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狂旱之灾
来逐鹿县这一趟,李良收获颇丰,不仅确认了地球的生命脉络真实存在,还找到了黄河之水被镇压的痕迹,世界上类似于水晶棺的东西恐怕不是一个两个。
这已经不能说是让黄河两岸的百姓死绝了,这根本是断了地球众生前进的道路。
然而李良目的终究是在于寻找地球上没有超凡领域的原因,并非要跟某些幕后的存在死磕,整个星球的面积何其广,像是水晶棺这种阵眼又有多少?他没那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身外之事上。
返回青阳之后,只要李良找出青阳市当地的能量脉络节点他就会收手,至于其他地方的节点是否被人为镇压,李良没有干预的想法,天之道当是顺其自然,除非是关乎到仙凡蜕变的大事,否则他不会插手。
“曼曼。”
欢乐时光过得快,转眼间三天的游玩就要结束了,李家一行六人收拾好背包,来到村口等年年开车回来接他们,在等年年的时候,几人说说笑笑,一片轻松愉快的气氛。
就连李良也露出了笑容。
曼曼对李良的心理依赖更甚于把她抚养长大的祖母,一度超过了她母亲,而她最关心的人也是李良,因此在李良笑出来的时候,她就跟装了侦测雷达似的回头看来。
原本曼曼以为这个笑是给她的,结果当她看来的时候,李良敛去笑容狐疑的看着她:“干啥?”
“哼……”曼曼气呼呼看向了别处。
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死良蛋儿,从来不懂如何温柔对待一位淑女,吝啬的连个礼貌微笑也不肯给她露出来,总是对她绷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臭脸,真以为她会吃这一套?曼曼心里小声bb着,你个死良蛋儿,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曼曼是这么没出息的女孩子吗!
我是。
几人在村口等待了许久,这时,远处一辆蹦蹦车开了过来。
“我眼神儿不好,双阳,你看那辆车上的是不是年年?”苏琴晃了晃李双阳。
李双阳眯着眼睛:“我瞧瞧……”
一家人还在张望着远处时,李良已是暗暗摇头,年年的车怕是等不到的,如果他没算错,当地的官方组织已经行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对河床的水晶棺采取措施。
人类在不破坏阵眼的前提下,那头僵尸不会在白天现身,而它更不可能放任人类破坏脉络节点的阵眼,估计这会儿双方正在爆发第一次冲突,李良完全可以想象到魃冲进人群大开杀戒的画面。
老百姓喜欢看热闹,然而不是什么热闹都可以去看的,年年迟到很正常,哪怕他永远留在了那里李良都不奇怪,毕竟有些热闹看着看着就会倒了血霉。
“没人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往大路走吧。”李良提议道。
其他人还想等年年的蹦蹦,可是再耽误下去他们真会误了返回青阳的长途车,想到五六公里的路程,关键还带着东西,一家人顿时对年年的迟到满口怨言,最后还是不得不提上背包和袋子徒步赶路。
六个人沿着脚下这条乡间土路,走了好久也没见一辆可以搭的顺风车,这一路上,李良时而回头望向身后的逐鹿县,似乎很不舍得这里的风景。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没什么牵挂,那李良会一定会留下,打完那场还未分出生死的决斗,他遗憾的想着,父母和二老走在前面,畅谈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曼曼一口气跑出老远,转过身来蹦蹦跳跳的冲李良招手。
李良旋即加快脚步追上了他们。
不再留恋身后。
一个多小时路程说远不远,累是真的累人,幸好一家人脚程快,赶到g***国道休息站时,返回青阳的长途车已经到达了这里,车上的乘客和司机正在休息站活动,要是他们稍微晚个十来分钟估计就赶不上了。
李双阳气喘吁吁的扛着行李上了车,在与司机交接完后,苏琴上前帮他把几袋子东西往车上搬,衣物、渔具、土特产等等,六个人上了车,来的时候曼曼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回去的时候曼曼发现这辆车上好多人。
好些上完厕所的乘客怕被抢走好位子,早早回到了车里,占着自己的座位,现在车上已经没多少空位了,空着的位置前后左右散乱在各处,没办法坐成连排,于是李双阳安排二老坐在最后一排,他和苏琴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两个连座,两个孩子分别坐他们腿上。
挤一挤吧,眼睛一闭,两个小时就凑合过去了。
事实上李双阳低估了这辆小巴的凑合程度。
陆陆续续有人上了这辆车,明明车上的位置都坐满了,上来的乘客看没座位了,遗憾之余就坐到地上,狭小的车厢越来越挤,谁知司机竟然还不肯走,又等了二十分钟,直到这辆小巴连人站的空间都没有了司机才到门口,大声喊着着一二三的口号,吆喝还没上车的乘客继续往里面拥。
刚开始乘客们算是比较克制,都是吃过苦的人,大家挤一挤就过去了,谁也没吭声,结果不知道哪个瓜皮放了个屁,又响又臭,屁声还带着稀屎崩裤子里的悠长余韵,当时门口就有几个乘客跳了出去。
乘客们夹杂着五湖四海的方言,一个个都在车里面口吐芬芳,具体说的是什么李良也没听懂,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掀开窗帘,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外界空气顿时吹了进来。
“良蛋儿,窗户开大点。”
“开大了没用,这样就刚好。”
直到司机觉得再没乘客上车了小巴才发动,驶离休息站,朝着青阳开去,长途小巴载客限制为十九人,可是这一车少说也有三十个乘客了,车厢内挤得满满当当。
小巴从休息站出发,穿过黄河大桥继续向西,行驶两个小时便会途径青阳市,这个年代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长途车上只有靠睡觉来打发时间,哪怕没有困意也得睡,不然枯坐几个小时人是会傻掉的。
至于小巴司机则是认真的开着车,超载这么多乘客风险是与收益并存的,他爱钱不假,当然他也怕惹祸,所以在开车的过程中,小巴司机始终睁大眼睛,不敢丝毫马虎,转弯时就跟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唯恐翻车。
长途小巴呼呼开上了黄河大桥。
开车时光是自己小心也不行,有些不长眼的还会主动撞到别人,特别是这辆小巴严重超载,小巴本身刹车能力在这种吨位下效果大减,稍微出个意外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司机两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来回观察两边车道。
突然间小巴司机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儿从桥底下爬上来,蹲在了前方五十米外的石墩子上。
小巴继续在桥面上行驶,司机惊愕的目光不断在它与路面之间徘徊,随着距离不断接近,司机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体型高大,身材枯瘦,浑身长满了黑红色的血肉角质,这头怪物长着一张骷髅脸,脑袋光秃秃的,双眼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它一张畸形的大嘴居然占据了整个头颅的二分之一,口中长满了带着倒刺的獠牙,活像一只长着鲶鱼头的畸形巨人。
就在双方交错而过的一刹那。
司机看到这头怪物猛然朝着他的小巴飞扑了过来。
“卧槽”
第四十七章 诛邪
“砰!”
子弹打中了魃的皮肤,这头庞然大物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向派出所所长扑来,它一爪就把想要转身逃跑的所长穿成了肉串,吊在骨指上托了起来。
魃嗅了嗅所长身上的气味,旋即张开血盆大口,还没死透的所长一口就被它咬掉了脑袋,断颈的动脉登时涌出大股大股鲜血,溅得魃满脸都是,魃就像在吃一枚多汁的西红柿,嚼得血浆四溅。
“妖怪吃人了!”
“跑啊!”
玻璃棺材表层没有一丝缝隙,薛书记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棺材里的,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生是死,当时村中干部计划着拆掉陵墓遗址,把淤泥中的玻璃棺材挖出来,用切割设备救出薛书记,结果这头怪物突然就从众人脚下的淤泥中钻了出来。
村民从来没见过长相这么恐怖的玩意儿,顿时一哄而散,可惜这时候走已经太晚了,魃见了血,它吞吃血肉的渴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逃跑的村民更是激起了它追杀猎物的狩猎本能,魃扔下所长的尸体,追上人群,然后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嗤”
生前的肢体意识让这只魃拥有着爆发真气的能力,每当它鼻梁两个洞喷出蒸汽时,它的动作便会瞬间加速,再加上它力大无穷,它修长的爪子指骨就变成了最恐怖的利器。
但凡是被这头怪物磕到碰到的村民,无不是倒飞出去,而被它挥爪扫过的村民一个个都是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魃也不急着吞吃,看到谁跑的最快它就盯上谁。
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当时看热闹站的最近,这会儿也是他跑得最欢实,自然成了魃眼中的猎物,魃盯上了他,四肢趴在地上如一头野兽般奔跑着,沿路但凡逮到哪个村民,有的被它一爪子把人扇个筋断骨折,或者一头把人撞飞。
“离我娃儿远点!”
发觉到怪物盯上的是身旁的年轻人,老农扔掉背着的篓子,推开对方,抽出镰刀迎向了怪物,他举起的镰刀还未劈下,就被魃一脚踩进了地底,给他胸口肋骨都踩塌了下去。
“噗”
肋骨断开的茬子刺穿了老农肺腑,老农张嘴哇的就喷出了血,可他仍然拼着一口气抱住了魃的右腿,被魃拖着跑出去二十多米,眼看着猎物趁机拉开了距离,魃停下来冲着老农咧开大嘴。
“嘎嘎嘎嘎……”
魃的腹部传出一连串怪叫,显得很是愤怒,它嗅了嗅老农身上的气味,张开双爪便要把这个人类撕成碎片,那沾着碎肉的指尖数次从老农脸上划过,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它的爪子始终没有扎进老农的皮肉,眼睁睁看着老农在身下断了气。
“吸……”魃又是嗅了嗅老农的尸体。
它突然嚎叫着一爪子扎到了自己脸上,在光滑的大脑袋上深深划出了三道刻痕,它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从四肢着地改成直立起来,猛地一脚便把老农的尸体踢飞出去数十米远,哗的一声落入了黄河中。
“嘎嘎嘎嘎嘎!”
魃的两只爪子死死掐住脑袋,疯狂的嚎叫,它踉踉跄跄跪到了地上,不停用脑袋撞击地上的淤泥,接着它又跑回河床陵墓遗址,纵身扑向水晶棺,一头撞在了上面。
只听嘭一声巨响,魃抱着水晶棺,一下一下打桩似的拿脑袋往上面撞,狂暴的力道终究是让这玻璃棺出现了一丝裂纹,随之是第二道、第三道,魃竟是在连续撞击下硬生生敲碎了水晶棺棺盖。
“当诛!”
“当诛!”
“当诛!”
它的腹部响起了古怪的颤动,乃是人类听力无法捕捉到的高分贝音波。
冲着空气咆哮片刻之后魃转身奔向黄河,沿着河水一路向南,而在它狂奔的过程中,腹部那奇异的高分贝颤动仍未止息。
“当诛!”
魃来到了黄河大桥,顺着承重柱爬到了桥梁外侧,就这样潜伏在了这里,不断重复着腹部的震颤,直到一辆小巴开到了桥上,它翻上桥面,在这辆小巴开到面前之后,它飞跃着扑向了坐在窗边的李良。
“当诛!”
小巴上桥后时速降到了三十,车速平均每秒八米左右,相对于一个静止物体来说,这样的速度从眼前一晃就过去了,魃动作极快,它的鼻孔喷着白雾,在跳向小巴时魃扬起右爪,五指并拢成锥,狠狠朝着李良所在的车窗捅了进去。
咔嚓。
玻璃窗应声而碎。
就在魃从石墩子起跳的一瞬间,李良立刻捕捉到了一双带有恶意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通过眼角余光,他发现一道黑影向他射了过来,李良想也不想的,第一时间抬腿踩住前座靠背把李双阳往后顶去,同时右手按住曼曼的胸口,以肘撞在苏琴肩上,将两人一起压进了座椅的海绵。
李双阳被李良顶的眼前一黑,差点就没喘上气来,而就在下一刻,一条黑漆漆的兽爪击碎了窗户玻璃,爪锋从四人面前横插而过,坐在苏琴右手边的倒霉蛋刚好挨了个结实,脑浆子都给撵了出来,溅得苏琴一脸都是血。
“啊…啊!!”
小巴发出咣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侧面撞在了车上,车里的乘客中不少人尖叫了出来,车头剧烈的左右乱晃,司机不敢踩刹车,幸好今天超载了,要不是小巴吨位足够的沉,光是那一下撞击就得把车给掀起来。
司机拼命稳住方向盘,车头晃来晃去最后一头撞向大桥外侧,这下司机不踩刹车也不行了,不然一车的人都得下黄河喂鱼,他狠狠踩下刹车踏板,整个小巴进行急停之后,车里的人被惯性往前甩去,那个被打扁了脑袋的倒霉蛋直接从座位上飞了起来,尸体扑到了前座的人身上。
小巴狠狠撞在了大桥防护栏上,车头都给撞扁了下去,连着撞断了两根石墩子,一只车轱辘悬空在了桥面外头,好险,总算是在飞出大桥之前把车停了下来。
至于扒在车外的魃同样是被刹车的惯性给甩了出去,它叮叮咣咣摔飞好几圈从桥上栽下了去,噗通一声掉进了黄河,可是很快它就重新钻出水面,沿着桥梁承重柱爬了上来。
李良起身便要钻出窗户。
“你干啥?!”李双阳连忙拽住他手腕。
“这妖物是来找我的。”
李良的胳膊轻轻一震,护体暗劲顿时弹开了父亲的手,他急促道:“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赶紧带我妈他们从车里出来,车就快掉下去了!”他背跃式翻出小巴,绕到桥边,站在石墩子上眺望着下方,心中默默计算着魃重返桥面的时间。
决不能让它碰到小巴车,必须把它引开!
无法用语言沟通,亦不能相互理解,这是一场智慧生命与混沌意识的碰撞,不问缘由,双方没有和解的余地,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狭路相逢,李良与它也只有一分生死,他退无可退。
因为在他身后,就是车上的家人。
第四十八章 阴气阳火
“啊!!”
“死人了”
车中的尸体立刻引来了恐慌,车厢顿时骚乱了起来,乘客们闹哄哄的都要掏出小巴车,可车门就那么大点,谁能挤得过谁,抢先跑到车门口的乘客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后面的人给挤了出去,失足跌下了几十米高的大桥。
“门口下不了车的,不要挤呀。”一个年轻女人硬生生被后面想要挤出去的乘客顶到了门口,无论她怎么叫喊,这些失去理智的乘客只顾着往外拥,在绝望之中,她只能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挤出车门。
最后关头她挥手抓住一名乘客,拽着对方一起掉了下去,连续挤出去了三四个人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车门外是死路一条,众人又聚向了车窗,聪明点的,包括本就离窗口很近的,早早从车窗钻了出去。
李双阳先让苏琴从他身上爬过,第一个钻出车窗,别管摔到地上疼不疼,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苏琴从小巴翻了出去,站在车外面,伸手把曼曼接过来,放到地上,正要扶李双阳时只见他退回了车厢:“爸妈还在车里,你带曼曼先到旁边去等着。”
说完他便朝着车里反向挤了回去。
“双阳!”
苏琴心惊胆战的看着这辆悬空半个轮胎的小巴,生于平凡的她从没经历过这么惊险的车祸,她只觉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眼见李双阳竟然在这时候还往回挤,苏琴惶恐之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貌似她还有个儿子的来着……
李良哪去了?!
“良蛋儿!”苏琴急得尖叫一声,刚才李良明明坐在李双阳怀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拽着曼曼绕车厢四处踱步,努力从车窗中寻找李良的踪影。
这时曼曼拉住她的手,指向桥边:“阿姨,良蛋儿在那里!!”
苏琴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小巴的斜前方十多米外,此刻李良就站在桥边的石墩子上,往前半步便是足有六十多米的高空,下方则是湍流不息的黄河。
似乎只要一阵轻微的风就能把李良从桥上吹下去,这一幕看得苏琴头皮都麻了,她丢开曼曼:“良蛋儿!”苏琴疯了似的朝着李良跑去:“待那儿等我过来,千万别动”
就在这时候,漆黑的巨影从桥下弹射了上来,一只狰狞骨爪笔直掏向了李良,李良单脚踩着兽爪的掌心,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顿时腾空而起,寻常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李良却凭鹤形展开双翅改变了身体重心,在半空中腾挪到了巨人正上方,旋转着身体一脚把巨人射到了地上。
沉闷的巨响声直接盖过了苏琴的呼喊,地面轰然一震,巨人结结实实砸在了水泥桥上,在地上镶出个人形的豁豁,李良喷出一口白雾,浑身皮肤充血后鲜艳通红,他在空中倒挂一脚向上踢去,向心力顿时将他甩向正下方。
李良头下脚上的笔直射向了魃,就在他距地不到两米的时候,本已半死不活的魃突然坐起身,张嘴朝着半空的李良咬去,李良早知道这玩意儿会装死,他一点也不意外。
收腹,提肛,在李良挺胸抬头的同时,经过加速度的左腿膝盖狠狠砸在了魃的胸口,然而骨关节打出的响劲对魃只有僵直效果,无法造成实际伤害,这就够了。
李良不是要立刻打死它,而是要让它远离小巴。
“呼”李良翻身左脚踏地,雄浑的螺旋透劲一脚踢在魃的腰胯上,超过十吨的冲击力顿时把这头庞然大物踢飞出去,擦着地面旋转翻滚。
魃一爪插在地上,嗤嗤拉出尺长抓痕,硬是抗住了透劲的旋转力,它从地上爬起来改为四肢着地,正要重返战斗中去,结果李良比它还快。
十六米的距离李良一步横跨而过,他身体后仰,向下滑铲来到魃的腹部下方,随之挺腰两脚踹了上去。
嘭嘭两声闷响,魃的脊背顿时弓起,四脚微微离地,但也仅限于此。
“好重!”
李良单手撑地回旋一周翻身倒悬在地,换两手从大地借力发劲,他连环出腿踢向魃的腹部,闪电般的三脚将魃原地击飞一米多高,旋即他两手向地下一拍,身体顿时向前弹了起来。
两手抱住魃的一只后腿,李良便要把它继续朝着小巴相反的方向抡去,千钧之力已蓄势待发,突然他感受到身后的高温,只见魃的鼻孔喷出两道蒸汽,李良心知不妙,可也来不及抽身退走了。
魃被抱住的右腿骤然生出一股新力,一脚就把李良踢皮球似的射了出去,李良叮叮咣咣的滚了出去,尽管在被踢飞的瞬间已作出了卸力之势,僵尸的蛮力仍然让他吃不消。
大桥上一辆拉货卡车隆隆驶来,卡车司机早已在长时间驾驶下有点精神恍惚,小巴里逃出的乘客见了这么一个大家伙开过来,赶紧闪开,而被魃一脚射飞的李良却朝着大巴滚了过去。
卡车司机浑浊的视线中突然看到路边过来了个人,径直往他车轱辘底下钻,司机茫然了片刻,他猛地惊醒过来,一辆重型卡车在大桥上急刹纯粹是找死行为,司机不敢踩刹车,但他知道车盘底部高度,于是他握紧方向盘直接朝着李良冲了过去。
只要方向开的端端正正,这个人就会从卡车底盘穿过,前提是他别在车底站起来。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路面这道身影在匆忙间猛地闪到了一边,十分惊险的从卡车旁闪了过去,卡车司机不由松了口气,他斜眼盯着后视镜,从镜中看到了后方撞在护栏上的小巴,就这么稍稍分了个神,车头咣当一声不知撞在了什么上面,卡车直接从对方身上碾了过去。
黄河大桥上车辆不多,却不是没有车从这里经过,很快就有路过的司机发现小巴出了车祸,情况非常危险,有热心的司机远远见到情况不对,在没有进桥之前就把车停到一边,过来帮忙救人。
司机黄师傅和家人下了车,来到小巴跟前忙活着把乘客从车里拽出来,在救人的过程中,他注意到有个小孩男躺在地上,满身的伤痕,一个女人突然疯了一样跑到小男孩身边,哇哇哭着。
此时李良侧趴在地上,手肘、左脸、额头均在撞击中收到不同程度的擦伤,额头上破了道口子,流出了好多血,染的李良半张脸全是血迹,血水流进了李良的左眼,让他这只眼睛看上去猩红无比。
“我的良蛋儿呀!”
苏琴从没见过李良受过什么伤,她的心疼的好像被刀子割了一块似的,这时有一对中年夫妇来到母子二人身旁,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李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它还没死……快走……”
仅仅一击。
一击就把李良打出了脑震荡、左肩关节脱臼、体表大面积擦伤,还是李良太心急了,给了魃可趁之机,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让魃远离小巴,魃不会有打中李良的机会。
“呼……”
李良长呼一口气,他右手扶着左肩,指尖深深插进皮肉,只听咔嚓两声脆响,脱臼的肩膀就被他活生生接了回去,而在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的话语这才姗姗来迟:“我老婆是护士,让我老婆……草!”
如此狠辣的接骨手法吓得男子两腿猛打了个哆嗦,他老婆更是吓懵了,在医院工作十多年她从没见过这么狠的脱臼处理方式,面不改色的就把骨头接了回去,偏偏做出这种事的还是个小孩。
头部受击引起的脑震荡让李良对身体控制迟钝了些许,耳朵里阵阵尖锐的嗡鸣,他闭住染血的左眼,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的连续撞击对他造成了许多外伤,幸好没有伤到体内经络与脏腑,否则他便会失去还手之力。
“好大的蛮力……”
李良平复着呼吸,通过体内暗劲强行矫正了全身轻微错位的经络,周天先天真气重新恢复了顺畅运行,脑震荡的眩晕轻微了少许,脚步终于不再摇晃,他无视了身后的中年夫妻,只是对苏琴说了一句:“去找我爸,带上曼曼还有爷爷奶奶,马上离开这里。”
“不行,我们一起走!”苏琴抓住他的胳膊便要拽走他。
“别碍事!”
就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被卡车撞飞又让碾过去的魃终于爬了起来,卡车把它半个身子压塌下去了一部分,左臂碾得稍稍变形,看上去比李良还惨,然而这样的伤势对僵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它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回到黄河休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嘎嘎嘎……”
魃的腹部发出阵阵高分贝声波。
“当诛!”
它甩着变了形的右臂,两腿直立起来跑向母子二人,苏琴和身后的中年夫妻只是寻常百姓,何曾见过这么凶恶的怪物,三人一时间被魃的凶悍吓得呆立当场,动都不敢动一下。
根据各自种类不同,高等生命体自带着强大的势与场能,这便是凡人遭遇神话生物会被震慑到失去自我的原因,有的高等生命,甚至会在凡人看了一眼之后就会丧失理智,发疯发狂。
李良深知在这种状态下,母亲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能力,李良深吸一口气,心肝脾肺肾五气朝元,他脚踩着混元桩,将这五气合而为一,体内顿时传出了滚滚雷音。
“噗!”
额头上的伤口飚出一道血箭,身体几处擦伤纷纷涌出血迹,在强大的压迫下李良又一次获得了接近仙人的身体机能,他喷吐着炙热空气,将爆发力提升到了极限,以百米三秒的速度迎向了魃。
必须把它拦下!
决不能让它接近苏琴!
“奔雷式。”
李良如白鹤般伸展开了双臂,通过奔跑时甩动手臂产生的反向离心力,使脚步越发沉重,双腿筋骨承受的负荷增大,从而获得更强横的爆发力,他每一步踏下去都仿佛是重锤砸在了大地上,脚步声轰隆隆作响。
“莽牛式。”李良踏入攻击范围后,奔跑不再摆动双臂,他抬起两掌蓄势于腰间,就在即将撞到魃时,李良以贴身寸劲之势斜撞而去,沉重的两掌打在了魃的腰部与大腿上。
其实分别打在肩甲与腰腹效果不好,奈何李良身高不足,在魃直立状态下,李良能够到的也只有它的腰腹,此时两掌打在魃的身上,李良全力抵住了魃的冲劲,如一头小牛犊子倔强的用两只牛角拦下了火车头。
“嗤!”
鼻孔喷出两道白气,魃挥爪掏向李良,却被他换掌抵住了爪子的腕骨,在一个渺小的人类身上三番四次吃亏,明明这个人类就在它眼皮底下,却又无法立刻杀死对方,魃顿时发了狂,在这种贴身状态中,它的体表开始分泌出一股奇特物质,迅速融于空气中。
“阴气?”
散发着微微臭味的气体钻入了李良鼻腔。
阴气乃是活人必不可少之物,每次呼吸,凡人不是为了吸入空气,而是为了摄取空气中附带的阴气来维持生命,活人属阳,吸入阴气才能使得人体阴阳结合,焕发出生机。
然而凡人承受阴气是有界限的,阴气浓度一旦超过了某个阈值,活命灵药就会变成致死剧毒,人有三把火,阳火、心火、业火,超过安全浓度的阴气会让这三把火全部熄灭,届时凡人必死无疑。
“就凭这点阴气,还想浇灭我的阳火?你怕是没见过我的阳神。”
李良狠狠吸了一口散发着微微腥臭味的气体,顿时感到疲乏的肉身恢复了活力,不错,水确实可以灭火,但如果浇的是冲天燃烧的火海,水反而会助长火焰的燃烧。
忽然李良察觉到不对,身后盯着自己的某个视线消失了。
他回头看去。
却见苏琴倒在地上,目光涣散的望着这边。
第四十九章 死而后生
卡车从魃的身上碾压而过,让它右肢发生了变形,无法再使出全部力道,所以这一回抵住魃之后李良才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它推着后滑,这只魃也打红了眼,于是用起了歪门邪道往李良身上招呼。
阴气?
他才不怕那玩意儿。
奈何不怕阴气的活物终究是万里挑一,其他凡人面对超出范围的浓郁阴气可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距离魃最近的就是苏琴和那两名中年男女,浓烈的阴气通过呼吸道进入他们体内,从肺叶融于血液,不到十秒钟时间,三人就感觉胸口出现了针扎的刺痛感。
同时伴随出现的还有胸闷,眩晕,呼吸困难,明明是在大口呼吸空气,却总是喘不上气来,手脚也渐渐没了力气,三个普通人软软的摊到了下去,胸口夸张的起伏着,如即将溺死之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苏琴目光涣散望着李良的背影。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良…蛋儿……”
这一阵浓郁的阴风以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流窜了出去,远处,闹哄哄救人的群众和车中乘客同样被阴风覆盖了进来,还有躲在远处看李良大战旱魃的路人,当即被阴风吹了个正着。
由于他们离的较远,阴气被稀释了不少,但他们还是没能免得了俗,上百号人吸入了大量阴气之后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有的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李双阳好不容易把二老从车里救了出来,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难受,逐渐喘不上气来。
“良蛋儿?良蛋儿你在哪!琴琴!”李双阳安顿好二老便起身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妻儿。
全场群众分别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反应,李双阳望着这灾难般的场面,心里记挂着老婆孩子,他越发焦急,好在李双阳没多久就发现了老婆的身影,那个躺在地上的……躺在地上?!
李双阳眼睛都红了:“苏琴!!”
不止是妻子,他还一起看到了他的孩子,此时正在他妻子前方,以柔弱之肩,力扛着一头巨大生物的压制,李双阳急忙跑过去,结果刚一抬腿,竟发现身体使不上力。
“呼……呼……”他踉踉跄跄跑向妻儿。
一道红色的身影横插过来,拦在了他面前。
“叔叔。”
柳曼泪汪汪抱住了李双阳的大腿:“你别过去,良蛋儿会生气的!”
在这阴风中,哪怕是成年人也无法抵挡阴气的毒性,奇怪的是曼曼一个小女孩,除了呼吸胸口起伏急促了点,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可是我儿子啊!!”
就在之前柳曼亲眼见证了魃如何从桥下现身,与李良发生了何种级别的战斗,她的本事也就能站在远处暗暗的为李良担心,曼曼有好几次鼓起勇气从地上捡起了石头,却被李良用眼神恐吓住,不敢砸过去。
她知道,如果她随便插手,李良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因为她是累赘,无法给李良提供任何帮助,反而会拖累他,成为李良不敢全力出手的顾忌,她是如此,李双阳亦是如此,都是拖累。
可惜少女阻挡不了一位父亲保护妻儿的决心。
此时李良正在与怪物角力,李双阳推开曼曼,跑过去来到苏琴身边蹲下,随着他接近了阴风的源头,阴气浓度顿时直线上升,李双阳强忍着肺部的痛苦把苏琴翻了过来。
还有呼吸。
李双阳心头一松,抬眼向不远处的李良看去,看到的还有被他拦下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东西……”
高等生命对下级生命的意志震慑真实存在,包括李双阳在内,远处看不清楚还没察觉到异常,近距离看到魃的外形,凡人瞬间便会失去反抗的斗志,更甚者将会被震慑到失去行动力,沦为鱼肉。
感知到父亲的视线,李良回头看了一眼:“带我妈走!”
来的不止有李双阳自己,不得不说,曼曼有着一副清醒的头脑,知道李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眼看着拦不住李双阳,她就一起跟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苏琴的脚丫,拖着她往反方向走。
站在这个距离上,曼曼终于感觉到胸口开始喘不上气了,然而还是要比李双阳这个成年人强了太多,平时练的功夫看似是糊弄小孩的庄稼把式,曼曼终究是没有白练,她的气血居然扛住了阴气毒性,比常人更加适应阴气。
身后便是雷池。
李良不会容许魃越雷池一步。
“贴山靠,山崩!”他以贴身寸劲往魃的腰胯撞了上去,彻底打破了双方角力的平衡。
劲力爆发,零距离打入魃体内的劲无视了魃这身肉质铠甲,震得它退后了半步,也正是在此刻,李良将气血催到了极限,浑身伤口登时开始喷血。
他本想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慢慢肢解了这只魃,然而情况已让他无法全身而退。
左手化掌探子午,右掌成锥击太阴,提膝并趾,下盘稳如泰山,天地无极之势已成,李良双手闪电般交错而过:“来!”
旱魃哪管李良怎么想,挥起完好的那只爪子便往李良脸上糊了过去,李良左脚划了个半圈,身体腾空旋转着弹向了它,一掌打出,尖锐如针的暗劲瞬间扎入了魃的体内,这还没完,掌心五条大经的脉络在发劲时,还带上了透劲的螺旋变化。
五道钢针般的暗劲在魃体内旋转着绞在了一起,体表肉块当时就凹进去了一个坑,魃的重心一歪,等待它的是李良无休止的拳掌轰击。
暗劲与透劲融合的变化十分恐怖,那根本用钢刀捅进对方体内之后再狠狠的绞个几圈,然而这种极端的发劲对筋骨强度要求太高,无论是对受击者还是使用者,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天地无极至尊长生功可不是什么温和无害的养生功夫,融合各种劲力,最终使其化劲为罡,发劲可谓是千变万化,而这只是无极功的基础,从基础上衍生的三十六般神通才是李良的绝技,只可惜他现在筋骨强度有限,肉身根本承受不住无极功的霸道。
手臂开始浮肿,骨骼逐渐出现裂纹。
就连李良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跟这只魃拼了命。
一掌,两掌,十六掌,二十二掌。
实际上在李良打出第一掌的时候结果就早已注定了,魃的正面从胸口以下,整片区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印着深邃的螺旋形纹路,魃被李良打的节节后退,仅凭这一口气,李良连续打出了二十八掌,几乎将魃的前身绞成了肉泥。
最后李良一脚踩到地上,震碎了凉鞋,直接跳起来以脚心踏在魃的下巴上,透劲的旋转和崩劲的瓦解形成了一次狂暴冲击,魃高达两米三的身躯顿时被李良踏倒在地,后脑嘭一声在水泥桥面上开了个脸盆大的坑。
“嘎嘎嘎嘎!”
“嘎嘎……”
魃的腹部里那怪叫声逐渐弱了下去。
“呼…………”
总算是把这只魃活活打死了,李良吐出了肺里所有浊气,两条血淋淋的手臂垂了下来,他脚下一松,突然间魃又动了一下,李良目光一凝:“还没死?!”
他立刻抽身退出两步。
只见魃的身体微微痉挛着,腰部挺了起来,身体开始呈现出了角弓反张姿势,仿佛随时都会从地上弹起来扑向李良,难道僵尸的生命力已经强盛到了这种地步?李良观察了片刻,不对,它这幅样子不是准备反扑,而是体内发生了别的变化。
李良闭上眼睛。
天眼可以让他看到更多东西。
魃的存在反馈于天眼之中,乃是黑色的不详与杀戮的血腥气勾勒出来的线,而在这些线中,似有一缕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之前魃身上的煞气浓重,完全的压制住了这点微光,此时它一身煞气尽数被李良打散,于是微光得以重现。
这头僵尸逐渐停止了角弓反张。
它就像一个如梦初醒的老人,慢吞吞仰起头,看向了四周,眼眶明明是两个黑洞,但它却给人一种它正在用双眼观察这个世界的错觉。
“我为何…为何现身此处?莫非我又……不!我必须回去!”
直到魃的脑袋转过来,看到了不远处的李良。
在魃的视野中,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人影,他长了三张脸,左边一张脸似喜似怒,右边一张脸似悲似乐,中间一张脸古井无波,三张脸闭着眼睛,威严自显。
魃的情绪波动发生了剧烈变化:“三尸显形,一气化三清?”
就在李良面的天眼观察之下,这头僵尸强撑着爬了起来,仿佛带着某种虔诚的执着,面朝李良拜了下去。
“原来是大罗金仙下凡……”
“小仙,有失远迎。”
第五十章 雨祀河伯
随着僵尸身死,煞气退散,魃的灵魂深处,那一缕残魂的微光越发明亮了起来。
它逐渐恢复了神智。
“启禀上仙。”
魃巨大的身躯跪伏下去,两只畸形兽爪拜向李良,头颅深深垂下:“小仙乃是此地黄河水神,奉天庭之名,镇守由西至东千八里流域。”
有些零碎记忆在魃的意识中浮现了出来,那些混沌中的记忆画面开始变得清晰,它的发声器官早已退化,只能依靠腹部的震颤发出嗡鸣,然而,人类耳膜无法接收到这样的超声波,因此李良明明站在它的面前,却听不到它任何心声。
这注定是一曲不得回响的挽歌。
“小仙无能,凡尘业障将已将我身躯妖化成僵,阴煞夺我心智,坏我人性,使我犯下不可饶恕之杀孽,终而沦落到这幅丑态,我已无颜面对两岸百姓,罪则当诛,自该万死谢罪。”
“文则知晓我已时日无多,恐在阴煞中彻底沦为妖物,两岸百姓再无守护,于一念清醒间,入凡尘中寻得一薛姓官人,本欲将黄河水神之职传位于他,接替天命,幸得上仙下凡,有大罗金仙在此,何需我这等残烛之火再去遗害世间?”
“这一口气,我终是能咽下了……”
魃缓缓直起身。
它跪在地上,宛如朝圣一般,就这么默默的望着李良,逐渐停止了生命活动。
这头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僵尸,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它一直以来渴求的平静,这一次,它不会再活过来。
啪嗒。
一滴雨落在地上。
无赦之地的阵眼被毁,作为阵眼核心的水晶棺更是由魃亲手毁掉,一时间,此处天地风云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巨变,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泉水,突然就解开了束缚,某种积压了无数年的东西顿时一口气井喷了出来。
狂风呼啸,霎时间风云变色,原本烈日当头的天空忽然聚来浓重乌云,就在地上百姓指着天空啧啧称奇时,一滴滴雨水从天空飘落,转眼便下成了瓢泼大雨,这片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
“下雨啦~”“下雨啦~”
人们笑着跳着找来了水盆接雨,黄河两岸百姓在欢声笑语中沐浴着凉爽的雨水。
而在黄河退潮后出现的陵墓遗址上,有一汪清泉涌出了淤泥,倔强的向四方蔓延开去,它是如此清澈透明,与这腥黄发臭的淤泥形成了两个极端,这条死气弥漫的河水,恍若就在此时复活了过来。
黄河大桥,雨水淋着魃的尸体,大雨冲掉了它身上的腥气,也洗掉了桥面上的污秽,万籁俱静,它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在路面上,恐怖的脸部,表情似乎很平静。
这时,有一辆军绿色卡车穿过封锁,开到桥上,车里跳下来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头戴防毒面具,怀抱制式自动步枪,分明已经做好了正面作战的战斗准备,然而当这些特警通赶到现场之后却发现,目标早已失去生命反应。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就躺在目标五米之外。
男孩满身的伤,雨水将他身上的血冲到了路面上,他面朝着正上方平躺在地,仿佛已经没有了动的力气,旁边的一大一小应该是他的家人,此时那个小女孩正抱着他失声痛哭。
“良蛋儿!”曼曼好害怕,怕以后再也没有人叫她傻妞,她哭的最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不许你死,你说过要教我功夫的,呜呜,你站起来啊,说话啊……”
李良嫌弃的扭开了脸:“滚,少把鼻涕往我身上抹。”
“你没死?”
“你很失望?”
这身伤势委实吓到了柳曼,看到李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还以为李良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李良确实已经累得半死,全身大大小小内外伤加起来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特别是双臂的血管和筋骨的情况最严重,全都是被他自己的发劲震出来的内伤。
瓢泼大雨哗啦啦打在李良身上,他艰难的扭过脖子:“我爸妈呢?”
苏琴早在阴气中毒后昏迷了过去,李双阳紧随其后,这会儿正躺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眼看着也快不行了,至于不远处的黄师傅夫妇更是生死不知。
“哈……”李良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伤势如此严重,他不得不进入了深层睡眠,停止身体机能,来遏制内伤的恶化。
“报告!目标处于静默状态,现场有六名群众需要救援,距目标十米内,请指示!”
“立即进行救援。”
几十个武装特警迅速包围了这里,其中三分之二枪口都对准了魃,随行一名后勤医护来到苏琴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和心跳:“是氧中毒,情况比较严重。”
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跟了过来,第一时间抬走了苏琴,接着是那对中年妇女,救走了三人之后,一名特警从背后架起曼曼强行拖走了她,然后又有两名武警分别把李良和快要昏迷过去的李双阳拖到了远处。
其余特警在魃的前后左右拉开警戒线,禁止任何人接近,防备这头怪物突然暴起伤人,无关人员纷纷强制撤离了现场,有些不愿离开的群众还想留在这里看热闹,却被特警以国家机密唯由全都放倒在了地上,交由当地警方强行驱散。
身体产生了中毒反应的群众全部留在了现场,由于不确定这头怪物身体是否携带什么未知病毒,所以全都进行了隔离处理,救援力量在桥上紧急搭建了三个防雨帐篷,医护人员把轻微中毒、深度中毒的群众分别抬进了这两顶帐篷。
最后一顶帐篷,专门留给了距离魃最近的六个人,六个人里面有三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正在进行紧急抢救,李双阳处于濒临昏死的状态,也在抢救,李良则是面容平静的躺在担架上,不知是昏迷还是在睡觉,只有曼曼一个人满脸茫然的坐在担架上,望着帐篷里忙碌的医生护士,表情呆滞。
“男性,年龄约在七到九岁之间。”
护士站在李良的担架旁边,医生说什么,她拿笔记什么。
“头部有一道开放性伤口,疑似受到钝击,伤口长20mm左右,宽3mm左右,目前无法确定颅骨是否出现裂痕、以及颅内出血……”
“……左肩至左臂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上臂……上臂粉碎性骨折?!”医生带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滑过了李良的左臂,摸骨是外科医生必备技能,通过轻微的按压和揉捏,医生可通过手感来判断伤员的骨骼有没有错位与折断。
就在医生摸李良胳膊上的骨骼时,浮肿的手臂肌肉层内,有种疙里疙瘩的钝感通过肌肉纤维传递到了他指尖上,骨裂的手感如此密集,这位医生实在想象不出李良这条手臂究竟承受过怎样恐怖的撞击。
“两条手臂……都是粉碎性骨折……”医生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叫护士取来监管设备给李良戴上,同时他亲自蹲到地上打开医药箱给李良配药,人体发生骨折后,断骨中的骨髓会流入人体血液中,使白细胞上升,从而引起伤员发热、发烧,严重的甚至会引发窒息性休克。
“拿个袋子过来,伤员随时可能会在昏迷中呕吐,注意别让呕吐物堵住伤员的呼吸道。”医生配好了药,打开针筒吸满药水,先是给李良的皮肤消了毒,然后用针头倾斜着抵住他的手臂,缓缓用力把针头往肌肉里推。
尖锐的针头将李良这片皮肤压下了一个坑,竟然插不进去。
医生流着冷汗,换了个位置又是缓缓推下针头,然而,针头始终被李良的肌肉层挡在外面,不得寸进,就在医生按着李良的肩膀,用力越来越大,快要把针头压弯了的时候,李良的手臂猛然传来一股反震力,医生手里的针筒顿时脱手而出,从身旁弹飞了出去。
连针头都扎不进这个孩子的皮肤。
他又是怎么受的伤?!
第五十一章 黄河再无水神
薛文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薛文化变成了另一个人,别人都叫他公子吕,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他浑浑噩噩的想着。
“黄河之水泛滥成灾,今,封你为黄河水神,驻守两岸流域,福泽一方。”
“吕,领命。”
朦胧的梦境使薛文化看不真切,天空中似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当他正想寻找声音的来源,画面一转,竟是狂暴的河水迎面向他涌来。
铺天盖地的洪水可以夺走任何不会飞行的生命,直面洪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魄力,面对着毁灭一切的洪水,薛文化的心里只有恐惧,偏偏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不受控制迎着洪水冲上前去。
他看到自己脚踏大地,两手分开,涛涛河水竟被他徒手分成两道洪流涌向两边,奈何洪水势不可挡,水浪仍然朝他压了下来,薛文化想要挣扎,结果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破开水浪扶摇直上,脚踩着洪水浪头,亲眼看到衣不蔽体的百姓在逃亡中被水淹没。
薛文化救出一个又一个卷入洪水的百姓,奈何他势单力孤,更多的百姓丧命在了洪水中。
“我乃天庭派遣而来的黄河水神,奉命镇守此地。”
面对着聚集过来的百姓,薛文化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他看到,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一个个跪伏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祈求风调雨顺,接下来,他带着两岸的百姓扩建河岸,为黄河挖渠放水,黄河发生水灾的频率越来越少,百姓生活逐渐走向安康。
薛文化看到,他坐在村口的一块石头上,周围聚集着许多百姓听他传道授业,从他身上,百姓学会了渔业、灌溉、水利、农耕许多知识,并加以利用到了生活中去。
百姓给薛文化盖了一座神庙,百姓用黄河的泥,为他建了一座塑像,底座刻下了他的名字。
【公子吕】
黄河两岸的百姓每年都会来到水神神庙,载歌载舞,向黄河水神献上祭祀,感谢水神的福泽,祈求水神保佑风调雨顺,薛文化通过公子吕的双眼,看着一代又一代百姓生死更替,而百姓也铭记着黄河水神的恩惠,从未忘记祭祀的日子。
“奉天之名,水神接旨。”
“吕在。”
“域外邪魔觊觎三界已久,我等恐难战胜,除非大罗金仙现世……镇压此地,夺其天地之造化,封其日月之精华,断绝凡人灵根……往后,九州再无神仙。”
“吕,领命。”
五百年时间一晃而过,这些年中,薛文化看到他亲手给自己建了一座陵墓,位于他故乡的水域之中,就建在黄河河底,选址刚好卡在水脉命门处,黄河水神改变了方圆百里的风水,让所有的业障全都涌向了陵墓,没有了业,凡尘也就没有了纷争,这种方式可以让他在死后继续守护一方百姓。
神仙的生命也是有尽头的,直到黄河水神将死之际,他也没有等到天庭任命下一任水神到来,于是便在无尽的等候中,黄河水神永眠于河底。
薛文化看到世界黑暗了下来,他本以为这是结束,然而这却是另一个开始,陵墓夺了天地之造化,取了日月之精华,这些年来,水神的尸体没有腐坏,并留下了一缕残魂,以待天命。
近两百年来,陆地上战争不断,杀戮无数,凡尘中的贪嗔痴恨纠缠不休,业障纷纷涌入黄河中去,庞大的负面能量侵蚀了水神的肉身,让他的身体逐渐扭曲畸形,阴煞入体,他的尸身内诞生了另一个意识,这道意识充斥着嗜血的兽性,渐渐吞没了他这一缕残魂。
他变成了一头僵尸。
无边的饥饿终有一天挣脱了牢笼,再也无法压制兽性,某天夜晚,尸身中的野兽逃出了陵墓,上岸便欲大开杀戒,然而却被黄河水神仅剩的残魂抑制,僵尸最终跑到了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位于逐鹿的水神庙。
数百年来,两岸的百姓遵从祖辈传统,仍然保留着祭祀水神的传统,神庙供台摆放着风干了的牛羊与水果糕点,僵尸吃光了百姓的供奉,回到水中。
每当僵尸无法忍耐嗜血与饥饿,便会从水中上岸,来到神庙吞吃百姓的供奉,再回到水中去,只是神庙的供奉日益减少,僵尸的兽性越发难以抑制。
终于有一天。
僵尸上岸以后,来到曾经的神庙前,却再也找不到水神神庙,它站在一片瓦砾废墟之中,呆立了一夜,直到天明归返。
距今大约二十年前,破除迷信之风波及到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神庙,人民推倒了水神公子吕的塑像,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僵尸不再上岸。
没有了供奉,二十年来,在无边的饥饿中,它仅剩的理性终被野兽吞噬殆尽,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凡人意欲开闸放水,破坏绝天绝地之风水,僵尸从沉睡中惊醒,它本欲遵循兽性吞吃那些凡人,奈何两岸百姓的泥腥气息终究是唤醒了它些许理智。
僵尸从中选出一名传人,将其带回,闭于阵眼之中,奈何次日水位下降,河底陵墓暴露于凡尘之中,引来千百凡人围观。
心中野兽失去了控制,僵尸最终还是向他守护的百姓挥起了屠刀,枉造杀孽,在杀死不知道第几个当地百姓时,血液带着熟悉的泥土芬芳让它于浑噩中惊醒,它自知违背天命,已犯下滔天大错,于是寻上令其兽性畏惧的强大凡人,欲借其之手诛灭己身。
当那梦魇般的阴煞尽数被打出了体外,僵尸的神智恢复了短暂清明,它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自己深重的罪孽,当它看到那名凡人的一刻,却是通过僵尸独有的视觉感官,看到了对方的阳神真身。
大罗金仙!
“天命,终于让我等到了。”
薛文化缓缓睁开眼睛。
他早已泪流满面。
青阳市第四军医医院特级病房内,随着薛文化的苏醒,立刻便有值班护士跑出病房通知医生,不一会儿,便有当地政府官员、公安代表、逐鹿县机关干部及同事,一帮子人涌进了病房。
而在这间病房楼下。
重症监护室,护士推着架子床把李良推出了病房,由于伤员还没有苏醒过来,所以护士郑重叮嘱了陪护的警员,嘱咐他务必盯紧监管设备上显示的心率,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喊人。
这次的氧中毒事件,似乎只是单纯的吸入过量氧气引起的小规模事故,并不存在什么未知病毒,反正警方是这么解释的,就是那个叫李良的小孩比较奇怪,明明伤的那么重了,还不给他打点滴不打破伤风。
也不知道院领导怎么想的。
第五十二章 论地球超凡领域消失的可能
icu重症监护室,取自西医intensive care unit的简称,专为情况严重或是需要隔离治疗的患者准备,这一次集体氧中毒事件之中,有个十分特殊的患者,年仅八岁,双臂竟然粉碎性骨折,令人惊奇的是,患者断裂的骨头并没有错位,根本不需要矫正治疗。
确认李良生命无碍之后,三天过去,院方将他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极静之后心灵的力量即会无限放大,不仅可感知到体内经络,阳神亦会聆听到来自外界的讯息,在李良身体进入深层休眠之后,他的阳神仍然保持着清醒状态,听到了由第四界投影到第三界的韵律。
大多是能量运动产生的辐射鸣音,当然除此之外,偶尔还会有凡人无法想象的超级生命,通过独有方式,向着宇宙辐射出自己的意志,只有感知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生命体,才能聆听到那些天空之外的低语。
就比如这样一段讯息。
“寻鹿启示。”
“本神于上世纪末法时代在奥古莱耶位面走失一只高速公鹿,性别公,爱好顶人,白毛,如有发现踪迹者请就近赶往本神的神殿通报,重赏,被它顶死了的勇者可在临死前向本神祈祷……”
“有谁听到了回个话。”
“在?我去睡觉了,等我醒来如果还没人告诉我七彩鹿在哪,我就砍死在场的各位。”
这道神圣意志辐射出去的时候,宇宙之外的虚空突然就没了能量反应,变成了绝对寂静之地,直到神圣意志的余韵消失之后,虚空中那些被神圣意志吓退的不可名状之物才活跃了过来。
包括李良在内,他的阳神聆听到这位神灵的低语时,同样是立刻保持静默,不愿与这种存在产生任何交集,如果单纯是一只神性生物,李良还有把握全身而退,但如果面对的是神灵,他这具凡人肉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神灵向来喜怒无常,没有一定底气,最好不要与这种存在发生接触。
第四太虚界下降到第三界的投影,让这片宇宙变成了一个充满信息乱流的大漩涡,地球上的凡人何其幸运,感知不到地球之外的恶意,便不会被扭曲,不会被引诱,不会迎来灾厄,来自地球之外的邪恶亦无法知晓这个星球上有着基数如此庞大的生灵。
李良有点明白这个星球上为什么没有能量反应了。
有个逻辑可以解释得通,那就是地球的土著族群没有足够自保之力,无法抗衡地球之外的未知生命,于是远古人类为了保护他们无力保护的子孙后代,便用这种方式,把地球的存在感从宇宙中抹除的干干净净。
古代祖先切断了子孙后代超凡入圣的道路,却没想到,后世人类在与大自然的对抗中,走上了另一条进化之道,李良从深层睡眠中醒来,他在病房中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轻轻念了一声:“时也,命也。”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问题延缓一段时间再爆发出来,最终迎来同样的结局,地球上的人类,迟早会通过科技的手段去探索这个宇宙,时也,命也,该来的还是会来,无法逃避。
李良从病床上坐起身,看向裹着石膏的双臂,门外听到动静的护士走近病房,他扫了一眼护士制服下摆露出的紧身作战服裤腿,还有大腿右侧凸起来的布料,李良抬起头,望向她化了淡妆的漂亮脸蛋儿。
“你醒了?昏迷了三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士加快脚步来到床边,关切的摸了一下李良的额头温度,随后按下呼叫铃,片刻后,又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
这次进来的才是真正的护士,不像旁边的那个,明明都有了三四十岁的年纪,满身的肌肉用衣服藏着,还学人家小女孩穿裙子扮可爱,也不害臊。
就是不知道这位大妈听到了李良的心声之后,她抚摸李良额头的手,会不会顺手掀开李良的头盖骨。
“我爸妈在哪?”
假护士柔声道:“你昏迷的时候他们来过,不过他们待了没多久就上班去了,可能要等到晚上他们才能来医院看你吧。”
李良突然就对假护士产生了反感,在他休眠的三天时间,这个水货在门外偷看了李良一百多次,病房里更是肆无忌惮的明看,其中有两次试图用刀刺他,当然,没有真的刺下,因为对方的目光没有恶意在内,所以李良就没搭理她这样的胡闹。
李良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
然而李良不会容忍她触碰到原则上的事情:“我爸妈在哪。”
见情况不对,假护士支走了真货,深邃的目光望向李良:“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她坐到李良对面的病床上,翘起二郎腿,顿时露出了多功能军靴与紧身裤:“……我的伪装如此完美,究竟是谁走漏了我的身份……”
啪嗒。
也就是她翘二郎腿的时候,挂在她大腿上的战术短刀掉了下来。
病房里,两人同时看向地面的兵器。
“哦,不好意思。”假护士坦荡荡的捡起地上的刀,向李良解释道:“我是护士,这是我的手术刀,没什么好奇怪的。”
假护士站起来的时候,另一条大腿挂着的小型手枪给掉了下来,假护士往地上一看,不禁摇头失笑,她捡起来说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护士,有些病人做手术之前需要麻醉,所以我随身带着枪,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再废话我就打死你。”
“……”
“我爸妈在哪。”
假护士左手握刀,右手持枪,在她收敛了笑容之后,她的气质顿时发生了变化:“李双阳症状较轻,已经醒了过来,苏琴还在昏迷中,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说着话时,护士抬起了右手的枪,枪口指着李良:“你就不怕我开枪?”
“怕的好像是你。”
“不怕不行。”假护士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赞叹:“以百米四秒的速度追逐一辆四轮轿车跑出市区,选了个杀人灭口的绝佳地点,干掉四个人,又到黄河东岸,活活打死了一只子弹都不怕异形生物,连刀子也捅不进去的皮肤,让你凭着一双手,打出了二十多个拳头大的肉坑……”
说到这里她放下了枪。
“我很想相信你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披着人皮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
第五十三章 凡人与超凡的第一次会话
打死了四个劫匪还能靠着年龄蒙混过去,当着那么多目击者的面把一头僵尸下半身打得稀烂,如果这都察觉不到李良的威胁性,只能说国内治安力量不仅傻,而且瞎,这样一个人要是失去控制,分分钟就能在闹市区造成重大伤亡,所以白颖琦来了,顶着激进派的压力来与李良沟通。
“看来你不太喜欢和我聊天。”
白颖琦坐到李良对面,头疼道:“既然你不想开口说话,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沟通,我说对了你可以保持沉默,如果我说错了……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接下来就成了白颖琦与李良的单方面对话。
“超人的速度,超人的力量,虽然目前没有表现出第三种特质,但我想你的能力不止于此。”白颖琦观察着李良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的拳力超过五吨,你的速度在每秒二十米以上,有超强耐力,支持长时间极限运动,反射神经可以同时躲避三把半自动枪械连续点射,一分钟内,你能徒手造成至少上百人死亡。”
“你对杀人很有经验,但你并不嗜杀,你是人类,因为你有作为人类成熟的道德与伦理观念,你生来天赋异禀,有着非人般的身体素质,你喜欢练武,但没跟任何人学过功夫。”
“你很在乎家人,很在乎你养在后院的狗。”
“你爱钻牛角尖,你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你有成熟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拒绝接受外界思想灌输。”
无论白颖琦说什么,李良的脸上始终是古井无波,不为她的话语掀起任何波澜,就在白颖琦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突然改变说话方式,从陈述变为提问:“如果有人拿你的家人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可以瓦解心理防线的催眠手段,通过事先搜集患者各方面已知信息,在与患者进行对话时,通过口述说出患者的**、心理阴影、喜好、梦想等等,人有三百六十面,不是所有人的内心都坚如磐石,总有一句话会直击患者的内心,从而向催眠者坦白,但是有些蠢货把这种催眠方式完全变成了一种暴力审讯,比如,一进门不打招呼就开始背患者的履历,徒增患者的恐慌,以此来达到目的。
白颖琦用的是正统催眠法,好的坏的她都说,李良喜欢练武,她夸李良武力强大,全程她褒大于贬,期间她还提到了李良的家人,隐隐威胁了李良一把,最后她猛然从陈述变成提问,打算让李良的想法跟着她的节奏走,利用的正是人类固有的思维惯性。
然而她失望了。
就在白颖琦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李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看得出他对这个问题很在意,也不在乎是否会被白颖琦目睹自己的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决定,轻轻摇了摇头:“你走吧。”
白颖琦心中一凛。
她暗骂,这小孩真难搞。
“我们中华乃是泱泱大国,可不是隔壁那个没有容人之度的弹丸小地,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百姓,希望你也了解国家法律制度,我们不会因你个体力量过强而剥夺你作为一名公民的权利,但也希望你别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不要让国家为难。”
侠以武犯禁,这不仅是白颖琦对李良的“提醒”,还是她代表背后的国家组织,与李良这个“超凡生命”立下口头之约,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我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全是演技。
这个女人故意让人看破的尴尬演技,还有她模仿相声讲的冷笑话,再到后来庄严又肃穆的气质转变,最后察觉到李良的态度以退为进,从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起,她就充满了企图,这样的机心李良又怎会察觉不到,李良注定不会与这类人同行,此生也不会与她背后的国家组织产生交集。
如果白颖琦知道了李良会在十年内提升到什么程度,恐怕今天就不会有这场不见烟火的会面了,一个国度的容忍是有极限的,它可以容忍一个超级士兵在大街上闲逛,但绝不会容忍一个人形的核弹在领土内随意走动,哪怕这枚核弹说,我不会爆。
凡人群体在面对超凡个体时,既想把超凡力量控制在自己手中,又怕失去控制引来祸乱,有的会选择将其关押,有的会将其流放,有的则会将其毁灭,当然也有白颖琦这种温和派,在对超凡的未知与敬畏中,选择与超凡个体和平共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白颖琦便起身告辞。
两天后。
听说李良今天出院,小丫头早早洗漱完,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带着旺财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等李良回来,她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头板凳上,等啊等,无聊了就摸一把旺财的胸脯。
曼曼长叹:“好多乃子啊……”
小黑斜着眼睛瞅了她一下。
“哇,旺财,你长了八个乃子哎。”摸着摸着,曼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两只小手来回在狗肚子上摸个不停,小黑生无可恋的蹲坐在石凳,它实在搞不明白这东西有啥好摸的。
愚蠢的人类。
突然间,小黑打起了精神,它直勾勾盯着一个时尚靓丽的女人,看着她走进了大院,认出对方之后小黑直接跳下石墩子,汪汪汪的冲了过去。
“呀,死狗吓我一跳。”
田莉莉打了个哆嗦,打眼一看,原来是老冤家,她丢掉皮包蹲到地上,凶巴巴的冲小黑汪了回去,田莉莉心想,打架打不过你,吵架我还吵不赢了……
“小姨你回来啦!”曼曼欢天喜地跑过去要找田莉莉求抱抱,谁知她蹦起来抱住田莉莉,田莉莉根本不搭理她,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小黑,汪汪汪的只顾着跟小黑对喷,拽都拽不走,至于她俩说了什么污言秽语,小丫头也听不懂,也不敢问。
她觉得小姨的脑袋一定是秀逗了。
李忠德办完出院手续之后到医院门口叫了车,和李良坐车回了家,结果两人刚下车就听到院子门口嘹亮的狗吠,不少行人走过路过都要往院子里瞅一眼,李良认出了田莉莉的背影:“怎么又是你!”
听到李良的声音,小黑两只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它从田莉莉身旁绕开,撒着欢跑向了李良,一个猛子朝着李良扑了过去。
“汪汪汪汪!”小黑直立起来,两只爪爪搭在李良的裤腿上,问他这些天去哪了,为啥不理我了。
结果这时候田莉莉从后面追了过来,张嘴便要往小黑的脑袋咬去。
第五十四章 阴魂不散
李良出门的这三天,院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住在后院的一个老人过世了,听说是被长子逼死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给他安排个工作也不好好干,没两天就嚷嚷着工作单位这不行那不行,找理由辞了职。
平时跟老人要点小钱出门喝个酒打个牌,这倒罢了,结果有一天长子把一个女的领回了家,说是要跟女的结婚,跟父母要钱,儿子终于成家是好事,也是老两口期望见到的,可是两人把一辈子的积蓄拿出来也不够女方索要的10万元彩礼。
老两口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个四万出来,结果长子死活不同意,不给钱就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砸门砸窗户,老母亲崩溃的问长子是不是要逼死她,长子就说,那你去死吧。
然后老人就从六楼窗户跳了下去。
今天李良从医院回来,曼曼和小黑老早就等在院子里接他,刚开始他还没察觉到什么,下午,他出门散步时,来到后院才看到了摆满单元楼的花圈,这才知道院子里有人过世。
几乎没有谁来悼念去世的老人,鲜有人来探望家属,如果不来后院,根本不会知道院子里有人过世,单元楼门口连个花圈也没有,只有一张蒙了白布的小桌子摆在那里,老人的去世尽尽显凄凉。
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后楼单元门口,穿着黑色外套,披麻戴孝,他支了个小桌子,坐在那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偶尔他的视线会扫过李良这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是在想能否从李良身上压榨出什么价值来。
李良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至于曼曼和小黑则是在无花果树跟前,各自练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田莉莉提着饭盒下楼来给两人送饭。
“良蛋儿,曼曼,吃饭了。”田莉莉提着两个饭盒来到花坛跟前,坐到台阶上打开饭盒,先是给李良闻了闻鱼翅泡饭的香气,然后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怎么样,我的手艺很不错吧。”
她面不改色的把印着香江鲍翅大酒店logo的饭盒盖子扔到了一边。
这个白痴又赖在李良家里住下了,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李良和曼曼的工作,她似乎很享受和两个孩子在一起生活,尤其享受和小黑骂街的快乐时光。
“呜呜呜呜”小黑呲出獠牙,喉咙中发出了代表进攻信号的低吼,它迈着蹄子缓缓走向田莉莉,压低了前半身的重心,仿佛随时都会扑击出去。
田莉莉神气十足的冲小黑翻了个白眼:“哼,没你的份。”
“汪汪汪!”
食物对犬类来说就跟生命一样重要,头狼的食物更是重中之重,要不是看在她端着李良午饭的份上,小黑早扑上去把她一爪子撂倒了,喷不过你,还放不倒你了?就在双方即将开始又一轮人狗大战的时候,坐在单元楼门口的男子似乎想起了曼曼是谁,直接起身朝着曼曼走了过来。
男子推了推曼曼的肩膀:“你是住在五楼的吧。”
这会儿曼曼正扎着马步呢,按照李良传授的呼吸法练功,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她气息一乱,胸口顿时岔住了气,李良当即就从树下站了起来。
“……”
“我妈和你奶奶认识这么多年,当了这么久的邻居,她去世了,你奶奶咋也不来我们家看看?”男子越说越觉得占理,眼见曼曼不停地咳嗽,他抓住曼曼的胳膊,呵斥道:“你回去给你奶奶说,让她赶快来拜我妈,听到没!”
“拜你妈个头!”
一只昂贵的皮包当头砸在了男子脑门上。
徒弟正在努力练功,身为师父岂会容忍外人怀着恶意骚扰徒弟,结果李良还没说什么,就见田莉莉跟炸了毛的老母鸡似的,随手捡起地上的皮包朝男子砸了过去。
男子想用母亲的去世最后发一笔横财,田莉莉不管他在别人身上打什么主意,但把主意打在曼曼身上就不行,谁也不能欺负曼曼,这是田莉莉的底线,除非欺负曼曼的人是李良。
因为她打不过。
男子当时就火了:“你特么……”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只有他拿东西砸别人的份,没有人敢砸他。
只见田莉莉冲上去一爪子在男子脸上挠出几条血痕,男子没想到田莉莉这么彪悍,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所以被她挠了个正着,男子伸手去掐掐田莉莉的喉咙,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当场掐死似的。
结果他田莉莉没掐到,反而被李良从田莉莉身旁扫来的一腿勾中后脚跟,整个人斜飞着摔到了地上,胸口着地,男子摔得险些喘不上气来,不过李良没下重手,很快男子就恢复了过来。
眼见绊倒自己的是田莉莉身旁的小孩,他也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有伤,抬起一脚往李良的脸上踹去,李良俯身前冲,脖颈卡在男子裆部,向上一顶,便把他撞飞了出去,这次男子摔得更狠,趴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起来。
男子再去看李良时的眼神已涌出了畏惧,显然是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我们走吧。”
贪念嗔念冲垮了理智的人类难缠而又不可理喻,这名男子又罪不至死,李良给了他点教训,是想让他清醒清醒,不过他在后院还是觉得这人看着碍眼,就带曼曼换了个地方。
“去哪好呢……”
“不如去环城公园吧,也就两百多米远,那里人少还安静。”
三人提上饭盒有说有笑的走了,看到他们转身离去,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一个女人,两个小孩,三道看似柔软的背影让他眼神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没有人可以骑到他的头上。
男子咬着牙站起来,准备就这么悄悄跟上三人,趁他们不注意突然冲上去把那孩子打个措手不及,没错,那孩子只不过力气大了点而已,他可是个成年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压着打,他不信这个邪,也咽不下这口气。
谁知男子刚走出两步,他突然脚心一凉,两条腿突然就没了知觉,腿上明明不痛不痒,偏偏就是使不出力气,更别说跟上那三人,男子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双腿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男子慌张的捶打两条腿,却在低头时,看到了脚下的污迹。
水泥地面上残留的些许污迹,刚好就是他老母亲跳楼后摔落的位置,当时老人摔下来砸在地上,脑袋开了瓢,地上流了好多血,有些血水渗进了水泥的缝隙里去,传达室门卫冲刷了好几遍都没清理干净。
此时男子就站在这片污迹上。
他开始慌了。
活着的老母亲他不害怕,母亲死了以后会不会变成什么恐怖的东西回来找他复仇,他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想面对那一幕,他当场就把报复李良的事抛在了脑后,两腿打着摆子跪在了地上:“妈,妈,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会真跳下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男子跪下之后才注意到,他的腿忽然又可以动了,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腿上什么毛病都没有,刚才双腿无法行走仿佛只是一晃眼的错觉。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男子都没有等到前来悼念他母亲的宾客。
晚上回家。
男子见老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没管这个坐在客厅发呆的死老头儿,兀自在冰箱翻找起了吃的,这时,老父亲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强强啊,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打你的时候吗?”
“那年你十六岁,偷了家里二十块钱,跑出去一个礼拜没回来,你回家以后,我抄起棍子要打你,你不服气,那是你第一次跟我动起手来。”
“我气急了,扔下棍子走了,你捡起棍子要追出来打我,当时你妈抱着你的腿,不让你走。”老父亲抬起头,浑浊的眸子看向男子:“其实我当时气得脑子已经混了,就去门外拿了一把剁肉刀,幸好……你没追出来。”
老人闭上了眼睛,已心如死灰。
这个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老人既没有随老伴儿而去的勇气,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在他倾诉的时候,男子边吃东西边骂骂咧咧的拿老人出气,责怪老人没本事,怪他弄不来钱,间接害死了老母亲。
第二天晌午。
男子从外面喝完酒回来,进门一看,死老头软趴趴仰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睛还在睡觉,他上去踢了老人一脚:“这都几点了,睡死你个老不死的。”
老人歪歪斜斜从沙发上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起来。
第五十五章 三魂七魄
饭后散步是最惬意的活动了。
酒钢家属院的未知就在环城路上,枫林公园稍远,最近的则是环城公园,吃过了田莉莉亲手做的香江鲍翅大酒店的午饭,三人去了公园饭后活动。
一群老头老太太在广场空地锻炼身体,有个抽陀螺的老人把鞭子玩得神乎其技,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哇塞,帅呆了。”曼曼望着老人挥舞的长鞭,露出了向往之色。
虽然曼曼没有开口,田莉莉却注意到了小丫头渴望的目光,她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准备明天就去买个鞭子送给曼曼,世界上任何东西,就没有她田莉莉搞不来的……除了李良肚子里的龙珠。
正想着怎么把那颗龙珠骗到手呢,田莉莉一回头,咦,这死小孩跑哪去了?她四处看了看,却是在一堵人墙外面发现了李良,这会儿李良正跟那群人围在广场边缘,看一个少女舞剑。
人群外侧摆了一只铁盒子,里面装着看客们零零碎碎的赏钱,那个蹲在墙根下砸吧着烟枪的老头应该是少女的家长,每当少女演练完一套剑招,老人笑出一口大黄牙,向路人求个赏钱。
老人邋里邋遢,反观少女一身白色运动装,舞剑的身姿如冬雪般纤尘不染,与其说广场上的这些路人是看舞剑,不如说他们看的是这个精致的女娃娃。
“良蛋儿。”
想来是田莉莉从背后偷袭李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她从侧后方来到李良身边,跟着李良一起看少女舞剑:“你还喜欢看这东西?”
“嗯。”李良应了一声,视线跟随少女手中的剑身游走,看得十分专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的身影:“你看这女孩的路子,她脚踩阴阳两仪,全身重心随时可向四面八方偏转,她的身法飘忽不定,就和那飘落的雪花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美观和实用性都很强。”
“她肯定是得了某位剑术大师的真传,只是步法虽然高明,舞剑的手法缺了些灵动,容易被对手找出空门,而且她出招戾气太重,招招都想给身后那老头刺出几个窟窿,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在田莉莉的眼中,这些街头卖艺的能有什么真本事,无非是博观众一笑,讨几个零花钱,可怜的很,听李良把那少女夸得厉害,田莉莉顿时不服气了。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去上个厕所。”
“你敢去,我就把你塞进茅坑里,吃到饱。”
“……”
这白痴想干什么李良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借口开溜,然后趁李良不注意帮他吸引全场仇恨,让那舞剑的丫头一剑朝他捅过来,田莉莉向来看热闹不怕事大,怎么疯怎么玩,李良岂能惯着她。
看过舞剑之后李良就和曼曼下了护城河堤坝,主要跟曼曼讲了一下这两个月的安排,学校刚刚放了暑假,今后李良有足够多的时间教导柳曼。
“别说我老是让你练基础练个没完,就算是我,基础功也差得远呢。”李良和曼曼沿着护城河岸边,一路向西行去:“等我双手骨头长好了以后,我跟你一起练,每天就到护城河这里来,这地方宽敞,晚上了人也少。”
“嗯……”
曼曼迈着小步子跟在李良身后,显得心不在焉的,她犹犹豫豫说道:“良蛋儿,你是仙人吗?”
“怎么了。”
李良说的话曼曼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他是神仙,那曼曼就相信他是神仙,问题是李良与她想象中的神仙好像不太一样,武功再厉害,应该也比不上仙人的本领吧?其实曼曼最想学的还是李良的仙术,然而李良从来不教她那些,只让她练武。
这会儿趁着小姨不在跟前,只有两个人独处,曼曼终于按奈不住心头的悸动,委婉的说道:“我看电视上那些仙人都会好多好多厉害的法术,可以变成动物,飞天遁地,又能喷火又能打出闪电……”
“我也会啊。”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教我?”
“你又学不会。”
“……”
早在远古时期,人类祖先就已经把地球进行全能量封闭了,有些神通李良想用也用不了,或者可以去逐鹿县,逐鹿的阵眼已被破坏,地支脉络恢复了运转,如果是在逐鹿县,李良倒是可以用阳神打开第四界能量通道。
“三魂掌神,七魄掌身,人死后,魂生于天回归本源,魄伏于地归于尘土,只有整合了三魂七魄,让这几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形成统一意识,才可称得上是修炼出了阳神。”
“阳神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神、你的心凝聚而成的意识体,凡人的阳神只能说是单纯的三魂七魄集合产物,而我的阳神,则是通过坚定不移的锻炼,最终整合在一起的意识升华。”
“就凭你阳神的这点水准,你现在抬头问一下第四界的游离能量,你就问问它们理不理你。”
开发人体潜能本已是难如登天,探索三界之外的太虚界对曼曼来说更是为时过早,没个十年八年的磨炼,恐怕她连阳神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一顿基础知识听的曼曼是云里雾里,李良讲的还算比较简洁,若是详细书写下来,估计能写出好多本板砖厚的教材,光是学习理论知识就能让小丫头绝望。
“行了,别杵哪儿发呆了。”
天色也不早了,李良叫上曼曼一起回家,走的时候曼曼还在思考阳神的问题,认真到了眼睛都不带看路的地步,直到和李良回到院子她忽然惊醒过来:“我小姨呢?”
回来她才发现少了个人,田莉莉不见了。
“没事,不用管她,等她玩够了就回来了吧。”李良当先走近院子大门,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听到口哨声的小黑就蹬蹬噔跑了过来,小黑来到李良跟前蹲坐到地上,委屈巴巴的呜咽着,用头蹭李良手上的石膏寻求安慰。
李良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又有人咬你耳朵了。”
“呜…汪!”小黑激动的抬起头似乎想告诉李良什么,最后又给憋了回去,就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不敢告诉父母真相。
看来小黑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而且还受了委屈,小黑不愿意说,李良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朝着后院看了过去,他起身走向后院。
“呜……”
小黑跟上来咬住李良的裤腿,拽着李良不让他过去,喉咙里发出了畏惧的哀鸣。
第五十六章 阳神尽散,三尸化鬼
李良说过。
凡人的阳神,只是三魂七魄的聚合产物,死了也就彻底没了,通常情况下,凡人死后无法保持自我,魂魄很快便会消散,意识体分解为构成这个宇宙的本源物质,等待下一次重组,而尸体则会成为大自然的养料,进入下一个循环。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死老头,死都死了还把钱藏起来……”秦宝根边骂边在家里翻腾。
他把抽屉铺纸夹层、床单铺盖底下,只要是可能藏钱的地方秦宝根全都翻了个遍,把家里的衣柜床铺翻的乱七八糟,找不到钱,他急了就开始在屋子里叮叮咣咣摔东西,捡着什么摔什么。
“咣!”秦宝根随手捡起衣柜缝隙里的竹竿摔了出去,这里也没藏钱。
然后他趴到床底下,开始翻找床下的工具箱和置物箱,今天晚上他可是约好了带对象去喝酒的,没钱,没钱还喝个屁的酒啊!关键是两个老不死的能把钱藏到哪去?秦宝根呼哧呼哧喘着气,两手叉腰站在阳台门口,通红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
自从认识了那个女人之后,她给秦宝根介绍了好多朋友,都是那种很会玩的社会人,秦宝根和他们在一起觉得很放得开,觉得他们才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像家里这两个老不死的,成天对他指指点点。
大约是半年前,秦宝根的对象叫上他去一个社会上的大哥那里喝酒,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小贵,大哥是敞亮人,看他喜欢喝酒,免费请他喝了几次,喝过之后,秦宝根越喝越觉得好喝,喝完整个人精神倍足,后来都有点离不开了,哪天不喝就浑身都不对头。
事实上秦宝根压根就没想过结婚的事,前几天他回家跟父母要钱,无非就是去找那大哥买酒喝,没想到钱没要着,家里连出两场丧事,为了喝酒家破人亡。
秦宝根看到地上的竹竿,他心里一阵烦躁。
他上去就是一脚踢飞了这根竹竿,结果用力过猛,右脚踢出去后甩得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半身摔的生疼,秦宝根骂骂咧咧道:“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缝!我呸”
秦宝根啐了一口。
冷静少许之后他往客厅那边看了一眼,老父亲的尸体就在沙发上靠着,母亲这才去世了不到两三天,家里的老头子居然紧随其后,一起咽气了,现在他老秦家就剩下他这条唯一的宝根子还在。
当时母亲跳楼时的情景秦宝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是母亲不负责任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并用死来报复他,事后秦宝根确实有那么片刻的茫然与害怕,但很快,他就开始觉得是母亲的不对,并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父亲死后秦宝根真的慌了,如果母亲的死还能当做是她自杀,那么父亲死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场,就算别人说他是杀人凶手,他也没法证明自己,现在他只想尽快找到钱,然后带上对象去大醉一场。
“咕噜噜……”
秦宝根听着肠道发出的哀鸣,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下午都没吃过饭,这时肚子饿了,冰箱里的东西又吃完了,老半天找不到钱,也买不了吃的。
家里冰箱确实有白菜土豆之类的蔬菜,可这些东西又不能吃!秦宝根又饿又乏,转悠到窗口时,忽然注意到了院子里的黑狗,他站在窗前,看着黑狗蹲坐在地上,一会儿人立起来学人两条腿走路,一会儿倒立过来在地上摔一跤然后又爬起来,自己一个玩的不亦乐乎。
秦宝根舔了一下嘴唇。
他拿起地上的竹竿,出门前经过客厅时,他加快了脚步,赶紧从父亲的尸体旁窜了过去,夺门而出。
秦宝根来到院子,将竹竿藏在身后,放缓了脚步朝着黑狗走去,狗的耳朵十分灵敏,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秦宝根的脚步声,黑狗转过头来狐疑的盯着秦宝根,刚开始没认出他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黑狗的目光锁定在秦宝根手里这根竹竿上,呲着牙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传说,黑狗通玄,黑狗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此时这只黑狗显然是瞅着秦宝根手里这根竹竿,状态不太对头。
“啧啧啧,养的这么肥,切成块了下锅里,绝对是上等的狗肉火锅。”秦宝根慢慢来到黑狗三米开完站定,眼见这只傻狗没有逃走,还冲自己亮牙,他暗笑一声,突然就扑过去论起竹竿抽向黑狗。
秦宝根竹竿抡得飞快,看那势头非要把这只黑狗当场打死不可,黑狗闪开了这一棍,转身欲跑,结果在它扭头的时候又一棍子抽过来,抡到了它屁股上。
黑狗嗷一声惨叫了出来,撒开蹄子踉踉跄跄跑了,幼年的心理阴影始终让它惧怕人类,与人发生冲突时总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不敢真的下口去咬人,结果就被打了,幸好黑狗跑的快,不然它就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了。
“连一只狗也跟我作对,他奶奶的。”秦宝根抡着棍子追出去几步,发现追不上黑狗,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水泥残渣砸过去泄愤。
没办法,秦宝根只能回家,他进了家门把竹竿随手一扔,正要去屋里收拾东西跑路,忽然秦宝根察觉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老人的尸体不见了。
“我贼???”
秦宝根来到沙发跟前左看右看,简陋的帆布弹簧沙发上哪还有父亲尸体的踪影,他去两间卧室分别找了一圈也没找见父亲的尸体,那么父亲的尸体去哪了,会不会是在他下楼抓狗的时候忘了锁门,隔壁邻里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尸体,把尸体带走了?
不对啊,刚刚他从院子里回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尸体怎会被带走……
“老不死的诈尸啊?”秦宝根骂了一声,随便挑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就准备开溜,结果他来到门口,却楞在了当场。
门不见了……
原本是出口的大门,赫然变成了一堵墙,秦宝根跑过去摸了摸这堵墙的手感,冰凉坚硬:“门呢?尼玛嘞个巴子,门跑哪去了!”他一脚踹向这堵墙。
坚硬的墙壁震得秦宝根右脚又疼又麻,他不信邪了,回去找别的出口,结果就在他转身之时,却发现家里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客厅大灯释放着诡异的乌光,让这本是白天的明亮光线,变得阴沉昏暗了起来,家里两个卧室的窗户全都变成了封死的砖墙,主卧如此,次卧也是如此,阳台甚至连门也没有了。
这下秦宝根彻底慌了,莫不是撞鬼这种倒霉事让他也遇上了?联想到惨死的母亲,还有咽了气的父亲,不管是他们哪个,都在秦宝根心中开始变得阴森可怖,阵阵寒意涌上脊梁,他只觉得后脑勺都是麻的。
秦宝根在屋子里不停乱窜,疯了似的寻找出口,当他转悠到厨房时,忽然注意到了厨房第二道小门后的微光,秦宝根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跑了过去,用力拉开玻璃推拉门,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厨房这扇窗户还没消失。
来到窗户跟前,秦宝根正要跳出去时,天灵盖猛地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他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为什么我要跳楼?!”
再去看这扇窗户,这扇窗户不正是母亲跳出去的位置吗!体内冷汗噌的一下就从他全身毛孔冒了出来,秦宝根呼哧呼哧的喘着,吓得从案板上跌了下来,顾不得其他,玩命似的转身逃出了厨房。
这一次回到客厅秦宝根发现,一切又变回了原样,客厅的大灯不再散发诡异的黑光,卧室的窗户也重新出现了,父亲本已“消失”的尸体,又一次出现在了客厅沙发上,仍然靠在那里,并没有挪动过分毫。
秦宝根连衣物也顾不上拿了,慌忙跑到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他迎面与李良在楼道撞了个正着。
“给我滚!”
李良侧身一让,让这丧家之犬从他身边逃走了,随后他来到六楼大开的放到门前,这时一股寒意袭来,似乎是里面的东西要追出来,李良闭上眼睛,以阳神打开了天眼,大脑中顿时反馈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团无形气场在客厅中挣扎嘶吼,气场时而凝聚出一个老人的模样,整个房间沾满了它怨恨的执念,可惜它太脆弱了,哪怕无人干涉,就凭现在正在蒸发的速度,不出五天它就会消失。
“为什么你要拦着我,拼掉最后一口气也要护着他!”
老人的执念在客厅中疯狂咆哮,在这之前,屋子里似乎还有另一道执念,可当李良赶到后,屋子里那一道执念已经消失了,此时老人的执念不断向客厅中心凝聚,时而化形时而崩溃,它用尽所有的力量朝着大门爬去。
为了脱离这间老屋的束缚,它正在撕裂自己的执念,斩断与房屋的关联。
“不要再前进了。”
李良沉声道:“你回到屋子里,还能存留七天时间,如果你踏出了这道门,你马上就会消散。”
“十七年前,我拿起了刀,却没有下手,现在我要去做完十七年前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我!”老人的执念对抗着房屋的拉扯力,在不断的撕裂中,它猛地挣断了老屋的束缚,化作一股阴风从李良身体两边吹了过去。
“啊!!!”
老人执念惨叫着飞出了大门,脱离了执念的寄托,它就如冰雪暴露在了烈日阳光下,意识体消散速度骤然倍增,胎光丧失大半,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但它仍然坚定的追向秦宝根。
此时秦宝根正慌不择路的逃着,连滚带爬,撞到了许多路人,周围人看他就像在看疯子一样,而他已无暇去管别人的目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秦宝根逃到十字路口,看也不看指示灯就冲了出去。
老人的执念眨眼间追上了秦宝根,这时一辆出租车快速开了过来,司机也没想到有个疯子会在绿灯时突然要往马路上窜,吓得浑身冷汗,想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包括正要冲击秦宝根三魂七魄的老人,眼看着秦宝根就要跳上马路,它突然从混沌中惊醒,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冲了上去:“宝根!”
老人一身的执念骤然消失,仅剩下最后一丁点的残辉,落在了秦宝根的肩头。
阴冷寒意从秦宝根左肩窜入,击打在他脊椎神经上,他全身肌肉一瞬间僵硬了下来,整个人倾斜着四十五度,竟是硬生生被定在了即将迈步的姿势上。
出租车擦着他的衣服呼啸而过。
快要被车撞上的时候,秦宝根感觉到肩头一沉,就好像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把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那僵硬的感觉只有一瞬,此时秦宝根的身体已恢复了正常,他失魂落魄坐到了地上,总觉得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中猛地空出了个缺口。
哪怕是折磨着他身体的瘾,都再也无法填补他心中这一片空洞。
第五十七章 我们生来平凡,却走在了不平凡的路上
数日前,秦宝根的母亲跳楼后,三魂七魄中的阴魂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留在死亡地点,执念寄托在水泥地的血痕上,另一部分留在了家里,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又怎会没有老人的回忆。
当初秦宝根要去追李良,他踩到母亲尸体摔落的位置时,老母亲的阴魂从他脚心窜入,拖住了他这条腿,光是影响秦宝根的行动力就已耗尽了母亲的执念,而留在家中的另一部分阴魂,则是在老伴儿试图引导儿子跳楼自杀时,用那最后的执念,让秦宝根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
“魂确实是散了……”
六楼的房门虚掩着,李良推门走入秦宝根家中,他闭着肉眼,以阳神观看老屋里的房间,在秦宝根的父亲离去之后,这间屋子已经不剩什么了,只有一具尸体靠在沙发上。
“可是……”
李良向下看去。
“阳神阴魂,本身就是一种纯粹的精神能量,失去了载体,本该消散于三界之中,回归于第四太虚界,等待下一次轮回。”李良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可是这里的凡人,死后连魂飞天外都做不到了,精神能量全都被吸进了地下……”
黄河两岸的百姓,有着将逝去之人水葬于黄河的习俗,凡人的阴魂散去之后,所有精神能量尽归黄河之水,通过阵眼流入地球的生命脉络中去,这些能量只进不出。
青阳市的情况与逐鹿相似,然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河,而且凡人死后的精神能量全都渗入了地下,并没有飞升到第四太虚界,仿佛大地深处真的存在着阴曹地府。
华夏上下五千年流传至今的神话,未必都是空穴来风,老一辈口口相传的故事传说,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这次李良找来秦宝根家,算是来对了。
他亲眼见证了老人的阴魂是如何消散的,精神能量又如何被扯入了大地,只是在老人消散的最后关头,那道原本处于怨恨中的执念,却在秦宝根遭遇危险时,做出了让李良也没想到的选择。
尸体会在几天内开始发臭,进而被邻居发现,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李良面朝老人的尸体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出了门。
路过门口时李良脚下停顿了片刻。
“以你的执念强度,也许可以多留几天时间,为什么非要踏出这一步?”
阴魂消散的过程让李良收获许多信息,只是对于这一家人的生死离别,李良无法理解他们这复杂的羁绊,只得长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凡尘红俗迷人眼,
生老病死妄百年。
心斩三尸开灵窍,
胎光褪凡敢称仙。
人总是挣扎在七情六欲中,一晃眼一辈子就过去了,寿命将近时又舍不得活着的日子,这就是世间百态最后的落幕,只有斩除了杂念,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并坚持不懈的贯彻下去,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做到超凡脱俗。
李良从单元楼中出现。
小黑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李良,看他回来了,小黑呜呜的小跑过去,用它无辜的黑眼睛瞅着李良,李良笑着说道:“不怪你,你本来胆子就小,第一次撞鬼,没吓出猫叫就已经很勇敢了。”
“嗷~”
“随我练功去,走。”
一人一狗在后院练功练到了晚上,之前去逐鹿县游玩,李良离开了三天时间,虽然他知道小黑不会对他的吩咐阳奉阴违,但他还是想检查一下小黑的进度,这条傻狗是个一根筋,练功万一练的不对,不纠正它就会一直错下去。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李良裹着石膏的右手一棒槌把小黑拍到了地上,他蹲下来,用两条石膏撑着地面:“天狼噬月这招既是反击技,也是一门轻身功夫,你知道为什么猫可以上墙而你上不去吗?”
“我踢向你的时候,你用两条后腿踩住我的脚反向后跃,并趁机抱住我的腿张嘴咬下来,可以在躲避踢击的同时做出有效反击,这个你倒没什么问题。”李良四肢立起来,模仿爬行动物在小黑面前走了步:“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堵墙,我问你,你怎么才能跨越它?”
“呜……”小黑皱着眉露出了沉思之色。
李良爬向车库:“看好了,我做一次,然后你来。”
说罢,他已来到两米五高的车库墙根下,就算直立起来,这间车库的高度也有他三个高,更别提他是在模仿爬行动物的攀爬状态,只见李良在距离车库两米外停下,旋即身体猛地一个加速起跳,以斜角跃向墙面。
就在快要撞到墙上时,他两只滚圆的石膏棒槌拍在墙面上,利用石膏与水泥墙的摩擦力支点,并向上攀去,同时两只脚踩住水泥墙向上一蹬,整个人顿时向上窜了一大截。
李良两条胳膊扒住房檐,弓着背,双脚收上来踩住了屋顶边缘,他蹲在车库上面冲着底下的傻狗说道:“这就是天狼噬月的另一种用法。”
小黑:“嗷呜???”
“既然你的后腿能蹬住我的脚,那你肯定也能精准的蹬到墙上,像这种表面粗糙的水泥墙基本没什么难度,再说你还有脚爪子可以利用,我胳膊骨折还没好呢都能跳上来,你四条腿好好的连我这残废都比不上?”
李良从房顶跳下来,他举臂指向车库:“你来一个。”
“呜……”
“我让你上房,不是让你撞墙自杀,有什么好怕的。”李良脸色一沉:“上不去没关系,可你如果做都不敢做,我就把你扔上去待一晚上。”
好在曼曼及时赶到解救了小黑。
“良蛋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曼曼来到后院见李良正在训狗,虽然不想打扰他,但这么晚了,他身上还有伤,家里人总归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于是就让曼曼下楼喊他回去。
李良斜了她一眼:“你下午哪去了。”
“呃……”
白天两人在环城公园里和田莉莉走散,两人逛了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留下田莉莉自己一个在公园里转悠,转着转着她就又回到了环城公园门口的广场上,贴过去看少女舞剑,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跟少女打起来了,旁人拉都拉不开。
少女往她左眼糊了个熊猫眼,这一下午,她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还是曼曼回家了才知道这件事。
“她?跟耍剑那女的单挑?”
在李良的面前,曼曼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别说是小姨了,就是她自己她也能出卖,曼曼一五一十的把田莉莉如何被胖揍的经历讲给了李良,听得李良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李良哄着小黑回了狗屋,随后和曼曼二人一起往回走去:“这个白痴,练了几年养生功夫,还真以为自己练成了什么绝世武功?我都说了那女的不好惹,就她那点斤两还凑过去找人家削她,活该。”
第五十八章 杨氏太极
“数日前,黄河大桥发生一起集体中毒事件,所幸无人员伤亡,目前中毒原因还在进一步取证中,警方已宣布介入调查……”
李忠德每天都会准时收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只不过今天坐在电视前的并不是他,而是田莉莉,这台又小又模糊的黑白电视,看得她好不过瘾。
其实不是电视机模糊。
谁让她吃饱了撑的去挑衅那个舞剑的少女,这不,被人家糊了个熊猫眼,现在她看东西都是带重影的,眼睛不灵非要怪电视不行。
“小姨,开门。”
曼曼和李良回来了。
那天的黄河大桥事故,造成许多无辜群众跟着一起倒了霉,阴风吹倒了一大片普通人,包括李良一家人也是如此,其中苏琴的症状最严重,要不是官方力量及时出动,对她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抢救,按医生的话说,再晚个十分钟人就救不回来了。
如今苏琴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虚弱的厉害,李双阳比她能好点,不过醒来后还是浑身使不上力气,两人只得继续留院观察,李忠德和张爱玲由于当时离得远,受到的影响较轻,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就是儿子儿媳在医院躺在没人看着,老两口心里不踏实,于是留在了医院照顾二人,毕竟有田莉莉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张爱玲,她对田莉莉特别放心,总觉得田莉莉肯借住家里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
这下,李良的家彻底变成了田莉莉的天下。
吃李良家的,住李良家的。
睡李良的房间,占李良的床,咬李良的狗……
凡人本就人生苦短,奈何田莉莉偏要在这条路上全速冲向终点,有时候李良也想思考过,这个女人到底是图个什么,好好活着不行吗,何必去干一些容易让自己提前到达终点的蠢事。
随着与田莉莉相识渐久,李良发现,其实这女人什么都没图,就是单纯的没脑子……
“我休息了,别乱动我的书包,剩下的你们随意。”
晚上九点李良准时上床休息,临睡之前他到房间门口,有点不放心的叮咛了两人一声,主要是说给田莉莉听,田莉莉听完用力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小姨,良蛋儿说了不要动他的东西。”曼曼小声道。
田莉莉随手从写字桌书架上抽出一本《孙子兵法》,兀自看了起来:“他说的是不要碰他书包,又没说不能看书。”田莉莉把这本插回原处,又换了一本《本草纲目》,翻了两页就觉得无聊,于是在书架上挑挑拣拣,最后找了一本中外神话故事。
小孩子的生物钟大多卡在晚上**点睡觉,成年人会更晚一些,曼曼老早睡了,看书看到十点多时,田莉莉也禁不住困意,打了声哈欠。
她正要睡时,曼曼翻过身来,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
“上次你走的时候,说是这次我妈也会回来,我妈啥时候来啊。”小丫头扁着嘴巴,显然是在漫漫长夜中想念母亲了。
田莉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妈呀,她说你奶奶不待见她,就不来了。”说完她又继续看起了书。
“啊?!”
一听这话小丫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蔫了半截,这天晚上不知道曼曼有没有睡着,反正田莉莉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香,第二天一早,田莉莉难得的没睡懒觉,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没想到小丫头比她起的更早。
想来是曼曼生了田莉莉的气,起床了也没叫她。
换成别的孩子,一旦逆了孩子的愿,早闹起来了,不得不说如今曼曼要比以前成熟的太多,果不其然,田莉莉在楼下见到了曼曼,还有正在纠正她马步姿势的李良。
“我教你的这个叫混元桩,首先得站稳,才能脚踩桩步踏地而行。”李良的双臂还打着石膏,没法给曼曼完整演练,所以他只能给曼曼讲些理论知识。
基础理论也是重要基石。
“你对气血的掌控比较有天赋,筋骨资质趋于平庸,所以适合练真气爆发之类的功夫,我这里有一套基础提气法门,我叫它《丹诀》,可以帮你锤炼筋骨,以补先天的不足。”
“当然,只修道而不学术,你空有一身力气也发挥不出来几分本事,我要传你的《游龙刀》,这门功夫同时包含了身法、刀法、掌法三种技艺……”李良的视线越过曼曼,看向她身后的田莉莉:“你想干啥?”
田莉莉吐了吐舌头:“良蛋儿,跟你商量个事呗。”
每当她做这个吐舌头的表情时,肯定没好事,李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回场子,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哎呀你呀,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田莉莉摆着手嬉笑一声,她顶着一只熊猫眼,敞亮道:“我可是大人,我自己挨的打,仇也得由我自己来报,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看你能不能跟我去趟环城公园,赏赏那里的花花草草……”
“再见。”
寻常人如若对李良有所企图,李良可以察觉对方的机心,从而判断出对方的来意是善是恶,只有田莉莉这个白痴,李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机心何在。
这就像一个会读心术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无法读心的目标,李良很不适应跟这种缺心眼打交道,因为他无法判定田莉莉的言行究竟是否怀着恶意。
正在两人纠缠时,一辆警车开进了酒钢家属院,径直开到后院的空地上,车里跳下来几个民警,最后一个冒头的,正是住在六楼的秦宝根,只见他带着手铐,下车时他偶然的一瞥,看到了院子里的三人。
秦宝根暗如死灰的目光,仅仅是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便跟着警察进了单元楼。
“这就不是昨天那条疯狗么,怎么样,让警察给逮了,不狂了吧。”田莉莉解恨的哼哼着。
李良望着秦宝根远去的身影。
“他开窍了。”
顿了顿他又长叹一声:“可惜为时已晚。”
人之初,性本善,这个善不是说本性善良,而是在形容一个人刚出生时,心灵就和白纸一样纯洁,无论是天真烂漫的肢解了一只动物,还是笑着把毛毛虫拍成肉酱,这些都是一种纯粹,它可以是纯粹的善,也可以是纯粹的恶。
显然秦宝根三十年前的人生,一直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善念之道,然而可以让他回报善意的人却已经离他而去,想到这里,李良看向了曼曼。
这傻妞以前也过着晦暗的生活,放任不管,迟早也会扭曲了三观,幸好李良及时的在她心中那一束光还未彻底消散之前,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将她从那围墙中拯救了出来。
“曼曼。”
李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今天就让你休息一天好了,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第四十章 上一章标题放早了……
“我就不该听你的。”
站在环城公园门口的广场上,李良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他忽然想起来,缺心眼的不光田莉莉一个,她的宝贝外甥女也是个小缺心眼,怎么就忘了曼曼也有这种特质,当年那个喊出心观p眼的傻子,不就是她么。
不能以常理揣测这一大一小两个缺心眼子。
当然,李良说过的话还不至于反悔,既然曼曼想来环城公园,那就陪她来逛逛好了,三人来到公园门口之后,果然在广场上看到了昨天把田莉莉揍了的少女,她也来了,而且早早就等在了公园门口。
少女抱剑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身姿挺拔而绝立于世,剑未出鞘,人已露出了锋芒。
公园门口的人流进进出出,游客在路过少女身边时,脚下不自觉的绕开了她,不愿与她接触,看这架势分明是在等着田莉莉找上门来,这得多大的仇,李良好奇的看向田莉莉:“你昨天是怎么跟她打起来的?”
“呃……”
田莉莉咧开嘴角,难为情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由于少女站着的位置刚好卡在公园入口,想要进去必须得从少女的身边经过,有这个少女堵门,看来一场切磋是在所难免了,李良掂了掂石膏的重量,他不用双手,光用脚他就能把这少女踢折了。
只是这个少女的脑子好像不大对头。
干啥啊,大清早的闭着眼睛站在门口,这不神经病么,没见周围路过的人都躲着她走,偏偏她还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游客的自觉,人前显圣也是要分场合的,天这么亮,李良觉得她是把梦做的太美了。
这时田莉莉蹑手蹑脚的从少女身旁经过。
她绕开少女,走到少女身后几米外,转过身来又蹦又跳的朝着李良招手,无声的口型似乎是在说,别管这个傻子,快过来呀。
李良:“???”
他有点跟不上田莉莉的思路了,不是说找李良来帮她报仇的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似乎是看出了抱剑的少女不好惹,曼曼紧跟在小姨身后,从少女身旁偷偷溜了过去,期间少女始终闭着眼睛,默默等待着她要等的人,最后在李良从她身旁经过时,李良忍不住问道:“你在等人吗?”
少女弯如月牙的眼线微微张开,淡淡的目光扫了李良一眼,便合上了眼不再说话。
难怪田莉莉会跟她打起来。
天资不错,就是脑袋瓜不太好使,李良心中道了声可惜,从少女身旁走了过去,与两人进入了公园。
抱剑少女站在公园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从早晨八点半等到了十一点,从太阳升出地平线到日上三竿,都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少女终于等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哼,无胆鼠辈,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少女拂袖离去。
而在另一边,三人进入公园之后,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开始了今天的环城一日游,本来还挺郁闷的曼曼来到公园以后,心里的阴郁一下子就没了,最终要的是还有李良陪着她。
以前李良跟她在一起时,不是练功就是讲课,哪怕来公园里,也只是在挑选日后合适的练功场地,今天还是李良头一次主动约曼曼来公园玩耍,曼曼兴奋极了,一会儿跑到小土坡上,一会儿又从突破跑下来钻进小树林里,快乐的像一阵风。
小孩子就是不记仇,转眼便把昨晚的不愉快给忘了。
发现前方有一座假山,曼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跑过去来到假山跟前,回头冲着李良招手:“良蛋儿快来呀,这里有座山,我们可以爬到顶上去。”
“慢点跑,我马上来。”李良加快脚步走向假山。
田莉莉和李良来到这座五米高的假山底下,此时曼曼已扒着岩石凸起爬上去了一点,田莉莉看了看李良骨折的胳膊,不等她开口,李良便已纵身一跃,踏住向外凸起的石块,脚踩着陡立山体蹬蹬噔跑了上去。
李良站到了曼曼头顶的一块岩石层上。
曼曼拽住李良伸过来的脚腕,嘿呦嘿呦爬了上来,两人站在狭小的岩石层上略显拥挤,于是曼曼又往上爬了一层,爬到了最高的位置上,站在这里,曼曼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哇!!!”
咔嚓一声轻响,下方一名戴着墨镜的贵妇放下相机,取出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红衣女孩站在山顶,相机刚好拍下了她元气十足的欢呼表情,贵妇将照片珍重的收进了怀中,贴身放好,她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岂知田莉莉早已看穿了一切。
“妖孽休走!”田莉莉凌厉的眼神锁定了贵妇,她扔掉皮包,嗷嗷冲过去扑向了贵妇,一个熟练的起身伏地从背后抱住了贵妇大腿,被贵妇拖着走出去了好几步。
贵妇咬着牙低声骂道:“给我放手,再不放开我扒了你的皮……”
田莉莉这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假山上的两人自然是听到了,曼曼转身朝着田莉莉望去,却见田莉莉被一个女人拖在地上拖着走,她站在山顶上喊了一声:“小姨!”
假山常年受到雨水冲刷,山体长了些青苔,表面湿滑,小丫头来到假山边缘时踩到一处倾斜的青苔,脚下一滑,身体顿时摇晃起来。
正在与田莉莉撕扯的贵妇看到这一幕,瞬间紧绷了身体:“小心!!”她右脚踏地,脚腕一拐,便以膝盖震开了田莉莉。
贵妇的身体向着假山倾倒下去,与此同时她的双腿骤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似的射向了假山,她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短短不到三秒时间,她竟然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横跨了二十多米距离,来到假山下,她左脚脚跟杵地做轴心,原地旋转一个周身,竟是轻描淡写的利用向心力卸去了冲刺惯性。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极静到极动,再由极动归于静止,两者的转换一气呵成,当她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小丫头时……
结果小丫头晃了两下又给站稳了。
……
熬到了凌晨三点,腰子好痛。
第六十章 生命与传承
贵妇穿着一身丝滑的藏青色长裙,裙摆垂到了小腿处,上身披着遮阳的丝巾袖套,盖住了白嫩的双臂,贵妇头戴一顶斜角帽,眼眶上架着一只墨镜,打扮得贵气逼人,有着寻常人难以坦然直视的惊艳,此时,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张开双臂,呆呆的站在假山下。
她望着山顶上又重新站稳了的曼曼,竟一时呆立在了当场,这两条准备去接曼曼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该举着,还是该放下去。
李良来到了曼曼身边,站在假山边缘处望着下面的贵妇,不由见猎心喜:“先用角马桩改变身体重心,一个简单的栽碑,直接让奔跑速度瞬息登顶,停下来时,又用出了两仪桩,以柔劲使身体旋转化去了冲势,好俊的身法。”
“哦……”
虽然听不懂李良在说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厉害的样子,两个孩子站在山顶上一起盯着贵妇,对她品头论足,贵妇在下面听不到二人的悄悄话,她缓缓将手臂放了下去。
贵妇隔空望着李良。
突然一股尖锐的寒意迎面袭来,贵妇望向李良的目光多出了某种凌厉的味道,虽然贵妇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的双眼,李良却能从她眼神变化中感知出她的敌意。
她视线锁定着李良的面门,这让李良心中产生了一种感应,这个女人会攻击他的面部。
李良微微皱眉。
“我见过她么?为什么会对我露出攻击意图……”
这时田莉莉从远处跑了过来,嗷嗷叫着扑向了贵妇,抱住贵妇的大腿张嘴就往上咬,结果被贵妇绊住小腿,侧身把她推飞了出去,在草坪上摔了个狗吃屎。
不管怎么说,田莉莉到底是曼曼的小姨,怎么能让外人随便欺负,没见看就算了,既然看见了,李良继续站在假山上看起了热闹,看田莉莉如何给他上演一场好戏。
谁知小丫头反而入戏了:“不许打我小姨!”
之前曼曼只是听了李良的口述形容,贵妇冲向假山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曼曼并没有看到贵妇不顾一切跑来接她的一幕,这会儿看到田莉莉受了欺负,小丫头气呼呼爬下假山,张牙舞爪的朝着贵妇招呼了过去,扑到贵妇身上,闭着眼睛嘿呦嘿呦打起了王八拳。
就跟挠痒痒似的。
贵妇身上的长裙被扯的乱七八糟,曼曼一通王八拳,打飞了贵妇的帽子,拍掉了贵妇的墨镜,她的面前,顿时呈现出了一张年轻美艳的面孔。
“曼曼。”
听到这个耳熟的嗓音,曼曼抡着的小拳头当时就僵硬了下来,她茫然望着这张陌生的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柳巳月又说了一句:“本来我还没做好准备见你,对不起。”
随着柳巳月沙沙的嗓音又一次传来,小丫头凝固了的表情渐渐扭成了一个难看的形状,她张着嘴巴,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日盼夜盼,不正是盼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一天会亲自出现在她面前吗。
柳巳月两手扶着曼曼的小身板,仔仔细细把她看了个遍:“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听到这句话曼曼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哇的一声就扑进了柳巳月怀里,使尽所有力气大哭了出来,仿佛要把童年所受的委屈要用哭声一口气倾诉给柳巳月。
同龄小孩排斥她,孤立她,嘲笑她,不能上学,不能走出院子,在家里奶奶也嫌弃她,总是用很可怕的方式对她进行冷暴力,她全部的生活只能寄托在电视机上,这些她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因为说了别人也只会拿去当做笑话,她忍耐着,等待着,一直等到了今天。
柳巳月将曼曼拥入怀中。
她没有哭,而是闭上了眼睛,用心去听曼曼的哭声,将所有思念融入到了这个怀抱中去。
此时李良盘腿坐在假山上。
望着下面的母女二人,他思来想去,最后依然没有找到适合这个场面的话语。
生命是一场传承的旅程,新的生命诞生之后,便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隔断了与母体的联系,又是怎样一种看不见的锁链,将两个独立的生命紧紧绑在了一起。
“我们回家。”
“回我们的家!”
柳巳月睁开微红的眼睛,抱起曼曼离开了环城公园。
天下没有巧合,这场母女相认的戏码想来就是田莉莉的杰作,怪不得她非要叫李良来公园,李良要去公园,曼曼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田莉莉把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过最后还是成功了。
李良和田莉莉走在前面,和母女二人拉开了距离,留给了她们独处的时间。
哭过之后曼曼精神状态好多了,心里的阴郁发泄出去后,她和柳巳月说了好多悄悄话,说起了良蛋儿养的狗,良蛋儿教她功夫,良蛋儿好厉害,总之柳巳月听到的,就是女儿在描述她与良蛋儿生活中的各方各面。
柳巳月渐渐收拢了脸上的笑容。
她若有若无的视线从李良背后扫过。
神通七感之第六感,心感,李良感知到一缕带着攻击性的视线从他后颈划了过去,只是那攻击性比较轻微,所以他也就没在意,不过后来随着时间变化,来自身后的敌意越发浓重,他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几米外的柳巳月。
柳巳月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莫名其妙,李良收回目光扭头走了,不一会儿,他又感知到了柳巳月视线中的敌意。
落后于两人的母女俩小声说着话。
“我听说奶奶住进了医院,小姨回台岛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很害怕吧。”
小丫头摇摇头:“没啊,我住良蛋儿家了。”
“哦……”柳巳月的目光依次在田莉莉与李良身上扫过了一遍,随后她又说道:“你在良蛋儿家住?这样也好,有人照顾着你,起码我能放心点,不过他家里应该没有空房间了,你晚上睡在哪。”
“我睡良蛋儿的床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