出十分的热情的样子,其实是想让苏老爷子心里好受一些。。
堂下迎候的还有李守一和李月儿。这也算得上是举家出迎了。
李月儿一身清淡的装束,盈盈的体态之中,自然流露出几许风情。
这段时间,对于苏三,她心里其实是有许多疑问的。
按照她自己之前的了解来看,苏三便是一个无赖无疑的。。只是那首‘鹊桥仙’的横空出世,以及玉儿对她说的那些话,倒让她又有些不确定。
其实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在婚后的第三天,清明苏家祭祖的时候,她就开始有了。
苏三那个时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文有礼的学子,完全没有那些顽劣习性的一丁点儿表现。
只是那个时候,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并不是很强烈而已。。
心中有了疑问,她自然会想到再去查一查。。
苏三的行踪倒是好查,上午就只呆在书院里教学,下午一般是去湖边钓鱼的,几乎日日如此。。
查不到什么,她心里的疑问也就更甚了几分。。有时候,她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苏三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如是真没有那些顽劣的事情,又真有那样的文采,未必配不上自己。
这么想过之后,她往往都会被自己这样的念头,给吓上一跳。这怎么可能?
就算苏三一时改好了,只怕还有复发的时候,他必然是忍不了太长时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教玉儿唱曲儿是一件;最近,原本是青风楼头牌的云香,似乎也经常往学院里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做些什么?想必是没有什么好事。。
苏三随着苏老爷子,二人由李老爷子带路,便走到了堂下。
李守一赶紧上前,对着苏老爷子行了一礼道,“世伯。。”
苏老爷子论年纪比李老爷子是大上一些的,二家又是上一辈就交好的人家。。叫世伯,正是应该的。
李守一对苏老爷子叫了一声,眼光扫过苏三,把头一偏,往后轻退了半步,根本不与苏三招呼。。
苏老爷子呵呵一笑,对李守一道,“听说世侄最近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好啊,后生可畏啊。。”
李守一也笑道,“朋友们帮忙,其实也不赚什么钱的。。。”
“哈哈,年轻人谦虚一点可以,太谦虚就过了哦。你这笔生意做成,此后武陵城附近的粮米生意,只怕都要看李家的脸色行事了,纵使眼前赚得少了一些,只怕以后想少赚都不可能吧。。”
李守一便笑了笑,“哪有世伯说的那么夸张,附近米商可不只是李家一家啊。。。”
米商当然不止李家一家,但是大米商却只有李家一家。等李守一把货源全捏在了手里,低价一压,外地的米进都进不来,那些小米商们,巴结李家都还来不及,根本是没有抗衡的力量。
苏老爷子也不点破这些,微笑着转头又看向李月儿。
李月儿见苏老爷子看向了她,这才不情愿地喊道,“世伯。。”
“噫,守一喊我世伯,那是正当的。你可不能这么叫了。。。”苏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李月儿脸上一红,偷偷地看了苏三一眼。只见苏三似乎对堂下的花花草草比较感兴趣,眼睛从这一株花,跳到那一棵树上,对眼前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李月儿用轻不可察的声音叫道,“公公。。”
随后又对苏三微微一福,轻道,“相公。。”
第五十一章,总之,李月儿要回苏家。
“喔。。”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微微地应了一声。却看见李守一眉头一皱,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
在李守一眼里,他是从来没有认过这个妹夫。
李老爷子呵呵一笑,不再给苏老爷子发挥的余地,把人迎进了内堂。
苏家的礼品一一地摆了上来,玉儿也捧着一坛酱料上前道,“这是配着炸鱼块儿吃的酱料,外头可没得卖的。。”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脸上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随后便是寒喧,李老爷子陪着苏老爷子打着哈哈,二人各怀鬼胎,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要正经谈的话题。
苏老爷子偷空,几次三番地给苏三暗示,让他开口说话,可是苏三倒像是入了定似的,自打进了内堂,坐下之后,便是眼见鼻,鼻观心,眼睛微微地闭着,像老僧,再也不往其它地方看了。
恨得苏老爷子,真想上前踢苏三一脚。
苏三是有先见之明的,所以落座的时候,就与苏老爷子拉开了距离。
苏老爷子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必竟有些事情,他这个长辈是不好出头的,如果苏三不开这个口,他冒昧提出,总归是被动的。
本以为,把李月儿领回家,必是三儿的所想,自己只需要提醒三儿一句,他必是要迫不急待地提出这件事情的,谁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李守一倒是些直爽,眼看着二个长辈在上面聊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不由想起一个月前风行全城的‘鹊桥仙’。
一想起这事,李守一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张口就看着苏三问道,“那首‘鹊桥仙’,是你写的吗?”
李守一凭空里说出这么一句,倒让内堂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苏三,包括堂内侍候的下人们,他们大抵也是听过这首词的。。
“喔。。。”入定的人,似乎才醒过来似的。
恨得李守一牙直痒痒。。
“‘鹊桥仙’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还提它做甚?”
李守一哼了一声,看着苏三一脸不愿提起的样子,便直接说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作的。。”
他便一笑,并不置可否,一副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与他无关的样子。
玉儿忍不住了,就算苏老爷子在坐,就算这内堂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但看到李守一这么说少爷,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是少爷的作的。。”
声音虽小,大抵这内堂上的人,都是听得到的。。
苏老爷子瞪了玉儿一眼,玉儿便缩在苏三的后头,不敢抬头。苏老爷子又瞪了苏三一眼,下人这么大胆,总归是主人给惯出来的。。
他可没有在意这些,似乎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又恢复了入定的状态。。。
李月儿倒是有些好奇。
就算那鹊桥仙不是苏三所作,在大哥这么不屑的语气下,苏三总归是要辩解几句的吧。。这算什么?默认不是自己作的?还是根本不屑于辩解?
苏老爷子被逼的没有法子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说,就算白来一趟了,因此苏三不提,他没办法,也还是要提的。
不管怎么说,李家今天都要给他一个说法。。
“嗯,亲家。。咱们二家结亲,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如今,这儿媳妇老呆在娘家,迟迟不进苏家的门,也不是个事。。外头风言风语的,于苏家的名声上,也不是很好听,别人只会说我这个苏家老爷没有本事,嫁进门的儿媳妇,都留不住。。再说,如今三儿,也改好了,也不是当初那个,让媒婆绕道走的苏三了。。。他的年纪如今也不小了,到他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我也知道月儿这孩子聪明,能干,嫁给三儿,心里面可能是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亲也结了,婚也配了,有些事情该怎么办,总归是要怎么办的。。如果亲家实在有些为难,月儿也实在不愿意到苏家去,我苏东山也不是那强拧的性子。。。真不情愿了,那我就让三儿过了节,写一纸休书来,省得二人挂在这里,耽误着,。。。李当家的,您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咱们也好定个主意。”
李家正,很想一口唾沫吐到苏东山的脸上,你还有脸来问我定这个主意,提亲之前,二人已经把事情给定好了,说好是假定亲,一年后才开休书的;现在倒好,林海录对付起苏家,你就开始反悔了。。
如果现在就休的话,那当初就根本不该结这个亲。。不结亲,林家来提亲的话,他还有些说法;如今被休的女子,人家林家要来结亲,他是再没有理由拒绝的。。
苏老头是算准了自己不可能同意退亲的,所以这是逼着他把女儿送进苏府的啊。。老狐狸。
虽然不情愿,但是李老爷子心里也是有杆称的。
之前二人的想法是:就算林海录多么睚眦必报,也大抵不会因为儿子喜欢李月儿,而对结了亲的李家或苏家,起什么坏心。再说苏家的家势摆在那里,想动一动苏家,也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不能明目张胆。
可是二人都没有想到,林海录会玩‘增税’这么一手。这是要断苏家生计的手段啊,也太做到明处了一点。
虽然不排除,林家只是想对苏家,敲上一笔,但这里面就没有一点林荣搞鬼的影子在?二人都是精明的性子,这一点虽确证不了,但是也不会猜错太离谱。
因为李月儿,开罪了林家,再受了一些实际上的损失。苏东山反悔,那是在李老爷子意料之中的事情,换成他在苏东山那样的情势之下,他也是要反悔的。。没有直接开休书过来,那就是念及了二家的通家之好了,要是别家,只怕早就和李家撇清关系了。。
有些埋怨,有些无奈,但这件事,倒必需要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苏老头子的脾气一上来,这苏三的休书,说开,那就是要开的。。
不是真正的亲家,也不沾亲带故,为了李家,苏家岂肯拼了老命,去对抗林家。
第五十二章,只要你能写诗。。
李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单纯了一点,以为花一点钱,帮苏家把损失补回来,或许还能维持原来的约定,可是看苏东山的意思,只怕是行不通的。。要么把李月儿送到苏府,要么休书送来。。
是啊,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苏老头才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呢。。
李老爷子想到这里,用眼睛看了看李月儿,这事归根结底是要女儿来决定的,她也不小了,这些事情她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里面的前因后果,她也是最清楚的,何去何从,让她自己去决定吧。。。
李守一也是知情人之一,因此他很想开口说:那就开休书来吧。。但是,想到让人头痛的林家,他也只能是忍住了这个话头。把林荣和苏三放到一起比,他还是喜欢明面上的恶人。。
李月儿此时倒是有另一番心事。
休,是绝对不能让苏家休她的:婚后这段时间,苏三可没有什么真正的恶名传出,这个时候,苏家休了她,对她的名声,是有很大的损失的;何况林荣正虎视眈眈地守着自己呢?林园诗会,林荣故作姿态的表现,可见他对自己并没有死心,一旦休书来了,恐怕下一刻林家的聘礼也到了。。
林家可不像苏家那么好讲话,除非李家与林家彻底撕破脸皮,那还差不多。。。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李家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守在武陵城周边吃饭,与主政一方的郡守家闹翻,那后果可想而知了,偏偏林家又是气量极窄的,一旦撕破了脸,只怕李家想在武陵城立足,都是不可能的了。。
不能让苏家把自己休了,这是肯定的。
只是,就这样到苏家去吗?李月儿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公公所言极是。。”李月儿稍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因此不用李老爷子开口,便主动接上了苏老爷子的话。
所言极是?苏老爷子微笑地看着月儿,并不清楚,这所言极是指得是什么?是休了李月儿,所言极是?还是让李月回苏家,所言极是?
李月儿接着道,“当初儿媳之所以回到家中,也只是因为相公名声太差,所以才发下那样的誓言,虽然是一时之气,但也是为了相公好的。”
轻轻地看了苏三一眼,苏三仍然一副入定的样子,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如今相公在思友学院教学,听说教的很好,颇受学生们喜爱;月前更是在林园诗会上大放异彩,想来是改过了。。。若真是这样,儿媳不用苏家来接,也巴不得早点,回到相公身边呢?”
苏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他情知李月儿不会这么顺当同意,因此也猜到李月儿这么说,必然是有她的下文。
“只是这些,都是儿媳在外面听到的传闻,至于真不真,倒还不是很清楚,想必是真的。如果能亲眼证实一下,儿媳才能放得下心来。。真是改好了,儿媳自然是要回到苏家的;若是没有改好,公公又硬要儿媳回苏家,儿媳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从了。。左右不过是一死而已。”
李月儿这话说的决然,倒让苏老爷子有些没有想到。苏李二家是从上一辈子就结下来的通家之好,他也不好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月儿进了林家的火坑,真要是把李月儿逼到那种地步,他九泉之下见到李老太爷,也是没脸。。
想到这个,他的心意不由有些动摇起来。
“那要如何证实呢?”苏老爷子问道。
李月儿见苏老爷子这么一问,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笑道,“也不要相公作出林园诗会上那么好的诗词。若是能依着月儿的选题,做几篇对题的诗词出来,只要文理还通,略有些文采,那月儿再无推托的道理。”
事实也是没有推托的必要。
如果苏三真写出几首那样的诗词,那就说明苏三并不是不学无术。不是不学无术,那就不是一无是处的,这样的相公,虽然不能十分得李月儿的意,但真是改好了,也并不是十分过意不去,至少比林荣强上不少。
而且这几次与苏三接触下来,李月儿也并不讨厌苏三。苏三真是改好了,她就算是去了苏家,这个结果,也可以接受。
另一方面,她也在想。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苏三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那自己真嫁了过去,那苏三未必不会改变更大,以鹊桥仙那词的功力来揣度,苏三也未必会差过那些大才子。
只要苏三能证明,他确有其才,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苏老爷子有些挠头了,苏三的底子,别人不清楚,还有些猜疑,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可没有看过苏三亲手写什么诗词,当然也就认为,苏三不可能写出什么好东西。上回‘鹊桥仙’的事情,他也很诧异,就曾问过苏三,是怎么一回事。结果苏三说是街面上买的。
买来的这个说法,苏老爷子是极信的。一是他知道苏三是做不出这等好词的;二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鹊桥仙’,可不是随便在街面上就可以买到的。
因此,他一直以为,苏三必是没有才学的。现在他只希望,苏三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才学也好。
好诗做不出,普通的诗也做不出,歪诗将就着,也要做出二首来。
有二首诗词打这个底,他也好拿住这话题,有些发挥。如若真是半个字也憋不出来,那他就有些抓瞎了,难不成真要把李月儿逼到府上去?回头真逼出个好歹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时,又结怨了林家,李家这边也怨声载道,可就不妙了。。有理都会被看成没理的。。
想了想,还只能是看向苏三。
第五十三章,那小子不喜欢女儿你?
便咳了咳嗓子,对苏三道,“嗯。。既然你媳妇儿要考考你,你便依着她做几首吧。。又没有时间的限定,也不要求太好,只要做得出来便可。。”
苏三心里上暗暗地笑。李月儿这可真是往枪口上撞,不知死活的。
李月儿要出题来考他诗词,他就算不能十分的应景,但抓住一点儿题目边,用几首诗词出来,还难不倒他。
而且他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的,从他嘴里出来的诗词,怎么可能会差?那可都是前一世,流传了千百年,久经不衰传下来的,哪一首不是绝世好诗啊。。
只要他稍稍用那么一点儿心思,那李月儿到苏家那就铁定了,想跑都跑不掉。可是,非不能也,实不为也。他可不想让李月儿,这么快就到苏府。
没有准备好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他思想所不允许的。
真要是贪图男欢女爱,他完全可以到青楼妓院里去寻欢作乐,还没有什么负担,吃干抹净,就可以走人,娶一个女人回家,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个要慎重。。
“喔,不必了吧。。那鹊桥仙也不过是街边上买来的,我呢,也确实没什么才学。。诗词歌赋的文采,更是没有的。。考不考,也都是一个结果。。”
他微微地笑着,根本不去看苏老爷子的脸色,而是对着李月儿摇摇头,示意不用考的。
李守一算是找着话题了,“就知道是这样。。”
苏东山气的半死,没有想到苏三竟这般不中用。。倒是李老爷子看了看苏三,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月儿这下算是彻底地迷糊了,她清楚地知道玉儿是不会骗人的,而且看到苏三说完这话,玉儿一脸焦急的样子,倒像是苏三完全有能力作诗,也完全有能力通过考核,就是不愿意作而已。
不愿意作?难道是不想让自己到苏家?难道说,苏三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李月儿有些转不清楚这一整件事情。
她实在无法相信,苏三这样的人,会不想把她娶回家,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他为什么争取一下的表现都没有呢?真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可是玉儿的话,还有学院的那帮小孩们,说先生的字是极好的话,难道会是假的不成。。
想不明白了。。
“呃,要不过一段时间再说?”李月儿看了看苏三,又看了看苏东山。“月儿就在府里随时候着,便是哪天,诗情好的时候,再来也不妨事的。。”
苏老爷子见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接受李月儿这个建议。
倒是苏三一脸轻松的样子,也不介意,临走的时候,居然还对她笑了笑,弄得她脸上红了红。。
等苏家人走了之后,李老爷子把李月儿拉到一边说道,“总觉得这姑爷有些古怪,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也曾偷偷问过你二叔,却没有说过苏三胸无点墨的话儿,倒是对苏三的一手好字颇为推崇。你说,这苏三是不是真有才学啊。。”
“这个,女儿也不甚明白。。如是真有才学,那为甚么刚才不肯让女儿一试呢?”
“难道,他根本就喜欢女儿你?”
“爹爹,哪有您这样说自家女儿的!”
李老爷子便一笑,“也是,咱家月儿倾国倾城的容貌,哪个男人会不爱呢?是爹爹想差了。。”
她却在想,真是爹爹想差了吗?或是,苏三被那一盘子打傻了,不懂得男欢女爱了?
回苏府的路上,苏三自觉地没有坐进苏老爷子的马车里面去,而是与玉儿一道坐在马车的前边。
玉儿奇怪地问,“少爷难道不喜欢少奶奶吗?”
他耸了耸肩笑道,“少爷我年纪还小,还没玩够呢。。嘿嘿。。过二年再说。。。嗯,这些话,可不许跟老爷说哦。。。”
玉儿做了个鬼脸,却有些走神。。少爷难道是想等玉儿再大一点,和玉儿好吗?
玉儿的脸一下就通红了起来。。
“噫,玉儿,你的脸?被烫着了吗?”
苏家马车,缓缓地驶过街市,一路朝苏府行去。
武陵城里热闹非凡,各种过节的东西都摆在了路边。有灯,有花,还有各种式样的水果。有乡人,赶早带了许多家里的特产,到城里来卖,卖了特产的钱,也大抵要带一些东西回家。。因此整个街面上的交易非常的繁荣,货品也空前的充足起来。。
看到玉儿忍不住东张西望,他便带着玉儿跳下车,扎进人群到处闲逛,看到喜欢的东西,大抵是要停下来看一番的,有时也会买一些。他买得少,倒是玉儿喜欢的小玩意儿极多,手里拎着的东西,绝大部份是玉儿的。。
她如今手里宽裕的很,店里给她酱料的手工钱,比她一年的月例银子都要多,她往家里寄了一部份,手里多余的钱,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他也可意地陪着玉儿乱逛,全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感到轻松,看到玉儿喜欢某些东西,他也会凑上去议论一番,也会帮着玉儿还还价钱。。
以至于后来玉儿也学会了他还价的语气:这个,手艺做的是极好的,只是价钱,可不可以只给一半?
这个朝代的人做生意,没有前一世那么黑的,都是老实巴交的乡里人,砍下去一半的价钱,其实是亏着了,但因为是家里自己弄出来的特产,卖不卖,卖多少钱,那也只是高兴。夸夸味道好,夸夸手艺好,然后大刀一砍,砍去一半价钱,主人家,多数时候,也是会卖的。。
再说,砍价成功之后,玉儿也是个大方的主顾,买得多了一些,主人家心里也就平衡了。。其实那些东西,买回来,玉儿大抵也只是放着,并不会用。
现在这么爽快地买,多半还是还价成功的喜悦在作怪。回去往家里的桌上一放,肯定是要后悔的。。
他当然不会去拦着玉儿,让她不要买。只要玉儿高兴,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那不就是苏三吗?”
第五十四章,姐姐,我来看你。
一顶轿子缓缓地在人群中行进,轿旁一名小姑娘轻轻地说了一声。
天香在轿内听到苏三的名字,不由揭开侧帘往外看,“情儿,苏三在哪儿?”
情儿便朝人群里一指。
天香往人群里看,只见一个小姑娘拉着一名男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一会挤到这个摊子上,一会儿又挤到那个摊子上。男子的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微笑,手里拿着摊子上的东西,不时与摊主说二句话,又与小姑娘说二句话,时不时地还哈哈地笑了二声。。
确实是苏三。
她是见过苏三的,只是那时是远远地看见,这会儿倒是认出他来了。
好像有一些差异,感觉不似原来印象中的苏三。。
如果是眼前这个苏三,那倒与‘鹊桥仙’的作者,还扯得上一点儿关系。。
轿子渐渐地走过了街市,往更热闹的菜市口走去。。
今日是仲秋,听说任盈盈开了一家店,而且生意还很好,她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的。出门的时候,妈妈也交待,让她定些炸鱼块,这几日好像进了门的客人,都要吃这炸鱼块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盈姐姐开得这炸鱼店,怎么就这么好了,好到让那些,到青楼寻欢的客人,都念念不忘。
轿子终于停下来了。
情儿揭开轿帘一角道,“天香姐,到了。”
天香朝着情儿的手指往外看去,果然见菜市口拐角的地方,有一间店面,上面挂着‘任记炸鱼’的招牌。
门脸并不是很大,。。门前也没什么客人,二名伙计正靠在店内的柜台边说着话儿,里面还有几个姑娘在整理着东西。
“好像不是很忙的样子啊?这里生意能好吗?”天香自言自语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走出轿子,往炸鱼店行来。
二名伙计见有人往店里走,连忙迎上前,乍一见天香的容貌,二人俱都是愣了愣,似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一般。。
天香对男人有这样的表现,早已习惯,因此轻笑道,“还有炸鱼块儿卖吗?”
二名伙计这才回过神来,还好老板娘就是极漂亮的女子,这些天,他们天天见,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其中一名伙计忙笑道,“这位小姐有礼了,实在是对不起,店里今天定量的一百斤炸鱼块,都已售完。今天想吃,只怕是没有了。只能明天早点过来排队,或者今天定制明天的。。”
另一名伙计拉了说话的伙计一下,也往前一步笑道,“不过,今天是仲秋节,店里给咱们伙计也发了二斤做节礼,小姐如果今天一定要吃的话,咱们二个,一人让出一斤,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
二名伙计都心甘情愿地让出一斤鱼块,就足以说明美女的魅力还是巨大的。
天香轻笑了一笑,摆了摆手道,“谢谢,还是不要了。你们老板娘是叫任盈盈的吗?她在店里吗?。。。能帮我通报一声吗?就说天香来看她来了。。。”
二人一听天香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花魁驾到,难怪这么美的。
又听天香说起是老板娘的相识,二人又进一步反应过来。难怪老板娘也是那么万种风情呢?原来。。。
不过他们可没胆子对老板娘有什么看法,他们的生计可是被任盈盈给捏着的,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工作还很轻松。过个仲秋节,就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听说以后只要碰着这样的节日,大抵也还是要多发的。。。而且二斤炸鱼块也值一两钱银子呢?
这样的工作,上哪儿去找啊。。他们可不敢孟浪,真要是丢了这份工作,他们后悔可来不及了。。
其实真要失去了这份工作,那还是事小的。听老板娘的语气,这样的店大抵还是要多开几家的。开新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是要优先考虑的,到时候,能当个店长的话,工钱肯定还能翻番的。真要是做得好了,向老板娘申请开一家新店,那就真是‘钱’途无量了。。。只要在店里,那就有这样的机会,这对于他们来说,诱惑力更大。。
因此,二人见天香是老板娘的旧识,哪里会有半点怠慢,连忙先把天香迎进了店内,这才让女孩子到后面去叫老板娘。。
任盈盈听说天香到了店里,倒是吃了一惊。
青楼的规矩,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当红的姑娘要想单独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真要是半跑上跟人跑了,那妈妈后悔可都来不及。。不过,青风楼的妈妈与别家的妈妈,确实也不相同,让天香独自出门这样的事情,倒是妈妈的风格。。
让店员把天香领进来,任盈盈就在后院小门边,接住天香。
“天香妹妹怎么来了?”任盈盈喜喜地拉着天香的手。
天香看到任盈盈眉宇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忧郁,说话的语气也很高兴,不由地也是心喜起来。她与任盈盈情同姐妹,如果任盈盈过得好了,她心里也会舒坦许多。
“怎么?许姐姐看妹妹,就不许妹妹来看姐姐的吗?”天香看着任盈盈的脸,微微地笑着。。
第五十五章,姐姐,他到底是谁?
任盈盈也是一笑,亲热地拉起天香手,对着自己的员工道,“弄些炸鱼块到后面来吧。。”
女员工应了一声,往店铺里去了。
“这里小了一点,也就一间房子可以坐坐人,妹妹将就着坐一坐吧。。”任盈盈把天香领进后院的一间房子里。
这后院不大,也只有二间房子,一间放了杂物,破烂不堪。这一间原本是给守店人住的,收拾了一下,如今是算账的地方。
天香并不在意这些,在椅子上坐下便好奇地问道,“店前问了伙计,说是今天已经卖出去一百斤了。。生意真得这么好吗?听说卖的可贵呢?”
任盈盈一笑道,“今天算是开店的第四天,每天一百斤是定量的,多一斤不卖,还算有人捧场,到目前为止,开店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卖光,今天仲秋,来卖的人更多,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听说卖五百文的?”
“嗯,原价是五百文,现在是开店优惠期,店里第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是卖五十文,以后每一天加五十文,今天也才卖到一百五十文。。”
“那也很有赚头吧?”
“嗯,鲜鱼才五文钱一斤,去了头尾折下来也只有六七文,能卖到一百五十文,是很赚的,算下来,到今天,也赚了近四百两。。。”
“啊。。姐姐,我没有听错吧。。”天香可不笨。一天一百斤,如今也才卖了四天而已,也就是四百斤。这四百斤,头一天还是免费的,也就是说,只有三天赚钱,这三天,能有几两的银子赚头,也就到底了,几十两都是吓人的,怎么可能有几百两。。
任盈盈看到天香不信的样子,呵呵地笑道,“表面上,每天只卖一百斤,但是每天的下的定制单,却不少,累加起来,也有上千斤了,这部份,大多是按六百文收的,也有一些订了三天后的,是按五百文收的,除去成本,近四百两,那是净赚的呢。。。”
“姐姐真没开玩笑?。。”天香一脸的不相信。。
任盈盈轻轻笑着,把开店到今天的事情,一一地说了出来,其实她自己也像是做梦一般,因此不知不觉地倒说了许多时候。。。
天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任盈盈嘴里时不时地蹦出的‘培训’‘试营业’‘连锁经营’‘顾客心理学’这样的词汇,更是诸多不解。。
最让她不解的是,任盈盈口中的‘他’。
“姐姐,说了这么多,那个‘他’到底是谁啊?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见过的吗?这些都是那个‘他’,教给你的吗?”
任盈盈一想起‘他’,脸不由地红了红,笑道,“你还是不要问了,不是姐姐不告诉你,确实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是他弄出来的,所以,特地嘱咐姐姐不要说的。。”
“好姐姐,您这不是拿妹妹开心呢吗?说了这么多,让人家心里对他提足了十分的好奇,却又不肯让人知道‘他’是谁?回头妹妹万一想魔怔了,惹得那些恩客人跑来怪你,可别怪妹妹扰了姐且姐的清静。。。”
任盈盈笑了一回,外面便送进来了炸鱼块儿。
天香听任盈盈说了这么多,早就想尝尝这炸鱼块儿了。
热腾腾的炸鱼块一过来,她便慌不择手地用手指捻起了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
“香!”这是天香的第一感觉。
稍嚼了嚼,便又道,“脆!”
再想回味的时候,嘴里的鱼块不知不觉中,就化了。
连忙又咬了一口,咀嚼着,却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把第三块鱼块儿吃完,她才十分不舍地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道,“不能再吃了,怕吃上了瘾,不能常吃。。”
“妹妹这是说什么话,要吃的时候就让情儿来拿便是了,什么叫不能常吃?”
天香便笑道,“姐姐如果不告诉妹妹这炸鱼块,是谁教给姐姐的,那妹妹以后再也不吃了。。。”
“不吃便不吃,姐姐还省下了。。。”任盈盈笑道。
“姐姐~妹妹就是想知道嘛,姐姐就行行好,说给妹妹听嘛。。”天香要真是撒起娇来,便是女人,也是受不了的。。
任盈盈苦笑一声,也实在是与天香最亲近,因此有些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只是妹妹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往外传,惹得‘他’生气了,姐姐面子上,须不好看。。”
“知道了,知道了,情儿,你去看看那些轿夫要不要喝些水,对了这些炸鱼块,你拿去吃吧。。。”
情儿应了一声,抱着炸鱼块走了出去。
“好了,法不传六耳,现在这里只有咱们姐妹二个人,姐姐可以说了。。。”
天香是确实想知道这个‘他’是谁的。
能让任盈盈提起来,一脸崇敬的样子;能让任盈盈这么心高的姐姐,提起他,满脸依依的样子。她是真想知道这人是谁了。
十几天之前,姐姐还是一脸愁苦的模样,如今的变化却这般大,是什么样的‘他’,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原本对才子都不屑一顾的姐姐,变成了这样,她是十分好奇的。
这种好奇心,远远地超过了她对炸鱼块的喜欢。。。
第五十六章,是宁远亲手所作
任盈盈其实也是想与天香说他的,要不然她根本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语句之中,更深一点的想法,她是听一听妹妹对‘他’的看法,如果能就此给她一点意见,那就更好了。。。
心里的话,总归是要找一个人交流的。。在这个世上,天香只怕是她最好且唯一的听众了。。
“先看看这二首诗。。。”任盈盈从账册里抽出一张小纸头。
纸头上用绳头小字,写了二首诗。
天香接过来,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姐姐任盈盈的字儿。
纸上有一首诗,一首词。诗是‘咏荷’词是‘永遇乐’。天香有些疑惑地看了任盈盈一眼,在她的示意下,开始读那纸上的诗词。
全部读完,天香不由赞了起来:“真是好诗,写得是东湖六月风光吧。妹妹也曾去东湖游玩过,确实风光很美的,这最后二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神来之笔。把东湖的美景,全部涵盖在其中,此诗可堪上佳之作了,不错,确实不错。。读来,就好像东湖六月风光就在眼前似的。。算是写得好景。。。至于这词嘛,妹妹这点水平评起来,就不够了。不过这词,妹妹还是看得出来,是极好的。。‘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倒像是写我们这些妓子似的。上阙写景,下阙写情,浑然一体,这词要是编成唱辞出去,也是顶好的。。”
“不过,姐姐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些诗词与他有关吗?是那人作的吗?”
“你猜呢?”任盈盈笑答道。。。
“啊。。真是那人作的啊。。如此看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大才子了。。能有这样的才情,只怕不是无名之人吧?赵万里?”天香猜道。。
任盈盈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便是王少游,吴宏德,或者是何采臣?。。。都不是?难不成,还是林荣,刘建之流?”
任盈盈失笑了,仍然摇头。
“猜不着了,还是姐姐说了吧。。”
任盈盈却不说,脸红了红,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方纸来。。宝贝似地递到天香的手里。
天香看任盈盈把这纸放得珍重,不由笑道,“竟当宝贝藏起来了,难不成还是情书?”
任盈盈的脸更红了,有些不敢看天香。。
天香看到任盈盈如此表情,心头更是好奇起来。她这姐姐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能入姐姐眼的男子,她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连忙轻轻地摊开纸,往纸头上看去。
先是一首草体写就的诗,正是那首‘咏荷’,字体飘逸,倒是有几分神韵。。后面接一首端正字体的词,却正是那首‘永遇乐’。
原来姐姐那二首诗词,是从这里临出来的。可是临便临吧,姐姐为什么脸红成那样呢?
怀着好奇,再往后看,只见后面用小楷,写了一个跋。
天香轻轻地读了起来,“。。。独爱莲。。噫。。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在说姐姐吗?。。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访盈儿于店中,。。。遂作诗词以赠。。。。苏宁远。。啊。。姐姐。。是那个人,是那个苏三。。”
天香紧紧地捂住嘴,惊诧地看着任盈盈,半天才松开道,“那个‘他’,便是苏三?”
任盈盈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可是他不是个无赖吗?妹妹记得在青风楼,他还纠缠过姐姐一阵子呢?”
“人,是会变的。。”
“这诗词是他写的吗?。。亲手写的?”
任盈盈笑着点点头。“昨日午间,他便是在这里亲手写下的。。”
“那么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不成?”
“大体是不真的。。”
“这么说,这炸鱼块的店,也是他的喽?。。他有没有向姐姐提什么要求呢?”
任盈盈笑道,“这手艺,是苏公子亲自弄出来的,店也是苏公子出钱打理出来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儿,也是苏公子教的,能把店开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苏公子一手谋划,事先我也没有想到过,会变成今天这样。。。原本是想陪着苏公子疯一回的心思,亏了也就亏了,如今看来,倒是苏公子当初说得都对。。他本是不想碰这店的,已经说出要把店交给姐姐的。。但是姐姐并不想要他的,所以眼下只占着店里一成的股份。。”
“姐姐真傻,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店要来呢?他想必是对姐姐有好感,所以才这么为姐姐着想的吧。。这可是一个聚宝盆呢,四天就赚了四百两,一天一百两的赚头,比青风楼都赚钱呢?”
“对外头可不能这么说,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好,否则被人盯住了,就该头痛了。。再说是碰上了仲秋,订制鱼块的人才多了许多,平时哪里有这样的生意?至于不接受苏公子的好意,姐姐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天香眼睛一转便笑道,“哦,妹妹知道了,姐姐只怕是对这位苏公子,动了心,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以免以后嫁过去了,被他看不起。。。”
任盈盈脸一红,像是被天香道破了心思,虽然她没有想那么深,但未必没有这样的考虑在里面,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要自食其力,不应该靠谁。。。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姐姐是什么身份,妓院的出身,人尽可夫的女子,就算是姐姐愿意了,难道苏公子就看得上姐姐这样的人?”
“怎么看不上?这个苏三家里不也是商人出身嘛,再说,又不是去占什么正妻的位置,做个小妾,于他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碍事的。。只要二厢里情愿,妹妹倒看不出什么问题。在妹妹看来,倒是便宜了那个苏三呢?”
任盈盈想起苏三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天香想的,那么十拿九稳。
第五十七章,唯有饮者留其名
事实上,她根本猜不出苏三心里在想些什么,要说苏三对她没有想法,他为什么又这么帮自己,而且昨天这诗词里的意思,又说明了什么?
可要说苏三对自己有想法,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兄长看妹妹一样的感觉,虽然给人暖暖的样子,却看不出一点男女之间的情*欲。。。
天香见姐姐一脸犹疑的样子,指着纸上的诗道,“我看那苏三是对姐姐,动了心思的。。。不信?那,姐姐请看这诗。”
“这诗怎么了?”
“二首诗里都有莲;而最后这跋里,更是直接把姐姐比做了莲。。这独爱莲。。说明什么,其实再明白不过了。这苏三只怕那一颗心,都掉在姐姐这里了呢?。。姐姐再看这二句,‘毕竟东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嗯。。”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啊。。
“姐姐与苏三相逢,是不是就在六月中呢?”
“啊。。。”任盈盈一愣。
倒还真是在六月之中,那天清早下了大暴雨,二人在屋檐下巧遇,自己还打了他一巴掌。。后来,他就天天买自己做的馒头,再后来,就教给自己这炸鱼块的手艺。。
“没错了吧。相逢在六月,这六月的风光就与其他四时都不同了,这岂不是在说,正是六月里碰着了姐姐,他的心情,才大好起来的吗?。。这些文人,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妹妹也不知道见了多少,这些小意儿,瞒得过姐姐,却瞒不过小妹。。。”
难道他真是对自己有心的?任盈盈愣愣地想着。。。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无赖的家伙,居然隐藏的这么深,居然是个大才子。。。只是,姐姐你肯定这诗词是他亲手所做,不是他从街面上买来的?”
“尽是胡说,街面上到哪里去买这样的好诗词去?有那样的文采,还用得着卖诗词的吗?这些话,妹妹也去信?再说,姐姐是临时起的意,他连事先准备的时间都是没有的。”
“这么说来,这苏宁远倒真是有才喽。。”
“那是自然的。。”任盈盈笑道。
天香见任盈盈现在就这么维护苏三,不由笑道,“这不没过门呢,就开始心疼起人来了?。。哎呀,姐姐饶命。。。对了,刚才来的路上,妹妹还看见这位大才子呢?”
任盈盈连忙停手,看向天香,不知道她在哪里看到苏宁远了。。。
“在集市上,带着一个小丫头,正买东西呢,与丫头的头都挤到一处去了,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派头。。”
任盈盈便是一笑,也猜到那小丫头一定是玉儿无疑了。以宁远淡然的性子,只怕还真会与小丫头玩到一处去。。。其实对宁远这种性子,她倒是喜欢的。。
能对一个小丫头都这么随意,说不定,也不会太在意自己的身份吧。。
哎,想这些做什么呢?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影子呢?自己已然是这样的境地,还能强求吗?一切随遇而安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首苏大家的词,穿越了千古,仍然在上一世留下了不朽的美名。文人之于政客,相较之下,倒是文人留名最广。便是那些显赫一时,位极人臣的大员们,千古以来,后世中人,能记起的,又有几个?
李白诗中说:唯有饮者留其名。虽然有郁抑不得志的意思在里面,但在后世人眼里,他的名声,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岂不比混迹朝堂,虚虚假假,委曲求全要好的多。
但凡在诗文上有很高名气的人,只怕在政途上,都不会一帆风顺。
人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把各个方面都拢齐整喽,并且做到出类拔萃的地步,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专心才能至精,至精才能略高一筹,略高一筹才能名垂千古。
可这略高一筹,却是需要花许多时间的,纵使李白那样的天赋英才,还需要遍访名山大川,才能成就那样的诗篇。
任何成功都不会是偶然,也不会简单。话虽如此说,却总有例外。
如果是二世为人呢?
如果是从无比繁华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封建落后的封朝呢?
恐怕这许多不可能简单之处,便会变成极其简单吧。
诗词歌赋这样的高难度,也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经商从来就是他的强项,真要做起来,也只不过是随意施为。真要有些难度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朝堂之上的相互倾轧。
只是他不往那上面去碰,这些大抵也是无碍的。
即便是上了朝堂,他也不会输于任何人。。聪明人,是绝不会在同一处地方,失败二次的。
前世,他由商转政,最后身死在搏奕之中,这一世,再有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再犯同样错误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因为,这每一天对于他而言,那都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
既然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那就没有必要为自己找不痛快,轻轻松松,笑笑呵呵的,才是最舒心的日子。
第五十八章,任记老板娘是你的旧好?
“少爷,呆会晚饭后,咱们去不去街上看灯啊?”玉儿跟在他的后面,二人一齐往前厅的家宴走去。
今天家宴开的早。那是因为,饭后,还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的活动。
苏一受到林大人的邀请,饭后要去城楼一起赏灯。
看情形,二位大人之间应该是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
大多数人,祭月之后是希望到街上去玩儿的。今晚开了灯市,四城城门大开,各乡各野的乡绅,也会在城里逗留,商号更是打足了精神,要通宵营业的。
较之七夕,虽然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浪漫气息少了许多,但那走亲访友,街头偶遇的交淡,还是给仲秋带来了浓浓的亲情,友情。
“自然。。。是要去的!”他拍了拍玉儿的头,呵呵地笑着,这样的节日,他是不会错过的。。。
玉儿欢欣雀跃起来,眼睛却在少爷的身后,骨碌碌地转。。。今晚,少奶奶也要去街上观灯的,露儿那里已经送来了消息,介时只要拉着少爷往少奶奶那边凑,指不定二人会一齐观灯也说不定呢?
做婢子的,总归要为主人多着想的。。。
少爷不也是喜欢露儿的吗?只要少奶奶进了苏家,雨儿,露儿不也是跟过来的吗?到时候,斗地主也不愁找不着人玩儿了。。。
嗯,我看少奶奶也不见得就是讨厌少爷的,可为什么少爷上午就不肯作诗呢?难道是少爷心里还生着少奶奶的气,在怪她成亲之后,还逃回了李家的吗?应该便是这样了。
哎,少奶奶也真是。这么好的少爷,干嘛要老躲在娘家不肯过门呢。。
苏府的家宴上,苏家人济济一堂。过仲秋,还是要有仲秋的气氛,何况这个仲秋,还多了一个苏一。。
苏老爷子也没什么话要说,见人到齐了,便吩咐上酒上菜。苏家兄弟几个,还有老管家占了一座,侧厅里的孩子们和女人们占了一座,厅下下人们占了二大桌,一起吃起饭来,倒还是热闹的。
只是这热闹劲与李家动不动就十二十桌相比,那是逊色很多的。
侧厅孩子们抢炸鱼块,抢得打架,苏老爷便让人把主桌上的炸鱼块儿匀到那边去一些。
这些炸鱼块是昨天苏府去‘任记’订下的,却订得少了,再想多要一些,却没有了。
任盈盈因为是苏家下的订,还很是犹豫了一回,想起他不许让她露了口风的事情,她这才先收下了钱,如果他要是有话说的时候,便还回来也就是了。
只是苏三根本提也不提这事。
因此苏府上下,除了苏一和玉儿知道,这炸鱼块是他的杰作,大家还都蒙在鼓里。
苏老爷子开口道,“昨日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好,老大要是觉得好吃,回头带一些回去。。便是那酱料有些难弄,三儿,你昨个弄了一坛子到家里,今天又送了一坛子给李家,想必与那‘任记’是相识的,下人们买不到,你便弄些来,与大哥带走?”
苏三便对苏一笑了笑,才对苏老爷子道,“这个,自然。”
苏二在一边放下筷子道,“听说,那‘任记’的老板是个女子,原本是青风楼赎出来的,不会是三弟的旧好吧?又或者这女子赎身之时,三弟也是出了力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人家五十两一坛要买这酱料,店里都不肯卖,三弟一句话,一弄便就是二坛?”
苏老爷子听了苏二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拿眼来看苏三。
苏二这话,当然是要找他的不痛快。不过他只是笑笑,并不与在意苏二说的这些,也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苏老爷子便道,“青楼女子最是薄情,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却当不得真。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不比过去独自一人的时节,那时还可放纵一二,现在却要顾虑家人的想法。。”
不敢大声的斥责,只能蜿转地劝说,苏老爷子,还真担心,苏三给家里整个青楼女子回来,虽然商人家没有那么多禁忌,但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否则哪天家里来了客人,而这个客人与儿媳之前居然有染,他这面子上,哪里过得去。。
只是这家人一说,在苏三听起来,就有些怪异了。。
这家人,是指的李月儿吗?这不还没有进门吗?
任记炸鱼店的事情,苏一知道的还多一些,知道那姓任的女子,只是苏三的徒弟。
只是在家宴的这个时候,苏二偏要在饭桌子上提起这些,又说出什么旧好的话来,确实有些不中听。
因此,苏一便瞪了苏二一眼,怪苏二多事,偏偏在仲秋家宴上说出这些话来,惹得老爷子不开口不是,开口又不是。
瞪完之后,才看向苏三。只见苏三,一脸平静,并不动声色。
看到这种情形,苏一反而心里也有点弄不清了。
难道,苏三与这女子之间,真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
不过,就算有那样的关系,又有何妨。苏一的考虑与苏老爷子自是有些不同。
在苏一看来,像三弟这样的人物,便是有些风流韵事,也是正常。如果真是旧好,如今又赎了身,就算娶了个侧室,也无不可,倒不必像他们这些有官身的人,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因此便对苏老爷子道,“三弟自有分寸的。今日是仲秋,咱们还是说些其他的话题吧。。。对了,今夜‘武陵郡’林大人,邀我去城楼观景,三弟晚上若有空,一起去如何?”
苏二正因为被苏一瞪了一眼,心里有些不满,如今见苏一只叫苏三同去观景,心里更是不满起来。。苏三去,能有什么作用?以后与郡守打交道,还不是要靠我的吗?哼,也不知道大哥心里想些什么。。
苏二心里恨着苏一不让他去,而苏三那里,却根本不感兴趣。
好好的仲秋佳节,去陪那些老气横秋的官员们看灯,吃饱了撑着了吧。。他可没份闲心,还是自由自在,带着玉儿,想怎么逛,便怎么逛,玩得自在。
“大哥自去吧。。小弟这里,另有安排。。”
苏老爷子倒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要提出带苏三去,倒是担心苏三不知礼节,坏了事情。见苏三不想去,这才放下心来。
苏一当然不是无事生非冒出这么个提议。
让苏三去,本意是想让苏三与郡守家的林荣在一起见见面,说说话。在他想来,能与胜老和济老相交甚厚的三弟,未必不能把林荣心里那点不平衡给抹平喽。。
事实林家这次增税的举动,据说就是林荣提议的,想来便是因为苏李二家结亲的事情,林荣心存不满吧。。
只是苏三不愿意去,那他也不好勉强,便只好做罢了。
苏二听到苏三不愿意去,心下倒高兴起来。只是苏一仍然没有想起要带他去的意思,让他还是心中不爽,便对苏三道,“哦。。陪郡守大人看灯,这种事情,可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三弟不去,难道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听说,上次诗会上了榜的才子们,都凑了份子,在聚仙楼以诗会友,便是这武陵城中的花魁天香,也受到了邀请到场。三弟那首‘鹊桥仙’隐隐占了各诗会榜首,恐怕三弟是要去参加这聚会?好再出出风头,所以,才拒了与郡守大人观灯这样的好事吧。。。”
苏老爷子再次皱了皱眉头,这次倒不是怪苏三,而是怪起苏二来了。
苏三有没有才学,家里人大多是清楚的,今天上午在李家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苏二也是尽知的。。
可是苏二在明知道苏三没有才学的情况下,仍然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有些挤兑的意思了。
亲兄弟当面互损,这可不是苏老爷子想见的场景,于是苏老爷子便瞪了苏二一眼。
第五十九章,这酒是周府送来地
苏二装作没看见,低头轻泯了一口酒。苏一倒是希望苏三往诗会这样的地方,多走动一下。
他可不会幼稚地认为,苏三没有才学。能与济老那样的大儒平等对话的,怎么可能没有才学。。
既有才学,那就要显一显名声才是,真要是往仕途上想进一步的话,这些名声还是很起作用的。
至于上午在李家的事情,他大抵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亲口去问苏三,但他心里猜测,苏三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事实上,他是有些反对苏老爷子今天去李家把李月儿接回来的,接回来,那二家就是铁定的亲家了,事情就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当然就算是要接李月儿回来,他也不能说苏老爷子错。
苏老爷子的想法,是把李月儿接回来,坐实了二家的关系,到时林家要动一动苏家,那也得带上李家,二家一起动,林家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不能说谁的考虑就一定对,但既然苏三自己不愿意,那就顺其自然吧。。
苏三轻轻一笑,丝毫不介意苏二语气之中的奚落。说实在话,苏二那点儿小心眼,别说伤着他了,就是能让情绪波动一下的力道,都够不上,勉强能让他心底里笑一声,就了不得了。。
苏二心机还浅,年纪也还轻,他根本没有必要去计较这些,也不愿意去计较这些。只不过,二人是兄弟,有些话,还是要解说一二的。
“和一群老头子是没话说,所以去城楼观灯的事情,是不愿意去的;和一帮风流才子们,吟诗作对,小弟一来没那份闲心,二来也没那个本事。所以,也是不会去的。。倒是街面上,还热闹,只是想四处转转,左右逛逛,其他的,倒是不想的。。”他坦坦荡荡地说着,倒让苏二有些局促。
苏二也是知道苏三才学不多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才把这些话冲口说出,说出去之后,被老爷子一瞪,其实是后悔的。
苏三毕竟是自家的兄弟。坊间传名已经不好成了这样,妻子又都不肯回家,自己还这么落井下石,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此忙补救道,“其实也没有去的必要,真要是有很大的才学,直接去考科举得了,花那么多时间,相互抬轿,那个没意思。。”
这话也对,也不对,看人怎么想了。。
苏一却道,“二弟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治学一道与经商一道,大有不同,不要枉加评论。。”
苏二便一笑,道,“那倒是。。来,小弟敬大哥一杯。。三弟,你也一起吧,咱们兄弟三个一起喝一杯。。这酒可是五十年的窖藏好酒呢?是济公府上送给大哥的,三弟今天算是托了大哥的福气了。”
“喔,原来是五十年的窖藏,还是济公府里送来的,那倒是要好好尝尝了。。。”他轻轻一笑,端起了酒杯,却与大哥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得苏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兄弟说着些敬语,一饮而尽。。。
苏老爷子在一边看到这种场景,倒是老怀大慰,上午的不快,此时也都抛到九宵云外了。。
饭后是祭月,其实是很简单的。在院子里架了一张条桌,摆上瓜果,香炉内燃起三柱清烟,祈求月神保佑家人平安,虽有一番仪式,却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
花园里重新摆了一些吃食,小孩子们便挑着灯笼在这里玩耍,女人们也笑笑地挤在一起聊天赏月,吃月饼。。
祭完月后,苏一便先行离开了。苏三在后院里玩了一回,便也带着玉儿往街面上走去。
还是街面上热闹。
家家户户都挑起灯笼,把街面上照得纤毫必现,有卖艺的艺人,在街的拐角处耍宝;各色的玩艺儿,竟比白天还要多一些。。。二家做饼的店家,门对门地敲着锣,一家说自家的饼好,一家说自己家的饼大。。都竭力地把自己家的饼赶紧卖掉,否则明天这些饼只能贱卖了。。。
一边看着这些,一边渐渐走到更为热闹的所在。人挤着人,人跟着人,颇有些后世北京城里庙会的感觉。
只是这里更充满着古香古韵,食物也更正宗,人也更纯朴,气氛也更浓烈,大家的热情,也更高。。
在娱乐节目稀缺的古代,这种节日的游玩,可是他们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开心机会,不把这街逛透了,不把各家店铺都走遍了,不把该吃都吃了,不把该玩的都玩了,所有人,是不会离开的。。
这一点,从玉儿那张欢喜的能挤出花的脸上,便可以看出一二。。
想到这些,他不由冒出个念头,要是在这里能开一家量贩式ktv,不知道会火爆成什么样子。。。
咳。。。想讹了。
没有前世那么多的流行歌曲撑场,也有没现代的那些ktv设备,这些是不可能实现的吧。。。
不过,搞一个小剧场,表演一些曲目,弄个小晚会一样的形式,这个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些很吸引人的,而且是连载性的剧目,引得所有人看了第一集,便想看第二集,就像每天晚上看电视一样。。。哎,很怀念小时候看陈真,看西游记时的情景啊。。
噫,说好了不想这些的,怎么不知不觉得又往这上面想了。完蛋了,完蛋了,再也摆不脱这些想法了,要怪就怪这古代社会吧,这么多市场空白在那里,只想想就让人心痒啊。。。
不想了,不想了,今天专心看灯。。
游人手里挑着灯,店铺人家挂着灯,还有专门玩灯的灯会,他们专门扎着的灯,个个争奇斗艳,别开生面,生怕不吸引人的眼球。。
古代没有电,所以在这各式各样的灯笼上,古人没有少花心思。
这一点,便是前一世,恐怕也是不如的。许多精美的灯艺,到了那一世,事实是渐渐消亡了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些传统的东西,都列入了非物质遗产保护,尽管是这样,也仍然在不断的消亡之中。
没有了传承,没有了搭配,就算能保得住一二样传统,那又有什么用?完全没有了那种氛围,让身在其中的人,如何去体会先人的生活。。。
没能在还有氛围的时候,就想着去保护,去传承,等快要消亡的时候,才想着去挽救,不能不说,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这里便又说到穿越的好处了,在前一世感受不到的文化,在这一世,却是遍地都有。
这一花一草一世界,一人一城一国家,哪一个犄角旮旯没有古韵,便是这空气中都透着古韵,比前一世,大家挖空心思去复古,去臆想,去再造的,不知道要完美多少倍。
因此,他表现出比玉儿更大的玩兴,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就不足为奇了。。
“噫。。这个是:玻璃?”
“什么呀?这是琉璃做成的狗呢!”玉儿夺过他手里的纯色琉璃狗笑道,“这东西可贵着呢?相传,很早之前,这个是用做定情的东西。。”
说起来,在这一世,自己许多不认识的东西,都是玉儿帮他普及认识的,因此玉儿对于他口中奇怪的问话,也是见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