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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钰塘     灵域秘境:贪婪镇txt下载     灵域秘境:贪婪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3章 风雨欲来(三)

    丛林禁地又是什么地方?

    秋琼正想问个清楚,可就在此时,四周的漆黑中传来又乱又急的“沙沙”脚步声,警觉的她立时翻身靠在了徐天的肩旁。

    “什么情况?”

    徐天一手抓着打火机,环视了一圈,浑身不自控地抖颤着,怯怯地道:“许小姐……这丛林禁地……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秋琼皱了皱眉,目光尤为锐利地盯着黑暗深处,沉下一口大气,略有忐忑地问道:“还有什么人?”

    “紫晶……紫晶矿场的人……和银牌大赛的……幸……幸存者……”

    话音刚落,黑暗中只听见一阵“嗒嗒”声响,五束刺眼的白光忽然打在了秋琼与徐天的脸上,他们顿时眯着眼撇过头去,面对着面的,抬起了手臂挡在额前。

    这时,烁光晃动,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奸邪的男人声,笑道:“嘿嘿,还真来了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小姑娘!”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那帮饭桶真不小心,居然送来了一只新鲜的小绵羊。”

    “哎呀,他们还算办了件好事,爷今天可算能解解渴了!”

    随后,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道:“哥,要不咱们办了她!”

    “办?必须的!别浪费那帮饭桶‘一番好意’呀!贼嘻嘻……”

    顿时间,脚步声又近两步。

    秋琼心里一惊,很显然,他们是朝她而来的!只见她一手攥紧拳头,一手用力抓住草地,若是寻常时候,此时的她早已起了身,扎稳了马步,做好了抵抗的准备。可是,那“**药”的药效还未完全退散,她的双腿就像是绑了两块巨石,只能稍稍抬起一两公分,根本使不上力气。

    转眼间,狼群便来到了兔子面前,并露出了凶恶的爪牙。

    “糟了!要是不做些什么!许小姐就要被这群豺狼虎豹生生撕碎!”徐天心里无比着急,“可是,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帮人!”

    烁光中,一只黑手已经伸到了秋琼面前。

    “要是眼睁睁地看着许小姐一步步落入危险的深渊!我……岂不是禽兽都不如!”

    一想到这,徐天愤恨地咬咬牙,压制着内心的胆怯与恐惧,看准了那只黑手,用尽全力一掌拍去。可谁料,就在他掌风将至的一刹那,一只嫩白的细长手臂抢先了一步,“啪”的一声打在了黑手的手背上。

    徐天一怔,扭头看去,只见秋琼怒目圆睁的,握紧了双拳,没有一丝畏惧之意。

    “谁要是再靠近一步!我把他的头都给拧下来!”秋琼大喝一声。

    悄然围过来的“狼群”吓得立时停手顿足,不禁满眼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秋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精灵可爱的小姑娘喊起话来竟是如此彪悍!

    “贼嘻嘻……”那低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不是小绵羊,是烈性的小老虎!好玩,小爷我喜欢!”

    “哥,小的这就给您抓来!”

    “嘿嘿!”黑暗中掠过一阵“厮流”舔嘴声,“爷也喜欢,看谁要抢!”

    谁曾想,秋琼的这一声呵斥非但没让他们收敛一分,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兴致。

    一时间,十来双黑手

    同时伸向了秋琼,起先她还能狠狠地拍走三四只,可渐渐的,那一只只手变得像一片飞速摇荡的海草,穿插在她的双掌间。很快,秋琼便应付不过来了,只好胡乱地挥舞双拳,“呀呀”大叫着。

    眼见着秋琼奋力反抗,徐天于心不忍,想道:“许小姐都不怕,我还在怕什么!”

    在沉住一口气后,徐天即铁青着脸霍然而起,朝着空气乱打了十来拳,怒道:“可恶!你们有点人样行不行!一群大老爷们,在这欺负一个小姑娘,一点人性都没有!来啊!有本事冲我来啊!”

    “滚蛋!别碍事!”那尖锐刺耳的声音道。

    “看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还敢在这叫嚣!给爷闪到一边去!”那奸邪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屑。

    徐天抱紧双拳,摆出一副练过两手的样子,与此同时,他抬起右脚,跨过了秋琼的双腿,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胡来的黑手。然而,那烁光湮灭了他们的身影,以至于徐天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人。

    “来啊!有本事冲我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你们碰她一下!”

    “贼嘻嘻……好大的口气!”那低沉的声音怒喊一声,烁光中随即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徐天的眉心,“小的们!通通给我上!”

    “得嘞!”

    忽然间,“沙沙”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的同时一跃而起,六个黑影出现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徐天缓缓抬头,不由得哽噎一下,两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而下。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叹了一声:“完,蛋,了。”

    那六个人显然不是好惹的,相较于徐天的装装样子,他们的拳脚可都经过了汗水与鲜血的洗礼,肌骨已经练得如钢铁般坚硬。在这丛林禁地里,就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只因面对他们任何一个,就像是面对一头壮年的雄狮,毫无胜算可言。

    在一阵渗人且可怖的咆哮声中,徐天一气呵成地双手抱住了头,可就在他正要屈膝下蹲之时,他们如铁球般的拳头竟已疾速追打到了面前。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六拳,全不偏不离地打在了徐天的眼角、脸颊、下巴与鼻梁。

    “徐天!”

    秋琼惊呼一声,只见鼻青脸肿的徐天浑身颤动两下,两眼完全翻白,瞬间失去了意识,身子左右摇摇晃晃的,整个人渐渐没了重心,“嘭”一声侧倒在地。

    “喂!”秋琼双膝跪在徐天身旁,一手轻轻拍了他的肩头,着急地喊道,“别睡!醒醒!”

    两条鼻血顺脸而下,吓得秋琼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袖,卷成了两个小团,塞进了徐天的鼻孔里。

    “徐天!别睡!我知道你还没完全昏去!挺住呀!再累再疲惫,千万别睡呀!”

    眼见着秋琼光顾着察看徐天的伤势,那一双双黑手立马就不安分了,悄悄地伸向了她的腰背。

    他们一个个早已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就立在他们眼前。他们的黑手,正伸向的绝不是“幸福”的彼岸,而是“痛苦”的深渊。

    “贼嘻嘻……”那低沉的声音大笑着,“这小老虎是

    我的了!”

    “不不不,是咱们一起的!”

    “嘿!来吧,小妞!”

    烁光聚焦处,秋琼闭上了双眼,躁动的心往下一沉,不禁长吁了一口热气。一时间,空气的流动变得越发缓慢,那一双双伸过来的黑手也逐渐放慢了动作。

    就在这时,秋琼忽然双目暴这,望着烁光深处,一手撑地作轴心,忽而扫腿一圈,在“飕”的一阵风声中,几位大汉相继惨呼一声,猝然倒下!

    虽然秋琼的双腿还未完全恢复力量,但是心中那团怒火生生将力量逼出了七八成。

    “不听警告!别怪我不客气!”

    秋琼叱喝一声,猛然间举起了双手,精准地扣住了一双黑手手腕,两指用力摁着手筋向外一翻,随后双脚吃力一蹬,飒然站起了身。但她并没有一刻停歇,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黑暗一脚踢去,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一个手电筒随之脱力掉落在地。

    “我去!小的们!赶紧给我拦住她!”那低沉的声音惊叫着,带着一束白光渐行渐远。

    剩下的三束白光微微摇晃着,显然没有了先前的镇定。那六个黑影并排地站在烁光前,“咔咔”活动着手脚的关节。

    “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尖锐刺耳的声音问道。

    “我?”

    秋琼捡起了地上的手电筒,扫过了“如狼似虎”的人群。可这一看,她才发现,除了那六个打手,其余的人一概脸色如灰,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原来都是纸老虎。

    忽然,光束定在了一个扮相似女人的矮胖男人,那聒噪难听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

    秋琼紧皱着眉头,怒瞪着他,冷哼一声,嘶吼道:“我,许娜娜,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没有一点男人样,腰背都挺不直,还敢来欺负我!我警告你们,不想受伤或是没命的话,马上给我消失,别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这一声吼,充满了威慑力。

    那几个躲在黑暗中的吓得后背直发凉,毫不犹豫地就转身逃离了现场。而那几个倒在地上的也连忙翻了个身,忍着浑身疼痛爬到了远处。

    转眼间,烁光中就只剩下那六个打手,他们就如雕塑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秋琼,一动不动地把双手收在腰后。或许是见附近没了人,他们一个个才拿出双拳,微微弓着背,一拳定在与嘴平行处,一手收在了腰间,一脚踮起脚尖微微挪向前,一脚脚跟深深地往后磨了磨草地,稳扎好了中心,做足出拳的准备。

    面对他们,秋琼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绝对力量相比,她与他们还是差得太多。

    “喂,你们那个头头是谁呀!”秋琼心一沉,叫道,“你们还敢一起来对付我?知不知道我上面有人啊!”

    那六个打手皱了皱眉,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向着秋琼,默不作声地摇了头。

    “哼!你们居然不知道?!”秋琼拿出同情的眼神扫过他们,表面虽是镇定,但心里却万分着急,想着,上哪编出个能震慑他们的名字呀!

    可就在这时,秋琼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正经严肃的面庞,忽而大笑道:“哈!那你们听好了!我上面的人,姓南宫,名思远!”

第074章 风雨欲来(四)

    天上月圆,清冷的月光匀撒在丛林中,人间树下,两个孤苦的身影沉静地依偎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的黑暗像鱼鳞般分裂消散,这丛林禁地终于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显露出了它本来的样貌。

    原来,这就是一个草木茂盛的小树林,满地长到小腿高的蒿草,一棵棵近二十米的桉树紧密相连,而在那灌木间,缓缓飘来了一片轻薄的水雾。

    月影下,凋落的叶片上闪烁着星光,乍眼一看,还以为这里是仙人隐居的地方。

    然而,这丛林禁地里既没有仙人,也没有一丝所谓的仙气,有的仅有沉郁的死气。

    在树林的尽头处,是一环坚实的高墙,墙身上嵌满了酒红色的长钉,还勾着几具已腐烂的尸身,墙顶处更是铺了一张散着紫光的电网,时而响起“噼啪”一声,听起来尤为渗人。

    待在这丛林禁地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想活的,但摆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有一条死路。

    逃,不是被长钉刺死,就是触电而亡;留,不是被其他当炮灰的人暗算,就是被送进大赛里,给那些参赛者赶尽杀绝。

    炮灰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有不少的人觉着,与其被他们“剥皮剔骨”,死得毫无体面,还不如把生死的权利握在自己手中。

    这时,禁地里又回荡起一阵惨嘶,血红的长钉上又多了一个孤魂。

    秋琼疲惫地背靠在树下,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不禁长吁一口气。光是把徐天拖到这四下无人的安全地,就几乎花光了她全身力气,况且,她的双腿仍有些麻木,即便是坐下来了,还是会不时抖颤几下。

    而鼻青脸肿的徐天把头轻靠在秋琼肩上,痛苦地呻吟一声后,左手无力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向她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语气如同抽丝般弱弱地问道:“许小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秋琼一手搭在膝盖上,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浅笑道:“哈,还能发生事儿!他们都被我吓跑了呗!”

    “吓……吓跑?这……怎么可能……那六个人的拳头……”徐天费力抬起手,正想挠挠额头上的痒处,可由于看不到自己脸上的伤势,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眼角的鼓包,疼得大吸一口气,大叫道,“哎哎!痛痛痛!”

    秋琼扭过头来,见是一只小虫子飞到了他额头上,便急忙挥手赶走了虫子,一脸担忧地道:“你啊,没有那个本事,就千万别往上凑!幸亏那六个打手没使尽全力,不然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徐天一怔,像含着一颗核桃般含糊道:“不会吧……那还没有使出全力?我不信……许小姐,难道说……是你把他们都打跑了……”

    “哈,当然不是!虽说我不怕他们,但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可不像你!他们毕竟是打手,从小就要经受严苛的训练,一点也不马虎!而且他们的人体各项机能,基本上已经开发到了极限,没有一点漏洞!对付智能机甲,我可以,但要我对付他们,还是别了!”

    徐天缓缓坐直了身,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这才发现面前不远处竟是一排排沾满人血的长钉,这可把他吓得心头一颤,背门一凉,两手连忙往前拨了两拨。

    “哈哈,放心好啦,扎不到你。”秋琼大笑道。

    徐天一手顺着气,默默算了算自己与长钉的距离,大概有三四米远,确实扎不到人。随后,他又睁着肿眼回首打量了一眼秋琼,见她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很是不解地问道:“许小姐……那他们怎么没追来?是因为……这些钉子么?”

    一直以来,徐天只知道在开赛前,那些被选中当炮灰的人都要送进各赛区的禁地里,但他并不知道禁地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这里会有如此骇人可怖的防逃脱装置。

    “那倒不是,这些钉子看着可怕,但如果不是自己想死的话,谁会去碰它们。”秋琼摇首叹息一声,淡淡道,“那六个打手没有追来,是因为‘南宫思远’。”

    “啊?这……这和南宫长官有什么关系?”徐天歪着脖子,头上似乎悬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那大大的问号立时变成了感叹号,只见他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大叫道,“不会吧!难道……南宫长官过来了!许小姐,这是活命的机会呀!南宫长官向来照顾你,若你找他求求情,说不定我们俩都能出去了!”

    秋琼愣了一愣,满脸嫌弃地瞟了徐天一眼,撇嘴道:“啧啧,你想什么呢!我才不会向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求情!而且,他不在这儿,我只是借他名字用了一下!”

    “啊?他的名字能干什么……”徐天失望地撅起嘴,就如同两条大红肠互相挤兑着。

    “唉,老许跟我讲过,他说这贪婪镇上阶级观念是很重的!处于下级的人,绝不敢招惹他们站在上头的人!所以,我就撒了一个谎,说我上头有南宫思远罩着!还别说,这个谎还挺有效的,我一讲,他们就不敢动手了!而且,我拖着你一路到这,他们也不敢过来找我们麻烦!”

    徐天若有所悟地点了头,朝秋琼比了个大拇指,感叹道:“是我徐天愚笨,怎么就想不到这样的妙计呢!他们听到‘南宫思远’的这个名字,估计都吓破胆了!许小姐,在下佩服!”

    秋琼连忙摇了摇手,笑道:“话别说得太满!或许,他们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们都醒悟了,肯定又要找上门来!”

    “嘿嘿,那倒不会!要是我说的,他们肯定不信,但许小姐你说的,他们铁定相信!”徐天暗暗窃喜着。

    “为什么?”

    “很简单呀!许小姐,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蛋,和南宫长官还真是挺配套的!你说自己是南宫长官的情人,我打赌,他们绝对深信不疑!”

    秋琼一听,随手即拔起一把蒿草,糊了徐天一脸。

    “徐天,我警告你呀!你要是胆敢再说这样的话,下次我就直接上拳头了!”

    徐天忍不住傻笑一声,可这一笑却不慎扯到了脸上的伤,又疼得

    他“咿呀”乱叫。随后,只见他双手捧着红肿的脸颊,支支吾吾地道:“许小姐……我还是要说……那南宫长官多好的人呀……先是给我们安排了一间最好的牢房,然后又隔两天就给我们送水,做了多少操心事呀……如果我是女孩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咦,你好恶心!”

    秋琼满脸嫌弃地道了一声,随即翻身背对着徐天,侧躺在了草地上,同时在附近拿来了一根不长不短的木头,枕在了头下。徐天见状,赶紧挪远了一些,靠在了另一棵树下。

    “南宫思远……我见他一回,揍他一回!”秋琼暗想道,“要不是他半路截住我们,老许和我现在大概在回懒惰镇的路上!不管他再多事情,也不会改变我对他的看法,他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笑里藏刀的人!”

    忽然,一颗石子“嗒嗒”两声落在了秋琼面前,她回头一看,只见徐天傻乎乎地向她挥着手,勉强笑了一笑后,含糊地道:“许小姐,不早了,快快休息……明天……明天又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

    秋琼无声地叹了口气,微皱着眉头,满眼惆怅地望着远方。

    明天?算一算,还有多少个明天?

    …………

    一夜无眠。

    当这丛林禁地里出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树杈间竟响起动听的鸟鸣声,听它们叽叽喳喳的叫着,还以为它们好生欢快。可其实它们和被关在这里的人一样,都被散着紫光的电网禁锢住,一生都飞不出这硕大的“鸟笼”。

    秋琼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但这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半分神清气爽。她不禁哽噎一下,只觉喉咙如同干裂一般,不仅难以上下活动,还有一种拉扯的痛感。而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缺水的状态,嘴唇已然苍白干涸,神智开始有些恍惚,手脚更是没有多少力气。

    “徐天……”秋琼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飕”的一声掠过草地,正飞速地朝他们的位置而来。

    秋琼心头一紧,两手强撑起身子,扭头定眼一看,只见徐天靠着树呼呼大睡着,而且不管她怎么大喊,他就是醒不过来。

    无可奈何之下,秋琼只好捡起一块大石子,竭尽力气扔了过去。没料到,竟直中徐天的脑袋。

    “哎呀!痛!”

    惨叫一声,徐天总算睁开了眼。

    “别睡了!有人来了!”秋琼惊呼道。

    “啊?谁!”

    徐天大喝一声,随即从地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秋琼身旁,面向树林深处,猛然抬起了双拳。然而,不过转眼之际,他便发着愣地渐渐放下了手。

    秋琼皱了皱眉,心里既紧张又忐忑,急问道:“怎么了?谁来了?”

    可徐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呆傻地笑了笑,欢喜道:“许小姐,我们真的没事了。”

第075章 风雨欲来(五)

    晨曦之下,丛林禁地里绿树成荫,薄雾环绕,迎面扑来的微风也夹带着芳草的清香,莫名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这不禁让人疑惑,那银环上处处枯枝败叶、满目萧条的,可怎么此处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呢?

    很显然,这丛林禁地的背后必定隐藏着某种秘密。

    就在秋琼发愣之际,“沙沙”两声急切的脚步停在了树下的另一头。

    徐天一直傻笑着,向着正前方招了招手,神态显得格外放松。而且,那人还没来到身前,他便微微弯下腰,高声道:“南宫长官,你来了。”

    “啥?!”秋琼一怔,心里暗暗叫道,“南宫思远!他怎么来了!”

    秋琼连忙向外挪了半个身位,费力地回头往上望去,只见穿着一身普通便装的南宫思远站在树旁,此时的他脸色异常灰暗,神情十分严肃,而他那明亮干净的双眸中却像是掠过一朵乌云,隐隐有一丝不安之色。

    南宫思远上下打量了徐天一眼,见他鼻青脸肿的,一时没把他认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先起身,我今天休假,无需拘谨。你,抱歉,你是……”

    徐天缓缓挺直了身,一手摸着脑袋,尴尬地笑道:“呵,南宫长官,是我,徐天。”

    “徐天?”南宫思远慢眨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记起来他是何人。紧接着,只见他骤然沉下了脸,低头盯着秋琼,咬着牙凶狠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自愿来当炮灰?你们是不是疯了,这是在找死!要是不想活了,找面墙撞死也好过来这当炮灰!”

    “这……我也不想呀……”徐天垂头丧气地道。

    “南宫思远,你管这么多干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后果我也自己承担!”秋琼怒叫道。

    南宫思远冷哼一声,摇首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如果你真有这份责任心,就应该对自己的性命安全负责!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铜牌大赛有多么凶险!你一个女孩子,绝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秋琼撇过头去,呵了一声,淡淡回道:“我爱干嘛就干嘛,这是我的自由!哪用得着你来教训我!而且,难道待在那紫晶矿场里就安全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在矿场里安插了不少眼线,但他们并不是盯着我的,而是盯着那些来找我的人!”

    “你……”南宫思远一怔,满脸的难以置信,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秋琼翘起了手,望着面前不远处的长钉,回忆起了那些天发生过的事情。

    首先,来的是东方克手下,他们本是紫晶矿场里的守卫官,于是趁着半夜最安静的时候,他们偷偷地溜进了秋琼的牢房里。过程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直到另一批守卫官赶来,双方扭打在了一块儿,不知是谁无意间一掌轻拍在了圆桌上。

    这一掌之轻,就好比蚊子扑在了人身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可在懒惰镇那段时光里,反抗军中的人都必须日日夜夜地提防着懒惰的突袭,以至于秋琼被逼着养成了一边睡觉,一边听着动静的习惯。所以,尽管那一掌再轻,但还是惊醒了她。可她并没有做什么,

    她只是半睁着眼睛,默默地看完了全程,直至另一批守卫官拖着东方克的手下离开了牢房。

    那一夜,秋琼便猛然意识到,无论自己身在何处,不管身边的环境看似多么安全,危险都一直潜伏在暗处,她是躲不过去的。

    其后,来的都是一些身手了得的打手,他们人数虽多,但并没有组织,且发动攻击的时机并没有规律可言,一次是在秋琼推着矿车到焚烧炉的路上动手的,一次是在她回牢房的路上,还有一次是趁着她洗漱之际一路杀进了她的隔间……

    但每一回,他们都在即将得手的一刹间,被突然传出来的几个蒙面人摁住了。

    以秋琼的警觉心,她早就发觉身后有人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打手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她不禁心想,既然有人愿意做这份活儿,那便由他们去做吧!而她自己,装作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就好了。

    “他们挡得了一时,挡得了一世吗?”秋琼瞥了南宫思远一眼,冷冷道,“我猜,你现在所剩的眼线也不多了吧!伤了几个了?”

    南宫思远心中一颤,苦笑一声,暗想道:“呵,还以为自己做得有多完美!可到头来,原来她早就发现了!而且,还这么轻易就猜中是我设下的!这个女孩,果真不简单……”

    “所以啊,你恰恰说反了!与其待在那牢房里等着别人来干掉我,还不如来这里赌一把!况且,谁规定了炮灰就只有死路一条,万一我活到最后呢!”

    一听此话,徐天不禁面露难色,长叹一声后,摇首道:“许小姐,炮灰就是炮灰,我们是对付不了那些参赛者的。”说罢,他赶忙蹲下来,俯首在秋琼耳边,小声劝道,“许小姐,别做白日梦了!南宫长官都在这儿了,你快向他求求情,他肯定愿意把我们俩带出去的!”

    秋琼瞟了徐天一眼,冷哼一声,愤然道:“求他?他能带我们到哪去呀?还不是把我们扔回紫晶矿场里!”

    这时,南宫思远绕过了树干,站定在了秋琼面前,目光好比四周温热的晨曦,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鼻尖,语气格外平和地问道:“你这么多意见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

    秋琼一直在等这个问题,而且她也早已演练好了答案。所以,当南宫思远向她抛来选择权时,她毫不犹豫就接住了。

    霎时间,只见秋琼一改先前的冷漠,眉飞色舞地喊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待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见上老许一面,他自然有办法救我出去!”

    南宫思远心一沉,脸上掠过了一片忧郁之色,微微摇首道:“不可能。他不会来见你的。”

    秋琼怔了一怔,急得猛然跺脚,大喊道:“你骗我!老许怎么会不来见我!他不会把我扔在这儿不管的!”

    南宫思远深吸一口气,冷静沉着地道:“你误会了。不是他不想来见你,而是他不能。禁令与罚金都批下来了,许先生被禁足于银环范围内,且需要在既定的时间里,凑齐两万罚金。抱歉,我已经尽我所能,但还是没有把他带出银环。”

    “两万……”徐天喃喃一句,一脸惊讶地问

    道,“南宫长官,是两万铜币,还是两万银币呀?”

    “金币。”

    徐天顿时傻眼了,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气喘咻咻地道:“这可不是小数目呀!如今镇上的状况,怕是没几个人能交得起这么高昂的罚金啊!”

    “原来……”一时间,秋琼只觉心头犹如被人猛捶乱打,双目空洞地望着脚下,心想道,“那大块头说的是这个意思……我,真的连累了他们……”

    就在这时,秋琼的眼前突然伸来了一只雪白却粗糙的手,她仰头定眼望去,才发现南宫思远正满目春风地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问过许先生,他承认了。”

    “什么?!”

    秋琼连忙挪开三个身位,远远地审视着南宫思远。但他的脸就如同浮雕一般,目光始终聚焦在她眉心,许久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以至于她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套话。

    “你要清楚,现在,唯一能帮你的人,就只有我了。如果到了铜牌大赛里去,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你,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恐怕保不了你多久。算我拜托你了,相信我一回,快走吧。”

    顿时间,秋琼的心绪乱作了一团麻。昨夜,可能就几个小时以前,她才警告过自己,那南宫思远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笑里藏刀的人!但此刻,她有些许动摇了,客观地讲,她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可主观地讲,她又害怕再次被那副正气十足的脸庞给骗了!

    “哎呀,”徐天猛地起了身,急喊道,“许小姐,这可是活命的机会呀!你还在想什么呢!”

    正当秋琼完全陷入了两难境地之际,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到处绿叶横飞,犹如到了秋天一般。紧接着,在一阵树枝“噼啪”断裂声中,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穿过了轻薄的水雾,满身怒气地来到众人面前。

    只见他忽而挥动巨拳,全力打在了身旁的树上,转眼之间,那还算粗实的树干竟裂出了一道手掌宽的深痕,“哗哗”几声后,整棵树都倒在了地上。

    徐天吓得又跌坐在地,一脸绝望地道:“完了,没机会了……”

    “南宫思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怒!呵,我做什么,与你何干,你管好你们铜环的警卫官,还有你自己就行!”

    “小少爷,”阿怒撇嘴冷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噢。你我都知道,这一次铜牌大赛和以往的非常不同!你把她给带走了,不就惹得上面的不高兴了嘛!那人不高兴了,你的父亲……”

    南宫思远咬着牙,怒道:“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把她带走!绝不能让你们为非作歹!”

    “可笑至极!”

    阿怒猛然握紧了拳头,只听见“噗”的一声,他浑身肌肉立时膨胀了一倍有余。在那庞大的身躯下,南宫思远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可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摆出同样的架势,要与阿怒决一死战的样子。

    秋琼心头一紧,她可不想再看到流血的画面,也不想再连累什么人了。

    “够了!我……我留在这里!自愿的!”

第077章 劝君思量(一)

    午后,整个银环就如同烤箱一般,路上的行人一个个都大汗淋漓的,可他们显然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反而愈发加快脚步往高楼里赶去。

    南宫思远独坐在窗台前,呆呆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难得休假一天,他理应找些感兴趣的事情去做,适当地散心舒压。但此时的他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问清楚自己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好像不是我了?”

    自从见到秋琼后,南宫思远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即便是刻意地不去想她,但她还是会忽然蹦到眼前,可以说是彻底打乱了他井然有序的生活。

    为了把她送到紫晶矿场里,他不惜和最亲近自己,最敬重自己的伙伴翻脸;为了让她免受饥渴之苦,他不惜拿出自己拿绵薄的工资给她送水,期间还不得不拉下脸皮找人借钱;为了她能安然无恙地待在矿场里,他不惜花光自己的积蓄雇佣打手,派他们暗中保护她……

    南宫思远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做这么多事情。而且,他还始终不敢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够了!我……我留在这里!自愿的!”秋琼一手撑着身旁的灌木,一手摁着徐天的肩头,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目光坚定不移地锁在他的身上,嘶喊道,“南宫思远!我不用你在这里假好意!我不需要!你听好了,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他头一回如此心急火燎,就差直接把秋琼抱走了。

    晨光过分温柔,可秋琼的脸却如霜雪,她的双眸中就像是藏了成千上万把锐利的小刀,时刻准备着刺向他的心脏。即使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预料到她是不会跟他走的,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只觉整个人刚被五马分尸了一般,哪哪都是撕裂般的疼,比被眼前的庞然怪物揍一顿还要难以忍受。

    “你走!”秋琼用最坚定的语气喊道。

    “我不走!”他正眼盯着她,喘着气,沉静地道,“我今天必须带你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可以保护你!”

    秋琼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一手指着他道:“南宫思远,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走到底!”

    “这是一条死路!”他一手指着那布满长钉的高墙,急喊道,“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参赛者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全都有备而来!为了能得到‘王之席位’,他们可以有多不择手段!像你这样手无寸铁的人,根本撑不过一天!”

    “死路又怎样!不择手段又怎样!我不怕!更何况,出了这个地方,我还能去哪!老许和我,难道就能平安地回懒惰镇去吗?”

    “可我怕……”

    话未了,南宫思远便怔住了,心一沉,才反应过来,要带她出去很容易,但要送她回懒惰镇却绝无可能。一来,那帮眼中只有悬赏金的警卫官们这些时日死死地盯着她,绝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镇子半步;二来,上面的人都对她很感兴趣,正准备移步到铜环去看大赛,到时候铜环戒严,处处必有守卫官站哨和巡逻。

    南宫思远,你想清楚了!如果我离开了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难以收场!不仅如此,还会连累更多的人!”秋琼两手抓紧拳头,狠狠地瞪着南宫思远。

    “你……”他不禁哽噎一下,神情愈发哀愁地道,“原来你这么想的……”

    南宫思远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秋琼为何如此坚定地拒绝他。

    若说秋琼第一次喊“自愿”是为了逃离那紫晶矿场,那么她这一次讲“自愿”则是真的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她十分清楚,老许和她都被困在了这贪婪镇里,且一时间都无法脱身,可如果她仅仅是为了活命,而跟着南宫思远离开了丛林禁地,那将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老许必然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利用来威胁她。

    无论她躲到何处,他们总有办法逼她出来。而且,她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不敢相信,她竟然比我想得还要透彻,看得还要长远。”南宫思远心想道,“她这个决定虽然看似疯狂,但已是如今局势下,唯一的选择了。相比于外面的危机四伏,不知道他们何时何地动手,或许这铜牌大赛还会安全些,毕竟成百上千双眼睛在看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渐渐的,南宫思远的神情褪去了波澜,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但尽管再淡漠,却还是不像原来的他。

    “许小姐,你再想想!南宫长官,你再想想!”徐天欲哭无泪地喊道。

    而这时,南宫思远上前了两步,站在了秋琼面前,两人互望着对方,目光对撞出了无数火花。

    忽然,南宫思远弯下了腰,头低到秋琼耳边,悄悄地道了一句什么话,弄得她满脸通红,鼻孔直冒气。

    “你……你快走吧……”秋琼弱弱地道。

    南宫思远浅笑一下,微微点了头,便转身疾步如飞地走入了树林中。而阿怒直勾勾地瞪着他离开后,也泄了蛮劲,变回了正常形态……

    就在南宫思远望着窗外,无奈地叹息一声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咚咚”敲门声。

    南宫思远猛然回过神来,侧身定眼一看,站在门外的是身着一套浅黄色的正规工作服的老许,汗水完全打湿了他的上身,显然是一路飞奔过来的,而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慌张,又有些畏惧。

    南宫思远皱了皱眉,很是不解地道:“许先生,你怎么来了?工作还习惯吗?”

    “还……还习惯……”老许哽噎一下,向前迈出一步,两手揉搓在身前,惴惴不安地急问道:“南宫,我听人说,你昨天半夜赶到铜环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娜娜她……她还好吧!”

    南宫思远愣了一愣,心想着,他昨夜明明乔装出行,走得十分隐秘,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去铜环呢?难道是有人在跟踪他?还是一直在暗中监视他?

    一时间,警觉心驱使南宫思远拉上了窗帘,锁好了门窗,从背包中掏出了一枚信号阻断装置,贴在了墙顶上。一摁开关,一股紫色的光波随即向四面八饭飞速散开,眨眼间,便穿透了房里的各种电子设备,造成了暂时性的系统瘫痪,并渗透进了墙体与各个角落,包裹着整个房间,形成一个小范

    围的信号隔离区。

    老许呆愣地望着南宫思远,挠了挠头,问道:“南宫,你这是在干嘛?”

    南宫思远一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一脸严肃地盯着老许,沉声道:“我被监视了。”

    “啥?!”

    “许先生,你快告诉我,你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说罢,南宫思远猛地一把抓住了老许的胳膊。

    老许吓得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呵呵”呼了两口气。

    “许先生!快说!”

    “这个……哎呀,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就是中午送外卖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几个女人在聊你的八卦……”

    南宫思远一惊,脸色大变地叫道:“我?八卦?”

    老许苦笑着点了头,回道:“是啊!我也震惊,也好奇呀!所以问了她们什么事,她们把那个通讯器递给我看,是新闻头条!一大行标题,写着‘爆!南宫少爷夜赴铜环,密会身份未名少女’。下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是一处小树林,我一看,那不是娜娜嘛!南宫,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你不是跟我说,她在矿场里嘛!怎么会出现在小树林里呢!”

    “夜赴铜环?密会?岂有此理!”

    南宫思远怒骂一句,连忙掏出通讯器,打开了老许所说的新闻头条,往下一拉,发现那所谓的密会照片,竟然是他刚好俯身跟她说悄悄话的时候拍的。而且,文中的措辞用的是极其暧昧,两人根本什么也没发生,硬生生被它说得什么都发生了!更缺德的是,他们居然把秋琼身旁的徐天和那身形庞大的阿怒也给抹去了!

    南宫思远越看越急眼,最后气得直接将通讯器摔在了地上,吼道:“无良媒体!为了惊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老许连忙退后,直到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才紧张地问道:“南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对娜娜……”

    “她……”

    南宫思远双目一睁,见老许被他的举措吓得几乎退到门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竟罕见地失控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愤怒过,更别说当着他人面前怒摔东西。

    “许先生,失礼了。”

    “她在哪?”

    “她擅作主张,以当炮灰为契机,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紫晶矿场。她如今身在丛林禁区,过两天,就要被投放到铜牌大赛中……”

    “啥?!铜牌大赛!娜娜她要参赛?”

    “不是,她不是以参赛者的身份,而是以猎物的身份。”

    “猎物又是什么意思?”

    “……”南宫思远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老许听。

    听完后,老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灰暗地瘫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这傻姑娘……太自以为是了……没有纳米服,也没有断邪剑,她怎么对付得了那些人……”

    南宫思远一怔,心想着,那两样东西不就扣押在银环警卫所里嘛!

    “唉,完了完了,我得赶紧找到货车,把事情告诉芙蕖和勤奋!”

    “许先生,都交给我吧。”

    “啥?”

    “有我在,你们会没事的。”

第078章 劝君思量(二)

    “思远,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隔日晌午,身披银色镶金丝大衣的南宫思远,俨然又恢复了以往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从前脚踏入银环警卫所的一刻起,他便仿佛带着杀气一般,踏着无比沉重的步伐,冷面如霜地直往电梯间而去。

    而他最亲近的手下,也是最懂他心思的副攻手小董,眼见着他一路沉默地走进【上二十二层】电梯,便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趁着电梯门要合上之际,他滋溜一声侧身钻入电梯,站到了南宫思远身旁。

    “思远,我真心劝你,收手吧!让她自生自灭,别再管她了!”小董低声恳求道。

    南宫思远一脸严肃地直视前方,愤然咬紧了牙关,誓不回答的样子。

    “我知道,思远,你还在生大家的气!但你也必须清楚,大家都是为了你着想!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此话就如同踩中了南宫思远的尾巴,只见他猝然侧身,一手绷紧全力地抓起小董的衣领,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你最好别再提‘大好前程’这四个字!”

    “好好好,我不说了,再也不提了。”

    小董高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南宫思远才哼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这时,只听见一阵猛烈的“咻咻”风声,电梯门上方的屏幕中的文字随即从【上零】变成了【上二十二】,意味着他们已从银环高楼上层的第零层来到了第二十二层。

    这一层,正是银环警卫所的扣押品仓库。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就在南宫思远刚抬起脚的一刹间,小董突然翻身挡在了门前,压下一个标准且稳固的马步,两手死死地扒在门边。看来,他是铁了心要阻止南宫思远继续错下去。

    “让开!”

    “南宫思远,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我数三声!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南宫思远一动未动,可他的怒火却已烧到了小董的心中。

    这是小董头一回看见南宫思远如此盛怒,而且是完全没有理智的愤怒。要知道,以往在任何极端的情绪下,他都能快速稳住心绪,作出最公正、最合理的判断。

    可此时此刻的南宫思远,似乎并不是他本人,就连最了解他的人也未能摸得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之间,小董有些失望,他只觉心目中的那个正气凛然的南宫思远正离他越来越遥远了;而同时,他又有些不忿,他以为凭着往日的交情可以将他拉回来,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南宫思远却对他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好啊!你现在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是吧!”小董嘶吼道,“来呀!拿起你的拳头!像对那些犯事之人一般,揍死我啊!瞧瞧你现在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你被她迷得魔怔了!清醒一点吧!”

    “让开!”南宫思远紧皱眉头,沉下了脸,厉声道,“这是命令!”

    “抱歉!长官,这个命令,我不从!”

    “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南宫思远即已一

    掌劈在了小董的肩颈中间。

    “你!”

    小董急叫一声,双眸中满是惊恐,即便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不相信南宫思远会对他下手。可待他幡然醒悟之时,他的双眼已翻了白,浑身都没了力气,头一侧便趴倒在了电梯里。

    “小董,对不起。”

    扔下这一句惭愧的话,南宫思远便立马跨过小董的身躯,疾步如飞地走入漆黑中。

    一步走,两灯亮。

    这二十二层与其他的楼层不同,唯有人走过的地方才会亮灯,其余处皆如黑夜般昏暗。

    “嗒嗒”两声,扣押品仓库的大门前忽然亮起了两盏灯,两束白光都打在了南宫思远的身上。而在大门两边,站着一胖一瘦的两名警卫官,两人都面无表情地直盯前方,手上都拿着一根长柄钢叉,头顶处各有一束红光照着,像极了看守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眼见着南宫思远气势汹汹地过来,他们也只是面容淡定地伸直手臂,两根长条钢叉交叠在一起,挡住了进仓库唯一的门路。

    南宫思远一顿足,站定在了钢叉面前,手往后一甩,长衣飒然而起,闪出点点金光。随后,他两手插在裤腰间,满脸疑惑地左右看了他们两眼,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拦我?给我开门!”

    胖子道:“长官,上头有令,封锁仓库,不得进出。”

    南宫思远猛地抓紧拳头,怒哼一声,大喝道:“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我让你开门!”

    瘦子道:“南宫长官,若无准许批文,恕我们不能听令。”

    “岂有此理!我一个二队队长,进这小小的抵押品仓库,还要准许批文!快给我打开!我有急事要办!”

    胖子道:“长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上头是死令,如若小的放您进去,我一家老小都要受罚。”

    瘦子道:“南宫长官,若您真有急事,可先去找大队长,得到了他的首肯与准许批文,再过来时,我们绝不拦你。”

    “哼!我今日非进去不可!”

    南宫思远怒吼一声,随即抬手抓住了钢叉长柄,用力向外一拨,开出了一条可过人的缝隙。

    然而,那瘦子与胖子能在此处把守大门,也绝非是吃素的。

    就在南宫思远刚踏出一步时,一钢叉长柄即闪现在眼前,他顿时定住了身,用余光朝后一看,又见另一长柄直朝他小腿而去。

    “糟糕,他们上下夹击!”

    南宫思远心里一惊,连忙俯下身,双手架在胸前,腰腹猛然收紧扭转,同时双腿用力向上一跳。只见那银色长衣凌空翻转了两周,一长柄正好扫过他的鼻头,另一长柄则在他背下一晃而过。

    一招未中,那瘦子与胖子立时大喝一声,摆正了钢叉,发出一刺!这一刺,如疾风破空,飒然直朝南宫思远的前胸与腹部!

    “危险!”

    南宫思远两脚还未落定,却已回正身子,就在脚尖触底的一刹间,他即背靠着仓库大门,猛然屈膝下蹲,两手展至最宽处,如同大鹏振翅一般。

    “哐哐”两声,是两头钢叉

    上下交叠着撞击大门。

    可那瘦子与胖子显然是早料到了他会这么躲,就在钢叉撞击大门的一瞬间,又顿时大喝一声,同时用力将钢叉往下压去!

    “可恶!”

    南宫思远手中并无武器,又不能用手去抵挡那两柄钢叉,因为那一柄钢叉便已重达百斤。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忽然“飕”的两声,在地上扫腿两圈半,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这时,那瘦子与胖子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不约而同地收了手,“哐当”两声放下了那长柄钢叉。

    胖子道:“长官,您知道我们的来历,何必自讨苦吃呢!”

    瘦子道:“南宫长官,论官衔,我们差您几个档次,但论辈分,我们还是您师兄!”

    南宫思远憋着满肚子火气,气喘咻咻地怒瞪着他们俩。

    在这银环里,要想当上警卫官都必须经过重重考核,而考核的内容分为两科,一科为文科,另一科为武科。文科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学识与素养,而武科则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与潜能。

    文武双科,南宫思远科科第一,且他的成绩还是这银环警卫所有史以来的头一回双满分!

    而就在南宫思远出现以前,也曾有两位新人曾考到过武科满分,他们的身材看起来极不正常,一个胖得像头野猪,一个却瘦得像根竹竿。然而,他们身体的灵活度与敏捷度却偏偏处于人类的极限水平,在这偌大的贪婪镇里,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们反应更快、身手更迅捷的人了。

    按理说,他们应是这银环警卫所里战力最强的警卫官之一,且如果他们要是做外勤当领队,势必能会成为警卫所的中梁砥柱。

    但是,他们又偏偏没有这份心。

    他们只想待在一处安静且悠闲的地方,就好比这十天都没人来一回的扣押品仓库,然后无欲无求地过完一天。如果警卫所里有需要,他们也会到武科考核现场,当个代班考核官训训新人。

    “这是关乎人命的事!我必须进去!”南宫思远吼道。

    又是“哐当”一声,两根长条钢叉又交叠在一起,死死地挡在了南宫思远身前。

    瘦子道:“南宫长官,我们又不是不让您进去。我已经说了,要是真有急事,您应该先去找大队长。”

    南宫思远抓紧拳头,愤然盯着仓库大门,怒叱道:“我不能找他!他们一个个狼狈为奸,为了那一点悬赏金,嗜血如魔!他们眼中,就只有利益,毫无良知!”

    胖子浅笑道:“我们贪婪镇的人,不都这样吗?”

    南宫思远一怔,定了好一会儿,忽而长叹一声,神情已无先前那么愤怒,只见他突然抱拳,俯身弯腰,语气异常平和地道:“南宫在此恳求二位师兄,让我进去吧!我发誓,一切后果我南宫思远一人承担,与二位师兄绝无一点关系!”

    瘦子摇首道:“思远呐!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呀!我的客气都快用完啦!”

    南宫思远愈发压低身子,声线略有抖颤地道:“二位师兄,我一心只为救人!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她坠落深渊……”

第079章 劝君思量(三)

    白灯骤暗,南宫思远隐入了漆黑之中。

    红光残影下,站于仓库大门右手边的胖子双目暴睁着,眸中泛起了阵阵杀气,就如同那发怒的钟馗。而站于大门左边的瘦子面无血色,眼神尤为清冷,一手紧抓着长柄钢叉,失望地盯着黑暗深处。

    气氛一时紧张得像一条绷紧的弦,新旧武科满分之人间的决战一触即发!

    南宫思远沉下一口气,右脚悄悄向后挪动半步,前脚微微屈膝,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在他的脑海里,一攻一防皆已演练数十遍,可每一遍都在最后关头,躲不开那两把长柄钢叉的上下封锁!

    要冲进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开出一条血路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他们毕竟同为警卫官,且都是武科满分之人,互相惺惺相惜的,谁又真的下得去手呢!更何况,那瘦子与胖子是南宫思远的师兄,让他行大不敬之事,他的生理允许,心理也终究是过不去的。

    “二位师兄,我南宫思远今生别无他求,只求她能平安……能完好无损地离开贪婪镇……”

    尽管在如此如此紧张的时刻,南宫思远自知他们绝不会答应,但他仍要做最后的努力,只因他不想也不愿再动手。

    他的心,在滴血。

    而就在这时,红灯之下,忽而又是“哐当”一声,南宫思远猛一抬头,双手交叉挡在了额前,以为那两把长柄钢叉向他打来。两盏白灯骤然亮起,他定神一看,却见那瘦子与胖子同时拿开了钢叉,不禁大吃一惊,迟疑道:“这……你们……不打了?”

    瘦子叹道:“唉,有什么好打的,就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我们两个?”

    胖子笑道:“对对对,你的拳脚还得练练,练得更加出色,我们再打!”

    话音刚落,他们便从口袋里各掏出一枚小装置,互望了一眼,同时轻轻一摁,一道紫光扫过他们的指纹,发出“滴”的一声后,大门内随即响起一阵“咔咔”齿轮转动声。不一会儿,门锁在“咚”的一声巨响中完全解开,大门即徐徐向内展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吹起了那银色长衣。

    南宫思远一愣,缓缓站直了身,眼见那瘦子与胖子都撇过头去,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立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由得喜笑道:“二位师兄,思远感激不尽!”说罢,他便甩起长衣,疾步走了进去。

    可就在他刚踏入仓库的一刹间,那瘦子突然侧身,一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尽是忧愁,在长叹一声后,皱着眉劝道:“思远呐,我相信你的判断,可你也要相信我,经验告诉我,在这世上,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劝你一句,她就是一剂毒药,你还是早日远离她,切莫一错再错!”

    南宫思远心中一颤,可表面却依然坚定,微笑道:“谢谢师兄提醒,可她不会骗人,她也不是毒药。即便她是……我也甘愿服下……”

    胖子怒目圆睁地望着前方,愤然道:“新闻原来是真的!我看啊,坠落深渊的人不是她,而是你!这一次,我们放你

    进去,但从今以后,你的事情与我们再无半毛钱关系!走吧!”

    瘦子松开了手,急道:“死胖子,话说得这么绝干嘛!你是你,别说我们!”

    胖子撇过头去,傲然道:“死瘦杆!你管我!我就爱这么说!”

    一言不合,那瘦子与胖子又吵起架来了。南宫思远见状,也没有多劝一句,反而直接转身走进了仓库之中。

    待见不到他的身影了,那瘦子与胖子才立马收起了嘴,相视了一眼后,又摆正了身子。两人都一手紧抓着长柄钢叉,守着这敞开的大门,同时无奈地叹息一声。

    扣押品仓库里,从大门到尽头,整齐地放置着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六层封闭式储物架,唯一能区分它们的是边上的数字印迹。而一排上,至少有二十个铁柜,高宽一致却长度不一,可以根据扣押物的形状大小分置于最适合的柜子。

    要在这几千件扣押物中,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一件烦琐且费时费力的事情。可南宫思远显然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正是存放着他要找之物的铁柜编号。凭着这一明确的指示,他来到了一排紫色的储物架前,从左到右数了一数,指尖最终落在了一个深紫色的长柜前。

    “是这儿了!”

    南宫思远心中暗喜,连忙收起了纸条,从另一个口袋中取出了属于他的金色身份牌。可就在他将身份牌举至柜门旁的感应解锁装置上时,柜门竟忽然自己“咿呀”而开了。

    “不好!有人动过!”

    南宫思远一惊,立即掀开了柜门,拉出了柜里的长木盒。手一称,他便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了,只见忽而愤恨地咬着牙,将其“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果不其然,长木盒中除了垫底的碎纸条外,空无一物!

    “可恶!”

    南宫思远气得一脚踢开碎木,两手插在裤腰间,原地转了三圈。

    那瘦子闻声赶来,瞧见地上一团乱,不禁惊呼道:“思远!那是扣押物!你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抵押物?”南宫思远撇嘴冷笑一声,仰头望着天花板,气喘呼呼地道,“师兄,你告诉我!这些日子里,谁动过这个柜子!”

    瘦子挠挠头,苦思了一会儿,还是摇首道:“这是深紫级别的柜子,重物之中的重物,没有一些身份,是绝对动不了的。可最近一段时间里,除了你,没人来过。”

    “不可能!”南宫思远嘶吼一句,缓缓蹲下身子,抓起了一把碎纸条,怒道,“我当时,明明把她的纳米装置和长剑,都放在了这个长木盒里!可今天,怎么都不见了!”

    瘦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如此高级别的扣押物不见了,那可是比天大的事故!可他与胖子日日夜夜守着大门,从未有过半点分神,即便是休息,也是一个合眼,另一个继续站岗,怎可能让人潜入仓库,还偷走了如此重要的扣押物呢!

    瘦子一脸懊恼地道:“会不会是送来的时候,就已

    经没东西了?”

    南宫思远眼盯着碎纸条,冷冷道:“不可能!我再三确认过!在锁柜前,我亲眼看见,长剑与纳米装置还在盒里!”

    “那……要不咱们去看录像?”

    “必须看!”

    就在南宫思远起身之际,碎纸条中的一个灰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他猛然拨开了碎木,两指紧紧夹着灰点,将其往上一抽,那竟是一张平整透明的塑料卡片!

    卡片上,一片空白,什么文字也没有。

    可南宫思远一见那卡片,却好像看到了其中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整个人仿佛被定身一般,一手抖抖颤颤地捏着一角,愣了许久。

    而那瘦子见他如此晃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卡片上什么也没有,你在看什么呀?”

    忽然,南宫思远皱了皱眉,开口道:“借我用一下手电筒。”

    “哦。”瘦子想也不想,直接从腰后扯下了手电筒,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一个标志。”

    说罢,南宫思远便将那透明的塑料卡片放在手电筒前,只听见“嗒”的一声响,灯光之中,竟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龙头虎身的怪兽图样。

    瘦子一眼便认出了那怪兽,惊愕道:“这是!鬼盗!”

    南宫思远沉下一口气,怒盯着那黑影,语气异常低沉地道:“可恶!那家伙好死不死的,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瘦子侧靠着储物架,双目空洞地望着地,叹道:“唉,饭碗怕是保不住了。没想到啊,那鬼盗竟然偷到银环警卫所里来了。”

    鬼盗,是人们给他的名号,只因他每次行盗都是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而且被盗之物全都无迹可寻,就如同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而,则更多是人们对他的猜测,因为在每一回行盗现场里,他除了留下一张带有图样的卡片外,任何痕迹都没留下,哪怕是一个指纹,一根发丝……

    而且,至今为止,人们对他只有无尽的想象。

    他到底是谁?人在何处?他是如何做到带着赃物人间蒸发的?等等的疑问,仍未可解。

    这三个月来,那鬼盗更是猖狂,南宫思远一连与他交手数次,但却次次被他抢先一步,逃之夭夭。而且,无论南宫思远的计划再怎么完美,却还是会被他找出破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一日为将他抓拿归案,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朵乌云,永远地笼罩在这银环警卫所之上;也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南宫思远的心里。

    就在这时,瘦子忽然歪着脖子,很是疑惑地道:“他在别的地方偷也就算了!可这银环警卫所里从零层门口,到我这二十二层仓库大门,处处有人把守,按理说,如此高风险的行动,必须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可这一盒子的抵押物,送来也没几天呀!难道他真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南宫思远心里一惊,满脸的愁容顿时明朗了起来,只见他轻笑一声,看着地上的图样,淡淡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第080章 劝君思量(四)

    忽而一阵冷风掠过,待那瘦子回过神来时,眼前就只剩下一滩碎木与碎纸条。他猛地扭头一看,才发觉南宫思远已经撤出了储物架,正疾步如飞地往回走。

    “哎!等等我呗!”

    瘦子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一路小跑回到仓库大门,但他的脚步实在太急、太快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却还是没来得及问一句。

    “原来什么?什么如此?”

    红光之下,又是“哐当”一声,站在另一边的胖子环抱着手中的长柄钢叉,皱紧了眉头,脸肌绷张地急问道:“死瘦杆!咋回事了!”

    那瘦子面色铁青,神情十分无奈地摇了摇手,叹道:“唉,死胖子,我们俩要丢饭碗咯!”

    胖子怔了一怔,咋咋呼呼地叫道:“啥子咯!你可别唬人!我们干得好好的,咋可能把这工作给丢了嘞!”

    瘦子呵了一声,扶额摇首道:“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呢!我们日日夜夜守在这,咋就让鬼盗给进去了呢!而且,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怎么把那深紫色级别的扣押物给拿走了呢!”

    胖子一呆,脸色骤然苍白,一动不动地望着瘦子,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

    …………

    而这时,南宫思远已回到了电梯前,眼见小董仍昏睡着,连忙扶他起身,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

    或许是因为南宫思远那一掌实在太重了,直到左脸鼓起了一个馒头大小的肿包,小董才睡眼惺忪地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思远,你……你!

    南宫思远一手扶着小董的后颈,用格外愧疚的语气道:“是我。对不起,刚才不是有意的。”

    “你离我远点!不是有意的,那是什么!”小董忽然双目暴睁,用尽全力地推开了南宫思远,怒喊道,“我郑重地告诉你,从此刻起,我和你不再是朋友!”

    “好,”南宫思远应声点了头,“但是,等你看了我找到的东西后,再做决定吧。”

    小董皱了皱眉,神色紧张地道:“什么东西?”

    南宫思远合上了眼,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一手伸进了裤袋,掏出了那张让人闻风丧胆的塑料卡片。小董立时傻眼了,两手哆嗦着接过卡片,左右细看了好一会儿,以他们的记忆力应该一眼便认出这是什么卡片,可他便不信,又急忙放在电梯灯下,眼望着地上的黑影,不由得哽噎一下。

    “思远,你从哪捡来的!”小董惊呼道。

    “许娜娜的盒子里。”

    “什么?不可能!你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守仓库大门的人是谁!他怎么可能潜得进去!”

    小董撇过脸去,苦笑着摆了摆手,用余光偷瞄一眼,只见南宫思远满脸正经与严肃地盯着他。这时他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会开玩笑。

    如果哪一天他开始说笑了,那贪婪镇的天应该彻底地变了。

    “许娜娜的东西呢?”小董弱弱地问道。

    全被偷了。那柄长剑和纳米装置都不见了。”

    一听此话,小董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着急与惶恐,而是激动与兴奋。因为与丢失那几件扣押物相比,他更不愿看到南宫思远一错再错,乃至最后完全失去了他!

    “如今,没有了纳米装置与长剑,任她折腾也翻不起风浪!”想到此处,小董忍不住笑了,高声叫道:“那太好了!”

    就在这一霎,两道凶煞的目光破空袭来,小董背门一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神情极为惊慌地望着南宫思远。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嗒”的一声响,他随即猛然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话锋急转,喊叫道:“不好!那真是太糟糕了!”

    南宫思远抿嘴一笑。

    “那个,思远,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把……”

    交代好了事情,南宫思远便独自一人,急匆匆地赶往警卫所大门,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然而,就在他半身出了警卫所大门的一刹那,零层大厅里忽然回响起一阵干脆利落的踏脚声。

    “嗒,嗒,嗒……”

    四处愈发寂静,唯有那脚踏声愈发清晰。

    南宫思远右耳微动,心中不禁一颤,猛地一顿足。

    忽而一阵疾风袭来,长衣随风剧烈摆动,在那斜阳高照下,乍一看,他全身上下宛如镀了一层金箔。可就在这最应该迎面向阳之时,他的头却微微低着,脸色在骤然间黑得像一块木炭。

    “南宫,思远,来都来了,走这么急,为何哟?”

    那是一个妖娆的女声,光是远远听见,都让人毛骨悚然。

    渐渐的,那脚踏声便停在了南宫思远身后,忽而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轻放在他肩头,食指悠悠翘起,淡蓝色且带闪粉的修长指甲徐徐划过他的耳轮。

    面对如此直接的挑逗,怕是没有多少男人能淡定。可南宫思远毕竟不是一般男人,他不仅仅心若冰清,波澜不起,甚至还表现出极度的厌恶。

    “别,碰,我。”

    “这么凶干嘛,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也不懂得找找人家,害人家要来这银环找你。”那女人悄然收了手,拨弄起她金色的秀发,幽幽道,“南宫思远,你最近都到哪了?有遇到些趣致的事情么?你该不会都忘了,还有人家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吧!”

    “北望珞樱,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你我之间只有名义上的关系,”话音刚落,南宫思远“唰”的一声转身甩起长衣,面如寒霜地盯着她,冷漠道,“以及各自家族的利益!再碰我一次,你……”

    北望珞樱,北望家族中最小的女儿,她年纪不过十六七,打扮与举止却十分成熟。

    一脸白如冰雪的肌肤上,虽是化着淡淡的妆容,但有那海棠红的嘴唇,配上一头哑金色的长发,足以显露她的妩媚动人;而她身上也没有一件首饰,仅有一席紧身的火辣红裙,衬着她裸足一七五的高挑身材,无需多余的做

    作,随意摆个姿势,都尽显她的妖娆。

    忽然,她随手一摆,带起了一阵迷人的香气。

    “我怎么?”北望珞樱一手指着自己,微微一皱眉,甚是不悦地道,“南宫思远,你要谈家族利益是吧!那你好歹清楚自己最近在干些什么吧!你要来当警卫官,没问题!但你做那么出格的事情,是不把北望与南宫两个家族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誓不罢休是吧!”

    原来如此,南宫思远心想着,她是为了那新闻头条而来!只见他双目一瞪,冷哼了一声,低沉道:“我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是那些无良媒体在胡说八道!你放心,我会作澄清声明的!”

    北望珞樱高傲地笑了笑,摇首道:“你现在作澄清又有何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呀!你南宫少爷可从来没有过绯闻,而这一次,你和那个偷偷闯进来的女孩纠缠在一起,是何等劲爆的消息呀!一个叛逆的家族大少爷,一个落魄的流浪少女,怎么也联想不到一块的二人,居然举直那么亲密,真可谓是赚足了眼球!即便你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但大家还是会给你们脑补出狗血的情节!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南宫思远从未主动靠近过一个女人!就连我,连碰你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地,只见北望珞樱双眼通红,神色凄凄地瞪着南宫思远,眉宇间皆是哀怨之色。

    “又是这些?我听够了,到此为止吧。”

    扔下如此冷漠的一句话,南宫思远便猛地转了身,飞速地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北望珞樱嘶喊道,“我知道,你我之间是家族联姻,谈不上感情!但是,南宫思远,我自小就跟着你!六年了,你何曾给过我一个正眼!就算……就算你不把我当作未婚妻,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哪怕疼爱多一点,就不行吗?!”

    南宫思远心中一沉,再向前迈开一步。

    “给我站住,你听到没呀!南宫思远,你今天别想走远!来找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伯父也来了!大家都是来劝你的……”

    “什么?!”南宫思远震惊地回首,眼中尽是猜疑。

    北望珞樱一手抹去眼泪,仇恨地斜视着这个让自己“病入膏肓”的男人,冷冷道:“你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你要不信,上楼瞧一瞧就清楚了!”

    要是其他人,南宫思远根本不会予以理会。但那那个人不一样,那是他的父亲,南宫颢。

    虽然,他们父子俩正处于冷战中,但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里,南宫思远即便再不愿见他,也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他的为人原则告诫着自己,基本的尊重与礼貌还是要给的。

    转眼间,南宫思远便一个人先行上了楼,可他就站在门前,心里七上八下的,久久没有进去。而稍过一会儿,北望珞樱才慢步到他身旁,眼含着泪花,不由得抽吸一口大气。

    “牵着我,至少老爷不会那么生气。”

第081章 劝君思量(五)

    偌大的会议室,无论是座椅与装饰,还是吊顶与墙壁,皆是统一的银金风格。而就在这辉烁的室内,从门口到尽头,从会议桌的一端至另一端,气压却都异常的低。

    身着镶金白衣的南宫颢正襟危坐在离门最远的位置,只见他昂头挺胸,翘着双手,傲然地瞪着前方。在他那魁梧壮硕、即将挤破衣服的身材衬托下,他的脸上即便没有一点表情,却隐隐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无论是谁,被他的双目一瞪,都会感到背门发凉。

    而那银环警卫长,南宫思远的顶头上司,就站在南宫颢的身旁,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两手收在腰后,站立的姿势十分标准。眼见着南宫思远与北望珞樱牵着手进来,他不禁咬了咬牙,露出了一种厌恶且不屑的神情。

    北望珞樱首先打破了沉寂,她两手挽住了南宫思远的胳膊,笑道:“伯父,您看!我给您带谁来了!”说着,她提起了手肘,轻轻地推了南宫思远一下。

    南宫思远一愣,连忙抱拳俯身,低沉地道了一句:“老爹,晚好。”

    “晚好?”南宫颢冷冷一笑,不悦道,“我猜,要不是珞樱拦住了你,你也不会来见我!”

    北望珞樱急忙摆了摆手,大惊失色地道:“伯父,不是这样的。思远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情,一时没收到消息,我一告诉他伯父您来了,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南宫思远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撇过头去。

    “你瞧瞧!珞樱多为你着想!”南宫颢忽然一掌拍在了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场的众人忍不住抖颤了一下,紧接着,他霍然而起,指了指南宫思远,摇首吼道,“而你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在一块儿!你羞不羞呀!”

    南宫思远怒目一瞪,急喊道:“什么不三不四!她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女人!”

    尽管北望珞樱已经在第一时间扯住了他的胳膊,但他的火气一上来,谁也没有本事拦住他。

    这时,南宫颢对着会议桌又是用力一掌,拍出了一个深刻的掌印,另一手则抓起了身后的椅子,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口扔去。

    南宫思远忽然凝神,冷哼一声,随即挣脱了北望珞樱的双手,猛地一跃而起。在空中,长衣飒然飘动,旋转了一拳后,只见他顺着力道抬起了右脚,直朝着椅背用尽全力踢去。

    “砰!”

    椅子砸在了桌上,穿了一个大洞。

    落地站稳后,南宫思远是更加的恼火,两手抓紧拳头,怒吼道:“你神经病啊!这里又不是你家!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乱砸啊!”

    “思远,别说了!”北望珞樱小路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温柔地握住了南宫思远的拳头。

    然而,南宫思远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飞速地抽出了手,恶狠地瞪了北望珞樱一眼,语气格外郑重地道:“别碰我!每次遇到你,就没有好事发生!他,是你怕自己说不动我,才找过来的帮手吧!早知道又会如此,我就不该跟你废话!”

    冷漠的人,说出最冷漠的话,往往是

    最伤人的。

    北望珞樱瞬间便红了眼,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大哭一场。可在南宫颢面前,她就是南宫家未过门的媳妇,她必须拥有过人的品格,也必须保持那高傲的姿态。尽管她的心已经遍体鳞伤,可她仍要故作坚强,既不能失态,也不能失去尊严。所以,她只是咬紧了牙关,将一切痛楚强行压制在了体内,摆出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甚至连一口大气都没有出。

    “败家子!”南宫颢一时火冒三丈,吼道,“你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不管你!但若是有损于家族利益的事情!绝对不行!”

    南宫思远冷笑道:“又是家族利益!是你的利益,还是我的利益啊?哦,对了,还要加上北望家族的利益吧!哼,就因为你们口中的利益,家族中每个人就要像傀儡般活着,乖乖被利益驱使!可我南宫思远不是傀儡,我只听从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荒唐!你即是南宫家族的一份子,就必须万事皆已家族利益为重!这是你的责任与义务!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处在顶层之人,从出生那天起,就有自己的使命!随心做事,是属于那些下九流之人的!”南宫颢喊得满面通红。

    “你知道吗?”南宫思远冷眼望着南宫颢,出奇地平淡道:“我宁愿自己不属于南宫家族。”

    在南宫思远的心目中,当一个少爷并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首先,你得时时刻刻板着脸,傲视一切事物,如此一来,才能显出你高人一等;其次,你得无条件地遵循长辈的嘱咐,为了家中的一点利益,你不仅可能会失去选择的权利,甚至还可能牺牲掉自己的一生;最可怕的是,不管你的心里有多抗拒,有多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你都必须表现出心怀感激,欣然接受,仿佛戴上了一张永远都在微笑的面具……

    若世上真有一处有求必应的地方,那必定是被南宫思远找到的,而且可以预料,他绝对会发自内心地说:请卸去我身上的所有光环,让我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如此心愿,其实只需要给自己的人生做做减法,便可轻易实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对南宫思远来说,兑现的路途上却困难重重。

    作为独生子,作为南宫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南宫思远的确像南宫颢所说的那样,出生就有自己的使命,有着躲不开的责任与义务。

    把家族发扬光大。

    中心区的四大家族里,西门管着物价高低,东方管着紫晶矿场,北望管着高端技术,每个月的进账就如同洪水奔涌而来。可唯独他们南宫家族管着整个贪婪镇的安全,除了坐拥一座二十层高的、金碧辉煌的警卫所总部,以及那成百上千名任他们差遣的警卫官,愣是跟“财源广进”沾不上边。

    “最高警卫长”一职,并不是一个可以低调的职位,为了办案以及安抚民情,他们需要经常抛头露面,以至于许多人都错误地以为:南宫是四大家族之首,是财富最大、权利最大的家族。

    但事实正好相反,南宫其实是四

    大家族里中势力最弱,也是财富最少的一族。

    他们手中的警卫官基本上都分布在铜环与银环,而中心区的安全多由不属于任何家族的守卫官们负责。所以,在中心区里,南宫一族并没有掌握多少话语权。

    而且,市场的蛋糕就那么大,赚大钱的基本上都被其余三族分走了,南宫一族就只能做些他们不要的小生意,以此赚取些小钱。可即便是再小的生意,也必须经过西门与东方两大家族的油手,如此一来,南宫一族的收益又要少去一两成,久而久之,便变得更加没有话语权了。

    但是,灰暗难熬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到永远,现如今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南宫与北望两家联合成一家,警卫队的力量与高端技术的力量结合为一体,那他们将成为贪婪镇上最为强大的势力!

    从那往后,南宫一族将再也不会受他人欺负!

    可惜的是,南宫思远并没有将其视为己任,他反倒觉得,南宫颢的种种做法只会让南宫一族的威望越发低微,也只会让他更加抬不起头。他以为,四大家族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只要大家都做好分内的事情,保证好贪婪镇的平稳安定,那便足够了。

    然这三个月来,南宫思远眼睁睁地看着贪婪镇堕落成今天这副模样,在镇民流离失所、饿死渴死无数之时,他无比渴望四大家族的人能为这个“奄奄一息”的镇子做些什么!

    可他等来的,是他们对铜环的放弃,是他们为自保而对那没有良心的投机者的阿谀奉承,是他们身上那无穷无尽的贪婪。

    或许离开中心区的做法确实很笨,但南宫思远自知,在那种环境下,迟早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这时,怒火几乎焚烧了整个会议室。

    “如果没有家族,你什么都不是!”南宫颢怒吼一句,两拳用尽全力地打在桌上。

    “好,那我便什么都不是。”南宫思远一把扯下了挂在腰带上的金色身份牌,神情格外坚定地将其扔在了桌面上。

    在那“哐当”声中,南宫思远渐渐解下了那镶金丝的银色长衣,步履愈发轻快地走出了大门。

    可就在他出门的一刻,北望珞樱急喊道:“思远!我还有一句话!”

    “有话快说。”

    只见北望珞樱哽噎一下,两手抖颤着攥紧了拳,沉吟了一句:“风雨欲来,劝君思量。”

    南宫思远心一沉,两肩感到愈来愈轻,撇嘴冷笑一下,便迈出了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阴暗中。

    …………

    银环下层,一间面积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一盏老旧的吊灯左右摇动着,而在那暖暖的灯光下,是一张银色的长桌,以及一把脆弱的椅子。

    “思远,我把资料都给你拿来了!”小董气喘咻咻地道。

    “好,你放地上就行。”

    “你一个人怎么查呀!”

    南宫思远一身便装,眼盯着手中的塑料卡片,沉默了许久。

    “那也要查。我一定要把他偷的东西,拿回来!”

第082章 开赛之日(一)

    “砰!砰!砰!”

    三束硕大且鲜艳的烟花绽放于铜环上空,顿时间,满天灿烂的闪耀,驱散了那股盘踞在此已久的,幽异且恐惧的气息。

    寂静了三个半月的铜环,各处的灯火又重新亮起,直通银环的大路上又恢复了人声鼎沸的模样。只不过,回荡在耳边的并非是人们的欢呼声,而是一阵阵让人汗毛直立的惨嚎。

    铜锈色的大道上,一乘金黄色的轿子缓缓而来,与那些实木为主体、贴金箔装饰的轿子不同,这一顶轿子从内到外皆是纯金打造,可谓奢华至极。两根三米长的金杆穿过一张开放式的有篷金椅,四根柱子上各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每一片龙鳞界都棱角分明,每一只龙爪都显得刚劲有力;四条金龙如一同腾云而上,齐聚在了轿子顶端,四个面相凶煞的龙头分布在四角,皆张开了大口,露出锋利的长牙,只朝顶尖处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珠而去。

    唯一缺憾的是,那四条金龙虽然看起来磅礴气派,但眼珠子皆是一片空白,显得少了些神韵。

    而除了那四条金龙,金轿上几乎没有空余之处,皆填满了精美绝伦的浮雕,有展翅翱翔的凤凰,有噗噗起飞的蝴蝶,还有一些凶神恶煞的奇珍异兽……乍眼一看,这一顶轿子就像是一副“万兽争宝”图,它们所要夺取之物,正是镶嵌在顶尖的白玉珠。

    不用多猜,能坐在如此奢华的轿子中的人,身份自然是非同一般。其实,这本是贪婪镇镇主贪婪的出行座驾,他本人非常喜欢这轿子,哪怕只是出门两本,都必须叫人赶来抬轿,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比它更显人的尊贵。可就在他一走了之后不久,这一顶绝世珍贵的轿子却几经转手,最终落在了一位新贵手上。

    忽然,金帘随风而起,在敞亮的街灯下,可见一个神情沉郁的男子正坐在轿内,他穿着一身与这轿子极为相称的华贵礼服,脚上穿着一双镶满钻石的黑皮鞋,两手戴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唯有脖子处显得简朴一些,只挂着一条精雕成型的项链。

    随着轿子平稳前行,他渐渐抬起了沉甸甸的左手,轻轻地托着脸颊,侧头望着熟悉的街景,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用最低沉的语气道:“没想到,又回来了。”

    “哈哈,能回来一趟多好,上次走得急,家里还有一些东西没带走呢!”

    说话之人,就坐在轿子右手边的金椅上,他身披着一件貂绒大衣,手上戴着一枚金表,身上的首饰虽然明显没有坐在深处的人贵重,但也具备足够多的奢靡气息。

    “家?”坐在深处之人冷哼一声,沉声道,“财大师,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还回去那里干什么,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不要也罢。”

    “阿柴,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前的生活是寒酸了一点,但那时吧,是沉浸在无尽的失望中,又同时满怀希望。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值得我开心好几天呢!可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反而那种发自心底的快乐,却少了许多……”说着,财大师也扭头扫

    了那铜锈色的街道一眼,浅笑道,“说来也挺搞笑的,以前那么讨厌这个地方,可现如今,有时候夜里,我会突然很想念这里。”

    “你要是想念的话,就留在这里吧。”阿柴冷冷道。

    “哈哈,我就随口感慨一下嘛!不过,说真的,阿柴,这三个月来,你真是一点也不打算回来看看。要不是那个姑娘……”财大师随后一摆,指了指阿柴以前的“家”。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十几年了,你从中看到了什么?或许,你还看到些希望,可我,一丝一毫都没看到。”

    阿柴冷眼盯着一盏频频闪烁的街灯,眼前的光影与三个月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按理说,故地重游之时,人的情绪多少会为了那些旧物而泛起波澜,只因它们直接与人的过去相关。它们就如同一条通往记忆深处的隧道,唯有在它们面前,人们才会拾起那些早被忘却的事情。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阿柴的心神却异常的平静与淡定,仿佛那些旧物与他的过去毫无关系。

    望着那一盏闪烁的街灯,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这么久了,他们连一盏灯都不肯修。”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阿柴仰头一嗅,闻到了一番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只见他微微合上了眼,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可再一闻时,他又惊讶地发觉,那味道与以前稍稍不同了,冷风之中好似掺杂着一些**与血腥的味道。

    “血肉的味道!”

    就在这一霎,阿柴好像想起了什么,双目忽然暴睁着,脸色一下苍白无比。不经意间,那股血腥味又再度袭来,他心中一颤,胃液立时迅猛翻涌,稍不留神,便冲上了口腔,但他不允许任何有损于他的高贵与威风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只能一手死死地捂住嘴鼻,紧紧地咬着牙,硬生生将酸辣的胃液咽了回去。

    “停下!口罩拿来!”阿柴大吼一句。

    一时间,长至百米的队列骤然止步,二十名抬着金轿的苦力齐心大喝一声,同时屈膝下蹲,将那金轿稳稳地放在地上。而紧跟在金轿之后的三十辆金车也在此刻停了车熄了火,由于铜环的道路不够宽,它们只能分成两列并行,可放眼望去,它们却整齐笔直得如两条平行线。

    “口罩!哪里有,快拿来!”财大师掀起金帘,大喊了一声,随即一手抓紧了阿柴的胳膊,忧心忡忡地道,“怎么忽然不舒服了?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这时,专门装载医疗用品的金车里跳下来了五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们各抱着一个医疗箱,自落地的一刻起,便拼了命地跑向金轿,抛出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若是不清楚状况的人,或许会以为他们这是医者仁心,救人心切。

    然而,事实往往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眼看着前四名医护人员都跑到了金轿边,那最后一名医护人员顿时两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眉宇间尽是绝望之色。他怀中那厚重的医疗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撒出了满地的药罐,而

    其中有一些经不起折腾的,已是摔了个粉碎,浪费了一罐好药。

    “嘭!”

    一声枪响。

    那最后一名医护人员还来不及忏悔,一枚金色的子弹便无情地穿过了他的头颅。他倒在了自己的药箱边,双目空洞地盯着面前的黑色高跟鞋,眼里满是不甘。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听着“嗒嗒”脚步声,那双黑色的高跟鞋慢慢移动到了队列中线上,视觉稍稍往上一仰,只见纤细的大腿上绑着一条黑色的枪套,**的短裤上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灰色的衬衣后背着一把金色的狙击枪。

    “最后的人,都得死!”她缓缓抬起枪口,轻轻吹散了硝烟,随之恶狠狠地喊了一句,“这就是规矩!”

    而她身后,那四名医护人员正一边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边从医药箱中掏出了一打口罩,从金轿两边递到了阿柴的面前。

    阿柴一手捂着嘴鼻,满脸不耐烦地扫了一圈,还是嫌他们不够快!紧接着,他随手挑了一张口罩便甩了甩手,赶他们离开。

    戴好了口罩,空气中那股让他犯恶心的血腥味便瞬间消失了。

    此时的阿柴神情略显疲惫,只想快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其实,他本可以选乘其他工具过来,但就如先前所说的那样,再没有一样座驾有这金轿威风!所以,就算这一路颠簸会累一些,他也从未后悔过。

    在长吁了一口气,阿柴缓缓抬起了右手,朝着前方指了一指。身旁的财大师立时反应过来,掀起了金帘,向着车队大喝一声:“起驾!”

    “还有多久才到?”

    财大师挠挠头,憨憨地道:“大概还有五六条街。”

    “这么远。”阿柴皱了皱眉,啧了一声,满脸狐疑道,“你要带我去哪啊?”

    “哎呀,阿柴,你又不是不知道铜环的状况!人基本上都渴死饿死,或是发疯了!现如今,整个铜环里就只剩下一间客栈在营业,远是远了点,可是吧,能有个落脚歇息的地方就很不错啦!”

    “客栈?哪一家?这么厉害?!”

    阿柴怔了一怔,他是万万没想到,他都已经把一瓶水的价格抬到天上去了,居然还有客栈可以存活下来。

    “就是在五街边边的那一家!以前下班的时候,你还带着我到里头的餐厅吃了一顿!”

    阿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摸着下巴,一脸难以置信地道:“那一家!我记得,老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吧!看起来很睿智,但其实并不懂得什么经营之道,以至于客栈的定价太低,虽然很多客人,但是没赚多少钱!以那老头的本事,应该撑不了这么久!奇怪了……”

    “是吧,很匪夷所思吧!”财大师一合掌,笑道,“不过我听说,那家客栈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在三个月前被一对从银环来的夫妇接手了!”

    “呵,银环人,三个月前,想想,他们应该栽了不少跟头了吧。”

第083章 开赛之日(二)

    一顶金轿,二十苦力,三十随车,上百随从,即便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敲锣打鼓地来,却依然不影响如此一行人踏出了无所能及的气势。

    此时,铜环中心的十字路口处,铜环警卫长阿怒正巍然屹立于中央,他的脸色是这三个月以来最暗沉的时刻,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目露凶光地瞪着缓缓朝他而来的金轿。路的两旁,数十名警卫官整齐地排列着,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却暗暗地咬牙切齿,心中早已骂了无数遍那坐在金轿中的人。

    “狗腿子,要不是他,铜环也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你竟然还有脸面回来!”

    “该死的投机者,当初就是掘地三尺,也应该把他的藏身之处给找出来!”

    “有朝一日,我得把这笔账跟他算清楚!要让他为死去的铜环人付出代价!”

    “……”

    尽管他们在心中骂得再凶,但当金轿来到面前是,他们还是立时统一地换了一副欣喜的面孔。阿怒微笑着,双手抱拳,向着金轿深深地鞠了一躬,并且用着最诚恳的语气道:“二位,欢迎回来。”

    “哟,这不是那个总趾高气扬的阿怒长官嘛!”财大师一手慢慢地掀起金帘,幽幽道,“你是真的欢迎我们回来么?我怎么听起来,有点不情不愿的意思。”

    “二位误会了。我仅代表警卫所上下同仁,热烈欢迎二位归来。一切事务,我们皆为二人准备妥当了。”阿怒再压低身子,作最卑微的姿态。

    按理说,以阿怒这般庞大的身躯,他根本无需畏惧跟前的这顶金轿,仅仅一拳他便能将其打翻。可是,世间有太多事情是无法用蛮力解决的,即使他真的用一拳解了气,铜环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模样。而且接踵而来的,是中心区对他们的惩罚与围攻,若是他们被激怒,将所有的饮用水与食物通通拿回去了,那他们将失去这活下来的最后机会。

    “噢?”财大师装模作样地抚须一笑,得意地道,“没想到啊,那南宫颢办事还挺利索的。来,你快说说,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你们这群不听令的家伙又拉拢了回来?”

    阿怒一咬牙,强行压制住体内的火气,勉强笑了一声,沉声道:“财大师,您误会了。我们铜环警卫官向来积极配合上面的指令,只不过,铜环如此一个遭人唾弃的底层世界,没有人真心愿意管而已。”

    忽然间,金轿里传来一声冷哼,只见阿柴缓缓翘起了二郎腿,掰着手指发出“咔咔”两声响,十分不屑地道:“好一个‘遭人唾弃’,形容得真是贴切!”

    阿怒皱了皱眉,显然是听出了阿柴的讽刺意味。

    他不仅认同了这铜环的确遭人唾弃,还把他们这帮铜环警卫官也廊括了进去。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早被阿怒一拳一掌拍扁了。但是,在阶级与权贵的面前,阿怒深知,他们不过是理应乖乖听话的工具而已,但凡有一点违逆之意,都会面临杀身之祸。毕竟

    ,那些身处高位之人对手上的工具可没有一丝同情心,若是坏了,大不了把它扔走,换个新的入手,岂不美哉。

    正因如此,为了站在他身后的弟兄们,为了让大家在这灰暗的世道里活下去,阿怒不得不保持隐忍。在短暂的寂静后,只见他微一摆手,淡淡道:“多谢柴老爷夸奖。”

    人之卑微,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财大师感觉气氛有些僵硬且沉闷,若让他们再说下去,指不定哪一方会先沉不住气而动手,要是双方交手,这铜牌大赛还没开始,铜环里将又是一场毫无必要的腥风血雨。于是,他赶忙招了招手,笑道:“哈!还是别废话了,你赶紧带路吧!”

    “遵命。”

    阿怒再压了压身子,随即吃力地挺直了腰背,右手随意地向前一挥,那数十名铜环警卫官便快步入列,站在了抬轿的二十名苦力两边,一路护送着金轿往客栈而去。

    铜环虽大,路也复杂,但幸好街上已经既没有人,也没有车,经过一次彻底的清洗更没有疯人来扰。所以,仅仅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此壮大的一行人便来到了客栈门前。

    那二十名苦力同时大喝一声,震聋发聩的,随即紧咬着牙,慢慢的下蹲,直至将那金较平稳放在了客栈门前的红毯上。阿怒疾步到金较边,朝着金帘单膝跪下,双手抱住了拳。

    “到了。”

    阿怒低沉地道了一声,随即侧身摆手,指向了客栈的大门。可就在抬眼一看的瞬间,他整个人猛地怔住,背门一发凉,脸色骤然苍白,眉宇间掠过一阵惊恐且困惑之色。

    以往灯火通明的客栈,此时竟是黑灯瞎火的。而且,阿恼与云依居然没有出门迎客,以这一行人的动静来看,他们绝不会没有收到风。

    “难道他们出事了?”

    阿怒心里一惊,不禁哽噎一下,连忙朝着附近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也算机警,立时便懂得他的意思,撒开步子即跳上阶梯,冲到了门前用力敲击。

    “咚!咚!咚!咚!”

    “阿恼先生!欧阳小姐!有贵客到!”

    “……”

    客栈里,久无回应。

    顿时间,阿怒连同所有铜环警卫官都屏气凝神,双目呆滞地望向客栈大门,他们的心更是一下跌至谷底。

    要知道,若是客栈不开门的话,信誓旦旦的那句“一切事务皆为二人准备妥当”便成了谎话。

    欺骗,在贪婪镇上,是一件不可能得到原谅的事情。

    忽然,金帘飘动,一只白手从里伸出,“啪”的一声,扣在了金杆边上的苦力的肩头。

    “这是怎么回事!门也不开,灯也不亮,这是照常营业的样子?!”财大师怒骂道,“你一手搞出那么多事,别到了最后关头才告诉我,你们根本就没安排妥当!”

    阿怒眉头猛地一跳,额前冷汗直冒,慌里慌张地道:“二位息怒,这三个月来

    ,铜环里确实就这一家客栈照常经营!二位请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弄出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罢,阿怒立即踏着地震,一步跳到了大门前,并扯着嗓子喊道:“阿恼,别磨蹭了!快开门!有贵客来了!泰兄,快过来!”

    坐在金较深处的阿柴一怔,喃喃道了一声:“泰?那家伙,原来逃到铜环上来了啊……”

    然而,敲了将近两分钟的门,客栈里仍是一片寂静。

    一时间,阿怒心里既紧张又担忧,有些东西就是如此,在拥有的时候一副从不在意的样子,而当它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时,又忽然慌张且恐惧到了极点。

    “阿恼……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泰兄把他们带到哪去了!”

    心想着,阿怒又匆匆跳下了阶梯,飞速地跑到停泊区前,奋力捶打起铁闸。

    仍然,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金较内忽而发生异动,只见阿柴慢条斯理地走出了轿门,站在金帘前的木板上。一身金衣,在街灯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光;可他的脸色却暗如黑洞,冷眼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阿怒的头上。

    “别费劲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客栈的老板就没有做生意的意思!财大师,整理队伍,准备回程!”

    “不是的!”阿怒到金较前,噗一声跪倒在地,急切地喊道,“柴老爷,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再稍等一会儿,客栈定会开门迎客的!我保证!”

    话音刚落,全体铜环警卫官即同时屈膝下跪,高喊道:“柴老爷息怒!”

    然而,阿柴明显不为所动,只见撇嘴冷笑一声,格外淡漠地道:“我要你的保证有什么用,你去找南宫颢解释吧。万一他霎时转了性,对你们能网开一面呢……”

    紧接着,财大师也一步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阿怒两眼,便随意地挥动右手,叫道:“全队后退,原路返回!”

    骤然间,阿怒犹如一条绷紧的线,无助且绝望地浑身颤抖着。

    这时,那二十名劳工同时转了身,又是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顶金轿以及站在踏板上的阿柴与财大师抬了起来,并平稳地一步步往后退去。

    “不是!绝不可能!”

    眼见着他们离去,阿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极度可怕的画面:他与他的弟兄们退无可退,最终通通失足,摔进了一座外表如火山口,内部却有熔岩那般高温的焚烧炉中。人一旦落入其中,不过半秒,便变成了一团行迹幽异的气体,或许那只是人体蒸发而出的水分,又或许那就是人类的灵魂。

    “你们!”阿怒猛然起身,抓紧了拳头,直朝金轿而去。

    而就在这时,那身材火辣的女护卫从一旁蹿出,二话不说便是一脚踢来,鞋跟指着阿怒的眉心。尽管她的身形与阿怒的身形相差极大,可她的脸上却无一丝畏惧之意。

    “哼!谁要想伤他!先过了本大姐这一个关!”

第084章 开赛之日(三)

    腿风袭来,阿怒用力一咬牙,猛地一顿足,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至额前。

    “哐当!”

    那黑色高脚跟打在了阿怒的铜腕带上,骤然间,妖风四射,如一支支羽箭刺入墙中,撞翻了众人。

    “妖女!又是你!”

    “你这不要脸的大块头!浑身死肌肉的!别碍着姑奶奶办事!”

    “哼!妖女!看招!”

    阿怒大喝一声,两手随即向外一摆,弹开了那黑色高脚跟。而那女护卫还未落脚站稳,他便飒然翻腕,一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撑开了五指,瞄准着她腰腹抓去。

    “切!就凭你!”

    女护卫邪笑一声,双手徐徐向外展开,如一只猎鹰展翅。眨眼之间,阿怒的熊掌已拍到身前,可她仍是心不惊肉不跳的,满脸自信且得意地挑了挑眉。

    忽而一道残影掠过她身旁,她的动作之快,快得阿怒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左手上便多出了一把金枪!

    “嘭!嘭!”

    两发金色的子弹,击穿了迷蒙的月色,不偏不离地射向了阿怒的头颅!

    “哼!雕虫小技!”

    阿怒之所以能当上铜环警卫长,绝非仅仅因为他那些大肌肉,他的反应与敏捷在这偌大的贪婪镇上,虽说不能冠绝群雄,但也是榜上有名的。

    只见他不屑的皱了皱眉,暂时收了手,定住了身,微一摆头,那两发金色子弹即在他的发梢旁飞速擦过,打在了身后的灯柱上。

    一时间,客栈内外,都是一派的黑灯瞎火。

    两边都躲过了对方的进攻,相继站定在了大街两旁,皆沉默无声地怒望着对岸。

    而这时,金轿上的阿柴有些看不下去了,只见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叫道:“青青,别管他。他的生死与我们无关,过些时日,自有人会过来找他算账!”

    这位阿柴的贴身女护卫,名叫沈青青,她也是铜环人,且是铜环里一家武馆馆主的女儿。从记事起,她便每日每夜地待在木桩前,出拳与踢腿无限循环。

    即便是离开了木桩,她也要踏上擂台,经受他的父亲与师兄的拳脚洗礼。直到他们的动作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缓慢;直到在他们出手的前一刻,她抢先好一大步,绕到他们背后,锁住了他们的喉咙。

    从很小开始,她便忘记了“疼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然而,或许是因为一个少女的叛逆心,越长大她就越是讨厌与人拳脚相向,可同时间,她又越是喜欢一击拿人性命的枪术。

    她曾说过:“与其看着他们在挣扎中慢慢死去,我更喜欢,看着他们那副被子弹凝固的绝望神情。”

    可是,在她产生如此心狠手辣的想法前,她还是一个心地善良、满目星光的女孩。

    有高人说过,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唯有在不懈的努力过后,才会深知天赋有多么的重要。

    不过一个月的练习时间,沈青青便从一个不懂枪械的功夫少女,变成了发发子弹中红心的天赋型神枪手。更可怕的

    是,有不少人练习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达到她的高度。

    沈青青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铜环,自然也引起了阿怒的兴趣,他心想,要是警卫所中有一位能百步穿杨的神枪手,那将对他们办案与行动大有助益!

    而且,铲奸除恶一度是她的理想,在接受到入队邀请后,她更是兴奋得连着几天睡不着觉。

    可是,就在一切都望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武馆里忽然传来噩耗。

    沈青青的父亲被人枪杀,而唯一的嫌疑人竟是一名铜环警卫官。

    那天,铜环里日光璀璨,而沈青青的头上却似盖着一朵厚实的乌云。她踉踉跄跄地赶到铜环警卫所门口,身上还穿着一套脏兮兮的丧服,两行泪水哗啦啦地流,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一会儿,阿怒踏着无比沉重的步伐来到沈青青面前,看着她这副样子,他也是极为痛心。

    那本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女孩,像极了住在云端的天使,可却在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一切能让她快乐的东西,忽然变得满目疮痍。

    “阿怒长官,您要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啊!”沈青青哀嚎道。

    阿怒双目空洞地望着她,不由得伸出了手,想着摸摸她的头,稍稍给她一些安慰。可谁料,他们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伸手,她却往后躲。

    在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阿怒落寞地收回了手,沉声道:“青青,我与你父亲是多年来的好友,到底是谁人害他,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凶手绝非来自警卫所内,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怎么可能!”沈青青哭喊道,“爹爹身旁,就只有一张沾满血的身份牌!那身份牌所指之人,就是警卫所里的人!”

    “这正是我担心的!那人从我们的人身上偷走了身份牌,目的一定不简单……”

    “我不相信,是你们!你们在包庇他!”

    沈青青愤然转身离去,在她越行越远之际,阿怒望着她的身影,仿佛看见那天使重重地坠落人间,成为了一个凶狠可怖的恶魔。

    一周之后,傍晚时分,铜环各处渐渐变得喧闹纷纷,一切如平淡的往日无异。可就在这时,警卫所门前忽然响起了一声枪响,一名正常下班的警卫官眉心中枪,扑倒在了大街中央。

    凶手,无迹可寻。

    但是,阿怒一看便知,如此精准地正中眉心,放眼整个铜环,只有沈青青一人可以做到。他在震惊之余,又感到格外的愤怒,可他愤怒的对象并非沈青青,而是躲在背后驱使着一切的那个人。

    沈青青的追捕令一时贴满了铜环内外,然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半,即便阿怒倾尽警卫所的人力物力,仍是没能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她虽然躲在了暗处,但却从未停下过脚步。

    就在铜环警卫官全力搜捕她的下落时,铜环里又相继发生了数起命案,被害者无一不是犯了事却因保释而躲过惩罚的人,他们的死状更是出奇的一致。

    眉心处,一个

    鲜红的弹孔,子弹贯穿了头颅,却找不到弹壳。

    自那以后,铜环里便传起一个“妖女伏魔”的流言,每个瞥见过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说她身段如一只妩媚的妖狐,说她的魅惑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戒备。

    但是,对她的说法又有另外一种。

    “她心狠手辣。”

    “她下手狠毒。”

    “她目光凶狠。”

    形容她,离不开一个“狠”字。那些做了亏心事之人一听见“妖女”二字,更是极准确地诠释了“闻风丧胆”之意。

    每当枪口抵在头上的一刹那,他们无比惨嚎两声,趴倒在地上连连认错。不管他生前有多硬气彪悍,在这一刻间,都会发自内心的惭愧。

    可是,沈青青从未手下留情。光这一点,她和阿怒本应是同一路人。

    忽然,一阵清冷的风吹过二人脸庞,他们的目光激烈地碰撞着,谁也没有让谁的,久久没有平静半分。

    直到沈青青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父亲倒在身前的那一幕,她只觉心头抽痛了两下,冷冷地瞟了阿怒一眼,便立时转身朝着金较走去。

    “!你这两年到底在哪?”阿怒喊道。

    沈青青一顿足,将手上的金枪十分飒爽地插进枪套上,微微昂起了头,格外淡然道:“一个可以好好活着,忘却忧愁的地方。”

    “好好活着……”

    阿怒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安。

    而站在金较之上的阿柴,在目睹了这一幕后,脸色是越发的暗沉。

    可就在这时,一股刺眼的光芒打在了所有人的身上。阿怒心里一惊,猛地回头一看,只见客栈里忽然亮起了灯。车队立时停下,阿柴与财大师定眼一看,都不禁大吃一惊。

    “我去……”

    “不可能……”

    突然,只听见一声“空”的卸栓声,门咿呀而开,所有铜环警卫官,连同那二十名苦力,都回首注目着大门,眼里幽幽发着光,宛如看见了救星一般。

    “各位客官,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但那是一阵轻柔的女声,听得阿怒瞬间放宽了一半的心。

    “哐”的一声响,客栈大门被拉到了最大,眨了一眼,欧阳云依已出现在了门前,只见她满头大汗的,身上披着一件围裙,勉强挤出了那一副标准的笑容,两手交叠在膝盖上,深深地鞠着躬。

    “真是十分抱歉,刚刚客栈在清扫,让各位客观久等了。为了表示我们真诚的歉意,客栈将为各位客官提供一天免费的餐食。”

    “一天?呵,这还叫诚意?”阿柴满脸嫌弃地道。

    “哈哈,人家能开店就不错啦,还计较这些干嘛。”财大师欣慰地笑了笑,问心里话,他才不愿意跟着阿柴回去,这来回一趟估计能耗光他所有力气。紧接着,他激动地招了招手,喊道:“好嘞,小姐姐,我们马上来!”

    此刻,门前的欧阳云依可算松了口气,而门内的二人却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第085章 开赛之日(四)

    大厅内,硕大且略显奢华的水晶吊灯微微左右摇摆着,明亮的灯光下,金色的星点频频闪烁着。待那炫目感逐渐减退,再定眼一看时,才恍然发觉,那是阿柴的全金衣裳。

    踏着轻慢的步伐,阿柴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地砖上一个圆纹的圆点上,左右扫视了两眼,眼见着大门后加装了好几层厚实的钢板,以及各个窗户上也装上了防护网,他忍不住地撇嘴冷冷一笑,作出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可是,事实上,他的心里却在暗中喜道:“原来如此!如此坚实且完善的防护措施,才是这家客栈能存活下来最为关键的原因!能有这种本事的人,我一定要把他拉拢到身边来!”

    想到此处,阿柴眉头轻轻一挑,一边在心里打着算盘,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双金色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

    紧接着,沈青青与阿怒先后踏进了客栈里,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的,谁也没有理会谁的,分别站在了阿柴的左右。

    刹那间,客栈大厅里多了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这时,欧阳云依微笑着小步走到阿柴身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并温柔地问道:“柴老爷,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了,请问您是要现在上楼,还是先到餐厅吃点东西呢?”

    阿柴冷漠地瞥了欧阳云依一眼,便摇首回道:“都不用,我就站在这里等一等。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欧阳云依背门一凉,以为他是对客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见她一手不经意地抹了抹额前的冷汗,声线略有些颤抖地道:“请教倒谈不上,若有什么问题,柴老爷您尽管问,我们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阿柴哼了一声,渐渐翘起了双手,淡淡道:“这三个月里,那帮疯人来犯了几回,而这家客栈挡住了几回。”

    “这个……”

    欧阳云依怔了一怔,心绪骤然扭成一团乱麻,更加认定阿柴就是对客栈有不满。她心想着,他都问这么一个问题了,肯定是对客栈的安全还有所担忧啊!

    正当欧阳云依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时,阿柴忽然来了一句:“直说。千万别骗我。”

    欧阳云依抬头看了阿柴一眼,苦苦地笑了一笑,缓缓道:“柴老爷,您误会了,我没打算骗您,是那帮疯人每隔一两天便会来找我们一次麻烦。有时候,估计是找不到吃的,他们一天能来好几回。所以,十分抱歉,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数不过来。”

    “那大概呢?”

    “大概算一下的话,应该有上百回了吧。”

    一听此话,阿怒随即冷呵了一声,笑道:“少了,怎么也得有两百回!”

    阿柴皱了皱眉,缓缓扭过头去,不悦地瞟了他一眼。

    沈青青也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柴老爷在问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阿怒双手贴紧大腿,挺直着身子,重重地点了头,弯下腰,以表歉意。

    阿柴也不打算跟他计较,慢慢回过身来,盯着欧阳云依的胸口,问道:“那挡住了多少回?”

    被人这般望着,欧

    阳云依只觉浑身不自在,但她又不能退也不能躲,只能硬着头皮,仍是保持着微笑地回道:“一次也没让他们得逞。”

    “回回都挡住了。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欧阳云依心里一惊,脸色苍白地急喊道:“柴老爷,我真的没有骗您!小店虽然看着单薄,但实则十分坚固安全!关于人身安全的问题,柴老爷您大可放心!”

    阿柴审视了她两眼,正要继续问下去时,财大师忽然出现在 了通往停泊区的偏门里,只见他一脸满意地笑着,快步来到阿柴的身边。

    “这地方不错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莫名的,还有一种家的感觉,我太喜欢这里了!”

    众人呆呆地望着他,谁也没有出声。

    “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楼歇息呀!这一天天的,都累死我了!”说着,财大师又找上了欧阳云依,问道,“小姐姐,我们的房间在哪呀?”

    欧阳云依傻眼了,心想着,这财大师怎么和影像中的完全不同!

    在影像中,他是身份牌大赛的掌控者,有个高高在上的地位,他不光是穿着打扮尽显贵气,他的一言一行更是十足的霸气威严;而眼前的这位财大师就像是一个冒牌货,虽说外表和影像中的长得一模一样,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却是一种流氓气质,或是说,非常的接地气。

    “你们的房间……”欧阳云依怔了一怔,随即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卡片,递到了财大师身前,很是紧张地道,“这都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洗澡水已经为你们热好了,若是感到饿的话,可以先在餐厅里就餐,或是稍后我再把餐食为你们送到房间去。”

    “哈哈,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一路上有吃有喝的,还吃了不少山珍海味!我也不太饿,”财大师向着阿柴使了个眼色,随便地抽了一张房卡,嬉笑道,“那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你也知道,我明天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眼看着他走进了电梯,阿柴显然没了在这耗着的意思,他一把将欧阳云依手上剩下的两张房卡拿了过来,一眼也没看的,便把其中一张分给了沈青青。同时,他向右侧着头,显示淡淡笑了一笑后,才嘱咐道:“我先上去了。你安排好底下的事情,也早点休息吧。”

    沈青青双手接过房卡,应声道:“好,我这就去。”说罢,她便转身走出了客栈,直朝车队而去。

    转眼间,客栈大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欧阳云依两腿发着软,好不容易才走回到前台里,“咚”的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阿怒在瞧了一眼门外的状况后,急切地跑到前台,微微俯下身,低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阿恼去哪了?泰邵兄还好么?对了,你刚才说给他们准备了热水?你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水?不对,你们用的是什么水?到底干不干净?也不对,你们哪有那么多钱……”

    阿怒的问题就如同洪水般袭来,看得出来,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欧阳云依

    眨了两下眼睛,歪着脖子,呆呆地盯着他,摆手道:“长官,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那个呀。”

    阿怒双目一睁,脸色又是暗淡了几度,沉声道:“还是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阿恼在哪儿?”

    欧阳云依心中暗喜,想着,看得出来,阿怒虽然一言不合就动手,但他其实还是很关心阿恼的。

    “他呀,在天台。”

    …………

    暖暖的晨光,自高耸的楼宇间洒向了客栈,照得人顿时心旷神怡、周身舒泰。

    若是此时,客栈外绿树成荫,时而有群鸟啼鸣,那应该是一个让人铭记一生的画面。可如今,客栈四处空空荡荡的,除了一阵阵呼哧而过的狂风外,再无半点能让人留下印象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轰鸣声,从远处急传而来,顷刻间,便已来到了客栈门前。

    忙了一宿的阿恼这时刚好下楼,想着唤醒欧阳云依,让她回休息室睡一会儿的,可就在他刚好靠近前台之时,客栈大门突然响起了“咚咚”一阵急迫的敲门声。

    阿恼还没开口,欧阳云依便猛地睁开了眼,身子如同装了弹簧般,瞬间站起了身。

    “坐坐坐,让我来。”阿恼一脸忧心地道。

    “阿恼?”欧阳云依是又惊又喜,两眼神光闪闪地望着阿恼,问道,“上面都搞定了?”

    “放心,没问题。”

    “钱泰邵那边呢?”

    “也没问题了,他就是太累了,没来打招呼便去睡了。云依,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大好,趁着他们没醒来,赶紧回去歇会儿吧。”

    “正有此意,但是,等看看门外又是什么情况后,再回去吧。”

    阿恼与云依互望了一眼,都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大门。

    晨光之下,门徐徐而开,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在了眼前。他们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也是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不仅打扮得光鲜亮丽,全身上下都穿着名牌,他们开到客栈门前的跑车还是限量款的。

    见门一开,他们连问也没问,便各拉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绕过了阿恼与云依,步履匆匆地奔向前台,手一摸到台面,随即像是赢得某种比赛般欢呼了起来。

    “工作人员,来开一间大房!”

    “啊?住店的?”阿恼与云依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对呀!我们听说现在铜环又安全了,而且还有你们这一家客栈照常营业!我们立马便驾车过来了!今天可是铜牌大赛开赛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说时迟那时快,忽而又是一阵嘈杂的轰鸣声从远处而来,阿恼与云依满脸困惑地探头望去,只见大道上一条五颜六色的车队突然拐了道弯,正全速朝他们飞驰而来。

    “阿恼,看来今天是没得休息了,你赶紧回去把钱泰邵叫起来!让他快点备餐!还有,问问他,”欧阳云依一手挡在嘴边,悄声道,“收他们多少钱一晚才好!”

    阿恼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发着愣道:“妈呀,真被他说中了!”

第086章 开赛之日(五)

    上午十时。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阿恼与云依总算得空瘫坐在偏厅的沙发上,他们相视了一眼,目中所见唯有对方的满面倦容。紧接着,欧阳云依躺进了阿恼的怀里,两人十分默契地合上了眼。

    “呵!呵!”

    忽而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从餐厅内传来,阿恼与云依心中一惊,微微晃着头,睡眼惺忪地望向了餐厅门口,同一时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暗骂了一句:别再来事儿了!

    幸好,该走的人都走了,如今的餐厅里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只剩下精疲力竭的钱泰邵一人。

    “哎哟!呵!”

    钱泰邵长吁一声,随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掀起门帘,如一滩淤泥般,跌跌撞撞地走出餐厅,费尽浑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来到偏厅,竟“噗”一声迎面倒在了地毯上。

    说来也奇怪,钱泰邵不知抽了哪根筋,自昨夜回到客栈后,他便给自己贴了一个深色的山羊胡,头顶上还裹了两层白色的头巾,眉心处点了一颗朱砂点,甚至还狠心地把自己的皮肤涂成了深棕色。

    阿恼与云依虽然心存疑惑,但奈何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来得及问出口。而到了此刻,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了。

    眼见着钱泰邵躺在地上久久不动,阿恼不禁有些担忧,于是一脚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钱泰邵,你没事吧?”

    “嗨……”钱泰邵缓缓撇过头去,弱弱地道,“你看我这副样子,能没事嘛……从昨天傍晚开始,我就没离开过厨房半步……那些人也太可怕了,虽说是免费的,但也不至于抢食抢得那么疯狂吧!”

    说罢,偏厅里又陷入了宁静,谁也没有再说话的,任时间肆意地流逝。

    “时间?!”钱泰邵忽然惊呼一声,猛地弹起身来,问道,“现在几点了!”

    欧阳云依揉了揉眼,侧头看了有一眼前台上的时钟,淡淡道:“十点十五分。”

    “哎呀!不好!铜牌大赛开始了!”

    钱泰邵慌里慌张地原地转了三圈,才发现偏厅里并没有影像装置。

    “餐厅里有。”阿恼一眼便看出来他要找什么。

    “哦!对!”

    转眼间,钱泰邵便像是脚下踩着滑板般,一溜烟地冲进了餐厅里。

    …………

    客栈顶楼,本是采光最好的一层,可就在那面积最大、设备最全的豪华套房内,却拉尽了所有的窗帘,各个角落愣是没有一丝自然的光线。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四处闪烁着影像装置的蓝光,屏幕里正直播着铜牌大赛的现场情况。

    吧台上,放着一支新开的红酒,只听见“哐当”一声响,两个装着酒的高脚酒杯便落在了酒瓶两旁。

    长椅上,阿柴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中心处,他正细细品味着红酒的甘醇。而沈青青则坐在了阿柴的大腿上,一手环抱着他的肩颈,但她实在是受不了那红酒的苦涩,五官逐渐扭曲在了一起。

    两人都穿着浴袍,且身上还挂着些汗珠,应该是刚刚“搏斗”了一番。

    “在这里看,和在中心区看,有什么不同?千里迢迢地回到这个烂地方,还不是看影像装置。”

    阿柴一手轻抚着她的腰背,笑道:“这不是有事情耽误了嘛,明日我们动作快点,说不定可以跟着小二白到现场去。”

    沈青青媚笑着,一指小力地敲了阿柴的额头,戏谑道:“我可不要快,快有什么意思,我要你慢慢地、尽情地肆虐我。”

    “哈,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阿柴便双手用力一推,见沈青青满脸通红地躺在长椅上,他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而就在这时,影像装置里传出“嘭嘭”礼炮声,画面中的天空散开了礼花。紧接着,镜头转切到大赛现场最高处的主控台前,给到身着一套华贵的金色礼服的财大师。

    影像中的他,还真如欧阳云依印象中的那般,正挺胸收腹着,满脸正经严肃地直视前方,两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牙关咬得若隐若现的,显露出一副高高在上、霸气威严的样子。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踏上舞台,站在三个金色的麦克风前,傲然巡视了一圈。以他那凌冽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就是这身份牌大赛的掌控者,是他们命运的摆渡人。

    就在一段节奏感十足的乐声骤然停歇的一刹间,旁白突然激动地介绍道:“有请我们的至尊之主,身份牌大赛的主宰者,结财富与名声,权力与威望于一体的新晋贵族财,大,师!”

    若是放在先前,这铜环大赛赛场里定是鸦雀无声,就连财大师的登场也不过是远程转播的全息影像而已。整个赛场,都将被一股绝望地气息所填满。

    可今日之状况,全然不同了。

    “财大师”三字喊完,赛场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镜头环绕了一周,画面之中只有一副人们激昂澎湃地呐喊,疯狂挥舞着手巾的情景。

    又是三发礼炮,打在了赛场的上空,轰鸣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一时之间,人们的情绪被推至兴奋的最高点。

    …………

    银环下层,大路两旁,无数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一时放下了为赶路而着急的心。而一身便装的南宫思远正背着一个墨绿色的包,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埋着头疾步穿梭在人群之中。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快找!一定要把她的东西找回来!

    忽然,高楼间一道蓝光打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呼喊:“有请……新晋贵族财,大,师!”

    南宫思远心头一紧,猛地一顿足,徐徐抬起头,盯着高楼上的大屏幕,眉宇间掠过一阵忧愁之色。

    “终究还是开始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南宫思远默念了一声,在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后,抬手压低了帽檐,匆匆奔向了远方。

    …………

    “什么呀!”

    丛林禁地里,所有的炮灰排成了两列,无不踏着沉重的步伐,一行一顿地步入运载舰中。两边的舱壁上,都多出了一台三十寸左右的影像装置,镜头正缓缓向前推进着,画面中的财大师也是越发的清晰。

    眼看着他就要发话了,运载舰内,除了秋琼一人外,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垂头丧气。只因他们深知,流程一旦走完,就是他们这一生该画上句号

    的时刻。

    然而,初来乍到的秋琼不仅脸色如常,还像是在看一档普通节目般,忍不住地吐槽道:“这财大师也太浮夸吧!还至尊之主,主宰者,新晋贵族!这都是些什么烂名头!难听死了!”

    坐在她身旁的徐天缓缓扭过头来,双目无神且灰暗地忘了她一眼,随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心想着:“这许小姐的心到底是什么构造……都快香消玉殒了,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些话……唉,只可惜呀,我这辈子什么也没做成……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要改掉爱迟到的习惯……”

    轰然间,强大的气流撞击在了那满墙的长钉上,两束紫色的火焰对地喷发,运载舰即渐渐垂直地离开地面。就在刚好越过高墙的一瞬间,左右两头的喷射装置立时转向,只听见“隆”的一声巨响,运载舰便直入了无际的蓝天里。

    这时,一位守卫官推着一台载满了包裹的手推车而来,他也没有说什么,舱内所有的人便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两眼死死地盯着包裹,双腿用力地蹬着地,暗暗摩拳擦掌的。

    见他们都这般紧张,秋琼不禁好奇地问道:“徐天,那是什么?”

    徐天也是一副着急的样子,只见他几乎都站起了身,但奈何肩头的锁链仍把他锁在了位置上。

    “那是降落伞!你忘啦,炮灰都是被人天上扔下去的!谁要是没抢到降落伞,还没碰着那些参赛者,就已经摔成一滩肉泥了!许小姐,等会儿锁链一解开,立马冲上去!”

    “抢?连个降落伞都要抢?这是要把人生生逼上绝路啊!”秋琼随口叹了一句。

    “许小姐,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会说,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

    就在这时,欢呼声戛然而止,秋琼定眼望去,只见画面中的财大师抿嘴轻笑着,随意地摆了摆手。

    …………

    上午十时三十分钟。

    丛林外的观赛台上,所有的观众无不用力地抓紧了手巾,屏气凝神地仰望着悬浮于上空的硕大屏幕,等待着财大师那句久违的开场白。

    “各位观众,各位朋友,我知道,我知道!大家等着这一刻,等得有些心烦气躁了!可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你们要知道,我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样,我也无比的期待新一轮身份牌大赛的到来!”

    “这一次,为了给大家呈现一次永生难忘的大赛,我们准备得更加充分,也新加了不少刺激的情节!虽然,大赛的过程会变得更加复杂,但是,它的紧张刺激,激动人心是绝不会改变的!”

    “而还有一样未曾改变的!是我们的初衷身份牌大赛的优胜者,拿到王之席位的那个人,将收获至高无上的荣誉!到底,谁会挑战成功,成为新的王呢!终于,在今天,在这铜环北部的丛林赛场中!”

    说着,财大师慢慢地放下了手,两手贴在身前,格外霸气地喊道:“我来了!”

    随即,他又一手指向了丛林,指向了所有正徐徐入场的参赛者,接着喊道:“他们来了!”

    最后,他两手展向天空,用接近破音的声线,嘶吼道:“身份牌大赛,来了!”

    “所有的参赛者,去追逐吧!去改写自己的命运吧!”

第087章 谁是猎物(一)

    命运,真的能改写吗?

    有些人的答案是肯定的,但也有些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你在心中给出了怎样的回答,但不管的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你都务必要明白,所有来参加铜牌大赛“丛林之王”的人们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前者。

    他们无比相信,他们也只能相信。

    就在财大师那句久违的开场白掷地的一刹那,铜牌大赛赛场内再一次轰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但这一回,他们的对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财大师了,而是陆陆续续踏入到丛林之中的参赛者。

    一共九十六位参赛者中,男女皆有,但总体上,男占七分女占三分。人群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从银环下来,被生计所逼迫参赛的普通人,他们心里很清楚,凭他们的本事,要想拿到“王之席位”,根本是一件概率为零的事情。

    或许有人会觉着,拿“概率为零”来形容过于夸张,毕竟这世上就没有绝不会发生的事情!哪怕概率低至零点零零零一,也不代表奇迹不会降临!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只因这身份牌大赛本质上就不是一项公平的大赛,那剩余的百分百全落在了另一群人的身上。

    徐徐前进的队列之中,有一部分人,旁人只用一眼便看出,他们的存在绝不普通。

    他们总数十二人,其中,四人壮如一头巨兽,每一步下来都让人心颤;四人显得短小精悍,可刀枪剑棍拿在手上,随手一摆,气势丝毫不输阵;还有四人看似身材寻常,但都各披着一件斗篷,上面分别写着“东西南北”四个字,走起路来都自带着一股霸气之风。

    不仅如此,从他们身上的装备来看,用于攻防的武器与护具该有的都有,而且做工都甚是精良,不是紫级的,也是淡紫级的。而他们身旁的普通人,身上都只有一件轻薄的官方参赛服,手上也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只能在丛林里捡一些散落的装备。当然了,捡来的装备质量都极差。

    待到这十二位样貌各异,身材相差甚大的参赛者慢步到丛林中心,人们才会恍然意识到,原来所有的掌声与欢呼都是给他们几人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拥有旁人没有的装备?

    其实,他们曾经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参赛者,但是他们与那些折戟于此的普通人不同,他们都至少参加过两场铜牌大赛,也都是赛后为数不多的生还者。而他们这一身装备,一部分来自于处在他们背后的赞助者,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于被他们打败的对手。

    虽然,他们最终都没能拿到代表着成为优胜者的“王之席位”,但由于他们一路以来的杀伐果断,对待猎物从不手下留情的缘故,使得他们在身份牌大赛的进程中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狂热粉丝。

    观众们更是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十二生门”,象征着,要想在这铜牌大赛中生存下来,就必须跨越十二道代表着生死的门槛,赢得十二个“不是生即是死”的挑战!

    十二生门的存在,仿佛是在警告着那些想要取得“王之席位”的人们:千万别好高

    骛远,千万别掉以轻心,还有,千万别对自己抱有过多希望。

    偌大的丛林里,此时,中心处正缓缓升起了一座弧形的石坛,坛上又有十二个圆形石墩,底端分别刻着十二个绰号。

    入口处,门闸轰然落下。

    “砰”的一声巨响,十二生门好似受到了指令般,同时站上了属于自己的石墩,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了观赛台。

    就在他们站定后不久,赛场云端的主控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位身披棕色皮衣,白色绒衣打底,下身穿着牛仔紧身裤的主持人,他手持着金色的麦克风,一道射灯打来,他即兴高采烈地跳上了舞台,只见他猛然抬起了左脚,踩在了音箱上,随后又一手指向了观赛台,用着激动人心的语气喊道。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非常高兴,我们终于再次在铜牌大赛的现场相遇!让我听听你们的欢呼,好嘛!”

    赛场里,顿时欢呼不止。

    “大声地喊出我的名字!”他将麦克风转向了观赛台。

    一时间,人们越来越有节奏地齐喊道:“何老师!何老师!”

    听着人们的欢呼,这位名字就叫“何老师”的主持人顿时面露欣慰的笑容,他朝着人群挥了挥手,笑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们了!如果可以,我喜欢你们所有的欢呼只为我一人!但是,现在,请高举你们的双手,再次把掌声送给我们勇敢的参赛者,十二生门!”

    骤然间,十二道射灯直打在了他们十二人身上。虽然观赛台离石坛较远,人们也只是依稀看见他们的身影,但这并不能阻碍人们的情绪越发高涨,甚至有不少人拿出了手幅,大声呐喊着他们的名字。

    趁着人声鼎沸之际,何老师也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手卡,想着再确定一边他们的绰号,待会儿介绍时千万不能念错。可与往日的沉静淡定不同,在瞥了一眼第一页的概要后,他竟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好似看见某种让人百般困惑的东西。

    而同一时间,剩余的八十四位参赛者也全都入场完毕,他们集中在了丛林中心处的石坛前,都翘首仰望着悬浮于上空的大屏幕。

    …………

    运载舰内,正暗涌着一股紧张感,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两眼死死地盯着伞包不放。

    唯有秋琼好似处在状况外一般,注意力全在影像装置上,忽然,只见她皱了皱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手拍着徐天的胳膊,沉声道:“那十二生门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徐天,他们又是什么人呀?”

    徐天抹了抹额前的冷汗,一脸为难地道:“许小姐,你别问了……抢到降落伞再说吧……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你悄悄其他人,哪有你这样的……”

    秋琼呵了一声,镇定地回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徐天扶额摇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这和心理素质有啥关系……你能如此淡定,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那些参赛者为了活下去,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你在说啥呢?”

    “没……什么也没说……”徐天抬头看了秋琼一眼,又沮丧地叹息一声。

    “哎呀,你别这么绝望嘛!”秋琼眼看着那十二生门身上的装备,忽而浅笑了一声,一脸自信地道,“相信我,十五天后,活着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俩!”

    “唉……”徐天微摇着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下场,“疯是真疯,癫是真癫……”

    就在这时,站在机舱最深处的守卫官忽然大喝“开锁”一声,所有人座位下方的锁扣随即“咔”的一声解开。

    徐天心中猛然一颤,双眸尽是惊慌的,正欲站起身来时,却只见一道黑影从身旁一掠而过,直冲手推车而去。他的视线完全没有跟上她的速度,待他再定眼一看时,那黑影已经回到了自己身前,将两个伞包递到了他面前。

    徐天惊得猛地刹住脚步,差点直接双膝跪了下来。

    “来,给你一个。”

    …………

    渐渐的,观赛台上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唯有零星几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时喊出了几声。

    主控台,只见身为主持人的何老师缓缓放下了手,咧嘴喜笑着,字正腔圆地道:“亲爱的观众朋友,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对你们来说,早已不陌生。但是,在今天,我还是要再次向你们隆重地介绍他们!”

    话音刚落,弧形的石坛上,骤然熄灭了十一盏灯,只留下最左边的一道光。

    白光之中,是一位身着黑色蝙蝠衣,脚穿钩爪鞋,头戴尖耳帽的男性参赛者,他的身形在十二生门中相对比较矮小,整个人肥肥胖胖的,肚子更是圆鼓得像一颗球。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方形的银色装置,右手上拿着一根可伸缩的小铁棍,棍子末端可见一个散着紫光的发电器。

    “虽然排在十二生门末位,但他的实力却不容小觑,他是月色之下的潜伏者,午夜蝙蝠!”

    一声咆哮,他便遁入黑暗,不见了踪影。镜头左右转了三圈,最后匆匆往上一抬,画面里,只见那午夜蝙蝠倒挂在了树杈上,微合着双眼,似乎是在等待夜幕的降临。

    紧接着,下一盏灯亮起了。

    朦胧的光辉中,是一位身着灰色背心与红色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人字拖的光膀子壮汉,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十分深刻,而且他的块头在十二生门中也算魁梧。一头棕色的长发随风飘动,额头宽大而浑圆,一双红眼里时而放射出犀利的目光,配着他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蒜头鼻,乍眼一看,他就像是一头被打塌鼻梁的雄狮。而就在他那壮硕的手臂上,竟还戴着一套骨骼装置,显然是为了增加他的力量。

    “追捕,是他的本性!他的眼中,永远都只有猎物!不管正对他,还是背对他,他都一样要将你撕碎!他是凶残的代名词,红眼猎狮。”

    洪钟般的吼声骤然响起,只见这头红眼猎狮冲到了一块大石前,双臂环抱起石头,在自身的张合力以及那骨骼装置的增效作用下,竟把那石头压成了粉末。

    这时,再下一盏灯亮起,可白光之中却不见人影。

第088章 谁是猎物(二)

    “噢?她在哪呢?”

    一时之间,观赛台上,惊呼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瞪大了双眼,把整片丛林扫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所有人的心绪都紧张到极限的一刹那,云端上突然传来“飕”的一阵疾风声,人们立时仰头望去,眼看着一只身形苗条的雌鹰冲破了白云,像一颗导弹般,朝着自己的方向俯冲直下。

    “不可思议!她是什么时候跑到天上去的!糟糕!她没有减速的意思!快躲开!快躲开!”

    观赛台上的人们顿时大惊失色,慌张又紧急地往两边挪动。可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迈开两步,她便俯冲到了观赛台前。

    “唰唰”两声巨响,一阵迅猛的狂风扑向了观赛台,可一切却安然无恙。

    人们惊恐万分地望向空中,却见那只雌鹰高贵冷傲地望着大地,双臂下的机械翅膀“噗噗”前后挥动着。如此惊艳的出场,虽说着实是把人吓得不轻,但当人们反应过来后,都无一例外地高声叫好。

    炽烈的阳光下,可见她从脚底到头顶都装着银色的机械,十来个小孔时而喷出紫色的火焰。这身机械套装与懒惰镇的智械又不同,它的内核中并没有智能处理系统,也就是说,它的运转全靠人为调动。

    一头干练的短发,显出了她的爽直个性,可她本身的身形相对较小,使得她缺点威严的气质。而就在外加了这身机械套装后,她的个头立马高大了两倍,悬立在高空中,竟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突然,她猛然挥动那双宽大的机械翅膀,转身朝着石坛而去,身后的斗篷飒然甩动,印在正中心的“北”字清晰可见。

    “瞧准了目标,便是一击即中!无论你躲到何处,她的目光迟早会锁定你!颤抖吧,人们!她就是一个冷血的捕食者,机械苍鹰!”

    …………

    “哇!我喜欢她这身机械!”秋琼兴奋地叫道。

    徐天两手抱着伞包,先是呆呆地看了逐渐疯狂的人群两眼,随后又惊讶地望着秋琼,憨憨道:“许小姐,你怎么办到的?”

    “啥?”秋琼疑惑地眨了两眼,回道,“很简单啊,就跑过去,然后拿回来。”

    “你……我是想问……你的动作,怎么忽然那么快?”

    “很快吗?”

    “快!我都没看见你怎么过去的!刚一回神,你就回来了!”

    “这个……可能是我还在懒惰镇的时候,和我两个好伙伴,芙蕖和姜蔓,在演武场里经常跑东跑西地抢目标,要是慢一两步,目标都被他俩抢走了。所以,刚才那守卫官一发令,身子就条件反射一样,不由自主地冲上去了。”

    徐天怔了一怔,心想道:“芙蕖和姜蔓是谁?演武场又是什么地方?以她刚才的身法,一点也不像一个普通女孩,而像是一个练武之人!可我听说,懒惰镇的人都极其的慵懒,哪会有心思去练拳脚呀!难不成……她其实是一台智能机械!”

    忽然,秋琼一掌拍在了徐天脑壳上,一脸嫌弃地道:“你又在想什么呢!我发现你有好多心理活动噢!”

    “糟糕!居然被她看出来了!”徐天在心中惊呼一声,急忙摆了摆手,尬笑着摇了头。

    而这时,秋琼已经迫不及待地穿好了伞包,摁下了安全扣,一整套的动作下来是潇洒又自然。

    一旁的徐天彻底傻眼了,只因他捣鼓了许久,仍然分不清这伞包哪一面应该朝外,哪一面又应该朝人。

    “许小姐,你真是神人……都不用思考的,就学会了怎么穿……”

    秋琼的注意力仍是集中在影像装置上,但听徐天这么一说,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浅浅一笑,柔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我第一回碰到吧,但又好像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呵,还是我来帮你吧。”

    …………

    在那绵绵不绝的欢呼声中,机械苍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石墩上,就在那双机械翅膀收回斗篷里的一瞬间,第四盏灯亮起来了。

    而与刚才那引起轰动的出场方式不同,这一回,他的出场要显然静默了许多。

    铁脚狗熊,一个能让整个赛场霎时间鸦雀无声的存在,他光是站在那射灯下一动不动,离他最远的观众的心中都难免泛起了阵阵畏惧与不安。

    他的身形要比那红眼猎狮高大一圈,紧握双拳时,拳头有一个沙煲那么大。可他的样貌却与红眼猎狮全然不同,他留着一个又大又圆黑色爆炸头,更值得一乐的是,如此蓬松的头发竟然还被他修剪成了一个哈着嘴的狗脸。

    看得出来,他应该非常喜欢小狗。不仅发型是狗,就连他身上的一件黑色短袖,正面上都写着一个大“狗”字,而背面则写着一个大“熊”字。相比较而言,他的下身要简单许多,只穿了一条普通的紧身裤。

    可是,若只是一条紧身裤,他也不至于叫“铁脚”。他之所以拥有这个绰号,是因为在他的双脚上同样加装了一套骨骼装置。看起来就是几根铁管的样子,但实际上,它不单单使他的移动速度增加几倍,还让他的弹跳力以及踢腿力达到了他个人的极限值。

    “体型与速度的结合体,他的每一次冲击,就像是抱着炮弹在前行!他是人型的轰炸机,铁脚狗熊!”

    一声冷哼,骨骼装置的指示灯才刚刚亮起,他即已冲出去了十丈远,眼看着就要撞到树上去了,可他仅仅是微微侧身,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

    “轰!”

    一颗高大的树被他拦腰撞断,徐徐倒在了地上。石坛下的参赛者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受他这么一撞,没有被撞得五脏齐飞与血肉模糊,已经算是幸运了。

    正巧的是,午夜蝙蝠就挂在那棵树上,可他并没有一丝惊慌,只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随即“噗噗”煽动起他那双轻薄的黑色翅膀,全程眼睛都没有睁开,便朝着旁边的另一颗高树奋力一跃。仅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又稳稳地勾住了树杈,随后又缓缓合上了蝙蝠衣,安然无恙地倒挂着。

    观赛台上的人们无不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屏幕,许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零零碎碎地鼓起了掌。

    而就在这时,第五盏灯亮起了。

    这一回,白光之下,又是一个身高相对矮小的人,可与那物业蝙蝠圆滚滚的身体不一样的是,他的身形可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甚至看上去有点像刚脱了水般的干瘪状态。虽然整个人瘦得像是一张纸片,但他的四肢与脖子却异常的修长,在身穿着一声青绿色的连体服,以及瞪着一对发黄的大眼睛的影响下,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一只穿了衣服的螳螂怪。

    而且,那青绿色的连体服又紧身又别扭,加上他那看起来孱弱无力的身躯,让人不禁以为,他来这里全是为了充当笑料的。

    但谁料,正当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时,他忽然抬起了右腿,抵着胸口,同时抬起了微微弯曲的胳膊,两只手紧紧抓起拳头,仅露出一根食指,游动在身前。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正是象形拳的一种,螳螂拳。

    一出拳,观赛台上的人们顿时闭嘴了,只因他连打了三十六拳,可人们居然连一拳都没看清。唯有当大屏幕上回放起他出拳的慢动作后,人们才恍然醒觉过来,谁要是站在他面前,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谈还手了!

    “绿色,是他的保护色!在这遍布危险的丛林里,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他是隐藏于草丛里的猎手,快拳螳螂!”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背着两把长刀,可他只顾着打拳,却没有舞刀的意思。这不禁引起人们的遐想,试想,若他的快拳配上那两把长刀,他岂不成了一台人型碎肉机!

    …………

    “午夜蝙蝠,红眼猎狮,机械苍鹰,铁脚狗熊,快拳螳螂……”秋琼反复念了两遍,好让自己记清楚他们的名字。

    穿好了伞包后,徐天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眼瞧着还在争抢的人们,心头渐渐生起了一股优越感。

    他心想道:“虽说这许小姐老是一副隐瞒着许多事情的样子,让人摸不透她的底细,但待在她身边,总没坏处吧!而且,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从她的生发中可以看出,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不定啊,跟着她,还真会有一线生机

    !只要……”

    一想到这,徐天不禁暗暗窃喜,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又傻笑什么?”

    “笑?没……没有啊……”

    “哪里没有?你刚才就在笑啊!”

    “我……”

    秋琼一脸不解地上下打量了徐天两眼,随后又摆了摆手,回过头去,全神贯注地看着影像装置。

    “午夜蝙蝠,红眼猎狮……”

    徐天心中一沉,继续说起他刚才没说完的心声:“只要她别去招惹那十二生门就行……找个地方躲起来,有人来犯,就打发他们走……熬过了十五天,就得救了……”

    然而,若是秋琼在此刻坦白她的想法,估计徐天当场便要惊吓得昏死过去。

    “这十二生门真不好对付,但逐一击破,应该没有问题。怕就怕在,他们一起上……秋琼,你得相信自己,为了活下来,为了能回去,你必须赢!不管是十二生门,还是二十四生门,你都必须把他们踩在脚下!可是……”

    赢,想想便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这十二生门,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捕猎手,在他们眼里,那些被抓来当炮灰的人,根本连一个猎物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份免费的午餐。

    既然都是免费的东西,那在他们贪婪镇镇民的观念中,哪有不占便宜的道理。所以,不光是那些普通的参赛者对炮灰们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十二生门更是“走过路过绝不错过”。

    然而,若让他们自由地猎杀,那整个赛场里的猎物都将被他们独占,那对普通的参赛者来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铜牌大赛里又有一个奇怪的规定:一天之内,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十二生门每个人都只有一小时零五分的行动时间。唯一比较特殊的是午夜蝙蝠,他的行动时间相对较长,为晚上九点开始直到次日清晨。

    这也就意味着,在不同的时间段里,猎物们将面临形式不同、强度不同的追捕。同时,这也说明了,唯有充分了解十二生门各有的特点,才更有把握躲过他们的捕猎,也更有机会活到最后。

    “可是,我根本不了解他们,徐天又一问三不知的……我该从哪里弄来他们的信息呢……”这正是秋琼现下唯一担心的。

    …………

    拳风骤止的一刹那,第六盏灯立时亮起,不知不觉间,光束已经来到了石坛中央。

    而这一回,站在石墩之上的,看起来是一位正常人,他既不高也不矮,既不壮也不瘦,他只是身着一套紫级的保护服,赤手空拳地站着。他的样貌也平平无奇,浑身上下唯一的亮点,便是他披着的一件灰白色斗篷上,正中心处印着的一个飘逸的“南”字。

    “噢!好好瞧瞧,多么潇洒的一个‘南’字啊!只不过,光有一个‘南’字,怎么够呢!要想在这铜牌大赛立足,实在太难了!”

    话音刚落,他便走下石墩,缓缓弯下了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忽而一阵低沉的咆哮,只见他双手双脚同时猛然发力,撑起了身子,随即像一头奔走的猎豹般,直冲入人群之中。

    那些普通的参赛者立时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朝两旁躲去,给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转眼间,他便穿过了人群,一步跳到了两米高的石山上,面朝着观赛台,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发出一阵极为渗人的嘶吼声。更让人立马清醒的,是他的大口中,竟有两颗手指长宽的锋利獠牙。

    紧接着,他猛然举起了双拳,重重地向下打去。谁也没想到,那两米高的石山居然被他生生一分为二!

    “我的天呐!没有武器又怎样,有这一双无坚不摧的重拳,谁又敢惹他呢!而且,瞧他这如野兽般的身姿,根本没有人可以躲过他的致命冲刺!他就是速度型的捕手,重拳猎豹!”

    一时之间,观赛台上的观众们整齐地“哇”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前六位已经介绍完毕,但我相信,大家和我的心情还是一样的,远远还没有看足瘾!各位,不用焦急,不用烦躁,接下来,重头戏来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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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域秘境:贪婪镇介绍:
灵魂深处,秘境之地。天下善恶失衡,人类万劫不复。
贪婪镇,一个商品贸易极度发达的镇子,却因人的“贪婪”泛滥,独霸水源,导致镇上民不聊生。
到底“贪婪”为何泛滥?水源危机因何而起?
一位天降少女,身负救世使命,一心踏入这个未知的世界。她誓要斩断世间邪恶,谱写人类命运新篇章。
WB: 林钰塘(一个小帅哥,身体原因,平日一更,有推荐双更)
灵域秘境:贪婪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域秘境:贪婪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域秘境:贪婪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