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臭不可闻
薛定帮只觉自己被骆英凤扛在肩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晃悠，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要吐出来。
“喂喂……”薛定帮强忍住要吐的感觉，说道：“你把我扛……在肩膀上……做什么？”
“这样更快一些，时间紧迫，我们只有七日的时间。”骆英凤脚下不停，没多久就已经离开荒庙很远。
“到底……呃……”薛定帮咽了咽口水，打了个嗝，强撑住继续问道：“呃……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风雷诀！反正余小姐让我来找你帮忙。具体做什么，去了她会告诉你。”骆英凤走得更快了些，说话却依旧不急不慢，气息没有一丝混乱。
薛定帮听到风雷诀三个字，还想继续问，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憋的发烫，若是再开口，可能就吐了出来，只好又“呃”了一声。
“别说话了，赶路，没空理你！”骆英凤觉得薛定帮的身体有些滑了下来，便向上掂了掂。
“呃……”薛定帮又打了个嗝，只好不再说话，任凭骆英凤扛着自己前行。
骆英凤的轻功极好，再加上事关陈心月的安危，只半个多时辰过去，便到了洛阳城门口。当骆英凤把薛定帮放下的一瞬间，薛定帮便再也忍不住，只觉天旋地转，哇的一下，连连吐了好几口。
骆英凤拍了拍薛定帮的后背，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在他的手里，说道：“等会进城的时候，把这个放在怀里。”说完伸手在地上找了一块泥土，在薛定帮的脸上抹了一阵，又伸手拿出一块烂布，将薛定帮的头包住。
余婉儿给薛定帮做的易容，已经被薛定帮在前往荒庙的路途上，洗去了，他现在这个样貌，一进城，势必被人认出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骆英凤出城之时，余婉儿特意交代，若是薛定帮的妆容还在，那就罢了，若是不在，就把这银子塞在他的怀里，再将他的脸上抹上泥水，罩上一块烂布，跟着骆英凤混进城里。
只是可怜了这薛定帮，本来就晕头转向，此刻又莫名其妙地被骆英凤抹了一脸泥水，更让薛定帮崩溃的是，那块包住自己头脸的烂布，有一股许久没洗，似乎还浸过泔水的擦脚布的味道。
“哇……”薛定帮强撑着把自己的嘴巴露出来，再次吐了起来，这次可以清晰地看到连胆汁都吐干净了。
“吐完了吧？”骆英凤不等薛定帮回答，便拉着他往城门那边走去。
骆英凤看了一眼这些守城门的兵丁，发现早已换了一拨，不知道自己继续贿赂之前的那个城门官的打算，还行不行得通。不过已经到了这里，行不行得通都得试一试。
“站住！”守城门的一个兵丁觉得薛定帮的打扮有些怪异，便叫住他，走了过来，可是刚刚靠近，便立刻向后退开一步，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味？这么熏的慌！”
骆英凤上前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穷亲戚，脑子还有些傻，前几天跑丢了，刚找回来，找到的时候，一头栽在牛粪里。这不，我这赶紧把他领回去，给他洗洗。”
“这不是个傻子吗？”那个兵丁捂住口鼻，还是走了过来，说道：“把布拿开，我看看！”
“官爷，我劝你还是别看，脸上全是牛粪，还有泥土，臭！我怕吓着人，这才找块布给遮着。”骆英凤拉住兵丁，劝道。
兵丁一甩手，说道：“那怎么行？不光得看，还得搜身！”说完，自己强忍着那股臭味，在薛定帮的身上摸来摸去。其实，这兵丁根本就没有打算要看薛定帮的脸，他只是听到骆英凤说这人是个傻子，而且看到薛定帮的怀里鼓鼓的，而且露出来一点亮闪闪的东西，那分明是银子的光亮。两三下之后，那锭银子便已然到了兵丁的手里。
停手之后，那兵丁赶紧往后退了开去，大口地呼了几口气，摆手说道：“实在是太臭了！赶紧滚！”
骆英凤故意地伸手指了指那兵丁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官爷，我这亲戚本来就傻，挣点钱也不容易，您这样……”
“滚！滚！滚！什么这样那样的，再乱说话，就给老子滚出城去！”兵丁被骆英凤激得有些怒气，将腰间的佩刀往外一拔，威胁道。
骆英凤知道自己和薛定帮肯定能顺利进城，便赶忙拉着已经被熏的晕头转向的薛定帮往城里走去。
进了城里，骆英凤直奔风雷帮东南院子的那个小门，趁着四下无人，将薛定帮往里一推，两人一前一后，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魏云龙几人，便只有风雷诀的那些物件。张望先的手下，都让余婉儿赶到院子外候着去了。
薛定帮一进院子，魏云龙，余婉儿和司空玄，便全部捏住鼻子，连连向后退去。
“这也太臭了……”这虽然是余婉儿出的主意，但她着实没有料到骆英凤会找来一块臭的那般彻底的烂布。
薛定帮本来已经眼冒金星，只剩出的气，听到余婉儿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胡乱地把缠在头上用力地扯了下来，扔到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婉儿姑娘，我来了……需要我帮什么忙？”说完，便要往余婉儿跟前凑。
“你别过来！别过来！”余婉儿伸开手，在自己跟前挡住，一脸嫌弃地连连大声说道。
“哦！”薛定帮只好停在原地，问道：“那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先别问了，赶紧去那边把自己洗洗干净再回来说话！”余婉儿捏着鼻子，捂住嘴巴，实在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薛定帮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臭味，脸上一阵阵火辣，好在他的脸上还涂着些烂泥，看不大出来，便赶忙找到院子里的一处水缸，又找来些皂角，将自己的脸和头发洗了两三遍。无奈自己的鼻子已经被熏得闻不出什么味道，洗完之后，只好怯生生地往余婉儿那边走了走，轻声问道：“洗了即便，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味道……”
余婉儿小心地闻了闻，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说道：“还是臭……”
薛定帮听到这话，立刻便要转身再去洗。
余婉儿赶忙把他叫住，说道：“别管了，臭是臭了点，但是比刚才好多了。时间不多，咱们得抓紧把风雷诀造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时间紧迫
“只有七天！”余婉儿紧接着就加了一句话，说得极为有力，而且不容置疑。
薛定帮的脑袋忽然间无比清醒，他等着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余婉儿，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余婉儿会突然间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风雷诀造出来。只是这风雷诀穷他父亲一生，也没有能使其正常运转，即便是余婉儿无比聪明，在七天之内把风雷诀造出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再看到余婉儿那无比坚定的眼神之后，他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七天，不可能……”
余婉儿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也知道很困难，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也不可能！”薛定帮辩解道：“你知道那风雷诀单是组装起来，就需不少时日，而且你看堆东西，多得堆成了小山，我们既没有图纸，又没有那么多人手，怎么做？还有，即便是咱们能做，这风雷诀还有些关键的物件没有做成，能不能运作起来，尚未可知，七天的时间哪里够？”
余婉儿听完薛定帮一口气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如今的状况，不行也得行。人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院子外面就有两百人随意供我们驱使。那一堆东西，你见过，想来比我和司空叔叔都熟悉，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先把风雷诀搭起来。缺的物件，我和司空叔叔来想办法。”
说完这些，余婉儿看了一眼依旧皱着眉头，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薛定帮，说道：“无霜的命就系在这风雷诀上！”
薛定帮听罢，也想起了这件事，他虽然对无霜只有兄妹之情，但两人自幼青梅竹马，而且她不顾自己的性命，接连帮忙救出了自己和阿依慕。如今知道自己可以为救她尽一份力，薛定帮便立刻打起精神，脸色一正，说道：“好，交给我！”
不过薛定帮刚说完，又瞥了一眼那一大堆物件，眼神立刻又黯淡下去，悠悠地说道：“可是没有图纸，可真是为难了我。”
薛定帮的难处，的确是如他所说，这些东西他虽然见过，但毕竟那些东西一直都是自己的爹在打理，想来或许薛自在自己是留有图纸的，不过如今之前居住的西北院早已被一把大火毁了个干净，那些图纸早已是随之化为了灰烬。
余婉儿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图纸我的确是没有，但是司空叔叔的那个盒子里的小模子我倒是见过，之前我画了个大致的模样，你可以看看。”
听到这些，薛定帮便觉得事情有了些转机，再说，以余婉儿的聪明，她所绘制的东西一定也是十分靠谱的，于是拍着胸脯说道：“好！既然有这个东西，那就交给我好了！”
余婉儿的脸色微微一正，叮嘱道：“不能出岔子，要仔细些。咱们的时间不多，错不得！”
其实余婉儿有些多心了，那薛定帮虽然武艺不佳，为人处事也比不得马无疆那般圆滑沉稳，但好在他对于机关，术数之类的东西，颇有些天赋，加上从小就接触这些，薛定帮无形之中，就练就了一身连他自己也不太知道的本领。
将自己绘制的图纸交给薛定帮之后，余婉儿又交代道：“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点那些东西之后，告诉我缺了些什么！”
薛定帮点点头，回道：“知道，放心好了。”
“做不完，就不能睡觉！”余婉儿说完转身就走，话语间不由得薛定帮半点反抗。
不过，薛定帮竟是有些笑了起来，不光是因为余婉儿需要自己帮忙，还因为这样发号施令的余婉儿，他心中更加喜欢。
“骆大哥，魏大哥，你们帮着薛公子清点吧。我和司空叔叔要参详一下风雷诀如何运作。”余婉儿觉得薛定帮还是需要人帮忙，毕竟那些物件看上去重量都不轻。
余婉儿叫来了司空玄，走进一间屋子，站在桌子旁边，说道：“司空叔叔，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司空玄回头看了看薛定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把薛定帮叫回来帮忙，要是被那个斗鸡眼知道，会不会让我们把他交出去？”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我觉得没事。那个斗鸡眼现在关心的只是风雷诀，就算他知道了，他也该明白薛定帮是在帮忙，在我们完成风雷诀之前，他不会对薛定帮怎样。”余婉儿笃定地说完，就从怀中将那本段翼空留给自己的那本册子拿了出来，翻到引雷那一页，摊在桌子上，说道：“这就是段叔叔留下的那本册子，你看，这上面的东西是不是跟风雷诀很像？”
司空玄伏案看过去，细细地看了许久，将引雷之法那几页上记载的东西看完。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心惊，越看越觉得这上面的记载，比自己祖先留下的那个水晶模子更为详尽。司空玄之前只知道段翼空有一本册子，里面记载了一些和风雷诀相似的东西，如今看来，这上面的记载和风雷诀哪里仅仅是相似而已，那分明就是风雷诀，而且是详尽记载的风雷诀。
“这……就是风雷诀啊！”司空玄指着册子，看向余婉儿，希望从她嘴里得到相同的答案。
余婉儿抿着嘴巴，嗯了一声，说道：“我最初拿到这本册子的时候，就看过，只是那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看到了那个水晶模子，我才明白这上面说的意思。我这些天一直在想，那个模子之所以需要那把钥匙，是因为钥匙插入之后，可以通过那些齿轮，旋转铁圈，从而引发雷电。但是若是真实的风雷诀，总不能也照这样一般造一把巨大的钥匙，所以应当要换成其他的法子。”
“对！对！”司空玄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极为赞同地连连点头。
余婉儿继续说道：“你看这这一页，上面写着，借风之力，或以人力驱之。意思倒是很明白，只是也就只了这些，再无详尽的记载。不知道司空叔叔，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机关？”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清点完毕
司空玄挠着头，想了许久，才说道：“风车！”
“风车？”余婉儿的手停在那页纸上，抬起头看着司空玄，问道：“你说的是小孩子玩的那种？”
司空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也不全是，大致的形状是那样，只是大上许多。”
见余婉儿还是不太明白，司空玄便取来一支笔，大致画了一幅图，风车转动，通过齿轮转动，便可以驱动那些铁圈旋转。
“这倒是妙的很！”余婉儿看完之后，不禁赞叹起来，接着说道：“这样的话，的确能做到无风的时候，用人力驱之。司空叔叔，你真厉害！”
听到余婉儿夸赞自己，司空玄的心情变得非常好，脸上也显出得意的笑。和余婉儿接触这么久，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很低，而且余婉儿过于聪明，在她面前，任何人都只有被碾压的份儿。此时的司空玄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余婉儿和司空玄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照着那本册子和水晶模子，按照风雷诀的结构，一样样地讨论下去。
门外的薛定帮，也是十分给力，祖上流传下来的血液此时正在的血管里沸腾着。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将余婉儿绘制的图纸一一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薛定帮带着魏云龙和骆英凤，清点这那些物件，从天亮到天黑，一晃已经过了子时。
“清点完了！”薛定帮记录完最后一样东西，同时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最后一笔，兴奋地说道。
魏云龙忙完之后，正在一旁闭目养神。骆英凤则是拿着余婉儿让人送进来的一整只鸡，啃得正欢。
薛定帮自顾自地兴奋了一阵，却发现无人相应，便走到骆英凤的跟前，再次说道：“清点完了！”
啃了一口鸡胸脯的骆英凤，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里不清不楚地“哦”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啃了下去。此刻唯有吃，才能让骆英凤停止去想陈心月的境况。
“还有吃的吗？”饿了许久的薛定帮这才发先自己好几个时辰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骆英凤的吃相和那只鸡的香味，引得薛定帮连连咽了好几口口水，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骆英凤头也不抬，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那是一张方桌，从上面残留的碗碟看来，之前应当有不少食物和水酒，但是现在只是在有些盘子里剩下些残存的汤汁，偶尔有几个盘子里还能看出来剩下些可以吃的东西。
薛定帮一看便知，这些东西除了其余几人吃了之外，剩下的恐怕都已经进了骆英凤的腹中。自己不禁略微有些懊恼，清点东西的时候过于专注，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还在饿着肚皮，以至于到了现在，怕是只能在那对残羹冷炙里翻一翻，碰碰运气。
终于，薛定帮在翻了许久的那堆盘子里，找到隐藏在缝隙中的一个完整的大猪蹄，虽然已经凉了，吃起来有些油腻，但这样的东西能从骆英凤的手里残留下来，那已经是万分的幸运。
张开大嘴，一口咬上去，薛定帮已经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顺利地完成了余婉儿交给自己的任务，还在最饿的时候，找到了食物，薛定帮的嘴角高高扬起，胸脯也挺得更直。
“你找到了……”骆英凤看到薛定帮拿着猪蹄，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晃来晃去，微微抬起头，将手中残存的那只鸡举起，指着薛定帮手里的猪蹄，低声慢慢地说道：“那只猪蹄我咬了一口，发觉不太合我的胃口，便扔到地上，后来觉得有些浪费，便捡起来，擦了擦，藏到那些盘子底下，算是给你留的。”
在骆英凤说话的时候，薛定帮正好大大地咬了一口肉在嘴里满意地嚼着。当骆英凤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薛定帮便缓缓停止了咀嚼，那口肉包在嘴里，竟是慢慢地有些恶心。
什么，这猪蹄子被骆英凤啃过了？还扔在地上？他还擦了擦？还是留给我的？骆英凤啃这猪蹄的画面，缓缓地浮现在薛定帮的眼前，他仿佛觉得自己是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哇……”薛定帮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别人吃过的东西，更别说扔在地上，被骆英凤捡起来擦过。等等，擦过？用什么擦的？手吗？薛定帮看了一眼骆英凤那双油腻腻，发着光亮，而且时而会在他口中唆上两口的手，再也无法忍受，将手里的猪蹄扔了出去，哇的一下把口中的肉吐了出来，还干呕了两口。
许久之后，薛定帮才喘着粗气，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一脸哀怨地看着若无其事的骆英凤，却是自知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公子！”不知何时余婉儿和司空玄走了出来，她看到薛定帮的样子，不觉微微一笑，看样子，薛定帮已经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事情。
余婉儿的声音温柔甜美，只这三个字，就把薛定帮从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中拉了出来。
“在！”薛定帮立刻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嘴角，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大声说道：“清点完了！”
薛定帮从怀中把自己记录下的纸张拿了出来，小跑两步，到了余婉儿的跟前，双手向前一递。
接过来那张纸，余婉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便知道薛定帮做得非常好，这上面不仅记录了缺少的东西，还将已有的东西按照图纸分门别类，编上号码，堆放在院子的各处，并在纸上做了详细的记录。
“太好了！”余婉儿再次笑了起来，她执意让骆英凤把薛定帮叫回来，只是想着他能帮上自己，如今看来，他不仅能帮上自己，而且还可堪大任。
薛定帮也跟着傻笑起来，此时的余婉儿，在他眼中，愈发的光彩照人。
“嗯，这些缺少的东西，交给你带人做出来，可以吗？”余婉儿眨了眨自己明亮的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薛定帮。
那眼神，薛定帮根本无法抵挡，他想都没想，便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提线木偶
夜幕下的风雷帮，经历了一天的喧嚣，终于是归于沉寂。前来道贺的人们早已离去，帮里的杂役们如同辛勤的蚂蚁一般，将帮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现在，风雷帮里除了余婉儿所在的东南院子还亮着灯火之外，其余的各处都已是一片暗淡。
马无疆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西南院自己的房间里，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墙壁，一动也不动。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无奈，愤怒，心酸，悔恨等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终于，马无疆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前，伸手将门打开。
还不等他踏出左脚，便有四个人迅速地走了过来，将门口堵住。
“帮主，您早些休息！”四个人里，有个人往前微微一探身，朝马无疆拱了拱手，只是这人的声音十分低沉，虽然对马无疆口称帮主，显得十分恭敬，但从他的神情来看，却是不容得马无疆说出一个不字。
马无疆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是认识的。这个人一直是张望先口中的亲信，自己也是一直把他当做亲信。可是从自己和张望先翻脸的那一刻起，马无疆便觉得这些平日里可以称之为弟兄的人，都是那么的陌生。
那人一直躬着身，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等着马无疆的回话，抑或是等着马无疆直接转身回到椅子上。
“张楚兄弟，你我相识多久了？”马无疆依旧站在门口，良久，终于是问出一句话。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马无疆会问出这个问题，旋即咳嗽了一下，依旧欠身说道：“回帮主，小的五年前入的风雷帮，和您相识已有五年。”
马无疆点点头，轻声说道：“嗯，五年，你还记得。”
“是！”张楚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可今日，你却背叛了我！”马无疆的声音不大，却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恭恭敬敬的张楚，说出了这句话。
张楚并没有说话，动也不动。
“你！你们！”马无疆抬手依次指了指堵在门口的另外三人，继续说道：“你们都背叛了我！”
另外三人听到马无疆的话，也都是低了头，躬着身子，安安静静，没有半句反驳。
沉默，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哈！”马无疆自顾自地笑了一声，转了个身，往回走了一步，紧接着又转过身子，面对那四个如同木雕一样的人，说道：“我当你们是兄弟，你们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那张师爷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死心塌地帮他卖命？”马无疆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那些人依旧保持着沉默，保持着那个恭敬的姿势。
“说话呀！！怎么？都哑巴了吗？”马无疆说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回话，终于，他怒了，拿起面前的一个茶杯，朝地上狠狠地摔了下去，“啪”的一声，茶杯已经变得粉碎。
“帮主，您早些休息。”张楚就像没有听到马无疆的话一样，还是说着最初的那句话。
马无疆抬起手，啪的一下打在张楚的脸上，骂道：“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去见无霜！”
这一巴掌下去，张楚的脸上立时显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来，可是他也只是身子一颤，随即立刻恢复之前恭敬的姿势，说道：“帮主，师爷吩咐，您没有把他要的东西拿来之前，不能去见他。”
“哈！哈！哈！”马无疆大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自己蠢，笑自己傻，笑自己之前还对张望先心存幻想，或者是笑自己一直以来当做亲人的张望先竟然是仇人。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滚！滚！都给我滚！”明白自己不可能踏出这间房之后，马无疆朝面前的四个人吐了口吐沫，怒骂起来。
张楚直了直身子，朝身后的三个人挥了挥手，便退了出去，随即将房门关闭。房间里，只剩下马无疆一人，独自低声笑着。
只是笑着笑着，马无疆便换换用双手掩面，低声抽泣了起来。
太难了，父母早早离世，自己早早地将马家的重担挑了起来，一面要照顾那个年幼不懂事的妹妹，一面要自己学本事，在风雷帮里站稳脚跟。那些年，自己有多么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若不是张望先时不时在一旁帮自己，说不定马家早就被其他的坛主们排挤出了风雷帮。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那时全心全力帮主自己的人，到最后，竟然要将马家人赶尽杀绝。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别人的操纵下，却毫不知情。可悲，多么的可悲。
如今，妹妹被人掳去做了人质，自己除了继续按照张望先的安排走下去，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马无疆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提线的木偶，被张望先操纵着。
哭了一阵，马无疆缓缓地坐在地上，靠着椅子，微微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张望先和自己朝夕相处，如父辈一样给自己温暖的日子。
……
“少爷，该起身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侍女的声音，将马无疆从沉睡中唤醒，他用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在那个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哦，是你来了。”马无疆看清楚是谁之后，轻轻说了一句，便任由那个侍女用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擦拭自己的脸颊。
“是奴婢。”侍女仔细地将马无疆的脸擦干净，笑了笑，说道：“是张楚让我来的。”
马无疆“哦”了一声，便坐在椅子上。
侍女随即递过来一杯温水，马无疆拿起来，喝了一口，一阵暖意传遍全身。
“少爷，喝点粥吧。”侍女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端在马无疆面前，又拿起一把勺子，舀了一大勺，喂进了马无疆的嘴里。
马无疆缓缓地咀嚼着。看着眼前的侍女，他终于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贴心的温暖。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少了一只
看到马无疆憔悴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丝不易被人插觉的笑意，侍女的眼里满是柔情，脸颊也微微的红了。
“少爷，再多吃些。”侍女从另外一个盘子里，夹起一块冒着热气，表面煎的略微发黄的饼，送到马无疆的嘴边。
这是马无疆平时最爱吃的早饭，即便是现在这个内心无比复杂的早上，这样的一块饼，也足以让马无疆的心情好上一些。
在侍女的服侍之下，马无疆将这一顿早饭吃完，脸上的倦意也渐渐消散。
“谢谢……”从马无疆的嘴里，轻声说出这两个字，这是一句平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
话语很轻，很慢，却是发自马无疆的肺腑。
侍女的脸上稍稍略过一丝惊讶，随即冷静地回道：“服侍少爷是我的责任，少爷说这样的话，是折煞奴婢了。”
马无疆并没有回话，只是苦笑了一声，便将脸转向别处。
侍女收拾着碗筷，又俯下身子，将马无疆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说道：“少爷，您昨夜就靠在这椅子上睡了一晚，要不我给您捏捏肩膀？”
马无疆微微点了点头，侍女的提醒，才让自己发觉双肩和后背有些酸痛，应当是昨夜的睡姿有些不当导致。
闭上眼睛之后，马无疆就感觉侍女温柔的双手在自己的肩上微微地捏着，侍女的手法轻柔，但按摩的位置却是恰到好处，没多久，肩上的酸楚便好转了许多。
“思竹，辛苦你了。”马无疆伸手将侍女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握住，以一种温柔的声音说道。
思竹就是这个侍女的名字，是伺候了他三年的侍女的名字。三年前，思竹被送到风雷帮里，在踏进门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她的马无疆，便决定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个负责自己起居的侍女。
侍女迟疑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将手从马无疆的手中缩了回来，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少爷……”
马无疆缓缓将双手放回原处，微微笑了一下，便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几下敲门的声音，不等马无疆说话，门便被推开。
“帮主，坛主们就快到了。”还是那个张楚，他进门之后，看了一眼思竹，便一躬身，对马无疆说道。
“知道了。”马无疆睁开眼睛，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略微瞥了一眼张楚，便朝门外走去。
待马无疆走出房门，张楚便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而他的身后，则又有几人紧跟了上来，围在马无疆的左右，寸步不离。
思竹远远地看着马无疆的背影，眼圈一红，转过身，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便开始收拾起马无疆的房间。从昨天下午起，她就再也无法轻易接近马无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却隐隐地感觉到马无疆应当是处在一种危险的境地。直到张楚找到自己，思竹才被允许早上继续前来服侍马无疆，只不过张楚的条件是，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她不能和马无疆多说一句，多问一句。
西南院里的正厅，马无疆正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些坛主们的前来。
本来昨天的大典一过，马无疆便打算花些银两，在西北院的那片废墟之上，重新建上一所院子，作为帮主的会客之地。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而今日那些将要前来的坛主们，昨天都已经接受到了马无疆的命令，让他们按照薛自在的吩咐，将他们手中的东西交给自己。
那些坛主们本来没有主动提及此事，其实都有着自己的私心，那些东西在他们看来，并不知道是什么，薛自在也没有提及，只是见薛自在如此慎重地交给他们保存，便明白这东西定然是价值不菲。
马无疆是怎么当上帮主的，大家虽是没有明说，但都心知肚明。至于马无疆知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还尚未可知。如果他不说，那这些东西就还是放在自己手上为妙，若是哪一天，风雷帮里再次翻了天，有这些东西在手上，说不定还能保自己一命。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马无疆在大典之后，把坛主们聚集起来，说出了这件事。尤其是郑老先生，他早已打定主意，过些日子，便找个由头，带着薛自在交给自己的东西离开风雷帮。听到马无疆的这个命令，皱着眉头，一脸地不情愿，但却明白，既然马无疆挑明了，这件东西如果不交出来，自己的下场是很好预料的。其他的坛主，也和郑老先生是一样的想法。
所以，今日替薛自在保管那些东西的坛主们，便一个个十分自觉地带着东西，早早地来到帮里，来到马无疆的西南院里。
“帮主，这是您要的东西。”郑老先生将自己手中贴着陈旧封皮的小箱子举起，奉在马无疆的跟前，内心虽是不情不愿，但外表看来，却是十分地恭顺。
“多谢郑老先生。”马无疆接过箱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封条，那封条看起来极为陈旧，虽然有些皱巴巴地，但看起来还算是完好，应当是从未打开过的样子。
马无疆随手将箱子递给身后的人，又扫了一眼其他的坛主。
那些坛主们依次献上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箱子，随后便垂手站立在一旁，等着马无疆发话。
郑老先生暗自数了数箱子，微微一皱眉头，心道：不对，这箱子的数目不对，有人没有交出来。
马无疆让人将那些箱子堆放在一起，又坐回到椅子上，正准备发话让这些坛主们离去，却听到其中一个坛主说道：“不对，这箱子还少了一只！”
郑老先生闻声看过去，发现是玄清坛于坛主正在说话。
“少了一只？”马无疆的眉头微微一皱，又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于坛主的跟前，问道：“于坛主，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禀帮主，这箱子老帮主交于我们的时候，应当是十二只，但现在却只有十一只。”于坛主一拱手，十分笃定地回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躲了起来
马无疆面色一沉，眼里显出不悦的神色，他袖子一挥，指了指眼前这些坛主，说道：“于坛主，薛老帮主交给你们这些箱子的时候，有谁在场，你可还记得？”
“记得。”于坛主抬头看了看左右，又低头说道：“还有一个箱子，在孙坛主的手里。”
“孙坛主，他人呢？”马无疆回想起昨日在大典上孙坛主喝酒的样子，眉头一皱，向在场所有的坛主们问道。
坛主们面面相觑，昨日大典之后，那孙坛主没有在帮里停留，也没有和其他坛主说过话，而是直接神色慌张地出了帮，只是大家都还在谈笑着大典上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去向。
马无疆看到众人一阵沉默，便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白搭，便回头朝张楚说道：“立刻派人去找他来！”
事关马无霜的性命，马无疆不敢大意，他来回踱了几步，对坛主们说道：“多谢各位保管这些东西，马某还有些许事情要忙，各位都散了吧。”
坛主们一一对马无疆拱手施礼，依次出了院子。
于坛主等到其他坛主们离去，便走到马无疆的跟前，说道：“帮主，那孙坛主怕是找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马无疆听到这话，双眉一挑，意识到于坛主应当是知道些什么内幕，便接着问道：“于坛主，你知道些什么？”
“孙坛主近几年做得不太顺当，在加上他那三个姨太太和他那两个儿子，都是些赔钱货。话说他那两个儿子，滥赌成性，在赌场里还欠着不少银子……”孙坛主说话时，时而鄙夷，时而有些幸灾乐祸。
马无疆本就心烦，又觉得这于坛主说话不着边际，净说些饭桌上的谈资，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便打断他的话，摆摆手，说道：“这些话我不想听，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孙坛主找不回来了？”
于坛主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便尴尬地笑了两声，继续说道：“那孙坛主为了还债，家里的东西可都是卖的卖，当的当。你想想，薛老帮主交给他保管的这个箱子，这般重要，当然能卖出个好价钱，帮主，我猜那个箱子，怕是早就不在他手里了。”
马无疆的脑子嗡的一声，感觉都要炸了。若是真的找不到这个孙子，凑不齐那十二个箱子，怎么能把无霜换回来？
“他奶奶的……”马无疆暗自骂了一声，又对于坛主说道：“此事多亏于坛主提醒，今日的功劳，马某记下了，以后帮里自然是少不了你许多好处！”
“多谢帮主！”于坛主的脸上笑得乐开了话，能得到马无疆这个新任帮主的许诺，自然是极好的。
马无疆朝于坛主向外摆了摆手。
于坛主立刻领会马无疆的精神，说道：“在下告退……”转身，低声哼着小调离开了风雷帮。
马无疆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一阵阵地疼，那孙坛主的宅子离这里不算远，应当用不了多久，张楚就能回来。看样子，那孙坛主极有可能真的像于坛主所说的那样，将那箱子卖给了其他人。
“来人！”马无疆觉得不能就这么等下去，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虽然马无疆这个帮主当得憋屈，但表面上，他毕竟还是风雷帮的帮主，即便是被人监视着，他还是有着用人的权利。
门外几个人闻声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帮主有何吩咐？”
“你们多叫些兄弟，到城里各处，寻找孙坛主的下落！再派些兄弟，到城外去打探打探，一旦发现孙坛主的下落，立刻给我把他带回来！”马无疆依旧闭着眼睛，对这些人发号施令。
“是！”那几人嘴里答应着，却没有全部离开，而是留下两人，继续看着马无疆。
马无疆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立刻闭上。
不多时，张楚从外面回来，有些慌张地对马无疆说道：“帮主，孙坛主的宅子里，只有个年老的杂役，其余的人都不见了。”
张楚带回来的这个消息，马无疆早就猜到了，所以他并没有过于吃惊。
“嗯，知道了。”马无疆对张楚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张楚，问道：“你觉得那孙坛主会在哪里？”
张楚想了一会儿，回道：“怕是早已出了城。”
马无疆又闭上眼睛，不断地揉着太阳穴，想着于坛主说的和孙坛主有关的那些事情。
孙坛主的正房，去世已久，如今府上有三个姨太太，两个儿子，他那三个姨太太，马无疆之前也见过，的确如于坛主所说，都是些特别会花钱的主，他那两个儿子，也都是不太成器，不知道从哪里染了些赌博的习气，孙坛主诺大的家业，竟也是被挥霍的差不多了。
出城？那孙坛主若要出城，只能是在今天早上，因为日落之后，城门便会关闭，那孙坛主从大典上回去已经快要日落，收拾地再快，恐怕也是没有办法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溜出城去。
若是孙坛主今日一大早，等着城门打开便出城的话，拖家带口，一定走不远。而自己昨日就告诉这些坛主们今日天亮之后，立刻就把东西送过来，所以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知道，这孙坛主跑了。就这么点时间，孙坛主即使是顺利地出了城，也跑不远，而且拖家带口，目标明显，那孙坛主也不是个蠢人，当然知道这样做，自己逃脱不了被抓住的命运。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孙坛主还在洛阳城里，他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想到这里，马无疆睁开眼睛，却又是犯了难，这洛阳城太大了，自己又怎么能知道那孙坛主会躲在什么地方。
马无疆的眉头重新又皱了起来，他不由得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走着，越走越慢。
等等，滥赌成性？马无疆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他深知一个人，一旦染上了这个赌瘾，一天不去赌坊，便会浑身难受，何况是什么都不能干，只能躲起来的两个滥赌鬼。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抓回来了
马无疆朝张楚招了招手，问道：“洛阳城里有多少赌坊？”
张楚这些手下，除了每日的操练和正常的帮务，再无其他的事情，所以平日的消遣大多就是吃吃喝喝，再加上赌一两把。马无疆知道张楚这些人，应当是对着洛阳城里的赌坊，了如指掌。
“大大小小，大约十七家。”果然不出马无疆所料，张楚没有半点迟疑，便说出了数目。
马无疆点点头，说道：“孙坛主的那两个儿子，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那两个人在洛阳城的各个赌坊里是出了名的。好赌，却经常输，出手又相当阔绰，人送外号，散财双童。”张楚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眼里有些鄙夷，尤其是说到散财双童时，语气中更是饱含着对这两人的不屑。
马无疆哼了一声，觉得这两人的外号着实不怎么样，站起身来，说道：“你去找些认识这两个人的弟兄，每个赌坊都派去人手监视着，只要发现这两个人，立刻抓回来！”
“是！”张楚听到马无疆的吩咐，知道此事不管对马无疆还是张望先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找到人手，将人派去了各个赌坊。
马无疆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眼前堆放的是一个箱子，拿起其中一个，准备打开来，看一看这里面的东西。
只是马无疆刚刚提起箱子，那两个留在房里看守他的人立刻走上前来。
“帮主，您还是把箱子放下吧。”其中一个将马无疆手里的箱子按住，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马无疆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他的心里早就不爽这些人了，此刻连自己打开一个箱子，都要被他们拦住，自己胸中的怒火便渐渐烧了起来。
他沉默着，却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朝那个按住自己箱子的人看了过去，而他拿住箱子的手，却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
就这样，马无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人，许久之后，那两人发现马无疆不仅没有退让，反而眼里露出一股杀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松开箱子，同时向后退去，低头不语。
马无疆缓缓拿起箱子，将封条一把撕开，一抬手，那箱子便打开了。
一块黑乎乎，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呈现在马无疆的眼前。
“这什么奇怪东西？”马无疆皱着眉头，伸手捏了捏这个东西，材质很硬，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样子就和渔网差不多，只不过孔洞要小上许多，又掂了掂分量，却又很轻。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盔甲的一部分，而且应当是护在胸前的一块。盔甲的内衬，是一种皮子，马无疆的手摸了上去，又捻了捻，只觉一种异乎寻常的柔软。
马无疆接连打开剩下的箱子，发现自己之前的推测是对的，因为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合起来，就是一件将头脚完全护住的盔甲，而且这些盔甲的内部，无一例外地全都有这皮内衬。
仔细观察之后，马无疆便发现，缺了的那个箱子里，应当是右臂上的一块盔甲。
那两个站在一旁的看守，都觉得马无疆这样做不妥。终于，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帮主，这箱子，您还是不动的好。”
马无疆抬起眼皮，微微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又接着摆弄着那些不同寻常的盔甲，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们若是想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尽管去好了。”
那两人听了这话，却都没有动弹，依旧站在一旁。马无疆这话，明显就是揶揄两人的。这两人虽然效忠于张望先，但平日里，却也是受到马无疆的照料，即便是张望先和马无疆翻了脸，他们碍于之前的情面，也总会在一些事情上给马无疆留些面子。只要马无疆做的事情不太出格，他们也是不会去张望先那里告密的。
马无疆把那些箱子里的东西看了个遍，又发现面前这两个人，并没有去告发自己的意思，便略微笑了一下，把这些箱子重新关上。
“不看看里面的东西，要是缺了少了，怎么跟你们的主子交代？”马无疆说话的时候，带着耐人寻味的反问，特意将主子两个字加重了许多。
那两人自然也是听出了马无疆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提张望先的名字，却是用主子两个字代替，想要表达的就是他们这帮人只认张望先那个“主子”，完全没有把自己平日里对他们如何关照放在眼里。
只不过听出来又能怎样，依然只能保持着沉默。
马无疆过了些嘴瘾，但终归有去无回的问答，多少有些无聊，便也不再说话，重新又坐回到椅子上，闭着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安静的环境里，马无疆渐渐地有了些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双肩多了一双温柔的手，在上面用一种极为恰当的力度揉捏着。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马无疆知道那是思竹的手，他这样一直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样的按摩。过了一会儿，那双手从他的肩膀上挪到了他的头上，从太阳穴到后脑，这样一路按下去，不断地重复。
舒服，很舒服，马无疆的头痛立刻缓解了不少，有那么一刻，马无疆的脑海里，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间小宅院，自己坐在一张躺椅上，正在慵懒地晒着太阳，而陪在旁边的，是思竹，而思竹的怀里，抱着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孩子……
突然，一阵吵闹声，打断了马无疆的思绪。
马无疆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张楚带着几个手下，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外面回来。
“谢谢！”马无疆回头对思竹点了点头，让她先下去，因为接下来，一定会有些他不愿意让思竹看到的场面。
“帮主！按您的吩咐，把他抓回来了。”张楚将那人往前一推，那人便顺势跪在马无疆的跟前。
马无疆站起来，看了看一脸惊慌失措的那个人，问道：“你是老大，还是老二？”
“老二……老二……”那人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强撑着一脸谄媚地笑着回答。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割了头发
马无疆在他身前转了两圈，看着他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你？”
“知……”那人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却又改口，摇摇头说道：“不……不知道……”
张楚在旁边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插话道：“到底知不知道？”
“哎呦……”那人本就被绑着，双手不能动弹，被张楚一踢，便倒在地上，无法起来，又觉得被踢中的地方一阵疼痛，只好叫个不停。
马无疆朝张楚挥了挥手，让他把这人扶起来，又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有才……”孙有才被张楚拉了起来，听到马无疆问话，立马不敢再喊疼。
马无疆轻轻哼了一声，觉得那孙坛主倒是会起名字，有才，只不过眼前这个家伙的样子，着实配不上这样一个好名字。
“孙有才，你爹在哪里？”马无疆弯着腰，凑到孙有才的面前，笑着问道。
马无疆的笑，在孙有才看来，却是有一种十分寒冷的感觉，那个笑脸中，分明包含着怒气。
可是，终究爹还是爹，孙有才并没有因为马无疆的这样一问，就招了出来，只是支支吾吾，陪着笑脸，说道：“我爹……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还没等马无疆发话，张楚便抬手在孙有才的头顶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厉声说道：“到底知不知道？”
孙有才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住这样的一下，顿时又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张楚似乎非常反感孙有才这样的叫声，便一下接着一下地打在他的头上。
孙有才实在痛得有些受不了了，便躺在地上，缩着头，闷哼着。
马无疆觉得张楚打得差不多了，朝张楚摆摆手，让他停下。
“孙有才，你爹是风雷帮的坛主，你也算是风雷帮的人。你爹拿了帮里的东西，却不想还回来。那件东西我拿不回来的话……呵呵！”马无疆听了下，再次凑近孙有才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道：“你想不想试试被裹上草席，扔在那城外的乱葬岗，被野狗吃了的滋味。”
马无疆说出的话，缓慢，不急不躁，就像是拉家常一般，甚至还有些玩笑的意思，可是孙有才却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城外的乱葬岗他听说过的，他虽然没有去过，但也知道那里的骇人之处，更别提马无疆最后说的被野狗吃了的场面。孙有才只是想了一下，便已经是有些吓尿了。
“别……别……”孙有才向马无疆乞求道：“我说……我说……”
马无疆转过身，坐回到椅子上，才朝孙有才举了举手，说道：“说吧，你爹在哪里？”
“我爹……在……在城南陈家米铺的后院子里。”孙有才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说了出来。
“嗯，这样才对。”马无疆点点头，对张楚说道：“将他的头发割下来，给孙坛主送去！”
孙有才听到马无疆的话，顿时变得有些抓狂，但却没有办法反抗。张楚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抓住孙有才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割了下来。
“啊~啊~~”孙有才的头皮都快要被张楚扯了下来，嚎叫地越来越大声。
“再叫的话，就剁你一根指头！”马无疆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孙有才的嚎叫声过于刺耳，便甩下一句这样的话。
孙有才看马无疆的样子，绝对不像是开玩笑，只好硬生生地忍住疼痛，脸上扭曲到变形的程度，却不敢再叫出一点声音。
张楚把孙有才的头发割完，朝马无疆一躬身，便提着那乱七八糟，甚至还带着血丝的头发，朝门外走去，只剩下已经近乎变成秃子的孙有才，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
马无疆也不管这些，端起思竹之前端过来的一杯热茶，滋滋的喝了几口，又闭上了眼睛。
……
那孙坛主一直躲在陈家米铺里，这家铺子的主人，和他有些交情，而且孙坛主的二姨太和这家主人的三姨太是表亲，再加上孙坛主在风雷帮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主人便答应留他们一家临时住上几日。
孙坛主一再交代自己的两个儿子，这几日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哪都不能去，可是孙有才却丝毫把父亲的命令当做一回事。孙坛主去趟茅房的工夫，孙有才便带着自己的弟弟孙有福，从狗洞里钻出去，溜进了赌坊。却没有想到，刚一进赌坊的门，孙有才便被张楚他们抓了去。
孙有福因为尿急，在赌坊后面的巷子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撒了泡尿，刚出巷子，就发现哥哥被人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地抓走了。他这才明白父亲一再强调这几日不要出门的原因，吓得撒丫子就往回跑，从狗洞钻回院子里的时候，被孙坛主逮了个正着，免不了先挨了一顿毒打。
可是打得再狠，那孙有才也是被人抓走了。孙坛主唉声叹气，指着前来护犊子的三姨太，一阵乱骂：“生的个好龟孙子，净给家里惹些麻烦，你们这是盼着我早点被气死吗？”
那三个姨太太看孙坛主发了大火，自知理亏，也不敢作声，只一个个站在那里。
孙坛主的火气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马无疆就会派人找上门来，接下来，他要想的，只能是该如何应对。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盯着上面，看了好一会儿，又塞回到怀里，重重地跺了跺脚，哀叹了几声。
“都是你们这几个惹的祸！”孙坛主指着他的几个姨太太，还有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呸了一口。
没有多久，张耀便出现在了这间院子里，他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站起来的孙坛主，将手中的头发扔了过去。
“跟我走，不然下次我拿来的，就不只是这头发了！”张耀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头发上束着的一条带子很是明显，孙坛主的二姨太一看到头发，便哭喊着从地上捡了起来。
孙坛主微微苦笑一下，说道：“躲不了了，我跟你走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是个宝贝
张楚带着一脸愁容的孙坛主来到马无疆的院子里。
本来已经蔫了的孙有才，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便立刻来了精神，连连叫道：“爹！爹！救我！”
“闭嘴！王八犊子，你惹的祸还少吗？待会好好跟你算账！”孙坛主一见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便是重重的一觉，踢在孙有才的身上。
可怜孙有才那一脸的惨样，被张楚割了头发不说，还接连被打了几顿，就连平时对自己颇为袒护的父亲也赏了自己一脚，便哀嚎了几声，又蔫了下去。
“孙坛主，真是让我好找啊。”马无疆抬起头，看着那一脸陪笑的孙坛主，缓缓说道。
“帮主恕罪，我也是有苦衷的……”孙坛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有些无奈。
马无疆不想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孙坛主面露难色，终于还是说道：“帮主，都怪我治家不严，生了这两个混账儿子，在外面欠了太多的赌债，我没有办法，只能……只能把那箱子里的东西，给……给当了……”
“当了？”马无疆微微一皱眉，那箱子里的东西，看上去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在外人看来，应当是不值什么钱的，可是那孙坛主却能把这东西当了，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当了不少钱。
孙坛主的头越来越低，面对慢慢站起身，走到自己跟前的马无疆，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得自己有些窒息。
罢了罢了，只是当了也罢了，毕竟东西还在，没有丢，只是要花些银子把那东西赎出来，而这些银子看起来孙坛主是拿不出来了，只能马无疆自己来承担。
“当票呢？”马无疆盯着跪在地上的孙坛主的头顶，问道。
“在……在这里……”孙坛主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张自己小心保存的当票，双手举起，奉在马无疆的跟前。
马无疆接过来，将折了两折的当票摊开，当他看到上面的数字时，着实吸了一口冷气，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是不少银子，了不起有个一千两就差不多了。但这张当票上，写着的数字竟然是一万两。
“一万两？”马无疆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许多。
孙坛主赶紧伏在地上，一声都不吭。
张楚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孙坛主要跑了，一万两银子，任他怎么想办法，也是凑不齐的，等着马无疆怪罪下来，还不如一跑了事。
“你起来！”马无疆本想直接让人拿着当票去赎东西，但这样的一大笔银子，自己还是想要弄清楚，那孙坛主是怎么说服那当铺的老板，用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价格，将那样东西收了去。
孙坛主听到马无疆的命令，便起了身，却是依旧低着头，垂手站在一旁。
“孙坛主，你说说，你是怎么用那东西当出来这一万两银子的？”马无疆转过身，将那张当票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又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张楚也不自觉地往前略微走了一步，也想听一听到底孙坛主用了什么方法。
孙坛主只微微抬了抬头，仍然不敢直视马无疆的眼睛，咳嗽一声，说道：“帮主，实不相瞒，这东西的价值，远在一万两之上。”
“哦？”马无疆将茶杯放下，直了直身子，抬手示意让孙坛主继续说下去。
“那东西的外面，是用比发丝还细小的钨金线制成，且不说这钨金有多贵重，单单是这么细的钨金线，就得耗费十个工匠三年的工夫，那还得是顶级的工匠。有了这钨金线之后，还要编织成这样的盔甲，又得耗费十个工匠三年的工夫。这东西，举天下之力，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件！”孙坛主开始的声音很小，但越说就越激动，越说越开始赞叹这东西的珍贵，而且言语中不时地夹杂些叹息，应当是在可惜，自己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就把这东西送进了当铺。
“还有那里子，摸着极为柔软，那可不是普通的皮子，乃是从东海捕捞的鱼人皮！即便是夏日里戴上，也并不会感觉到炎热。”孙坛主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了出来，到此时，他才敢抬起头，看了马无疆一眼。
听完孙坛主的话，马无疆才知道孙坛主在薛自在把箱子交给他之后，就擅自打开过，而且还仔细研究了这东西到底是由什么制成，有多大的价值。当他知道了这东西有多贵重之后，一定是早就有了据为己有的想法。他暗自发笑，笑薛自在用人不当，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孙坛主这样一个人。
“这么说来，这倒真的是个宝贝。”马无疆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不仅是件宝贝，而且是至宝啊！”孙坛主看到马无疆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便打算给马无疆捧一捧哏，期望能哄得他更高兴些。
“孙不二！你知罪吗？”马无疆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孙坛主一指，厉声说道。
孙坛主原本以为马无疆对自己的态度平和了许多，却没有料到马无疆会突然翻了脸，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
“这箱子贴了封条，原本就是留给继任帮主的东西，你不光擅自打开，而且得知这东西是宝贝之后，妄图据为己有，还擅自将此物抵押给了当铺。你自己说，按照帮规，是何罪名？！”马无疆继续厉声问道。
孙坛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罪，按照马无疆所说，自己就是死罪。但面对马无疆的质问，他虽是害怕，但脑子却没有吓懵，他并没有说过自己擅自打开了箱子，也没有袒露过自己妄图将此物据为己有，虽然那是他的真实想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马无疆自己的推想，即便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那也只是马无疆的推想，并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所以，这个罪名他不能认，
“帮主，小的绝没有妄图据为己有，也没有擅自打开，只是迫于无奈，要将此物抵押给当铺，才打开，让人估了个价，还望帮主念及小的为帮里尽心尽力，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孙坛主说着便朝马无疆磕头，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响头，只几下，他的额头便已经流了血。
第二百五十章 偷偷看过
地上的孙坛主继续咚咚地磕着头，马无疆等了一会，他虽然知道这老滑头分明是在狡辩，但此时也不想再纠结于此，声音略带一丝嘲弄的意味，说道：“行了！起来吧！”
孙坛主听到马无疆这般说，便知道自己惹下的这桩祸事，大抵算是糊弄过去了，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痛心疾首地悔过，并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地上，停止了磕头，说道：“谢帮主体恤……”
马无疆见他不起身，倒也不再强求，心道这样的人爱跪多久就多久，他朝张楚看了一眼，将桌子上的那张看上去十分扎眼的当票拿起来，说道：“去帮里的账上支些银子，先去把东西赎回来。”
风雷帮或许实际的权力现在是捏在张望先的手里，但帮主现在还是马无疆，调动些银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张楚领命，从马无疆的手里接过当票，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孙坛主，暗自唾了一口，便出去了。
孙坛主和他的儿子孙有才，看到马无疆打发张楚去赎东西，却并没有让他们父子二人还银子的意思，两个人都心里都是暗自一喜。孙坛主老成，自然是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任何的痕迹，但孙有才就不一样了，没有了头发的他，也不再是之前一筹莫展的那副颓废模样，而是裂开嘴角，开始挂着一丝笑意，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让人觉得他精神不太正常。
马无疆看在眼里，却并不理会这两人，只是自顾自地喝茶，闭目养神。
跪在地上的孙坛主，微微将两条腿挪了挪地方，到了他这个年纪，平日里又是养尊处优，跪了这么久，那两条腿早就已经麻木地不像是他自己的了。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挪动的太过明显，生怕自己惹得马无疆一不高兴，就让自己赔银子，那一万两的银子赔起来，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好多年才能还清，更别提自己家里还有那三个花钱如流水的姨太太和两个不务正业的混账儿子。
“跪累了，就起来吧。”马无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孙坛主，他额头上的血迹渐渐地干了，在那块干成黑褐色的血迹映衬下，那张脸上更是显得苍白，看上去已经像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孙坛主这次也不再逞强，双手撑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勉强站定之后，说道：“谢帮主体谅。”
马无疆摆摆手，让他站到一边候着。此刻的马无疆只想赶紧把那十二只箱子凑齐了，就去找张望先换回自己的妹妹，至于孙坛主那边，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若是还有以后的话……
当铺离着风雷帮不算太远，加上张楚知道此事的重要，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张楚便带着那最后一只箱子，回到了这里。
“看过了吗？”马无疆问道，毕竟价值一万两的东西，一定要验验货。
张楚点点头，回道：“验过了。”他嘴上回答，心里却是觉得马无疆问的多此一举，他是什么人，那当铺的伙计和掌柜当然是知道的，风雷帮的东西，谁敢去做什么手脚？
马无疆站起身，将箱子接了过来，打开之后一看便知道，这东西的确是缺了的那块。这样的材质和做工，当今天下，没有人能模仿出一件假货来。
“帮主，您要不要穿上试试？”孙坛主缓了过来，见东西已经取回来，但没有马无疆的命令，他也不能离开。为了讨好一下马无疆，孙坛主便笑吟吟地向马无疆提了个建议。
马无疆看了一眼孙坛主，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看样子，关于这个东西，孙坛主知道的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因为单单拿着他手里的这件东西，若是没有看过其他箱子里的东西，很难想象到这是一套盔甲中的一部分，但是孙坛主却让自己穿上试试，所以他肯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把他带出去。”马无疆并没有回应孙坛主的提议，而是朝张楚看了看，又朝孙有才指了指。
张楚立刻上前，把坐在地上的孙有才往起一拉，拖着就往外走。
孙有才慌了神，他不知道马无疆让张楚把自己带出去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想，只好一脸惊恐地看着孙坛主，嘴里不断地喊着：“爹！爹！”
孙坛主也不明白马无疆突然下这个命令的原因，又朝马无疆跪下，说道：“帮主，小儿无知，还请放过他！”
“啧啧！”马无疆用余光瞥了孙坛主一眼，说道：“这样的儿子，你还留着干什么？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行了！我只是让人把他带出去而已，有没有要对他如何！带出去吧！”
孙坛主这才稍稍放下下心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再说什么，任由张楚把自己那不明就里的儿子拖了出去。
“你让我穿上试试？”马无疆问了一句。
孙坛主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只道是马无疆没有听清刚才自己在说什么，便点点头，说道：“是啊，帮主。这样的宝贝，您不想穿上试试吗？”
“呵呵！”马无疆冷笑一声，往孙坛主的跟前走了两步，说道：“说吧，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说！”
最后那个“说”字，马无疆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孙坛主浑身一颤。
“我……我猜……猜的……”孙坛主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个理由听起来不太那么让人信服。
“猜的？”马无疆一拍桌子，骂道：“你他娘的少放屁！猜的，糊弄我？你已经让我白白花了一万两银子，怎么？你是想用你身上什么东西来抵了这一大笔银子吗？”
孙坛主打了个冷战，他知道马无疆并不是开玩笑，因为帮里有过这样的先例，所谓的用身上什么东西，就是可能要斩去他的四肢，亦或是他身上更加重要的部位。
“我……我偷偷看过薛老帮主的手记……”孙坛主再一次跪在地上，用他被吓的近乎有些绝望的声音说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去东南院
薛自在的手记，马无疆是没有看过的，而且应当已经随着那把大火，消失在那堆废墟里。想不到这老小子竟然会偷偷看过。不过这样的人，马无疆微微觉得有些恶心。枉那薛自在将此人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却不曾想他暗自做出这么些龌龊事。
马无疆看了看张望先派来看住自己的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要和孙坛主单独聊聊！”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遵照马无疆的意思走到门外守着。张望先给他们的命令，只是让他们看住马无疆，只要他还在监视范围内即可。马无疆既然想要和孙坛主单独聊聊，他们两个也断然没有什么理由干涉。
“继续说下去！”马无疆喝了一口茶，用一种平静的口气说道。
孙坛主说了声是，接着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说道：“要说这事也并非我的本意，只是那日老帮主在书房里将这箱子交给我之后，突然有人向帮主报告一件急事，帮主便让我现在书房里等着。我闲着无事，便在书房里转悠了一下。恰巧那本手记就放在那张书桌上，而且是摊开着。小的也是好奇，便偷瞄了一眼。”
说到这里，孙坛主抬起头，看了看马无疆的表情，见他一脸平淡的样子，也不知道马无疆是否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兴趣，只不过也不敢发问，只好咳嗽一声，继续说道：“那上面写着，神仙甲，风雷至宝，钨金所制，可避风雷诀，分为：头，前胸，后背，左臂，右臂，腰，左腿，右腿，左脚，右脚，护底，护颈。风雷起时，需着此十二块护甲，缺一不可，可行走于风雷诀之下。”
待孙坛主说完，马无疆眯起眼睛，问道：“就这些？”
孙坛主点点头，慌张地说道：“小的就看到这些。这东西是老帮主的秘密，小的也不敢多看呐。”
马无疆“哼”了一声，心道：你这看的已经不少了。
“若不是小的看到钨金所制这几个字，也断然不会在无奈之时，将这箱子抵给了当铺。”孙坛主做出一副懊恼，无奈，却又悔不当初的样子。
但马无疆却深知这老小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神情，不过他也懒得去理会了。
“这一万两银子，你打算怎么办？”马无疆将话题一转，手指不经意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咚咚的响声，每一下都让孙坛主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心里暗暗叫苦，还以为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却没有想到马无疆却是在这个时候提了起来。不过细细想来，这毕竟是一万两银子的巨大数目，马无疆即使再有钱，也完全没有理由去当这个冤大头。只是，孙坛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笔巨大的银子，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去偿还。
“帮……帮主……小的……小的没办法……”孙坛主憋了半天，从嘴里硬是挤出了这几个字，只不过最后“没办法”那三个字，声音小的如同蚊子一样。
马无疆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孙坛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淡地说道：“孙坛主，这银子的事情，暂且记在账上，待会留下张借据。放心吧，帮里不缺银子。不过以后帮里的规矩，你要好好守着，还有你家里那些破事儿，早早地处理了，别耽误了帮里的事务。”
这些话里的意思，说的非常明白。马无疆让孙坛主写张借据，却又说帮里不缺银子，那就是说，这银子马无疆是帮自己出了，而且不会向自己追债。孙坛主着实感激，赶紧磕头称谢。
马无疆让人拿了纸笔，孙坛主写下一张借据，咬破自己手指，按了收阴之后，双手交给了马无疆。
“走吧，带着你的儿子回家去吧。记着，你那两个儿子若是管教不好，就送到帮里来，自然有人替你好好管教。”马无疆对待自己的部下，一直是恩威并施。孙坛主一边受了好处，却又落下把柄在马无疆的手里，从此之后，自然是要对马无疆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至少他此刻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张楚将孙有才还给孙坛主之后，便回到马无疆的身边，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马无疆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孙坛主。
“去告诉他，他要的东西都在这里，让他赶紧放了无霜！”马无疆指了指那些箱子，对张楚说道。
“是！”张楚是个识趣的人，马无疆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从张望先的手里把马无霜换回来，至于那孙坛主，完全不值得马无疆去费心思，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马无疆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妹妹回来，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张楚一个人。
马无疆朝张楚身后看了看，眉头紧锁，大声问道：“无霜人呢？”
“没有带回来。”张楚如实地说道，他知道自己这么说，马无疆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这样说。
马无疆的嘴角抽动着，脸上的怒气一点点地显露出来，突然他抓住张楚的衣领，剑眉倒竖，厉声问道：“为什么！？”
“师爷说，小姐和那个外来的姑娘，要放的时候，自然会一起放。师爷让帮主稍安勿躁，静心等候。”张楚任凭马无疆撕扯，将自己的眼神看向一边，完全不看马无疆那张快要吃了自己的那张脸。
“哈！”许久之后，马无疆才松开自己的手，狂笑一阵，指着张楚说道：“去告诉他，若是无霜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说完，马无疆便朝院子外走去。
那看守马无疆的两个人，立刻跟了上去。
“滚！再跟着我，就杀了你们！”马无疆红着眼睛，右手抽出了腰中的软剑，左手按住袖箭的机关，分别对准了那两个人。
张楚跟了上来，伸手拦住那两个人，他知道此刻的马无疆已经被激怒，这两个人再跟着过去，一定会被杀死。等马无疆转身出了院子，又走出一段，他才对那两人说道：“盯着他就行，只要知道他在哪里，而且没有走出风雷帮，其他的事情便由他去。”张楚的心里其实多少对马无疆有些亏欠，所以他只好在不违抗张望先的前提下，对马无疆尽量恭敬些。
两人点点头，便跟了上去，远远地跟在马无疆的后面，只是两人有些纳闷，马无疆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那东南院。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事相求
东南院子的门口，有一大批的人正安静地等在那里，等候着余婉儿的安排。
马无疆继续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着，手里依旧拿着软剑。马无疆和张望先翻脸的事情，早已在这些下属中传遍，而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要听自己真正的主子——张望先的命令。
只不过，马无疆毕竟还是风雷帮名义上的帮主，再加上张望先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命令，限制马无疆的人生自由，所以当马无疆一步步走到东南院的门口，那些人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但是，一两百人里面，总归有那么一两个想要在张望先面前表现自己的人存在。
当马无疆准备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从旁边迅速地走过来一个人，挡在门前，拦住他：“帮主，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跟着过来，同样挡在门口，说着同样的话。
马无疆黑着脸，但是内心的愤怒却是一触即发，手里的那柄软剑捏的愈发的紧，他并不理会这两人的阻拦，继续伸手去推那扇关着的门。
那两个堵住门口的人，见马无疆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一样，便将马无疆推门的手
推开，用身子将门口堵得死死的，同时伸手准备在腰间掏刀。
马无疆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根本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算给这两人任何的机会，在那两人掏刀的瞬间，手上的软剑早已使出，直接在那两人的脖子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周围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马无疆出手会这么狠，在他们的眼里，平时接触到的马无疆算是一个善待下属的人，对待这些人都很客气。但有些人就是如此，对他客气，就会被误以为软弱，所以那两人才敢出头阻拦马无疆进入院子，只是他们完全低估了马无疆的愤怒。
那两人觉得剑光闪过，脖子一凉，感觉一股热热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而呼吸也开始渐渐地不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摸脖子，却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还有谁来拦我？”马无疆低声吼着，看了看四周有些惊慌的人群。
这样的马无疆，没有人敢再上前阻拦，相反，全都自动地退开两步，将东南院的门口腾出一大片空地。
马无疆冷笑几声，推门而入。
院子的大门十分厚重，伴随着“吱扭”一声闷闷的响声，院子里的人全都朝门口望去。
此时薛定帮正在院子里，领着几个风雷帮的人，在那里做着那些缺失的零件，当他看到马无疆拿着剑走了进来，本能地一愣，继而慌张地丢下手里的东西，朝魏云龙和骆英凤那边跑去。
马无疆看到薛定帮，微微一愣，但没过多久，便不再有什么惊奇。经历过昨天的事情，马无疆对于任何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就算再奇怪，还能怪过自己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吗？而且眼前这群人，本就是一群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薛定帮在他们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用躲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马无疆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让薛定帮放心。
薛定帮这才从魏云龙身后走了出来，说道：“你不是来抓我的？”
“抓你？现在我还有这个能力和心思吗？”马无疆毫不避讳自己当前的处境，而且当他看到薛定帮的那一刻，便知道一定是无霜这丫头想法子告的密，不然薛定帮不会这样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跟前。既然自己的妹妹冒着巨大的风险，将他救下了，自己若是真的将他杀了，无霜一定会很伤心。让无霜伤心的事情，马无疆现在下不去手。
薛定帮松了口气，不再那么紧张。
“马帮主，突然来此，有何贵干？”魏云龙看到马无疆手里的那柄剑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微微一皱眉，问道。
“我来找那位姑娘。”马无疆回答道，那位姑娘，指的当然就是余婉儿。
余婉儿本是在屋内小憩，昨天夜里有些劳累，实在困得不行，便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她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便惊醒过来，又听到魏云龙提到马帮主，便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马无疆看到余婉儿，上前两步，施礼说道：“姑娘，我有事相求。”
余婉儿此刻还是那种没有睡醒的状态，看着马无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也没有听进去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突然间，余婉儿看见他手里的软剑，也看见了那剑上的血迹，便立刻清醒了许多，指着马无疆，大声叫道：“呀！血！”
马无疆没有想到余婉儿是这个反应，略微有些尴尬，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软剑，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便将那剑藏在身后，对余婉儿摆了摆手，说道：“姑娘，莫怕！门外有两个混账东西，想要阻拦我进来，我迫不得已，出了手。”
已经没有任何瞌睡的余婉儿，这才回想起刚才马无疆好像提到有事相求，便问道：“你刚才说有事求我？”
“是！”马无疆躬着身子，继续说道：“求姑娘帮我救出无霜。”
余婉儿有些奇怪，马无霜被张望先抓去，是因为张望先想让马无疆把薛自在交给各个坛主的东西收回来。这件事对马无疆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他将那些东西交给张望先，马无霜应当就会被放回来。但现在看马无疆的样子，马无霜肯定还在张望先的手里，是他没有拿到东西，还是张望先收了东西，却没有把马无霜放回来？
“咦？你是没能拿到东西？”余婉儿问道，她仔细想了想，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
“拿到了，已经送过去了。”马无疆神色黯然：“他收了东西，却没有放人。”
“没有放人？”余婉儿立时觉得那张望先有些不讲道理，便说道：“可是，你来找我，我也没有法子让那个假斗鸡眼把你妹妹先放回来。你还是再等几日，等我把风雷诀造出来，应该就能换回你妹妹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到时候，他会遵守诺言？”马无疆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但他可以
这样风险，余婉儿当然是知道的。不光知道，她还知道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即便是自己知道，又能如何呢？
余婉儿沉默少许，马无疆则继续说道：“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风雷诀的威力。以我对他的了解，你将风雷诀交给他之后，他一定会试一试。而我们就是他下手的对象。”
“你们的厉害，他早已领教过。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不会任由你们这样的人活着离开的。”马无疆看了一眼魏云龙，他和张望先打斗时的场景还记忆犹新。
余婉儿摸了摸自己头额上散落的一缕头发，将其拨回到耳后。马无疆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在提醒众人，不要相信张望先得到风雷诀之后，会让所有人安安静静地离开。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即使知道，我们除了将风雷诀交给斗鸡眼，还能有什么法子？”余婉儿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她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马无疆一定有什么好的想法，不然他不会冒然前来向自己求助。
马无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不错，风雷诀是一定要交出去的，而且必须是完完整整，能够正常运转的风雷诀。”
司空玄走过来，看着马无疆，他本以为马无疆会有些什么新鲜的主意，却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便扬起脸，说道：“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还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若是在以前，马无疆一定会发火，但现在马无疆却十分冷静，没有理会司空玄的嘲讽，而是继续对余婉儿说道：“风雷诀一旦交出，按照约定，司空玄会将无霜和那位姑娘放了，但是同时他也会立刻启动。如果我们想活命，只能想办法避开风雷诀发出的雷击。”
“避开还不容易，直接离开就是了。”骆英凤听完觉得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在风雷诀完全启动之前离开风雷帮就是了。
马无疆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余婉儿，因为他心里知道骆英凤说的这个办法完全行不通，但是他觉得余婉儿知道原因，而且一定知道原因。
“骆大哥，这么短的时间，逃不掉的。别说是出了风雷帮没什么用，恐怕整个洛阳城里，都有可能会在风雷诀的攻击范围之内。”余婉儿朝骆英凤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
骆英凤听完不敢相信，但看到余婉儿一脸认真的样子，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马帮主，这么说，你知道避开雷击的办法？”余婉儿觉得马无疆话里的意思，应当就是这样。
“那是一副盔甲。”马无疆淡淡地说道：“是一副奇特的盔甲。”
余婉儿立刻明白，马无疆所说的，就是他交给张望先的东西，这两日，余婉儿其实也是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避开风雷诀的雷击，其实，在那本册子里，也有相关的记载，只不过只有寥寥数语，记录的十分模糊。而马无疆提及的盔甲，倒是解决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册子上写的是：金丝为线，勾勒成衣，以之蔽身，可避风雷。
这计划看起来，意思很好懂，但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件东西，只凭这几个字，完全想象不出来。但是从马无疆的话里，就知道他看过这东西的样子了。
“是怎样的盔甲？你说给我听听！你要是能画出来，就更好了！”余婉儿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立马将马无疆引到桌子前。那张桌子上早已备好了纸墨，是薛定帮用来做记录的地方。
聪明人之间，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马无疆恰巧也是一个聪明人，见余婉儿这样的动作，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马无疆一边仔细地画着图纸，一边讲解，没有多久，余婉儿便知道了这副盔甲的样子。
余婉儿咬着手指头，眉头微皱，她虽然已经知道了盔甲的构造，却想不出这样的构造，怎么能够防住雷击。
“姑娘，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马无疆看余婉儿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说明白。
余婉儿摆摆手，说道：“没有，都清楚了，只是我还没有弄明白，这样的盔甲，怎么就能防住雷电。”
司空玄和薛定帮对这些也是颇感兴趣，在两人刚开始画图的时候，就已经围了上来，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都将这盔甲的构造看明白了。
“这盔甲就是用金丝制成的东西，将身上完全遮蔽，没有留下一丝的缝隙。你们见过抓老鼠的笼子吗？”薛定帮想了想，朝面前的这几个人问道。
“老鼠笼子？”余婉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起来应当是见过这样的东西，就是一只长方形的铁笼子，里面有一个机关，控制着笼门的开闭，在上面放上一些引诱老鼠的食物，只要老鼠进到笼子里，触动机关，便会被关在里面。
“是的，我曾经用老鼠笼子抓过一只老鼠，就放在院子里，恰巧那日电闪雷鸣，我亲眼见到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直接打在那个老鼠笼子上，我心想，这老鼠肯定是成了焦炭，却没曾想，再去看时，那老鼠竟是活蹦乱跳，好端端的，一点事情都没有。”薛定帮将自己见到过的事情说了出来，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们想想，这老鼠笼子的样子，不也是和那盔甲差不多吗？只不过一个是盔甲，一个是笼子而已。”
“你的意思是，只要用金属制成的东西，将全身上下遮蔽住，不留任何缝隙，就能躲避雷击？”司空玄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薛定帮说的有些道理，但是那毕竟是雷击，靠猜测，是会要人命的。
余婉儿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她思考着薛定帮的话，觉得他说的应当是对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这样的构造一定可以躲避雷击，只不过即便是知道了构造，要仿制出一套类似的盔甲，恐怕也不容易，手头上的材质，也就是普通的金银铜铁，不可能找到和那福盔甲一模一样的材质。许久，又向马无疆问道：“马帮主，你说那副盔甲很轻，到底有多轻？”
马无疆回忆了一下自己拿起盔甲的重量，估算了一下，说道：“整件盔甲，应当超不过十斤。”
“这么轻的盔甲，穿上之后，倒是行动自如。但我们若没有那样的东西，若是用铁器打造一副，怕是没有上百斤，也有好几十斤。”余婉儿撇了撇嘴，觉得这么重的盔甲，穿在身上，完全就是累赘，除了防雷，一无是处。
“姑娘，我们穿上行动确实不便，但他可以！”马无疆明白余婉儿的意思，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魏云龙，十分肯定地说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造了出来
众人一同看向魏云龙。
是的，魏云龙和张望先的打斗，让马无疆印象深刻。这样强大的力量，穿上上百斤的盔甲，应当也是无碍的。所以当张望先拒绝将马无霜放回来的时候，马无疆就立刻想到，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从风雷诀之下，救众人于危难，也就只有魏云龙一人。
不过，马无疆不知道的是，站在魏云龙身边的骆英凤，也是同样拥有恐怖实力的人。
余婉儿微微一笑，她的确是赞同马无疆的说法，只是看了一眼骆英凤，说道：“马帮主说的不错，魏大哥确实可以，只是这里还有一人，也可以，你说是吗，骆大哥？”
骆英凤微微一挑眉，知道余婉儿说的这个人只能是自己，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一种有些骄傲的语气回道：“是！”
马无疆也听出来余婉儿说的那个人就是骆英凤，他之前，就对这个人有很深的印象，当张望先将陈心月掳走的那一刻，他不仅感受到了骆英凤的愤怒，还感受到了骆英凤那种令人感到窒息的气息。
“是了，我想这位兄弟的功夫也是不一般的。”马无疆的语气依旧很淡然，又继续向余婉儿说道：“姑娘，既然有两位可以穿上盔甲，那咱们或许有一丝机会。”
马无疆说的很谨慎，只略微加重了一丝机会的声音。
余婉儿的脸上微微闪过些许的担忧，她知道，马无疆说的一丝机会，只是一丝机会而而已。因为仅凭马无疆的记忆，还有自己的推断造出来的盔甲，能不能起到防护作用，尚未可知。不过，现在也就只有这样的一丝希望了。
“马帮主，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帮忙一起造两套盔甲。”余婉儿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便不再浪费任何时间，直接跟马无疆谈起了正事。
“等等，那其余的人怎么办？”司空玄想起一件事，只有两套盔甲，其余的人又怎么去躲避那致命的，让人胆寒的雷击？
薛定帮拍了拍司空玄的肩膀，笑着说道：“要不就造一个大的老鼠笼子吧。”
司空玄想了想，不断地点头，说道：“好，这个主意不错！”
“那风雷帮其他的人，还有这洛阳城的百姓怎么办？”一直沉默的魏云龙终于开了口，看着余婉儿。
余婉儿早就猜到魏云龙会想到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她也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法子，只不过这个也不算是什么法子，但是总比没有法子强。
“躲进屋里，有地窖的躲进地窖，没有地窖的，就躲在桌子下，床下。”余婉儿说的一本正经，虽然她深知这样子也不免还是会有死伤，但是这恐怕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出城去躲避，若是真有人这么说，那他一定会被认为是个疯子。
倒是马无疆朝魏云龙投去了敬仰的目光，这样的关头，魏云龙想到的却是洛阳的平民百姓，不得不让人佩服。
“也只能如此了。”魏云龙看到余婉儿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就知道除此之外，怕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在某些事情上，他相信余婉儿的判断，甚至超过他自己的判断。
“对了，马帮主，你能在这院子里待多久？”余婉儿又想到一个问题，马无疆来到这里的消息，此时恐怕早就传到了张望先的耳朵里，那么接下来，张望先会不会让马无疆继续待在这里，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马无霜的脸上微微一变，但立刻又恢复正常，说道：“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若是这样，倒是极好，可是那个斗鸡眼，会答应吗？”余婉儿不确定马无疆是不是想到了这一层，便提醒了一下。
“在我们把风雷诀交给他之前，他不会出来的。无霜和那位姑娘，他一定会亲自看管，交给别人，他不会放心。所以，我在这里，要待久多久，就待多久，没人敢说一个不字！”马无疆的脸上十分冷静，话里透着一股坚定。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了门口那两个人阻拦马无疆，却身死当场的例子，外面那些人根本没有胆子再来惹马无疆的麻烦，即便是这些人将此事报给了张望先，恐怕他现在也不会现身，更不会因为死了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弟，而冒着自己手上的人质被人救走的风险，去帮这些人出头。
“好了，时间不多了，除了造风雷诀，咱们还要打造两幅盔甲，还有一个……大的老鼠笼子……”余婉儿说道老鼠笼子的时候，看了一眼薛定帮，这个主意倒不是不好，但是总觉得有些好笑，一群人被关在笼子里，还是自愿被关进去的，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怪异。
“还有，盔甲和笼子的事情，只有咱们自己做，外面的那些人，用不得。”马无疆提醒道。
“那是自然。”余婉儿点点头，便朝薛定帮和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各自进行自己的工作，又转头对马无疆说道：“马帮主，盔甲的事情，要不就你来做，需要什么，我让他们去拿来。需要人手，我们这些人都可以由你支配。”
“谢谢……”马无疆轻声说了一句，这两个短短的字，是他的肺腑之言，也寄托着他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马无疆所说，张望先根本没有对马无疆待在东南院做出任何反应。而东南院里的余婉儿他们，日夜赶工，在张望先调配的那两百人的帮助之下，按照张望先从地牢里传出来的要求，看上去宏大，却又十分诡异的风雷诀，已经在风雷帮的正中伫立起来。那两杆巨大的铁杆，铁杆上顶起的巨大的铜球，还有不远处立起的巨大风车，风车的内部有着可以人力驱动的装置，以及看不到的地下，那两块巨大的磁石，以及无数的传动机关和齿轮，再次显出三百年前风雷诀在那个山谷里的样子。
余婉儿他们看着拔地而起的风雷诀，都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东西竟然如期地造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雷启动
这几日十分地辛苦，不光是风雷诀，还有那暗中打造的两幅盔甲和大铁笼子，都已经如期地打造完毕。
“去吧，叫你的主子出来，就说他要的东西备好了。”得到余婉儿的同意之后，马无疆立刻叫来几个人，让他们去通知张望先。
地牢里，张望先得知风雷诀已经造好，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看了看被自己日夜看管的马无霜和陈心月，说道：“你们就要自由了。”
这几日，马无霜和陈心月对张望先早已是恨之入骨，而对于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的生活，已经感到极度地厌烦。听到张望先的话，马无霜和陈心月同时来了精神，虽然他们都知道外面的那几个人，都会为了把他们两个救出去，使出浑身解数，但毕竟当人质的日子着实很不好受，说是度日如年，也毫不为过。
张望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人将马无霜和陈心月捆绑起来，和自己一起，走出了地牢。
踏出洞门的那一刻，张望先便看到了院子里的风雷诀。他早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这风雷诀的样子，但是看到它的这一刻，还是被它的样子所震撼。
即便是没有出过地牢，但张望先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的那几个亲信，每日固定地来汇报余婉儿那些人和马无疆的行踪，还有风雷诀当下的进展，以及它的构造。其实马无疆暗地里造盔甲和铁笼的事情，他也知道，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他知道风雷诀的厉害，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有了薛自在留下的那副盔甲和成功启动的风雷诀，马无疆暗地里造的那些东西，最多也只能自保而已，而且只是一时地自保，他们最终的结局，一定是会死在雷击之下。
想到这里，张望先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吩咐自己的手下将盔甲拿来，自己一件件地穿上，又吩咐一队人马即可前往风车那里，准备按自己的号令以人力驱动风雷诀。
张望先穿上盔甲，又将自己的短刀和一个布袋分别挂在腰间，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陈心月和马无霜对于张望先这样的一副装扮，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着，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而且这样晴朗的天气，他却被盔甲的内衬包裹着，看上去就觉得热的令人窒息。两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觉得张望先这个样子，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张望先在踏出们口的一瞬间，似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叫来几个人，低声说道：“去告诉咱们自己的弟兄，看到我举刀，就立刻全部进入帮里的暗道。”说完，又再三叮嘱了几遍，才让那几人离去。他和余婉儿想的一样，没有盔甲，只有躲进地下，才可以躲避雷击。只是他特意强调了只通知自己的弟兄，好让他们有所防范，至于其他的人，死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看到身着盔甲的张望先出现在面前，余婉儿不禁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觉得张望先的那身装扮极为可笑。
“你要的东西好了，快放了她们！”马无疆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出现在张望先的身后，便立刻上前两步，对张望先说道。
骆英凤看到陈心月被绑着的样子，眉头皱了皱，手中的那把剑抖了两下，强忍住想要冲出去砍了张望先的冲动。
一阵笑声从张望先的嘴里发了出来，带着人鱼皮的面罩，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不要着急，我还不知道这风雷诀能不能用呢。”马无疆将手里的刀微微一举。
这是一个号令，风车里的那队人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如同推磨的驴子一样，推着风车里一根巨大的木杆，朝着一个方向转动。咔啦啦，咔啦啦的声音，立刻从风车的底部不断地传了出来。其他的人，则如同蚂蚁一样，迅速地潜入了地道里。
不知道是不是风雷诀将要启动，这天色也突然间变了，原本平静的天空里，渐渐地刮起了一阵大风，那风车的叶子，转的也是越来越快。
“滋~~滋~~”，两颗巨型的铜球只见，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丝的电弧闪过。
看到这些，张望先便知道余婉儿他们成功了，这风雷诀已经正在启动，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将成为这洛阳城里最强的人，说是掌控人的生死，也绝不为过。
“可以了吧，放了他们！”余婉儿淡然地对张望先说道。
张望先朝自己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把陈心月和马无霜放了，又让他们退下，找个地方去避难，因为待会儿，这里恐怕就是人间炼狱了。
骆英凤他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将陈心月和马无霜松了绑。马无霜看到薛定帮，则是一把抱住，竟然是哭了起来。而骆英凤则是关切地在陈心月身上看了个遍，确保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薛定帮一脸无辜地看着在一旁冷眼盯着自己的马无疆，嘿嘿笑了两声，又拍了拍马无霜，说道：“没事了，快去看看你哥哥，他的伤口还没好完全……”
马无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哥哥还负了伤，又回味过来，刚才过于激动，抱着薛定帮的那个举动，着实有些不妥，便红着脸，将薛定帮松开，走到自己哥哥跟前，问道：“哥哥，好些了吗？”
“还知道关心我……”马无疆看着自己的妹妹，心情有些复杂，他明白自己的妹妹，这一辈子算是跟定那姓薛的小子了。
马无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朝薛定帮看了过去。
而陈心月被骆英凤连连看了三圈之后，便翻着白眼，对骆英凤说道：“看够了么……”
骆英凤笑了起来，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陈心月嘟囔着嘴，心里却很开心，很开心。
“你等着！”骆英凤的眼里突然间显出怒火，他对陈心月说完这三个字，便将手里的剑拔了出来，身形一闪，便到了张望先的身前。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陈心月已经不在张望先的手里，骆英凤没有了任何的顾及，他早就计划好了，只要陈心月被放回来，自己就立刻会出手，将张望先了解。
那把黑剑已经出手，砍在了那副盔甲之上，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剑，根本就无法对张望先造成任何的伤害，因为那副盔甲柔软，但却结实到让人吃惊。只见那副盔甲只是微微向里凹陷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损坏，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损伤都没有。而张望先也只是因为骆英凤这一剑的力道太大，连连向后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