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一场谋杀
“红色的皮球吗…”白小寒此刻也不好说上次就是他们偷偷将皮球取走，拿到了秦末的人偶工坊。
“说不定是昊睿的灵魂附在了上面！”韩冬至瞪大了两只眼睛，略显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肯定。
“韩先生，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白小寒轻声说着，“目前昊睿下落不明，或许…他还活着。”
“他一定是死于一场谋杀。”韩冬至重复着梦中施勇警官对他所说的话。
“什么？”白小寒追问。
“施勇警官告诉我的。”他说完这句话，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去。
“施勇…？”白小寒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在警局的内网上也查询不到此人的任何信息。
在韩冬至回公寓的路上，他接到了晓月的电话，对方提出见面的请求，韩冬至却是支支吾吾地想要拒绝。
“你…身体不舒服吗？”电话里的声音温温柔柔。
韩冬至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因为换季感冒了。”
“在家吗？要不我过去看看你。”
韩冬至一怔，摸着蓬乱的头发，心下犹豫着。他现在这幅尊容确实不愿让心仪的女孩看见，但是如果说是因为生病倒是合情合理。
于是他说：“真是不好意思，第二次见面就让你来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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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冬至感到坐立难安。
公寓已经被他彻底地清扫了一遍，虽然他平时也喜欢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他格外在意晓月对自己的看法。
时间已近中午，还没有等到盼望见到的那抹倩影。
韩冬至焦虑地看着手机，在屋子走来走去。视线移至窗外楼下，他突然心中一紧，那抹红色的身影竟然和隔壁的刀疤男并肩站在一起。
而那面目可憎的男人竟然满脸堆笑地和晓月说这什么。韩冬至一把抓起钥匙向着楼下飞奔而去。
“晓月！”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女孩面前，涨红了脸。
“冬至，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跑下来了？”晓月一脸不解地望着他，而他旁边的刀疤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等的时间长了，有点担心你。”韩冬至拽着晓月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你住的地方好难找啊，还好刚才在巷子里遇到了程先生。”晓月微笑着看向刀疤男，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他可怖的面目。
“你找不到，应该给我打电话，别随便相信陌生人！”韩冬至瞥了一眼男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刀疤男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会韩冬至，提步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什么好人，他老婆失踪好几个月都没找到，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韩冬至压低声音说着。
晓月看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平静无波地说道：“我们不应该凭主观臆断任何一个人。”
韩冬至一愣，感觉被她的态度泼了一盆冷水，“我这是在保护你！”他在心里呐喊着，嘴上却什么话都没说。
还是在意自己梦中被推下楼的晓月。
“原来你们男孩子的房间真的要比我们女孩的干净多了。”晓月扫视屋内，不由得感叹起来。
“我平时习惯收拾整齐了。”韩冬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晓月嘴角翘起，眼中流转着动人的光彩，“你昨天说，梦到我死了，是一个怎样的梦境？”
没想到她会对这种事感兴趣，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梦到你被人从这公寓的楼上推下去了…”韩冬至一回想起那具冰冷的尸体，心头微微发颤。
“你知道吗，做梦都是有原因的，”晓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生理因素的话，就是心理因素了。你听过灵魂医学吗？”
韩冬至茫然地摇了摇头。
“梦属于灵魂医学范畴，是由内外界受到的剌激，引起大脑的一小部分神经细胞活动，表现为高层次灵魂的最低水平的意识状态。它不会被清醒地觉察，也不能被控制，是一种不自觉的虚拟意识。”
“你说的太深奥了。”韩冬至琢磨着晓月的话，“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在担心你会发生意外吗？”
“或许你是因为昊睿的事感到不安和焦虑吧，也可能是因为之前桐心的事…”晓月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桐心的案件，正因为是被“预言梦”捉弄，晓月的话并没有是他内心得到安慰，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你有没有做过那种十分真实的梦？就好像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韩冬至看着晓月那姣好的面容，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两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好像都穿着同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这种款式简单大方，又合适地勾勒出女孩动人的曲线，任何男人看了都会为之心动吧。
“真实的梦？”晓月微微蹙起眉头，笑意却还停在唇边，“我的梦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跟我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相信，这世上存在另一个自己吗？”
韩冬至看着她的双眸，里面闪着诡谲的光芒，他看得有些入迷，竟然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晓月噗嗤一笑，“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韩冬至尴尬地移开目光，“你，你的裙子很好看。”
晓月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唇畔笑意更深了，“这裙子其实是慧慧的，她告诉我，和男孩子约会的时候一定要穿这件。”
韩冬至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和那夜场里的人依然是可以互穿衣服的闺蜜，“一丘之貉”这个词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
“我说笑的，今天只为探病，不是约会。”晓月从身后拿出一只圆形的保温饭盒，打开盖子。
一股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韩冬至鼻子一酸，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从家里搬出来的这几年，从未受到过任何人的照料，就算生病也不会对家人诉苦的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去面对任何困境。
却抵不住这一碗热粥的关心，他忽然落泪了。
“别哭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惹你伤心了。”晓月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我只是太开心了。”隔着那袅绕的热气，他有些看不清女孩的眼睛，只觉得她美的如天使一般。
第三百零三章 梦的延续（一）
一轮明月悬在苍茫的夜幕中，清冷的光辉洒满窗棂。窗外似有笛声阵阵。
清越空灵的笛音，迤逦在月色中，仿佛自云端而来，携着金风玉露天水薄云，穿过风的经纬，将无尽心思奏响。
一开始，曲调轻快，渐渐变得激昂，几番雷生电闪云起雨收，又化作瑟瑟秋雨，低沉绵长，徘徊不尽。
这笛声有几分耳熟。
星璇睁开双眼，微微感觉到一点凉意。窗外确实落雨了，第一场秋雨已然带走了夏天的尾巴，离寒冷的冬天更加近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伸出手去关窗户，却陡然发现外面悬着一道黑影。
他的头低垂着，一直垂到比胸口还要低的位置，看不清面目，四肢僵硬似乎关节都无法正常弯曲，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悬在半空中。
星璇借着月光看到了悬在黑影头顶上的丝线，泛着金属的光泽，千丝万缕地连在他背脊，手腕以及脚踝的位置。
“傀儡…？”她心中一惊，立即将窗户关牢。
而那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星璇总算看清楚形同蜘蛛一般黑影的真面目，却在看清楚的一刹那愣住了，“裴？怎么会是她？”
卧室的门把转动，黑影忽的向上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射线，瞬间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x先生倚着门框，碧色的眼眸中光线晦暗不明，“竟然找上门来了，胆子真够大的。”
“我刚才听到了一阵笛声，但是不确定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听见的。”星璇沉吟着说道。
“那很可能是操纵傀儡的手段。”他坐在床沿，拉过她的手，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髻上轻叹了一口气，“不能低估了他们。”
“我刚才看见傀儡的脸…是裴，”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莫非她也被做成了傀儡？”
x先生没有回答，将星璇揽在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喃喃地说着：“不必害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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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韩冬至竟然延续了昨晚的梦境。
窗外残阳如血，寂静的教室中，两个人沉默着对峙了许久。
“韩老师，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昊睿漆黑的双眸直视着他的脸孔，像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心。
韩冬至的心在狂跳着，想要立即从教室中离开，免得被人看到徒增麻烦，这个学生已经让他十分头疼了，真希望他今晚就从世上消失。
几分钟之后，他说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只是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的时候，整个梦境像是被调至静音一般，完全听不到他所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管在不停摇晃，将两个人影投在地面上，即便此刻教室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他靠在黑板上说：“没有秘密，能逃得过我这双眼睛。”
忽然，韩冬至眼前一暗，当视线再次清晰过来的时候，场景已经转换到人来人往的学校食堂。
刚才那段画面是什么？难道这才是昨晚自己同昊睿之前真实的对话？但是他究竟知道自己的什么秘密，这秘密足以让他对昊睿痛下杀手吗？
“不对，我没有杀人。”韩冬至用力地甩了甩头。
四周经过的学生们交头接耳，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的脸上写着“杀人犯”三个大字。
韩冬至觉得毫无胃口，离开食堂，向着教学楼走去。今天，应该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堂课了。
教学楼下，有几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说话，看到韩冬至立即散开。只有一个戴眼镜好学生模样的留了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
“韩老师，你不知道吗？”他一脸担忧地看过来。
“什么？”
“昊睿是被人毒死的！”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之前施勇警官找他谈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起昊睿的死因。
“学校里都传遍了，上午警察在现场勘查，认定图书馆的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受害者在里面打不开，中毒后也无法逃出。
图书馆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些残留的液体，警方收集证据走后，刘老师私自去做了化验，你知道他是个大嘴巴。”
“告诉我化验的结果。”
“在水迹中发现了打量的氰化物。”
“氰化物？”突然有一个画面出现在韩冬至的脑海中，那正是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化学实验室里提炼氰化物时的画面。
“刘老师说，桃、李、杏、枇杷中都含有氢氰酸，其中以苦杏仁含量最高，水解产生氢氰酸有剧毒，口服0.06克就足以致命！”
“不要随便乱传这些话，在警方验尸报告出来前，谁都不知道昊睿的真正死因是什么。”韩冬至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人言可畏！你明白我的意思。”
“老师，我想昊睿应该不会在深夜独自去图书馆，一定是有人把他约到那里去的，你说约他去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瞪着一双清澈到让人心有余悸的眼睛，令韩冬至后退两步：“连你也在怀疑我？”
“对不起，可是同学们都在说…”
“够了，住嘴！”
韩冬至飞快地从他面前抛开，向着实验楼三层望了一眼，窗口似乎有人正站在阴影深处注视着他。
韩冬至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宿舍，这是学校分配给他暂时居住的地方。他打开柜子的第一个抽屉，一张合照静静地摆在里面。
合照上面亲昵地倚在他肩膀上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韩冬至抚着额头，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合照的下面压着一封信，上面写着“to：亲爱的冬至。”他从信封中拿出信笺，展开放到桌面上，阅读起来。
“亲爱的冬至：
真不敢相信，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要结婚了。结婚的时间定在你的毕业班参加高考之后，而那时你也可以从这个小地方离开，投入到h集团大展宏图。我为你感到高兴，因为我知道仅仅作为一个中学教师，完全不能施展你的才华。至于你那些对新型实验的顾虑，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你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的哥哥。期待我们的婚礼。
爱你的贺”
第三百零四章 梦的延续（二）
“爱你的贺？”韩冬至在记忆中搜索着女人有几分熟悉的笑脸，一些记忆的零碎片段逐渐拼凑在了一起。
没错，他即将和这个名叫“贺墨妍”的女孩结婚。
第一次见到贺墨妍的时候，她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公交车上，因此被偷了钱包。正巧被韩冬至遇见，为她挺身而出，还受了点轻伤。
女孩感激地看向他，看着他年轻干净的脸庞，清澈的双眼，以及说话间的青涩和犹豫，刹那间像是吃错了药一般，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了他。
那时候，韩冬至刚刚来到学校任教，又是s大毕业的高材生。贺墨妍经常去学校找他，和他渐渐熟络起来。
原来贺墨妍的身份是h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虽然起初她一直对韩冬至有所隐瞒，但是在两人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后，她向韩冬至坦白了自己的家世。
“我一直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名校高材生为什么会愿意回到自己就读过的高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化学老师？”
贺墨妍曾经这样问过他，因为她并不了解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来说，中学教师已经是个相当好的归宿了。
贺墨妍来过几次他的宿舍，每每都是皱着眉头不愿多待一刻。他心里明白自己与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后来贺墨妍主动提出让韩冬至去她父亲的集团工作，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他西装革履地站在h集团楼下，望向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整个身子都因为内心的激动而颤抖着。
h集团是一家以制造新型药品为主的企业，这里汇集了全国顶尖的科技人才，制造出的药物在市面上几乎很难见到，十分高昂的价格决定了使用他们的阶层。
而在这个集团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韩冬至原以为加入h集团后，可以将他的才能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然而自他签下保密协议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秘密实验当中的一个环节。
“墨妍，为什么集团会用活人来做实验？这样难道不会违反人性道德吗？”韩冬至也曾提出过这样的疑问，h集团并不是个外表光鲜亮丽使无数年轻人为之神往的地方，而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韩冬至想逃离这里，然而了解到集团秘密之后，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开？
于是他偷走了集团最为宝贵的实验样本，将样本藏在了一个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地方，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
然而，这个秘密被他的学生昊睿发现了。于是，他死了。
韩冬至躺在寝室的床上，虽然睡不着，还是早早关上了灯。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有些忐忑地打开房门，却看到了那名叫“施勇”的警官正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从韩冬至肩头越过，扫视着屋子的每个角落。
“晚上好，韩老师，我能否检查您的房间？”
施勇警官出示了一张搜查证，他身后站着学校的教导主任，正以怜悯的目光看着韩冬至。
“你们…你们在怀疑我？”
“抱歉，你不让我进来吗？”
施勇警官的嗓音更为沉闷，如果此刻韩冬至真的是犯罪分子，早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不，请随便看！我没有做过亏心事，为什么会害怕搜查呢？”韩冬至把警察让进屋子，“小心别打坏了我的东西。”
虽然他们没有驱逐韩冬至离开，但他还是一脸羞愤地走出寝室，回头看到学生们纷纷投来的目光，心里万分沮丧。
施勇警官下楼了，透明袋里装着一个塑料瓶。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再也没和韩冬至多说一句话。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挟着韩冬至，将他带到了学校大门口，一辆闪灯的警车正在等候着他。
当他被塞入警车的瞬间，人群中突然有一张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人是贺墨妍的哥哥，贺墨松。
韩冬至在公安局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他请求给未婚妻打个电话，但是不被允许。施勇警官答应会通知贺墨妍，然而，直到天明，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上午，他第一次接受审问。
施勇警官还未开口，韩冬至先急迫地问道：“你们从我的宿舍里发现了什么？”
施勇警官沉闷的声音响起：“那个塑料瓶子，在你的衣橱顶上发现的。虽然里面是空的，但残留着氢氰酸，经检验就是在最近几天提炼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毒死了昊睿？”
“现在，你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并不等于你就是凶手。”
“我没有杀人！”
“死者知道了你的秘密吧？”施勇警官忽然盯住了韩冬至的双眼，目光如炬。
“我没有什么秘密值得为此杀人灭口，你们有什么证据吗？还是凭臆想在瞎猜？”韩冬至反驳着。
施勇警官突然转了话题：“你的未婚妻是h集团的贺墨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我坐公交车回学校，发现有人在偷她的钱包，全车人无动于衷，司机还居然打开了车门。就在小偷逃下车的时候，我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把他压在地上，最终扭送到了派出所。我同墨妍就是这样认识的。”
“h集团的大小姐竟然也会坐公交车吗？”施勇警官摸着下巴，眼中闪着怀疑的目光。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有所了解。”
“据我所知，韩先生的家境十分普通，我很好奇贺小姐家里为什么会同意你们交往？”
“这…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觉得我勤勉踏实，为人上进吧。”韩冬至嘴上这样回答着，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他人嫁祸，而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都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个样本。
“所以说通过与贺小姐交往而走了捷径，听上去是个十分让人羡慕的故事。因此，会有人嫉妒你？”施勇警官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重点吧？”
“这不是嫉妒，而是蓄意陷害！通过杀人来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
第三百零五章 另一个韩冬至
一抹残阳，在碧蓝天幕的另一头，炽热地燃烧着。脚下是一条幽暗的小径，两边是萧瑟的树林，泥土中隐约露出白骨，还有秋夜里的粼粼诡火。
头顶回想着乌鸦的哀嚎，不时有长着人脸的鸟儿飞过，就连身体也是人类的形状。这是哪儿？星璇有些茫然地向前走着。
一条河拦住了她的去路，水面竟然是可怕的血色，充满血腥味的热风从对岸席卷而来，卷起水波中依稀藏着的人影和头发，像是刚刚在这河里淹死过人。
沿着河水走了几步，发现河上架着一座古老的石拱桥。青色的桥栏杆下面，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佝偻着身体不知道多少岁了。
她正将一只瓷碗递到面前的年轻人手里，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念叨着什么。星璇觉得那男人的背影十分熟悉。
男人接过老太婆手中的瓷碗，仰起脖子猛灌了几口。似乎是汤太难喝，他又俯下身子哇哇地吐了起来。
星璇往石桥跟前走近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人的侧脸，“韩冬至…”她不由得脱口而出。
“快点过桥吧，不然来不及了。”老太婆对着韩冬至催促着。
“韩冬至！！”星璇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桥上的人却仿若未闻一般迈开步子向着对岸走去，似乎真的在担心赶不上什么异常重要的事一般。
星璇想立即追上去，却被一直干枯的手拽住了手臂。
“怎么是你？”老太婆抬头看着星璇的脸，浑浊不堪的目光里，露出某种特别的惊讶。
她还没回过神来，背后的河水已经猛然上涨，瞬间将她吞没到了水底。在长满水草，布满尸骨的幽暗水底，一道奇异冷凝的目光从某处射来，照亮一个人的脸。
那是死人的脸，也是二十六岁的韩冬至的脸。
“星璇，别过去，回来！”一道温暖而有力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她终于被那股力量带离了黑暗的水底，渐渐转醒。
晨曦的微光勾勒着那张熟悉的侧脸，她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花草香，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刚才唤了你好几遍都没醒，在做什么样的梦？”细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抚过，碧眸中闪动着幽深的暗流。
“我梦见韩冬至在一座石拱桥上喝了一碗奇怪的汤，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对岸去了，我想追他，却被一个老婆婆拦住了。”
“你可知道他上的是什么桥？喝的又是什么汤？”
“不会是奈何桥吧…”
此时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的面色同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白小寒神情严肃地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略微不那么严肃的鹿景梵。
“有新的发现了，你们肯定意想不到。”
“是什么？”
“我们发现了韩冬至的尸体。”
话音刚落，她的一颗心似乎掉进了那幽暗的河水里，随着那些冰冷的尸骨一起慢慢下沉。
身后一只大手轻轻搭上了她肩膀，似是让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此刻有所依靠。
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白小寒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尸体在废弃工厂里停着的一辆轿车的后备箱里，经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前天你不是才刚刚见过他？”x先生也感到诧异。
“但是他的情况很有和昊睿不一样，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不可能再被做成傀儡。”白小寒思索着，“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她看向一旁打着瞌睡的鹿景梵，示意让他说下去。
“烦死了，一大早的，”鹿景梵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之前韩冬至提过他做过一个梦特别清晰又连贯的梦，梦里他被一个名叫‘施勇’的警官审问，而在k市的公安系统中根本找不到这样一号人。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十分期待地看向x先生。
“这名警官只存在于其他空间，而在我们这里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是不存在的。”
“bingo!”鹿景梵打了个响指，“施勇在我们目前所在的空间因为一场意外已经丧生了，而且他也没考上警校。”
“韩冬至梦见的是发生在另外两个平行时空的事情？”星璇觉得不可思议。
“通常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鹿景梵抱着双臂摇头，“除非他就是从别的时空偷渡过来的！”
星璇忽然想起了x先生前几天提到的要处理“时空偷渡者”，一切似乎都有了对应的答案。
“所以说，你们发现了韩冬至的尸体，说明在一个月前这个时空中的韩冬至已经被杀死了，那么凶手会是‘时空偷渡者’吗？”星璇继续问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白小寒答道，“不过韩冬至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转换了时空，曾经的记忆似乎也被改写了，但是有人试图从梦中唤醒他在其他时空的记忆。”
“究竟唤醒记忆的人有什么目的，眼下我们只有去找韩冬至本人问问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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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林区公寓501室门口，门铃声响过几遍之后，依旧没有人应答。白小寒拨通了韩冬至的手机号码，铃声却在屋子内响起。
“他会不会出门了？”星璇问道。
白小寒摇了摇头：“他一向手机不离身，除非是出了什么事，”她看向x先生，嘴角翘了翘，“还是得你出手。”
几人再一次“穿门而入”，屋子里却没有想象中凶案现场的样子，韩冬至安静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他怎么好像是长眠了一样。”星璇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却**先生拽住了手臂。
“别碰他，这不是普通的梦境，可能是别人精心布下的陷阱。”
听他这样说，星璇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想起上次深陷hermes设计的梦中，差一点就走不出来，很是心有余悸。
“可是，把韩冬至拖入梦境的人，应该也想通过在梦中唤醒他的记忆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我们这样放任不管，恐怕会让对方得逞。”
“直接他叫醒不就行了？”鹿景梵举起了爪子，准备向韩冬至的脑门上拍去。
“等等！”
第三百零六章 共享梦境
“或许在他的梦里也有我们需要的线索。”x先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触韩冬至的额上。
“喂！你这家伙想做什么？”鹿景梵大惊失色地吼了一声。
而睡梦中的韩冬至却毫无反应，额头上开始散发出一点浅浅的金色光晕。
“我们通常所做的梦，不仅荒诞，基本都是由某些片段拼凑而成的，”x先生低声诉说，“而韩冬至的梦是一个完整的事实再现，所以我断定他的梦里很有可能隐藏着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必须要去梦中一查。”
“你是说，到韩冬至的梦里去？这怎么能做到？”星璇有些怀疑这家伙还隐藏了多少她不知晓的本领。
“通过制造‘潜意识同步’，这其中的原理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x先生指尖的光晕逐渐变得耀眼，面上却更为云淡风轻。
鹿景梵始终眉头紧锁，神情犹豫难决：“你这样贸然进入一个已经被设计的梦境，风险太大了。”
“你不也觉得，最后一个样本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韩冬至手里么？”x先生淡然一笑。
“会有危险…对吗？”星璇望着那双沉静如一汪碧色湖泊的眼眸轻声问着。
他微微仰起脸，露出一抹沉静的微笑：“放心吧，我会设置一个‘心锚’，必要的时候提醒自己从梦境中醒来。”
星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他已做出决定，她始终相信他有把握，“一定要当心，我相信你。”她嘱托了他一句，眼神也变得坚定。
“小猫！你怎么也不拦着他？”鹿景梵万万没有想到星璇并没有阻止x先生这一危险的举措，反而是站在支持的角度上。
白小寒虽然沉默着没有开口，攥紧的手指却在轻微地颤抖着，心底处迷蒙明灭，像是有什么在接续，又像是有什么在断裂。
金色的光辉将两个人迅速包裹在一起，x先生倚着床榻的一角，轻阖上双眼。他那淡金色的唇线紧抿，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肃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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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景梵在公寓局促的客厅中来回踱步，毫不掩饰他焦虑不安的情绪。白小寒时不时地望向x先生的睡颜，从他的面部表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距离x先生进入韩冬至的梦境，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他还没有醒。
“不知道在梦里发生了什么，还真是令人担心啊…”白小寒轻叹了一声。
“再不醒来，怕是人要废了！”鹿景梵抓了抓头发，急躁地说着。
白小寒劝道：“你要相信他，毕竟曾经他也有个‘筑梦师’的身份，制造‘潜意识同步’也不是头一回了。”
星璇有些诧异，原来除了咖啡书吧的店长，心理诊所的医生，x先生还有个“筑梦师”的身份，这种只在小说或者影视作品里听说过的职业，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想知道，发生什么状况会让他醒不过来？”星璇问道。
“虽然设置了‘心锚’，但是一旦在梦中意识不到自己身处梦境，而是将梦境和现实混淆，那么‘心锚’的作用也很有可能被忽视。”
“如果我们叫醒他，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吗？”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无法叫醒他，只有通过外界的刺激让他醒来，但是大脑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白小寒微微摇头，心底却被不祥的预感笼罩。
时间一分一秒在不停地流逝着，x先生和韩冬至依旧没能从睡梦中醒来，两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他们的情况看上去十分不妙啊，”鹿景梵突然将目光在星璇脸上来回游弋，思索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如果你能进入x的梦境，那么你愿意为他以身犯险吗？”
“你在瞎说些什么？不计后果代价了吗？”白小寒用身体拦在了鹿景梵面前，眼中闪着摄人的光芒。
“白老师，鹿先生他说的办法如果可以实现…”星璇拉了拉她的衣袖，“我愿意尝试。”
“你必须要知道，x只身一人去解决这件事是因为他完全有能力解决，如果你陷入被设计的梦当中，就会连根本的自救能力都没有，难道你情愿去拖累他吗？”
白小寒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因为太过激愤的情绪，浮现出几分凌厉之色来，她显然不愿星璇插手这件事。
“小寒，你别忘记他们两人身上本就有‘关联’，比起你我，小猫更容易在梦境里找到x，不是吗？”
鹿景梵的一句话顿时让白小寒眼神黯了下去，她喃喃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星璇一时无语，她承认脱离了能量锁这种工具，她毫无用武之地，每次遇到险境都需要x先生来救他。
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发挥这仅存的一点点作用吧。
星璇淡然一笑，将心中的无限悲凉收在眼底，抿了抿唇说道道：“鹿先生，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进入他的梦中。”
“还是需要通过能量锁共享x的梦境，虽然这种操作并不能用于他人，但是介于你们已有的‘关联’关系，所以可以一试。”
星璇仰起脸，目光从白小寒和鹿景梵脸上扫过，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让小寒教你设置‘心锚’吧。”鹿景梵说道。
白小寒的脸上还带着几丝别扭，和往日见到的始终维持着温柔浅笑的那个人不同，倒显得生动了许多。
“白老师，我其实一直都清楚，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站在x先生的身边，更不应该被他‘关联’，”星璇目光灼灼，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但是，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不管曾经的价值是抗体，现在成了一枚棋子也罢，用对了地方，这个局才可以继续下去。”
白小寒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挣扎，最终还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唉，真是被你打败了呢。”
她向星璇伸出手，摊开的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支微型手电，颜色是近乎透明的白色：“这是你的‘心锚’，如果在梦境中你无法点亮它的时候，就要告诉自己该脱离梦境了，你一定要记住，不能忘记！”
“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
第三百零七章 天阶大厦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星璇正坐在一辆停靠在马路边上的轿车里，窗外雷声阵阵，暴雨倾盆。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在阴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五官，他正在目不转睛地对着那瀑布般雨水冲刷着的挡风玻璃，仰望着眼前那栋古典主义风格的大楼，大理石的外墙上闪烁着“天阶大厦”四个字。
“乘客，您的目的地到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说话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星璇拉开车门，双脚踏在地面的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
大厦玻璃门倒映出她此刻的样子，那是二十岁的李星璇。一身清雅的浅色连衣裙，腰间用丝带束起，更显得纤瘦的腰肢不盈一握。
而那张精致的脸孔未施粉黛，一双含笑的双眸透出几许天真，一如孩童时的她，仿若最纯净的黑曜石般闪烁着光芒。
她不禁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虽然真实，但此刻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处在梦境之中，也只能感叹了一句：“梦里真好。”
眼前这座天阶大厦，乍一看上去像是纽约帝国大厦的浓缩版，如匕首劈开两条主干道交汇的路口，是k市地标性的建筑。
大厦首层是大型购物商场，几个女孩拎着购物袋，正从玻璃旋转门走出，一律穿着短裙高跟鞋，风情万种。
星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灯光照亮细细密密的雨点。总之先进入大厦里，再做打算吧。
穿过玻璃旋转门，大厅里人来人往，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和外面雷雨天的阴霾似乎是两个世界。
她对这里唯一的印象是同x先生去十三楼影院看电影那次，当时看的是《海上钢琴师》。于是，她径直走进了电梯，按亮了通往十三楼的按钮。
观光电梯迅速上升，透过窗户还可以欣赏大厦楼下的风景。夜幕正缓缓降下，她想象着不久后即将会看到的那个灯火辉煌的世界。
突然，她听到了一记刺耳的撞击声。
眼前的玻璃上，多了一小滩鲜艳的血迹，还有几片黑色羽毛，转眼被风吹雨打去。瀑布般的雨水，很快稀释冲刷点了鲜血。
那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如一根针扎入心底，令她浑身一颤，脑海中不由得想象出刚才的场景：一只大概是麻雀那样的小鸟，在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傍晚，突然猛烈地撞击到正在上升的大厦观光电梯的外玻璃上！
电梯的楼层指示灯正在逐步接近十三楼，一朵阴云笼罩在她心头，那是不安的感觉。
电梯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的心头狂跳起来，下意识地抓紧了电梯扶手。不到两秒钟时间，电梯又晃了第二下，里面的其他乘客终于尖叫起来。
电梯灯光急促闪烁，整座商场也一明一暗。就在这时，电梯飞速下降，惯性使得里面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失重状态。
虽然星璇此时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梦境，还是因为身体感觉到的失重感而惊慌起来。电梯下落了不知多少层，甚至给她的感觉似乎不止十三层那么高，然而依旧在下落。
耳边充斥着尖叫和哀嚎声，星璇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难道这是通向地狱的电梯？
随着身体的不适感消失，四周恢复一片寂静，星璇再次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天花板有几处细小的裂纹，这里是…？她心中猛地一惊，发现了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韩冬至的公寓，梦就这样结束了！
“白老师！”星璇环顾四周，屋子里不见白小寒和鹿景梵的身影，就连陷入昏睡的韩冬至和x先生也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在她进入梦境的时候，这里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他们都去了哪里？莫非已经从梦里得到了线索，去了现实中对应的地方天阶大厦！
顾不得多想，星璇飞速地跑出了公寓，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天阶大厦！”
窗外是黑夜，无边的黑夜，看不见月亮，甚至连星星的身影都被隐去，阴云中传来几声闷雷，就快要下雨了。
星璇从身上摸出手机，一遍遍地拨打x先生的号码，却始终未能接通，心底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乘客，您的目的地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下车。”出租车上的语音提示响起，司机却沉默着一言未发。
星璇迅速拉开车门，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雨水落在她身上，凉意似乎能穿透皮肤，渗入骨髓一般。
目光在玻璃旋转门上停留了一瞬，映在上面的还是那个矮小的身影。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进入电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并没有出现梦境中的那一幕，电梯平稳上升，停在了十三楼。影厅里好像正在放映着什么恐怖的片子，观众的尖叫声隐隐从里面传出来。
门口却连个检票员都没有。星璇狐疑地走进影厅。
荧幕上，新月如钩，挂在黄沙阵阵的天空，月光照亮一颗孤独的仙人掌，还有座废弃的木头顶教堂。紧闭的门窗里看不见半点灯光，四周一片荒凉，唯有狼嚎的声音。
一头灿烂金发的女主推开了教堂的大门，黑暗中的大厅充满血腥味，脚底令人恶心的湿滑。不知哪里亮起一线微光，恰好照出一排古老的绿色楼梯。
女主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楼梯发出随时要断裂坠落的声响。光线扫过白色墙壁，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那不是一滩血迹，而是几乎铺满整个墙壁的红色，渐渐流淌布满整个楼梯。
影厅里，五六对年轻男女时不时会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身边没有同伴，唯有爆米花和汽水相伴。
“韩冬至！”星璇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却看见那人立即触电一般从座位上弹起，飞速地向着另一边的安全出口跑去。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悠闲地看电影？又为什么逃命一样地躲开她？无数疑问在星璇的脑海中盘旋，她追着眼前那道身影，奔跑起来。
韩冬至的身影消失在十三楼的电梯门口，仰头看向上升的观光电梯，似乎正在接近楼顶。
第三百零八章 坠入深渊
电梯最终停靠在顶楼三十一层之后又迅速下降到星璇所在的十三层，此时恰好有一间放映厅的电影散场，从里面走出来的年轻男女瞬间涌入电梯。
星璇本来想继续等上行的电梯，却随着拥挤的人群进入了下行的电梯中，瞬间在心底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的身边紧挨着一对情侣，男人将女孩揽在怀里，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星璇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了，她在想他，而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夜晚21点16分。
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星璇却突然紧张起来，方才发生在梦境中的一幕要在现实上演了吗？
果然，不到几秒的时间，电梯又晃了第二下，第三下。所有人都尖叫起来，仿佛回到了电影里废弃的血腥教堂中。
那对相依在一起的情侣失去了平衡，倒在了旁边陌生男人的身上，女孩本能地大声尖叫起来。电梯又向反方向晃动，星璇在六七个人的尖叫声中，被挤到了角落。
刚才的梦难道就是x先生一直告诉自己的“预知梦”吗？星璇此刻不愿相信自己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更不愿相信眼前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电梯灯光急促闪烁，靠近电梯门的男生想要按下紧急按钮，慌乱间却错按了紧急呼叫，响起刺耳的铃声，一如电影中恐怖的噪音。
这部搭载着多人的电梯，却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不停摇摆。虽然被撞得头昏眼花，星璇却隔着玻璃看见大厦里一切如常，那些闲庭信步的顾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部急速下坠的电梯。
这部电梯将他们和外界完全隔绝了？星璇贴着冰冷的玻璃窗，突然感觉到又一次被命运捉弄了。
突然，电梯内部的灯光突然熄灭了，电梯停住了。
恐惧的呼救声仿佛停滞了一瞬，所有人都望向窗户外面的世界，他们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部下坠的电梯？
短暂的喘息过后，电梯以更快的速度开始下坠，不知究竟下降了多少层，一直向着深渊坠落。这一次下降，大家反而没有发出声音，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却终于听到一片尖叫。
不知是谁触动了某个按钮，电梯门竟然自动向两边打开。或许，是电梯专用的备用电源？人们纷纷向外逃，第一个人却重重地撞上在了钢筋上，一声惨叫倒在众人身上。
电梯扔在商场内，但不是正好停在楼层上，而是落在了楼层和楼层之间的位置上。大家拿出手机乱照一通，发现电梯门中部完全被堵死，但上面有大约几十厘米空隙通往上面一层。
不知道楼上到底是几层，从狭窄的缝隙用手机光束找过去，都像深埋地底的古墓，暗无天日。
有人想要冒险爬出去。选择从底下爬其实更方便，不过下面是悬空的，黑暗中钻出去不知道与地面的距离，很可能摔下去。
往上面的缝隙爬虽然很艰难，但爬上去就是楼上的地面。唯一危险的是，那么狭小的空间，不可能几秒钟就爬出去，万一电梯缆绳断裂下坠，那么人就会被拦腰切成两段！
谁敢第一个冒险？
大家互相用手机照着对方的脸，一张张苍白的脸看起来都是那么渗人，好像其中混入了诡魂一般。
一名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的男生自告奋勇，在朋友帮助下，手脚并用爬出上面的缝隙。他的朋友抓住他伸出的手，刚想往上爬，旁边一个男人抢先上去了。
电梯里顿时乱成一团，每个人都争先恐后，不时有手机坠落，只听到男人愤怒的咒骂声，女人凄厉的哭声，以及拳脚相向的厮打声。
星璇独自待着角落，盯着失去信号的手机屏幕，等到着眼前的人消失或是死亡。
五分钟之后，总算有几个人逃出了电梯，星璇可以想象出他们鼻青脸肿，泪流满面的样子。
不过，电梯里最后留下了两个人，两个女人。
星璇用手机光束照亮了她，正是电梯下坠前依偎在男朋友怀里的女孩。这个女孩扑倒在电梯门口，疯狂地大声叫喊着某个男人的名字。
可是完全没有回应。那些已经爬出电梯的人们，恐怕都顺着安全通道向下跑了，包括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他走了。”星璇在她身后轻轻说了一句，让这刚刚还沉浸在甜蜜幸福中的女孩彻底崩溃了。她绝望地哭喊，诅咒那个男人不得好死。
她忽然低头看了星璇一眼，突然说：“我托你上去吧。”
星璇有些惊讶，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在手机射出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惊悚：“那你怎么办？”
“你上去再找…找别人回来救我…”她或许是想说找她的男朋友回来，可惜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了。
以星璇孩童的力气，确实无法将一个成年女人托上去，反之则十分容易实现。
女孩真诚地向她点点头，半蹲下来，用力托起星璇的身体，让她踩着自己的后背向上爬。求生的本能使得星璇此刻格外努力地抓住了电梯门上沿，身体的大部分已经离开电梯。
终于星璇的双脚踩到了地面，虽然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心里却无比踏实。她冲女孩喊道：“你抓住我的手，或许我能拉你上来。”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星璇立即缩回还未伸出的手。可怜的女孩，已经随着电梯急速坠落下去了。
黑暗中传来某种物质破碎的声音，下坠的电梯似乎撞击到了地底。她的心脏疯狂地跳着，如果刚才自己再晚那么几秒，也会和那个女孩一起坠入地狱。
眼前依然如同古墓，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她战栗着在地上摸索，生怕向前迈出一步就会掉入深渊。
星璇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按下了手机解锁键，屏幕亮起刺眼的光。因为置身黑暗，突然有些不适应。
眼前有两条扭曲的人腿，那显然不是星璇的腿。看起来有些丰满，黑色的长袜已被血污弄脏。两条腿分别散落在电梯门口两侧，还有一片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无法分辨出是人体的哪个部位了。
第三百零九章 你是谁
星璇用手机照亮了眼前的路，大步跨过那摊模糊的血肉。通道的尽头似乎隐隐透出些光亮，不知道是通向何处。
远处传来纷杂的呼喊声，看来那些急于逃命的人也没能迅速逃离这座大厦。
星璇向前走了几步，听到了水声，原来左手边是卫生间。她不敢往厕所里找，担心看到地上趴着一具尸体，只是照了照门口处的洗手池。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还有流动的自来水。也许是水管中残留的。星璇不敢用手机照镜子，只是用双手捧起冷水来洗刷自己沾有血污的脸，不知刚才溅到的是谁的血。
足足洗了十分钟，感觉要把皮肤洗破了。星璇试着用手机照亮镜子里的脸，在黑暗漏水的卫生间里，微弱的手机屏幕光照着一个长发女孩的脸，不由得让她想起日本恐怖片中对镜梳头的女人。
她看到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竟然是那么陌生可怕，脸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她细小的手指触摸着自己的脸，紧贴额头湿漉漉的发丝之下，隐约透出一股妖艳。
不，这不是自己！
她痛苦地垂下头，短短十几分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星璇看了眼手机屏幕，依然信号全无。
有几个人从身边慌张地跑过，纷纷冲向通道的尽头，因此那一处的光线很集中。或许那里就是出口，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逃出去吧。
星璇突然感觉到后背传来的一阵疼痛，用手一摸竟沾满了鲜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流血。
侧过身照照，在手臂一侧靠近背部的位置发现了许多碎玻璃碴。大概是电梯坠落的过程中，玻璃窗碎裂，有些碎碴扎到了她身上。
星璇下意识地抱住肩膀，这里潮湿阴冷，也不知道处于天阶大厦的哪一层，说不定他们是被困在了地下。
两三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工具，拼尽全力想要把堵在通道尽头的废墟挖开。
忽然，星璇注意到其中一个男人有几分眼熟，在应急灯光的照耀下，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奋力地挖掘通道。
她想起来了，刚才在电梯里拥着女友旁若无人秀恩爱的那个男人。可是，正当电梯坠落在楼层之间，他却怯懦地抛下女友独自跑了，结果她可怜的女友却在最后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星璇没有心思凑热闹，也自知没这力气。她拿着手机往角落里去。额上的头发还是湿的，浑身冷的发抖，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洗个热水澡了吧。
突然，灯光照耀的通道尽头传来一记震耳欲聋的声响，接着是几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应急灯熄灭的同时，星璇同时感到眼前一黑，四肢瘫软无力。
身体还在不断地下坠，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光源，散发出浅浅的金色光晕，不断地聚拢又散开，而那光晕的背后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
“你的愿望是什么？”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进星璇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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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行走在幽暗的走廊中，斑驳的墙壁上面残破不堪。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星璇茫然地看向四周，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走廊，悬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此时正对准了她。
星璇抱着头，努力地回想自己出现在此处的原因，然而无论她怎样绞尽脑汁都只能记起一些残存在脑海中的片段。
记忆中，她独自走进了一所医院的大门。
“难道，这里是医院？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星璇往前走了一段，寂静的走廊中，唯有她脚步的回响。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扉，门上刻着几行字：
“你是谁？
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确认，
究竟是你原本的模样，
还是你期望成为的样子，
只要想明白这些，
大门自然会为你敞开。”
星璇不明白这段话想要表述什么意思，却在看过之后，心里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扇门背后会是什么？是通往外界的出口还是看不到尽头的迷宫？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仅仅是一间再也普通不过的房间，里面摆放着木质的写字台和书柜，看上去应该是一间书房。
星璇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书桌上的电脑屏幕立即被点亮了。
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小字：“你叫什么名字？”
星璇感到诧异，这屋里分明没有其他人，是谁在远程操控着这台电脑想要和自己对话？看着闪烁不停的光标，星璇犹豫了片刻还是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打出三个字来。
“李星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电脑屏幕上果然又多了一行字。
“我记得自己去了医院，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为什么会去医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光标的后面不断打出“为什么”三个字，刺激得星璇头皮一阵阵发麻，她完全记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去医院，下意识却在提醒她要尽快逃离此处。
房间正对面的栅栏门缓慢地向两侧打开，里面似乎是一部电梯，并不是能在现代大楼里经常看到的那种，而是四面没有完全封闭，只用栏杆围住的老式电梯。
电梯的门已经完全敞开，像是对星璇做出邀请。她回头望了一眼幽暗的走廊，最终还是选择踏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拢，缓慢上行。大概十几秒之后，电梯停住了，大门再次打开，星璇同时也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前方是负一层，请您做好准备。”
有一瞬的犹豫，星璇还是迈开了步子，从电梯走出。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对面是望不到头的小巷。星璇突然有种离开了建筑内部的错觉，眼前的景象分明是城市里的某一个区域。
然而头顶斑驳的天花板提示着她，并没有离开这座封闭的大楼，监控摄像头无处不在。
该往哪儿去？她感到茫然。就在此时，巷子里出现了一道黑影，一闪即逝。
“是谁在那儿？”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似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人，而刚才出现的黑影也只是幻觉。
第三百一十章 第一层
幽深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星璇站在巷口踟蹰着停下了脚步。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停着一只麻雀那样的小鸟，于是向前迈开了脚步。
那是一只小鸟的尸体，身子下面的一滩血迹还未完全干涸，眼珠里早已失去了光彩，却还残留着某种怨念。
星璇俯下身，伸出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到小鸟冰冷的身躯，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寒意。
巷子两旁是废弃的店铺，星璇的身影倒映在积满灰尘的玻璃窗上面，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而那双眼睛却在幽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
玻璃窗里面发出的动静，星璇立即警觉起来，向着来时的路后退了一步。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凛冽的风扑面而来，玻璃后人影晃动，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正闪电般地向她头顶砍来！
星璇惊得连连后退，来不及闪躲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脸颊和手臂已被刮出几道口子。有种窒息般的不安从心头泛起，在这地方就算大声求救也无济于事。
终于，镰刀抵在了星璇白皙的脖子上，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够轻易地割开她的咽喉。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被迫仰起头，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手持镰刀的男人，身型高大，穿着黑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以及黑色的皮鞋，浑身上下唯有一处不是黑色罩在他脸上的面具，一张渗人的诡脸。
还没等星璇向他发问，男人已经冷笑出声：“可怜的小鸟，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猎物’了吗？不如我给你三秒，不不不，还是给你五秒钟逃跑的时间。”
心在不停地狂跳着，星璇双手撑在地面上，做好了随时起身的准备，只等他手中的刀尖离开自己那一瞬。
“那么，开始吧…”男人冷笑着将刀尖从她脖子上移开，口中倒数着：“五…四…”
每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都仿佛催命的重锤击打在她心尖。星璇连滚带爬地飞速向前蹿出几步，却还是感觉到头顶一阵凛冽的刀风。
她浑身战栗，腿脚也变得不听使唤，耳边传来男人疯狂的笑声：“三…二…”
镰刀高举过头顶的刹那，巷子的尽头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发出的白色光线瞬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就在面具男人迟疑的那一刻，星璇不假思索地冲进了那一团白光之中。大门迅速合拢，在逐渐减弱的光线中，她看到了那张面具背后阴霾的目光。
地面震动了一下，星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进入了电梯，电梯朝着更高的一层缓慢上升。她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男人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死亡的阴影依然笼罩在她身上。
电梯门打开，广播声响起：“一层到了，请您做好准备。”
为什么两次广播里都提示让人做好准备？难道这大楼每一层都藏着个疯狂的杀人恶魔，等待着她的到来？
星璇走出电梯。这一层的场景很明显是处在医院当中。
寂静明亮的大厅里，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背对着星璇，面前是一台血迹斑斑的电视机，画面闪动，看不清正在播放什么。
星璇踮着脚尖，向保安的位置慢慢移动。离得近了才听到电视里传出的机械声音：“无良医院用活人进行实验，毫无人性可言…”
“喂…”星璇对着保安的背影轻唤了一声，那背影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星璇狐疑地绕到他正面去看，那端坐在电视机面前的竟然是个人偶，虽然做工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却让星璇一眼就识破了。
这古怪的大楼里，每一层都好像是被精心布置出来的场景，究竟有什么用意呢？星璇渐渐镇定下来，沿着大厅一侧的走廊向深处走去。
昏暗的医院走廊中，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灭。走廊两侧摆放的病床上或坐或躺着几个人偶，一律是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披散着长长的黑发，整张脸完全被遮盖住。
星璇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在大厅中确认了那个人偶，乍一看到走廊里的这些“诡影”，很有可能会被吓到心脏停摆。
经过这些人偶身边的时候，她依然惧怕她们会突然扭动着身体向自己扑来，或是在哪个拐角处撞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奇怪的的是，走廊两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甚至连病床都没有，看上去荒废已久。
或许这一层是安全的，星璇一边暗自揣测着一边寻找电梯的大门。
右侧房间的灯忽然突兀地亮起，里面传来了人声：“星璇，我一直在等你啊…”
突然被叫到了名字，星璇心中一怔，单从声音只能辨别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但她却也不觉得十分耳熟。
“星璇，快进来。”屋里的人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急迫。
星璇忐忑不安地走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前，看到了里面穿着医生白袍的男人。
他的脸莹白如玉，鼻梁高挺，薄唇略微地向上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然而整张脸却毁在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厚厚的镜片上。
如同啤酒瓶底一般厚的镜片完全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而从镜片中露出的双眼略微地向外凸起，已然是变了形。
“你终于来啦。”男人俯下身，苍白的脸贴近星璇，整张脸都在笑，唯独眼中没有笑意。
“你是谁？”星璇微一侧头，避开他的目光问道。
“我是贺医生啊，你的心理医生，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的神色间难掩失落之色。
“你是我的心理医生？”星璇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你特地在这里等我？”
贺医生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约好了在这儿见面，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你不觉得这座大楼很奇怪吗？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见面？”星璇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贺医生双手轻轻搭在星璇的肩膀上，目光中闪动着怀疑和窥探。
星璇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自己去了医院，但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手术室
“这里很危险，”贺医生附在星璇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也看到走廊上那些摄像头了吧？”
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瞬间涌入鼻腔，星璇别过头去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你还好吗？”贺医生担忧地望向星璇，看不清镜片后面那双眼中闪烁着怎样的目光。
“我没事，你知道这座大楼是怎么回事吗？有人…在暗处正监视着我们？”星璇抬头打量那些悬挂在天花板角落位置的监控摄像头。
“嘘，”贺医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说的话都会被‘监视者’听到，这儿不是安全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着他打开房间内侧的一道玻璃门，向着星璇招了招手：“只有这里没有摄像头。”
门内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台上依稀看见斑驳的血迹，废弃的金属托盘里散落着几根注射器的针头以及一把生锈的手术刀，上面已是落满了灰尘。
星璇环顾整个房间，确实没有发现摄像头。眼前的男人笑容亲切，又是唯一了解她身份的人，然而她始终无法相信此人所说的话。
“快进来，你后面有人跟过来了！！”贺医生一把抓住了星璇的胳膊，将正在犹豫的她拽进了手术室，而身后的玻璃门也自动关闭了。
难道是那个手持镰刀的面具男追过来了？星璇心中陡然一惊，“医生，你看清追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了吗？”
“他手上好像拿着一把长刀，你可要当心，这栋楼里关着很多疯狂的杀人犯！”
贺医生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星璇感到仿佛是被铁爪一般的手钳住了，“贺医生，你…你冷静一点！”
“不过没事，这里很安全了，”贺医生松开星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和了许多，“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以前这里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栋大楼里？”
“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在等你啊，”贺医生的唇角缓缓上扬，搓着双手突然兴奋起来：“外面发生什么都和我无关，只要我们两个在这里好好相处下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呢。”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浮现出来，星璇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绕到身后尝试着去转动门把手。
“看来你还搞不懂这儿的规则。”贺医生笑容亲切，玻璃镜片上却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什么规则？”星璇发现门把手根本无法转动，脑中警铃大作，心里涌起一阵后悔，果然一开始就不该走进这房间。
“如果你能满足我的愿望，那我就把答案说给你听。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道门锁你是不可能打开的。”贺医生喉头滚动，吞了一口口水，像是在面对一道美味。
星璇攥紧的拳头止不住地发抖，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平静问道：“是什么愿望？”
贺医生大喜过望地贴了上来，摘掉了厚厚的镜片：“你看，我的左眼不太好使，为此我很痛苦啊。”
那只已经变形十分严重的眼球当中竟然有两个深褐色的瞳孔，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是数学符号中的∞（无穷大）一样。
“你知道吗，我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带着重影，太痛苦了…”畸形的眼珠里翻出点泪花，“你的眼睛很美，就像夜空里闪耀的星星，我真是太喜欢了！”
贺医生再次抓住了星璇的手腕，这次使得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令她完全挣脱不了。
星璇张开嘴想说点什么，这才发现自己的牙冠在不停地打颤，几秒之后艰难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想要的我眼睛？”
“你的直觉，也算敏锐。”贺医生拖拽着星璇，将她按在了血迹斑斑的手术台上，“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真的好美，和你妈妈的完全一样…”
“妈妈…？”一些回忆的碎片渐渐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却因为缺失了很多关键的部分，无法拼凑在一起。
凸起的畸形眼球凑上来，盯着星璇的眼睛仔细打量了许久，突然露出失望之色，“可惜这双眼睛被恐惧侵蚀了，就和普通的眼睛没什么两样了。唉…我好伤心啊！”
他松开了抓在星璇手腕上的双手，突然背过身去躲进房间的角落里。星璇用余光看到阴影中微微颤抖的肩膀，这个人莫非是在哭吗？
趁这功夫，星璇抓起托盘里的手术刀藏在袖管中，她不确定这东西是否还有杀伤力，却成为了她唯一可以防身的武器。
“嘿嘿嘿…”角落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还是让我吃掉你吧，这样我们才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那原本正常的五官已经被他长得越来越大的嘴，逐渐挤得看不出人类的面貌了，清亮的口涎正顺着嘴角流下来。
“你不是人类！”星璇从袖口抽出了那把生锈的手术刀，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光芒--眼看刀尖就要扎进怪物的胸膛，他却已极快的速度向一旁闪身。
就这样，星璇扑了个空，一个趔趄从手术台上摔落，无法保持身体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绝望地看着那张裂开到两腮的嘴想自己扑了上来，突然听到一声轰鸣。
玻璃门应声碎裂，镰刀的刀尖从裂缝中钻出，稍稍一转动，整个门上的裂痕向着四处延伸开来。
“这…怎么可能？！”贺医生突然愣住了，大嘴收小了一些，恢复了原来的五官。
“别碰我的猎物。”门口的男人傲慢地说着，一脚猛地踹在玻璃门上，碎玻璃碴落了一地，此时门已是形同虚设。
面具男大步跨进房间，镰刀一挥，轻轻松松地落在贺医生脖子上动脉的位置，嫌弃地啐了一口：“这是个什么怪物？”
“你、你难道不知道规则吗？这明明是属于我的楼层，你不能…”贺医生的话还未说完，那柄生锈的手术刀已经没入了他的后脑，一股黏腻的脑浆瞬间喷涌而出。
面具男转向星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半晌：“解决得很干脆嘛。”
贺医生沉重的尸体“砰”地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星璇的耳膜里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
第三百一十二章 猎杀者
“他…死了吗？”生锈的手术刀还被紧握在手中，星璇的表情刹那间凝固。
“脑浆子都喷出来了，还能活着？”面具男嫌恶地踹了尸体一脚，继续骂骂咧咧：“什么怪物，真特么恶心！”
手中的刀柄“哐啷”一声砸在地面上，星璇四肢瘫软地倒下去，脸上还沾着怪物血管中喷出的血污。
“喂！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面具男的声音在她耳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是谁？”星璇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海底，海水漫过她的头顶，不断地涌入鼻腔…窒息的感觉袭来，她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你了解自己的愿望吗？
如果那时发自内心的***，
那就没有抵抗它的意义，
因为，这才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只是，愿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星璇读出了眼前墙壁上刻着的小字，喃喃地自言自语着：“需要付出代价的愿望？”
“没死的话，赶紧起来找出路。”面具男瞥了眼星璇，不耐烦地说道。
他竟然没对自己下手？分明在负一层的时候他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啊，星璇不解地望向他：“你怎么不趁机把我也杀了？你不想杀我吗？”
“哼，”面具男冷笑了一声，“对于你这种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我本来没有兴趣，不过…”
面具后的眼睛里闪动着幽暗的光芒，“培养你杀人应该非常有趣，毕竟你刚才下手也很迅速啊。”
“那你不担心我对你下手吗？”星璇问道。
面具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弯下腰疯狂地笑个不停，半晌才直起身子说道：“我很期待，你对我下手的那一刻。”
话音落下，男人从尸体上踏过，向着门外大踏步地走去，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星璇听到了他的喊声：“不想死的话，快点跟上来！”
星璇忍着恶心在贺医生衣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她小心地将钥匙收好，起身朝着面具男的方向跑去。
走廊的尽头一片漆黑。星璇拿出手机照亮了面前，栅栏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门里是那部老式电梯。
“通往楼上的电梯，看来找到出口很容易嘛。”面具男举起镰刀向铁锁砍去，“哐当”一声脆响之后，铁锁毫无反应。
“妈的！一把破锁都砍不断！”面具挥舞着镰刀继续向铁锁砍去。
“等等！”星璇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或许我可以打开这道门。”
面具男收起镰刀，冷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本事？”
钥匙插入锁芯，果然吻合，轻轻转动之后，沉重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你是从哪里搞到钥匙的？”面具男匪夷所思地问道。
星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怪物衣服口袋里找到的。”
“不错，算是有点脑子。”面具男重重地拍了两下星璇肩膀，大步跨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了十几秒后停住。广播的声音从空旷的大厅中传来：“二层到了，请您做好准备。”这次不同的是，后面还加了一句：“由于负一层‘猎杀者’违反规则，自动降级为‘猎物’。”
“‘负一层的猎杀者’说的是你吗？”星璇淡淡地问了一句。
面具男“切”了一声，“真是无趣，别废话了，赶紧找出口！”
出了电梯，是一大片坟地，各种形状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竖立着，这场景分明有些眼熟。
“去看看，墓碑上都刻了什么？”面具男自然而然地使唤起星璇。
沿着左边的墓碑一个个看去，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以及死去的时间，“小嗳，叶霜，朱丽…”
念了几个名字之后，终于在一座新修葺的墓碑前停住了脚步：“这是…我的坟墓。”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李星璇之墓”，却没有标注卒于哪一年。
星璇伸出手轻轻抚摸光滑的大理石碑，感受到它表面的冰冷，那是死亡的气息。是谁为自己修了一座坟墓？
面具男焦虑不安地在坟地中走来走去，嘴里始终骂骂咧咧着：“妈的，还好没有老子的坟，不然一定弄死这挖坟的！”
空旷的大厅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似乎是孩童的笑声，断断续续地飘荡在空气中，听了只觉毛骨悚然。
“有本事出来！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的！”面具男冲着空气大声咆哮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这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星璇望着坟地后面幽深的走道，不禁打了个寒颤。
面具男睥睨着她，忽然眼里透出笑意：“你去那里边看看，我就在这儿等你。”
星璇无奈地应了一声，穿过墓地向着幽暗的走到深处走去。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照在眼前的地面上，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星璇沿着走道向前走了一段后，看到了地面上摆放着的信封。
她拾起来仔细一瞧，信封上面很干净，像是有人在不久之前刻意留在此处的。信封上还印着一朵彼岸花。
打开信封，里面的信笺上写着几行清秀的小字：“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想见你，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因此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属于你的长眠之地。”
虽然信笺的最后没有落款，却也不难看出写这封信的人就是为星璇铸造墓碑的人。
她拿着信封继续向前走，大概走了十来步，眼前出现了一道铁门。门没有锁，门牌上标注着“资料室”三个字。
星璇伸手一推，铁门被打开的一瞬，屋里亮起了灯。
眼前灯火通明，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有些难以适应。面前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档案盒，星璇打开了第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份档案，上面写着：“姓名：韩桐病症：妄想综合症，认为身边所有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伪装出来的，认定自己活在一个被操控的世界里。”
这是医院的病历？星璇注意到档案的右下角还标注着病人的房间号：5号病房。
第三百一十三章 花园坟墓
打开第二个档案盒，里面的资料上显示着：“姓名姜冷病症身体畸形恐惧症（经常夸大外貌的缺陷，强烈认为自己身体某部分不好看，无法接受任何轻微缺陷。甚至在住院期间，因为无法将指甲修理对称，想要砍断自己的手指）”
连续翻了几个盒子之后，在最下方的档案盒中看到了贺医生的资料：“姓名贺墨松病症不祥具有强大的记忆能力以及破坏**危险等级 s”
前面几份档案当中都没有刻意备注病人的“危险等级”，而大楼一层的贺医生却属于s极的危险人物，星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古怪的病症大约是属于精神医学的范畴，而自称是心理医生的贺墨松自己也是极度危险的病患。在这栋大楼里究竟还有没有正常人呢？
星璇忽然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同他之间的交流似乎勉强能算得上顺畅，而他目前并没有要对自己下手的意思。
目光在资料室的书架上迅速掠过，始终没能找到关于面具男的任何资料。
“嘻嘻嘻…”孩童绵软带着几丝冷意的笑声回荡在潮湿的空气中，头顶的灯光突然间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啪呲”随着一声电源短路的声音，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隐约有什么在迅速地逼近，携带者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星璇用手机屏幕的光线照亮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红色背带裤，正笑盈盈地仰着头盯着她看。
他的眼眸墨如黑夜，里面似有一团乌云沉沉压下，对视的时间超过十秒钟，星璇感觉到身上浸出了冷汗，一时虚弱地提不起步伐。
“不用逃跑哦，”男孩捂着嘴轻笑，声音不大，却十分空灵缥缈，“我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突然袭击你，他们啊都不懂得真正的艺术。”
“你是谁？”星璇努力地保持镇定。
“我叫昊睿，一直以来都在为被抛弃在这里的尸体修葺坟墓。”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却是半点俏皮的感觉都没有，更显得阴森恐怖。
“唉…每天都重复同一种单调的行为，真的很无聊啊，但是我终于等到你了，星璇！”男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似乎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猛地抓住星璇的双手。
冰冷的触感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在黑中，她忽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被男孩轻易地牵着向前跑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慌乱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不断地向前牵引着，沿着黑暗的甬道，向着尽头那处光源靠近。
“没事哦，不用害怕。我很了解你，甚至知道你的父母，还有你身边的人…嘻嘻，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原来你不记得了，这样也不错。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然后为你修建一座最美的坟墓。”
男孩的话音落下，亮光背后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在黑暗甬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座巨大的花园。
星璇缓缓仰起头，幽暗的光线如清泉般倾泻而下，直射入她的瞳孔。原来这里是延伸至建筑外部的平台，顶上覆盖着十几块玻璃，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昏暗的天空。
完整的一轮圆月，以及布满整个夜空的繁星，就像是假的一样。花园四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和整栋大楼其他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令星璇更加吃惊的是，花园的中间还横着一座天桥式的楼梯，悬在半空中的楼梯似乎已经严重腐朽，看起来摇摇欲坠。而那暗绿色的木栏杆上，仿佛还停留着某个白衣女子的鬼魂。
男孩摩挲着口袋中冰冷的刀柄，幽幽地开口：“我会为你实现愿望，作为交换，你也要实现我的愿望。”
他所说的话与贺医生的意思相仿，星璇连自己都不清楚想要实现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他们却了然于心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你要如何去实现？”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星璇看到几根悬在男孩头顶的细线，像是金属制成的，牵引在他的四肢之上。
怪不得他的动作很是僵硬古怪，原来是被操纵的人偶。星璇此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将扎进贺医生身体的手术刀重新拔出来，那可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啊。
黑暗的角落里迅速掠过一道身影，似乎是手持镰刀的那家伙，她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我心中的的美学和你的愿望是绝配的，你一定要相信哟。”搭在星璇肩膀上冰凉细白的小手不住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说话？快点答应我的要求，求求你了！”男孩眼里充满了期待，似乎只有得到星璇的首肯才能将刀尖刺入她的胸膛。
“你这小屁孩，说出来的话还真恶心。”角落里响起一道男声，一袭深黑的长衣悄然隐藏在黑暗之中。
“你竟然跟过来了…”男孩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男人隐匿的角落。似乎他的眼睛更能适应这里幽暗的光线。
“难道你连基本的规则都不遵守吗？”男孩伸出手臂在空中一挥手，花园四处数道人影连连闪动，瞬间蹿出十几个人偶向着面具男人的方向围了上去。
“真是麻烦！”面具男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奋力向着人偶的身上砍去。那些木质的人偶虽然不堪一击，却是源源不断地从角落里涌出，使得他无法脱身。
“看来他也就这点本事了，暴力狂！”男孩嘲弄地大笑起来，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向着星璇的方向步步逼近。
“喂！你可别被那废物轻易干掉了！”面具男瞥了一眼星璇，和不断涌出的人偶缠斗在一起，竟也没有消耗多少体力，还能分神与她对话。
或许操控这些傀儡的人就是眼前的男孩！星璇突然转身向着悬在半空中的楼梯跑去，顾不得摇摆不定的楼梯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借你的镰刀一用！”星璇朝着面具男大喊了一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的名字
一道流星般的射线从眼前划过，锈迹斑斑的镰刀转瞬便落在了星璇面前，险些割破了她的皮肤。
这把镰刀的重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星璇费力地将它举起，冲着天桥下的身影斩去！脚下发出石阶碎裂的声音，显然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而崩塌了。
昊睿没有料到星璇会有这一举措，来不及躲闪，被散落下来的碎石砸了个正着。虽然天桥悬空的高度不到两米，星璇也随着石阶崩塌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真是没用啊。”面具男轻蔑地笑了一声，赤手空拳地对付围堵上前的人偶，“哐啷啷”人偶被打的散架，头颅滚落了一地。
忍着身上的疼痛，星璇在黑暗中摸索着面具男的镰刀，触摸到冰冷的刀尖，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星璇，你不能这样对我…”昊睿似乎是被碎石砸伤了脚，艰难地挣扎着向她靠近。他的脖子咔咔地转动，旋转了一圈之后，变成了一个成年女人的模样。
“哎呀，真是的，天下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她发出尖而细的嗓音，“为什么偏偏我的孩子就是个怪胎呢，我不想看见他，却又不愿杀死他…我好矛盾…”
接着她发出低低的哭声，惹着星璇头皮一阵发麻，“怪物生出的孩子，本来就是怪物！”
手起刀落，镰刀斩断了悬在昊睿头顶的细线，他的四肢瞬间和身体脱离开，头颅也跟着咕噜噜地向前滚动。
“到此结束吧。”面具男一脚踩住了滚动的头颅，像踢皮球似的将它踢开。
星璇对着散落在地上的断手断脚愣了半晌，虽然那些都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却还是感觉到胃里的翻江倒海。
“你是在可怜他们吗？”面具男嘲讽地笑着，接过星璇手上的镰刀，“快去找出口！”
对他施加的命令，星璇无奈地摇了摇头，俯下身在昊睿的衣服了搜索了一遍，竟然什么发现都没有。
“每层应该都有一个对应的房间，属于贺医生的是手术室，属于昊睿的大概也就在附近了。”目光在花园四周搜寻，看到了一条被草木掩去大半的小径。
“来这里。”星璇指引着面具男，两人一起沿着花园背后的小径向深处走去，而悬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对着他们的背影不断地调整着方向。
小径的尽头果然有一扇被荒草掩埋的矮门，似乎只适合一米五以下的孩童进入。
“应该就是这里了。”星璇指着门说道。
面具男暴力地一脚踹开了木门，草屑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粘的两人满头满身都是。
“还真是暴力。”星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眼角余光打量着面具男，他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说话声。
面具男弯着腰走进小木屋，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破地方，害得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他的视线转向星璇：“你，好好把这里翻一遍。”
其实不用他催促，星璇也想快点找到通往上层的线索，已经十分积极地翻箱倒柜起来。
桌上整齐地排列着七八个人偶的头颅，上面的油漆还未完全风干，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而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床上的小熊玩偶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棉花都漏了出来。
“这也许是他的心爱之物吧。”星璇拿起玩偶，将肚子里的棉花扯出来。果然在棉花的包裹下，藏着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方形盒子，中间是凸起的红色按钮。
面具男投来一丝赞许的目光，嘴上仍然不耐烦地说着：“愣着干嘛，感激按下去啊！”
“万一是触发炸弹的按钮呢？”星璇盯着盒子上不断闪烁的红灯，心中惊疑不定。
“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面具男一把夺过星璇手上的盒子，用力地向外掷了出去。
没有听到爆炸的声响，但是在几秒钟之后大厅里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顷刻间地面也不停地震动起来。
难道这一层要塌了？这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就不能谨慎对待未知的装置呢？星璇心中暗恨，恨不得上去踹这家伙一脚。
面具男却是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几秒之后突然迈开步子向着花园中飞奔起来。
“喂，你是要独自逃命吗？”星璇紧跟上他的脚步，使出全力来加速，她可不想孤独地死在这里，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过去后，大厅里中又恢复了平静。
面具男向着花园左侧一角举起镰刀，得意道：“被我找到了，真是容易！”
“那边…是怎么回事？”星璇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分明是湍急的瀑布，而现在水流停止后，露出了瀑布后面隐藏着的电梯大门。
她恍然，原来红色按钮所触发的装置就是这里。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星璇小声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面具男凑近星璇，眸底寒光一闪而过。
可是此刻星璇好像不那么怕他了，反而对他产生了一种熟悉和陌生交织在一起的感觉，一种特殊的感觉。
两人进入敞开的电梯大门，面具男随意地坐了下来，依靠在铁栏上小憩。
趁这功夫，星璇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星璇眸光闪烁，突然计从中来：“刚才我在二层的资料室中看到了很多个人档案，应该都是被关在这栋楼里的人，其中还有贺医生的资料。”
“你要是看到了我的档案，还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吗？”他狠狠地瞪了星璇一眼。
星璇微微一怔，这果然够蠢的，又补充道：“那些档案上面只有名字，没有照片，我怎么会知道哪个是你的…”
男人冷哼了一声：“就叫我‘鹿’吧。”
“鹿…？”星璇忽然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大脑中浮现出的记忆碎片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广播中传来声音：“三层到了，请做好准备。”
电梯门打开，面具男瞥了星璇一眼：“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跟上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记忆闪回
电梯抵达大楼三层，电梯外是一道铁栅栏围成的大门，足足有两米来高。从铁栏的缝隙中向内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摇曳的烛火。
“这是什么鬼地方？监狱吗？”面具男慢条斯理地从电梯里走出来，伸长脖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忽然，从两人头顶缓缓降下约莫19寸的液晶屏，屏幕上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搞什么啊？”面具男抱着双臂，充满鄙视的双眼紧盯着屏幕。而星璇则是完全处于戒备的状态，谁又能知道此处的机关会拥有怎样的威力。
“哟，你们好啊~”液晶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娇俏的容颜，上挑着的眉眼带笑，嘴角也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面具男盯着屏幕微微愣了几秒，又立即转向星璇，暴躁地吼了一声：“是你在搞鬼？！”
星璇瞥了面具男一眼，不满道：“如果我能在幕后操控的话，也不用在这里听你使唤了吧？用点脑子好吗？”
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男人强压心头怒火，继续看向屏幕。
没错，屏幕里的女孩有一张和星璇十分类似的脸，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因为仔细分辨之下，会发现她的五官要比星璇凌厉几分，组合在一起更有种妖魅而失了清纯的感觉。
随着镜头拉远，屏幕里的脸不断缩小，整个人完整显示出来，此刻正坐在一张无比奢华的宝座之上，手里握着一根权杖。
“想进来的话，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女孩一手托腮，妩媚地笑了笑。
“你是谁？”星璇率先发问。
“按照规则，我不必回答‘猎物’的任何问题，不过嘛我倒是不介意说给你听，”女孩眼神微微一荡，“我的名字叫‘月’，怎么样，有没有记起什么？”
“月…”星璇重复着她的名字，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然而这个名字如同一滴水融进入了大海，荡起一圈涟漪之后便完全消失了踪影。
“你以为失去记忆就可以逃避惩罚了吗？”月的眉毛一扬，嘴角划过一抹残忍的微笑。
屏幕一闪，出现了别的画面。
面容清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酒店的房间冲出去，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地念着：“婉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是我的缪斯，为什么自甘堕落？！”
“为了拯救你啊…”他身后传来破碎的女声。
画面一闪，男人坐在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面前，他的手腕上有几处明显的刀痕，血水顺着伤口汩汩地流出，苍白的脸几近透明。
镜子里映出一张焦黑的脸庞，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张正在裂开的嘴，里面露出森森獠牙：“你不可能摆脱我…不可能…绝无可能…”
播放到此处，画面突然恢复到起初的场景，宝座上的女孩露出一副悲悯的神情：“可怜的作家叶先生，他本应该得到救赎，最后的下场竟是这样凄惨，啧啧。”
她的双目一凝，唇畔的笑意顿时消失，“李星璇，你不觉得内疚吗？”
关于叶滦的记忆在心底某一处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海水般汹涌而来。星璇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喂！你怎么回事？”面具男发现她的异常，双手按在她肩上，猛地摇晃了几下。
这几下几乎将星璇晃到眼冒金星，汹涌闪回的回忆突然间断开，她茫然地望着面具下的双眼问道：“我…到底是谁？”
“蠢货！别被那女人扰乱了心智！”按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减轻了力道，竟然在她后背上请拍了两下，“清醒点好么？”
星璇转向闪烁不定的液晶屏幕，沉默地同里面的月对视。
“哎呀呀，这么快情绪就稳定下来了，真是顽固啊，还记得被你利用过又随意抛弃的李乐琪吗？”月的脚尖不停地点着地面，眸光明灭不定。
话音落下，月的身影渐渐化作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在她的肩膀上，面目可怖的人偶正啃噬着她的血肉，齿痕中渗出殷红的血液。
“快走！”沾满血污的脸朝着屏幕外的星璇挤出一个凄惨的微笑，“只有你脱身，我们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姐姐…？”有关眼前这样脸的碎片终于拼凑在一起，从记忆深处慢慢地浮现出来，却带着锋利的边缘，触及到大脑每根神经时，引发剧烈的疼痛。
疼痛感自上而下瞬间蔓延开来，身体很快就要支撑不住，犹如定时炸弹马上要炸开一般。
一双打着绷带的手突然遮挡住了星璇的视线，她微一抬头只觉得面具下的容颜应该会令自己十分熟悉，他身上带着的那股清凉气息如云一般笼罩着她，瞬间浇灭了她心中躁动难耐的火焰。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可以制造出来的假象，不想看的话就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越发让星璇感到熟悉，于是她安静地闭上了泪光涟涟的双眼。
“星璇…”她听到姐姐的声音在耳畔低吟，却不敢再睁开眼睛。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救我吗？”
星璇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寂静，身边的面具男也消失了踪影。她四处张望却看不到那台诡异的液晶屏幕，面前的那道铁门却已然被打开。
走进去，可能会看见华美的人间斑斓的天地，却也更可能看见黑暗的人性和带血的地狱。
摇曳的烛光不断拉长她孤独的影子，长廊的尽头有人在向她招手：“星璇，快过来…”
那分明是姐姐的声音，却十分虚无缥缈，星璇怀疑那黑暗之中是月为自己设置的一处陷阱。她依然迈开步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每一个脚印都带着可疑的血迹。
“星璇，快来…”离声源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头顶上方的灯光突然亮起，大厅里瞬间一片灯火通明。
这时候星璇才看清楚，这里是类似法院审判大厅的房间，而听证席上坐满了各种面无表情的人偶，眼神一律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李星璇，你认罪吗？”法官敲响了手中的法槌，神色异常严厉地注视着她。
星璇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了“被告”的位置，而原告却是召唤她而来的李乐琪。
第三百一十六章 罪与罚（一）
眼前充斥着一层浓重的白色烟幕，面具男嫌恶地皱起眉头：“又想搞什么鬼？”向着星璇伸出的手却扑了一个空，疑惑地在烟雾中寻找着她的踪影。
“不用找了，她已经离开你了。”待到烟雾散尽，铁门后显现出一名灰袍男子。男子戴着兜帽背身而立，只能看到一抹灰色的身影。
面具男举起生锈的镰刀指向灰袍男子，不屑道：“你又是谁？”
“你可以称呼我为‘韩神父’。”他的声音十分柔和，犹如细雨浸湿绿叶，带着丝丝凉意，却让人感到无比清爽。
“神父？”面具男将镰刀收回，嗤笑了一声，“难不成，这里是教堂？”
“没错，请随我来。”韩神父指引着面具男向铁门内走去，空空荡荡的大厅中心只有一间狭小的木屋，昏暗的光线透过入口上方的玫瑰窗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随时可以进去。”韩神父笑容亲切。
面具男狐疑地打量了他半晌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进去？”
“这是教堂的忏悔室，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忏悔。”
“罪行？”面具男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或许我能说到你耳膜起茧，都说不完。”
“哦？”韩神父突然转过头来，狭长眼眸中瞳孔接近眼白的颜色，乍一看上去仿佛是根本没有瞳仁。
面具男笑容一滞，手中的镰刀缓缓高举过头：“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认为，我的身份是代替‘神’，站在‘神’的角度观察来观察人类。而这栋楼，就是试验人类的场所。”韩神父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轻触到刀尖时，刀面忽然发出断裂的声音。
面具男倏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瞪着眼前笑得一团和气的灰袍男子，“刚才和我一起的那家伙呢？你把她处置了？”
“真遗憾，”韩神父面带为难地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只是个纯粹的罪人，没想到连你也受到了‘魔女’的诱惑，竟然想让‘猎物’逃出去。”
“魔女…？”面具男陷入沉思。
“七层以下的人类，只不过是观察对象而已。如故他们受到‘魔女’的影响，就会失去初衷而变得行为异常起来。就像是负一层的贺医生，还有二层的昊睿那样，眼里只有‘魔女’。”
面具男冷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那些人原本就是怪物，心里只有杀戮的愿望，谈什么影响？”
“那么，我来问问你，”韩神父靠近他一步，身上散发出味道古怪的香气，“最初你的愿望只是从这里逃脱，然而现在你更想要和‘她’一起离开，对吗？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里变化，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真的是‘鹿’吗？”
神父身上的香气悄然钻进他的鼻孔，面具男整个人变得轻飘飘，好似行走在云端，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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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被告席上的星璇，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李乐琪，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此刻她脸上满是疏离和冷漠，迫不及待地开口对法官说道：“这种罪人，应该处以重刑！”
“那么，原告你有什么证据足以定她的罪？”法官开口问道。
李乐琪微一点头说道：“法官大人，可以允许将我的证人传唤进来么？”
“可以。”法官点了点头。
穿着白袍的男人，脚步虚浮地缓缓走入大厅，衣领上还沾染着血迹，没入脑后的手术刀却消失不见了，只余下已经凝结的伤口。
“贺医生…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在不久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还探过他的鼻息，最终确认了他的死亡，为什么转瞬之间他又会出现在此地？
星璇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猜测着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贺医生一步一步接近星璇，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真是美妙而充满魅惑的眼睛啊…”
“证人，请你阐述所见事实。”法官朗声说道。
贺医生将目光从星璇脸上收回，恢复了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在形容自己爱慕之人：
“我同被告相识的时间非常久了，不过她却忘记了，真令我伤心，”他用手掩住半边脸，似乎又开始嘤嘤地哭泣，“但是，我不认为她有罪，如果非要说说她的罪过的话…也许是因为她那致命的吸引力。”
法槌在桌案上轻敲两下，打断了贺医生的话，法官神情肃穆地看向星璇：“贺医生，他是在座除了原告之外与你认识最久的人。在他单方面阐述对你的印象时，完全没有任何负面的说法。”
在法官注视下，星璇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心里却还因为贺医生莫名死而复生感到惊疑不定。而刚才就在听见李乐琪的召唤后，那面具男也突然不见了踪影，这一切都太过蹊跷。
法官顿了顿继续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贺医生早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袭击他？”
“那是因为他想要挖我的眼睛！”星璇不甘示弱地分辨了一声。
法官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贺医生身上的悲剧是因为你才发生的？”
“因为我？什么意思？”
“有一种叫做‘st’的病毒，你该不会也忘记了吧？”法官的眼中忽然有了阴冷的笑意。
“st…病毒…？”记忆的漩涡不停地在脑海中旋转起来，星璇感觉到眼前一切景象仿佛都产生了重影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视力受到阻碍是件很难忍受的事情吧？”法官问道，“贺医生正是因为参加了st病毒抗体的实验，眼睛才会受到损伤。”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星璇扶着围栏，身子依旧站得直挺。
“正是因为你和你那自私的父母，才会有诸如贺医生这样的悲剧不断发生。明明在你身上就有完整的抗体，你却不愿意贡献出来，你可知道害得你姐姐有多么悲惨？”
看着李乐琪冷漠的双眼，她完全不想同自己多说一句话，只要能把她送上刑场，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姐姐，你真的如此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