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没开窍与开了窍的区别,两个傻子和李良的斗智斗勇
一个柳曼就够让李良头疼的,这下好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个大号升级版的傻子,低能下限远在柳曼之下,不愧是柳曼的亲戚,李良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黑生性纯善腼腆,从来不是爱惹事的性子,见了生人跑过去叫,那是它作为犬类生物领地被入侵的天性反应,它不主动攻击人,除非有谁惹毛了它,或者李良吩咐它进攻。
而且小黑出手时很有分寸,它没有对田莉莉张过嘴,呲牙只是它在用肢体语言威胁田莉莉,警告她,没想过真的张嘴咬下去,谁知田莉莉居然反过来一口咬在了它耳朵上。
不光是曼曼懵了,就连小黑也给懵到了那儿。
小黑生气了。
它张开了犬吻,露出紧咬着的獠牙,呜呜低吼着,这代表它以犬类生物的身份散发出了进攻信号,不过它还是很在意李良临走前说的话,李良说,面前这只两脚兽是自家人,大家都是一个窝的,不行,不能见血。
于是小黑汪汪汪的冲她叫起来。
“玄心!”
李良打开窗户叫了小黑一声,小黑口中的粗鄙之语顿时变成“呜~”的一声,它抬起头,摇着尾巴向三楼窗户看去。
卸掉窗户上的纱窗会把蚊子放进家里,所以李良养成了出入走门的习惯,他迅速下楼去了后院,冷着脸看了看大小两个傻子,这才蹲下来问小黑:“她刚干什么了?你俩怎么打起来的。”
跟狗打完一架,还打输了,此时田莉莉身上全都是土,头发乱糟糟的,可她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感觉,插着腰哈哈大笑:“它就是一条狗啊,你真把它当人了?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懂不……”
“汪!”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到小黑气呼呼的叫了一声,抬起右爪指了一下田莉莉,然后从李良面前跑了两步,绕回来又冲李良叫了一声。
“你说她趁我离开的时候想把柳曼带走?”
“汪汪!”小黑叫完,张开嘴吐出了舌头,接着它把舌头缩了回去,呲起牙,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一边叫一边咬向李良的耳朵,随后蹲到地上,垂着头,提起眉心望着李良,叫声委屈的不得了。
李良当即就朝着田莉莉看了过去:“你还咬了她一口?”
“呃……”
这只黑狗的表达能力逻辑清晰,哪怕是没养过狗的人都能从它肢体动作中看出来事情大概,两分钟前田莉莉还嘲笑了李良来着,一套动作表达下来,她已经被黑狗丰富的肢体语言给彻底打败了。
“这只狗是你养的?”
“唬人的吧,别骗我了,我都看到它皮套上的拉链了,看我把它这身皮套脱下来……”
田莉莉伸手摸向小黑的狗头,小黑吭哧就是一口,幸好她躲得快,不然非得在手上开几个血窟窿不可。
小黑蹲坐在地上,歪着头,斜上四十五度瞅着田莉莉,呲着呀呜呜的低吼。
有个威力增强版的低能儿在旁干扰,这一下午李良没有练功,他坐在老地方,思考起了地球上的种种表象,这一世开头的两年,他一心练功,心无旁骛,后来他逐渐发现,地球与他之前几次转世的环境都不太一样。
每个星体都是有着自己的生命力的,根据不同情况,星体会通过各自的方式,将恩惠施与星体上的生灵,表现如元素能量、精神能量、生机能量等等多种形式,这便会催生出各种具有超凡能力的奇人异士,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地球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力馈赠给众生。
转世至今已过去了八年,可能是李良几年来专心练功,不关心外界的缘故,无意中与神性生物对视之后,面对潜在的威胁,他开始注意到一些身外之事,比如关乎他能否进行蜕变的成败因素。
能量。
肉身凡胎是无法直接感知到能量的,道是源点,平面图画属于第二界,人是第三界生物,能量只存在于第四界,凡人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唯有仙家手段可以做到这一点,所谓神游太虚,就是阳神出窍进入第四太虚界的意思。
凡人阳神一旦离体,就等于肉身死亡,而且还是死的很彻底的那种,李良当然不会直接这么干,他又不是柳曼那个憨憨,既然天眼可以看到神性生物投映在第三界的神性光辉,那么他也可以看到地球上能量投映在第三界的脉络节点。
“老蹲在家练功也不行,还是多出去逛逛好了。”
李良觉得,他该是时候外出游历一圈了,不为别人,这是为了他自己,走出这个院子,不再是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看看外面的风景,这个世界或许不止有武者,说不定,会给李良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远处的两人正在说悄悄话。
这么多年以来田莉莉还是第一次与柳曼相见,可惜这个没良心的总想着跟母亲通话,老是把她这个小姨晾到一旁,每年她都会给曼曼寄礼物的,也不知道曼曼有没有收到……
后来小丫头彻底不给台岛这边打来电话,把田莉莉担心了好一阵子,说实话,前段时间她用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过来,说被人贩子拐走了,差点让田莉莉心脏给吓出毛病。
还好没事。
想到这里田莉莉还是很感激李良的,要不是李良,小丫头可能早被程书恒他们带走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死小孩到底什么来路……
“曼曼,良蛋儿功夫这么厉害,你知不知道他师父是谁啊?”
刚刚两人还在说着无话不谈的悄悄话,结果田莉莉问起李良之后,小丫头的态度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她似乎在做心理挣扎,犹豫了片刻,她便摇头说不知道,再问她就只是摇头,连话也不说了。
虽然曼曼曾经与田莉莉通过电话,不过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田莉莉自来熟的一点没又和小丫头见外,曼曼做不到她这样没心没肺,对她还是有点陌生的距离感,有些事,她不会对田莉莉说。
田莉莉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于是话锋一转跟小丫头聊起了别的,问她是不是在跟李良学功夫。
“良蛋儿可厉害了。”
“他教我了一个绝招,现在我可以让全身冒出云雾来,就像真正的仙人那样!”曼曼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十分期待着冬天来临,因为李良说了,等天气冷下来以后,她就能让皮肤毛孔锁住的高温和汗液,像水蒸气一样释放出去。
田莉莉搂着她的肩膀,夸张的惊呼一声:“有那么神?别是他骗你的吧。”
“哪有!良蛋儿是不可能骗人的,小姨我跟你讲哦,良蛋儿很可能就是一位……”小丫头被质疑了以后很不服气,她大声反驳了小姨,然后就打算告诉小姨良蛋儿的身份,可当最后那两个字快要脱口而出时,她猛地闭上了嘴。
再看田莉莉时,她眼中带着疑惑不解,还有淡淡的怀疑。
为什么小姨总想把话题引到良蛋儿那去?就练曼曼都注意到了不对劲,田莉莉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小丫头起疑了,问题这次不是她把话题引上去的,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这怀疑的眼神是看谁呢。
小丫头一番操作把田莉莉整的情绪都不连贯了,她眨着眼睛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招牌式的鬼脸,直接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转而看向无花果树:“你说良蛋儿在干啥呢,表情这么严肃,我们去逗逗他好不好?”
“不好吧……”
曼曼嘴上婉拒着,眼睛却亮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骊龙吐珠
黄河小学的期末考试定在六月末,李良是半路进入了学前班,好多课程没跟上进度,家里很担心他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会影响到他被分到实验班还是普通班。
有了田莉莉的陪伴,李良去上学的时候,小丫头不再是无处可归,田莉莉给她买了好多漂亮衣服,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小丫头被巨大的幸福冲晕了头脑,这段时间快乐的忘乎所以。
不过她还是没有忘了母亲的事,她问过田莉莉很多次,她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看她,田莉莉总是用工作忙的理由搪塞过去,既不说柳巳月在哪,也不说柳巳月这么多年在外面做什么,这让柳曼心中患得患失。
她最想见的还是妈妈。
这天下午,两人吃完肯德基从外面回来,见李良在给小黑梳理毛发,田莉莉灵机一动:“我们捉弄一下良蛋儿,走。”
“不去啦。”
小丫头挣扎了起来:“小姨你上次都被良蛋儿扔出去了,他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挨揍让小姨一个人去就好了,为啥她偏要拉上自己,是让自己帮她分担火力吗?其实柳曼想的没错,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李良收拾田莉莉的时候,起码会收敛两分力道。
前提是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马上放暑假了,家里给我报了个武术班,玄心,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上课。”李良悉心打理着小黑的皮毛,小黑让他喂的又高又壮,皮毛油黑水亮的,十分健康。
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环抱过来,捂住了李良的眼睛。
身后之人故意压着嗓子沉声道:“猜猜我是谁?”
“……”
李良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当他三番四次开被人开无聊的玩笑,那就不是娱乐了,那叫骚扰,恶意骚扰。
也不知道曼曼的小姨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么喜欢挑衅一个随手可置她于死地的国术宗师,居然没被人打死,实乃奇迹,不是每个人都像李良这么大度,以后碰上哪个小心眼的,就是田莉莉的死期。
所以为了她好,这一次李良同样没有留情,他在被田莉莉捂住双眼之后,下蹲迅速变换为趴于地面,从田莉莉胯下滑到了她身后一米外,紧接着腰部发力,一个头手翻,人已凌空跃起,李良骑着田莉莉的后颈,把她按倒在地。
田莉莉的眼镜啪嗒一声摔倒了地上。
“呀呀呀我的腰……”田莉莉反手去推坐在她腰上的李良,结果被李良抽过手腕,使出关节技把她胳膊扣到了身后,李良可不会把她当成长辈,一点也不惯着她。
活该,挨打了吧,小黑看到这一幕,得意的打了个响鼻。
小黑是个心地善良的狗子,它是不会趁机对田莉莉下黑手的,当然田莉莉要是主动招惹它那另当别论。
田莉莉疼的脸都扭曲了,她不停拍打着地面:“胳膊要断了要断了,我认输,快松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被李良的摘叶飞花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不害怕李良了?还是说,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个受虐狂,偏爱自寻短见?
李良冷哼一声,放开了田莉莉。
今天的田莉莉穿着一身黑红格子衬衫,下身套着紧身牛仔裤,倒是没穿高跟鞋,她挣扎着爬起来,爬到眼镜跟前,把那只金丝眼镜捡起来一看,顿时心疼的泛起了泪光。
这是田莉莉托人在意呆利买的米淑兰光学眼镜,花了她好几千块,刚才摔到地上磕了一下,左边镜片的边框磕出个豁豁,田莉莉捧着眼镜,如一只无助的小鸭子摊腿坐在地上。
她幽幽的目光回头看向李良。
看我干啥?不是你非要来找茬的么,还有那眼镜怎么看都不是正经的眼镜,李良从没见过有谁的眼镜镜片是平的,所以那只是你的一个装饰品吗?李良走过去一把从田莉莉手中拿过眼镜,对着光看了看镜片。
边框有个小豁,镜片没碎。
看得出田莉莉很喜欢这只眼镜,今天特地戴了出来臭美,眼镜摔坏,她马上就蔫了。
米淑兰的光学眼镜做工十分精细,符合了意呆利追求极致的精密美学,李良把眼镜还给田莉莉,这种精密造物他搞不来,也修不了,不过毕竟是他把眼镜摔坏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看在曼曼的面子上,他把眼镜还给田莉莉,扭头走了。
三天后。
他再次来到田莉莉面前,张嘴吐出了一颗圆润的珠玉。
“不欠你了。”
田莉莉莫名其妙的接过珠子,上面还沾着李良口腔里的黏液,恶心的很,她嫌弃的把珠子用纸包起来,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不知道李良是从哪搞到的珠子,不过这小东西的成色真挺漂亮的,珠子表皮有薄薄一层晶莹的物质,清澈透明,洗干净了以后摸在手里,入手一种圆润柔软的触感。
田莉莉不知道它的价值,抱着顺带给小丫头买块玉佩的念头,带上曼曼逛了几家珠宝行,在给小丫头挑玉佩的时候她把这颗珠子交给珠宝行鉴定,有的不屑一顾,说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有的很诚实的说看不出材质让她再去别家看看。
于是田莉莉索性把李良送她的珠子转手给了曼曼,让她拿去当玻璃球玩。
两人逛完了珠宝行,便往酒钢家属院走,路过了离这儿不远的庙街,田莉莉带小丫头进去逛了一圈,打算给小丫头求个护身符。
大陆的破除迷信之风并没有吹到台岛,台岛那边也是很迷信的。
“就这家吧,这家看上去挺大的,进去逛逛。”
田莉莉拉着小丫头的手,在庙街的古玩城逛了一圈,找了一家面积最大装潢最有格调的店面走了进去,她进门看了看四周摆放的架子,上面玉器和古玩不少,然而田莉莉并不是来淘宝的。
她想给小丫头买一个寓意深重的古钱,或是什么祈求平安的护身符。
“小姐,有什么需要?”
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田莉莉这身行头他就知道,把这位金主哄好了,说不得要大赚一笔,他笑容满面的迎上了田莉莉,殷勤而不失矜持。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祈福的古玩,我给孩子买个。”
“有的,我带您选。”
田莉莉跟着店老板看东西去了,留下小丫头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那,一会儿看看瓷瓶,一会儿看看墙上摆着的挂件,这家店卖的东西很多,除了一些小物件之外,还有卖古剑的。
如果是李良的话,他应该会喜欢剑……
小丫头盯着木架上的古剑发着呆,手里把玩着李良送给小姨的弹球,把弹球在柜台上拨过来拨过去,结果她玩的时候不小心没接住弹球,弹球从柜台滑了出去,当当当的边滚边弹,曼曼急忙去追,好在店老板反应快,赶在她的弹球滚到柜子地下之前,帮她按住了弹球。
店老板捡起弹球,笑呵呵的递向小丫头:“别慌,小心摔着,给你。”
小丫头正要伸手去接,却见这家店老板迟迟不把弹球还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只见这个中年人脸上的温和笑容僵硬了一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立刻把弹球还给小丫头,而是拿了回去,重新盯着手中的弹球看了起来。
他的表情愈发诡异。
“小姐,请问您孩子手里的这颗珠子是……”店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看来今天不是他宰这位金主一刀,估计他也得大出血一把了,店老板估摸田莉莉的神态举止,判断着她的心理活动,作为一名商人,他知晓经营之道,如果纯粹的把田莉莉当傻子忽悠,直接跟她要小孩手里的珠子,这事儿估计要黄。
如何以最小付出换走那颗珠子才是王道。
什么珠子?田莉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心理素质极强,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在沉默中回忆一遍之后田莉莉忽然想起来了李良送给她的珠玉,她面色不悦道:“珠子是我的,怎么了?”
“我看这颗玉珠成色不错,不知小姐您有没有出手的打算。”
“好啊,多少钱。”
店主正想着怎么劝田莉莉卖给她,谁知田莉莉干脆的同意了,店主是个商人,田莉莉也是经商的,你买我卖本就是天经地义,价高价低了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田莉莉这么干脆反倒让店主有点不会了,他心中估摸着田莉莉的想法,这女人怕不也是个行家?
难道她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她想试探自己的出价?店主深知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这是属于商人的战场,她已经把田莉莉当成了生意上的对手,于是报了个最低价。
店主伸出五根指头。
“呵呵,真当我穷疯了,就出这点钱,我宁愿给小孩当玻璃球玩也不卖。”田莉莉哼哼了一声,从店主手中拿回珠子,她牵上曼曼的小手:“丫头,我们走,换家店问问。”
“哦。”
“别啊小姐,咱们有话好商量。”店主一个箭步窜过去拦在了门口:“您也看到了,我这里是整个古玩城最大的店,其他店的出价也不可能比我更高了。”
田莉莉压着火气讥笑道:“那你还出这么低的价,你是看不起我喽?”
“行吧,你看多少钱合适你先说来听听。”
“起码得这个数。”田莉莉同样伸出五根指头,然后手心手背翻了一下,
店主一怔:“成交!!”
价格只翻了一倍,这样的价格还在店主接受的范围之内,他怕田莉莉反悔,玩命的冲上二楼用最快速度开锁取出三万现金,跑下楼,塞进了田莉莉手里,让她清点。
“店里现金不够,剩下的七万咱们去银行取款,走走走,我开车带你们去银行。”
第三十三章 采药炼鼎,炼石化珠
两个小时后。
直到把所有尾款交给田莉莉,从她手里拿到了珠子之后,店主才悠然松了口气,这两个小时内,田莉莉亲眼见证了这名中年男子四处筹钱,银行不给他当天取出五万以上,他又是借钱,又是叫来亲属送钱,总之手忙脚乱的完成了整场交易。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了,田莉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问店主:“你是不是早知道这珠子的来路了?故意在店门口蹲守我来着。”
“哈哈。”
店主心情大好:“我哪儿有那本事,我也是摸到这颗宝贝的时候察觉到的,真没想到啊,这辈子居然有幸能见到一颗龙珠。”
“……什么珠?”
“龙珠啊,你……”
两人讲到一半,突然沉默了下来,彼此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不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却坐地起价,一个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却落地还钱,田莉莉和店主互相坑过来蒙过去,到头来发现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露出了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笑容。
换成别人不知情下卖了宝贝,估计早就跟这位店主闹起来了,田莉莉可是清楚记得这颗珠子是李良从嘴里吐出来的,被人坑了一把没关系,她还可以去找李良要第二个……
田莉莉向店主表示她不会追要这颗珠子,只是有些疑问需要店主解惑,看她是个爽快的人,店主同意了,跟她讲述了龙珠的来历与鉴别方式。
相传古时候,一个农家孩子潜入深潭,偶然发现潭水深处有微光在闪耀,年轻人游下去一看,竟是一条盘踞在水底的黑龙,那微光就在黑龙的嘴里。
黑龙正在休眠,没有发现有个小小生物接近自己,年轻人壮着胆子,从黑龙嘴里把那颗发光的东西掏了出来,逃上岸之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被他带出来的这块东西。
这是一颗球形宝石,珠圆玉润,材质似玉非玉,在黑夜中亮有微光,入手柔软,触感如少女肌肤般娇嫩丝滑,与其说它是一颗会发光的珠宝,不如说它是一颗具有生命力的心脏。
古人将这种奇物称作龙珠。
并且相信佩戴龙珠的人,会得到真龙的一丝龙气。
“吹呢吧。”
如今田莉莉住在酒钢家属院两站外的酒店,曼曼则是住在李良家里,偶尔她会带着礼上门叨扰一下,在李家借住一晚,把李良烦的不行。
告别了店主之后田莉莉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和曼曼回了家,这会儿才下午两点多,李良还没放学,田莉莉把买回来的袋子分类,让小丫头提着礼送给了张爱玲二老。
张爱玲笑的合不拢嘴。
对于田莉莉偶尔提出的借住请求她从不拒绝,甚至还把李良从自己房间赶出来,腾给了田莉莉和小丫头住,今天下午田莉莉在李良的房间休息了会儿,便带着小丫头下楼去找狗狗玩。
小黑不喜欢田莉莉,但它对柳曼还是很友善的,毕竟小丫头是跟它一个窝的师妹,在小黑的认知中,师妹就等于同胞姐妹,都是一窝生的,没毛病。
“旺财,咱们来比一比谁跑的快。”
“嗤~”
一人一狗同时冲了出去,不愧是四条腿的,把曼曼甩出了一大截距离,玩了一会儿,李良回来了,田莉莉就搁这儿等他呢,一看李良朝着后院走了过来,她噌的一声跑了过去:“良蛋儿你还有没有那种珠子,我拿眼镜跟你换……”
李良嫌弃的侧身避开了她:“就一颗,没了。”
“啊?!”
没了也不行,田莉莉哪是轻易放弃的人,她从她深不见底的皮包里找了会儿,掏出来了一块女士手表:“良蛋儿啊,这是我姐去瑞士给我买的手表,花了一万多呢。”
李良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只见田莉莉戴上手表,纵深朝着李良扑了过来。
闹归闹,田莉莉玩性比较大,却没有真的讹上李良,跟李良闹了几分钟之后就把她卖珠子的事给李良说了,却没把龙珠的事告诉李良,当李良听到有个白痴愿意出十万买下那颗珠子,他牙疼了:“啥?!”
“呃,那颗珠子很贵重吗?”
“不是……”
李良神色复杂的看向无花果树那片花坛,他走过去,从花坛边缘找了一块石头,塞进嘴里,一口吞进了肚子。
先天气功有三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其中在炼精化气的过程中,武者会需要大量进食,主要是有两个原因,其一,炼精化气需要身体摄入大量食物来转化气血,其二,气血强盛了以后人体消化系统会变得十分强盛,必须吃下足够的食物来抵挡消化液对肠胃造成侵蚀伤害。
五脏六腑没有经过锤炼的武者,肠胃在消化液的长时间侵蚀下,会从发炎到出血、溃疡,严重的还可能引起穿孔,当然,不会真有谁傻到故意把自己饿到胃穿孔的份上,不过从侧面也可以证明,气血强盛的武者,消化器官要强于普通人许多,必须往胃袋里装足够的食物,否则胃囊会反被消化液灼伤。
所以有些武者另辟蹊径,他们不懂五脏六腑的练法,就往肚子里吞下一颗耐腐蚀的石头,哪怕不吃下足够的食物,只要胃囊里有东西就不用担心消化液反伤到自己。
李良一身五雷正法已得了正果,他的肠胃是不怕消化液侵蚀的,三天前,他吃下那块石头纯粹是因为他要给田莉莉还眼镜的人情,于是使出采药炼鼎之法,用黏膜和胃酸赶工打磨出来了一颗石珠,送给田莉莉作为纪念品,遇到懂行的,知道这颗石珠的来历,说不定还会花两个小钱从田莉莉手中买下来。
结果这才不到两天,真有人把这颗石珠买下来了,还花出了大价钱,李双阳一个月的工资才勉强一千出头,这颗破石头居然卖出了十万。
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蛋疼到这种地步了吗……
早知道李良就多搞一颗了,他对钱没什么兴趣,他父母肯定会喜欢这东西。
第三十四章 暑期计划
有的老年人喜欢拿两颗核桃放手里,通过手指的活动来让它们在掌中旋转,起到锻炼手指灵活的妙用,同时这种小游戏也可以使核桃本身发生变化,由于人的手上有汗液和油脂,长期受到两种物质的打磨和滋润,核桃将变得油量光滑。
龙珠的诞生亦是如此简单,就两个字:盘它。
把一颗外形规则石块吞入胃袋,利用胃黏膜挤压石头使其旋转、翻滚,磨掉石头的棱角,使其圆润,通过胃酸和黏液调和,让它表面变得柔软光滑,非要说的话,龙珠其实就和老人手里玩的核桃没什么两样。
武者吞石头打磨,是怕胃酸伤到自己,哪来替代食物忍饥挨饿的,当然不乏一些蛋疼的武者吞石头锻炼胃袋强韧,或者干脆拿去卖钱,就连那种手里转的核桃都有人重金求购,内家宗师炼鼎温养的丹石怎么可能没人感兴趣。
龙珠是龙珠,丹石是丹石,前者是龙爪里玩的核桃,后者是人手里玩的核桃,原理相似,但实物却天差地别,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李良才这么蛋疼,就为他随性打磨出来的这一颗丹石,竟有人愿意出十万的高价……
于是他吞了一颗更大的。
准备用心打磨一颗出来送给父母去卖钱。
无花果树下,李良靠坐在树干上,盯着田莉莉给小丫头压大胯,有田莉莉愿意帮忙,李良要轻松许多。
“呕。”
李良张嘴吐出了肚子里兵乓球大的石头,打磨了四五天,石头棱角已经磨平了,接下来就是让它在胃袋里翻滚和旋转,让它变得更为圆润光滑。
他掂量着石块,重量比上次轻了少许,之后的打磨怕是要小心点了,他这种境界的内家宗师可劲随心走,旋转石块时要是不小心用力过猛,石块很可能会被他的胃袋震碎成渣滓。
满意的抛了抛石头,李良重新把它塞回嘴里,吞进了肚子。
之前李良吐出石丹的时候,田莉莉两只眼珠子就跟装了探宝雷达似的,立刻捕捉到了石丹的反光,她直勾勾的眼神朝李良瞅了过去,眼见李良又把石丹吞了回去,她撇下曼曼,三两步来到李良面前。
“你给我吐出来。”
李良淡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接着他便靠回树干上,闭目睡起觉来,把田莉莉气的不行,偏偏她又不敢过去碰李良。
先不说她打不打得过李良,就说李良这等境界的宗师,全身上下暗劲秘而不发,平时可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可如果有谁敢在李良睡觉的时候偷袭他,抱歉,他醒着的时候可能还会控制暗劲不使起造成误伤,他睡着了,田莉莉再敢碰他搞不好会被暗劲震断爪子。
学前班的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出来了。
作为学前班心智最成熟的学生,语文和数学两项科目总分,李良荣获全班倒数第三,并获得了家长被请到学校与班主任单独谈话的特殊荣誉,一时间他俨然成了黄河小学学前班的风云人物,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对他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来看看他试卷是怎么答的。
数学。
小熊宝宝:“(_____)+3=5,请问我是?”
答:熊。
小虎宝宝:“6+(_____)=7,请问我是?”
答:虎。
语文。
阅读理解题,***……***就不说了,请描述一下鲁迅在与家人聚餐时抒发的思想感情,请描述一下鲁迅在与家人聚餐时与主人公谈到碰壁所抒发的思想感情。
答:他当时可能并没有想那么多。
班主任刘雪莹老师将两份试卷交给苏琴的时候,手是颤抖的,不是生气,是气得想笑……感谢李良在她阅卷的百忙之中让她笑出了声。
当然在孩子家长面前刘老师不会这么随便的,她受过专业的严格训练,无论多好笑她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苏老师,您也是一位老师,多余的我就不说了,虽然我不知道青阳中学的教学风格,但我从您孩子的试卷来看,您对孩子的家庭教育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面对刘老师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后辈,苏琴吭都不敢吭一声,脸红得发烧,太丢人了,李良看上去挺成熟的,怎么会在试卷上写这种答案,就算他的思路是对的,就算他说的是实话,可这并不是正确答案,他打算以一己之力挑衅应试教育吗。
回到家后苏琴在后院找到李良,正巧田莉莉和柳曼也在,她顾不上外人在场,拿起卷子给李良指着他做的题,气愤道:“我托了那么多人给你找的关系,才把你送进黄河小学,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良蛋儿,你到底怎么想的,这叫答案吗?你看看你写的啥!”
李良从背后抓着曼曼两只手腕,右脚踩着她的后背给她拔筋,母亲说的话李良听到了,只是对于母亲的某些观点他不认同。
“你想让我写的是正确答案,还是你想要的答案?”
期末考试的试卷从苏琴传到李忠德手里,把李忠德气的七窍生烟,传到张爱玲手里,张爱玲深沉的点了点头,作为全家文化水平最低的人,老人家看得懂的只有卷子上的对号和红叉。
不管他们说什么,期末成绩已经公布了出来,这是无法改变的,就凭这样的分数,想让李良进入黄河小学实验班是不可能的,进入普通班又没什么意义,白花那么多钱却达不到读黄河小学的目的。
李家一家子愁眉苦脸,想揍李良又不敢,李良是李双阳的宝,谁把他揍了等李双阳回来非得跟他拼命不可,自从李良被人贩子拐跑了一夜之后,李双阳就变得极其敏感,可能是李良那身伤痕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谁敢打一下李良他就会炸毛。
是了,那次拐卖事件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时间,孩子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会影响学习也说得通……
二老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便把李良的期末考试成绩翻了篇。
考试结束以后学生就相当于放了暑假,家里对李良的假期早有安排,考试结束三天后,李双阳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骑车赶回了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的给李良看了他亲手做的鱼竿和太阳帽。
这是李双阳在工厂利用休息时间做出来的东西,用他的话说,单位那边工具材料多的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了点小玩意儿,两只铁鱼竿,两顶草帽子,一张手工编出来的渔网。
看着李双阳炫耀起了一大一小两套装备,苏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的呢?”
“呃……”
李双阳赶紧把太阳帽卸下来戴到了苏琴头上。
显摆完了自己的手艺,李双阳跟苏琴要来李良的期末试卷,他对孩子的考试成绩还是很关心的,毕竟家里人除了苏琴之外文化水平都不高,他很希望李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是他对李良仅有的愿望。
可是……
语文53,数学67。
李双阳深深皱起了眉。
二老和苏琴一直在观察着李双阳的反应,看他会怎么做。
“这算什么,嗯?!”李双阳气得把卷子扔到了地上。
他指着地上的卷子骂道:“学校出题是怎么出的,要考就认认真真考试,出一些正经的题,这上面又是画老虎又是画熊,像是在考试么!搞了这么多花里胡哨又没用的东西,反而干扰良蛋儿的思路。”
“黄河小学就这点水平,不上也罢,琴琴你们学校不是也有附属小学么,我看就让良蛋儿去你们学校上学吧,你在学校里看着他还能放心点。”
李双阳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考试成绩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
接下来,李双阳做起了去乡下钓鱼的计划,工厂只给他批了三天假,算是他一个月没休息过的补偿,这三天时间很宝贵,由于家里没车,他带孩子出去玩只能坐北郊客运站的长途小巴,途径黄河流域下车,玩两天时间,赶在第三天中午回家。
原计划出去游玩的是一家三口,后来听说可以钓鱼,李忠德心里痒痒的便要凑这个热闹,看老伴儿也要去,张爱玲只好跟着一起加入。
最后出去玩的队伍越发庞大,不光是李家五口人,李良还把曼曼给叫上了,非要带上她不可,本来想问问田莉莉来不来,结果田莉莉说来大陆这么久了得回台岛一趟,同时给小丫头保证,下次来大陆她一定会把柳巳月带上。
小丫头高兴坏了。
黄河与长江乃是国内最大的两条河流,李良愿意去黄河,不光是为了带柳曼见识一下他逐波踏浪的神通,还有着寻找地球生命脉络的念头。
风无常,云无相,两者本是捉摸不定的自然产物,但在风水一说中,人类可通过自然现象来判定某个区域的生命力与势能,水则代表变化,黄河作为世界大河之一,李良说不定能从黄河中看出这个星球的些许奥秘。
第三十五章 我们的约定
1997年7月4日。
那一家人出发了以后,我也收拾好了行李,临出发前,我问月,问她用不用替她跑一趟医院,月说,不用。
我没有听她的话,她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青阳第二人民医院,这里卫生好糟,地上沾着黑漆漆的污秽,看起来像是凝固了的血液,我向护士问到了住院部位置,来到护士站,我说,我是梁欣荣的家属,护士带我去了病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柳小月的妈妈。
她很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就像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小月时那样惊艳的美,推开病房的门之前,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当我看到了她的美丽之后,我发现,我没有。
我很抱歉打扰了她的平静。
我抓着她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小月的妈妈讨厌我,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告诉她,至少,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我告诉她,小月去了台岛以后,接管了台岛最大的政权组织,耗尽了所有青春,在为华人的崛起而奋斗,我还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照片和音频拿出来,证明给老人看。
这张照片背景是三联帮礼堂,照片是杨的头七那天拍的,所有干部和堂主披麻戴孝,小月以杨的遗孀的身份,主持这场上百人的悼念会,她举起右拳,喊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后。
我把录音播放给了老人听。
“华人,当自强!”
老人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看到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再然后,是全场震耳欲聋的怒吼。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
我告诉老人,列强亡我华夏之心不死,这些年来,一直有外国政权试图分裂台岛与大陆的关系,上一任帮主,杨,就是在与外国势力控制的帮派火拼中死掉的,小月接下了杨的担子,继承了杨的遗愿,这十年,她一直作为亲华党派的政权代表,在和分裂派系明争暗斗。
有太多人死在了这场争斗里,杨,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月说,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她,所以,她把小曼曼送回大陆,不敢让孩子留在台岛,不敢留给自己任何弱点。
我告诉老人,小月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她不敢回家看你,她怕被人追踪,暴露了你的位置,甚至为了保护你,她晚上睡觉从来不许任何人接近,连我也不行,她怕睡着以后说梦话,说到你和孩子。
可她还是失算了,杨的师弟,程书恒从杨的遗物中找到线索,找到了曼曼,幸好曼曼的朋友把她救了回来,其实那次绑走曼曼的根本不是人贩子,而是三联帮的叛变分子,程书恒背叛了杨的遗愿,背叛了小月,他想把曼曼秘密带走,作为诱饵,设下一个针对小月的杀局。
我握着老人的手,说,柳小月是个英雄,不回来看你,是因为她不能回来,我知道你一直很恨她,而我也一直很清楚她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我不想让你们母女两个一辈子都活在误解中,现在我马上就要回台岛了,等我下次回来,我会把小月一起带上。
没关系,反正程书恒那个叛徒已经暴露了您和孩子,小月不回来也没有意义了,我们约好了阿姨,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养好了身体,我就带小月回来看你。
阿姨,你要保重啊,我走了。
出了医院,我阴郁的心情畅快了许多,我依稀记得与梁阿姨告别时,她死气沉沉的脸色好像重新注入了生命力,她没有向我告别,甚至在我离开病房的时候也没有看我一眼,但我知道,她很开心,她不看我,是怕眼神出卖了她对小月即将回家的期待。
这个傲娇的性格和小月一模一样。
哦!
我得赶快回台岛把小月带过来,小曼曼的事,我必须得跟小月说了,小曼曼拜了院子里住在前楼的一个男孩为师,跟他学功夫。
这个男孩强的简直不像人。
我从没见过谁能做到摘下一片草就能当子弹射出去,更没见过谁吞下一颗石头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传说中的龙珠,这个叫李良的小孩身上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一件事,另外就是小曼曼好像对他产生了某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感情。
你不知道,小月,你乖女儿真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你十四岁,因为敬仰杨,选择跟杨在一起,你女儿今年才十岁,她也对她的师父露出了苗头,这算家族遗传吗。
你赶快回大陆一趟吧。
再不回来,你可就要抱外孙了。
第三十六章 天地风云
这次李双阳定的目的地位于黄河北岸一处乡下县城,名为逐鹿县,距离黄河不远,五口人加上曼曼,总共六人坐了整整两小时长途小巴,在途径河北省边界的休息站下了车。
早有联络好的当地人在休息站等他们,这个叫年年的小伙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他光着上身,说话时,嘴里露出了一口又白又亮的牙,笑容给人一种很爽快很热情的感觉。
年年是开着蹦蹦来的,就是那种魔改的烧油三轮车,苏琴没见过这种东西,看年年拿了根闪电形铁棍还不知道他要干啥,只见年年把铁棍捅进三轮的轴承带里,使劲摇了几圈,三轮车便哐当哐当的发动了起来。
六个人上了车,年年栽着他们一路飞速驶向逐鹿。
“哎哟,我屁股要颠两瓣儿了。”
苏琴难受的从三轮扶手下来坐到车里:“不坐了不坐了,我就坐这儿。”
二老都是吃过苦的人,对蹦蹦的颠簸习以为常,小丫头和李良坐在车板上,说着悄悄话,六个人一路坐车来到了逐鹿一户农家,暂居在这里。
放好了行礼,李双阳马上就嚷嚷着去钓鱼,说是今天中午就吃鱼了,大家出发的早,凌晨五点半就坐上了小巴,这会儿到了地方,才八点多,离中午还早。
二老年纪大了,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路途,他们没那精力跟年轻人闹腾,就让李双阳先带孩子去玩,等李双阳踩好了点,他们下午再跟着过去。
“想啥呢良蛋儿。”
“没什么。”
柳曼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她相信的只有李良,所以李良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十分敏感,在乘车来时的路上,李良还愿意跟她聊聊天地风云的学识,到了这座小县城以后,李良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偶尔会闭着眼睛四处转头。
要么是心不在焉的望着某处发呆。
天无痕,地无棱,风无常,云无相,人,有人的气场,天地风云,同样有自身的场与势,跟随星体能量的变化,它们的轨迹捉摸不定,但在逐鹿县这里,李良闭上眼睛,通过阳神打开天眼看去,却发现,本应无常的风变得晦暗难寻,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风的轨迹。
此为死风之象。
烈阳高照可以寓意为光天化日之下,魍魉鬼魅尽数退散,但如果天空不见一片云朵,酷热的阳光没有一丝遮挡照射下来,时间长了,驱散的就不只是邪魅了,驱散的还有“人”,谁受得了整日暴晒。
此为荒灾之象。
果不其然,逐鹿县的当地人普遍面色枯瘦,皮肤蜡黄无光,在李双阳与年年闲聊的时候,李良就在旁边听着,年年说,从四年前开始逐鹿周边的收成就不太好了,天上老不下雨,地上庄稼旱死了一片又一片。
这是六几年那场灾荒之后的又一次大旱,县书记已经联合了周边几个村镇,集结上千人力,花费一年时间,从黄河开凿出来了三条引流渠道,通往周边村镇,以保大旱之年灌溉庄稼。
河渠已经完工了,如果李双阳运气好,说不定能赶上两天后“鹿水河”开闸放水的庆典。
年年开着蹦蹦车把夫妻俩和两个孩子送到了地方,便跟李双阳约好时间,中午十一点半来接他们,这里是距离黄河两公里之外的x***县道,算是距离黄河最近的大路,只是这条大陆的质量好的有限。
碎石和石灰铺出来的路,一到下雨天,泥水就会四面八方的飞溅,好就好在逐鹿县闹旱灾,所以也不用担心这种缺点了,再往西就是黄河的防洪区域,年年是说什么都不肯把蹦蹦开过去的,因为那里没路,硬把蹦蹦往过开,那是想换车了。
四个人只好徒步前进。
“好臭。”曼曼抽了抽鼻子,跑到李良身边,她捏着鼻子问李良:“这是什么味儿呀?”
“可能是淤泥或者死鱼的味道吧。”
李良望着远方一条闪烁着白光的无边线条,想来那就是黄河了,还没赶到河边,四人就远在两公里之外闻到了冲天的泥腥味,x***县道以西杂草丛生,没有人工开路的痕迹,再加上太阳出来以后,天气又热,没一会儿几人就走路走的满头是汗。
好在黄河的目标足够大,几人不至于迷路。
四个人赶在上午九点二十左右来到了防洪线上,小丫头对天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巍峨壮丽的景象,水浪奔腾的巨响声震得她耳膜都在发颤,那狂暴的河水凶猛无比,一浪拍着一浪,水浪拍击形成的气流向两岸吹来,闻进去则是阵阵令人上头的腥气。
小丫头激动的身体微微发抖。
这么宽的河,眼睛睁圆了都装不下它,要是人掉下去了,不是瞬间就沉底了?柳曼对黄河的恢弘之象既震撼又害怕,躲的远远的,踮着脚尖往河岸看。
岸边河床磊着六七米高的花岗岩,倾斜六十度,站在坡顶往下看去尤为震撼,这是两岸子民耗费无数心血铸起的生命线,防洪防雨,沿着防洪线坡顶的小路,四人朝着北方走去,一边欣赏着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边赶往鹿水河的闸门。
年年说过,闸门附近水流较缓,可以在那里钓鱼。
李双阳和苏琴是良蛋儿的父母,不是她曼曼的父母,他们愿意带曼曼出来玩,主要是因为有李良陪在身边,要不她连出门都不敢。
所以能跟曼曼说话的只有李良了。
正好李良也有些东西要提点一下她。
“我三十六门技艺中有一门叫逐波踏浪,踏浪的基础就是利用暗劲化零为整,从脚心把劲打出去,让双脚每一次踏在水上时击打面积扩大,这样就可以在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踩水奔跑,不过速度一旦慢下来,人就会跌进水里。”
“踏浪要练到大成就有点难了,首先必须褪去凡胎,因为只有仙人才能把体内的劲转化成另一种东西,我叫它为天罡,它能释放出体外,并且维持不散,仙人可以让天罡集中在脚下,持续不间断的向水面释放反推力,这样一来,仙人就能随心站在水面上,也可以操纵一汪死水踏浪而行,这才是完整的逐波踏浪。”
“我看了一下这条河的水流速度……你还是算了,你下去就没了。”
第三十七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内湾水流并不是很急的位置,逐鹿县的书记选择在这里造了水闸,防止河道外侧水流过激,冲垮闸门,同时施工队在这里挖出了个u形河道,分别有两大闸门卡在放水口,双重防护措施之下,哪怕其中一道闸门出了问题,那些搞水利工程的也可以快速做出应对。
鹿水河是逐鹿县的大项目。
这不,好多村民都在水闸附近看热闹呢,当然除了看热闹的当地人,更多的还是为了来这里玩水。
逐鹿县也就比最底层的村落好些,说是县城,其实也就是人口密集了些的大村子,基本见不到城市里那种单元楼房,更不可能会有空调这种东西,甚至有的地方连电也没通,电风扇都没有,乘凉全靠手动。
所以游泳成了年轻人最喜欢的玩乐。
水利项目施工方根本拦不住,索性就任他们去了。
外闸门水流湍急,没人敢下去,内闸门里面积了几米深的水,此时有十几个活力充沛的小伙子正在水中嬉戏,小丫头在闸门上方往下只看一眼她脸就红了,因为这些男孩子全都没穿衣服。
曼曼害羞的捂住脸,把头转到了一遍,可她还是忍不住把手指张开一条缝,偷偷往水库里瞥。
这是她第一次见男孩子光身子。
偷看了一会儿,曼曼不知怎么的,朝着李良的背影看了过去,开始幻想李良光着身子是什么模样,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小丫头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心脏跳的好快。
“我们就在这儿钓鱼吧,这个地方好,琴琴,帮我把鱼儿拿出来。”
李双阳兴高采烈摆弄起了装备,组装起了鱼竿和鱼线,当然他也没忘了两个孩子,跟苏琴一起从背包里取出垫布垫在地上,又拿出好多零食和饮料,这样的话,在李双阳钓鱼的时候,老婆孩子就不会等的太无聊了,可以一边野炊一边看他钓鱼。
水库中游泳的当地人显然注意到了李双阳他们四个。
他们细皮嫩肉的身子,跟当地黝黑蜡黄的肤色差距十分明显,水库里游泳的年轻人们一点都不见外,哪怕是光着的身子被女人看到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在看到苏琴和柳曼之后,他们来劲了不少,偷偷议论起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嘿~”
李双阳把装好鱼儿的钓钩甩了出去,挺像回事的拄着鱼竿,静静等鱼上钩。
架好鱼竿之后李双阳叫来李良,手把手教他钓鱼,李良本身对钓鱼是没兴趣的,按照父亲指导的方式把鱼钩甩到水里之后,他就将鱼竿交给了父亲,自己带上曼曼沿着水闸的阶梯下了水库。
两人蹲在水边,近距离接触冰凉的黄河水。
啪。
李良伸出两根指头迅速插入水中,水面波澜不惊,随后他一巴掌拍在水面上,溅起了好多水花。
“看明白了没?”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道理她渐渐明白了过来,但没法像李良那样成熟完善的将这个道理用语言表达出来,接着李良取来一块石头,两手使劲搓了几下,坚硬的石块顿时被他搓下来好多粉末。
李良把这块石头徒手搓成了圆形片状,他起身后撤两步,手指夹着石片,挥手把石片甩了出去,倾斜三十度角度的石片顿时飞向水面,在落到水面上时,高速旋转的石片溅起了些许水花,但却没有沉入水中,反而从水面获得了又一次上升的推力。
石片就这样在水面连点了几次,漂出去很远才落进水里。
李良又搓了一块石片。
“你来试试。”
他主要是想通过打水漂让柳曼体会到旋转和面积对于水的浮力,他明白,光是跟小丫头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小丫头所有的智力天赋全点在了实践上面,只有亲手做了她才学的会。
柳曼捏着石片用力砸向水面。
哗啦一声溅起好多水花然后石片就直接沉了下去。
“哎?”
“想在水面上奔跑,脚下发力时不能以垂直的角度踩向水面,身体得前倾出去,双脚要倾斜出一定角度,这样你的身体才能获得踩水后的推力继续向前跑,速度减轻压力,速度增强浮力,在水上,速度才是决定你沉浮的关键。”
“获得速度的前提是推力,获得推力的前提是踩水角度。”
“傻乎乎的原地踩水,累死你都浮不起来。”
乾坤混元功前篇,五气朝元,乃是模仿虎龙鹤猴牛五形的锻炼法门,其中鹤形拳有一式名为鹤走,这就是专门模仿白鹤的疾行功夫,当时李良去追绑走柳曼的绑匪,用的就是鹤走。
鹤走不仅可以在陆地上跑出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还可以在水上短距离飞奔,关键是两闸水库太小了,岸边距离都不够李良助跑的,不然他就可以给柳曼现场演示一下什么叫踏水而行。
至于黄河……
换个水流平缓的李良会试一下渡河,他有自知之明。
“你先自己玩着,我上去看看。”
李良把小丫头一个人留在了水库下面,独自上了水闸,来到防洪线上,他面对着汹涌澎湃的黄河,闭上了眼睛,视界顿时陷入漆黑之中。
阳神睁眼。
本已黑暗的视界中开始出现一道道波纹,波涛汹涌,象征着黄河之水的狂暴,这种画面并非李良肉眼看到的物体,而是阳神在接收到外界的反馈之后,在李良的意识中投映出了对外界的想象。
在这些狂暴波纹之中,积满了浓郁的污秽,里面什么都有,人的排泄物、动物尸体、泥沙、垃圾、人类骸骨,李良的天眼居然还从黄河中接收到了“血”的反馈,那是一股和淤泥不同的腥臭,充满了不详,隐没于黄河的水纹之下,若隐若现。
那隐秘的波纹线条呈不规则状,如一个癫狂的人握着一支画笔,在白纸上疯魔般的涂鸦。
血光代表着凶灾之象。
这里必定有着水葬的习俗,也就是把过世之人的尸体扔进黄河的传统,多年过去,黄河里的鱼养成了食尸食腐的习性,这些吃了腐烂物的鱼游到下游产卵时,又被渔民打捞上来吃掉,如此恶性循环,怎么可能不生病,逐鹿县当地人普遍枯瘦蜡黄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身上有着暮气。
天地风云,旱荒死凶,逐鹿县四样一应俱全,不单单是逐鹿,其实黄河中下游附近的聚居地都是这种情况,连年大旱,贼老天就他娘的不下雨,老百姓有啥脾气,乡下交通不便,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有吃的就不错了,谁管它卫不卫生,老百姓又有啥办法。
也就是县书记给大家做了一件好事,挖河引水,不然老百姓真的没法活了。
“黄河呈着死相,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所有的恶都被掩埋在了水底,偶尔才会露出一角,水纹这么厚,干扰太严重了,连我都看不穿水底下究竟有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啥好东西……”
李良两手拄着水闸护栏,身体前倾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以天眼观察滚滚河水。
他忽然想到当地人说过的开闸放水这件事。
就在后天。
第三十八掌 黄河之下
天眼可以看到第四界投映到第三界的虚影,但如果虚影过于冗杂,就会对天眼造成干扰效果,黄河里的干扰因素太多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太多的历史沉淀在了这条河里,复杂程度比地球大气层之外的还要难以看穿。
李良睁开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他有点累了。
“良蛋儿快来帮忙呀,你爸钓上来一条大鱼!”
这时水库那边传来母亲的呼喊,李良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当地人簇拥了李双阳身边,跟着苏琴和柳曼在旁边起哄,李双阳扯着鱼线,使劲往回拽,难以估量水底下的鱼有多大力气,他手里的铁鱼竿几乎被拉成了弓形。
几个热血的小年轻急得不行,三两下脱掉衣服,跑下水库噗通一声扎进水里,帮忙抓鱼,苏琴要帮忙拽鱼竿,李双阳连忙挡开了她:“别拽了,鱼线快断了,先让鱼跑一会儿。”
李双阳有钓鱼的经验,不用李良帮忙他也能把鱼钓起来,他乐得站在水库边上看父亲钓鱼,小丫头趴在他身旁,好奇的睁大眼睛,观察水面激烈泛起的水花。
两三分钟过去,水面扑腾的浪花小了些许,李双阳知道鱼没力气了,便开始收线,费了好大劲儿才在水里几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把鱼拖到了岸边。
“豁~”
一条一米多长的鲶鱼,通体土黄色,两个小伙合力才把这条鱼抱上岸,大鲶鱼被扔到地上时还在剧烈挣扎,两个大男孩险些按不住它,李双阳急忙从水库上面跑下来,拿渔网盖住才算抓到它。
这些当地人也不玩水了,纷纷上了岸,围到李双阳跟前对着大鲶鱼啧啧称奇,李双阳笑的嘴巴都咧到了一边,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吹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啊哈哈哈,可以吹一辈子了。
“你们看,这条鱼的眼神好凶哎。”
“是啊是啊。”
“咦?它是不是长了牙齿……哎呀!!”
有个小伙子发现大鲶鱼嘴里有东西,伸手要去摸鱼的嘴,谁知大鲶鱼突然翻身,张嘴便向咬他手指咬来,把这小伙子吓了一跳:“它真有牙齿!鱼长牙了?”
李双阳闻言一怔,他多少对鱼有点了解,像某些杂食类鱼,口腔上下两排会长出砂纸般的骨质增生,用来磨砂食物,吞进腹中,把这两排增生称为牙齿也没错,鲶鱼正是这样一种鱼类。
可是这条大鲶鱼的牙齿好像并不是那回事。
李双阳用力按着鱼头,大鲶鱼瞪着惨白的死鱼眼,死死盯着李双阳,同时不断开合着血盆大口,试图给他来一下狠的,从它张嘴的过程中,李双阳分明看到听口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很短很短,但每一根都带着倒刺。
要是被它咬一口,怕是会留下什么毕生难忘的阴影。
“把它放了吧。”
就在李双阳仔细观察鲶鱼牙齿的时候,李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他回头看去:“放了干啥,这么大一条鱼,够咱们吃好久了。”
“这条鱼不能吃。”李良挤到父亲身边,蹲下来,掰开了鱼嘴:“它是吃人肉长大的,你确定你要试毒?”
“啥???”
“你自己闻闻,它身上除了鱼腥味以外还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是李良危的言耸听产生了心理暗示,还是这条鱼真的吃过人肉,李双阳按住鱼头,趴下去闻了一下鲶鱼头上的气味,鱼身上有着黄河水特有的泥腥味,除此之外还有着鱼类本身的腥气,然而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也没有掩盖住它身上的第三种味道。
那是一种鱼肉放久了腐烂发酵的臭气,闻一口刺鼻,闻两口上头,闻三口心态爆炸。
如此独特的臭味,熏得李双阳马上就没了胃口,一想到李良说它是吃人肉的,李双阳顿时恶心到反胃。
鲶鱼一般是黑灰色或者亮灰色,个头约有尺长,李双阳钓上来的这条已经不太像是鲶鱼了,感觉像是鲶鱼变异了后的模样,它通体是令人反胃的脓黄色,眼珠子看上去十分渗人,尤其是那两排密密麻麻的獠牙,根本就是专为吃肉而生的。
两岸老板姓可能确实有水葬的传统,尸体丢进黄河里以后,鱼虾吃掉尸体的肉是天经地义,然而一个物种的进化,需要的是无数代繁衍,适应着环境一点点的缓慢改变自身形态,黄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会让鲶鱼发生这种异变?这绝非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李双阳没了吃掉大鲶鱼的食欲,不如把这条鱼放生算了,这下周围的村民可不乐意了,这么大一条鱼能吃多久,你不要,给我啊!
至于李良说它吃过人肉,众人只是笑了笑,没把这小毛孩说的话当一回事,当地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跟李双阳要鱼的时候没钱怎么办,他们就用东西跟李双阳换,正好有个小伙子的爹也在,他爹用好多包谷跟李双阳换来了这条鱼。
本来李双阳是计划着上午吃烤鱼的,烤鱼没吃着,烤包谷的味道也不错。
到了中午十一点,四个人收拾好东西满载而归,扛着大堆的包谷赶回了约定地点,x***县道虽然铺的不是多好,但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块画着里程数的石墩子,年年与李双阳约在鹿016的石墩子见面。
不认路,数数总会吧,鹿015鹿016往上数就对了。
四人扛着东西来到鹿016,年年早在那儿等着了,小伙子一个人闲的无聊,不知从哪抓了条蛇,靠在蹦蹦车上玩起了蛇打发时间,苏琴视力不好,离得远她还没看清手里玩的是啥,等她走近了,嗷的就是一嗓子,吓得扔掉东西跳到了李双阳身上。
“蛇!有蛇!”
年年也被她的尖叫给吓了一跳,缠在胳膊上的小蛇顿时趁机逃出年年的魔掌,麻溜的钻进草丛,一下子没了踪影,年年失落的望着小蛇消失的方向:“我的点心……”
四人回到县城,刚好赶上年年家里做午饭,毕竟是掏了钱的,年年他爹妈做的午饭格外丰盛,有鱼有鸡,可能是被那条大鲶鱼恶心到了的缘故,饭桌上的三人全程一下不敢碰年年他爹蒸的鲶鱼。
他们总觉得盘子里的鲶鱼在瞪着死鱼眼有些恶心。
李良吃完了饭,跟年年问起了两天后开闸放水的事,年年只当这个小家伙可能是觉得挖河好玩,就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告诉了他。
逐鹿县,下梵村,东吴村,首先放水的就是通往这三处聚居地的河流。
三条河会引流黄河大量河水,会降低一定水线,不仅保障了当地人在大旱年中灌溉庄稼,黄河的水线降下去了,等哪天遇到暴雨时节,也不怕黄河突然涨潮引发洪水,挖河引渠可谓是一石二鸟之举。
但愿事实真会如此简单。
李良有种猜测。
两天后黄河开闸放水之日,即是河底凶恶重见天日之时。
第三十九章 水中再无他物
李良来逐鹿县的第一个目的是带曼曼实地教学,顺便带小丫头散散心,第二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观摩黄河之水,从中寻找地球生命脉络的节点。
从黄河狂暴汹涌的水纹中李良看得出来,地球并非吝啬的不肯把生命力赠予众生,而是借水之势想要掩盖某种东西,它真实存在,却让人无法看破,所谓暗藏天机便是如此。
两天后县书记亲自主持开闸放水庆典,届时闸门开启,河水引流到逐鹿河,黄河水线必定下降,到那时候水底下的那东西自然会露出头角,只是水位下降之后会引发什么异象就不好说了,现在李良有两个选择。
走。
或者留。
李良当然想搞清楚地球上没有超凡领域的原因所在,毕竟这关乎到他能否蜕变的问题,可惜父母与二老都是普通人,他们不会允许李良单独行动,若是李良一意孤行还可能会牵连到他们,这一次出行,他时机赶的正好,却机缘未到。
午饭过后。
李双阳没带二老去钓鱼。
可能是那条鱼的气味给李双阳留下的味道太浓烈,回来后他洗了好几遍手,手上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腐烂味,这一下午他都没什么精神,想到那家跟他换鱼的父子,李双阳回忆着当时老农望向大鲶鱼的火热眼神,他身子骨一阵恶寒。
晚上苏琴陪着二老在县城小卖铺逛了一圈,为第二天野餐准备了些零食,不得不说逐鹿县太麻烦了,偌大的县城只有一家小卖铺,走路要走好远,根本比不上城里随处都有商店那么方便,而且东西还是没有生产日期和出厂地址的那种,包装纸就一个光秃秃的外封塑料袋。
第二天一早,几人养好精神,带着零食和水壶,坐上年年的蹦蹦车来到了鹿016石墩子处,约好下午六点见。
李忠德老当益壮,走几步路倒没什么,就是张爱玲比较肥胖,走一会儿就要喘一下气,一行六人走走停停又来到了u形水库这里,老人手痒,迫不及待的跟李双阳把鱼竿要过来钓起了鱼。
逐鹿县的当地人在水库岸边游泳,李家六人在另一边钓鱼,彼此互不干扰,有人认出李双阳是昨天那个钓了大鱼的高手,于是过来跟他套近乎,商量着钓上来多余的鱼能不能卖给他们。
当地人是从来不钓鱼的,他们没那闲情逸致,吃饱饭就不错了,想吃鱼,他们要么是从村里的渔夫那里买,实在没钱的就自己下水摸鱼,黄河水他们不敢下,水库里要是运气好倒是能摸出来一两条。
“哗啦!”
下杆了不到十分钟,老爷子就轻轻松松钓上来了一条鲶鱼,长二十公分,通体黄色,挣扎时力气大的很,这边老爷子还正高兴着呢,李双阳一看又是鲶鱼,还是同样的色泽,不禁变了脸。
“呕……”李双阳赶紧离远了老爷子。
他捂着鼻子说道:“爸,这鱼臭的不行,赶快放下。”
李忠德一听,下意识的凑过去闻了闻气味,结果被熏了个正着,泥腥味本身不是太难闻,难闻的是鱼身上另外一股味道,怎么形容呢,老爷子联想到了尸体腐烂的画面。
老爷子终究没舍得把鱼扔掉,他把鲶鱼装进网里,抛进水中圈着,反正来乡下钓鱼就是打发一下浮生之闲,又不是真为了吃鱼才跑过来的,享受过程就对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一个上午时间,李忠德钓上来足足十六条鱼,最小的都在二十公分左右,最大的足有半米多长,李双阳做的渔网都快装不下了。
令人奇怪的是,钓了这么多条鱼上来,大大小小竟然全都是鲶鱼,以至于老人一度怀疑是不是水里只有鲶鱼这一种,有当地人来找他换鱼,用卷烟换的,用粮食换的,还有用闺女换的……
“哼!”
曼曼插着腰,气呼呼瞪着那个说要把闺女嫁给李良的大叔:“良蛋儿那么厉害,娶也要娶仙女做老婆,就凭你还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要脸!”
几个成年人被曼曼防贼似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说要嫁闺女的大叔也就是跟李家几人打趣而已,他们这地方,彩礼不掏个两三万,根本别想从娘家把媳妇娶进门,不过话说回来,乡下小县城这地方,确实有不少人家存着把闺女嫁到城市的念头。
毕竟周边连年大旱,庄稼颗粒不收,如今的乡下真不是个好地方。
中午李家几人决定就在水闸这里吃饭,李忠德从渔网里捞出来两条鱼,由张爱玲操刀,打算烤熟了吃,从六几年那次饥荒扛过来的老人,对于食物总有一种不舍得浪费的虔诚,李双阳劝了,二老最后还是不忍心把鱼丢掉。
做了一辈子饭,张爱玲处理鱼的手法要比苏琴麻利得多,她从双阳那里要来剪子,一剪子给鱼拍晕了过去,然后开膛破肚,取内脏清洗鱼身。
当她划开鱼的肚皮,顿时一股熏人的臭气扑鼻而来,鲶鱼肚子里咕嘟咕嘟流出好多脏东西,全是烂靡和淤泥搅成的浆,臭得不像话,黄河里的鲶鱼怕是什么都吃,泥巴和垃圾来者不拒。
张爱玲忍着恶臭处理好了鱼肉,找来干树枝点火烤鱼,撒点调料除腥,看火候差不多了,她撕下一小块鱼肉尝了尝咸淡。
“啧啧……”张爱玲砸吧着嘴,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条鱼吃上去一点也没有鱼类鲜嫩的口感,反而像猪肉似的,又干又柴还带着一股子土腥,不知怎么的,吃下去的时候张爱玲还有点点反胃的感觉,她让老伴儿尝尝,老伴儿只吃了一口就呸的吐了出来。
李良摇着头。
他无话可说。
如果所有鱼都是这味儿,肯定没法吃,二老想到这么多鱼放归水中,一时又心疼的不行,当地村民可不管这些,他们不要鱼,要的人有的是。
村民们闹哄哄跟李忠德换走了所有鲶鱼,欢天喜地的走了,下午六点,六人如约回到鹿016里程碑,坐上年年的蹦蹦车返回了县城。
李良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
当晚。
二老住一个房间,苏琴与柳曼住一个房间,凌晨一点多,柳曼在土炕上睡的正香,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翻了进来,脚步无声嵌入内屋,直接捂住柳曼的口鼻将她从苏琴身旁拐出了屋子,曼曼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深吸一口气,提腿便往黑影两腿之间奔了一脚。
咣。
小丫头疼得眼泪流了出来,这谁啊,牛牛好硬。
“一看就会,一练就废,教你的时候怎么都学不通,打起我来下手倒是挺狠。”李良松开了柳曼的嘴,轻轻往她脑门戳了一指头,针扎般的刺痛瞬间点醒了小丫头。
小丫头怔了怔:“良蛋儿?”
夜空之上繁星密布,月光轻柔照射下来,映在了李良的脸上,今晚的李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柳曼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如月光的清冷,带了点淡淡的陌生。
“我出去办点事,要是我爸醒了找我,你来给我打掩护,借口你自己想,我会赶在天亮之前回来。”李良吩咐完,转身走向庭院。
“你干啥去?”
“斩妖。”
第四十章 鱼王现身
“噌!”
夜色下,李良单手扶墙翻上了三米多高的墙头,几次折身便从曼曼眼中消失。
他在县城的砖瓦房屋顶奔行飞跃,利用手臂摆动时产生的反推力,调整自身平衡,在高低不平的屋顶如飞一般闪掠,农家三角形房顶全是由砖瓦盖出来的,缝隙较大,受力后易碎。
而当李良从一个屋顶飞跃到下一个屋顶时,他会压低身体重心,身体前扑出去,人在半空他便已调整好了落地受力的角度,不会在屋顶飞奔过程中发出丝毫动静,瓦片完好无损。
遇到跨度较远的房顶时他则会变换扑向附近的树木,借树脚下发力,跳到小路对面的围墙,通过翻滚与爬行,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县城。
进入到野外之后李良再无顾忌,提起一口真气,奔跑速度顿时直线提升。
蹦蹦车要花费半个多小时才能赶到鹿016里程碑,不消二十分钟,只见李良纵身一跃,直接从坡顶腾空飞过了十几米距离,快要落地时,他向左右两边甩动三次手臂,向下连续甩臂,身体轻盈落在了鹿016石墩子旁边。
李良确认了一下方位,径直朝着水库赶去。
逐鹿县的书记命人在u形双闸水库正在搭建着庆典现场,书记本人也在水闸这边帮忙干活,听说记者明天回来采访鹿水河的开闸仪式,逐鹿县的领导班子觉得现场不能太寒酸,让全国人民看了笑话,于是薛书记便和老百姓一起从下午干到了现在。
“领导,喝口水。”
薛文化扛着木桩扛到礼台,交给了木匠,他一屁股坐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旁边一个干活的中年人热情递来水壶,这是从山里引来的地下水,喝着清爽极了。
薛文化咕咚咕咚连干了几口,把水壶还给中年人,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你也喝。”
“哎!好嘞。”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薛文化望着水闸的方向,悠然叹了口气:“哎呀……明天水闸一开,老百姓就有水灌溉庄稼了,天气热了,娃儿们还可以下水洗澡,以后再也不用因为缺水舍不得冲凉了,哈哈,哈哈哈。”
“是啊,老天是有眼滴,么有绝了我们。”中年人也是激动的看向水闸。
春风正得意,身有不穷力,薛文化扶着他的肩膀,嘿呦一声站起来:“走,我们干活去,我还能再扛一根木头,哈哈哈哈。”
黑夜带来了宁静。
宁静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影,不得而知,岸上的人们为了即将改变的未来,彻夜挥洒着汗水,没有人觉得通宵干活辛苦,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此时的辛苦,是为了明天到来。
“咚”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正在忙碌的工人们纷纷往水闸方向看去,正在这时,第二声巨响传来,岸边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朝着声音来源处找去。
明天可就是开闸放水的日子,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薛文化第一时间想到了水利控制室,他赶紧带人过去,在经过u形水闸外门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与此同时脚下的闸门猛地摇晃了一下。
“有东西撞到闸门上了。”
天色黑漆漆的,再加上水流湍急,趴在外闸门上根本看不到水面,薛书记叫人取来水利控制室的强光灯,电工拉来电源线,几个村民合力把强光灯举了起来,打开电源向水面照去。
“什么鬼东西……”
众人看到外闸门水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物体,光线太弱了,村民又抱来一盏强光灯照上,大家这才看清了水面上浮着的是什么。
鱼。
数不清的鲶鱼尸体翻过了肚皮,漂浮了上来,随着水浪激流飘走,但很快又会浮起更多的鱼尸堆积在闸门外,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在场的村民吓得脸色发白,开始胡思乱想。
“是龙王!我们擅自改了河道,龙王发怒了!”
二十年前国内大力破除迷信之风,举国上下闹的沸沸扬扬,有甚者谈迷色变,如今市区内的封建迷信逐渐被科学取代,但在偏远乡下,仍然留存着迷信的观念。
何况这事儿科学也没法解释,不是一条两条,这可是几十上百条鱼,一批又一批悍不畏死的撞击着闸门。
是这些鱼疯了,还是像那个村民说的那样,龙王发怒,要对他们降下天罚?薛文化不知道答案,可他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乱,要是他也乱了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都冷静,不要相信迷信陋习,修建水渠是造福老百姓的大好事,想想你们的庄稼,想想你们的娃儿!你们是愿意相信让你们活不下去的龙王,还是愿意相信亲手改变未来的自己!”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薛文化在村民中的号召力。
说实话,薛文化能当上书记,口才和控场确实有两下子,有他安抚群众,村民一时觉得有了主心骨,纷纷围拢到他身边寻求安全感,然而水下的东西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数的鲶鱼汇聚过来,又往闸门来了一下狠的。
“咚”
薛文化扶着护栏怒吼:“稳住!!”
这里的u形闸门到底哪里招惹了河里的鲶鱼,怎么好像全部鲶鱼都聚集了过来,想办法,快想办法,鲶鱼群继续撞这么下去,闸门会撑不住的。
“对了!”
薛文化眼睛一亮,连忙吩咐众人:“快让技术员去水利控制室,打开闸门抽水系统!”
村民听了犹豫不决,现在就开闸放水?不等明天了?有聪明的立刻明白了薛文化的意思,赶紧招呼大家往顺利控制室跑,众人跑着跑着,半路上突然一人喊道:“薛书记哪去了?”
喊话的那人惶恐看着四周,寻找薛文化的踪影,经他这么一喊众人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薛文化竟然不见了,大家慌慌张张的到处找人,回到u形水闸附近,向四面八方寻找薛文化。
实在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李良钓鱼,愿者上钩
前不久薛书记还在吩咐众人赶往水利控制室,结果一个眨眼过去人就没了,半夜三更,突然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村民越是寻找,心里越是惶恐。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没有人看到薛文化是怎么消失的,众人把水闸附近翻遍了都没找见薛文化的影子。
“龙王……”
“是龙王把薛书记抓走了!”
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恐惧当头,求生本能驱使着村民一个个逃里这里,然而仍有少数人硬挺着不肯走,一位县书记莫名其妙的消失,首先倒霉的就是在场的村干部。
县书记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就是逐鹿县的天,天塌下来,自然是他们这些高个的顶着,可以想象要是薛文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村委会一定会把所有责任定在这几个在场的干部身上。
“找!就是把地挖出三尺也得把薛书记找出来!”
张大全咬着牙,号召水闸附近还没走的村民搜索寻人,他是书记的文官,有着初中文化水平,平时给薛书记做做打杂跑腿的活儿,跟薛书记感情最深。
另外两名干部都是县里的支书,二人与张大全不同,除了紧张薛书记安危意外,他们更怕一顶铁帽子盖在自己头上,面对百姓指责。
村支书叫来个壮小伙,命他去县派出所报案,其余人继续打着手电地毯式搜索,这时张大全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薛书记消失前让我们开闸放水,他就是说完这句话以后消失的!!”
一句话顿时点醒了众人。
联想到薛书记被龙王抓走的可能,没错了,应该是书记说的这句话把龙王给激怒了,龙王这才抓走了他,想要确定薛文化究竟是否真的被龙王抓走,其实很简单。
“走,我们去水利控制室。”
“开闸,放水!”
之前书记提出开闸,就是怕鱼群把闸门撞出毛病,所以想开闸,搅乱外闸门附近的水流,如此鱼群就没法游出最大加速度,撞门的威胁便会消失。
这是知识与科技,超凡与诡异,两者间的第一次交锋,薛文化给了村民正确的方向,村民执行他的指引,然而凡人终究是凡人,薛文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些村民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
前往水利控制室必须经过u形闸门的小径,因为控制室在斜坡上面,人们互相打着手电照耀四周,一边赶往控制室,其中一名村民手电光扫到水库对面时,恍然间看到一个白衣男童立在十米多高的闸门起重器上。
他哇呀惊叫一声:“那里有人!”
身边的村民被他吓了一条,举着手电筒齐刷刷照了过去,可是内闸门上哪有人影,远处的内闸门上光秃秃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发出惊叫的村民眨了眨眼睛,一时也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但他却对周围的黑暗越发恐惧了起来。
哗啦。
外闸门蓦然卷起一片浪花,水声隐没于黄河之水的浪潮中,没有人能在黄河巨大的水浪声旁听到这点动静,亦没有人看到一抹黑影射出水面,粘在了外闸门上。
黑影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的限制,行踪诡秘的在峭壁上攀爬游走,如一头野兽般缀在村民后面,烦躁的来回爬行,仿佛在寻找最佳的狩猎时机。
凡人感知鲁钝,再加上有黄河给黑影做掩护,直到黑影按奈不住嗜血的渴望,终于有人看到了它的真身,而这名看到了它真身的村民,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它咬住半个身子,一口拖下了水闸。
啪嗒。
被拖走的村民手电掉在了地上,金属与塑料的撞击声在这寂夜中尤其刺耳,走在前面的村民们如惊弓之鸟,他们猛然回头,只看到了地上的手电,却没了手电主人的踪影。
又一个人不见了!
又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鬼啊!有鬼啊”
亲眼看到活人消失的恐怖,距离如此之近,村民一个个吓的魂不附体,玩儿命的跑,其中几人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命,剩下张大全和一名村支书继续往水利控制室跑去。
作为村里有限文化水平较高的人之一,张大年最常听书记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多动脑,多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此时张大年觉得,书记的消失与第二名村民的消失,似乎隐隐存在着某种关联。
答案就在水利控制室。
因为两次都是提出去水利控制室和前往水利控制室路上发生的消失!
至于跟在张大年身旁的那名村支书,他跟张大年跑,倒不是说他也看出了什么,纯粹是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跟随他人,当他被黑影抱进怀里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
村支书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两条腐烂的兽爪从身后环抱住了村支书胸口,村支书僵硬的抬起脖子,缓缓仰头,惨白的脸与一双血窟窿四目相对。
“嗅”
一只黑黄色人形生物悄无声息上了岸,它立起来时,身高足有两米三以上,双腿枯瘦修长,两只脚掌长度是人类的三倍,站立时,它以前脚点地,后脚三分之二部分都悬在了半空。
人形生物浑身无甲无鳞,体表生长着铠甲似的肉质增生,它的头有西瓜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口几乎把它的脑袋分成了两半,既像是鱼,又像是人,浑身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腥气。
此时它从身后抱住村支书,正用两只没有眼球的血窟窿对着这个已经吓傻了的人类,像是在盯着村支书看。
它耸动着稀烂的骷髅脸,用那两个硕大鼻骨空洞嗅了嗅村支书身上的气味。
可能是人老了,身体自然而然的堆积了许多秽物,显然村支书的气味并没有让这个怪物满意,它深深吸了一口村支书的味道,一把将这个老人丢进了内闸门水库。
“呼”
怪物吐出一口散发着高温的蒸汽,俯冲着扑向了正在前方奔跑的张大全,听到后方异动,张大年回头看来,乍见一头巨大的腐尸向自己扑来,他吓得当时就一股寒意从脚心窜到了头顶。
“妈呀!”
凡人的脚力怎能快过这样一头身长两米的怪物,那极具爆发力的脚掌与双腿是人力无法比拟的,怪物脚下足尖一弹,身体便是瞬间弹射出去四五米远,就跟贴着地面飞行一样猛。
怪物臂展极长,两臂伸开至少五米,双爪的趾尖皮肉早已脱落,看上去就像是两只巨大的骨爪,它飞扑着一爪向张大年后背扫来,就在它即将摸到张大年的刹那。
“可算等你上岸了,黄河的鱼王。”
张大年正前方突然有一人凌空跃起,迎着张大年腾空而来,他左手压住张大年的头顶一把将其按倒在地,与此同时借着这股反推力扭身旋转,随之便是横扫而来的后脚跟轰然劈在了怪物右臂上,势大力沉的一脚,势要把怪物镶进路旁的水泥墙里。
第四十二章 魃
黄河水岸以东,天地风云皆成灾祸之象,究竟是当地人倒霉到了这个份上,老天要让这里的人活不下去,还是由于人为原因让此地风水发生了变化,导致这片土地大旱连年,赤地千里。
想来这只鱼王可以告诉李良为什么。
当时薛文化消失那会儿他还没赶到水闸,第二个人消失时他刚好赶上,然而鱼王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外闸门附近,如果李良让它察觉到了危险,它搞不好会逃回河里。
所以李良没有现身,他一直在等机会,直到这头怪物追逐张大全跑上了内闸门的安全通道,李良才出手,他以腰带胯,劈腿横向朝着怪物扫去,为的就是当场废掉怪物一肢,同时迫使它远离外闸门,断它后路。
“轰!”
李良的后脚跟与怪物右臂相处的瞬间,两道巨大的力量就此碰撞在了一起,偷袭在前李良抢得先机,怪物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顿时有一股摧枯拉朽的螺旋透劲便要往它体内冲去。
一击之下李良已使出七成透劲,仅留下三分力随机应变,却见怪物被击中之后,身形一滞,跌跌撞撞往路边栽倒过去,它后背撞到了墙上,坚硬的水泥墙咔嚓一声爆开几条裂痕。
怪物晃晃脑袋,重新站了起来。
寻常人头部被李良七成力道的透劲击中,起码会腾空旋转着飞出六七米远,脑浆都得崩出来,结果这头怪物只是踉跄了几步,屁事没有,透劲连它表皮增生都没钻进去。
怪物五官血肉腐烂成了一个空洞的骷髅脸,浑身死气纵横,尽管它外形干枯消瘦,身体却异常沉重,一身铜皮铁骨可谓是有力无处使。
“咯咯咯咯”怪物仿佛被激怒了,全身震荡着诡异的颤动,阵阵怪叫从它腹中传了出来,它四肢着地,迈动着巨大兽爪奔向李良。
李良左手扯住张大全衣服领子,拖着他飞速后退。
具有高等猎食本能,且力大无穷,肉身腐而不溃,无智慧生物意识反应,灵台寂灭无光,分明是三魂七魄早已去之**,仅有一点残魂的余辉做这具尸身的指明灯,其余行动皆为兽性主导。
死却尸身未死,活又不算活物。
“僵尸?”李良瞳孔紧缩。
他提起张大全用巧劲将其甩飞了出去,在怪物的视角中,本是一个目标突然就分成了两个,怪物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立刻放弃了张大全,显然李良皮薄柔嫩并富有盎然生机的肉身对它更有吸引力。
今晚的恐怖早已把张大全吓到濒临崩溃,张大全哪儿还有不跑的道理。
“妖怪啊!”张大全连滚带爬的跑了。
李良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跑,怪物选择去追李良。
“呼”
眼见这个小个子灵巧无比始终追不上他,怪物长吸一口气,随后喷出一口灼热的高温白雾,奔跑速度猛然激增,就连李良也没料到它在全力奔跑的状态下还能让速度再一次拔高,怪物一息间突进到了李良两步外,抬起右爪照着李良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李良脚下向左横移一步,险之又险躲开了这一爪,正当他想转过身来,谁知这头怪物右爪拍下来竟是撑住地面,迅速换为左爪斜扫而来,电光火石之际李良只得保持着正在扭身的姿势,以肩膀为重心搭出了个贴山靠的架子。
避无可避自当先下手为强。
力从地起,李良脚踏大地,使出贴身寸劲迎向巨大兽爪,在兽爪拍中他肩膀却还未收拢之前,李良寸劲爆发,如共工撞山之势抢攻于这个瞬间。
“哎?!”
寸劲打出如石沉大海。
然而贴山靠的发劲终究产生了作用,怪物动作一顿,就在李良准备趁机抽身脱离兽爪的覆盖范围时,只见怪物深吸一口气,鼻孔两个空洞当即喷出两道水蒸气。
“嗤”
旧力已退,新力未生,本该是发力的穷尽之时,然而怪物不知从哪爆发出来一股巨力,它手下再无停顿,一巴掌就将李良扇飞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作用在李良身上,他只觉得右肩的骨头好像要被揉碎了般的疼,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内闸门水库上空飞过,笔直射向对面水堤。
李良靠着腰肢力量和手臂摆动迅速在空中恢复了平衡,他呈抛物线射向了水堤,双脚接触到那片倾斜的花岗岩之后他侧身翻滚卸力,借着这道力,他滚了两圈随手一撑翻到了水岸上。
比较肉身强度,人类比不过僵尸,比起灵巧,僵尸逊色于人类,可如果这头僵尸在有强大肉身基础的前提下,还可以通过呼吸来刺激肌体二次发力,那么它就不是凡人能应付的玩意儿了。
“我今晚真是让我钓上了一条大鱼,真气爆发?有意思……”
李良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深呼吸两个回合,随后就看到他体表的皮肤迅速充血变红,皮下血管根根鼓胀了起来,体内开始出现隆隆的闷雷声。
“嗤”怪物鼻孔射出两道水蒸气,狂奔着跃下了水堤。
李良张口喷出了一片白雾,以一种夸张的爆发力瞬间从原地消失,他速度极快,快到了人类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怪物原本想跳进水库游到对岸,不曾想,它对岸的李良直接踩着水面冲了过来。
哗!
李良身后炸起了一串狂暴的水花。
第四十三章 功败垂成
这是一只旱魃。
相传,古代神话中有一种僵尸,一经出世,它走到哪,哪就会降下旱灾,李良不确定传说的东西是否与现实有什么出入,比如旱魃为什么会生活在水里,为什么旱魃还会武术。
李良没那么多事。
反正往死里捶就行了。
黄河两岸的大旱说是跟这只魃没关系,李良是不信的,它不仅在这里引来了天灾,大地的生命脉络搞不好还和它有关联,李良不会允许任何影响到他蜕变的阻碍存在,总之,先把这只魃捶个半死再说。
混元归一爆发出来的力与速,增幅不是一点半点,当然身体承受的压力也是成倍增长,李良从水面跑过,脚下轻踩三步人已俯冲到了对岸近前,当他脚踏实地之后,他侧身一脚踩向魃的膝盖。
凡人武学对付的终究只是凡人,在面对大型或超大型生物时,观赏性再漂亮的招式也没什么卵用,武者只剩一种东西还能对这种生物产生效果劲。
暗劲,透劲,钻劲,寸劲,崩劲,柔劲,响劲,等等经由武者数十年苦功磨炼出来的精粹,简简单单一记直拳,可以包含一名宗师毕生的功力,劲,才是练武之人的根本。
流派与招式对李良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更愿意把这两样称为战斗风格和战斗经验,而他带给这只魃最直观的感受就一个字。
疼。
响劲最是刚猛直来直去,李良一脚踩向魃的膝盖,脚掌与空气摩擦着发出了哗一道破风声,魃的膝盖受击,右腿当即后撤一步身体单膝跪了下去。
紧接着李良右脚踏地,在右脚向下发力的一刻,抬手握拳砸在了魃的左脸上,不见李良有什么蓄力动作,魃的脖颈竟在一击之下猛然扭到了极限,力道惊人。
这是崩劲。
与大型生物交战,除非是逃跑或者后撤,否则拉开距离即是死路一条,跟这种胳膊长腿长的对手战斗,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废其机动力,然后便用近距离贴身短打摧毁对手肉身。
李良脚踏魃的中心线上,抬臂出拳,转轱辘似的拳头如一道道带着残影的钻头,噌噌噌的往魃的胸口招呼,魃的肉质增生顿时被他打的稀烂,一时间李良身体两侧血肉横飞,淋了满身腥臭的汁液。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打得魃摇晃着身体,李良脚下就跟着魃的中心线换位,死追不放,魃一爪护向胸前,另一爪抓向李良,却被李良双臂交错而过,左手一掌打在了它爪子腕骨位置,它左爪弹飞,胸前当即空门大开。
李良向前踏出一步,以肩带身,又是一招贴身寸劲,贴山靠。
“轰!”
在混元归一的强大增持下,李良紧贴着魃零距离爆发出全身劲力,那层肉质铠甲再也无法保护它,雄浑劲力顿时将魃击飞了出去,把这个两米多高的畸形怪物一口气撞飞好几米远,轰一声镶进了水堤的花岗岩里面,砸出个人形的坑坑。
“呼……呼……”
李良缓缓散开了气血,疲惫的喘息着,魃这种玩意儿果然是凡人武者的克星,血肉僵硬,寻常劲力打不进去,而且本身带着生前的肢体记忆,就像这只魃居然还特么会用真气,僵尸会武术你找谁说理去。
魃太沉了,这一套连击打完李良累的不行,身体比上一次用混元归一还难受,他观察了一下这鬼东西的状态,虽然不动弹了,但他清楚这只魃还没死,传说级的僵尸就是这点讨厌,如果无法彻底灭了它的尸身,哪怕头给砍掉它都能重新活过来。
“呼……”
李良决定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再把它打一顿,打到它剩最后一口气为止。
毕竟僵尸是一种见了活物就会发狂的东西,不打得它冷静下来,它那点残碎意识是不会与人沟通的,李良想找到地球生命脉络的节点,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从它身上寻找线索。
“就在那边!”
“水闸真有妖怪,当时我差一点点就被妖怪抓住了,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
远处渐渐传来人声,逐鹿县的村民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之后,带着警察重新回到了水闸这里,由于失踪的是当地父母官,派出所不敢延误,立刻出警。
有人来了,李良眉头一皱,感觉有点麻烦,也正是与此同时,本已被镶进花岗岩中半死不活的魃突然暴起,爬出坑洞立刻逃往黄河的方向。
李良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我让你走了?”
长出一口气,调整好了呼吸之后李良再次进入混元归一的状态,皮肤迅速变红,他的速度瞬间提升上去,贴到魃的身后一腿扫向魃的脚掌。
魃踉跄两步却没倒下,不管不顾的继续跑,无论李良攻击它的关节,还是击打它的平衡,这头怪物晃动两下却始终不曾倒下。
身材娇小是李良的弱势,发现侧面出手无法拦下魃,李良就绕到魃的正面,拉开了犁形拳的架子。
双腿稳如磐石,下脚如开土行犁,犁形拳最擅长与人刚正面,两个捏指如角的钻拳抵过去,就跟一头老黄牛顶在了魃的腹部。
嗤嗤嗤。
魃的身形果然被犁形拳抵住了,然而在纯粹的力量上李良还是弱于魃,被魃推着向后缓慢滑行,这是体型上带来的碾压优势,两者的体型相差太大,身体素质相差更远,李良逐渐意识到,凭他现在的能力怕是留不下这只魃了。
如果是在不逃走的情况下,李良能把它捶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然而现在这只魃一心逃回水中,眼看着它就要把李良退到外闸门边缘。
李良感觉到脚后跟顶在了铁护栏上。
护栏渐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离水已经很近了,魃开始狂性大发,打算带着李良一起落进黄河,它张嘴咬向李良的脑袋,血盆大口看上去仿佛要把李良整个人给吞进去。
李良反手一掌抽在了魃的下颚,把它血盆大口打歪到了一边,随之他侧身一让闪,亲眼看着这头怪物撞破护栏跳入了水中。
唉,让它跑了。
明天李良就要离开逐鹿,短时间也许没法再回到这里,探索黄河的秘密,不过今晚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逐鹿县以西的黄河流域有这么一只玩意儿,只能说他运气不好,遇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他三样都没沾边。
村民已经很接近水闸这里了,被他们看到又是一场麻烦,李良沿着河岸线绕开人群,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知道父亲晚上起夜了没有,曼曼,要是我爸发现我不见了,可就靠你圆场了啊……
李良心事重重的赶回县城。
一想到曼曼那个不靠谱的丫头,他跑的更快了。
第四十四章 黄泉鬼棺
赶到水闸之后潜伏了片刻,又与魃交手,再加上路上往返,以及清理身上的血迹和衣物,这一趟花费了李良一个多小时,当他回到逐鹿县时,见到不少屋舍亮起了灯光。
李良光着上身飞荡在屋顶上,在夜晚的伪装下,哪怕有谁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他,也只会看到暗中黑影一闪而逝。
起起落落翻越过一座又一座平房,很快李良便回到了年年的家,他落到主屋的房顶上,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的缘故,在他落下来踩到瓦片时,脚腕没有化去足够的坠力,被他踩中的瓦片发出嘎达一声脆响。
李良行动一滞,侧耳倾听了片刻。
没有动静。
这点声音似乎并未惊醒年年一家人,李良缓慢的呼吸着,两臂向上一甩,飞跃到了斜前方的围墙上,左手扶着墙壁悄无声息滑进了院子。
看到年年的家风平浪静。
李良顿时松了口气。
他快步来到客屋窗外,先是听了听母亲和曼曼的动静,屋子里两人呼吸节奏稍快,隐约传出来了压低的说话声,这么晚了她们不睡觉还在说悄悄话?算了,由她俩去吧。
只要曼曼圆满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就好。
李良回到父亲所在的客屋,轻手拉开窗户,贴着窗框滑进了屋子,他放缓脚步来到床边正要上床睡觉,忽然注意到,父亲的呼吸频率不太对劲。
正常人在睡觉时,呼吸会变得缓慢悠长,然而李双阳明明躺在凉席上闭着眼睛,呼吸却稍快一些,再看他眼皮下的眼珠子还会乱动,李良就知道父亲是醒着的。
至于父亲为什么装睡,李良无所谓,其实李良更喜欢他们不过问自己的私事。
就是感觉有点诡异……
三两下脱掉外衣,躺回床上之后李良闭上眼睛,开始搬运气血调理战斗留下的淤伤,那只魃的皮肤比牛皮还要结实,筋骨就跟水泥灌注出来似的,沉的一批,寻常人往它身上打一拳,就会感觉骨头都被震的疼痛,何况李良还对它使出了一整套贴身短打。
这就是僵尸令人恶心的地方,不知道它挨打的时候疼不疼,总之打它的人是挺疼的,而且它身体还附带着尸毒,光是处理这头僵尸溅在自己身上的液体就花费了李良不少工夫。
此时睡下来,他顿时赶到如释重负。
“良蛋儿啊……”
这时身旁的李双阳小声叫了一下李良,李良斜眼望去,却见父亲仍闭着双眼在假装睡觉,只听父亲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晃都八年过去了,我老是不着家,你怪我不?”
“不。”
李良躺在床上,平静的望着屋顶。
“你真的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太多了,这也是让我稍稍安心的地方,虽然你和你妈从没说过,可我总有种难受的……就是那种……”
这个心结已成了李双阳的执念,他很想像别的当爹的那样,时不时给孩子买个小零食小玩具,没事了带孩子出去玩,督促孩子写作业,但是李双阳做不到,工厂太远了,在秦岭山那边,早上九点骑车从工厂,他下午三点才能赶到家里。
年轻的时候身体还能扛得住,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下午赶回工厂,只在家里睡一晚就走,几年过去他的身体逐渐积劳成疾,精力渐渐支撑不住了,回家的间隔越来越长。
所以李双阳每次回家都会给李良带好多好多礼物,大包小包的零食,装的满满一自行车,他试图用这些东西来弥补不在李良身边的时光,然而成年人终究是要面子的,哪怕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没法开口说出那些丢脸的话,简单提出一句便已是极限。
他转而岔开了话题。
“我不在家,你要听你妈和爷爷奶奶的话,多吃菜,多喝水,别挑食,在学校和同学搞好关系,上课认真听讲,有不懂的问题多跟老师提问,多问你妈。”
李双阳睁开眼睛,摸了一下李良的脑门儿:“咱家没电话,想要什么礼物你就给我写信。”
礼物?李良并没有什么物质需求,而他想要的东西也是李双阳给不了的,不提也罢,对于父亲那解不开的心结,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执着的,父亲一生光明磊落,这辈子已是问心无愧,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妻儿。
只是父亲自己看不开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
突然李双阳话锋一转,声音变得诡异了起来:“你长大了,身体也发育了起来,有时候身体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反♂应是很正常的现象,呃,我就是跟你提醒你一句,你身体还没发育好,要节制一点……”
李良:“???”
什么意思???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家人醒来,顿时感觉年年家里气氛不太对劲,他家里就剩年年他娘留在屋子招呼客人,其他人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爱玲跟年年他妈闲聊时才知道,原来逐鹿县的县高官昨晚神秘失踪,连夜惊动了派出所出警搜寻,事情已经闹大了,就在两人闲聊的过程中,李良吃着窝头喝着小米稀饭,虽目不斜视,却明显察觉到一家人视线老是往自己身上扫。
他们以为偷偷看过来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李良就会不知道。
他们是真不知道李良打通了心感。
这样的眼神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李良昨晚去水闸的事被他们发现了?还是说,在他们醒来看到李良不见踪影,曼曼顶不住压力把他给卖了?李良仔细一想又不太对,如果曼曼把他卖了,告诉家里人说他去斩妖除魔,他们绝不会这么镇定,也不会用这种诡异的眼神偷看李良。
李良咬下一口窝头,慢慢的嚼着,瞥了柳曼一眼。
却见小丫头红着脸低下头,吸溜溜的喝着稀饭,根本不敢看他。
昨晚李良出门后,相信柳曼这个憨憨在他父母面前一定表现的十分精彩,想了想,李良还是不询问她编的是什么借口了,随缘吧。
吃过早饭以后李忠德便提议去钓鱼,就剩一个上午时间了,哪怕不钓鱼也比干坐在土房子里好,逐鹿县的紧张气氛没有影响到一家人兴致,由于年年不在,找不到人送他们去河边,于是一家人只好在县城周边游玩。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偏偏又赶上大旱,县城以外不是黄土就是土坡,田里是枯黄的秸秆,也就生命力强点的玉米还在生长,道路两边杂草丛生,六个人沿着这条石灰砂砾大路往黄河方向走去,体验城市中所没有的悠闲。
路上遇到一个开蹦蹦的当地人,张爱玲在路边招了招手,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开走了,气得张爱玲恶毒诅咒着对方不得好死,走了许久,又遇到一辆路过的蹦蹦车,这回有人肯停下了。
蹦蹦上坐满了人,还装着许多工具,车主不介意让一家人搭顺风车,奈何车上已经没位子了。
“昨个晚上我们县书记让龙王抓走了,派出所把三条河全都给开了闸,我听说放完水以后黄河底下露出了一口玻璃棺材,县书记就在棺材里躺着呢!”
“那棺材结实滴很!榔头都攮不开,我们村长说嘞,谁能攮开那棺材就奖谁一万块。”
车内一名妇女狠狠往男子后脑勺推了一把,似乎在怪他不该把赚钱的事告诉陌生人,男子怏怏的笑着,说完就跟几人告了别,急匆匆开车走了。
二老对这种玄乎传闻比较敬畏,尤其是张爱玲最信这些仙佛神魔的东西,李双阳本来还想去看热闹,却被张爱玲厉声喝止,按照老人的观念,举头三尺有神明,能不招惹就不要去干一些可能会招惹到神明的蠢事,白招灾厄。
李双阳不由遗憾的望向黄河。
“曼曼。”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开闸、河底、玻璃棺之后,李良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给柳曼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往黄河的方向跑去。
第四十五章 峰回路转
开闸放水的庆典定在今日,具体何时李良不清楚,本以为赶不上放水的时机,没想到逐鹿县丢了个县书记之后,村民会下这么大的狠心,无视了当地的风俗传统,硬是赶在昨夜连开了三条河的闸门,让滚滚黄河水灌进了内陆。
三条河,分流了黄河大量水力,整整一夜过去,黄河水线急剧下降,黄河内湾处的河水彻底流干,露出了底部的河床,李良仅花十来分钟便赶到了水闸附近,他停在远处,遥遥眺望着水闸那里人山人海的景象,以及水闸外,河水退潮后露出的泥泞“陆地”。
逐鹿县及周边两个村半数的村民怕是都赶了过来。
看热闹的,挣奖金的,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派出所那点人在这上千人的壮观场面跟前还真不够看,李良这么一个小孩儿,在人群中并不怎么显眼,但他还是不方便离的太近。
于是李良穿过人群外围,来到水闸另一边的坡顶,跳上水利设施,沿着管道爬上了高塔,藏身在这片区域最高的位置观察河着床。
锻炼“神”可提高大脑对微小物体的精确影像,可以看清楚更小更小的东西,也就是说可以看到视野中更远的小颗粒,然而人的肉眼焦距有极限的,大脑对微小物体的精确处理亦有穷尽时,在这个距离下,李良只能看清楚一群维护秩序的村民拦在和床上,拉出了一条人墙警戒线。
至于人墙后方的反光物,想来应该就是路人提到的水晶棺了,一千三百米之外,偌大的水晶棺在李良眼中也只不过是个闪着光的颗粒,他能勉强看到光点中似乎存在着黑影,这已是他的“神”对视力提升的极限。
人类肉眼无法帮他看到更多的东西。
李良闭上了眼睛。
阳神睁眼!
“这……”李良漆黑的意识中,天空在向黄河下坠,大地在向黄河收缩,风在向黄河吹去,云在黄河正上空形成了旋涡,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黄河之下的那处凶恶。
弥漫着黑色不详的血腥气聚集在河床上,不断的向下塌陷,黄河之水天上来,奈何来自上天馈赠全都止步在了这里,徒呼奈何?如果说地球的生命力是对众生的一种馈赠,那么这一处凶恶,便是刚好卡在了黄河的命门之上。
它在聚拢天地之间的煞气,并且压制住了能量节点,使此地禁绝一切超凡领域,同时灾祸横生,如此逆天而行的风水,简直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无赦之地,这是要让两岸的百姓死绝!
难怪黄河里面会孕育出“魃”这种传说级别的僵尸,旱魃,可不就是应天灾而生的怪物么,地球上不是没有超凡生物,而是众生根本没有机会进化成超凡生物,那是因为天地之造化早已被夺走了。
无赦之地的阵眼应该就是棺材。
昨晚那只魃抓走的人竟是被关进了这里面,难道魃是想利用此地的风水造出第二只魃?一只就已经够受的了,再来一只,那场面不敢想象。
幸好逐鹿县的村民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一座建在黄河河底的陵墓遗址,一口经过无数年河水冲刷仍然完整如初的水晶棺。
人类的足迹会把这座阵眼破坏的淋漓尽致。
此时河床上没有魃的踪影,然而它肯定是潜伏在某处,正在暗中窥伺着人群,风水阵眼这么重要的东西暴露了出来,这是孕育它的摇篮,魃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破坏它,正如李良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他蜕变的阻碍。
昨晚他还想着诸事不顺,夜谈黄河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个都没沾边,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看来不用他出手,逐鹿县的村民自然会把这口棺材翘出来,毁掉无赦之地的风水。
待到阵眼一毁,旱荒死凶之象的其三便不复存在,压制住地球的生命力脉络将被打通,只要当地人不再把死人扔水里,这里即会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变成一片洞天福地,百十年后,黄河两岸的天空说不定会有百家争鸣。
李良不希望自己变成地球上最后一位仙人。
大地广袤无边,压制了此处能量节点的是一口水晶棺,那么压制了青阳市的又是什么东西?青阳可没河流供李良观摩势的变化,降生到地球的八年以来,他只顾着练功,李良发现,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他只能感叹一声。
把地球变成这样一个能量的禁绝之地,真是好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