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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笑泯怨     剑御无边txt下载     剑御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七境无敌

    孤澈劫又看了看天法峰的十名弟子,按压下蠢蠢欲动要取鸡毛杆子跳过去暴抽的冲动,传音告诫他们,要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否则抽半死。

    十名弟子听了传音,有的不以为然,有的神色惊恐,有的目光闪烁。

    第五场斗法,天峦峰一位女弟子对上离武峰一位女弟子,仙子相争,令定逸峰一位男弟子忍不住拍手叫好,直呼赏心悦目,妙不可言,他喜不自胜,不可自抑矣!

    定逸峰其余弟子忍不住掩面,丢脸啊。

    涅月门九峰,天法峰、天峦峰、天海峰(猪背峰)、离武峰、定逸峰、镇妖峰、镇剑峰、除魔峰、净一峰。

    韦落朝定逸峰大呼小叫的那人看去,咂咂嘴道:“这王八犊子还没死呢。”

    “祸害遗千年嘛。”高必诺幽幽道。

    那人叫顾逸,定逸峰峰主之子,自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情道圣人,对貌美仙子都无法抗拒,也曾对苏知有许多溢美之词,只是极有分寸,没有死缠烂打,自称君子。

    “不过,他说仙女打架,赏心悦目,妙不可言,还挺有道理。”韦落忍不住感慨出声。

    高必诺点点头,仙女衣裙飘飘,姿态飘然优雅,纵然杀伐凌厉,也有一股慑人英气,即便搏命之时,也……好看。

    双方打了一刻钟便分出胜负,由离武峰女弟子取胜,双方打的时候凶猛狠辣,分出胜负后便谦让有礼,相互吹捧几句,不似天法峰弟子一般咄咄逼人。

    第六场,第七场,第八场……

    一场场斗法过去,有些彼此久战,有些则迅速分出胜负,秦苦、尉佑琮、安太平等人相继登场,都击败了对手,只有排名第七的陆宜枝不敌对手,被除魔峰一位少年击败。

    除魔峰那位少年击败陆宜枝后,情难自抑,高呼口号,“除魔卫道!喔喔喔!”

    陆宜枝听了,怒目而视,她脾气火爆,承自师父,当即破口大骂:“除你娘的魔!你全家都是魔!”

    那少年一惊,随即嬉笑道:“师妹不要这样嘛,我并不是针对你嘞!”

    陆宜枝冷哼一声,咬着银牙道:“老娘记住你了!等着!”

    那少年笑呵呵,不以为意,还提醒道:“我叫林渊舟啊!”

    陆宜枝气得想杀人,可惜打不过人家,她憋屈的想着,目光陡然投到了韦落身上,目光颇有深意。

    韦落似有所觉,迎着陆宜枝的目光,露出了温暖和煦的笑容,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金光闪闪。

    陆宜枝冷哼一声,又不得不承认,有韦落当磨刀石,非常痛快……貌似韦落连安太平都放倒了,完全可以作为对手,全力施为……也未必斗得过啊!

    她突然惊觉,韦落已经脱胎换骨,犹如大彻大悟的光头大和尚,身上有一股沉静的禅味,气度也愈发深邃了,令人羡慕啊。

    得向韦落讨教讨教了,或者学一学请神秘术,请一位曾享誉天下的大仙大神英灵跟金丹妖魔决一死战?

    八境弟子斗法二十八场,一人轮空,却是天法峰弟子,这位天法峰弟子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嘀嘀咕咕的说,太遗憾了啊,想找对手斗一斗都难。

    众人侧目,目光阴郁。

    只是在第二十八场的时候,镇妖峰一位男弟子发威,教了一位天法峰弟子做人,大快人心。

    天法峰便有五名八境弟子进入了第二轮。

    随即,七境弟子斗法开始,此时已夜幕降临,门主孤澈劫施展神通,搓出一轮小日悬空,映照峰顶,宛如白昼。

    此时,韦落忍不住又看了看竹片,竹片上刻字“五”,他搓了搓手,嘀咕道:“不知道对手是谁,若是能对上天法峰的就好了。”

    他虽是嘀咕,却中气十足,跟轮空的天法峰弟子嘀嘀咕咕极像。

    秦苦、尉佑琮等人侧目,高必诺忍不住赞道:“韦落,你勇气可嘉啊。”

    韦落笑道:“没有金刚钻,岂敢揽瓷器活?安太平都被我教做人了,天法峰七境能是我对手?”

    一道凌厉目光掠向韦落,韦落似有所觉,回头对安太平笑了笑,后者咧咧嘴,悄悄对韦落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天法峰弟子听到了韦落的声音,一个个神色古怪,有人噗嗤笑出声。

    “猪虱子口气大得吓死人啊。”

    “哗众取宠罢了,不必在意。”

    “小爷看不过去啊,看着就想暴打一通。”

    几个天法峰弟子交头接耳,嬉笑出声。

    “若是能交换竹片,对上那小子就好咯!”

    以前是有弟子私下交换竹片的,甚至运用探查术法查看竹片数字,自配对手,极尽能力获得名次,手段越来越猖獗,因此被严厉禁止。

    第一场七境弟子对决,同属净一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命运的安排,无力抗拒,唯尽力尔。

    猪背峰这边私底下对了对竹片数字,并无相同,幸得天佑。

    值得一提的是,第五场一位镇妖峰弟子击败了一位天法峰弟子,令人侧目。

    第六场,轮到了苏知,对上镇妖峰一位少年弟子,双方激斗,苏知惜败。

    苏知回到座位,神情有些低落,也有些茫然,她看了看韦落,目光有些期待,想看韦落对敌。

    她比韦落先步入炼气七境,却在战力上面落后韦落太多,她实在好奇,韦落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第九场轮到了高必诺,他修炼的是《纯元正功》,真气纯正,可通过仙术千变万化。

    高必诺跟陆宜枝经常斗法,又跟韦落切磋,熟知《雷源道诀》的招术,这次正巧对上了修炼《雷源道诀》的镇剑峰弟子。

    这位镇剑峰弟子修为精深,道行极高,颇得道诀精髓。

    奈何对上了高必诺。

    跟韦落斗了许久,高必诺对上别的《雷源道诀》修炼者,都觉得容易对付多了。

    此战高必诺获胜。

    到了第十五场,终于轮到韦落上场,对手是离武峰弟子,一位男弟子,身形健硕,气势雄浑,身上不时有罡气环绕,威风凛凛。

    “我听到你说要对决天法峰弟子。”

    离武峰弟子拎着一根狼牙棒,抬手握拳,咧嘴笑道,“这个想法不错,我替你完成了。”

    韦落点头道:“我也希望你能替我完成,那你就七境无敌了。”

    那离武峰弟子眼角一抽,提起狼牙棒,冲向韦落,横扫千军,犹如天雷地火炸开,“不听你废话。”

    韦落拔剑横压,雷光冲天,被轰飞出去,手臂颤抖,竟有些酥麻。

    “跟那头蛮牛硬碰硬,猪背峰的师弟很有想法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一会就知道躲了。”

    离武峰所在区域传出嬉笑声,台上离武峰弟子便忍不住吼道:“王八蛋!你们想害死小爷啊?这小子很厉害的!”

    韦落开始施展雷源剑法,面容凶狠,愣是跟那离武峰弟子硬碰硬,彼此对攻十数次,韦落便有数次被击退。

    “有种就一直硬碰硬啊!”有弟子抬手大叫,面色兴奋得彤红,仿佛恨不得置身高台,自己便是离武峰弟子一般。

    “扛不住了,我这身体还得练呢!”

    韦落忽然消失,脚踩雷电,不时有电光闪过,却捕捉不到人影,声音也是飘忽不定,语气哀怨。

    喊话之人憋了一下,心里莫名堵得慌,老子在叫嚣挑衅你呢,你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很不应景啊。

    “讨厌的游走之法。”离武峰弟子冷笑一声,狼牙棒杵地,竟闭目不动,身上真气透着金刚色泽,犹如轮环一般,从天灵盖而出,由脚底而收,往复循环,生生不息,竟有独特韵律。

    “金刚轮护体,五感觅踪迹。”有人轻声嘀咕。

    这是速度慢之人应对速度快之人的有效手段,五感几乎融入了真气所化的金刚轮,一旦遭到触碰,便会爆发强烈的冲击反弹,并且五感散开,犹如瞄准移动靶子,令移动者时刻处于可能被攻击的状态。

    能做到这一步的,十分罕见,可见这位离武峰弟子也是天才人物。

    “不知这次韦落如何应对……”高必诺搓着手,兴致勃勃,说着话,面容突然一凝滞。

    那离武峰弟子嘴角微微上扬,忽然挥出一棒,金轮随之而破口一道口子,令狼牙棒霍然而出,磅礴汹涌。

    然而,却有一缕剑光贴着狼牙棒而进,从金轮破口而入,化作剑形印记,在那离武峰弟子面上突然炸开。

    那离武峰弟子闷哼一声,无法维持金轮,踉跄倒退,口鼻冒烟,头发倒竖,一柄利剑就架在了他脖颈上,寒气森森。

    “有致命缺陷啊,得改改招术。”韦落以剑身拍了拍那离武峰弟子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

    那离武峰弟子面如死灰,浑浑噩噩,竟让长老喝醒,方才下台去,高台并无台阶,他跳下去时,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离武峰弟子所在区域,有好几名弟子如丧考妣,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天降神雷,简直防不胜防,太可怕了啊。

    他们刚才还在讨论韦落该如何如何应对,应对之时遭到反弹该如何如何惊慌失措,被一举击溃呢,这一转眼,同门师兄弟就被剑抵脖颈了,这谁受得了?

    那离武峰弟子回去后,难免遭到一堆嘲讽,还有稀稀散散的劝慰之声,他都置若罔闻,露出沉思之色。

第四十七章 剑气古域入剑碎

    金刚轮护体,五感觅敌踪啊,这是一项绝技,那离武峰弟子引以为傲的手段之一,却被人抓住致命缺点,一瞬落败,这种感觉,真的是要道心崩溃了。

    韦落回去落座,高必诺就兴冲冲凑近,问道:“韦落师弟,你怎么办到的?”

    “显露踪迹,暴露攻击意图,引诱他攻击,金刚轮必然有破口,狼牙棒挥来,果然如我所料,我早已蓄势待发,贴近狼牙棒反击,正切入破口,他这是送脖子给我切呢。”韦落想了想,便娓娓道来。

    高必诺斜眼道:“你这见缝插针的本事……太强了啊。教教我?”

    韦落便侧头看着他,高必诺摩挲手指道:“规矩我懂。”

    韦落点头,二人像是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一般。

    周月娉见此,憋着心里的不适,向韦落搭话道:“韦落师弟,你这是要七境无敌了啊?”

    韦落便意兴阑珊的摇头道:“不行啊,还差一点,七境真气圆满了,估计就差不多了,这是一个水磨功夫,年长月久,急不来啊。”

    周月娉握了握拳头,颇感羡慕,露出希冀神色。

    那边的尉佑琮忍不住冷笑,“瞧那小子得意样,跟斗胜公鸡似的。”

    秦苦气定神闲,悠然道:“小人得志嘛,像极了话本里说的,一朝得势,气势喧天,最终也会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种人坠落尘埃便会一蹶不振,何必较真呢?”

    众人闻言,不免侧目,大家都坐在一片区域,只要不是传音,便都能听入耳中,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明显不过了。

    这是指桑骂槐……哦不,就差指着鼻子说韦落太不谦虚,太过得意了。

    高必诺冷笑,对韦落道:“韦落师弟,你夺了第一名,却是让太多人记恨上了啊。”

    韦落连忙摆手,神色严肃,谦虚道:“高师兄莫要这般说,金玉良言就该听,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反思,这是必要的。”

    “忠言逆耳?”高必诺挑眉,似笑非笑道,“这不是臣下对皇帝说话么?”

    韦落黑着脸,瞪了高必诺一眼,怒道:“你这是给我挑鸡蛋刺呢?嫌人家恨我不够深啊?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是不是嫉妒我,要害死我啊?”

    高必诺连连摆手,忙道:“你我亲如兄弟,怎会害你?我瞎说的,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呢。”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尉佑琮龇牙咧嘴,一副牙疼状,受不了这两人叽叽歪歪了。

    高必诺左右看了看,对韦落道:“应该不是说我们,来来,我们琢磨一下,台上的两位出招如何,若是你,该如何闪避,如何出招?”

    二人凑到一处,低声细语,嘀嘀咕咕,指手画脚。

    苏知看向二人,竟莫名有些嫉妒高必诺,心里便涌起古怪的感觉,还有一丝对父母的怨念。

    安太平在旁犹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自若,仿佛外面一切皆与己无关。

    七境第一轮结束,已到了凌晨时候。

    第二轮抽签开始,八境弟子立即又开始对决斗法。

    第二轮中,斗法愈发激烈,毕竟大浪淘沙,细沙淘去了,偶尔漏了点金沙,经过一轮,便也多数是硬茬子了。

    秦苦遇上了一位天法峰弟子,经过一场艰苦对战,惨然落败,回到座位就一直黑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颗灵元石赖账不还一般。

    随后斗法中,镇妖峰那位弟子却又一次击败了一位天法峰弟子,此事掀起一阵波澜,让人彻底记住了那位镇妖峰弟子。

    这让韦落感慨万千,仅是击败主峰弟子,就如此受人瞩目,天法峰果然人杰地灵,底蕴深厚,强大深入人心啊。

    又一位天法峰弟子落败,同门师兄弟便纷纷出言安慰,扬言要替他报仇。

    接下来,周月娉被定逸峰一位女弟子击败,闷闷不乐。

    到了七境对决,韦落和高必诺击败对手,表现出色,惹人注目。

    此外,有一位天法峰弟子被一位除魔峰女弟子击败,也是令人侧目,此时,天法峰七境弟子余三位。

    而净一峰、定逸峰和离武峰七境弟子便已全军覆没。

    第三轮。

    八境弟子余十五人,七境弟子余十人。

    绝对精英中的精英,猪背峰还留有两位七境弟子,殊为难得,令人惊讶。

    两轮斗法下来,猪背峰八境全军覆没,天法峰八境余四人,有两人受命运“眷顾”,均是被镇妖峰那名弟子击败。

    那镇妖峰弟子可谓是声名鹊起,大家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叫吴师炎。

    还有一人,也声名鹊起,请神秘术请来魔头差点玩死自己的事情也经人口口相传,他叫韦落。

    只因此子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雷法纯属,运用起来炉火纯青,雷电都能玩出花来,跟他斗过法的人都说难受,想吐……吐血。

    第三轮,高必诺败给了天法峰弟子,韦落也终于对上了一位天法峰弟子。

    这位天法峰弟子跳到台上,神色冷肃,等到韦落来到面前,他抬手指去,傲然昂首道:“小爷薛神狐!记住这个名字,我将成为你永久的阴影!”

    “狐狸精的狐啊?”韦落问道。

    薛神狐神色一滞,冷然道:“是狐仙的狐!”

    “你爹喜欢狐仙啊?还专门抽了一个妖物名称的字。”韦落惊讶道。

    薛神狐怒道:“有意思么?揪着小爷名字叽叽歪歪,打死你信不?戳你一身窟窿你信不?吊着你一口气,玩不死你!”

    韦落忙道:“不好意思啊,好奇,好奇而已,开打吧。”

    话落提剑,薛神狐的宝剑就杀来了,剑光凝练,光芒闪耀,非常可怖,这是涅道宗第一功法《古域天经》中的剑招,不过是基础剑招罢了。

    《古域天经》晦涩深奥,所载磅礴浩瀚,从中便分出了数种法诀,种种顶尖,区区炼气七境弟子是看不到全篇的,即便看到了,也学不会,学会了也会学歪。

    所以薛神狐的《古域天经》是简化版之一,往后获得战功或修为精进,表现优异,便可陆续获得后续法诀。

    号称涅道宗第一法诀,多少人垂涎三尺,仅是简化版,就不逊色于《雷源道诀》。

    韦落反应极快,提剑格挡,却遭到锋锐猛烈攻击,雷之力遭到压制,可见《古域天经》的力量。

    轰隆!

    薛神狐手腕一转,剑气化作洪流向韦落冲去,瞬间将之吞没。

    一道雷光炸开,冲破九霄,雷印飞旋,雷光成丝,勾连相接,化作精致滔天图案,轰然压下,韦落身形现出,踩在图案上,威风凛凛。

    “娘皮嘞!”

    陆宜枝和一些修炼《雷源道诀》的弟子都哗然出声,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是雷源图阵,炼气九境信手捏来,炼气八境勉强施展,破绽百出,炼气七境就是稚童学拳,可韦落施展出来,精致绝伦,威能滔滔。

    这就不免让一些修炼了《雷源道诀》的同门震撼莫名,随后心有戚戚,露出沉思。

    “雕虫小技!”

    薛神狐冷哼一声,宝剑嗡嗡震颤,剑尖有光晕流转,起伏变化,形成模糊图案,隐约可见山峦起伏,隐隐有云雾缭绕,鸟兽穿行。

    “古域一角!”

    有人低呼一声,这招术不是第一次见了,剑气显化古域一角,有大道韵律,威能无穷。

    薛神狐将长剑挑起,剑身呼啸,剑气呜鸣,剑身吟吟作响,仿佛要承受不住大道韵律欲要崩散一般。

    “破!”

    轰隆一声,雷光图案炸开,薛神狐哈哈大笑,剑指韦落,古域一角飞出,向韦落奔袭而去。

    韦落不慌不忙,捏指掐诀,雷光飞旋,化作漩涡嗡嗡作响,呼啸雷音,侵入了古域剑气,那古域便是震颤,片刻便崩散掉。

    薛神狐心神剧震,韦落已扬剑猛斩,剑啸声悦耳,一道剑芒蔓延斩下,有雷龙盘亘,龙躯起起伏伏,如山峦起伏,雄伟壮阔,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娘皮嘞!”

    薛神狐惊得面色如土,随即咬牙切齿,真气如沸水一般蒸腾不休,陡然腾飞,悍然斩向韦落的剑芒。

    一声轰鸣震荡而开,涟漪阵阵,韦落腾起,薛神狐坠落,二人身上均有创口出现,血腥淋漓。

    韦落头朝下,雷光闪烁,持着宝剑坠下,犹如天雷降下。

    雷源剑法,雷剑天降,如天罚落下,竟隐隐令天道之力产生共鸣,真如天雷滚滚,令人战战兢兢。

    薛神狐又是面色如土,胆战心惊,莫名双股战战,他怒哼一声,震动长剑,剑气化作古域一角,愈发厚重凶猛,迎向韦落。

    二者对撞,雷光肆虐,化作电蛇四下窜去,滋滋作响。

    韦落现出身形,剑尖点在剑气古域上,竟然呼啦一声,刺入剑气古域之中,剑气古域炸开,呼啦啦坠下,落到了薛神狐身上,将之打得凄凄惨惨,呜呜咽咽。

    “娘皮嘞!”

    有人又忍不住陡然弹起,爆了粗口,制胜绝招被人捅破,反而噬主了,这谁接受得了?

第四十八章 谁知我苦难

    “精彩!我喜欢!”

    陆宜枝一拄长剑,心潮澎湃,神色激动,忍不住拍案而起,这可是经典斗法之一了,值得观摩学习借鉴。

    许多前辈高人也创造了经典斗法,可却是高屋建瓴,神仙手段,凡人望洋兴叹,只是震撼炫目,却难以通透理解,毕竟境界低下,难以学到当中绝技。

    韦落这些手段就不同了,而且他境界低于自己,不可能只有他办得到的,虽说有些招术她还施展不开,却能请教韦落,甚至触类旁通,精益求精。

    猪背峰其余弟子尽皆沉默,韦落击败了天法峰弟子,这绝对是一鸣惊人了,他先前的表现纵然惹人注目,却不及击败一个天法峰弟子来的实惠,因为击败天法峰弟子已经成为了一种衡量标准。

    比如吴师炎。

    等天法峰弟子意识到这一点,便都脸色难看,他们固然强大,却成了一种别人衡量实力和名气的标准,这是极不好受的。

    门主孤澈劫都认真打量了韦落几眼,目光如炬,对方似有所觉,转头迎着自己的目光,拱手致意。

    孤澈劫愣了愣,然后点头,算作回应。

    “猪虱子成精了。”

    莫知负捂住心口,指了指薛神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这王八羔子,连一只猪虱子都打不过,简直笑死人,气人我了啊。”

    公孙添丁一脸冷漠,不置可否。

    “我都想亲自下场剑挑猪虱子了!”莫知负一脸遗憾,“可惜啊,我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否则同境轻易挑之,岂不痛快?”

    公孙添丁不以为然,摇头道:“同境你也未必是他对手,我知你自视甚高,却不要坠入迷雾不自知,吹嘘也要有度。”

    莫知负沉下脸来,“公孙师兄这么看好他?”

    “我知道你也懂,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公孙添丁叹气,“只是这种话说多了,听多了,难免自我催眠,真当自己无敌了。”

    莫知负微微一怔,心头像是被人砸了一记重锤,神色微微一白,又迅速转红,良久才道:“我懂了。”

    公孙添丁露出笑容,颔首不语,看向韦落,此子表现精彩,却境界低下,还不足以让他太过重视。

    韦落回到座位上,众人的目光有了些变化,安太平的声音忽而传来,“韦落,你跟我打的时候,还隐藏了实力?”

    众人便愈发精神振奋,满怀期待的看向韦落,这二人彼此视若仇寇,韦落还能好好回答安太平的问题吗?

    出人意料,韦落真就好好回答了,只听他郑重其事的道:“不曾隐藏实力,只是跟安师兄斗了一场,发现了自身一些缺漏,配合药浴锤炼弥补回来,达到了身躯圆满之境,有所精进而已。”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韦落可不想藏太深,否则将来暴露,越是让人不可置信,就越难自圆其说,会让一些老不死的关注到,甚至施展神通各种探查,不胜其扰,不胜其烦。

    若是将修为战力和精进程度,以人们能接受的程度进行适当幅度展开,便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会显得突兀,令人不安或是怀疑自己是老妖夺舍重生了。

    身躯圆满,无瑕无垢,这已经足够让其余九位猪背峰弟子瞠目结舌了,毕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之人,寥寥无几。

    “不可能!你怎么办到的?”陆宜枝却是最先喊道,“我日夜苦练,在师父督促下苦修站桩引雷,天天苦不堪言,也远远未能达到身躯圆满的程度!”

    众人下意识点头,都是难以接受。

    即便是不远处听墙根的田逸栾都神色动容,目光如炬,又将韦落看了通透,心惊不已。

    韦落心平气和,转头对陆宜枝漠然道:“陆师姐焉知我受之苦不及你?熔炉炼法,药浴锤炼,真气化纯火锻体,沐浴天雷,一切一切手段,谁又知我经历了什么苦楚?读书炼道心,道心炼身躯,能自省缺漏,你们可又懂?你自己如何如何艰难,如何如何苦修,又自诩天赋,无人能敌,却怎知旁人之苦之难?”

    “天赋天定,修行则是逆天而行,又岂不是打破天赋界定的道路呢?只是要苦难十倍百倍,以命相搏罢了。”

    韦落说着,收回目光,悠然道,“陆师姐,站桩引雷是好手段,可你师父督促你的时候,应该时常摇头,恨铁不成钢吧?这所谓的苦修,对你师父而言,究竟是不是苦修呢?”

    陆宜枝面色微变,心神剧震,竟有些恍惚出神,竟莫名感到羞愧。

    如秦苦、尉佑琮等人,都怔怔出神。

    高必诺长叹一声,重重拍了拍韦落的肩头,沉声道:“韦落师弟,仇恨使人有无穷力量,却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啊,你要慎之又慎,莫要毁了自己。”

    众人便惊觉,是啊,韦起玄夫妇之死,对韦落打击太大,就像许多痛失亲人的同门师兄弟一般,有的沉沦,有的却性情大变,一心复仇,一飞冲天,什么苦难于他们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可这也有弊端,一则容易误入歧途,走火入魔,练坏身体。二则杀心太重,脾气古怪,会特立独行,沦为异类。

    韦落说他苦,搏命修行,众人信了。

    安太平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看向韦落时,更为郑重其事了。

    韦落沉默,他是有大仇恨,却并非完全针对上寒洲妖魔,他毕竟是魔头韦落,曾在上寒洲与妖魔为伍,跟韦起玄又不是很亲。

    当然,怨恨是有的,这是少年韦落的灵魂意识,魔头韦落也深受影响,在他的感受中,父母亲友并未淡薄如陌生人。

    除了沐浴天雷,为了身躯圆满,韦落是手段尽用了,为了渲染苦难,衬托自己收获的强横,他自然是要稍稍修辞一下的。

    结果就让众人想多了,认为他的苦难与强横,皆源于仇恨。

    七境弟子打完架……斗完法,天法峰余两位七境弟子,猪背峰一位,除魔峰一位,天峦峰一位。

    八境弟子余八位,天法峰四位,镇妖峰一位,天峦峰一位,镇剑峰一位,离武峰一位。

    第三轮淘汰的七境八境弟子还要继续斗,斗出名次,以获得奖励。

    八境抢十、九的名次,七境抢十到六的名次,可怜兮兮苦哈哈,想挣点钱容易吗?太难了啊。

    余下的七境八境弟子也要轮番对决,决出高下,排出名次,也即是说,晋级的八位八境弟子每位都要斗七场,五位七境弟子则斗四场。

    八境弟子抽签,交叉对决,让斗过的弟子都得到充分休息,最终的第一名,绝对是最强的,毫无争议。

    精英弟子斗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连续两日,人困马乏,便打坐休息,有长老以洞天秘宝携带饭菜分发下去,弟子们尚未辟谷,民以食为天啊。

    饱饭后,先是第三轮淘汰的八境弟子分出第九第十名,后是七境弟子分出六、七、八、九、十名。

    七境弟子三十五人,第一轮有一人轮空,第二轮开启,便有十八人,无人轮空。到了第三轮开启,便有九人,第十名便从第二轮淘汰之人中选出。

    六、七、八、九名则从第三轮淘汰之人中选出。

    此后,八境弟子又分出前八名次,吴师炎打了天法峰弟子的脸,堂堂四位天法峰弟子均被吴师炎击败,气得莫知负哇哇叫。

    镇妖峰弟子扬眉吐气,鼻孔朝天,气焰滔天,声震高峰。

    天法峰观战弟子都气息萎靡,面色如土,深受打击,于是对七境弟子寄予厚望,莫知负更是亲自过去,指手画脚,呼呼喝哈。

    其余诸峰弟子也仿佛大获全胜一般,乐不可支,不停聊谈着,奚落天法峰弟子。

    门主孤澈劫却神色镇定,如此也好,这是有好处的,一来压压门下弟子气焰,二来转圜举办斗法之事。

    你看看,镇妖峰都出了人才,在哪举办精英斗法还不是一样?这种事,主峰最擅长了。

    然后轮到了七境弟子斗法,决出一至五名。

    韦落第一个出场,对手是除魔峰女弟子,实力竟不在薛神狐之下,费了一番手脚干翻。

    下一场却是天法峰弟子对决,二人是一男一女,知根知底,象征性出了几招,男弟子投降认输,女弟子取胜。

    除魔峰女弟子休息好了,便跟天峦峰弟子对决,还是得以取胜。

    第四场则是韦落跟天法峰男弟子对决,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他不愧是身躯圆满,真气圆满,深得《雷源道诀》精髓,兼修佛道理论,得两家精髓,虽然不能爆发佛门法诀的力量惹人注目,令人猜疑,却对身体和真气,甚至对灵魂都有莫大好处。

    他自认七境无敌,在涅月门是如此的,可还是能进步的,学无止境,精益求精,无最强,只有更强。

    结果自然是天法峰弟子落败。

    有了吴师炎的珠玉在前,天法峰弟子有数人在韦落手下折戟沉沙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吴师炎以前也是表现得中规中矩,如今一鸣惊人,轮到韦落身上,便理所当然了。

    最终排名,韦落第一,天法峰女弟子第二,除魔峰女弟子第三,天法峰男弟子第四,天峦峰男弟子第五。

    值得一提的是,韦落跟天法峰女弟子的对决尤为精彩,爆发威能超过了寻常八境弟子,手段频出,他们底牌一一翻出,让人满怀期待,期待有更多手段,大开眼界。

    二人斗了许久,韦落更能耐一些,耐磨耐打耐消耗,似乎就靠这能耐击败了天法峰女弟子,至少给弟子们感觉是如此。

第四十九章 往事已矣

    斗法结束,奖励分发,韦落拎着装了五十颗灵元石的小钱袋子,乐不可支,像一个得了一袋子糖果的孩子。

    难得,太难得了。

    韦落将小钱袋子别在腰间,回去的时候,秦苦等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高必诺都还得了一个第七名,在诸峰峰主和弟子面前露了露脸,出了风头,让人对此子印象深刻。

    八境对决则太过激烈,不知多少自诩天才的弟子颓然落败,深受打击。

    田逸栾即将携人而归,有数位猪背峰长老在峰顶守候,其中就有苏昭业和周丝蝉。

    “苏长老,周长老,知那丫头进了八境前十,真是可喜可贺啊,若是诸峰精英斗法还能显些神通,必然颇受瞩目,得上宗青睐啊!”

    一位笑眯眯的胖老头对苏昭业夫妇拱手抱拳,神态欢喜,模样亲近。

    周丝蝉淡笑,回礼道:“吴长老,您过誉啦,知中人之姿,想夺得名次何其难也,您就不要说了,否则我得掩面而走了。”

    吴长老连忙道,不说了不说了。

    胖老头左看看右看看,又跑去跟别的长老寒暄起来,很是热情。

    苏昭业夫妇相视一笑,随即便有些怅然,诸峰人才济济,知怕也只能是见识见识了,想得名次难之又难,倒是暴捶了安太平的韦落有希望出彩。

    一心想给苏知寻觅良师益友的周丝蝉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有些情分割断了,便难以续上,无论韦落有何际遇,都与他们无关,没什么可留恋的。

    不久后,一朵祥云落下,云雾散去,露出韦落等人身形,众长老迎上去,神色期待,他们对秦苦、尉佑琮二人最是看好,上前便询问可有夺了前十席位。

    秦苦和尉佑琮都面色一苦,哼哼唧唧,一脸局促,手足无措。

    众长老见此,人精一般的大修士们便了然于心,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便笑呵呵的鼓励这些天之骄子。

    只有一位长老脾气火爆,拂袖骂了一句“尽皆蠢材”,然后跑到悬崖边手舞足蹈,振臂高呼,说什么天海积弱,一代不如一代云云。

    又高呼什么“师父啊,弟子无能,护不住我门真正的天骄,让一群弱鸡插上凤毛麟角当了神兽,被人拔了毛啊……”

    这一番话狠辣戳心,这十位弟子,除了韦落,个个面色难看,如刀戳心窝,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便有同门前去劝慰,叫他不要太过苛责于孩子们。

    那长老还是气咻咻,猛捶心口,恨铁不成钢啊,想当初老夫何等厉害,横扫诸峰,大出风头,往昔峥嵘岁月稠,而今竖子令人愁。

    秦苦几人面颊直抽,脑袋都要埋到了胸里。

    韦落跟高必诺招呼一声,就悄悄而走,这些死老头一个比一个能吹嘘,还臭不要脸,不顾实际情况,就想着刺激弟子们为其争光,那咋咋呼呼的老头极有可能就是同境弱鸡一只。

    高必诺也连忙向田逸栾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屁颠屁颠追上韦落。

    “知,不要在意那个死……额,那个刘长老的话,尽力即可,往后勉励便是了。”

    苏昭业见苏知情绪低落,就连声安慰女儿,语气温和,满是关怀。

    苏知乖巧点头。

    “咦?我们天海峰不是有一位七境弟子得了考验大会的第一名吗?这可是难得的天骄啊,在诸峰汇聚的精英弟子中打入同境前十应该不是太难吧?”

    胖老头吴长老突然对那捶足顿胸的长老如此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天海峰也能挽回一些颜面了,张兄不必如此颓丧。”

    “对啊!那小子叫韦落,韦落呢?”

    有长老左顾右盼,目光来回逡巡。

    秦苦等人神色抑抑,像霜打的茄子,韦落大出风头,还大有收获,如今他们还要当绿叶衬托韦落那朵大红花,这谁提得起劲?

    “他已经走了。”

    安太平开口,神色平和,语气平稳,“韦落第一,高必诺也得了一个名次,其余全军覆没。”

    他说完,便迈步离去。

    “第一?!什么第一?七境第一?这得干翻天法峰七境弟子才行啊,这不是真就七境无敌了?”那捶足顿胸的长老惊声道,“怎么跑了啊?怎么就跑了?”

    几名长老都露出了惊色,纷纷向峰主询问求证。

    吴长老连忙凑向苏昭业夫妇,笑眯眯道:“二位,你们跟韦起玄夫妇挺亲近的啊,韦落颇受你照顾吧?现下可有师父?二位帮忙说说如何?让我当他师父吧。”

    苏昭业神情木讷,周丝蝉面色阴沉,握着拳头想给那胖脸来一下,忍住了。

    “自己想办法去!”

    周丝蝉挥挥手,拽着苏知就走,苏昭业自然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屁颠屁颠的跟上。

    吴长老笑容僵硬,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呸了一声,“凶什么凶?母老虎!”

    ……

    周丝蝉松开苏知的手,走在前头,一家三口慢悠悠而行,原是其乐融融的画面,却有一股压抑的气氛。

    “韦落何德何能?”周丝蝉突然喃喃自语,转身对苏知道,“他七境第一,打得艰辛吗?”

    “看起来挺艰辛,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有所保留,他说他有大智慧。”

    苏知想了想,如此答道。

    周丝蝉挠挠头,想不通,转头对苏昭业道:“有时间查一查。”

    苏昭业点头。

    “往事已矣,我无悔。”周丝蝉长叹,转回去继续走路,“安太平毕竟出身好,有大家族家底,修行一途,不仅要天赋,毅力,最主要的是资源。”

    苏知目光微凝,说道:“母亲这是何意?”

    周丝蝉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道:“安太平不好吗?”

    “好,极好,也仅限于此罢了。”

    “我跟你父亲不知何时便要步了韦起玄夫妇的后尘,到时候你如何是好?”

    “不……不会的……不……”

    苏知眼瞳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连忙摇头,竟有些茫然无措,神色慌乱。

    苏昭业见此,露出疼惜之色,便要上前劝慰,却察觉到周丝蝉凌厉凶狠的目光,便讪讪一笑。

    苏知心绪难平,像是在逃避什么,疾步前行,快速远去。

    苏昭业走到周丝蝉身侧,双手叉腰,长吁短叹:“我可怜的女儿啊,丝蝉啊,不要老是吓她,太可怜了。”

    周丝蝉目光如刀,瞪向苏昭业,骂道:“你死了,变成鬼保护她吗?”

    苏昭业放下双手,嗫嚅道:“我……我尽量啊。”

    “滚蛋!不要干扰老娘的计划!我可不想知跟韦落一样,无依无靠。”

    “瞧你计划的,如今像痛失一百颗灵元石似的,何苦来哉?”

    “你再说?”

    “我……我错了。”

    周丝蝉冷哼一声,拂袖而走,夫妇二人悄然施展某种步法,速度极快,到了家门,见苏知蹲在门口,双臂环抱,犹如流浪猫一般。

    周丝蝉推开院门,说道:“知,进门吧,你强大了,我们就能享清福了。”

    苏知霍然起身,走入院门。

    “我可怜的女儿。”

    苏昭业又唉声叹气,跟着周丝蝉走入院门,被周丝蝉一个后踹蹬来,他急忙跃开,拍拍胸口,暗呼好险好险。

    ……

    安太平回到住处,竟然见到安兰栀在院门前放了一个蒲团,盘膝打坐,脑后光晕升腾,神圣不可侵犯,脑后光晕竟有模糊的菩萨金身双手合什。

    “我家兰栀不得了啊,超越我指日可待。”

    安太平长吁一口气,走了过去。

    安兰栀似有所觉,脑后光晕缓缓散去,气息内敛,睁开灿若繁星的双眸,一蹦而起,欢天喜地,飞扑过来,喊道:“太平哥,怎么样了?这次斗法如何了?”

    “一败涂地。”

    “啥?”

    “小兰栀,人生常有输赢,有时候,即便赢了一辈子,输了一次也就败光了。”安太平摸了摸安兰栀的小脑袋,说道,“你不能输,要镇压同辈。”

    “我知道。”安兰栀认真的点头,歪着脑袋,笑嘻嘻道,“太平哥,你要帮我!”

    安太平低眉沉思,随即笑道:“我帮不了你什么,游飘儿可以,你去拜师。”

    “太平哥,你那么强,能帮我的。”

    “游飘儿对你的帮助更大。”

    “好吧,我听太平哥的。”安兰栀应得干脆,“咱们进门,我给你做饭吃,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安兰栀手舞足蹈,劈掌捣拳,气势极盛。

    安太平大笑,前去开门请安兰栀入内。

    ……

    韦落回到住处,则见到了一对门神,张照乾和钟粼光,二人见到韦落,便左右迎上,眉开眼笑的询问斗法结果。

    韦落如实相告,钟粼光仰天大笑,一脸不信,就当韦落又大吹法螺。

    张照乾则将信将疑,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韦落从请神秘术的昏死中醒来后的一切所作所为被人查了清清楚楚,然后落入各峰峰主案头,和一些有心了解韦落的长老手中。

    陈儒风这个名字出现在了涅月门高层眼中,一个个神色不虞,韦落师出涅月门,却从陈儒风处学了本事,这让涅月门情何以堪?若是暗中拜了师,便跟背叛涅月门区别不大了。

第五十章 仙女骂街

    大南海东南岸,日月轮殿据点日月门。

    涅月门精英弟子斗法结束不久,日月门盛事继而落幕,此处霞光万丈,灵气氤氲,遮云雾绕,云蒸霞蔚。

    日月门不同于涅月门,涅月门是关起门来行事,日月门却是请了一些高人观礼,有和尚道士,有仙女儒士。

    斗法结束后,云雾成团,隐约可见仙女身姿,腾云驾雾,仙气渺渺,白云飘飘。

    “看了几天仙女打架,痛快,痛快啊,百看不腻啊。”

    一位道士跟一位和尚其乐融融的坐在一朵祥云之上,飘飘荡荡,慢悠悠移动,道士双手枕在脑后,一脸轻松惬意。

    和尚站得笔直,宝相庄严,神情肃穆,有神佛法相,袈裟飘摇,如有星罗,内有乾坤。

    他沉着脸,一副高深莫测状,说道:“红粉骷髅罢了,谁的一身皮肉都是臭皮囊,总有烟消雾散的一天,道兄着相了,实属不该。”

    “呸呸呸!”道士呸了几声,一屁股坐起,云团起伏荡漾,他怒视和尚,“臭秃驴,老是扫兴,信不信丢你下去?”

    “信,你丢吧,佛在心中,无所畏惧。”

    “佛在心中,臭不要脸!”

    “栾禾风,你这是辱佛,有挑起佛道之争的嫌疑。”

    “往道爷头上扣屎盆子啊?”

    “你的腾云御慢点!”

    和尚一翻手,便托住一个铜钵,俯视下去,神色肃穆,宝相庄严,气度不凡。

    栾禾风一愣,一跃而起,顺着和尚的目光望去,立即一瞪眼,随即捧腹大笑,啧啧道:“那……那不是日月轮殿的首席仙女龙瑜金么?哈哈,连净渊**师都要沦陷了!”

    “非也非也。”

    净渊大师摇头道,“贫僧观龙施主气色不佳,望其气观其运,怕是有麻烦缠身。”

    “哈哈哈……”

    栾禾风忍不住捧腹,在腾云上翻来滚去,犹如撒泼打滚的癞皮狗一般。

    这道士和尚忽而神色一动,目光转动,栾禾风兴奋雀跃,乐不可支的道:“又有好戏看啦,这趟真是来对了啊。”

    他抬手一指,呼啸而去。

    下方山道,几位少女簇拥着一位仙女下山,一路上叽叽喳喳,犹如鸟鸣声声不绝,倒像是在请教什么,那仙女不时以指代剑比划比划。

    那仙女便是龙瑜金。

    过不多时,一只飞鸟掠至,在几位少女面前盘旋,叽叽喳喳。

    这是鬼灵鸟,将鬼物魂识打入飞鸟灵魂,合二为一,可通过神识传话,如今便是给龙瑜金传递消息。

    龙瑜金听闻,面色阴沉,挥手道:“你们自便,我有事要办,先走了。”

    飞剑出鞘,龙瑜金飘然而起,如仙女飞升,踩在剑身上,呼啸而去。

    “龙师姐!你去哪啊?”

    几位少女大眼瞪小眼,大声呼喊起来,神情懊恼。

    “我们还有许多疑惑未解呢!”

    “云雀!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那鬼灵鸟正要追着龙瑜金而去,却被一位少女以真气化笼圈住,严厉逼问,不得已之下,鬼灵鸟告知因由。

    “玉清通玄教又有人来挑衅了!”

    少女真气散开,鬼灵鸟重获自由,冲天而去,鸟鸣声嘶。

    几位少女义愤填膺,施展手段快速下山,速度极快,风驰电掣。

    凤飞小镇,位于日月门西北面,拱卫日月门的重镇之一,由日月门掌控。

    而今此地热闹,沸沸扬扬,就在小镇西边,无数人围拢出一个圈子,约摸有五十丈方圆,两方人马对峙,剑拔弩张。

    一方只有一人,另一方却有**人之多,几名妙龄女子,还有一位老妪,气势汹汹,拄着龙头拐杖,凶神恶煞的瞪着对面少女。

    那少女一身墨绿色裙衫,身形玲珑窈窕,青丝飘飘,根根如丝玉,气质出尘,面容精致,仙气飘飘。

    天上云聚云散,云卷云舒,不时探出一个大光头,阳光映照,锃亮锃亮,如剑芒闪烁。

    大和尚问旁边的道士:“此女绝世出尘,世所罕见,栾道兄见多识广,可曾知晓她出自哪门哪派?”

    栾禾风啧啧出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稍等片刻,龙瑜金来了,再跟她打一架你就知道了。”

    “再?”

    “他们在茶花镇打过一架。”

    “玉清通玄教?”

    “我不知啊。”

    净渊大师皱眉,忧心忡忡,摇头叹息:“两个享誉天下的门派不断积怨,长此以往,极为不妙啊,贫僧曾遇妖魔奸细为恶,嫁祸他人,虽说一次两次被识破,却难免还有许多未解之误会。此次这般剑拔弩张,毫不克制,莫非又是妖魔奸细作祟?”

    栾禾风一翻白眼:“操心什么?冥冥中自有定数,佛曰,天下纷扰不可搅。”

    “佛未有此言。”净渊大师严肃认真道。

    “佛一生多言,有什么话没说过?”

    “佛不会乱说话,句句珠玑,字字箴言。”

    “我……佛说的话,天下纷扰不可搅,难道不是句句珠玑?”

    “那是你说的。”

    “我听佛说的,如今转述罢了。”

    净渊大师瞥了栾禾风一眼,懒得再理会这厮,说多了话就想超度他,偏偏又打不死,难啊。

    下方气氛压抑,日月门一方人多势众,隔空喊话,气势汹汹。

    “你……你完了,龙师姐一来,定将你打成猪头!”

    有日月门女弟子这般叫嚣,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中气不足。

    “龙瑜金是我手下败将。”罗仁柠回了一句。

    “你胡说!我们不信!”

    “龙瑜金真是我手下败将。”罗仁柠淡然道。

    “小姑娘,你如此挑衅我日月门,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老妪忍无可忍,猛的一拄拐杖,地动山摇,杀气腾腾,怒目圆睁,能吓死个人。

    罗仁柠挑眉道:“你来啊,老太婆,日月门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拭目以待,哈哈哈……”

    罗仁柠说着说着,似是忍俊不禁,笑得美不胜收。

    老妪鼻子都快气歪了,身旁便有少女咬牙道:“余长老,这人太气人了,打死她!看她能如何?”

    老妪便一眼瞪去,喝道:“人家上门求教呢,你还真要人家命?再说了,人家一看就是师出名门,如此肆意妄为,定有倚仗,岂能说杀就杀?”

    少女微微咬牙,愤然道:“咱们日月门何曾受过这种气?”

    “我曾在日月轮殿殿门前,将龙瑜金捶成猪头。”罗仁柠推了推剑柄,剑光闪耀,目光平淡。

    日月门的几位少女面色微变,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说白了,日月门就是日月轮殿的一个下辖机构。

    日月轮殿是有数的顶尖大派之一,享誉天下,能在殿门前捶日月轮殿的天之骄女,只能是同级教派顶尖天才弟子。

    这种人物来日月门“请教”,还真不能有事,否则便要掀起一场大纷争了,或许,对方敢来,如此肆无忌惮,怕是有高人庇佑。

    不多时,一道虹光飞掠而至,伴随着一道剑气向罗仁柠坠去。

    罗仁柠抬指戳去,两道剑气碰撞,轰然炸开,席卷四方,日月门几位少女遭到冲击,踉跄而退,面色骇然,随即面色潮红,呼喊道:“是龙师姐来了!”

    “龙师姐来震慑宵小了!”

    几位少女稳住身形,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虹光落下,一位气质冰冷的少女负手而立,直视罗仁柠,淡然道:“罗蠢货,你来作甚?”

    “龙贱人,你这下三滥要害我,今日便来寻你讨回公道。”罗仁柠拔剑指向龙瑜金,杀气腾腾。

    围观之人听了,都一脸惊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龙瑜金冷笑一声,“你说什么呢?你那么讨人厌,被人捅刀子都是常态,不能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吧?”

    罗仁柠笑道:“我就诈一诈你,我也觉得你不是下三滥,只是像而已。”

    龙瑜金面色一黑,就要呛声回去。

    “今日是来上门请教道法的,余者不堪一击,只有你堪可一战,甚为怀念当初捶打你的感觉。”罗仁柠紧接着斜睨龙瑜金,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气死个人。

    龙瑜金气得鼻子歪了一下,拔剑喝道:“罗蠢货,放什么狗屁?要打就打!”

    “就你放屁,我拿剑堵你屁x!”

    “罗蠢货,#*……”

    龙瑜金忍不住,破口大骂,拔剑向罗仁柠砍去。

    霎时间,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鬼知道她们一瞬间出了多少剑,方圆数丈仅是剑影。

    老妪面色微变,护着几名少女飞速而退。

    有一位瓜子脸少女战战兢兢道:“原……原来这厮如此厉害!”

    “废话,不然岂敢找上龙瑜金?”老妪阴沉着脸,骂骂咧咧,目中似有火焰熊熊。

    这些天之骄女实在令人厌恶,想当年她千辛万苦,付出无数心血,无数努力,拼尽一切,还是修为难进,日渐苍老,可这些天之骄女,轻易便能一日千里,年纪轻轻,金丹境便触手可及,令人嫉妒愤恨。

    几名少女嘀嘀咕咕,敢情这女子跟她们打来打去,是存心戏耍,实在可恨。

    “仙女骂街比泼妇骂街多了一点仙气,有趣有趣。”

    栾禾风趴在腾云上,朝外探头探脑,啧啧出声。

    “唉,仙女骂人竟是这般模样,贫僧开了眼界了。”净渊大师瞪着一双大眼,眼如铜铃,状若怒目金刚,赞叹不已。

    “这两位仙女不得了啊,死了一位都可惜,何必打生打死呢?”栾禾风摇头不已,“贫道一定不能让悲剧发生,心痛啊。”

    净渊瞥了栾禾风一眼,语重心长道:“这可不劳你费心,关键时刻,自有人会出手,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不会分生死的。”

    栾禾风朝净渊投去一个嫌恶的眼神,便又津津有味的观战了。

第五十一章 登门陶家

    龙瑜金祭出了一枚方印,呼啸如雷,四处乱砸,砰砰作响,地动山摇。

    罗仁柠托着红沙瓷瓶,疯狂反击,两柄飞剑飞旋,威风凛凛,攻杀龙瑜金。

    双方将法宝祭出,打得犹如数十位九境大修士相互攻杀一般,许多观战之人看得瞠目结舌,直呼可怕,一退再退。

    打了小半个时辰,龙瑜金衣衫破烂,以真气化作蚕丝重组,对面罗仁柠却平稳淡然多了。

    罗仁柠忽然收手,御剑而去。

    龙瑜金追去,喊道:“罗蠢货!你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想捶我?速来受我几剑!”

    “龙贱人,最近颇有精进啊,看来你姑奶奶我有些懈怠了,如今跟你两败俱伤的太危险,若是被妖魔奸细钻了空子可是不妙,改日再削你骨头!”

    罗仁柠速度陡然加快,犹如一道闪电掠过长空,一闪而逝。

    “放什么狗屁?你他娘的来游戏的么?当我日月轮殿是什么地方?”

    龙瑜金凶神恶煞,几欲疯狂,简直像是杀红了眼魔头,一路追着罗仁柠不放。

    “龙贱人,若是到一个渺无人烟之地,只有你我二人,我定与你分出生死!”罗仁柠冷笑道。

    “哈哈哈哈……难得你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龙瑜金大笑道,“不若你我签订生死契约,各自教派不存怨隙,你我决生死如何?”

    “唬谁呢?日月轮殿的女人最是小气,也最不守信用,我向来只跟你切磋,不会取你性命,将来你死了,也不要怨我。”

    罗仁柠速度越来越快,蓦然隐入天际。

    龙瑜金停下,奋力掷出方印,砸破一个山头,长舒一口气,咬牙道:“罗仁柠!你等着,我一定打上玉清通玄教!”

    她愤然回转,郁郁不乐,打蛇不死反遭其噬,她百般布局,还弄不死罗仁柠,此女如有天佑,这种天骄人物,太难杀了啊。

    天上一朵腾云飘忽,栾禾风探出头来,咋舌道:“可怕啊,真可怕!”

    “世人怨气易滋生,大教派圣女竟也不能免俗,僧人任重道远,贫僧自当广传佛法,度化世人,阿弥陀佛!”

    净渊大师双手合什,宝相庄严,一派得道高僧气象,悲天悯人。

    “玉清通玄教那位往西南方向去了,那不是涅月门所在吗?”栾禾风神色惊奇,惊讶道,“她又跑去涅月门附近作甚?”

    “你管人家作甚?你还不是上天入地,下海走冰川?”

    “咦?如此说来,我与那仙女岂不是性情相投?”

    “也许是,你何不去追上,试试可否相谈甚欢?”

    “好主意!”

    “贫僧便不奉陪了,告辞!”

    栾禾风一指西南方,腾云便呼啸而去,净渊大师一步踏出,脚下自有云彩浮现,托着这个大和尚,往南方掠去。

    “你去哪啊?”

    “大南海!”

    “普渡海妖吗?哈哈……”

    净渊大师不答,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

    韦落回到住处第二日,有长老相继而至,俱都表达了收徒意向。

    弟子入门后,都是没有专门教导的师父的,通常只能听长老公开授课讲道。

    弟子可以择一长老拜师,或由长老看上弟子资质,前往收徒,双方都有拒绝的权力。

    韦落拒绝了长老们的收徒,这让长老们心生疑窦,怀疑他已经拜了哪个混蛋为师。

    因为此事,韦落耽搁了一天时间,到了第三日,便去寻了钟粼光,一起下山。

    张照乾时刻关注韦落和钟粼光,经常在下山路口,或韦落和钟粼光住处附近活动,一见到二人联袂行动,他便精神大振,欢天喜地的追上去。

    韦落施展障眼法,避开了张照乾,却又遇到了一心想要拜师韦落的罗业。

    只是,韦落的障眼法造诣极高,轻易便又避开了罗业,顺利走到山门,下山去了。

    罗业跑到山门前,望着下山的路口,握拳道:“韦落!你为何就是不肯收我为徒?还要一直躲着我!”

    “我不能跟安兰栀走一样的路,我不能,否则……”罗业微微咬牙,一脸不甘,在他得知韦落在诸峰七境弟子斗法中夺了第一后,便愈发坚定了拜师韦落的想法。

    如今安兰栀拜了游飘儿为师,这可是一位享誉涅月门的大人物,弟子寥寥无几,又都是罕见天才,自己若不另辟蹊径,绝对要一辈子活在安兰栀的阴影之下。

    至于韦落是不是良师?他只要将他低一境击败安太平的方法传授给自己便可。

    罗业眼珠子转动,长吁一口气,转回山门内,他要跑去向老头子们询问该如何才能拜师成功,了解一下收徒者的心态。

    至于张照乾,这厮幽怨得不行,到了山门才知,韦落和钟粼光已经下山去了。

    ……

    茶花小镇,陈家小院。

    韦落敲门,院门打开,露出一张收债困难脸,陈无端见到韦落,面无表情,让到一旁。

    “陈兄,又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吧?”韦落笑呵呵的跟陈无端打招呼。

    陈无端眼皮扒拉一下,不理他,懒洋洋的斜依门边。

    “陈兄不知礼也,陈先生御下略有瑕疵啊。”韦落幽幽感慨一声。

    陈无端面色微变,抱拳,虚手一引,朝向院内:“贵客请入内。”

    韦落拱手回礼,步入院中。

    钟粼光紧随其后,向陈无端笑道:“陈兄,孺子可教也。”

    陈无端脸色一黑,对钟粼光扬了扬拳头,露出威胁之色。

    钟粼光却怡然不惧,步履轻快,朝陈无端扭了扭屁股,气得狗蛋差点原地爆炸。

    两个丫环跟女管家凰鹿在练拳,虎虎生风,前门房蓝祚捧着一本书籍,在朗声念诵诗句,这场景颇为怪异,韦落和钟粼光却习以为常了。

    蓝祚察觉到韦落和钟粼光二人,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女管家凰鹿收拳停步调息,向韦落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快速进屋。

    韦落听她说过,这个手势的含义是稍等。

    不久后,凰鹿跑出来,对韦落道:“陈先生让你去一趟陶家。”

    韦落愕然道:“小陶苑家?”

    凰鹿点头道:“你肯定不知怎么走,我让狗蛋给你带路。”

    秋弦立即气喘吁吁,自告奋勇,喊道:“我来带路!”

    凰鹿瞪了秋弦一眼,小丫头吓了一跳,急忙缩缩脑袋,呼呼喝喝起来愈发起劲,一时兴起,打出一股拳劲滔滔滚滚,如龙翻腾。

    “好拳法!”钟粼光鼓掌赞叹,令秋弦得意洋洋。

    “马屁精!”凰鹿又瞪向钟粼光,骂道,“你小子不要乱说话,让秋弦飘飘然忘乎所以就是你的错!”

    钟粼光瞠目结舌,神色悻悻,干脆不言不语。

    凰鹿将二人领到陈无端面前,让陈无端带韦落和钟粼光去陶家,说是陈先生的意思,且叮嘱他不要跟人闹矛盾。

    陈无端振奋起精神来,领着二人出门,熟门熟路的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占地极广的大宅邸,上书“陶宅”二字,门口有两只瑞兽石刻,眼珠子竟然滴溜溜在转。

    三人来到瑞兽石刻中间,两颗拳头大小的眼珠子就往三人的方向挪去,令三人都有一种被觊觎窥伺的感觉,心里一阵悸动。

    “陶家在茶花小镇的根基挺深厚的啊。”

    钟粼光看着偌大的宅子,忍不住感慨一声。

    陈无端瞥了钟粼光一眼,嗤笑一声:“乡巴佬,泥腿子。”

    钟粼光神色淡然不以为意。

    门房是一位老者,显然是陈无端的熟人,只是看了看韦落和钟粼光,便让三人进门了。

    陈无端跟老人寒暄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说自己跟叔已经是同行了,往后要多请教经验。听得老人一愣一愣的。

    钟粼光忍俊不禁,赞叹陈无端虚怀若谷,被陈无端死气沉沉的眼睛看了一眼。

    进了宅门,自有下人领着进去,左拐右拐,到了一处景色宜人的小庭院,有潺潺流水声,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意境深远。

    不时有鸟鸣之声从树上传来,尤为悦耳动听,仿佛能洗涤心灵。

    钟粼光挑眉道:“这是什么鸟叫声?竟如此悦耳动听!”

    “泥腿子!见识浅薄啊,这是圣灵鸟,一种仙鸟,鸟鸣声有道律,得天独厚,非比寻常。”

    陈无端趁机贬低了钟粼光一句,便侃侃而谈,秀着优越感,“此鸟……”

    “此鸟天生亲近人类,性格温顺平和,喜爱亲近貌美女子。”

    韦落抢过话头,令陈无端颇觉憋闷,便怒视韦落一眼,凶神恶煞,只是,韦落岂会惧他?

    说话间,绕过一条曲径,眼前一片敞亮,抬头可见一座阁楼在前,楼道蜿蜒而下,就在脚下不远处。

    阁楼四面开窗,倒是像极了凉亭,里面有几道身影,三个熟人,三个陌生人。

    陶苑趴在窗前,一看到韦落,便招手喊道:“韦落大哥!这里这里!”

    韦落笑呵呵回应,“小陶苑又漂亮了几分啦!”

    陶苑笑眯眯,乐不可支。

    陈无端转头,深深看了韦落一眼,目光深邃。

    韦落无视之,迈步噔噔噔上楼,到了楼上,先给陈儒风施了一礼,而后目光一转,见楼上除了熟人陈儒风、陶竹叶、陶苑之外,还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一位恬静优雅的女子,一位青年俊秀的男子。

    “陈先生,这三位……”韦落迟疑不决,不知如何称呼。

    “韦落啊,你登门不送礼的吗?”

    陶竹叶眯眼对韦落笑问,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仿佛一个阴险狡诈的人精。

第五十二章 亲妹要被拐,他心焦如焚

    韦落急忙从钱袋子取了一颗灵元石摊在手心,对陶竹叶笑道:“陶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礼轻情意重,此礼于你而言或许轻了,于我而言却是极重的,毕竟我穷啊,你可莫要嫌弃才是。”

    陶竹叶笑容有些僵硬,伸手要接过,又绽放笑容:“不嫌弃,不嫌弃,往后多来……”

    韦落收回,走去交到陶苑手上,“亲兄妹,给谁都一样,还是小陶苑可爱,给小陶苑钱,我都觉得值,开心。”

    “谢谢韦落大哥。”

    陶苑接过灵元石,欢快不已,喜滋滋的道了一声谢,然后一一介绍对韦落而言较为陌生的人。

    老者是陶家老太爷陶官伦,男子竟是陶官伦孙子陶礼,也就是陶苑和陶竹叶的爹,至于那女子,却是陶竹叶的未婚妻,方晓!

    韦落便忍不住感慨,陶竹叶这样讨人厌惹人嫌的混蛋玩意都有未婚妻的啊?

    陶家嫡亲皆在,那么,陶苑和陶竹叶的爷爷呢?韦落脑海掠过如此想法,又蓦然惊醒,这是在仙魔战场前沿,缺兄寡弟都是常态了。

    “这位便是小陶苑时常念叨的韦落大哥了啊,精气神不错。”

    陶官伦在跟陈儒风对弈,韦落来时已经停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韦落身上,笑容和蔼可亲,如今得了说话的机会,便如此说道。

    韦落乐呵呵道:“小陶苑真的常念叨我啊?真好,开心啊,不枉我见面就送一颗灵元石,这东西啊,我也不多的。”

    陶官伦笑容微微一僵,眯眼道:“你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这么可爱,这么好看的一位小姑娘挂念我,这难道不是十分值得开心的事吗?”韦落严肃认真道。

    陶官伦、陶礼、陶竹叶三人面色齐齐一黑,陶苑则笑露了满口小碎牙,忍不住双手捧着脸颊,轻轻摩挲。

    方晓在一旁掩嘴轻笑,顾目流盼,颇具风情。

    陈无端险些便要痛骂韦落臭不要脸,可想到陈儒风在场,便咬牙忍住。

    钟粼光却用肩膀撞了撞他,低声道:“以前韦落不是这样的。”

    “他什么狗样关老子屁事?”

    “狗蛋啊……”

    “狗蛋也是你叫的?信不信我翻脸啊?”

    “陈先生在这呢,你戾气不要这么重。”

    陈无端瞥了钟粼光一眼,目光凶狠,自行挪到一边,面无表情。

    “韦落啊,小陶苑还是一个孩子啊。”陶官伦意味深长的道。

    韦落点头,认真道:“有些教学,是该从孩子抓起的。”

    陶官伦目光如炬,料想这厮是在装傻充愣,这种不稍逊,爱耍小聪明的小子,该敲打敲打啊。

    “听说你对弈挺能耐,来一局?”陶官伦对韦落笑道。

    韦落摇头如拨浪鼓,“您老辣沉淀,棋力绝伦,小辈就不献丑了,这是以卵击石啊,我不蠢的。”

    陶官伦便转头望向陈儒风。

    陈儒风耸耸肩。

    陶官伦便又道:“我听陈先生说,你棋力不逊色于我,你却这般说,莫非是陈先生诓骗我?”

    韦落看向陈儒风,见后者面带笑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下纳闷,若说是陈先生诓骗了这老货,自己岂不是对陈先生不敬?可若说不是,便是承认自己棋力不逊色于这老货,非要对弈一局不可了,真阴啊。

    他斟酌一下,便笑道:“倒不是说陈先生诓骗前辈,只是陈先生抬举晚辈罢了。”

    “这话我可不敢苟同。”

    陶竹叶跳出来,笑嘻嘻道,“我是亲眼所见,韦兄棋力老辣惊人,陈先生倾力而为还是落败,像极了一个浸淫棋道千年的老狐狸啊!我是甘拜下风,五体投地的,谓之神仙手段亦可也!”

    捧杀,这是明目张胆的捧杀啊。

    韦落眼皮直跳,何至于此?瞧瞧周围人的目光,感受这阁楼气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陶官伦目光锐利,笑里藏刀道:“韦落小兄弟啊,你这就不厚道了。不给老夫面子啊。”

    “太爷爷,您这是干嘛呢?韦落大哥不想下棋便是不想下棋了,何必逼迫人家呢?这多不好啊!”陶苑走到韦落身侧,目视陶官伦,语气幽怨道。

    陶官伦老脸一黑,便有些悻悻,目光望向韦落,意味深长。

    韦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这老货怕是要起什么坏心思,可是,这风头真不能出了,否则,难保这坏老头不出什么搜魂探灵术。

    他将目光转到陈儒风身上去,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会说话,陈先生将我们喊来,却怎的冷眼旁观这老货刁难我呢?这让我们如何待得下去?

    “陶家主,我们还是先了结此局吧。”

    陈儒风指了指棋局,笑容温和,自有一番气度,又转向韦落,“你也可以看看。”

    韦落感觉寒意退去,心头莫名轻快,点了点头。

    陶官伦收回视线,跟陈儒风继续对弈。

    陈儒风道:“陶家主,可莫要分心啊,不然得输。”

    “老夫输不起么?”陶官伦振奋精神,哼了一声。

    “我怕胜之不武。”

    “冲你这句话,无论如何,这局你输定了。”

    二人棋局厮杀,战况汹汹惨烈,在旁众人安静观战,氛围凝重。

    陶苑忽然扯了扯韦落衣袖,韦落看向小姑娘,见小丫头朝楼梯口指了指,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停,让人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韦落重重点头,顺着陶苑的力气而行,悄然走向楼梯口。

    钟粼光自是紧紧跟着。

    陶官伦举棋动作微微一滞,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陶家主,莫分心,要输,要输哦!”陈儒风见陶官伦如此状态,不由连声提醒。

    陶官伦笑了笑,心平气和起来,扭头看一眼陶竹叶,眨眨眼。

    陶竹叶点点头,一烟溜到了楼梯口。

    方晓左看看右看看,向陶礼盈盈一礼,便追着陶竹叶去了。

    陶礼点头致意,儒雅淡然,竟有一丝陈儒风的气质。

    阁楼一下子跑了几个,只余陈无端和陶礼观棋,显得空荡荡,对弈的二人却似不受影响,依旧厮杀激烈,难解难分。

    “啊呀!痛快呀,观棋太无趣了,老早就想下来透气了呢,太爷爷非说观棋也是一种磨砺,尤其是看他们这两个世间一等一的顶尖棋手对弈,唉,惆怅啊,太爷爷太目中无人了,须知天大地大,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外还有更广天……”

    陶苑似有若无的欢快声音传来,一时意气风发,一时哀叹惆怅,可以想象小丫头摇头晃脑,愁容满面的模样。

    陶官伦黑着老脸,哆哆嗦嗦道:“这臭丫头,非议老祖,该打屁股!”

    陈儒风笑眯眯道:“这我不能答应啊,我徒儿很乖的,实话实说嘛,国度朝堂都不因言获罪呢。”

    “因言抄家灭族的还少么?”陶官伦似笑非笑道。

    陈儒风笑而不语,不争这个,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完没了的,何必呢?

    “赶紧落子了喂!”

    ……

    陶苑下了阁楼,张开双臂跑来跑去,欢呼雀跃,犹如脱离牢笼的笼中鸟,向韦落低声嘀咕一通,便双手叉腰,摇头长叹。

    韦落便忍不住笑道:“声音再低,你师父和太爷爷估计也能听到。”

    陶苑连忙捂住嘴巴,贼兮兮仰头看一眼,又对韦落眨眨眼,笑容灿烂。

    韦落恍然点头,这丫头故意的,实在是蕙质兰心啊。

    “韦落大哥,我带你逛逛这陶园,这可是我家老祖宗的手笔,尽心设计,又暗合天地自然,风景宜人,且有阵法韵律,妙不可言。”陶苑漫步而行,左指指右指指,絮絮叨叨碎碎念,声音语调能跟圣灵鸟媲美,如此美好。

    韦落听得入神,连连点头,不时赞叹一声。

    陶苑忽然回头,盯着陶竹叶:“哥哥,你跟来干嘛?你应该跟晓姐去玩的。”

    陶竹叶斜眼看着二人,目光逡巡,一直如此,直到陶苑回头瞪眼,才正了正眼神,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冷然道:“我亲妹都要被人拐走了,心焦如焚,我哪有心情谈情说爱?”

    陶苑瞪眼道:“什么被拐走了?什么意思?”

    “没意思!”陶竹叶冷哼一声,也瞪眼道,“你这是嫌弃亲哥呢?这谁一来,你就这般,让人心寒啊。”

    陶苑轻叹摇头,“跟你说不通了。”

    她转向韦落,一脸郁闷道:“韦落大哥,你说我哥哥这是干嘛呢?”

    “吃醋呢。”韦落感慨道,“我都觉得你像我亲妹,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亲妹就好了。”

    “想得美呢!”陶竹叶怒道。

    陶苑喜滋滋,重重咳一声,说道:“韦落大哥,陶竹叶是我亲哥,这是血缘关系,改变不了的,咱们也就算是师兄妹关系,不如血缘亲的。”

    “所以说可惜嘛。”韦落继续感慨,“不说这个,我们继续逛陶园。”

    “嗯嗯!”陶苑重重点头,跟韦落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

    陶竹叶冷哼一声,凝视韦落的背影,如视仇寇。

    钟粼光便躲得远远的,以免被殃及池鱼,自己目前还是幼鱼,不堪一击的。

    “这韦落还真会讨小陶苑欢心啊。”方晓轻笑一声,“竹叶啊,你这样跟小陶苑说话,只会让她越来越疏远你的。”

    陶竹叶精神一振,转头问方晓:“那我该如何?”

    方晓目光悠远,“我得想想。”

    “不必想了。”陶竹叶忽然抬手,笑道,“如此便好,我喜欢这样,我们感情深着呢。”

    “……”方晓扶额,头疼……

第五十三章 不愿英年早逝

    陶苑带着韦落逛陶园之际,茶花女小镇外的天际划过一道虹光,悄然落下,一声剑吟清脆,落入剑鞘之中。

    一位如仙女子提着宝剑,面色苍白,缓步走入了茶花小镇,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这位仙女不免惹人频频侧目。

    “咦?那人竟在镇上?”

    少女神色惊讶,目光闪烁,微微抬目,一缕光芒掠过,目光便越过重重阁楼房屋,落在一处大宅子之上,下方却是一片迷蒙。

    “既有如此缘分,便顺天之意了吧。”

    少女轻笑,步履轻快,往那处大宅子走去,左拐右转,倒是得绕些路,大街小巷,纵横交错。

    她竟在一条巷子中遇到了几个泼皮无赖,而这几个泼皮无赖竟是极有眼色,连迷醉之色都极尽收敛,几人贴墙让路,笑容憨厚。

    少女一路来到了陶宅,看了片刻,便又悄然退去。

    此后,又有一朵祥云飘飘忽忽而至,往陶园坠去,有光晕荡开,令祥云烟消云散,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张开双臂一路下坠,落入一处阁楼之中。

    道袍男子的出现,令阁楼氛围陡然压抑,众人侧目,凝视来人,下一瞬,气氛便又轻松下来。

    “栾禾风,你这是私闯民宅啊!”

    陈儒风捏着棋子,摇头叹息,一脸无奈。

    栾禾风道:“都那么熟了,何必扣这种帽子给我呢?让人心寒呐!”

    “道兄,陈先生非我对手,你我可否对弈一局?”

    陶官伦抬头看向栾禾风,笑意盈盈,摩挲着棋子,落入棋盘,信手捏来,对这位仙风道骨的俊美道士挑衅起来。

    栾禾风摇头如拨浪鼓,指了指陈儒风,笑道:“陈兄善于藏拙,你未必是他对手,你们再好好玩一玩吧。我寻小陶苑玩去了!”

    他衣袖飘摇,化作一缕清风散去。

    陶官伦拍案而起,“混账东西!都想抢老夫的小陶苑!王八蛋!我不答应!”

    老头子气咻咻,一纵而起,跃出了阁楼。

    陈儒风看着一片狼藉的棋盘,眼角抽了抽,喊道:“陶家主!你都要输了啊!”

    “此局便当老夫输了好了!”

    老人声音远远传来,陈儒风听了,无奈摇头,干脆也走了,他与陶礼一前一后跃出了阁楼,踏风而去。

    阁楼中只留了陈无端,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跑到棋局旁的案几蹲下来吃起了瓜果糕点,津津有味,大人物走了,如今吾为尊也!

    ……

    陶官伦在自家藏找到了自家重孙女,小丫头正向韦落介绍藏书,有地理文学,有话本杂史,有洞天秘境的相关信息书籍,还有一些简单的术法秘本,有圣贤理论。

    小丫头捧着一本书,兴冲冲的跟韦落讲解,说的是一处奇景,号称小九幽,地有无底洞,四方水流齐聚,永远填不满,据说有大道加持。

    陶苑昂首挺胸,说自家太爷爷答应要带她去瞧瞧,她心向往之,还说,若韦落大哥想去,她可请太爷爷一起带上,太爷爷最是疼她,这种小要求,不在话下。

    陶官伦就重重咳了一声,惊到了陶苑,小丫头立即眉开眼笑,上前拽住老头子的手笔,仰首娇笑,融化人心。

    “我的乖……咳咳!”

    陶官伦下意识露出慈祥笑容,想要抱起小丫头,转念一想,便又忍住,板着一张老脸,呵斥道,“你这小丫头,好不晓事!藏书阁是重地,怎能带外人前来?”

    陶苑笑嘻嘻道:“韦落大哥不是什么外人,跟我没有师姐弟之名,却有师姐弟之实,将来谁飞黄腾达了,都是要照拂对方的。”

    “什么?”陶官伦失声道,“还要照拂对方?!”

    陶苑吓了一跳,期期艾艾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陶官伦目光严厉的看向韦落,转头对陶竹叶沉声道:“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啊?”

    陶竹叶垂头丧气,摊手道:“我不能干涉太多,不然她不认我这亲哥,我怎么办?”

    “不争气的东西!”

    陶官伦骂了一声,对陶苑道:“小陶苑啊,你们还不是师姐弟呢,不要这么亲近,一来惹人闲话,二来,他涅月门弟子太容易英年早逝,结交了便是虚度光阴,浪费感情,正如你那么丁点大的时候,要养一条狗一样,这不就被人偷偷煮了吗?瞧你哭的啊。一样的道理啊,跟涅月门弟子做朋友,到时候像那条狗一样早死,你说亏不亏?”

    陶苑听得有些懵,竟然觉得有一些道理。

    韦落面色一黑,这老货骂人呢!变着法的来损人,指桑骂槐,谁是狗了?谁早死了?放你的老狗屁吧你!

    韦落腹诽不已,陶竹叶听了,却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头子句句珠玑,不愧是老头子啊。

    “太爷爷,韦落大哥不会轻易死掉的。”陶苑想了想,认真的道。

    陶官伦呵呵一笑,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道:“你太爷爷我略通命算占卜之道,看这韦落,就是早夭之相!”

    “啊?”陶苑面色微变,忧心忡忡起来。

    “陶家主的命算占卜之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栾禾风在说话,语气透着一丝震撼之色,神情也颇为浮夸。

    陶官伦目光扫掠而去,栾禾风眼眉一挑,彼此眼神碰撞,似有火花四溅。

    “坏……”陶苑见到陶官伦,张口便喊,又及时收口,笑道,“道长,你命算占卜是厉害的,你说说看啊,我太爷爷是不是错了?”

    陶官伦对栾禾风露出了笑容。

    栾禾风目光转向韦落,仔细看了看,面色越来越凝重,便沉声道:“你太爷爷所言不虚啊!”

    陶苑便惊呼出声,向陈儒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陈儒风便笑道:“命数之事,我向来不信的,若真有劫难,便拼命修行,有了力量,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陶苑一副深受鼓舞的模样,跑去安慰韦落。

    陈儒风迎来了陶官伦和栾禾风幽怨得目光,他便笑脸相迎,真不知这二人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真是黑心不要脸啊,这样诓骗一个小姑娘。

    韦落倒是不见慌张之色,跟陶苑探讨修行之法,如何能快速进步,如何能夯实基础,在已知的手段中,衍生更多未知手段。

    二人旁若无人,旁人也不觉得尴尬,陶官伦倒是目光越来越深沉,他忽然插话道:“我可以给韦落喂拳,金刚百炼,废铁能锤炼成精铁,无坚不摧,便是千锤百炼而来,我观韦落气息圆满,体质亦如此,这是平衡圆满,却都有提升空间,只要被我铁拳锤炼,这体质毕定如精铁往神钻靠拢一般,基础牢靠,天下无出其右也!”

    众人目光便齐聚老人握起的拳头上,其五只枯瘦,却透着金属质感,握在一处时,便如精铁神锤。

    钟粼光战战兢兢走到韦落旁边,碰了碰韦落手臂,低声道:“老人家这是瞧你不顺眼,要捶死你嘞!”

    韦落不为所动。

    陶苑却小脸煞白,嘀咕道:“这……这会不会将人捶成肉泥啊?”

    “这个主意好!”韦落忽然抚掌,赞叹道,“如今我只能循规蹈矩,修炼提境,若是有此法锤炼,必定能破而后立,涅重生!”

    众人便又侧目。

    陶竹叶对韦落投去怜悯的目光,认真道:“韦兄,你有何想不开的呢?已经活得如此困苦,何苦还要闹腾得自己活不下去呢?”

    韦落认真道:“因为我不想英年早逝。”

    他转向陶官伦,躬身下拜,“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陶官伦愣了愣,随即握拳咔咔响,笑道:“老夫一定好好指教你。”

    栾禾风赞叹道:“英勇赴死,将来成了厉鬼,必有一番成就!”

    “大父,今日来了几位贵客,我这就让人去摆酒席招待客人,可否?”陶礼走到陶官伦面前,语气温和。

    陶官伦撇撇嘴,本想说算个屁的贵客,可转念一想,这不是在小陶苑面前堕自己威严吗?万万不可啊,念头及此,他点了点头。

    陶礼便迈步离去。

    陈儒风转望栾禾风,忽然问道:“道兄,日月门盛事,此去想来不会错过,不知有何感想?”

    众人闻言,便都侧目,显得兴致勃勃。

    “仙女打架,厉害!真厉害!”

    栾禾风抚掌赞叹,“有一位玉清通玄教的顶尖天才跟日月轮殿的顶尖天才在日月门西北面一座小镇前决战,当真是可怖,我当年都是远远不及矣!”

    “竟有这等热闹瞧?”陈儒风惊讶,“用神通重现一遍如何?”

    “我想不必了。”栾禾风笑道,“不久前,镇上的仙女打架,打到了镇外,就是此二人,手段相类,不过,却有些蹊跷,那玉清通玄教女弟子似乎又受创了,我都瞧不出她中招的端倪,太诡异了。”

    听到此处,韦落不由竖起了耳朵,脑海中掠过罗仁柠的俏脸印象,不得不说,这位少女容颜绝色,真是容易勾魂夺魄啊。

    陈儒风凝目道:“莫非是日月轮殿的高层暗中施了什么术法?”

    栾禾风摇头道:“想不通,想不通啊,我更想不通的是,她竟还跑到了陶宅门口转了一圈,否则,我未必有入门一叙的想法,哈哈……”

    众人不由相视,露出不解神色。

    “玉清通玄教可是享誉天下的顶级道门啊,顶尖天才,女弟子?什么模样,我倒想见识见识……”

    陶竹叶摩挲下巴,眯着眼睛嘀咕,腰间软肉忽然一痛,他木然看向一脸嗔怒的方晓,突然垂头丧气。

    “坏道士,你在跟踪仙女姐姐?!你意欲何为?”

    陶苑瞪着栾禾风,一脸惊恐,仿佛在看街上的流氓泼皮无赖。

    这一声呼喊,令众人皆是侧目,看向栾禾风的目光,都有些古怪,可不是嘛,这厮竟从日月门西北面小镇跟踪少女至此,这是什么心理和行径?有何意图呢?细思极恐。

第五十四章 陶苑的小伙伴们

    道士栾禾风是大修士,道门高人之一,仙风道骨,不沾尘埃,他目光悠远,摇头长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究竟在想什么?玉清通玄教是我道门一支,有数的顶尖教派之一啊,其门下弟子呢,怎么说也跟贫道有些渊源,不能坐视她遭人毒手,一路护送,有何不可呢?”

    众人恍然,便收回目光。

    陶苑还是斜视栾禾风,目光闪烁,一脸怀疑,她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这个坏道士的。

    栾禾风便瞪一眼过去,面露凶恶状。

    陶苑撇撇嘴,不怕这坏道士。

    “小陶苑啊,贫道近来悟得了一门大仙术,威力无穷,尤其对小孩子的成长有极大好处,这是久炼之法,可令身躯得天独厚,化作大道之子一般的体质,还有一式爆发招术,学成了轻易越境杀人,你要不要学啊?”

    栾禾风眼珠子转动,突然露出笑容,对陶苑挤眉弄眼,双手叉腰,洋洋自得的吹嘘起来。

    “真的?”陶苑将信将疑,惊讶不已,这厮如此能耐?什么仙术这么强?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可是陶苑诶!”栾禾风痛心疾首道。

    陶苑一翻白眼:“你骗我还少吗?”

    栾禾风哈哈大笑道:“百次骗,一次真,你就赚大啦!”

    陶苑嗤之以鼻。

    这时,韦落开口道:“小陶苑,你就学了吧,学了就教我,我也想见识这仙术神通。”

    陶苑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想得美,我不愿教了。”栾禾风冷笑一声,对韦落嫌弃得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谁稀罕啊!哼!”陶苑冷哼一声,摆摆手道,“你们不要打扰我跟韦落大哥研究学问啦,去下棋啊,你们待在这里不好,我们不自在。”

    陶官伦和栾禾风面色均是一黑,陶竹叶摸了摸鼻尖,摇头晃脑。

    “小陶苑啊,枉我那么疼你啊!你……”栾禾风捂住心口,转头对陶官伦道,“陶家主,你教育孩子有问题啊,才这么丁点大的小丫头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陶官伦黑着脸,一言不发。

    陈儒风打圆场道:“给孩子们留点空间嘛,我们杵在这里太窘迫啦。”

    “不窘迫,一点都不窘迫。”栾禾风笑呵呵的,斜眼看着韦落,后者也露出了笑容,温暖和煦,给人一种憨厚感。

    “韦落大哥,咱们不理他们。”

    陶苑见韦落对地理书籍比较感兴趣,就挑了一本,领着韦落下楼,一边翻着书讲解。

    韦落听得认真,不时点头,身后跟着一支队伍,有老有少,氛围诡异,钟粼光受不了陶官伦和栾禾风锐利如刀的目光,走到了最后,一脸茫然,不能理解这些人究竟什么意思。

    有意思吗?

    陶竹叶觉得无趣,牵手方晓悄然退走,谈情说爱去了。

    陶官伦和栾禾风却是一路跟到了尾,直到陶礼前来告知,宴席已经备好,随时可入席。

    酒足饭饱后,陶苑便又领着韦落和钟粼光出门,开开心心,十分欢快,说是带他们见见她的朋友。

    韦落自是无可无不可,今日不理修行事也并无不可,而且,修心即修行。

    老头子和道士这次倒是不曾尾随。

    陈儒风说近日有所领悟,道士既然来了,便三人一起坐而论道。

    ……

    陶苑走出陶宅,从钱袋子取出一个软玉小人,即是鬼灵物。

    小姑娘朝鬼灵物喊道:“帮我喊宁无鞠和赵天桥去一趟魏无锋家里!”随后扬手一抛,软玉小人飘飘忽忽,犹如云团,却疾飞如电而去。

    “韦落大哥,宁无鞠是宁家嫡女,赵天桥是赵家嫡子,家里都有大修士,扎根小镇十年数十年了,魏无锋却是凡夫俗子,父母都是北面陈国的难民,是方家的短工。”

    陶苑一边走,一边向韦落介绍她的小伙伴们,说到魏无锋的时候,小姑娘便有些怅然,似乎对那个魏无锋很是同情,语气低沉,“魏无锋木讷怯懦,老是被人欺负,我是看不惯的,便帮了他,跟他做朋友,不许人欺负他。我跟无鞠和赵天桥玩得来,是好朋友,他们起初并不认同魏无锋,后来还是我说服了他们,大家一起玩,慢慢的就熟悉了。”

    “魏无锋一心想要拜入涅月门,却一直遭到拒绝,说是天赋太差,我瞧他伤心,便不忍心,要请太爷爷帮忙,太爷爷也说命数天定,无可奈何。”

    陶苑唉声叹气,絮絮叨叨,“无鞠跟我说,我们是修行者,寿命悠长,能活得久,魏无锋却只有短短百年左右的时光,将来必会看着他老死,让人伤心,倒不如尽量疏远,免得将来生离死别。韦落大哥,你觉得无鞠说得对不对?”

    韦落感慨道:“自是极对的,可也不用刻意回避,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都经历一遍,有了阅历,有了想法,对于修心是有好处的,入世出尘,得到失去,都是一种心灵冲击,若都能平静面对,便是悟了。”

    陶苑皱起了小眉头,还是很可爱,她嘟囔道:“韦落大哥,你怎么跟师父一样的说法啊?”

    韦落便笑道:“你师父跟我理念相同,我也是要走读书炼心、一切皆修行的道路的,说法一样就对了。”

    “师父说,漫天神佛,感情淡薄。”陶苑小脸严肃,“韦落大哥,你可不要学!”

    “陈先生的理念,心怀天下。我如今在跟陈先生学东西,待人理念自然是潜移默化的,小陶苑,你不信我?”

    韦落唉声叹气,一脸悲伤。

    陶苑便有些慌神,连忙摆手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就随口一说。”

    韦落惆怅道:“这就是不信任我的体现啊……”

    “这个,有点怀疑是正常的,韦落大哥,你不要这个样子嘛……”

    “哈哈哈……逗你玩呢!”

    “……”

    古云巷,这是那魏无锋的住处所在巷道。

    巷道尚算宽敞,可容纳五人并行,一条巷子有十多户人家,魏无锋家在巷中。

    魏无锋家门是敞开的,一个小院,两间青砖瓦房,一位少年光着上身在院中练拳,呼呼喝喝,劲道十足,竟有呼啸之声。

    陶苑探头探脑,见状便“呀”了一声,惊动了院中小少年。

    小少年自然是魏无锋了,这小子长得倒还周正,就是黝黑黝黑的,精气神十足。

    “陶苑,你怎么来啦?”魏无锋急忙穿衣,满脸局促,迎了上来。

    “来看你啊!”陶苑笑着提起路过蜜饯铺子买的蜜饯,抖了抖,“顺便介绍两个新朋友给你认识一下。”

    “你又有新朋友啦?”魏无锋惊讶,目光落在韦落和钟粼光身上,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更多的是惊奇,这两位新朋友年龄太大了啊,他看着陶苑,眨眨眼,目光有征询之意。

    “这是我韦落大哥,跟我师父请教学问的涅月门弟子,他很厉害的,或许能教你一些东西,让你获益匪浅。”陶苑抬手往韦落处一引,语气欢快,随后是钟粼光,就说是韦落大哥的挚友。

    魏无锋给二人见礼,并埋怨陶苑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陶苑回答他说是自己要吃的。

    请陶苑三人入了院门,搬了小凳子到院中让三人坐下,魏无锋这才严肃认真的对韦落和陶苑说:“我前几日在街上遇到一位高人,他传了我练武之法,我觉得受用无穷,虽然我找不到他了,可心里已将他当成了师父,不需要再让人教东西了。”

    陶苑愣了愣,跳起来比划比划,拳头虎虎生风,然后对魏无锋道:“就是刚才你练的这拳?”

    魏无锋点了点头。

    陶苑嘀咕一声,很一般嘛。

    魏无锋笑而不语。

    韦落忽然问道:“可有秘籍?让我看看?”

    魏无锋眼眉一挑,看向韦落,沉默不语,这人太无礼了吧?开口就要看人家秘籍?

    陶苑和钟粼光都是满心疑惑,韦落不像是那种会觊觎他人宝物的人,尤其是一本武功秘籍。

    韦落笑了笑,跳起来,打了一套拳法,犹如龙腾虎跃,气势磅礴,身如烘炉,气血灼灼滔滔如海浪翻腾。

    “他……他……”魏无锋一蹦而起,目瞪口呆,指着韦落,手指颤颤,一脸震惊。

    “这拳法好像是魏无锋刚才打的拳!”陶苑惊讶出声。

    “这耍猴算的家伙是谁啊?”

    院门走入一对金童玉女,那童子捏着两颗金珠转来转去,神态随意,开口有些肆无忌惮。

    韦落收拳,瞥了那对金童玉女一眼,咧嘴笑了笑。

    “哦呦,还是一个傻子嘞。”童子瞪眼,走向陶苑,便是笑容满面,他肩上的软玉小人一跃而起,落到了陶苑肩上。

    陶苑取出钱袋子打开,软玉小人便落入其中。

    她栓好钱袋子,起身怒视那童子,肃然道:“赵天桥,这是我韦落大哥,涅月门弟子,你说话小心点啊。”

    “啥?你认了一个大哥?还是涅月门的?”

    赵天桥斜睨韦落,目光轻蔑,神色不虞道,“陶苑,你喊我们来,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你认了一个涅月门弟子当大哥?”

    韦落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似乎这小孩子对涅月门弟子颇有成见啊。

    金童玉女的玉女想必就是宁无鞠了,小姑娘精灵可爱,眼睛乌溜溜转着,仿佛会说话,水蒙蒙的,似有一泓清泉流淌,涤荡心灵。

    “赵天桥,你不要这样子,能让陶苑认同的人,一定不差的,不要一棍子全撂倒所有涅月门弟子啊。”

    宁无鞠走到陶苑近前,对韦落微微一笑,暖入人心。

    韦落点头致意,笑道:“都是好孩子啊。”

    赵天桥冷哼了一声,神色不屑。

    韦落也不在意,转头对魏无锋道:“你这拳法还是不要学了,我另外教你一套拳法,如何?”

    他隐约记得,这套拳法是他创立的,对应的秘籍口诀,也是他编撰的。当初他偷学万家法钻研,触类旁通,编撰了许多他当时认为不入流的法诀和秘籍,更尝试以普通秘籍藏魔性功法,普通人练了,久而久之便影响其心性,最终走入魔道。

    这类秘籍有许多,大抵是提供给修道无望的寻常百姓和修为难以寸进的修士修炼的,即便是仙城境的大修士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试想一下,若这等秘籍散布天下,千万人修习,潜移默化之下,岂不是天下遍布了魔教弟子?佛道两家和仙门衍生的数个顶尖教派纵有屠灭所有修魔者的实力,也不能施行。

    到时候,妖魔潜入天下各洲,便是轻而易举,而且还可不断魔化天下各洲不得志之士和寻常困苦百姓!

    韦落当初只是恶作剧一般的想法,实在是被归入妖魔一类时,心气难平,并且遭到追杀,怨气冲天,便那般做了。

    如今见到一个小孩子修炼这等秘籍功法,韦落岂能不阻止?那传授秘籍之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要!”魏无锋昂起头颅,傲然道,“那高人便是我师父,书上说了,这是知遇之恩,学了师父的本事,便不能随意学别人的本事了,更何况,这得抛掉师父教的本事,这是万万不能的。”

    韦落有些愕然,竟觉得这小子说的好有道理啊。

    也罢,反正魔化就魔化吧,只要低调一点就好了,虽然这厮看起来不像低调的人。

第五十五章 我心有明月,我心无风

    “魏无锋!说得好!”

    赵天桥连连鼓掌,乐不可支,也不知他在乐什么。

    嗖!

    陶苑投了一颗蜜饯给他,喝道:“闭嘴,少说话!”

    赵天桥伸长脖子,一口叼住,吃得津津有味,“真甜呀,熟悉的味道,这是宁记铺子买的吧,无鞠家的,百吃不厌呐!”

    小孩子垂涎三尺的模样,看向宁无鞠,目光充满赞许和欣赏意味。

    宁无鞠对赵天桥竖起大拇指:“你将来一定是一个大才!”

    赵天桥洋洋得意,又瞥向韦落,老气横秋的问道:“听闻最近涅月门考核门下弟子的修为战力,不知这位韦落大哥得了第几名啊?”

    这事啊,陶苑早就问过了,她当时是又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听赵天桥问起,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她立即抬手道:“我韦落大哥得了七境第一名,大出风头,将来前途无量!”

    赵天桥斜眼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陶苑便有些急了,挥手道:“喊你家七境修士来,让韦落大哥砍几剑你就知道了!”

    “不要,太麻烦。”赵天桥挥挥手,“去玩吧,不要闷在屋里,太无趣了。”

    宁无鞠连连点头道:“去放风筝,捉鱼,烤肉,然后练拳,练术法……走走走……”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练拳呢。”魏无锋露出迟疑犹豫之色,想了想,便毅然拒绝。

    宁无鞠兴致索然,看向陶苑,也不说话。

    “魏无锋,你这样无异于是闭门造车啊。”

    陶苑摇头道,“韦落大哥通晓此拳法,能教你的,你们或许是得了同一位高人的传授也未可知,这可是师兄弟情谊了,韦落大哥指点你,跟你师父指点你并无区别。”

    魏无锋愣了愣,看了一眼韦落,还是毅然摇头:“我想靠我自己!”

    “好志气!”

    钟粼光抚掌赞叹,“跟我当初一样,可惜,道途坎坷,崎岖难行,最终还是原地踏步。”

    魏无锋面色涨红,昂首挺胸道:“我练拳极是顺畅,快意之极,我师父说这拳法天生适合我,乃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绝对不是你能比的!”

    “哦!如此甚好,助你一日千里如旋风。”钟粼光朝魏无锋微微拱手,笑容可掬。

    魏无锋回礼道:“我谢谢你啊!”

    陶苑也就不再多劝,这就像她找到了新玩具一样,非得玩腻了不可,谁来都不顶用,谁也叫不动,能理解。

    她将蜜饯留下,然后率先挥手,呼啦一声,一群人出门,两位少年,三位童年,往巷道外杀去。

    魏无锋留在原地,怔了许久,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籍,书名《地火神拳》,他翻开后,脱去衣衫,呼呼喝喝的练了起来。

    一行五人并未掀起什么动静,却有人探头探脑,从自家院门往外瞧。

    有一个鼻涕吊在唇边的孩童扶着院门看着赵天桥摩挲着的两颗小金珠,眼睛直勾勾的,下一刻便被一位妇人拽回,低声呵斥:“这些可是老爷们家里的小少爷小闺女,冲撞了可饶不得你!”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孩童哇哇大哭起来,两条鼻涕虫哧溜滑入口中,又猛的咳出,竟然差点飞到了赵天桥的脸上。

    “这娃儿不得了啊,改天叫我爷爷过来收做家仆,传他几手绝学,狮吼功一定要有。”赵天桥啧啧赞叹。

    陶苑看了看粘在墙上炸开的鼻涕虫,赶紧将蜜饯吐了,呸呸几口,飞快窜出巷子。

    宁无鞠也是如此。

    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宁无鞠沉声道:“陶苑啊,下次让魏无锋来我家你家天桥家都可以,知道不?”

    陶苑苦恼道:“他不肯来啊。”

    宁无鞠便沉默了,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管这个,咱们赶紧出发,晚了家人得拎咱们回去,那太难堪了。”

    “走走走,再去买点蜜饯糖果。”

    赵天桥兴冲冲的道,“无鞠带头,直接拿。”

    宁无鞠握拳道:“我打爆你狗头!”

    赵天桥悻悻道:“我买,我买……”

    一行人果真去买了蜜饯糖果,又买了风筝等物,出了小镇往东走,一路飞奔十数里,到了一处湖泊。

    湖边有人钓鱼,也有小孩子放风筝,扑腾水,竟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突然有小孩怪叫,扑腾着水,惊骇欲绝的怪叫:“水怪!有水怪啊!神仙救命啦!”

    哗啦!

    一个汉子从水里钻出,披头散发,哈哈大笑,咿咿呀呀道:“水怪!我就是水怪!”

    小孩子便哇哇大哭,扑腾过去对汉子拳打脚踢,惹得汉子更是一阵狂笑,叉腰得意洋洋。

    宁无鞠呼喝着扯着风筝狂奔,一只蝴蝶风筝就迎风飞舞起来。

    陶苑在宁无鞠身旁呐喊助威,声音悦耳娇脆动人,欢快亦如小蝴蝶。

    “真好。”

    韦落面露笑容,从怀中摸出了一本书,高唱道:“银盘水面有俗人,玉镜天心难相映。”

    “湖光秋月两相合,潭面无风镜未磨。”钟粼光在旁轻吟一声。

    韦落惊而望去,见钟粼光遥望湖泊对岸,怔怔出神,竟有一丝出尘气质,不由露齿一笑:“白日无月,今日有风。”

    “我心有月,我心无风。”钟粼光双手负背,气质儒雅。

    “愿你言出法随,心想事成。”

    “谢谢吉言。”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俩二傻子!可要笑死我了。”

    身后传来一个天籁之音,二人浑身一个激灵,一边惊悚,一边惊艳,齐齐跃起旋身,瞪着身后人。

    “我的娘嘞!仙女!”钟粼光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呼吸急促,心跳如雷。

    韦落则是面色凝重,抱拳道:“罗姑娘,许久不见,实在太巧了,竟然在此相遇,真是天意啊。”

    “你们认识?!”钟粼光失声,猛然摁住韦落肩膀,沉声道,“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没了。”韦落连忙摇头。

    罗仁柠笑道:“不巧,我专程找你的。”

    韦落干笑,肩膀传来痛感,却是钟粼光手上加重了力道,他身躯一抖,从钟粼光魔爪挣脱。

    “姑娘找我作甚?”韦落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跟我来一下。”罗仁柠向韦落招招手。

    放风筝的陶苑见此情形,让两个小伙伴先玩着,自己跑回去,大喊道:“韦落大哥,你可莫要被狐狸精勾走了魂魄啊!呔!狐狸精!现原形!”

    小姑娘捏着一枚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文亮起光晕,光灿夺目,陡然抛向罗仁柠。

    罗仁柠一挥手,符纸灰飞烟灭。

    陶苑大惊失色,急忙蹬步刹住去势,双腿拖地而行,刮出两道痕迹。

    南方雨水多,气候炎热,地质松软,陶苑是修行人,轻易刮出两道痕迹,险些杵入地里,一双绣花鞋脏兮兮的。

    “你……你是什么人?”陶苑战战兢兢,神色惊恐。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妖啊?”罗仁柠似笑非笑道。

    “对,对啊,你是什么妖?”陶苑摆开了架势,目光凝重,说话磕磕巴巴的。

    那边的宁无鞠将风筝线塞给了赵天桥,飞奔过来。赵天桥扯着风筝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咬咬牙,拽着风筝线往回跑。

    “谁敢欺负陶苑?!”

    宁无鞠大呼小叫,取出一枚珠子,气势汹汹,作势要投向罗仁柠。

    “天雷珠啊,普通品质都价值两颗灵元石呢,别浪费了啊。”罗仁柠向宁无鞠露出笑容,温暖和煦。

    宁无鞠却感觉森寒彻骨,战战兢兢道:“别乱来啊,我有高人守护,你若伤我,被遭砍死!”

    “这么危险!”罗仁柠惊道,“我倒想试试!”

    宁无鞠大惊失色,捏紧珠子,严阵以待。

    韦落摇头失笑道:“罗姑娘不要闹了,小孩子不经吓的。”

    “好玩嘛。”罗仁柠摊摊手,转身缓步而行。

    陶苑和宁无鞠便有些懵,搞不清楚状况。

    赵天桥跑过来喊道:“喂,那么漂亮的姐姐是来干嘛的?”

    陶苑和宁无鞠锐利的眼神就唰唰落到了赵天桥身上,惊得后者一阵汗毛炸立,干笑不已。

    “那漂亮姐姐是来找你们韦落大哥的。”钟粼光语气飘忽。

    三位小孩当即目视韦落,眼神诡异。

    韦落笑道:“我去瞧瞧,你们要乖。”

    说完,便往罗仁柠走去。

    赵天桥朝韦落做了一个鬼脸,吐吐舌头道:“当我们是普通小孩吗?”

    “啧啧啧,都是妖孽……”钟粼光啧啧出声。

    ……

    韦落跟着罗仁柠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随着少女停步,少年也停步,微风轻拂,少女秀发飘飘,果真如仙女下凡,一缕幽香掠过韦落鼻尖,少年竟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真香!

    韦落暗赞一声,问道:“不知罗姑娘有何指教?”

    罗仁柠回头道:“我去日月门跟龙贱人打了一架,要杀杀她的威风,报报仇,不曾想,暗中有人对我施了手段,是魔道手段,令我险些挨了龙贱人一印,我便飞速退走,随后发现身躯和灵魂都有诡异黑线缠绕,细微若无,难以根除,对我似乎毫无影响,我却不放心。”

    “上次你手段高明,迥异常人,剑走偏锋,颇为神妙,因此,我想请你帮我瞧瞧,我如何能根除那些诡异之物,甚至,了解其奥妙。”

    罗仁柠直视韦落,目光灼灼。

    韦落一惊,不得不感慨,这姑娘竟是如此有魄力,涅月门北面几座小镇卧虎藏龙她不找,偏偏找他一个涅月门小弟子,可不就是有魄力吗?

第五十六章 魔灵养魂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不时有微风吹拂,少女秀发飘飘,美不胜收。

    韦落沉思良久,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太信任,但我有绝对把握,只要你有异动,我随手捏死你。”

    罗仁柠如此说,语气平淡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韦落笑容就有些僵硬,搓搓手道:“若是帮了姑娘,我有何好处呢?”

    罗仁柠取出一个钱袋子,抖了抖,淡然道:“一百颗灵元石,如何?”

    “就这么定了。”韦落以拳击掌,目光深沉道,“在何处何时开始?”

    “你现在就跟我走。”罗仁柠怀揣灵元石,淡然道。

    “我去交代一下。”韦落转身屁颠屁颠的小跑向钟粼光,让他照顾好三个小家伙,并向陶苑告罪,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然后回转,跟着罗仁柠走了。

    陶苑目光幽怨,一直盯着韦落,让韦落尴尬不已,可一想到将要迎来的收获,便狠心不去看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和眼神,一烟溜跑了。

    “韦落大哥被狐狸精勾走了!”

    陶苑大喊一声,怒气冲冲,怨气冲天,故意让韦落和罗仁柠听到。

    韦落回头笑了笑,喊道:“不会的不会的,等我赚了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陶苑哼了一声,跺脚道:“晓姐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果然如此!”

    “这话我不认同。”钟粼光严肃道,“我独爱一人,向来如此。”

    “你爱谁啊?”陶苑斜眼望着他。

    钟粼光笑道:“我不告诉你。”

    “呵呵。”陶苑嘴角扯了扯,大声道,“我看见了,你一直盯着那狐狸精,都要流口水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独爱一人?无耻不要脸!”

    钟粼光黑着脸,感觉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罢了罢了,毕竟是兄弟,替他承受点怨气并无不可。

    赵天桥笑嘻嘻道:“各人有其缘法,何必强求呢?再说了,那等仙女……”

    陡然发现陶苑目光凌厉瞪来,他话锋立即一转,“那种狐狸精,怎么会瞧得上那韦落呢?”

    “你什么意思?”陶苑眯眼望去。

    赵天桥急忙道:“不信你问无鞠啊!”

    宁无鞠两眼望天,不言不语,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赵天桥扯着风筝线,飞速跑开。

    “赵天桥!风筝被你扯坏啦!混账玩意!”

    ……

    “罗姑娘,你真是神通广大啊,这都能找到我,厉害呢!”

    韦落跟着罗仁柠走远后,忍不住感慨出声。

    罗仁柠深深看了韦落一眼,直言不讳道:“你身上有我的定风珠,我寄宿了神念,还未散去,故而能感应。”

    韦落呆了呆,苦笑道:“罗姑娘,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你放心,我并无恶意。”罗仁柠道,“只是懒而已,让其自然消散即可。”

    “哦。”韦落点点头,无可无不可。

    罗仁柠忽然伸手拎住韦落的衣领,一缕飞剑横空,她一跃而起,踩在剑身之上,呼啸而去。

    “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狂风呼啸,韦落运转真气护身,大喊大叫。

    “没什么不好,走路太慢。”罗仁柠说着,速度暴增,不过片刻,就来到了茶花小镇外,松手放下韦落。

    韦落整整衣衫,长舒一口气,正色道:“罗姑娘,你让我站在剑上也可以的,我能稳住的。”

    罗仁柠摇头道:“不行,我的宝剑会嫌弃你。”

    “……”

    韦落便一路沉默,犹如自闭一般。

    罗仁柠将他带到了一家客栈,领入一间客房,有人目见于此,当场撞了房柱子,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直呼“羡煞我也!”

    “需要什么药物吗?”

    罗仁柠关门,询问韦落。

    韦落摇头,罗仁柠便坐到床上,双腿跏趺,灵魂跃出头顶,目视韦落。

    韦落瞧着少女灵魂,并无异状,便掐指捏印,施展天眼通之术,看到少女灵魂有丝丝似有若无的黑线缠绕,诡异至极。

    “魔灵养魂!”

    韦落面色微凝,这种手段,至少是仙域境存在所为,方能让罗仁柠这种天下有数的顶尖天才束手无策,而且,这种手段,他竟有一种熟悉之感。

    他也曾钻研过这种手段,甚至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做了更改,并跟王轮雎讨论过,这种熟悉感太强烈了,仿佛便是融入过自己的理念一般。

    莫非便是王轮雎暗中对罗仁柠出手?或者是他的徒子徒孙?

    “能解决吗?”

    罗仁柠的声音直入韦落灵魂,神色平淡。

    “能的。”韦落回答,心里暗道一声,信手捏来尔。

    不过,凡事低调,而且装得辛苦一点,艰难一点,显得劳苦功高,甚好。

    “想必你也会道家清心诀……”

    韦落刚开口,罗仁柠便淡然道:“莫非又是道士神魂跟菩萨神魂同时出力?”

    “想来你已试过,不行。”韦落叹气道,“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清心诀是要念诵的,这能缓解魔灵侵蚀魂魄的趋势。”韦落说道,“魔灵养魂是魔教一位绝顶人物所创法门,能模仿侵入之人的灵魂气息,长年累月的汲取养分,更能随时造成灵魂不适,久而久之,不是被取而代之,便是魂飞魄散。”

    “后来,经过一位高人改造,愈发坚韧顽强,难以根除,潜移默化同化灵魂,更是润物细无声,不巧的是,这类秘法我从一位魔教中人身上得到过,略有研究。”

    听到此处,罗仁柠目光锐利的看向韦落,灵魂似有一柄利剑飞出,她冷声道:“你研究魔道法诀?”

    韦落点头道:“罗姑娘不必如此,知己知彼罢了,况且,我看古书杂记有载,魔道曾盛极一时,连佛陀都研究了魔道,转化正道之力,成就无量金身,研究魔道而不入魔,坚守本心,不造杀戮,不就可以了?”

    罗仁柠嗤笑道:“可又有多少人迷失了心智?堕入魔道,泯灭善念,令恶念壮大,危及众生!凭你这种心性,只会迷失自我,你以为你是佛陀么?”

    韦落不愿与之争辩了,理念不同,有时候便是生死相向的局面,多说无益。

    “姑娘言之有理。”

    罗仁柠看了韦落一眼,似在说,算你小子识趣,然后诵念道家清心诀,灵魂圣洁,有阵阵光晕弥散,如清风拂面,提神醒脑。

    韦落无奈,瞧瞧啊,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长得好看就能无理取闹吗?

    解除魔灵养魂的方法有几种,对如今的韦落而言,轻而易举,只是要动用一些魔道手段,罗仁柠既然如此排斥,便只能光明正大的来了,好在他对这种手段极为熟悉。

    韦落张开一手,雷云齐聚,滚滚翻腾,一道道雷线飞舞,环绕罗仁柠的灵魂,化作一座座小型菩萨金身,也有佛陀,道士,尼姑,方士,八臂神相,三首神相,皆在口诵佛经,只留了一道口子。

    “罗姑娘,会佛法吗?”韦落忽然问罗仁柠。

    “不会。”

    “我猜也是如此,那就转运道家法诀吧,让灵魂发光,犹如佛光普照一般,让魔灵无所遁形,然后慢慢驱逐,我助你一臂之力,能加快过程。”

    “我试试。”

    罗仁柠沉寂片刻,灵魂立即荡漾光芒,果然如佛光普照一般,她高兴道,“果然发现了这魔灵,瞧我一一泯灭之!”

    “若是你学了魔道法诀,便可炼化壮大自己,多好啊……”

    韦落感慨着,突然感觉温度骤降,便迅速收声,笑道,“随口一说,也是实话嘛。”

    罗仁柠灵魂爆发光芒,化作利剑,来回穿梭,便有若隐若现的黑线一一崩断,然后被剑光映照,消弭无形之中。

    韦落看得神色一凛,他稍稍提点,罗仁柠便能自行解决,只能说,不愧是顶尖教派的顶尖人才啊。

    魔灵几乎被罗仁柠绞杀干净,最后一缕被韦落的围三阙一之策诱出,被雷光法相包围,磨灭无形。

    罗仁柠灵魂回归,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对韦落竖起大拇指,赞道:“手段高明,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韦落收拢雷光所化法相,笑道:“罗姑娘过誉了。”

    “你如此通晓魔道手段,莫非一边钻研,一边学了去,施展过?”罗仁柠将手臂搁在膝盖上,眯眼望着韦落,目光诡异。

    韦落微微一惊,干嘛呢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没有。”韦落回答,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泰然自若。

    “听说过宁杀错不放过这句话吗?”罗仁柠笑道。

    韦落沉声道:“这是恩将仇报啊!”

    罗仁柠点头道:“我知道,所遇所见甚多,见多了就习惯了,习惯了,自己做起来也就坦然了。”

    韦落认真道:“我相信罗姑娘不是那种人。”

    “嘿嘿!”

    罗仁柠冷笑一声,以指代剑,指向韦落额头,一道锐利剑芒点到了韦落的额头皮表。

    韦落却是不动声色,汗毛不由自主而乍立,他镇定的看着罗仁柠。

    “你怎么不躲?”

    “躲不掉,若罗姑娘恩将仇报,我也只能化作厉鬼了。”

    “你没有机会。”

    “总该试试吧。”

    罗仁柠便沉默下来,剑芒消散,从洞天秘宝中取出一个钱袋子,丢给韦落,漠然道:“你若入了魔道,我必杀你。”

    韦落笑道:“我若修魔道,也不乱杀人,不以人为养分。”

    罗仁柠冷笑道:“只怕你是身不由己。”

    她抿了抿唇,“我有一位挚友,便是走了此道,当初她是何等心善,不忍杀鸡,屠魔倒是痛快利索,可不知何时便疏远我了,时常独自一人,说天赋差我太远,她心有不甘,然后就跑了,后来见她,魔气滔天,威风凛凛,杀人如麻啊,厉害着呢,我都杀不了她了,怎么魔道就这么厉害呢?凭什么?以失去人性为代价么?”

    少女叨叨絮絮,一双明眸晶莹如玉,隐隐有光晕流转,她仰首侧望,陷入沉寂。

    “修魔道也未必是失了人性,只是心境变化了,有俯视苍生之心,不足为奇。”韦落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还有啊,许多修魔道之人都走火入魔死掉了。”

    见少女无言,韦落怀揣钱袋子,就要退走,不知为何,之前得了钱财,便心中欢喜,如今倒是平静坦然了,仿佛回到了以往积蓄如山的日子。

    “我觉得,你真的会修魔道。”罗仁柠瞥向韦落,眼中杀气腾腾,仿佛下一刻便要拔剑杀人。

    “不会。”韦落笑呵呵,开门跃出,将门带好,飞速离开。

    罗仁柠目光闪烁,终是垂手而立,跃到了床边,摇头叹气,“此人手段高明,还替魔教之人说话,不知是不是一个隐患,我终究是做不到恩将仇报啊。”

    “也不对,我给了钱的,钱货两清,这是交易,我顾忌什么呢?”

    罗仁柠一抛飞剑,弹指打开窗户,踏剑飞出,巡视一圈,又往东边去了。

    ……

    茶花小镇,一个面摊处,一位青年男子哧溜哧溜的吃着面,面汤油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嘴巴并不大,塞一口面却是极多,三下五除二吃完,**的面汤一口喝完,抬手道:“老板娘,再来一碗。”

    不过片刻,一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

    青年男子将面吃完,拍了拍肚皮,赞叹道:“人间美味,半饱不饱。”

    “嗯?”他神色一怔,随即咧咧嘴,嘀咕道,“有意思了。”

    他堂而皇之的摊开手掌,一副画面浮现,是一位少年口诵佛经,真气化雷,雷有法相的画面。

    “一个小少年,竟知晓我的独门魔灵养魂之法,轻易破解,有意思,是一棵好苗子。”青年男子笑呵呵,丢了一颗银钱在桌上,大跨步离去。

第五十七章 卧躺沟渠截得日月明

    韦落走出客栈,看了看天色,时候尚早,便去买一些蜜饯糖果,还有糖葫芦,鲜果,拎着东西一路飞奔,出了小镇东行,很快就到了湖泊。

    陶苑在湖边烤鱼,将鱼儿烤得焦黑焦黑的,玩得不亦乐乎。

    赵天桥取笑她,被她举着焦黑的鱼儿追着打,上蹿下跳,惨兮兮。

    宁无鞠冷眼旁观,看了一会就给陶苑呐喊助威,乐不可支。

    钟粼光接过了烤鱼的光荣任务,动作娴熟,翻转有度,却是一把好手,不久便油光可鉴,香气四溢了。

    陶苑停下追打赵天桥的脚步,跑回去乐呵呵的讨要烤鱼吃。

    韦落看了好一阵,便露出满面笑容,提着东西向陶苑等人走去,远远的就喊道:“我回来啦!瞧我都带了什么?都是好吃的!”

    陶苑瞥了韦落一眼,接过钟粼光手中的烤鱼,偏过头去大快朵颐。

    赵天桥却是跑去接过韦落手上的东西,笑眯眯道:“韦落,你跟那仙女……狐狸精办完事啦?她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啊?你们干嘛去了?这就不要你了?我记得古云巷里的什么寡妇也是这样,隔三差五将那铁匠铺的打铁汉子往家里招,过了不久又往外赶,嫌弃得不行,真搞不懂,女人啊,我爹说海底针猜不透。”

    韦落差点一个飞腿踹到赵天桥,胡说八道,满嘴喷粪,简直欠揍,我们是干正经事去了,你拿寡妇跟汉子的事来类比?能比吗?就算是一个事吧,人家罗仁柠是仙女,模样身段世间罕有,一个寡妇类比过来,韦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钟粼光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便捂住嘴巴,肩头颤颤。

    韦落劈手抢回东西,骂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么口无遮拦,怎么还不被你爹打烂屁股啊?”

    赵天桥瞪眼道:“我怎么口无遮拦了?句句属实啊!我发誓,我若有虚言,肠穿肚烂而死!”

    韦落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这货真狠。

    “你们到底干嘛去了呀?”赵天桥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韦落,追根究底。

    韦落抬手将他推到一边,拎着东西到陶苑面前,取出一枚水果,运转法诀,聚水冲刷一下,递到陶苑面前:“这鱼肥美,却油腻味咸,这水果可解渴解腻。”

    陶苑哼哼唧唧的接过,咬了一口,微微点头道:“你不用管我啦,你忙你的去吧,不要打扰我吃东西嘞。”

    韦落轻叹一声,将东西放下,走向钟粼光,夺了一只烤熟的烤鱼,取一双筷子挑着吃,吭哧吭哧,极有味道,不禁对钟粼光的手艺赞不绝口。

    “陶苑!陶苑!哈哈,好巧啊,缘分不浅呐!我的未来媳妇!”

    远处一声大叫,呼喝声传来,陶苑、赵天桥、宁无鞠都是打了一个激灵,陶苑手上的烤鱼甚至掉落地面,她转过头去,便见到一位少年飞奔而来。

    陶苑捡起烤鱼猛的向那少年掷去,那少年一惊,矮身避开,他身后恰好有一位年轻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见一只破破烂烂的烤鱼迎面而来,便抬手一掌,将烤鱼打成了灰烬。

    少年脚步放缓,朝挡道的韦落和钟粼光呼喝道:“闪开!闪开!滚开啊!”

    眼见二人无动于衷,便露出怒容,喊道:“武灵神!给老子开路!”

    他手背有纹路亮起光晕,膨胀变化,变为一座巨大威武的神灵,凶神恶煞,威武不凡,手持狼牙棒,像一尊传说的凶恶山神,一挥狼牙棒,便扫荡而去。

    “这小王八蛋!没天理啊!”

    韦落怒骂一声,拔剑就斩,轰隆一声,身躯剧震,撞到钟粼光身上,连连翻滚。

    那神灵站在少年肩头,威风凛凛,那少年止步陶苑面前,笑嘻嘻道:“陶苑!陶苑!陶苑!真好,又见到你了,这次我真的不曾刻意追寻你的踪迹,此乃上天安排,天意也!”

    陶苑黑着一张小脸,转头担忧的看了看韦落和钟粼光,见二人无碍,便松了一口气,然后怒视少年。

    “你……你咋又生气啦?”少年面露苦色,“我没干啥坏事啊。”

    宁无鞠扯了扯赵天桥的衣袖,二人相视一眼,挪步到陶苑身侧,看着少年,说道:“黄镇云,陶苑跟你说过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就不要装傻充愣了啊。”

    少年黄镇云陡然瞪眼,冲宁无鞠骂道:“滚开!叽叽歪歪,打死你信不?”

    宁无鞠冷笑道:“不信!”

    “不信就对啦。”黄镇云笑眯眯道。

    宁无鞠冷哼一声,昂首挺胸,目光凛然,果真是怡然不惧。

    一道剑芒呼啸如雷,站在少年肩头的神灵身形飘忽,挡了韦落一剑,张口吐出一道火光吞没韦落。

    “韦落大哥!”陶苑惊得失声呼叫。

    下一刻,火光下来,一声龙吟震天,韦落手指掐诀,有一条水龙盘旋不定,护绕身侧。

    韦落一手持剑,踏步腾挪,瞬间斩出无数剑芒,剑芒呼啸,从神灵四面八方杀去。

    神灵挥舞狼牙棒,化作一面狼牙墙,密不透风,却依旧疲于应付,便咆哮一声,金光大涨,轰隆捶去,恍如天崩地裂,一力降十会的轰向韦落。

    噗嗤!

    韦落炸开,却是一道虚影,神灵懵然。

    铿!

    黄镇云额前停滞一抹剑光,一只甚为好看的手捏住了长剑,却是跟在黄镇云身后的年轻男子,此人颇为俊秀,唇角勾起,笑容邪魅。

    “镇云,我就说吧,这守护灵太蠢,高明一点的障眼法就能骗过,人家擒贼先擒王,你就完蛋了。”

    那年轻男子笑吟吟,捏着宝剑,竟是信手捏来,如佛陀拈花一笑,风骚不凡。

    韦落摇摇头,受不了这个,手臂一抖,长剑震荡,陡然将长剑抽回,目光深沉,唯有退走。

    年轻男子笑容一僵,皱起了眉头,瞥向韦落,赞许道:“这都挣脱掉了,你很厉害,十分不简单。”

    “黄诲南,帮我宰了他!”黄镇云凶神恶煞道。

    “我看谁敢!”陶苑厉喝一声,怒气冲冲,指着黄镇云怒骂道,“赶紧滚开,再扰我清净,我一个超级天雷珠炸死你!”

    黄镇云便悻悻道:“黄诲南,快住手啊。”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陶苑,委屈巴巴的道:“陶苑,你怎么对我怨念如此之大?我一直对你那么好。”

    陶苑冷笑道:“你对我好了啊?我感受不到,你还是不要对我好了,有你没你都一样。坏道士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看你却是大奸大恶,对别人那么坏,我瞧着就恼火,你凭什么对别人那么坏?”

    黄镇云呆呆的看着陶苑,眼神略有茫然,片刻后,展颜一笑:“是不是我对别人也好,你就喜欢我了?可这太难了,我只想对你好,我若也对别人好了,岂不是说我也喜欢了别人?”

    “……”陶苑眼角抽了抽,咬牙道,“总之,我讨厌你,你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你为什么讨厌我?”黄镇云急道,“大不了我对别人多一点点好,对你少一点点好,这就好了啊。”

    “不好。”陶苑斩钉截铁道,“我不仅讨厌你对别人坏这一点,我还讨厌你的笑,讨厌你的长相,你的性格,你的气味,你出身,一切一切!”

    黄镇云如遭雷击,呆若木鸡,恍若石化。

    韦落忍不住转头对钟粼光道:“我见过的求爱失败者之中,这小娃儿是最凄惨可怜的,这不会令他心理扭曲,憎恶世道吧?”

    钟粼光点头道:“我也有此忧虑。”

    他看向黄镇云,目光怜悯,唉声叹气。

    韦落掠到陶苑身侧,拽着小姑娘后退一些,神色戒备。

    “镇云少爷,我帮你宰了这小丫头出气吧?然后拘押灵魂,炼做守护灵,永远守护你,还绝对忠诚,岂不妙哉?”

    黄诲南摇头不已,心中对黄镇云满是同情,他为少年抱不平,便如此蛊惑道。

    黄镇云有了反应,面色阴沉,反手给了黄诲南一巴掌,骂道:“那还能是陶苑吗?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呸!”

    黄诲南不闪不躲,笑呵呵道:“镇云少爷说得对,说得太对了,一切全凭少爷做主。”

    韦落又忍不住凑到钟粼光耳畔,低声道:“这黄诲南若非脑子坏了,就是大奸大恶之徒,这都能忍。”

    黄诲南凶悍的目光瞪向韦落,简直要杀人。

    黄镇云看向陶苑,轻声道:“我什么都能改,就是出身不能,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陶苑一翻白眼,一副将要崩溃的模样,摆手道:“你走开点,走开点。”

    “哦。”黄镇云扭扭捏捏退了几步,看了看扎在地上,穿破鱼肚的树枝,跑过去拿起一支,窜到篝火旁,对陶苑笑道,“我帮你烤鱼吧!”

    “不用。”陶苑将韦落买来的东西摊开,左手抓着果子,右手捏着蜜饯,吃得不亦乐乎,“我有很多吃的,能吃得饱饱的。”

    黄镇云便垂头丧气,将肥鱼插回去,蹲在一旁不言不语。

    赵天桥和宁无鞠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了喜色,这就极好了嘛,彼此相安无事。

    黄诲南走到黄镇云身侧,倒像是一个保镖。

    “镇云少爷,你真不考虑一下我的想法?实在不行,就将陶苑小姐的同伴杀干净,只有你一人陪伴左右,日久生情,妙哉妙哉!”黄诲南继续怂恿,一副将要大开杀戒的模样,跃跃欲试,只等黄镇云一声令下。

    黄镇云果然一副心动的模样,眼睛微微发亮,呼吸有些急促,随即又颓然道:“若是如此,她一定恨死我了。”

    “若是不能爱的死去活来,便要恨得刻骨铭心,久而久之,不可分割,如此岂不更好?”黄诲南语气深沉,满是诱惑之力,仿佛在描述着某种美好未来。

    黄镇云跳起来给了黄诲南一拳,骂咧咧道:“混账玩意!这是有脑疾之人做的事!”

    黄诲南笑呵呵,连忙点头说“是是是。”

    ……

    钟粼光斜眼看着,龇牙咧嘴,对韦落低声道:“这若换了我,非要将那娃儿挫骨扬灰不可!”

    韦落摇头道:“大家族有控制人的手段,你敢将人挫骨扬灰,只会痛苦百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不了自裁!”钟粼光目露狠色。

    “既然留了手段,自裁也会被拘住魂魄,到时候炼魂灼烧,痛苦到扭曲。”韦落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钟粼光惊奇道:“你怎么知晓这些的?”

    “书上有,书中有许多道理,有许多历史,还有一些习俗,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韦落说着,感慨道,“曾有一位大盗,也写过一本书,自述偷盗经历,还有诸多技巧。”

    钟粼光咋舌道:“这种书你也看?涉猎广泛啊。”

    “略微看看,学技巧为主。”

    二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陶苑侧目望去,银牙微咬,狠狠嚼着蜜饯,忽的起身,喊道:“无趣,太无趣辽!回家去!”

    陶苑步履轻快而走,小小身子却行动迅速。

    “哎呀!陶苑啊,急啥呦!等等我们嘞!”

    赵天桥吃鱼吃得津津有味的呢,如今陶苑忽然要走,便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将烤鱼甩飞了。

    宁无鞠摇头叹气,“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韦落和钟粼光也相视一眼,还能如何?跟着咯。

    黄镇云便有些急了,狠狠跺脚道:“陶苑怎么就这么嫌弃我呢?!”

    “瞧她喜欢谁,就学谁一下,然后将那人杀了。”黄诲南馊主意一大堆,偏偏语气坚定,神色认真,仿佛照办便能有巨大收获。

    “这个可以!”黄镇云狠狠以拳击掌,迅速跟了上去,长吁短叹道,“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如此,我便卧躺沟渠截得日月明!”

    他走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如虹。

    黄诲南抚掌大笑:“吾家镇云公子世无双,得配天仙谁不服?杀之灭之屠之!”

    走在前方的韦落悄然回头看一眼,嗤笑一声,喃喃道:“区区炼气九境罢了,如此张狂,等着啊,用不了多久,捶之如猪!”

第五十八章 南柯一梦

    回归小镇途中,韦落从赵天桥口中得知,黄镇云之黄家是陈国北面的黄苑国皇室分支,相当于黄苑国在南边的据点。

    黄镇云是黄苑国皇帝的侄儿,也是黄苑国第一亲王黄君泽的次子,涅月门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家族,在茶花小镇,当属第一家族。

    钟粼光便忍不住咋舌,惊呼好大来头,惹不起惹不起。

    走入小镇东门时,迎面走来一位方脸青年男子,陶苑走在前头,见对方并无谦让意图,便往左边让去。

    赵天桥和宁无鞠自是顺势而走,韦落和钟粼光亦是跟着挪步,韦落神色木然,唉声叹气。

    “小陶苑还在气我走开了一段时间?”韦落凑近钟粼光,低声问道,他倒不是在寻求答案,也不是真心要问钟粼光这个问题,只是类似无病呻吟之语。

    “这是走开一段时间的问题吗?”钟粼光啧啧摇头道,“你不懂事啊,倘若你跟吴师姐一起去赏花,却来了一位俊杰三言两语让吴师姐抛下你去办所谓的正经事,你有何感想?”

    吴师姐是吴长老的女儿,甚是美艳,修为精湛,同辈翘楚,是许多男弟子所敬重之佳人。

    “并无感想。”韦落茫然四顾,理解不了。

    钟粼光捂脸无言。

    韦落脚步一顿,对近在眼前,挡住去路的青年男子笑道:“兄弟,我往左你往左,我往右你往右,何故如此?”

    钟粼光止步,也是疑惑的看着那青年男子,他跟韦落是同步同行的,自然理解韦落的感受。

    那青年男子咧嘴一笑,模样憨厚。

    韦落笑呵呵,撸起袖子,“兄弟,我是涅月门的,你找错茬了啊。”

    嗡!!

    韦落心神陡然剧烈震荡,浑浑噩噩,灵魂激荡,一个声音传入,喝声如雷,“万法无忌魔韦落!”

    “……”

    韦落灵魂激荡愈甚,几欲撕裂,却久久不曾回应。

    一切陡然回归平静。

    ……

    西落洲,西无边大沙漠。

    万法洞府。

    韦落睁开双眼,四下望去,一脸茫然,他如今处在一座宫殿之中,富丽堂皇,坐在宝座之上,神态随意。

    “我……这是……”

    韦落一蹦而起,双足落地,奔出了宫殿,远处一望无际,缥缈氤氲之气蒸腾而起,青山绿水,天有大日,山有鹿,山下清潭鱼跃三尺高,鱼鳞展翅,竟腾空飞舞。

    一座石山上有一尊大鼎镇压,不时喷薄霞光。

    云雾缭绕,有龙探头,安安静静,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一朵云彩飘飘忽忽,飘到了龙头处,云彩有云手探出,扯了扯龙须。

    神龙打了一个喷嚏,风雨交加而下,淋了地上的牛羊兔猪狗一头,湿哒哒一身,土狗群摇头晃脑的甩开一身水,惹得一旁的两只蛮牛龇牙咧嘴,顶着牛角向土狗群冲去。

    土狗群作鸟兽散去,却有一只小土狗咿咿呀呀,竟化作狗头人身的妖怪,一双爪子有一尺长,往蛮牛的眼睛扎去。

    几头蛮牛哞哞叫,突然人立而起,一堆牛蹄子向狗头人蹬去。

    狗头人怪叫一声,凄惨飞出,借势翻腾,朝韦落这边狂奔,大声呼喊道:“汪汪汪!尊主!尊主啊!牛五牛六牛七牛八联手欺负我……呜呜汪汪,呜呜……汪汪,尊主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汪汪汪……”

    “哞哞……尊主!是狗二十欺牛太甚,乱抖身体,撒了我们一身啊!哞哞……”

    有一头蛮牛连忙冲韦落这边呼喊,诉苦不迭。

    “尊主啊,您不是喜欢吃牛肉吗?我最近研究了多种烹饪方法,九十九种口味,天天吃天天换,绝对不重复,也不会感觉到腻的。”

    狗二十哇哇大叫,吐着舌头,说话竟无比顺溜,说完之后,停顿一下,又“汪汪汪”几声。

    几头蛮牛吓了一跳,差点腿软趴下拖地而行,还是那头蛮牛连声道:“尊主啊,狗肉好吃啊,我们这有一百种煮狗肉的方法,能让您日日回味无穷,据说吃狗肉热量很高,对身体有大用,身如熔炉啊,武人最爱了,您也兼修武道的,不妨一试?”

    “牛八!你爷爷的!你好恶毒啊!”

    “狗二十!你爷爷的!你更恶毒!你不仅恶毒,还龌龊!竟在我等啃草之地撒尿,打不死你!”

    “这是在给草兄施肥呢,有你吃的还嫌弃?草兄有说什么了吗?”

    “兄弟们,煮土狗的短鞭啦!壮气血的!”

    牛八站起,身躯有虬龙一般的牛筋道道鼓起,威武霸道,呼喝着让狗二十心惊胆战,何至于此?都是一片草场活动的兄弟啊!

    “这是……”

    韦落眼瞳急剧收缩,喃喃道,“不对,不对劲!”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拳,剧痛袭来,眼前感受愈发清晰,只是脑中还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仿佛有一些缺失。

    “不好啦!尊主自捶啦!失心疯啊!”

    狗二十大喊大叫,哈巴哈巴的,吓得牛群都胆战心惊,不敢妄动。

    韦落念头电转,瞬间出现在狗二十面前。

    “尊主饶命啊!”狗二十匍匐下来,狗头朝下,瑟瑟发抖,呜呜咽咽,连汪汪叫都不敢了。

    “尊主饶命!”几头蛮牛也跪下,磕头如捣蒜,惊惧不已。

    韦落突然捏指掐诀,狗二十和几头蛮牛悄然仰头,见此一幕,惊得魂飞魄散,求饶声不绝于耳。

    “天地倒转,虚阴幻界!”

    韦落暴喝一声,周遭虚空一颤,犹如梦幻泡影,啵的一声破碎,立即天旋地转。

    青年男子憨厚的笑脸出现眼前,韦落面色剧变,目光阴沉。

    “韦落,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钟粼光惊疑不定的声音,韦落侧目望去,摇了摇头,看着青年男子,眼神交汇,似有无数想法念头碰撞,眸光流转。

    “无事。”

    韦落如此说,心中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万法无忌魔,知道我是谁吗?”

    “从你的眼神之中,我读取到了一些东西,你应该知道了。抱歉啊,对你施了一些手段,若你挣脱了,便有九成可能是你,若你挣脱不掉,便暴露一切。”

    “你对玉清通玄教的那个小丫头施展的手段,甚至传授她的一些心得,跟你我当初讨论的太像了,我尽收眼底,莫名有了猜测。你死了,我很伤心,甚至想尽办法要令你重生,可我做不到,却在此期间,感觉你未曾死透,苍天无眼啊,让我成为一代魔君,让你死未死透。”

    “你是蛰伏起来,有何图谋呢?需要我帮忙吗?什么时候屠杀几个大仙,入我上寒洲一起共谋大事啊?有你在,胜过多了几位魔君啊!”

    念头传达,电闪而过,不过一瞬而已,韦落面容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撸起袖子,喝道:“让不让开?信不信打死你?”

    “我信。”青年男子点头,轻叹道,“我就是瞧着你眼熟,像极了我昔日挚友,心生怀念之情,难以自抑,还望小兄弟见谅。”

    韦落扯了扯嘴角,对方已然让步,走出了小镇。

    那青年男子跟黄诲南交错而过,后者盯着青年男子看了一会,突然露齿一笑。

    青年男子亦是回以微笑。

    黄镇云见此,问道:“黄诲南,你认识那个泥腿子吗?”

    黄诲南答道:“不认识,不过,觉得这是一个高人。”

    黄镇云撇撇嘴,怅然若失,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赵天桥察觉到韦落未曾跟上,便喊话陶苑,将情况告知。

    陶苑沉默片刻,说不跟上来就算了。

    宁无鞠摇头叹息,嘀咕一声,陶苑生气的后劲真大。

    不过片刻功夫,韦落和钟粼光跟了上来,韦落路过一个摊子,买了一个风车,跑到陶苑面前左右挥舞。

    陶苑眼观鼻鼻观心,快到家门口,便忽然止步,转身问赵天桥和宁无鞠怎么还不回家?

    赵天桥说天色还早,且在镇上能随便玩耍,要跟宁无鞠一起去陶家蹭饭,吃到撑,吃到吃不下。

    宁无鞠点头,说陶苑难得召唤她,岂能不玩得尽兴,吃得尽兴?

    陶苑想了想,乐了,笑容满面,一脸欣慰,感慨道:“还是老友靠谱啊,如此依赖,让人心安,不像有的人……”

    “韦落大哥,这风车真好看,是买给我的吗?”

    陶苑忽然转头望向韦落,笑盈盈的询问。

    韦落怔然,钟粼光则是有些懵,不禁两眼望天,略微失神,女人啊,无论是老幼妇孺,还是风华佳人,红尘女子,亦或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甚至绝代仙女,都是如此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吗?

    钟粼光要怀疑人生了,他觉得,他穷极一生都读不懂女人了,嗯,他决定了,只要一直对喜欢的姑娘好就行,有机会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她答应了,那就在一起,不答应,便默默守护,直到不喜欢了,不想守护了。

    他忽然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几近于无。

    她答应了还好,不答应,便一定是不喜欢自己吗?只怕未必。钟粼光又觉得头疼了。

    “是啊,送你了,顺便道个歉,说好了一起去玩乐,我中途却跟人跑了。”

    韦落将风车递给陶苑,温言开口,笑容平和。

    小姑娘将风车接过,笑嘻嘻道:“韦落大哥,不必如此,我可不是小气人,一路上都是逗你玩呢,谁还没点正经事啊?事有轻重缓急,我懂的。”

    “太爷爷都说我懂事,绝非浪得虚名。”小姑娘伸出青葱般的小手指,指着风车,催动真气,掀起一股轻风,令风车轻啸旋转,她抬头看着韦落,继续道,“韦落大哥,今夜便住我家中吧。我记得,你说好了请我太爷爷给你喂拳的,住我家中就方便多了,还有还有,我家挺大的,厢房极多,三五个韦落大哥和钟粼光大哥都能住得下呢!”

    韦落想了想,点头道:“好啊。”

    涅月门对爱惹事端的弟子才有诸多限制,韦落暂且不在此列。

    钟粼光乐呵呵,这一声“钟粼光大哥”听起来是如此悦耳动听,有些醉人,若是能娶苏知,生如此女儿,夫复何求?

    一行人走入陶宅,入了陶园,便有一番轻快感受,陈儒风和陶官伦不在阁楼对弈,陶苑逮着一个府中仆人问询。

    仆人告知,陈先生带着陈无端去了藏书阁,老太爷则闭关修炼去了。

    陶苑咕哝一声,便要去藏书阁,赵天桥咋咋呼呼的喊住陶苑,说自己是来玩的,不是来读书的,死活不肯去。

    陶苑无可奈何,陪着两个小伙伴在陶园疯玩,上树掏鸟,下水捉鱼,施展术法神通困住灵鸟,哼哼唧唧讲道,说是要传道灵鸟,令其开窍得道,将来成为大妖,要当坐骑。

    有些术法神通在三个小家伙手上施展开来磕磕绊绊,尤其是赵天桥,对于这种操控细致入微的手法就显得漏洞百出了。

    韦落看不过眼,就从旁指点了一番,并未让他依样画葫芦般如何如何做,而是真气化作棉针,一次次将赵天桥施展的术法神通磨灭成渣。

    比如,赵天桥施展了一个真气囚笼,困住灵鸟,隐隐有锐芒肆虐,差点将灵鸟洞穿。

    韦落轻轻一掌,将赵天桥的囚笼击散,力量十足,拿捏精巧,令赵天桥深感震动,某种缺漏感回馈自身,清晰强烈。

    “呦!这不是韦落师弟嘛?欺负小孩呢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韦落愕然转头,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跟陶竹叶并肩而立,似笑非笑望来,手执折扇,不时开阖,十分骚包。

第五十九章 坦荡小人

    “这个祸害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钟粼光瞪眼,脱口而出,目光深沉,像顾逸这种不要脸,爱勾搭少女的混蛋玩意,是不太招男人待见的。

    “呦呵?”

    顾逸目光瞥向钟粼光,上下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你谁啊?”

    钟粼光:“……”

    他暗道:我是你大爷!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否则岂不是当了定逸峰峰主他爹?这可是要命的。

    顾逸收回了目光,又看向韦落,笑道:“韦落师弟啊,这种货色你也往来?怎么说你也是七境第一,据传无敌,交友当谨慎啊。”

    韦落笑道:“陶竹叶交友就不怎么谨慎啊。”

    顾逸摇头道:“你不懂。不过,我懂你,毕竟以往平庸惯了,一朝发迹,又不想被人说独享荣辱富贵,重情重义,善哉善哉。”

    “尤其是将来若继续平庸,回落转头,却故友寻难见,纷纷离尔去,这是众叛亲离之感,难啊。”

    “顾逸!不许你这么说韦落大哥!”

    陶苑跳出来,怒视顾逸,怒声呵斥。

    顾逸呆了呆,立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胸顿足道:“小陶苑,你……你怎么这么凶我?为了一个外人啊!我好心痛啊!”

    陶苑冷哼一声,“什么外人?韦落大哥跟我师父学读书,算是我师弟了,你只是跟我哥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这才是外人。”

    顾逸眼角抽了抽,看向韦落,似笑非笑道:“韦落师弟这是另投他门了啊?”

    陶竹叶则惊声道:“妹,这又大哥,又师弟的,自相矛盾啊!”

    陶苑瞪了陶竹叶一眼,后者笑眯眯。

    韦落对顾逸笑道:“都说了是学读书,这可不算另投他门啊。”

    “就像你跟一位貌美姑娘同床共枕,你却说只是秉烛夜谈家国事一样,我不信的。”顾逸微微眯眼,说着话,却突然被陶竹叶撞了一下,他连忙轻咳一声,心虚的看了看三个小家伙,见小家伙们毫无反应,便继续悠然道,“你能有此成就,我觉得陈先生是给过你助力的,这你可否认?”

    韦落沉吟。

    陶苑凝视顾逸,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又要说改换门庭?想干嘛?找茬啊?”

    顾逸便又痛心疾首道:“小陶苑啊,我是那种喜欢寻衅滋事的人吗?我不是啊!实不相瞒了,我如此问询,便是要给韦落警醒一下,已经有老家伙注意到他了,若是发现韦落改投他门,对涅月门虚与委蛇,不存衷心,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打杀了,磨灭魂魄!”

    众人面色均是一变,陶苑愤愤道:“太没道理了!怎能如此?”

    顾逸摊摊手,耸耸肩,有些老家伙就是这么霸道,拳头就是硬道理。

    “我听一个老头说,我涅月门教出的徒弟普普通通,到了别人手里就大放异彩,如此便是涅月门脸上无光了,这个弟子该死。”

    顾逸瞥向韦落,幸灾乐祸,又似笑非笑道。

    “什么老头竟这般可恶?”陶苑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样子。

    “小陶苑,心平气和,莫急莫急。”韦落连忙笑道,“这是极端分子之言,难有认同者。天下广阔,机缘极多,宗门长久以来便有许多弟子得了大造化,有高人传道,有大仙赠宝,有天地厚赐,福泽深厚,一飞冲天。他们有的杀妖除魔殉死疆场,有的幸得存活至今,得窥大道,是涅月门幕后高层。我如此情形便有性命之危,他们不会答应。”

    韦落所言有理有据,令人侧目,陶苑莫名安心,忍不住激动鼓掌。

    “韦落师弟言之有理。”顾逸笑呵呵鼓掌,眼珠子一转,又嘿嘿道,“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除非你是哪位高人的弟子,否则还得惨兮兮,被人一惦记了,就容易莫名其妙的死了,言尽于此,还望珍重。”

    “多谢顾师兄指教。”韦落含笑抱拳。

    “还有一事。”顾逸负手道,“日月门不知从哪听说我们这边有七境八境无敌的弟子,便给宗门送了拜帖,要遣送两位七境八境的第一弟子前来讨教,你得好好准备,莫要丢了我涅月门的脸,如今时间紧迫,不要贪玩,多修炼修炼。”

    韦落微微有些愕然,便随意点头道:“我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亦比谁都刻苦紧迫,顾师兄不必担心。”

    顾逸笑呵呵道:“还是挺担心的,怕你丢我们宗门脸啊。”

    韦落双手拢入袖中:“我的七境无敌,可不是吹嘘的,是一场场硬仗打出来的。”

    “韦落,日月门的仙女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胚子,你到时候手下留情啊。”

    钟粼光笑嘻嘻道。

    “哈哈哈……”顾逸哈哈大笑,拍了拍肚皮缓和一下,继续道,“知道日月门邀请去观礼的修行者怎么说吗?”

    “我知道。”陶竹叶举手抢答道,“据说一个是道体,一个是圣体,约摸意思,一个是受大道青睐,年纪轻轻便有道威,一个则是圣祖青睐,力量浩荡,信念超凡入圣,这才是同境无敌的资质。”

    顾逸眼角一抽,眼神幽怨的看向陶竹叶,后者灿然一笑。

    陶苑便露出担忧之色,“她们有黄家老婆婆可怕吗?”

    陶竹叶点头道:“她们将来若不夭折,比黄家老婆婆还可怕。”

    “凶不凶?骂人难听不?”

    “这个……仙女不骂人的,据说放屁都香。”

    “呸呸呸!不骂人,再厉害也不可怕。”

    “为什么?”

    “就是不怕!”

    “小陶苑是怕骂人凶恶的黄家老婆婆,却不怕神通广大的凶神恶煞啊。”

    “凶神恶煞是有点怕的,仙女就不怕了。”

    “我怕。”

    陶竹叶长吁短叹,“我怕仙女求我娶她,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叫人为难啊。”

    “男儿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并无不可。”顾逸抖开折扇,轻摇着,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得意洋洋。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直勾勾的盯着他,一个骂了一声“无耻”,一个骂了一声“不要脸”。

    顾逸动作便有些僵硬。

    陶竹叶轻咳一声,道:“顾兄,韦兄喜欢跟小孩玩,我们便不奉陪了。”

    顾逸点点头,对韦落笑道:“韦师弟,将来发达了多多关照啊,彼此皆有好处,没落了只能老死不相往来,彼此皆是相安无事。”

    “我还当你是伪君子,未料是真小人。”韦落赞道。

    “哈哈,人之常情,坦然告知,相处舒心。”顾逸挥挥手,跟陶竹叶走了。

    “无耻之徒口出无耻之言都不知道脸红。”钟粼光冷哼道。

    “就是就是!”

    陶苑连连点头,苟富贵,勿相忘,这挺好,可书上都说了,共患难,同富贵,方为良友。

    堂而皇之的说出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话来,这种人岂不就是无耻至极?

    韦落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他挺坦荡磊落的,共患难同富贵是难事,难倒了无数亲友,更多人口中嚷嚷着同富贵共患难,却背离誓要,相比之下,顾逸可不就是坦荡了么?只可惜是一个坦荡小人。”

    “坦荡小人?哈哈……”陶苑觉得这个称呼有趣,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小姑娘拍拍赵天桥的肩膀,揽住宁无鞠的手臂,信誓旦旦,郑重其事道:“我们必定共患难同富贵!绝不做伪君子,不做真小人,不做坦荡小人,要做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仙女,菩萨,女尊!”

    “好!”宁无鞠一派豪气干云之状,拍手叫好,稚气,娇嫩,融化人心。

    赵天桥弱弱的道:“我不做仙女,不当菩萨,不成女尊……”

    两个小姑娘便怒视赵天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是男子汉!”

    赵天桥昂首挺胸,傲然道。

    两个小姑娘愣了愣,随即将赵天桥推开。

    “韦落大哥,你有强敌要应对,去寻我师父学点本事吧,对了!还有,叫我太爷爷给你喂拳!”

    陶苑想起什么一般,精神一振,连忙要赶韦落。

    她又拍了拍钱袋子,喊道:“小桥,去叫我太爷爷出关,快点快点。”

    赵天桥面色一黑,如丧考妣。

    那鬼灵物软玉小人钻出钱袋子,飘忽而去,迅疾如电。

    “你太爷爷刚闭关,这样不好吧?”韦落轻声道。

    “不怕的。”陶苑挥手道,“太爷爷明明说好了要帮你喂拳的,哪能又闭关修炼去了?这是不守信用啊。”

    韦落便笑呵呵的上前给陶苑来了一个摸头杀,心里暖暖的。

    赵天桥跳起来将韦落的手掌拍开,严肃道:“韦落,有空记得来教我捉鸟。”

    韦落顺势收回手掌,陶苑小脸红扑扑的。

    “好啊。”韦落点头,“得有空。”

    不久后,陶官伦踏风而来,拎着韦落便又踏风而去。

    钟粼光脱口而出道:“前辈可否捎上我啊?”

    陶官伦顿步,低头看了钟粼光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确定?”

    钟粼光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却依旧咬牙点头,拼了!他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死不了,他死都不怕呢,怕的是庸庸碌碌,跟苏知愈行愈远。

    陶官伦一招手,将钟粼光带上,而后对陶苑道:“不要老是想着玩,好好修行,否则你的女侠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人生一切皆修行。”陶苑仰头看着自家太爷爷,神色严肃认真,这般回答。

    陶官伦摇头叹息,“让你拜师陈儒风不知是对是错。”

    “简直太对了啊。”陶苑笑嘻嘻,撒丫子就跑,“天桥,无鞠,我们走,我们还是孩子呢,就要多玩玩,去小池塘练一苇渡江!”

    小姑娘左右拽着赵天桥和宁无鞠的手,熟门熟路的往后院奔去。

    “不要啊!我不会水,不要喂鱼!不要被鱼咬!你家养的鱼太凶残了!”

    赵天桥大呼小叫,哀嚎阵阵,“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韦落感慨道:“小孩子天真灿漫,无忧无虑,真好啊。”

    “你也会好的。”陶官伦嘿嘿一笑,御风而去。

    陶官伦将韦落和钟粼光带到一处阁楼,便将二人丢下,捏指掐诀,布下真气结界,捏捏拳,手指骨咔咔作响,他狞笑道:“老夫要动手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轰!轰!

    两声爆鸣,双拳一前一后递出,空气炸裂,气团滚滚,轰在韦落和钟粼光身上。

    二人同时惨嚎一声,凄厉刺耳,仿佛痛不欲生,抛空而起,撞到结界上,又弹回地面。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陶官伦嘀咕两声,陡然杀气腾腾,瞬间踢出两腿,韦落和钟粼光又是一阵惨叫,面容痛得扭曲起来。

    突然间,陶官伦站立不动,一手竖于身前,一手捏指,不动如山,身上便跑出一个个神念小人,裹挟着真气对韦落和钟粼光拳打脚踢,令二人在空中翻滚,惨嚎不断。

    过了片刻,钟粼光率先承受不住,声音虚弱的求饶起来。

    陶官伦笑嘿嘿,丝毫不予理会,神念小人花样百出,一个用术法神通,一个用如钢拳头爆捶,一个施展武道技法,变幻莫测,招术迭出,打得韦落和钟粼光身躯剧烈震荡,仿佛要崩解一般。

    一盏茶的功夫,钟粼光连求饶的气力也无了。

第六十章 陶苑讨打

    夜幕将临,陶家晚宴,韦落和钟粼光缺席了。

    陶苑询问缘由,陶官伦告知,那二人已被他打成了烂肉泥,动弹不得,吃不了饭菜了。

    陶苑吓得小脸煞白,浑浑噩噩,向陈儒风哭诉,说太爷爷杀人了,杀了韦落大哥和钟粼光大哥!太残忍了,这不是太爷爷!

    陈儒风便笑着安慰,这是一种夸张说法,只是说韦落和钟粼光被打得如烂肉泥一般,而不是真成了烂肉泥。

    陶苑这才缓过神来,稍稍松了一口气,依旧嘀咕,那也非常残忍了。

    陶官伦便严肃告知,与人斗法打架,稍有不慎便命殒当场,如此方为大遗憾,磨练越严格凶残,便越强大,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钢铁千锤百炼,人体本弱更该万锤千炼,若想同境真无敌,便要承受千辛万苦。

    末了,这位陶家老太爷还说,若非是心疼小陶苑,对小陶苑出不了拳,必然也给小丫头锤炼一通。

    陶苑听了,灵机一动,便愣是要体会一下。

    这不仅陶家人不愿,便是陈儒风都反对了,毕竟小姑娘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陈儒风的宝贝弟子,磕碰了都让人心疼,更何况是陶官伦这种顶尖高手的拳头?

    陶苑却偏要试,态度坚决。

    陶官伦想了想,让陶苑旁观他是如何给韦落和钟粼光喂拳的,再决定是否一试。

    次日,陶官伦将陶苑带到了阁楼。

    陶苑见到韦落和钟粼光时,二人倒还是活蹦乱跳的,且面色红润,气色极佳,只是有些精神萎靡,在看到陶官伦的时候,都露出复杂神色,有忌惮、畏惧、怨怒。

    小姑娘不曾注意到这些,便觉得太爷爷果然爱夸大其词,而且夸大到了天际,不过如此嘛,瞧两位大哥的生龙活虎啊。

    “小陶苑啊,你是不是觉得太爷爷的拳头不过如此?”

    陶官伦见陶苑如此神色,人老成精的他便知晓了小丫头心中所想,于是似笑非笑道,“这两个家伙被我捶过一顿后,一人喂了一颗天元丹,如今才有这种气象。当然,这丹药的钱算在他们头上,不必我们陶家出钱。”

    陶苑面色微变,这天元丹是疗伤圣药,金丹以下的修士受了重创都能快速恢复,韦落和钟粼光两位大哥这是被太爷爷如何喂拳,才需要服用天元丹?

    下一瞬,她就看到了听到了,看到了陶官伦如何爆裂出拳,听到了韦落和钟粼光如何惨叫凄厉,光是听了都满心寒意。

    陶官伦的神念小人冲出,围殴韦落和钟粼光的时候,陶苑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样是会打死人的吧?这真的是什么锤炼吗?”

    二人的凄厉惨叫已经渐渐虚弱,叫不出声了。

    “哎呀!韦落小子昨天不求饶,钟粼光小子今天怎么也不求饶啦?”陶官伦的几个神念小人叽叽喳喳开口。

    “求饶……昨天……求了一天……”

    钟粼光艰难开口,语气满是绝望,却还有一股韧劲,话语之间夹杂着一阵虚弱的“啊啊”惨叫。

    陶苑也不知怎么想的,猛的一咬牙,跳入神念小人圈中。

    陶官伦正全神贯注捶人如打铁,冷不防有此状况,吓得魂飞魄散,便听到陶苑那令人听了会心碎的惨叫声。

    陶官伦便感觉一颗心遭到了暴击,心肝儿剧烈收缩疼痛,感觉要爆了啊。

    “我的小陶苑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陶官伦收回神念小人,瞬间伸手接住了陶苑,小姑娘口鼻皆是血,可怜兮兮,气若游丝。

    一颗天元丹投入陶苑口中,陶官伦又自抽了两个耳光,唉声叹气。

    陶苑弱弱的道:“我……我就想试试……”

    陶官伦唉声叹气,又是喂丹,又是贴符,又是渡真气,不过片刻功夫,陶苑便生龙活虎,精神焕发。

    至于韦落和钟粼光,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像两条被抽了骨头的软虫。

    陶苑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认真道:“太爷爷,我也想试一试!”

    “不行不行,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下不了手啊。”陶官伦岂肯答应。

    陶苑想了想,点点头,眸光忽闪忽闪,“那我先走了啊,太爷爷,您可不要故意下重手啊。”

    “知道知道。”陶官伦笑眯眯,大袖一卷,一个神念小人居中,卷起一股旋风,卷着陶苑破窗而去。

    神念小人将陶苑送到了陶园,并叮嘱小丫头尽量不要走出小镇,以免遭遇妖魔奸细被擒了去。

    陶苑点头称是,待神念小人走后,她便迈步,飞一般疾走往门外奔去。

    小姑娘突然又止步,喊了一声“小桥!”

    鬼灵物软玉小人从钱袋子钻出,陶苑就吩咐道:“小桥,你去黄家蹲守一下,瞧见黄家老婆婆出门就来告诉我。”

    软玉小人嗖的飞去,如疾云一般。

    “黄家老婆婆最凶,还厉害,一定不像太爷爷那般下不了手。”陶苑嘀咕一声,眼珠子一转,便往藏书阁奔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软玉小人回归。

    陶苑便匆匆出了门去,奔往菜市场,在喧嚣之地,小姑娘找到一个素衣老太婆,此时老太婆正与蔬菜贩子砍价,扯皮了好一会,老太婆给了几枚铜板,拿了蔬菜丢到自带的竹篮子里,一手挎着篮子,继续徘徊于菜市场中。

    老太婆看中一种蔬菜,便询问价格,然后砍价,满意了就痛快给钱,不满意就渐露凶相,跟摊主周旋,宛如一场激烈争锋,往往都是摊主最先败下阵来。

    陶苑远远看着,觉得十分有趣,看得津津有味。

    小姑娘站在一个水果摊的时候,摊主突然眉开眼笑,抓了几颗果子塞到小姑娘手中,笑呵呵的说:“小姑娘真俊,灵动可爱,也不知是谁家闺女,真好啊。”

    陶苑捧着果子,腼腆一笑。

    “小姑娘,吃啊,我家水果又脆又甜,快试试吧。”摊主慈眉善目,连声道。

    陶苑点点头,卷起衣衫裹住水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钱袋子抓出一粒银钱丢到摊位上,飞奔而走。

    “家里大人说了,不能白吃!”

    小姑娘抛下这么一句话,令摊主愣了好一会,片刻才感慨,“真是好孩子啊。”

    陶苑跟着老太婆走出菜市场,竹篮子里装满了蔬菜,挎在手臂上,轻轻松松。

    老太婆的脚步突然加快,步履轻盈,飘若鸿毛,旁人却恍若无觉。

    陶苑便有些急了,快步追上老太婆,喊道:“黄家婆婆!”

    黄家婆婆面容苍老,头发黑白相间,一张瓜子脸,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绝代,一双凤目耷拉着,意态平和。

    “陶家的臭丫头!你跟着太太祖奶奶干嘛?”黄家婆婆凤目一瞪,竟一下子凶神恶煞起来。

    陶苑吓了一跳,下意识退步,仰头望着黄家老婆婆,皱眉道:“为何你对别人是和和气气的,对我却这么凶?”

    黄家老婆婆冷哼一声,恶声恶气道:“因为你长得就讨厌,滚远点,不然我踹你!”

    陶苑想了想,咬牙道:“你帮我喂拳吧!像打铁一样,你既然讨厌我,一定对我下得了手。”

    老太婆目瞪口呆,颤颤巍巍道:“你……小丫头鬼上身?倒是不可能,哪只鬼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患了脑疾?”

    “当然,你不能乱打我,得好好锤炼,不能肆意妄为。”陶苑认真道,“否则,我便不给你机会打我了。你一直说想打我,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的下手,你不想心想事成吗?”

    “有意思,有意思。”老太婆眼睛发亮,挥手道,“小丫头跟我来。”

    陶苑长吐一口气,迈步跟上老太婆,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奔赴刑场一般,小脸神情崩得紧紧的。

    走到一条巷口,老太婆施展了障眼法,然后一卷袖子,卷起陶苑,往黄家掠去。

    老太婆将陶苑放到自家阁楼,她独居于一处庭院,便去洗菜煮菜,端上饭桌,让陶苑看着,自己吃了一顿独食,饭菜素淡,却自有一股香气弥漫。

    陶苑看得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说:“黄家婆婆,独食不香的,跟家人一起吃才香,您为何不……”

    “住口!”老太婆厉喝一声,“想早赴刑场,如你所愿。”

    一个结界圈住陶苑,神念小人跃出,化作少女模样,拳脚齐出,向陶苑打去。

    陶苑一声惨叫,身躯飞旋,撞在结界上。

    神念小人出拳狠辣,果真是毫不留情,对陶苑一通疯狂捶打,起初拳出如风,后来拳出徐徐,如柳絮飘飘,陶苑哼哼出声,感受好了一些,却依旧苦不堪言。

    “受不了就求饶,老太婆不欺负小丫头。”老太婆吃饱,将碗筷放下,掐了一个聚水诀,将碗筷一卷,洗得干干净净,对陶苑冷声道。

    “不……不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陶家女儿挺有种啊。”

    老太婆笑呵呵,又分出一个神念小人,打得小姑娘浮空不坠。

    夜幕降临之际,小姑娘被老太婆送出了黄家。

    小姑娘走在街上,脚步有些飘飘荡荡,走着走着,就稳了,她目光深沉,挨了老太婆的拳头痛不欲生,几次痛晕过去,又被救醒。

    老太婆要送她出来的时候,施展某种神通,令她伤势复原,虽然留下一些伤痛,却必不可少,因为若恢复如初,一通暴击便是白挨了。

    陶苑听了老太婆的解释,拱手道谢,说黄家婆婆对她还是极有善意的。

    老太婆便恶形恶状的回呛一句,若非怕陶家老家伙瞧出端倪,谁理你?

    陶苑看向老太婆时,便有些畏惧,但似乎,又不似从前那般畏惧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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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御无边介绍:
上寒洲藏于天幕,勾连九幽,黑雾鬼祟。
佛道大盛,仙门崛起,顶尖教派坐镇天下,降妖除魔,妖族与魔教精锐进入上寒洲。
魔头韦落残魂飘荡天地间数百年,被同名仙门弟子请神秘术请来烙印天地的大道余威对敌,招来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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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仙门弟子所在仙门,却是抵御上寒洲进攻天下的主要据点之一,危险重重。
前世遭人算计之苦难,当世面临凶残妖魔之危机,重生如转世之契合,自诩正义聪慧的韦落感觉自身如棋子般被人拨撩拿捏。
今世何为?重修万家法,一剑御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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