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爱玩儿的小萝莉:玉儿(第三更了。。)
家宴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他吃过饭,与李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又朝李月儿点了点头,便坐着李府派出的马车,返回住处。
玉儿在车上问,“少爷平日里不是做了许多诗词吗?他们说的那个诗会,少爷您随便选一首诗词去,不也是极好的吗?”
玉儿看不惯少奶奶的那些堂兄弟们,在她眼里,她的少爷,才学是很高的,肯定不会是他们窃窃私语说的那么不堪。
“呵呵,有这个必要吗?你还小,并不懂这些,真正有学问的人,从不会到处炫耀。。”
回到住处,他倒是有些乏了,看着那群学生,心里开心,便多喝了几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与自己的心意不能相通,竟然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按理说,苏三整里在花丛中晃荡,对付这点水酒,应该很轻松才是,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看来这具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自己并不明白的玄机,得想个办法,让这具身体,与自己的意识充分融合才行。
听说古代有许多武林高手,他们往往身手不凡,高来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如果确有其事,自己也学习一二,就算练不成绝世武功,了解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体,也不是一件坏事,要不然哪一天,身体和脑子分了家,那问题就大了。
如果能学到类似于凌波微步这样的轻功,万一有什么急事的时候,也好有个逃命的法子。
“我要先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想着这些,他挥了挥手让玉儿也去休息。
玉儿歪着头道,“既然少爷要睡了,那玉儿可不可以去林园诗会上玩玩儿呢?”
“喔,一个人去吗?”
“不是的,少奶奶也要去的,雨儿露儿也去的,李府的马车,还在学院外面候着呢?”
“既然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
玉儿委屈地道,“自然是要服侍少爷睡下了,才能去的,若是晚了,便不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少爷不高兴,玉儿不去就是了。”
“哪里会不高兴?有这样的机会,你去玩玩也好,不用老拘在我的身边。”
“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摆了摆手,示意玉儿不用多说了。
玉儿便去端来洗脸洗脚的水,他略洗了洗,便靠到床上去了,不一会儿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玉儿收拾干净之后,回到房间,看到他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要退出去,眼睛扫过放纸轴的纸缸,她的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轻手轻脚地从中抽了一幅。这才熄灯退了出来。
跑到自己的住处,摊开纸轴看了一眼,只见是幅画。画上画了牛,还有男人和女人,画的真丑。画的左上角却写着一首词,词的字便是极好的,想必词也是好的。
玉儿提起自己练字的笔,便把那词临在一方纸上,轻轻地吹干墨,才笑笑地放进怀里。
诗会都要在用过晚饭,天黑之后,才会正式开始。
林园诗会的举办地点,顾名思义,是在林园。
林园是苏家在城中的一处别院,是专门用来举办各式活动的场所,当然这个活动场所,也不仅仅只局限于苏家自己用,大部份的时间,也租给其他人家办事的。
吃过晚饭,李月儿与堂姐们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吩付雨儿去备车。
不一会儿,马车备好了,玉儿也小脸红扑扑地跑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碗炸鱼块儿。
露儿迎着玉儿,指着炸鱼块儿埋怨着道,“晚饭前,就不知道拿些来,现在却又为什么带来?”
“少爷说了,这些只好少奶奶和咱们几个人吃的,真要拿到家宴上去,一是没有那么多,二是大家都吃上瘾了,回头反而没有咱们吃的了。”
露儿一听,连忙接过炸鱼块藏在袖子底下,“还好没带来。那咱们还是不要声张了,回头躲在马车里吃就好。”
小丫头也是嘴馋的,真要是因为上了家宴,以后少了,没得吃,那她也是不肯的。
李月儿走出来,看着玉儿道,“你家少爷真不去诗会吗?”
“回少奶奶,少爷多饮了几杯酒,已经睡下了,想是不会去的。”
李月儿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领着三个小姑娘一齐乘车往林园赶了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武陵城里却是人山人海,难得今天所有的人,都走上了街头,所以大多数的店铺,也都把灯笼打到街面上,以招揽顾客上门。
各色的小贩,一路沿街叫卖,也有借着店铺灯火,在地面上摆起偌大摊子的。许多人携家带口,提着灯笼缓行在人流中,把原本就不宽的主街,挤得满满当当。
若是此时登高,朝城中望来,便可以看到一条条缓缓流动的灯河,在城内四处流转。
街面上人声嘈杂,临街的店铺里,也是热闹喧天,进进出出的人流,一会儿走进这间店铺,一会儿又从另一家店铺里走出来。
稍微有点名气的酒楼,早已座无虚席,席间多是高谈阔论的年青人。他们一边调侃着:与其去参加什么破诗会,不如三五好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另一边却对那些接到邀请,请往诗会的学子们眼露羡慕之情。
有人不忿地道,某某人诗才不如自己,却偏偏受到了邀请,一定是谁瞎了眼睛,才做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也有人高声道,我们也做几首好诗,张贴出去,如果把那些诗会的诗都比下去了,看他们的诗会还怎么开。。
往往谈论到此时,多半会有人拿出自己的诗,十分深沉地道:小弟这里倒是偶得了几句,未必就比不得那些诗会上的诗。
于是众人便一一传看,又齐声夸赞起来。
诸如此等现象,今晚在城中各大酒楼小店,也不知道要上演多少个轮回。
四大青楼的花舫,此时已经离开了湖岸,往湖心去了。若是岸边有人,便隐隐可以听到船上的弹唱之声,间或还可听到某才子的高声大笑。未能上船的才子们,只能怅然若失地看着花船,摇头叹息。
当然,今晚最热闹的地方,却不是这些花舫,也不是各个大大小小的诗会,而是城中心校场边的空地。
稍晚一些时候,各个大小诗会的诗作,便会有专人送到此处,供所有人评点。也会有各个诗会的人在此等候,把其他诗会上的佳作,传到自己的诗会上。
因此这里早就聚集了许多才子学人,他们沽来水酒,置上几样小吃,席地而坐,一边饮酒,一边畅所欲言。更有为数众多的小贩,游走在其中。
当有人一手拿着诗稿,一路从城中各处飞奔而至,嘴里说着,某某某的诗作到了,之类的话时,校场上的人群便会开始涌动。
有专人会把诗作张贴到一面墙壁上,也有专人传录这些新诗,随后场中便会到处响起,这诗如何如何的评语。。
只是这诗作的好坏,却是很难评议的。拙作与佳作之间的界限,倒是很明显,只要学过诗词的人,往往一眼就可以分出诗作的拙劣与否。
但如果都是佳作,要分出哪个更好,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的事了。因此,这一晚上也不会有谁会服气谁,口水仗也绝对是不会少的。
马车行进的太慢,李月儿也只好弃车步行,一边走一边逛地往林园走去。
第十六章,林荣其人,其实很恶。
行至林园门外,却碰到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林荣。
说起林荣,其实大多数人对他的性情并不是非常了解。只有城里这些商家,对林家知之甚深,所以才知道林荣这家伙的阴险与凶恶。
林荣之恶,其实是恶在骨头里的,很具有欺骗性。
若是林荣在街边上看到美丽的小萝莉,想要弄到手。他绝对不会当街调戏,随后强抢回府。他会用尽手段,害得你家破人亡,直到你把小萝莉送到他的面前,他才会左推右推地收下,然后才会收手。
这样的事情,他干过不是一次二次,虽然表面上看过去,好像与他无关,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只看着他的那些手段,便会心寒。
偏偏林荣很是读了些圣贤书,也很有些歪才。虽然他读的那些书,不过是为了装点他读书人的脸面,骗骗不知道他底细的人,但你要是以为他是个读书人,是个谦谦君子的话,那你死的时候,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人心险恶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显得可怕。流氓不可怕,流氓知识化,才是最可怕。一脸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小人。
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在得知李月儿会参加林园诗会后,便专程守在林园诗会的门外,候着李月儿到了,却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李月儿闪电般地嫁给了苏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等他收到消息,人家的婚期都已经定好了,这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成亲现场,他也在场,他看到苏三那一脸的得意样儿,恨不能当场宰了苏三那小子。倒是有机会,其时恰巧有人大闹礼堂,他也趁乱挤了进去,给了苏三一盘子,可惜手里没有带刀,要不然混乱之中,一刀下去,直接结果了他,李月儿就只能嫁给自己了。
李月儿的身段,只想想,就让人心动,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以不早一点下聘礼。否则借李家一个胆子,也不敢拒了这门亲事。
大闹了礼堂之后,却有一个意外的惊喜,李月儿居然逃回了李家,并发誓不走进苏三房门一步。这简直是太好了,这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机会。
她要真是进了苏家的门,他倒还真有顾虑。必竟苏家有一个与老爷子同朝为官的苏一,真要是对付起来,牵扯却是太多,并不好下手。
可现如今,她虽名义上嫁进了苏家,却根本没有在苏家呆上一天,这种事情,如果当事人主告到府衙里,不用看苏家的脸,当堂就可以撤消二家之间的姻亲。
只要她同意,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绝不是难事。所以,他现在所想的,就是要利用一切机会,接近李月儿,说动她退亲,并把状子递到公堂之上。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李家却是为了避开他,才弄了这么一出。怎么可能自断后路,听他的摆布呢?
退亲?退了亲,和林荣成亲?傻子,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也只有林荣才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多么有才华,人品多么高尚,李月儿肯定对自己情有独钟。
“哎呀,真巧啊,也是来参加林园诗会的吗?”林荣一拍手里的折扇,突然从路边闪了出来,着实让李月儿吃了一惊。
李月儿看见是林荣,十分好的心情,倒先去了五分。
“原来是林公子!”李月儿微微一福,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愉快的表情。她隐约猜到林荣是守在这里候着她的,要不然这门口人头攒动,又人来人往的,不是刻意,要想在人群中发现她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哈哈,苏兄没有一起来吗?”林荣这是明知故问,只是为了看看李月儿的反应。
李月儿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林荣接着道,“那就可惜了,本以为今天还能与苏兄碰面的。。听说苏兄去思友学院做了先生,啧啧,不简单啊,能做先生的人,可是大才啊。我这里苦思了二天,偶得了一首小诗,很想向苏兄请教一二呢。”他不相信她会看得上苏三,所以不断地贬低苏三的目的,就是要她对自己的男人更厌恶。
听着林荣恶心的话,李月儿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好心情了,真想就此打道回府。倒不是因为他总提起苏三,而是因为她看不得林荣这一脸假腥腥的样子。
这倒也是奇怪,自己眼下也算是个生意场上的人了,对这种假腥腥的样子,也是见了惯的,今日怎么如此反感起来?难道真是因为他提起苏三的缘故?不应该啊?
林荣见李月儿神色不靖,以为她对苏三已经很是不满了,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原因。便摆出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道,“今日的诗会,愚兄其实是想来搏一搏这诗会之首的,届时月儿姑娘可要给个评语才好。”
她听到林荣自称愚兄,心中更是一阵反感,却仍保持脸色平静地道,“喔,那倒是要先恭喜林公子了,不过诗会才子众多,还轮不到小女子评价的。”
“唉,这诗其它人评的,我也不会去听,只有月儿你评的,才是我最想听的。”林荣露骨地表白着。
李月儿面色一冷,“林公子请自重,月儿已为人妇,听不得这样的言语。”微福一礼,转身便走。
林荣看到李月儿说变脸就变脸,不由有些气恼:装什么装,改日勾得你身下承欢的时候,看你还如何装。。哼。
走进林园,李月儿见林荣没有跟上来,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玉儿走在李月儿的背后,冷冷地道,“这人也太油嘴滑舌了一点,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当着她的面,想挖少爷的墙角,在她看来,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李月儿看着玉儿嘟着嘴,不禁一笑,倒没想到,苏三人不怎么样,却有一个一心向主的丫头。
“不要理会他,我们玩我们的。。”李月儿微笑地道。
第十七章,诗人的盛宴第一回合
诗会里的人气很旺,虽然没有外面街面上那么拥挤,但也很难找到没有人的空地。
李月儿怕林荣再来扰了她的心情,领着众人一齐挤了进去。正厅里,诗会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耐不住寂寞的诗人们,已经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李月儿一路走进去,倒是碰到许多生意场上的熟人,碰见了便站在一处,说几句话。
生意场上讲究主动与被动,主动求上门去要做的生意,总归是难谈的;被人求上门来要做的生意,总归是好谈的。这种场合,大家就算是偶然碰到的,不存在主动与被动,说几句,聊一聊近况,倒是可以发现许多机会,这也是她一定要来参加诗会的原因。
她绣庄的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脉,人脉广了,这生意也就做出来了,所以不光是要与一些熟人打交道,便是那些未曾谋过面的潜在客人,也要多接触。
今日诗会,倒是有许多客人带了家眷来,她们都只围坐在二楼,从二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内,学子们正附庸风雅。
由于楼层并不高,往往楼上女人们一个轻笑,也能刺激的这些才子们,群情激昂。要知道这楼上,也不光是一些已婚的妇女,便是那未出闺的女子,今日来的,恐怕也极多的。女人,对才子,总是有吸引力的。
在才子们想来,若是表现的好,被哪家的千金小姐给看中了,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当然,那些诗会请来的名妓们,集中坐在大堂的一侧,或弹琴,或说笑,或指指点点,也足以吸引众多才郎们的眼球了。
有了这些因素,诗会才有了那么点氛围。。
诗会当然会请到一些有名的诗坛前辈前来主持,能通过这些前辈们慧眼的诗作,才会被贴到诗会的公示板上,也只有贴到公示板上的诗作,才会被送到外面供人观瞻。而诗会的公示板中,又要公评出词意俱佳,朗朗上口的上佳之作,让妓子们唱出来。自然,这最后公评出来的诗词,也就是传说中的榜首了,大小才子们,争来争去的,便是为了这个榜首的名份。。
按理来说,在这种环境之下,出好诗的机会,要比自己在家里苦憋,强上许多。这么多才子虎视之下,这么多美女刺激之下,每个人脑瓜子都是急转的,恨不能把往后十年的才华,全用到今天,因此,每每诗会上,总有好诗传出,也正是这个原因。
时候一到,诗会也就按时开始了。
“东湖诗会,有好诗来了。”门外一名小仆,手里拿着一份稿纸,从厅外跑了进来。
这边诗会才开始,那边就有好诗传来,这岂不是给林园诗会下马威吗?厅内众才子们便冷哼道,“东湖诗会,哪里会有什么好诗。。”
也有人问,“是谁的诗?”
早有人接过小仆手里的诗,便应道,“是万里兄的诗呢!”
赵一白,字万里。
在武陵城中,也算得一号才子。只是今次却没有去凉山诗会,竟出现在了东湖诗会。
见场面静了一静,接诗的人这才把赵万里的新作念了出来,却是: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最恨明朝洗车雨,不教回脚渡天河。
这边刚一念完,那边就人叫好。“好,赵兄的诗作,还是那么硬朗。”
也有人道,“不过如此。”
然后这篇诗稿便被众人的口水给淹没了下去,纷份地拿出自己的力作,却难有比得上赵一白诗作的。
众人议了几首,总觉得没有比过赵一白诗的,便听到外面又有小仆传进诗来,嘴里嚷的是:“凉山诗会,有诗来了。”
众人心里一松,幸好是凉山诗会的诗,若是东湖再有好诗出来,他们可就有些着羞了。
有人接过凉山诗会传来的诗作,不用众人问,便道,“是王少游的诗。”
众人便又松了一口气。王宇,字少游,公认的武陵大才子,每次诗会都会有上佳诗作出世,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知人间巧已多。”
王少游的诗总是有些巧思,风格依然如故。便有人赞,此诗不可多得,也有人隐晦地说:好便是好,只是风格已成,难有突破。实在要与一白的诗比起来,也分不出一个高下。
因要把少游的诗贬下去,便抬起了赵万里的诗,这也不过是读书人的小心思罢了。
大家议论未停,突又传凉山诗会又有好诗传来。。
这回是吴子坤吴宏德的诗了。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
念完此诗,众人一致叫起好来。
“想不到宏德兄,也有此等好句,万古同,此宵中,端地大气,竟把前二诗给比了下去。。”
“不错,不错。。看来此次诗会后,将多一才子了。”
吴子坤此前也算是略有名气的,只是名气不是那么大而已。要论起诗来,这诗也算是极好的,但如果真要与前二诗比起来,也只能说是不相上下,不分伯仲的。偏偏吴子坤名气弱一些,大家于是便要有意淡化前二诗的影响,所以才不得已认了这诗比前二诗好的意思。
东湖诗会已出了一首好诗,凉山诗会更是势头强劲,林园诗会若再不出好诗,回头今晚参加诗会的人,脸上可就俱都无光了。因此众人皆有些急了,倒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林荣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所以才站了出来,“小弟这里倒也有一首新作,或可上得佳榜。”
众人便看他。也有许多认识他的,知道他是郡守家的公子,也有许多不认识他的,倒是很欣赏他落落大方的气势。
学子们单纯的很,大多数人并不知林荣底细,便有人让他把诗作念来,看到底能不能上得佳榜。
林荣一笑,便轻轻地吟来:“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林荣边吟,边仰头看向二楼里站着的李月儿。
有大胆的妇人看到林荣此般模样,再听他诗里,隐隐提到‘月下’之词,不由调笑道,“这又是月下,又是穿啊,又是拜的,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啊?”
说话的是李家相熟的一个妇人,平日里也调笑惯了李月儿,此时当着李月儿的面说出来,也就不当一回事儿。
却引得一楼的女人娇笑。
第十八章,诗人的盛宴第二回合(今天的第三更了)
李月儿本来并不往这上边想,让这妇人一勾,顿时羞躁起来,恨不能撕了妇人的嘴。
楼上调笑不说,楼下却一齐叫好起来。虽然不乏有给林大公子面子的人,但也有看出林荣这诗好处的。
这诗从人的神思转到场景描写,融会贯通之处,也确实有些神韵。如果真是林荣自己做出来的,但也有几份诗才。
于是大家一推,这诗便贴到了榜上,照例有人把这诗送到校场,很快这诗便会在各个诗会中流传开来。
有了林荣这诗打底,林园诗会才慢慢地缓过一道气来,慢慢地也有好诗上榜了。虽然比不上凉山诗会,但与东湖诗会,倒拼了不相上下,当然是指诗的数量。
林荣有些志得意满,与几名吹捧他的才子们高声笑谈之后,便起了坏心。偷偷看了一眼楼上的李月儿,便有意对身边的才子们大声地道,“其实我这点才气,比起一个人来,那是差得十万八千里的。”
众人顺着他的口气往下说,“哦,竟有些等风流人物?倒想见识一下。”
“可惜,他今日未来,否则大家也好见识他的风采。”
“那真是可惜的,不知却是姓甚名谁?”
“便是苏三!”
“卟。”众人便笑,有听说过苏三其人的才子便道,“林兄说笑了,若是那苏三也有才学,那我等岂不是可当诗仙诗圣的?”
林荣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表面虽一脸的平静,但心中其实暗笑的。他想让苏三丢脸,那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只要苏三丢尽了脸面,李月儿脸上肯定是挂不住的。等李月儿实在烦不过的时候,主动退了婚,那才叫一个好,他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玩这场游戏。
“怎么是说笑呢?”林荣一本正经地道,“我听闻武陵城中有一才女,却是嫁与这苏三的。能得才女青睐,想必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怎好说笑。”
林荣不说这茬便罢,一提起这茬儿,倒是群情激愤了,一一声讨起苏三来。
楼上妇人听到楼下动静,便对李月儿道,“似乎是在说你的相公呢?”
李月儿其实早就听到,此时脸上正难看的很。
这当口,楼下便有人大声地叫道,“若是苏三也能作出诗来,我便连纸都吃下去。”
玉儿站在李月儿的声后,早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少爷,而且声音奇高,像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似的,原本就忍不住想为少爷辨白一二,现在听有人说出此话,便实在忍不住了,对楼下叫道,“我家少爷大才,根本不屑于参加这样的诗会。”
有人便哄笑起来,林荣见有人冒头,并且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的绝佳机会,便笑道,“大不大才,你说了可不算,总得有拿得出手的好诗词,才算的。”
玉儿被林荣一激,掏出怀里录了词的纸道,“这就是我家少爷近日填的词,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这话是为了维护少爷的清名,所以说得就激烈了一点。
只是这话一激烈,便气着了一帮才子们。林荣见小玉手里便有苏三的新词,倒是眼前一亮,没有逮到苏三本人,若是能从他的诗词上做做文章,那也是极好的。
其他的才子可没有林荣的心思,见玉儿话说的大,于是起了比试的心态,就让玉儿赶紧把纸头扔下楼来。
玉儿要往下扔,倒被李月儿抓在了手里。
苏三有没有才,她心知肚明。玉儿不懂事,偷偷地抄了苏三的游戏之作带来,已是极不妥的了。如果玉儿手里这诗,勉强过得去,倒还好说;但若是,那些类似于:一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之类的诗词,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不仅她的脸上挂不住,苏老爷的脸上也挂不住,说不定苏三就此自暴自弃了,也说不定。。
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诗词,在诗会上冒出头来。
下面的才子看到李月儿把纸抓了过去,便一齐起哄,一副不把纸头扔下来,就要上楼去抢的架式。
李月儿皱了皱眉头,瞪了玉儿一眼,犹豫了一下,展开纸头,看了上去。
只见上面果真有字,看样子似乎是一首‘鹊桥仙’。这词名,倒也切着今日的主题,倒不知词里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她再仔细看时,脸色就有些古怪了,及至看到最后,她的脸色都红了起来。
楼下众多才子,见李月儿突现娇艳之色,不由对她手里的词,更加好奇起来。叫嚷之声,就再也不曾停歇了。
李月儿边上的妇人,见李月儿对着纸头愣愣出神,也是好奇,突然出手夺了过来,往纸头上看去,半晌才叹道,“这种偷心的词句,也有人做得出来?”
听到这种评语,那还了得?一群女人都围了过去,要抢那词看,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议论。待众女子,看到那词之后,便一个个微笑不语,退回自己的位置,神态之间突然端庄了起来。
这下勾得楼下的学子们,都状若疯狂,再也无心品诗作诗了。
“楼上哪位大姐小姐,把那词扔下来让我们也瞅瞅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哪怕是抄一份下来,也好啊。。”
楼上,露儿拉着玉儿,躲在角落里,恶狠狠地道,“玉儿,你老实说,这‘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倒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
“金风是指谁?玉是指谁?露又是指谁?怎么就‘胜却人间无数了’?”
“啊。。。”玉儿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她万没有想到少爷的词里,还有自己的事儿。
“还说你家少爷是个好人,哼。。。我看就是个大坏蛋。”露儿嘟着嘴。
李月儿早就避到一旁,呆呆地想着心思去了,除了‘不可能’三个字外,她的心思,倒被那句‘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给占据了。
她虽然于诗词一道不精,但是并不是说她不懂诗词。诗词的好与坏,她还是分得出的。这词便是极好的情词,这一点就算她不承认,恐怕也不行了。
只看楼上这群女子们,刚才还笑呵呵的挤作一团,现在却一个个矜持害羞的像个大姑娘似的,就知道这词的威力强大了。
只是这情词,稍稍再往深里一想,她就有些脸红了。这分明是写他与她之间的婚姻嘛,什么弄巧,传恨,还暗渡的,分明是借鹊桥之事,来暗喻二人的婚事不靖啊。
又写出,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这等伤心的句子,末了,还来一句表白的话: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呸,谁和他二情若是长久了。。
她正口焦脸躁地想着这些,那边就有妇人,实在经不住才子们的请求,便把纸头朝楼下一扔,那纸头便飘忽地往朝楼下掉了下去。
急切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跳起来把这纸片抢在手里,众多才子便俱都围了过去,朝那纸片上去瞧。
只听人群中,传来‘嘶’的一声冷抽,引得人群外面的才子们,俱都好奇起来。。
第十九章,诗人的盛宴第三回合
凉山诗会,是在一个叫凉山的地方举行的。而这个凉山,其实就是凉园中的一座大假山。
此时凉山诗会中的气氛,也渐渐炽热起来。
偌大一块空地,被主人用灯笼划分成了三块地方,左边一大块地方,坐着今晚的主角,也就是颇有名气的才子们;与才子们隔着一块空地,相对面而坐的,便是女人们;诗会邀请来的主持诗会的大儒们,则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中间的空地上,则有许多歌舞的表演,悠扬的乐声,从小湖的凉山间传出。现场的气氛既欢快,又不失有致。
有重量级的人物在现场押阵,才子们都举止有礼的很。便是交谈,也是低低地谈论,不敢放声,生怕给在座的前辈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女人阵中,多是一些家属内眷。不过打前坐着的几位,便是各青楼的头牌了,靠上首着一位容色出众,神情淡然的女子,便是城中公选出来的花魁天香。
这女子,便只是看着,都让人**。若要是为她缠头,还不知道要破费多少金钱。
也许是天香太过于艳色,所以多数女眷都是离她远远地坐着,倒是其它的头牌女子身边,围坐着一些女子说话。不过也以一些妇人居多,年轻的未出闺的女子,倒是不屑于与这些女子同坐的。
不同于其他诗会的松散,凉山诗会有着他自有的程序。
经过一轮公选后,各才子在诗会前创作的新作,便会有几首好诗词出现,这几首诗词,往往便是打前站的,既起到抛砖引玉打开诗会的局面,又可以起到刺激其他诗会创出佳作的作用。
几首打前站的诗头一过,才子们即兴的创作就渐渐起了势头,也往往是在这种情形下,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好诗出现。
此时,其他的诗会,也会陆陆续续有好诗传来。只是那些送来的诗词,鲜有能盖过凉山诗会的作品。
东湖诗会那里,刚送来赵一白的诗作,凉山这边,便回了二首好诗回去。各才子嘴里说着谦虚,应景儿的话,但是心底里却憋着劲儿,要把别人比下去。
在凉山诗会上的才子,当然不会让其他诗会有露头的机会,便是在凉山诗会的内部,他们也卯着劲儿,不让其他人有露头的机会。
当其他诗会的才子们,还在为有一首诗能上榜,而洋洋自得的时候;凉山诗会这边的才子们,就已经开始朝第二首,第三首诗能上榜而冲刺了。
席间如果有谁不经意地说起,‘又得了一首’的话,便总能引得大家侧目。如果这‘又得了一首’的新作,真能上得榜去,得到大儒们的好评,竟比那只做了一首上佳之作的人,还要风光。
要么有数量,要么有质量。在质量相差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往往数量便成了致胜的关键。
大家正论着诗会新出来的二首好诗,外面便有传诗的仆人拿着诗稿跑了进来。
“林园诗会有诗来了。。”
众才子们倒算是听到了个新鲜,没有想到林园诗会如今也有好诗可以出来的,料想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传到头席上重量级人物看过,便有人把诗作给抄了下来。
却是林荣林子丛的新作。“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众人传看了一番,席间便起了议论。先有赞好的,只说这诗也算是自然天成,算得上佳作;接着便又有说,如果把这诗往凉山诗会上一放,也只能往榜单的后面放放之类的话。
为了证明此言不虚,王少游做出一首好诗,立刻就把林荣这诗给回敬了回去。
紧接着凉山这边就更加热闹起来,半个时辰的功夫,竟又出七八首好诗词,仅从诗词的数量上,便已经远远地领选了其他诗会的,而此时诗会才刚开到一半而已。
公孙胜坐在宴席的一侧,身前摆了一些瓜果,身侧坐着衣着依然华丽的周老。二人不想出风头,因此都没有往前面坐,而是有意地往后靠了靠,但是他们想藏,却没有办法藏住。
实在是他们二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是下野的宰相;一个是皇亲国戚;二中的任何一个出现,那都是跺一跺脚,震三震的人物,在座的就算身份再重量级,恐怕也不得不看二人的眼色行事了。
而事实上,二人也算得上当世的大儒,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便是于诗词一道,也是大家。因此,就算二人有意往后躲着,有了好诗词过来,大抵也是先给二人过目的。
当下面的众才子,诗情正酣之时,公孙胜也在低低地与周老说话。周老叫做周济,在老一辈的圈子里,人都尊称为济公。倒真是皇亲国戚。
济公是先皇的泰山,他的女儿是先皇的得宠的嫔妃。当今的皇上,虽不是济公女儿亲生,但在皇上还小的时候,却受过济公女儿的护持,及至皇上继位后,便也把济公的女儿,当作亲娘一样看待,因此济公虽远在江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是不俗。
周济脾气有些怪,他不喜别人提到他皇亲的身份,倒愿意别人记着他的学识。而事实上,周济也确实才学出众,就算加个鸿学的名称,也是不虚的。其人爱才,也愿意携后进,但凡是他看得过眼的才子,被他推荐出去的极多,虽然表面上看,他像似难以接近了一些,只是这些都是表象而已。
“。。。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最恨明朝洗车雨,不教回脚渡天河。。。这赵万里也算做得一手好诗的,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要我选,这诗可排进今晚所有诗会的前三。。”公孙胜含笑低语道。
“胜老的眼光如炬,这诗也确实不错。特别是那最后一句,不教回脚渡天河,似乎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很让人有点回味的意思。至于前三嘛,这个结论就有点早了,你来看这二首。。”周济从一堆诗稿中抽出二张,却是一人所作。
胜老从接过来看,其一写着: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周济笑道,“这一首,算是佳作,与赵万里的诗作比起来,也不逊色;难得是,他还有第二首。。年年七夕渡瑶轩,谁道秋期有泪痕?自是人间一周岁,何妨天上只黄昏。。二首俱佳,就有点难得了。。”
“哈哈。。这王少游也可算得上是个大才子,,又是周老的高足,所以,做出来的诗,自然是上佳之作。。”
“这和是不是我的高足,有什么关系?我难道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子,才夸他的吗?”
“哦,不是嘛?那为什么济公眼里只有王少游,而没有看到吴宏德呢?”胜老抽出一张诗文,递到周济面前。
周济看了一眼,却笑道,“自然是好诗,我看比你说的那赵万里的诗,还要好上一些。。”
二人议来议去,倒是又挑了几首好诗词出来,其中也有林荣的那首,只是真要从其中摘出个状元榜眼探花,其实还真是有些难度的。
“我们又不用出评,至于费这个神吗?还是喝喝茶,品品诗就好。”
二人一笑,便把手里诗词一齐放下,轻松地喝起茶来。
第二十章,诗人的盛宴第四回合
话说这诗会也像写文章一样,开头是精采的,中间是有内容的,收尾是突然的。诗会也是如此,大抵好点的作品,在诗会进行到前半段的时候,就会出来。到了诗会的中段,该想到的东西,也都想过了,能作出来的套路也大多用上了,这个时候再憋不出什么好诗,后半段也基本上指望不着了。
所以诗会过了一半,指望着后半段还能出什么精采之作的希望,就要无限地放小了。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还没有得到发挥机会的才子,还在苦思之外,其他才子就已经开始考虑,眼前这些老前辈们离场后,他们怎么去名妓前面,浑个脸熟了。
却不料送诗的仆人,匆忙地走进来,把一张稿纸递到主评台。
主评台接稿的便是此次诗会的主办黄同兴,他听到送诗的仆人道,“是林园诗会出来的新词。”时,不由笑了笑,“这林园诗会,今晚倒是传出了几首诗词,就不知这首作的如何。”
众人听到是林园诗会过来的词,便失去了兴趣,转过头去说话的有,苦思冥想自己诗作的也有,更有与头牌名妓,抛媚眼儿的。
一般情况下,其它诗会送上来的诗词,都要先让主办看一看的。凉山诗会的规格要高一些,很多情况下,其它诗会送过来的诗词,并不见得就可以上得了凉山诗会的台面,所以都要给个初评的。
如果初评过了关,主办的人才会命人抄下来,给众人传阅;过不了关,就会直接被按下来,不会公开。否则什么诗作都往凉山诗会上传,那岂不是降低了诗会的含金量了。
黄同兴展开那稿纸,往纸上去看。却是一首鹊桥仙。
倒也应景,今晚做鹊桥仙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倒不知这首鹊桥仙好在哪里,值得传出来。便着意往下看去。
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黄同兴脸上的笑意就愣住了。他于诗词一道,也是颇为精通的,否则也不可能做了诗会的主办。只是这词,也太。。
默默地读完,黄同兴愣了好一会子神,这才兴奋地用手指弹了一下稿纸,急急地走到胜老与济公身边,指着稿纸,小声却兴奋地言语着。
原本大家也没有在意林园诗会的诗作,但是黄同兴不同寻常的表现,却让众人有些好奇起来。。
胜老与周老见黄同兴匆忙地走过来,情神颇为兴奋,也是有些好奇,及至接过那稿纸,往纸上一看,二人的脸色也不由地古怪起来。
黄同兴小声地道,“端地好词,只不知这苏宁远是何许人,二老可识得吗?”
苏宁远,苏三?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意。
下面见二老笑得古怪,好奇心大起,连女眷那边,也频频地往上看去,一时间倒是冷了场。
“兴翁,若是好诗词,不妨当众朗颂一番。”有人对黄同兴叫道。
黄同兴朝众人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影响到,诗会的正常进行了,忙笑对众人道,“是一首做熟了的‘鹊桥仙’,只是这词意,就太。。算了,我还是不要评了,先念给大家听了吧。。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黄同兴这一开口,现场倒是完全安静了下来。及至上阙念完,众人便有些呆住了。
同样是鹊桥仙,这首词与其他的词比起来,似乎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只听这上半阙,就让人胸中顿生一股柔情。温情之间,又仿佛有种化不开的离愁。这离愁,隐隐约约地藏在字里行间,还没有完全述尽,到末了却锋回一转,说出相逢的喜悦。看似跳跃的很快,但实则是一气呵成,不仅给了人无限的希望与畅想,又让人把一种无名的情绪,勾连其中。
默默听来,竟让人心神旌荡。
这还是初听时,给人的第一感觉。在坐的,可没有白丁,在黄同兴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若是没人能品出词的妙处来,那这诗会也就不用开了。
用‘纤’来形容云,已经是极巧的妙思了,只一个纤字,就把词中的柔情给刻画了出来。这开篇的第一个字,就让人不得不叫一声‘绝倒’。
随后,纤云,飞星,及至银河堆叠而出,又是弄云,又是传恨,还帮着‘暗渡’,把场面修饰的如此豪华,便只为那后面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一股相思之情,牵动偌大场面,及至相逢,当然要胜却人间无数了。
这等佳句,如非妙手偶得,绝难达到这种契合。而词作者,廖廖数语,就把诸多情绪揉入在其中,不显得参杂,反显得自然,倒把作词之人的文学功底,展露无遗。
只是这上阙,已然立意太深,恐怕这下阙就有点难于下手了。就像一开嗓子,起了高音,及至唱到下面**的部分,只怕嗓子上不去吧。
当众人心里冒出此种想法的时候,黄同兴顿一顿之后,便开始念起下阙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哎。。”有才子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说下阙只怕‘唱不上去呢’,这样的下阙,只怕一问世,就当是千古流传的佳词吧。此等好词,现场只怕是没有人能去攀比了,不仅如此,多少年才能出这么一首妙词啊。。
好诗与坏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而好诗与绝妙好诗之间,当然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歌颂爱情的诗词是极多的,作词之人,要在这上面写出新意,写出感觉,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真有写得好的,那便会成为千古绝响。就好比眼前的这首鹊桥仙,就有成为这种绝响的力量。
词中写地久天长的爱情,由一变到无数,在刹那间见永恒;欢乐中有悲情,悲情中也有欢乐。个中滋味,是悲,是乐,难以分辨!细细地品来,只觉得意味深长,咀嚼不尽。竟然做到了,在时间,空间,情意等方面的无限延伸。词中,许多向不同地方伸出去的触角,无不搅动着品词人的情绪。心有此情,触动其感,感从中来,无穷无尽。短短数言,喜怒哀乐融会其中,让品读之人,如何不铭动于心?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是乐?是悲?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乐?是悲?不管是谁读来,竟都分不清了。。
能把一个情字,述说的如此荡人心肠,扣人心弦,不是千古绝响,也当九百古绝响了。。
黄同兴,有感于此词,捧着纸头,嘴里竟是把这词,反反复复地吟诵起来。神游之处,只觉着,每复吟一遍,心中的情意更会加强几分,及至末了,心心念念的竟是此词,竟品得魔怔了。
黄同兴魔怔了,众学子们又何尝不是?便是那边上坐着的女人们,不也是个个桃腮面红,低垂臻首,满腹的心思,心神都被这鹊桥仙给占了去。
现场早已沉静下来,便是凉山那边的乐声,也弄不清楚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乐声停住了,除了别处尚有人声,此处竟再无一点声息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二十一章,诗人的盛宴第五回合
直到评论台上有人叫出一声‘妙’来,所有人才似乎集体从词境中醒过神来似的。
“不知此等好词,却是谁人所做?”有人惊问道。
黄同兴见问,忙道,“叫作:苏宁远!竟不知是哪位俊才。可有识得此人的吗?”
满场竟无人知。
有一学子良久方道,“倒是有个苏宁远,不知是也不是?”
众人忙唤那学子说来。
“武陵城内,那经营绸缎丝麻布匹生意的苏家,似乎有个苏宁远!”
“啊。。”有人反应过来,叫道,“是苏三?”
“不可能。。”不少人听到苏三的名字,都叫了起来。
苏三,苏宁远,‘二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这,这怎么可能联系到一起来嘛?
黄同兴把送诗的仆人召了过来,问道,“可知这苏宁远到底是谁?”
送诗的仆人见召,远远地跑过来,见问忙道,“似乎正是苏府的苏三。”
周老便问了一句,“这词却是从何而来?是苏三亲自在诗会所做吗?”
周老有此一问,当然是因为苏三曾说过不会去诗会的话儿。但他这一问,众人心里却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只怕这词,绝不是苏三所作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苏三在诗会亲手所做,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他苏家举办林园诗会,托人准备几首好诗词,托托场面,这种事情,只要传得不是很过份,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这首词,也太出风头了一点,这要是认了是苏三所作,那武陵的才子们,明日吐血而死的,起码超过一半去。要说是苏三的大哥苏一所做,那倒还说得过去。。这事,却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于是便有人道,“会不会是苏一苏大人所作,来来去去,竟传讹了呢?”
众人纷纷点头。。。
那传诗的仆人只应着周老的话道,“苏公子倒是没有亲自到场,只来了他的一个丫头,叫玉儿。因诗会上,被人激着了,所以才掏出主人家的诗作,这才传了出来。”
原来如此,周济与公孙胜微笑对视一眼,这玉儿的性子,二人倒也知道一些,这么说来,却是不错了,这词必是苏三所做的,随后被玉儿带出来的。可笑,他不肯来诗会,临了却被房里的小丫头给卖了。
哈哈,这回可由不得你不露头了。周济嘿嘿地笑着。
公孙胜看到周济的笑容,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忙道,“还是低调一些好。”
“这可是他自找的,老夫最见不得藏头露尾,既然这次是他自己不小心露出尾巴,那可不能怪我把他拉出来,就是见了面,他也怪我不得。。”周老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把这盖子揭开了。
送诗来的仆人如此一说,倒是确证了这词是苏三所作,可众学子们岂肯相信?
最不信的,当然是边上坐着的几位头牌。苏三的恶名,学子文人们或许所知不详,但她们就不仅仅是耳闻了。
言语粗痞,嗜色如命,哪有半点风雅可循?怎么可能写出这么风雅灵动,动人心扉的好词?
“这苏宁远真是那苏三吗?”
“倒是有段时日没有听到此人的传言了,今日却弄出这样绝妙好词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只是这词,恐怕是买来装点门面的。。你能指望他从此就改了那色心?”
“那倒也是。。”
此时天香手里也拿到了转录的这首鹊桥仙。
苏三的名头,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卖艺不卖身,又有许多达官贵人追捧着,苏三的恶手,还伸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她也不是有钱,就可以聘到的女子,因此,与他倒没有什么交集。
若是单论这词,倒是绝好的。不是苏三所作,这词作的真正主人,又会是谁呢?
议论纷纷之中,各种关于苏三苏宁远的传闻,又被翻了出来,众多不堪的事实摆上了台面,当然也有无中生有的所谓事实,无非就是想证明,苏三与这首词,全然没有关系?
王宇本是凉山诗会最出风头的才子,诗作今晚已经出到了三首,俱都上榜不提,其中二首,还隐隐有争得榜首的架式,可这词一来,倒是打灭了他的风头。
如若能证明这词是他人所作,又或者这做词之人,本身就是极有名的,那他心中自然还可继续得意,如若不然,他心里便如鱼刺在梗,再难安定了。因此语言之间,便有了许多微辞。
“虽未见过此人,但能做出此等词作的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想来,这词恐怕是别人代做的居多。。”
王宇都这么说了,众才子当然也是随声附和。
却不料济公在席前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王宇道,“少游休得胡言!”
胡言?王宇一愣,忙站起来对着济公行礼,嘴里喃喃着,“恩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济公的话。
周济总算逮到一个可以下刀的人了。王宇是他的弟子,做老师的人,说弟子几句,这是应该的。王宇隐隐是凉山诗会才子之首,把他给说下去了,众人的声音自然也就消下去了,因此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公孙胜见周济一拍桌子,就知道,苏三只怕想摆脱这干系,都不能够了。
众人见济公拍了桌子,便都安静了下来。济公是当代大儒,他要开口说话,就算不看在他皇亲的份上,也没有人敢喧哗的。
“为师平日教你的话,是白教你的吗?”周济眉头倒挤,很有威势。
这话其实就已经很重了,吓得王少游脸都白了。
“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你是见过苏宁远,还是与苏宁远有过很深的接触?若没有,如此枉评,岂是有学之人所为?传闻不辨真假,而一概信之,纵然有些才学,也难成大气。便是你熟知的人,三日不见,还需重新衡量,你就能拍着胸脯说,这一定是人代做的?”周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来,语气却是十分地重的。
王少游冷汗都吓出来了,万没有想到恩师会在如此大众广庭之下,为了苏三,给他当头棒击,连忙俯身行礼,失声道,“弟子知错了。”
周济很满意王少游的态度,感觉说得也差不多了,再要说下去,说不定王少游心中会暗生恨意了,便放下冷脸,换上笑意道,“知错,才能改错,善莫大焉。。你今晚倒是做了几首好诗,较前番也有诸多进步,可见是用了功的。。”
周济便拿起王少游的诗作褒奖了一番,平日里,他可不会给这么好的评语,此时说来,倒是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的心思。
王少游见恩师给的评价颇高,倒也欣喜起来,对之前的训斥的痛苦,也减淡了许多。。恩师还是关心我地。。
既然开口给王少游的诗作出了评,那其他上佳的诗作,自然也不能不评一评。
好不容易全部评完了,好话说了一大筐,这才算告一段落。停住之后,公孙胜笑道,“从此济公的评语,也就不值钱喽。。”
周济平时很少对才子们的诗作,作正面的评价,今日月亮算是从东边出来了。
“济公如此为宁远小友着想,只怕那不子,未必会领你这个情哦。”
周济倒像是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对胜老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笑笑不语。
有了这个插曲,诗会算是有些了起伏。受了这首鹊桥仙的影响,凉山诗会的后半段,反而精采了起来。等到诗会结束,天香那边已经把这首鹊桥仙给弹了出来,绝妙美人,绝妙好词,绝妙好音,让所有人,再也忘不掉这首好词了。
毫无疑问地,这首词成了城中大大小小各种诗会上的亮点,而关于苏宁远身份的猜测,也在各个地方,陆续上演。
一般的妓子们,可不管苏宁远是不是苏三,在她们看来,男人不风流,也就不是男人了。把青楼当成家来住的男人,她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她们更多的考虑是:这一首好词,怎么把它唱出来,用来招揽更多的恩客,那才是正道。
这首词的影响力,正在不断地从广度和深度二个方面发展,过不了几日,城里读书的人,就没有几个会不知道这首词了,接下来,各个姑娘的房里,案头,都会有这首词,再过得几日,附近的城池,也会有人熟知这首词,接下来是更远一点的都城。。
苏宁远的名号,也算是传出去了,尽管大部份是恶名,但是传言这种东西,总归是不可信的,而事实上现在苏三与原来的苏三也并不是一个人,所以,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他只要往人前一站,只怕那些流言,会不攻自破。
不过现在他也不必去考虑这些了,当城里众学子们,都在猜测苏宁远到底是谁?都在暗叹自己怎就做不出,这等俘虏女子心思的好词出来时,始作俑者的他,正卧床高睡。。
第二十二章,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灯火突明突暗,林园诗会虽没有结束,但后半程的节目,对于李月儿这样的女子而言,就有点不太适宜了,登上自家的马车,路面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诗会上的一幕,还在眼前。她万没有想到玉儿拿出来的首词,居然能让一众学子们大哭起来。
词是极好的,她可以肯定,但好到让学子们,把此词放到与前朝词圣,相提并论的地步,还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没有多少人认为,这词会是苏宁远所作,认为盗用这词的人,真是罪大恶极,以至于痛哭失声,对苏三咒骂不已,但必竟这是一宗悬案,也没有人可以证明这词,不是苏三所作;也说出不这词可能会是谁人所作。
若是一首普通的词,众人倒也一笑而过,便罢了,可是这种好词,却出现在一个有诸多议论的人身上,那他们无论如何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的。
倒是有些妓子,很是为苏宁远说了一些好话。不过这好话说了比不说更好一些。妓子的心里,无非是想说说自己的恩客中,也有这样风流的人物,可是十来个妓子都说出这话来,却似乎更加坐实了苏宁远的滥情。。
那种场合她自然是呆不住的,因此早早地逃了出来。马车上,她不无疑虑地问玉儿道,“这词真是你家少爷做的?”
“别人不信,少奶奶您也不信吗?”玉儿有些生气地道。
她看玉儿的神情可不似作伪,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玉儿又道,“少爷其实文采极好的,我这也是只临了一首,早知道他们不信,我就该多临几首,让他们知道知道少爷的历害!”
“喔,还有其它的诗作?可记得一些吗?”
玉儿歪着头想了想道,“记得啊,比如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雨儿诧异地道,“怎么都是愁啊愁的啊。。”
玉儿便道,“你不懂,这才叫学问呢?少奶奶是知道的。。”
此时少奶奶却怔怔地出神,根本没有回应玉儿说的话了。
玉儿随口所说的诗句,都是极好的,她的诗文虽不是顶尖,但是这点眼力劲儿,她还是有的。难不成,这些诗词,还真就是他做的?
这倒是一桩奇事。
难道之前,关于他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又或者不是他的真性情?
否则这段时间,他给自己的感觉,怎么那么不同呢?
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不会啊?像林荣那种人,自己都可以看得清看得透,怎么可能会看错他呢?成亲之前,自己可是专程去查过他的,确实是一个无赖顽劣的人啊。
只是成亲之后,他的表现,确实也太怪异了一些,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大奸大恶之人?极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性?所以一成亲,就把自己此前的所有劣迹全部隐藏了起来。。只是,这种可能,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百思不得其解啊。。
先把玉儿送回了学院,随后李月儿才令马车回府。
玉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学院的后院,少爷还在熟睡。偷偷地把那幅画儿放到纸缸里,看着少爷熟睡的样子,玉儿的脸却又羞红起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呢。。。难道连露儿也看上了吗?难怪让我多带一点炸鱼块儿过去呢。。’对着熟睡的少爷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这才退出房间,回房间睡觉去了。
一宿好睡,第二天,他倒是起了个绝早,在院子里做完了晨练,微微有点出汗之后,便停了下来。
苏三的这具身体倒还结实,本钱似乎也很够,就是此前,可能纵欲无度,多少还是有些体虚。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调养,如今也渐渐地恢复了,必竟是年轻人的身体,只要有心,保养起来,收效还是很快的。
“哦,这么早就起来了?”看到玉儿就站在堂下,手里捧着一块方巾,他便走了过去,接过方巾,擦起脸来。
“少爷。。我。”玉儿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喔,有什么事情就说好了。”他笑了笑,估计是诗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事情还与自己有关,他多少可以猜到,多半是有人用自己的恶迹,取笑李月儿。
玉儿鼓起勇气道,“昨夜诗会有个叫林荣的人,和少奶奶说一些不知羞的话,还说了少爷许多的坏话。。”
林荣?他微微一笑,想起这个人来。似乎混乱中砸自己一盘子的人,就是他吧。李家之所以与苏家,这么闪电般地结亲,只怕也是防着他吧?居然还不死心,去勾引李月儿?不知道她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嫁给自己的吗?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根本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嘛。。
“呵呵,无聊的人,无聊的事,不必往心上去。。”
“可是,可是。。”玉儿眼睛慌张地看着少爷。
“喔?”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可是后来,好多人都说少爷的坏话,还说少爷不学无术,婢子一时气不过,就,就把,就把,那幅画了牛的画中词,给他们看了。。”
“啊。。”他这回倒是停了擦汗的动作。
玉儿见他停住了手,连忙解释道,“本来是抄下来,练字儿用的,一时气不过才。。才。。。少爷,您要打我骂我,玉儿都认了。。”
他无奈地一笑,“打骂有用吗?传都已经传出去了,算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只是。。最近倒是不能出门了。。”
“少爷不生玉儿的气吗?”
“生气,当然生气,回你的房间,把那鹊桥仙抄一百遍过来,写得不好了,可是要打屁股的。。”
打屁股?玉儿脸一红,却道,“少爷您真好。。”说罢,咯咯地笑着,回房间真抄那鹊桥仙去了。
打屁股?还真好?这是什么逻辑?他无语了。
第二十三章,路边上买来的
鱼是钓不成了,别人不知道这词的威力,经历过前世的他,却是知道这词的历害之处。
这首鹊桥仙的魁力,当然不仅仅在于,第一眼的惊艳,而在于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透出来的绵劲。
这词,就好像一张网,把所有读到这首词的人,一网打尽,此后就再也脱不开这张网。
吸毒有瘾,品诗词,也是有瘾的。特别是这种好词,如果隔一段时间,不拿出来品一品,读一读,那绝对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他当然可以料想到这种后果。
就拿他这种,前世并不是很喜欢诗词的人来说。在读到这词第一遍的时候,就能把整首词,完全地记住,就足以见这词的魅力所在了。
虽然,他对于这样借用古人的诗词,心里没有任何不道德的负担。但对于‘大才子’啊,‘大诗人’啊,这种称号,他还是不太愿意领受。
想到可能因为这所词,而引起的风潮,所以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学院里,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写写字儿,画个画儿,再读几本好书,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保持良好的心境,不受世俗影响,才是他的最爱。。倒是苏老爷子那边,听到了诗会上的风声,着人来问他,那词是不是他写的。
这倒是要慎重回答的一个问题。。
借用古人的诗词佳作,他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只是让他明目张胆地说,这诗词就是自己做的,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他虽然可以把谎话说得张嘴就来,但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自然,是路边买来的。。”爱信不信吧。。
七夕过后,被才子佳人们闹腾了一回的武陵城,开始安静下来。
热闹就好像昙花,一现之后,立刻平息下去。人们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去的。
坐商们照例地忙着生意,行脚的客商也忙碌地在城里转来转去。有闲的人,也常在几个常去的地方转悠。酒店仍然高朋满座,青楼里也依旧是迟起晚收。
一切又回到了原样,完全没有因为七夕的诗会,有什么太多的改变。当然,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至少那首鹊桥仙的热度,却在极速地增长。
街头巷尾对这首词的讨论,从来没有这么密集过。以至于走堂的伙计,过路的行人,耳朵里都记住了这首词。。宛如后世大街上放的流行歌曲,虽没有在意地去听,但听得多了,突一日,居然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感觉还很合拍。
此时的武陵城对这首鹊桥仙的热爱,也大抵如此。熟人见面,说得最多的,倒是,听说那首鹊桥仙了吗?没有?来来来,我说给你听。。
自然也要从词说起,然后摆出一副很懂诗词的样子,着意地评点一番,再然后,便要把词作者的身份,神神秘秘地让对方来猜,一直要看到,对方在听到苏三的名字之后,张口结舌的样子,说话的人,才会有些小小地得意。。再然后,少不得要把苏三如何,如何的丑闻,绘声绘色地说一通。而这丑闻里,当然是以:苏三与某某名妓**一渡;苏三与某某名媛,暗通款曲之类的故事,更为吸引人。。
到了这个时候,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不太会去考虑,事实的真假。而是尽情地借着苏三这个人,来满足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渴望。。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而诗会上的故事,也确实有满足这种人听闲话的诸多要素。
一个赖皮顽主,色中的恶鬼,却偏偏做了一首绝世的好词。。这事情的本身,就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效果。再加上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这闲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越传越远,越传越夸张了。。
事情基本上,就是照着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等武陵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其它城市讨论的热度应该是方兴未艾的。。
相比之下,济公于诗会上,教训弟子的情节,就显得有些苍白乏味了。不过把这件事情,作为猜测苏宁远,到底是不是这‘鹊桥仙’真实作者的佐料,也有许多人在不断地提及着。
不管这件事情传得多热,人们总会有失去热情的一天。
而这一天,肯定不会很久。。再好听的故事,说多了,也没有意思了。。
只是,人们心里对这首词的喜欢,却不会因为词作者是谁,而有丝毫地降低。。大多数人,可不管这词是谁写的。。只要听着有感觉就成。
好词大抵是要被唱出来,才能更加广泛地流传。而传唱好词的地方,当然就离不开勾栏妓院。当天香在凉山第一次唱出这首‘鹊桥仙’的时候,能在欢情之时,听到这样的一首情词,就成为大多数寻欢作乐之人,美好的愿望。
若是不能弹奏一曲‘鹊桥仙’,只怕这女子的恩客,也会少掉一半。因此最先把这词掌握到极致的,倒并非那帮学子们,而是那些以色娱人的女子们。
只一夜的功夫,这词便被她们消化了下去,并成为她们招揽客人的法宝。。
城中的青楼勾院,并没有散的很开,它们往往扎堆在一处,有些青楼檐檐相望,姑娘们就站在二楼勾栏处,对下面过路的客人们招手,时不时,也会有几个挑衅的眼神,往对面的楼上飘过去。。
大一点的勾院,稍稍有些不同,它们往往占了一大块地面,建起许多屋子,进到里面,不像进了勾院,倒像是逛进了谁家的后花园,除了那熟悉的调笑声,还在提醒这确实是勾栏妓院,场景倒与大户人家一般无二。
在这里,上了一点档次的姑娘,就会有自己的下人和小院子,有熟客来了,在门前递了牌子,便可直接到小院子里来,与自己心爱的姑娘私会一段时间。做的也大抵也是其它青楼里会做的事情,但环境不同,心情也不同,要价自然也不同。
第二十四章,自己的名字:任盈盈
青风楼正是这样的一处所在,时值正午,众多迟起的女子,或在楼里梳洗,或在檐下练琴,花园里天香侧倚在凉亭的横栏边,她眼前坐着一名年纪比自己略大一点的女子。
“云香姐。。”
“天香妹妹,叫我盈姐吧。。我已经用回自己的名字,任盈盈了。。”任盈盈微微地笑着,她从青风楼里出来有段时间了。
“是了,一晃眼都过去一年多了,时间过的真快。。你却总是不来看我。。”
“好妹妹,出了这里,姐姐是再也不想回来的。。如果不是你让人传信说病重了,我仍然是不会回来的。。不过,你看来,精神尚好。。”
“我是心病,病入骨里,没法子医了。。已经无药可救了。。当然是病重了。。”
“呵呵。。说得这么楚楚可怜,连姐姐都要心痛了,那些恩客们,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恨不能只刻把你娶回家去。。”
“姐姐又取笑小妹了。。”
“若是不开心,便也学着我出来罢了。。妈妈心好,未必不允的。。”
“妹妹可没有姐姐那么大的勇气,抛却了多年的积攒,净身出户,却靠什么生活?也像姐姐上街市去卖馒头吗?”
“。。。。”
“只怕过不下去的时候,也只能找一个有钱的人家把自己嫁了,或者重操旧业,给自己标上一个价码。。与其走到那一步,还不如呆在这里,还有妈妈照顾着,不至于让人欺负太甚。。”
任盈盈看着一脸迷茫的天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二人琴艺相仿,姿色相仿,她去争了花魁,而自己宁愿默默无闻,妈妈心善,见她极不喜欢这种场合,便允了她净身出户,到如今也有年余。
二人情同姐妹,自己离开,她便孤苦一人。她并不是不想离开这里,但是成为花魁的她,就算妈妈肯放她走,她也走不脱,何况妈妈心再善,只怕也是不会让她走的。
“妈妈说,明年大抵也是要接客的。。”天香幽幽地说了一声,眼睛看着亭外的池水,声音不由低垂起来。
卖艺不卖身,在青楼里只是个笑话,客人肯花钱,就没有在青楼里买不到的春。
三年一届的花魁大选,如今也过去了一年多了,到了明年年末,这花魁也该要换人了。新花魁出来之前,老花魁大抵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也就是她的大限。
第一夜卖出去后,她也只能算是个红通通的头牌,再想拥有现在清静的心境,只怕是不能够了。
“不说这些了,好久没听姐姐唱曲了,记得妹妹的琴,还是姐姐教的呢,今个就把那首让妹妹,病到心里去的‘鹊桥仙’唱与妹妹听吧。。”
“许久不唱了,只怕是唱不出来了,也没那兴致唱。。”
“呵呵,姐姐只怕还没听过那首鹊桥仙吧,否则怎会没有兴致唱呢?”
“喔?哪首鹊桥仙?”
“果然是不知道的。。却是七夕诗会上,新出来的一首情词啊。。我先念给你听。。。”天香把早已记得烂熟的词,念了一遍。
任盈盈听了这词,眼里倒是来了一些神采,回味了半晌,才道,“果然是好词,若是唱出来,当是好听的。”
于是就亭内抚琴,演奏了一番。琴音清亮悦耳,唱声蜿转绵延,果然唱得极好。引得远处众女子们朝亭内张望,便有人轻道,“似乎是云香姐的声音,果然还是那么动人。。”
一曲抚罢。天香抚掌笑道,“姐姐便是姐姐,妹妹自愧不如。。”
任盈盈笑笑道,“不知这词是谁写的,端地是极好的。。”
“说来,这人你也认识的。。便是去年经常来纠缠你的--苏三!”
“啊。。是他?”
“是不是他,倒还不确定,只是却真是从他手里出来的,究竟是谁作的,只怕没人知道。。我猜,必不是他做的。”
任盈盈的脑海里,立刻有了二个身影;一个是之前胡揽蛮缠的苏三,一个是近期,轻风云淡的苏三,二个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任盈盈便对天香摇了摇头道,“其实,倒不一定,不是他作的。。。”
“啊。。姐姐难道认为,真是他作的不成?”
任盈盈当然确定不了,但是她感觉告诉她:就算这词,真是他作出来的,她也不会太惊讶,至少不会像天香这么惊讶。。
天香见任盈盈只是静思不语,以为扯起她的心思,便不再说这话。往衣兜里掏出一只香包,递给任盈盈道,“这里有些银两,姐姐权且收下,不够用了,只管来问妹妹取用。。”
任盈盈看着天香手里的香包,倒是愣了一会儿神,继而轻轻地对天香摇了摇头。
“我那里还有些积蓄,现在也在做着一点小生意,渐渐就会好起来,这钱,你知道,我是不会收的。。”
天香待要劝时,任盈盈却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好好休养,心里不开心时,便多歇几日,妈妈看在你这颗摇钱树的份上,也不会太拘着你的。。”
“姐姐,你要多来看我。。”
“嗯。。”
二人依依惜别,任盈盈一路出了青风楼,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苏三,苏宁远?鹊桥仙,难道真是那个前段时日,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人写就?。。他还说,有一门手艺要教给我,倒不知道是真,是假?。。回到家中,她看到租住的房中,空空荡荡的样子,咬了咬牙,心道,说不得,也要试一试的。。总得想条活路来走。。
第二十五章,别藏了,咱们有帐要算。
又过了几日,城里对‘鹊桥仙’的热度,才慢慢地消褪了下去,关于苏三其人的讨论,也已形成几个主流的说法,其实都没有往正道上带。。这些不去提它,大家当然也不会关心事情的真伪。他们只想看到说出流言时,听众的脸上能表现出惊诧的样子。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场雨下过,不仅浇凉了这炎热的天气,也浇散了关于苏三的流言。接着,哪家生了个怪胎;哪家晚上碰着鬼了;这样的话题,渐渐地挤占了闲人们的话题。
于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而不缔有人给他一板砖。听说,有些才子,因为这首词是从他这里出来的原因,很是冲动地哭了,发誓要找他算帐,追问他是从哪里盗来的好词,这样的人似乎很多。
事实上,这些人就算是在街面上碰到了他,只怕也认不出他来,武陵城还是很大的,虽然他很有恶名,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不是很多。
便仍旧扛着钓鱼竿儿往东湖去钓鱼,有段时间没有去钓鱼儿了,炸鱼块也断了好几日了。。
湖边,周老,胜老却在喝茶。周老远远地瞧见他来,忙把茶壶拿在手里,担心他又来牛饮。。
“你这老头儿,直恁样小气。。把我害得这般苦,还没与你计较,却把好茶藏起来。。不厚道。。”他远远地看到周老的动作,便高声嚷了起来。
胜老便对周老笑道,“得,今天算是碰上了,算账的来了。。”
周老令小童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那茶壶却仍然拿在手里,如果苏三真要牛饮起来,这第二杯,是想不到的。。
“算什么账?他自己的狐狸尾巴没有藏好,还不兴别人指出他是只狐狸?这事,走到哪里,也与我扯不上半点干系好不好。。”周老呵呵一笑。
他把竿子立在一边,坐下慢慢饮茶,见周老如此说,便道:“倒没有见过,为了要指出狐狸,不惜把猫啊狗啊的,大夸一遍的指法。费劲不费劲呢?”
公孙胜‘卟哧’一笑,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周老便有些恼了,“竖子可恼,别人得我一言,便是求上三天三夜,还要看老夫的心情,你小子撞了大运,竟不知好歹,谢字不说也便罢了,倒怪到老夫的头上。。”
周老恼起来,还是很有些威严的。要是别人,也就怕了这只纸老虎了,偏这话,他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一点畏惧的觉悟,“。。倒好像是我求了你三天三夜似的。。”
“哈哈。。”公孙胜终于笑了出来。。
“倒是想求个三天三夜,让你把那话收回去,不知周老的心情可好啊。。。”
公孙胜便又笑。
“得,得,得,算老夫吃饱了没事儿做,多管闲事了。。”周老气苦地道。
“那倒也不一定。。”
“喔,算你小子有点口德,这句话倒还可以入耳。。”
“那是,只有吃撑着的人,才会多管闲事的。。”
公孙胜笑倒。。
“你。。”周老气巍巍的,没了言语。。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至于这么生气,看在这好茶的份上,就不与你这个‘老夫’计较了吧。。”
“哼,以后,想让我管,我都不管了。。”
“您看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大火气。。至于的吗?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事小子不计较,那学院的山墙,您可得赔。。”
“什么山墙?”
“有冲动的学子,大白天的要爬那山墙,就为了给小子头上来那么一下,说我污了那么好的词。。后来,反倒把自己给摔着了,山墙也损了一块墙体。。您可不能不赔。。”
周老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睬他。
公孙胜倒是好奇:“真有此事?”
“可不!前一次,挨了一下,好不容易打出个才子来;这一次,再挨一下的话,说不定又打回原形去了。。这个可没法赔。。”他微笑地看着周老。
周老仍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恨他没打。。真是,胡言乱语。。”
“哪里有乱语。。前几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学院外面叫门,若不是小子机警,闭门谢客,烦都要被烦死的。。说不定其中便有几个暗带凶器,要动手打人的呢。。”
“便是你平日里太疲懒,才没人信服,老夫这里帮你,还要挨你的说,真是没有天理。。”周老总算抓住了一点由头。。
“不是你出了一下头,为小子撑了一下腰,那些家伙会吃饱了没事情做,上学院来求证?只怕他们说说也就算了吧。。。再说了,总不致于想到要翻墙而入吧。。”
周济彻底无语了。。。
公孙胜却笑道,“这么说,那词果真就是你的大作喽。。”
“嘿嘿。。不是!”他先一笑,然后正而八经地道。
公孙胜露出一脸的疑惑,看着他,要等下文。。
“自然,是在街上买来的。。”
二老对视一眼,俱都苦笑起来。街面上能买到这样的‘鹊桥仙’?骗鬼呢?
二老见苏三仍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也颇为诧异了一番。他们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行事却无迹可寻的小友了。
第二十六章,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又过了几日。这天,他正在课堂上授课。一位书院的先生,领进来一个年青的男子,这男子在学堂外与那先生悄悄地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坐在学堂侧窗下,认真地听他讲起课来。。
想必是听到自己名声的才子,见自己拒不见客,便从其他先生那里走了门路,混进书院里来了。。他一眼之下,便能猜出个大概,只是他并不去理睬这男子,仍然按部就班地教授自己的课程。。
眼看着快要接近午时了,玉儿从外面走到学堂边上。他刚吩咐完学生们把今天教的内容温习一遍,便看到玉儿向他招手,便走过问道,“有什么事情?”
“外面来了个人,要见少爷。。”
他已经吩咐过玉儿,他不见客的,可玉儿却仍然过来知会他,想必是特殊的人才对?“喔。。”
“是个女人,说要向少爷学手艺的。。”
“喔,那就把她带进来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才可以结束。。。”
玉儿得了他的吩咐,飞快地跑走了。他的眼光扫了一眼立在窗下的男子,对着他笑点了一下头,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学堂。
不一会儿,女人在玉儿的引领下,走进了院子里,见他仍然在堂上授课,便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这不是。。”男子看到女人,感觉异常面熟,不由也走到院子里。
“王公子好,小女子任盈盈。。”任盈盈微微地福了一福。
“喔。。”王少游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任姑娘与苏公子,是相识的?”
这话任盈盈倒不知从何说起了,若说相识,也确实见过许多次面,只是。。任盈盈只好点了点头。。
王少游便又‘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也陪她立在院中,等候。
到了正午,授课才算是结束。其他课堂里的学生,一窝蜂似地跑出来,而他课堂上的学生们,却是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了东西,于门边向他行了礼,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也有几名学生,并不急于离去,而是微笑着与他聊上几句,才离开。
才十岁左右的孩童,便能表现的如此沉稳,教这些孩童的人,也必是不凡的。。王宇若有所思。。
他等所有学生离开了学堂,这才走下台阶,对着男子拱了拱手,对着女人笑了笑,才道:“有劳久候。。”
“在下王宇,字少游,冒昧来访,还乞苏公子恕罪。。”
“原来是少游兄。。闲来多听得兄台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丰姿俊朗。。”
王宇见他笑容可近,言语可亲,心里高兴起来,忙应道,“见笑了,些许小才,难见大方之家。”
他看王宇一身浓浓的书生卷气,也知他便是周济的弟子,因此心里并不厌恶,便道,“来得正好,便一齐用饭吧。。你也来吧。。”他对女人也笑了笑。。
她倒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已然先行一步的王宇,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后院,玉儿正在准备午饭,由于加了二个人,米饭却要多蒸一些的。。女人没有跟着二个男人走进书房,便只在厨下帮着玉儿弄饭。。这举止倒让王宇不由诧异,不禁猜测起二人的关系。。
王宇跟着苏三走进书房,玉儿忙里偷闲,泡了二杯清茶过来,只是王宇的目光倒被他的那些涂鸦之作给吸引了过去。。光顾着看那墙上挂着的诗词,根本没有功夫喝茶。
他也并不管他,倒是自己上课上得口渴,把茶喝了个精光。。
不一会儿,玉儿与女人弄好了饭菜,俱都端到书房里来,他也就笑道,“家常便饭,酒就没有,饭就管够,大家随意。。”
引着二人坐下,又叫玉儿也在一边坐着,倒先端起饭来吃,吃相并不好看,可能也是饿着了。。
“见笑了,前世一定是个饱死鬼,所以该着这世受饿,一餐没有接上点,就饿的急了。。。”他已然吃完了一碗,王少游却只吃了一半,而女人才刚刚开动。。
他挟了一块炸鱼块儿放到女人的碗里。
女人的脸微微一红,侧眼看了王宇一眼。王宇只装着没有看见,闷头吃饭。。
“这便是你要学的手艺,先吃吃看,好不好吃。。”他对女人说道。。
“喔。。”女人收起心思,看了看碗里的鱼块。。焦焦酥*酥的,原本白色的鱼肉,此刻却是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轻轻地挟起来,咬了一小块。虽只一小块,但滋味却非常地足,忍不住,又咬了一块儿,竟是口感绝佳。。
玉儿在一边,端过来几只小碟道,“这是辣味的,这是酸味的,这是香蒜的。。按自己喜欢的口味沾着吃,抹着吃,味道会更好呢。”
说完玉儿得意地用手抓起一块炸鱼儿,很老道地用酸酱抹了一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王宇看着炸鱼块儿笑道,“好似没有看到外面有卖这样的吃食。。”
“是我家少爷亲手做的。。。”
“喔。。”王宇倒没有想到苏宁远竟然会做这些。。什么时候,君子也下得厨房了。。
“你也尝尝?”他挟了一块给王宇。。
王宇咬了一口,竟是满嘴生香,“好吃。。”一眨眼功夫,就把鱼块给吃了下去,眼睛却看向了盘子里的鱼块。。
“尽管吃,炸鱼块儿也管够。。”他小小地得意了一回,“只是周老那里,少游兄可得帮我兜着一点。。这可是有赌约的。。”
“喔!”王宇嘴里塞了鱼块儿,却突然回过神来,“苏兄认识恩师?”
“算是吧。。”
王少游回想起诗会的那天晚上,恩师严厉的训斥,这会儿他才明白,原来恩师并不是无的放矢。。竟是认识的人,难怪那么有底气。
饭后,由于任盈盈在,王少游并没有多留,便起身告辞了。
他心里明知王少游此番前来,是来求证他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却也并不点破。就像周老所说的一样,自己本就是只狐狸,再藏也还是只狐狸,既然碰上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十七章,这事其实很简单
“小女子,任盈盈,给苏公子行礼。。。”这个礼行的郑重其事,倒有点拜师的味道。
他便摆了摆手,从书丛中翻出几张纸头来,递给任盈盈道,“新鲜的鱼是要腌制才能入味的;腌制好的鱼,要配上秘制的酱料,风味才更加独特。这些俱是配方,不可以外传,记住后,就烧毁。明白吗?”
任盈盈接过纸头,点了点头。
“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玉儿,她会教你。。学会后,再来找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好了,你去吧。。”
“哦。。”任盈盈倒没想到事情的开始和结束,就只是这样。
难道此前自己想的,都是多余的?此前倒是有诸多设想。
总觉得,未必他的手艺就好,不一定要跟他学这手艺的;也想过一旦他提出条件,自己要怎么应付,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最多能接受怎样的条件。。
可是这些都没有,手艺好到让她立刻就想学。虽然她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但也足够她想到,这炸鱼块儿,要是一经面市,一定是比她买馒头强百倍。
她并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提什么条件,就把手艺最关键的部份,拿了出来。
勉强可以算是条件的,就只是那个不能把配方外传的要求。可这个要求,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自己着想的。。
有一点,是她比较诧异的,就是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又好像是自家的哥哥。。话语里,没有商量的语气,就只是把事情很自然地交待一下,你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让人感觉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根本不需要操心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从头到尾,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可却又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直到走出了他的书房,走到了厨房,她都感觉象似做梦一般。
他可没有任盈盈那么多心思,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精力,因此,安排完任盈盈的事情后,他便拿着竿子去钓鱼儿。最近二个老头儿,都喜欢上了到东湖边来喝茶,一到湖边,便围在石桌边喝茶聊天,鱼倒没见到二人正经地钓上几回。
他来的时候,二个老头儿已经就一个话题讨论了有些时候了,似乎是关于武陵郡守林海录的,他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独自往湖边坐好,钓起鱼来。
周老喝完茶,也不钓鱼了,领着小仆们,回去了,胜老倒是余兴未了,陪着他在湖边钓鱼。。
一直到日头偏西,二人才一齐收竿,胜老却不急着走,看着他道,“听说,城里有些税项要调整,特别是针对布匹与丝绸的税项。”
胜老所谓地听说,应该是**不离十的。如果是那样,城内最大的布商,无疑将受到巨大的打击,而苏家,就是武陵城最大的布商。
尽管苏家的生意,不仅仅在武陵城,但如果因为突然增加的税收,而减少对武陵城布匹的掌控力度,那其后果也将是严重的。
如果一个商人,连自己的后花园都不能保持稳定,那是很难向外进行扩张的。武陵城是苏家的基础,也是苏家人才培育的基地,失去了这个基础,就像是参天大树,没有了根,虽然看上去,仍然枝繁叶茂,但离死已然不远。。
前一世,他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自然就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虽然苏家的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但是他现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却来源于苏家,保护好苏家,当然也就是保护好自己。
不过在他看来,问题未必就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严重。问题的关键在于二个方面,首先这次增税,是不是封朝的一次统一动作?还只是武陵城郡守的一家之言。其次,若是武陵城的一家之言,那林郡守此举是有意针对整个布业,还是有意针对苏家?
了解清楚了这里面的真实情况,苏家才可能有正确的对策。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过是一闪而过,快得连他自己都来不及阻止。因此胜老的话音刚落,他便看清了这件事情,可以会带来的影响。
哎,看来人的思考模式,就算是穿越这种奇异力量,也无法抹杀啊。。
胜老看到他一脸微笑的样子,不由地问道,“记得宁远小友家,便是做布匹生意的吧?”
“喔,是的。看来这次增税,恐怕是有些影响的,倒不知这一次,是武陵城一城调整,还是举国调整?”
“恐怕只是武陵城一地。。”
“喔,也不知道会比以往高出多少?”
“算下来,估计能占到买价的二成。。比之原来,涨了二番不止。。”
这倒是吓了他一跳,税收占了买价的二成,这与抢劫有什么分别?虽然封朝重农轻商,对商人一贯是用重税的,但是布匹原本就是民用物资,并不是厚利的物品,扣出了买价的二成当税收,还要扣出商家的运输成本,经营成本,人力成本。商家做买卖,劳心费力,还要适当地赚上一点儿。这一加税,那直接的后果,可就是逼着布价往上涨啊。。
他虽然没有参与家族的经营,但是这些生意经,他却了然于胸。官家提高税点,那商家势必要在市场上消化这些税点,可在自然经济的氛围下,日常用的东西,有时十年都不会涨一次价,如果布价一夜之间,就上涨百分之二十,官家势必要出手干涉,来压制布价。
又要抽重税,又要压制布价,布商只能亏本经营,或者退出这个市场。除非官家,看着布价涨上去,而不管。。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此次,武陵城郡守林海录,只怕就是冲苏家而来的。
单单就是一个武陵城才有这样增税的举动,而且增税的主要对象就是布匹丝绸生意。要让人相信,这不是针对苏家,傻子才会信吧。。只有那些不经世事的人,才会相信那些唬人的借口。。
“喔,这事情倒是有点儿意思。。”
“仅仅是有意思?”胜老看着苏三仍然一脸的平静,以为他没有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他呵呵一笑,“还是不谈这些的好。。。我呀,只管教书授课,闲瑕的时候,钓钓鱼儿,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家人考虑,我是无心也无力啊。。”
公孙胜认真地看了苏三一眼,想了想,继而也笑着摇起头来,自己这算不算也是多管闲事,人家并不领情呢?
他看到公孙胜自嘲有脸色,多少猜出了老头儿的一点心思,便道,“对了,小子弄了点新吃食出来,回头让玉儿送到府上。。不过,这事得先瞒着济公。”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弄出来了,要不是老头儿今天多了二句嘴,你只怕是不会拿出来的吧。。”
他也并不解释,微笑地道,“这几天,已经找好了一名弟子,再过一段时间,这东西满街都会有了,胜老先品尝品尝,不足的地方,也好改进。。”
“满街都会有?倒是蛮有信心的嘛,那我倒是要尝一尝喽。。”
第二十八章,开店前要培训,要试营业(求收藏!!)
回到思友学院,任盈盈已经走了。。炸鱼块儿的手艺,功夫全在鱼外,选用什么样的鱼,怎样处理鱼块,怎样切成合适入锅的大小,这都是寻常的功夫,并不需要格外地教。
主要是腌制的配方,腌制的工艺和手法,需要仔细演练,第一次,第二次弄,肯定还有许多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需要多练习几次。
再就是酱料的制作,一切都要靠手工,那也是极耗费时间的,所以真正要达到可以拿得出去的水平,恐怕还需要十几日功夫。。
此事并不着急,他也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倒是林海录,突然增加税收,弄出这些妖蛾子,倒是让人有些突然。林海录,郡守,增税,布匹,苏家,林荣?喔。。不会是林荣出的主意吧?倒是有这个可能,听说他在诗会上气得暴跳如雷。
如果真是林荣出的主意,而这个林郡守又采纳了林荣的这个主意,那这个林郡守只怕也是糊涂透顶,头脑不清楚的。。
这事还是让苏老爷子去操心吧,他前世操的心够多了,还是继续过闲散的富家公子生活好一点。如果苏老爷子,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妥善解决的话,那还不如趁早把武陵城的布市交出去的好。
小孩的脖子上,挂根金项链,并不是为小孩好,而很可能会害死小孩。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产业,不如把手里的东西早点让出去,以免被人窥探,引来杀身之祸。。有钱人比没钱人,过得更加操心,这一点,他比任何人的认识都要深刻。。
他可不想再回到前世的生活轨道上去。。他现在,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是懒懒散散的,什么事情都不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十多天的功夫又过去了。
胜老这段时间,对炸鱼块儿,有着异常的热情,自第一次吃对味之后,隔三差五的就想吃上一回,所以一个劲地催着苏三赶紧把这手艺早点推出来,免得他每次都要开口向苏三索要,好象欠了苏三多大的人情似的。。
他却并不是很着急,一切按部就班地来做,不会让外界的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安排。
任盈盈的手艺,这段时间进步很快,除了酱料的配制,经验尚浅之外,其它的手艺,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也应该让她找一间店铺,正式开始操作的时候了。
“可是。。”任盈盈听到让她去找一间店铺的时候,有些犹豫,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本钱,开起一家店铺来。。
“店铺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一个月需要一两银子的店租,已经帮你付了一个月的了。只是店里需要收拾一下,这里有张图,你就按这张图上的标注进行布置。。。。”他知道她没有本钱,因此好人做到底,已经为她设想好了这些。
“喔。。”她接过他画的图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可他并没有给她机会。。
“定好开业的日子后,贴一张告示:头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以标价的一成售卖,此后每天加一成售价,直加到与标价持平为止。供应的鱼块斤数,头五天保持在一百斤,后五天保持在二百斤,如果形势好,每天就定二百斤,多一斤,也不要卖。。有要定制的,需要三天前下定,足额付款后才能算下定成功;有加急定制的,需要收总价百分之二十的加急费,但也要一天前下定才可以,这些可以不算在每天的销量定额里。。店里的人手,至少需要增加五个人,二个人负责接待顾客,询问顾客需求;一个人负责炸鱼,一个人负责包装,一个人负责收钱,你只负责全局,顺便协调一下就可以了。。”
“五个人?那要开多少工钱啊?”
“工钱可以多开,就照其他店里的工钱一倍左右开,长相要比较清秀,脑子要比较机灵的年轻人,服装要统一,开业之前要培训。。”
“培训?”
“就是要让他们明确他们在店里的位置,要做些什么。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进行模拟营业。。”
“模拟?”
“就是扮做顾客,提出各种要求,让店员适应工作的环境。。”
“喔。。那要卖多少钱一斤,才可以把这些工钱赚回来呢?”她实在是好奇了。开出别人店里一倍的工钱,五个人的工钱,估计就要去掉近三两银子,加上每个月的店租,不算成本,就去掉了四两银子。市场上一斤新鲜鱼,也才卖五文钱,就算店里的炸鱼块卖十文钱一斤,除掉配料的钱,一斤也才赚二文;就算每天真能卖出一百斤鱼的话,也才二百文,这也才二钱银子,一个月下来,也才赚六两而已,也只好够付工钱和店租和一些杂费了。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能不能每天都卖出去一百斤,还不一定呢?二百斤,只怕不敢想呢?居然订出‘多一斤不买’的规矩,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嗯,这个标价也不用定得太高了,新东西,定得太高了,恐怕受众的面就太窄了一点,一斤就卖五百文吧。。”
“啊。。”五百文?一个店员,一个月的工钱,就是五百文,这还是比其它店里的伙计翻了倍的工钱,却只够买一斤炸鱼块儿?脑子没有病吧。。
要真能卖这个价,收入岂不是要涨五十倍,一个月的能赚到--一百八十两?如果每天真能卖到二百斤,那岂不是要赚到三百六十两?
抢钱都不会有这么快吧。。。
她的嘴张得很大,足以让人看出她的惊讶。
他却没有欣赏她惊异的表情,按他的想法来说,就算把价格开到一两,也不会贵。。
这炸鱼块儿,他做出来,并不是为穷人准备的,穷人要吃鱼块,完全可以去卖新鲜的鱼烧着吃,营养其实是一样的。他卖得炸鱼块儿,价值只在于它的口味,在于它的独一无二,在于它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得到。。这才是真正值钱的地方。。
其实这些都是后世人玩烂了的经营理念,移用到现在,不被理解也是正常的。。他也不想对她多做解释。。
“你不需要这么看着我。。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便可以了。。”
“真要这样做吗?”她实在是很不解,卖的价格低一些,这炸鱼块儿味道又这么好,一定是很好卖的,为什么要标那么高的价格啊?
嫌卖十文赚得少了,卖个十五文,也好啊。。。
“必须这么做。。”没钱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有钱的人,多么有钱。。也没有办法去想象,有钱人花起钱,是多么的大方。。武陵城这么大,经济发展的这么好,要吃半两银子一斤的炸鱼块儿,只要好吃,天天吃,也不能吃掉他们的家产。只要能上档次,只要有钱人都在吃这个,那一天二百斤,恐怕就只是一个笑话。。只怕每天定制的定单,都会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任盈盈倒是迷茫了,可是她也只能做下去了,还好她的投入也不大,反正这配方也是苏三给的,第一个月的店租也是苏三出的,苏三又承诺付给店员第一个月的工钱。
事实上,她只需要提供食材的钱就可以了。。尽管这一笔钱,也不小,但就当是花这些钱,买了配方吧。。就陪着这个疯狂的富家公子,疯狂一把吧。。实在不行,一个月后,就关门,他也不能把配方从自己的脑子里抠出来。。
想通了这些,她也算豁出去了。。。一切都按照苏三的指示,操办起来。。。
第二十九章,林海录的真实目的(您包养了嘛:))
苏三找的那个店铺其实不大,要不是就在菜市口附近,绝对租不上这个价格,饶是如此,一两的租金也是贵的,估计这个时候,房东大牙都快笑掉了。五年的契约说签就签了,一月一付的约定,想也不想,也是同意的。。
店铺不大,要是好好归置,勉强可以摆下三张桌子,可按照苏三的图纸来看,他是不准备让客人进店的。。只有半截人高的柜台,拦住了店里大部份位置,余下的部份,也就只够站几个人了,要是人再多一点,大抵是要站在店外的。。倒是柜台里面的空间,大了很多,宽裕的很。。
她既然豁出去了,当然也只能照着他的指示来做,事实上她也没有办法改动。。前期所有的钱都是他来出,玉儿如果发现布置与图纸不同,是不会把钱拿出来的。。
店拿下来后,只弄店里面的东西,就花了十多天的功夫。她也只是偶尔来店里看一看,剩下的时间,她自然是抓紧制作酱料,不敢做太多,也没有钱买太多的材料。。
再就是按照他的要求,招了五名店员,二个站门的,选了二个年轻的伙计;柜台里的,便选了三名年轻的女子,都是手脚麻利,腿脚灵活,能说会道的人。
事实上每个月五百文的工钱,要请这样的人,还是很好请的,这并没有花费她半点力气。。倒是苏三写得那些‘培训’内容,让她很是费了一些力气。
按苏三的话说,她不仅要学会这些内容,而且要把手下伙计给教会,这就有点费神了。好在这些培训的内容,无非就是如何保持微笑,如何有礼,对于顾客的问题,如何回答之类,难度倒不是很大,因此也就只是花些时间而已。
五百文的工钱,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虽然下面的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培训这些东西,但是能出得起这个钱,有这些特别的要求,他们也愿意陪着折腾。
这年头,找一份年收入可以达到六两的工作,找死也不找不到了。。。听说,他们也算是先入门的半个徒弟,做的好了,年底是可以拿到奖励的,干得好了,还可以帮助开办分店。。似乎是很有钱途啊。。
只是,准备开业的前一天,老板娘挂出五百文一斤的价钱时,着实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老板娘写错了价钱呢?
可事实上就是五百文。。。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老板娘看起来,各方面都很正常,而且也先支下来了半个月的工钱,只怕他们看到这个价格时,就要打铺盖走人的,没有必要留在店里,让全城人看笑话。。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她极度不安地对他说,开业的日子定在仲秋节的前三天。。
“也就是明天?嗯,也好。。”他刚从学堂授课回来,任盈盈已经在后院等他多时,就为了禀报这件事情。。
“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她其实是希望在开业的时候,他去坐镇一下的,她实在是有些担心。。
他稍稍花了一点时间,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思考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好了,就按我交待给你的去做,就可以了,出了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就好了。。”
“那明天,苏公子您是不是有时间。。。”
“喔,你不用这么客气。店仍然是你的店,我之前做的这些,只是想帮你走上正轨而已,以后的事情,还是需要靠你来解决。。明天还要授课,上午应该是没有时间的,下午如果不是很忙的话,我会过去看看。。通常情况下,第二天会比第一天好,所以,第一天,不要抱太大希望。。。”
“可第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开始就要收五十文,第三天要收一百文的。。应该是第一天比较好一点吧。。”
“喔,你是这样看的吗?也许吧。。。”他微微地笑了笑,便走进了书房。。
任盈盈看着苏三离开,始终放不下心。。便拉着玉儿道,“你家少爷,最近,有没有生什么病?”
“生病?没有啊。。”
“一斤卖五百文唉,还没生病?”
“盈盈姐姐,少爷说可以卖到,就是可以卖到的。。。你不会不相信少爷的话吧。。”
“。。。。”无语。
“盈盈姐,明天我可以到你店里去玩儿吗?”
“当然可以了。。”
时间这么快就要到仲秋了。仲秋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也是封朝比较传统而且重要的节日。仲秋当日,城门整晚都不会关闭,四里八乡的村民们也会汇集到城里,会有传统的灯会:有狮子队,舞龙队,进城表演;官家也会在城楼上赏灯,有好灯,好龙,好狮,便会有赏。。有钱的商家,为了吸引人气,也会出些钱,让好灯在自家的店门前,游戏一番,节上热闹的劲头,一直要通宵达旦,才会渐渐消退。。
在这样的节日里,苏家也将迎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苏一寄来家信,今年仲秋,大抵是要回家过节的。。
苏一虽然是苏三的大哥,但是二人年纪相差却近二十岁。。古人做官想回一趟家,其实是很难得的,除了死了父亲这样的大事,可以向朝廷请假回家守制之外,大抵回家是不太可能的。。一般情况下,家里有人做了官之后,都会把家人一齐接到做官的地方去。只是苏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随着苏一四处为官的,因此苏一算起来,竟有许多年,没有归家了。。
这次回来,一来是回家过节;二来只怕也是与武陵城增税之事有关的。。
增税的传言一传出来,苏老爷子第一时间,就做了反应,他亲自去了一趟郡守府之后,原本蓄势待发的增税风波,似乎突然停顿了下来,郡守大人也特别在公众场合表示:增税的目的,只是为了增加军备,最近郡府治下,有些不是很太平。。但这只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并不是很成熟,况且还要报备朝廷,就算要增,今年之内也不会成形。。
这个表态,在他看来,不过是林郡守的缓兵之计。。今年之内不增,那明年呢?这也不过是半年之后而已。。苏老爷子指不定给了林郡守多少好处,才只得了这半年的拖延,如果不是苏家还有一个苏一在,只怕还买不来这半年呢。。。。
因此,这恐怕是促使苏一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苏一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代表苏家,在某个场合下,表明一下他的立场,届时苏老头子,再配合着使点力气,这样一来,拖延到明年的增税行动,极有可能无疾而终。。
如果事情真能这么解决了,那也算是兵不血刃了,虽然花了一些钱,但这终究是小钱。。林家得了好处,再要撕破脸,也要顾着脸面。
这城里的商人可精明的很,他们怎么会不明白,今天你可以增布市的税,明天你也可以增米市的税,茶市的税;如果钱都塞不饱你的胃口,临了了,仍要一刀砍下去,那只怕没人敢在武陵城内做生意了。。
林郡守也并不是没有制擎的,增税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这武陵城中,通过各种途径,可以直达天听的人,还是很有几个的,他也不能不时刻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能给人口实。。所以,并不是什么人,林郡守都能无所顾忌地打压。
他在猜想:林郡守只不过是想把苏家绑在自己的这条船上,结成一个利益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