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失忆推测
八点准时停止营业，将玻璃门合上，嘉熙给洛克递了两张100的纸币。
“这是今天的工资。”
待遇挺不错嘛！
洛克接过钱，发现这两张纸币经过了系统认定。
嘉熙犹豫片刻：“能送我回家吗？”
“好啊！”
洛克正求之不得，这可是调查的好机会。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行走，似乎怕洛克误会，嘉熙主动拉开一些距离。
“对了，你每晚都这个点回家吗？不去找点娱乐活动？”
洛克没有在意对方的行为，随意问了一句。
嘉熙点点头。
“从来都不出门吗？你不觉得孤单？”
嘉熙侧目，辨别洛克说这话的目的。
“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
“嗯。”
很快便到了小区楼下。
“谢谢你，我回去了。”嘉熙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
洛克无所谓地挥挥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况且来的路上，他已经得到一些重要信息。
看着嘉熙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洛克假装离开，实际上悄悄兜了一圈，藏到小区内一棵大树下。
按嘉熙所说，昨夜洛克过来时，她应该在家才对。
哪怕有某些意外情况，在路上耽搁，也不至于那个点还没回家。
所以，她昨夜要么临时出门，要么干脆就没有回家。
若是能找到她昨夜的去处，问题也许会有新的进展。
没过一会儿，她屋子灯亮起。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灯光熄灭。
然而，直到下半夜，洛克也没等到她的身影……
喵的！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洛克心底略微有些失望，但这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嘉熙昨晚遇到的是临时状况，并非常态。
不再干耗，洛克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蒙头睡觉。
后面两天，洛克继续在鲜材面店做帮厨，夜间则花几个小时监视嘉熙。
经过两天的努力，与嘉熙关系亲近不少。
在涉及到一些私密问题时，偶尔会回答两句，不像刚开始那般沉默。
当天营业结束，系统内传来契约完成的提示。
‘嘉熙的病，阶段1完成，奖励已发放至系统面板。’
‘阶段2，帮助嘉熙寻找心病。’
‘契约奖励：7000经验值，300契约度。’
欣然看向系统，阶段2奖励果然更近一步。
这样看来，将本系列契约完成后，经验值收获多半能突破2w点，契约度在1000点左右。
多么可观的收入！
咧了咧嘴，引来嘉熙诧异的眼神。
她递来两张大百，率先转身：“走吧。”
一路上，洛克盘算着经验分配问题，没有如往日般主动扯话。
嘉熙忍不住侧目片刻，犹豫道：“有个问题……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问题？”
“我的噩梦症。”
洛克看了她一眼，终于谈及这个话题了吗？
嘉熙眼神扫过噩梦花，突然道：“其实，我感觉这花很熟悉，隐约在哪里见过。”
洛克一愣，将左手凑近：“想想看，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噩梦花只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噩梦收集者，或是钱伟正办公室。
嘉熙的感觉若没有出错，那说明她很可能见过二者之一。
嘉熙凝视片刻，摇了摇头。
“想不起来，但应该是在最近。”
“最近？”洛克稍有诧异：“你不记得最近的事？”
“嗯，就在前几天，我有过一次失忆。”
两人已走到楼下，嘉熙继续往前走，洛克跟在身后。
失忆？
是因为噩梦症发作了吗？
嘉熙的房间装修很精致，没有太明显的小女生风格，总体上偏冷色系。
她示意洛克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倒水。
洛克一边打量，问道：“你有没有去医院治疗过自己的食疾？”
嘉熙动作停顿，努力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洛克一愣，连这也不记得？
难道因为在医院发作过噩梦症？
嘉熙将茶水放在洛克面前，转身走向卧室。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
她取来一本浅蓝色日记本，迟疑片刻，递给了洛克。
洛克眼睛一亮，打开日记本，已经记录了一半还多的篇幅。
翻到最新一页，几行娟秀的字迹中，洛克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嘉熙稍微有些不自在，解释了一句：“这是昨晚写的，我习惯睡前写日记。”
“哦……”洛克没有抬头。
又翻了两页，出现一处明显的空页。
左上角已注明日期，8月26号。
洛克微微沉思，重新往后翻了几页，发现整本日记本都已提前排好日期。
“你在8月26日失忆过？”
洛克目光有些凝重，没算错的话，8月26正是大前天，也正是自己第一次过来的那天晚上。
嘉熙点点头，解释道：“从下班回家之后没多久，记忆就消失了，直到第二天一早。”
“你当时在哪？”
“卧室。”
洛克一时有些沉默。
这样看来，嘉熙那天晚上先是噩梦症发作，临时出门，随后又在深夜返回。
不用说，中间必然发生了某些关键事情。
继续往前翻，上次失忆在半年前，实际时间接近一年。
洛克动作稍顿，遂又迅速往前翻页，再上一次空白页出现在去年初，中间同样隔了大半年。
这么说来，噩梦症的发作间隔在10个月左右。
但有一个问题，洛克看了嘉熙一眼，对方食之欲很健康，除大脑外，并无疾质堆积。
这说明她体内的‘流动疾质’被临时清除过。
简单来讲，‘疾质’引发‘食疾’，它本质上是一种不为食之欲接受的有害能量。
将流动疾质消除，便如同治标；
将沉淀疾质消除，便如同治本。
后者显然更加困难。
嘉熙大脑部位的‘花瓣’便是沉淀，如同病灶，消除不了花瓣，病就不算好。
说到这里，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嘉熙症发的那天晚上，有人帮她清除过体内的流动疾质。
结合她对噩梦花的熟悉感，这个人基本上锁定了。
那便是钱伟正！
再把时间也算上，那夜洛克从医院离开后，钱伟正通过某种方法远程激发了嘉熙的噩梦症，将其引至医院。
与洛克正好错开。
第一百八十一章 柳青鱼
想通了这一点，却有更多疑问冒出。
首先，钱伟正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报复自己？
将嘉熙的流动疾质清除，洛克收集噩梦便只能再等上大半年？
别说，这个做法是挺损的！
但问题在于，钱伟正并不知道洛克是异界来客。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大半年的时间算哪门子报复？
其次，钱伟正如何远程激发嘉熙的噩症，并将她引到医院？
洛克摇了摇头，准备再仔细看看日记内容，里面说不定会隐藏着某些关键信息。
日记大多只是简单记录，甚至连心情之类的描述都很少见。
能够看出，嘉熙极不擅长表露情绪，哪怕在日记里也是如此。
零零碎碎的内容看起来很慢，大概翻了三分之一，时间便到了凌晨。
见嘉熙表情有些犹豫，洛克主动起身。
“我先回去吧，明晚再看，或者你明天把日记本带出来。”
嘉熙点了点头。
“好吧。”
洛克起身伸了个懒腰。
“卫生间在哪？”
嘉熙指向卧室旁边。
洛克洗了把脸，站到窗户旁，清凉的空气吹开毛孔，将之前看日记的困倦驱散。
目光随意扫视，突然看到自己昨夜藏身的那颗大树。
别说，很隐蔽的角落，正常人根本不会往那边看。
嗯？
下面似乎有道人影？
洛克一个激灵，挪开的视线又移了回来。
稍微后退半步，用余光看去，下面确实藏着一道人影，隐约能看到瘦高的身形。
对方在监视这边？
不怪洛克第一时间想多，这个点已接近凌晨，除了别有所图的家伙，谁会藏在那种角落里？
目光闪烁，洛克返回客厅，改口道：“我留下来吧，今晚正好把后面看完。”
嘉熙面色明显僵硬了片刻。
洛克补充道：“你去睡觉吧，我睡沙发就好。”
“……”
嘴唇动了动，嘉熙最终点头。
她没有多说，直接进了卧室。
洛克也不拘束，躺在还算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准备过10分钟再去看一眼。
没过一会儿，嘉熙抱着一床被子出来。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日记本，落在洛克脸上，一时有些无语。
对方哪里有看日记的打算，分明只是想赖在这里睡觉吧？
是不是工资开得太少了？
嘉熙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抱着一团被子站在洛克身旁。
洛克本以为她会直接堆自己身上的……
见此，只好起身接了过来。
“谢谢。”
“有事叫我。”嘉熙微微点头，抓起日记本，返回了卧室。
里面传来清晰的反锁声。
洛克撇撇嘴，将被子铺好，躺着试了试。
嗅着鼻尖传来的清香，这舒适度比小宾馆高多了！
满意的点点头，洛克决定今后就赖在这里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生米煮成熟饭……
嗯？后面这句不对！
一边预谋着，洛克走进卫生间，躲墙后看去，树下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走了吗？
难道对方刚才发现自己发现他了？
思索着，洛克回到沙发，把乌瓷厨师刀拔了出来，藏到沙发旁。
正在这时……
咚咚咚！
三声极其响亮的敲门声从前厅传来。
这敲声极大，带着一丝急促，在力度方面，距离砸门也只有一线之隔。
“……”
洛克将藏好的刀又拿了出来。
刚起身，嘉熙已打开门来，目光扫过厨师刀，警惕地看着洛克。
“你在敲门？”
“……”
“不是我敲你门！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嘉熙脸上现出一丝惊愕，谁会在半夜敲出这么大的声音。
咚咚咚！
声音再度传来，节奏愈发紧迫。
“你站后点，我去看看。”
洛克小声说了一句，刚靠近门边，敲门声已急得好似雨点，每一下都力度极重！
不会是神经病吧？
洛克凑到猫眼旁，往外看了一眼。
一个大酒糟鼻！
仔细一看，是名男子，身形高瘦，正满脸气急败坏。
洛克心底松了口气。
“谁？”
砰！
门狠狠一震。
“臭小子！你出来！”
男子在外面大叫了一声。
听这语气，一个无语的可能性出现在洛克脑海。
眼珠转了转，看向嘉熙。
果然，她大概听出了外面男子的声音，脸上涌起一丝愤怒。
门打开，男子砸门的手正伸到一半。
“嘉熙……”
看到满脸冰霜的嘉熙，他挤出一个尴尬笑容，旋即反应过来，侧着脑袋打量起屋内。
洛克不爽地挥了挥刀，你在找我吗？
鬼知道，自己竟然有被人上门‘抓奸’的一天……
看到洛克，男子脸色拉得老长，怒气冲冲便要往里走。
“柳青鱼！”
嘉熙将其拦在门外。
之后陷入长达十分钟的扯皮阶段，有几家邻居甚至探出头来。
说不动嘉熙，又进不了门，柳青鱼的火力转向洛克。
“你小子就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孬种！”
“有本事你就出来！”
洛克挑了挑眉，火果然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是你男朋友？”
嘉熙摇头：“不是。”
“前任？”
“也不是。”
“那就好。”洛克说着，‘砰’的关上了门。
有本事就把门拆了啊！
经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睡意，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柳青鱼在外面骂了半晌，突然大声吼道：
“嘉熙，你等着！我迟早用美食将你彻底征服！”
“蛤？”洛克听得差点笑出来，烹饪还可以用来追妹子？
这就叫，想征服你的人，先征服你的胃？
不得不说，这家伙思路很正嘛。
然而听到这句话，旁侧的嘉熙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呕！’
她面色迅速变得苍白，眼珠血丝一根根涌现，喉咙好似被扼住，弯腰剧烈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
洛克第一时间发动透析。
只见嘉熙大脑内的‘花瓣’正熠熠生辉，源源不断的彩色疾质从其上产生、流动！
“你还好吧？”
洛克说着，已拉开距离，借着厨师匣，将系统内的气轮取了出来。
正在这时，嘉熙干呕了一阵，起伏的脊背逐渐平缓。
她疲倦而狼狈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再次透析，嘉熙大脑里的花瓣已沉寂下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体内的疾质已发展到前臂粗细。
这恐怖的速度……
即使不是高阶食疾，也必然很接近了！
洛克一时咋舌，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吃下花瓣！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十字调味盲区
放完狠话，柳青鱼销声匿迹下来，应该是离开了。
客厅两人皆没有说话，只剩下嘉熙的喘息声。
她如同刚进行了一次长跑，但较之先前，状态基本平稳了。
毫无疑问，这是噩梦症发作的征兆！
虽然最终被嘉熙克制下来，但产生的大量流动疾质不会骗人。
洛克半仰在柔软的沙发上，回忆着之前的情景。
嘉熙噩梦症发作是在柳青鱼喊出一句话之前，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嘉熙，你等着！我迟早用美食将你彻底征服！”
洛克当时还在心底打趣了一番，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能勾起嘉熙的噩梦！
再次将这句话品了一遍，洛克注意到‘彻底’这个词，彻底征服？
是不是可以推测，两人之前已经发生过某些‘征服’方面的事？
在这个过程里，嘉熙留下噩梦？
所以之前听到那句话，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之前……我感觉很不好……”
嘉熙语气缓慢，还有些不舒服。
见洛克看来，她补充了一句：
“他说那句话时……我好像想起一些……片段……”
说着，她表情显出一丝明显的恐惧。
洛克若有所思，试探道：“也就是说，他的话勾起某些遗忘的记忆？”
嘉熙表情再次因恐惧而扭曲起来，洛克赶紧摆手。
“不用细想，现在先休息一会儿。”
洛克起身：“你家有些什么食材，我先帮你消除流动疾质。”
嘉熙目光感激，眼中少有地流出几丝软弱。
她半躺在沙发上，紧紧攥着被子，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这模样，如同刚做完噩梦的小女孩。
“冰柜里有青菜……”
“我喜欢吃素炒青菜！”
洛克打开冰柜，里面还真就只有几颗长青菜……
“炒青菜？”
嘉熙点点头。
“不如，我给你做一道你从未吃过的青菜料理？”
嘉熙一愣，从未吃过？怎么可能？
对方是夸张语气吧？想显摆下自己的厨技？
嘉熙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啊！”
洛克莫名，对方这是在嘲笑自己？
熏煮翡翠叶，你能见过才是怪了！
这道料理汉斯之前做过，在太阳节活动里，治疗了一位接近中阶的患者。
如今洛克迈入中阶，虽然基础尚不牢固，但稍微改进下还是可以的。
首先，食材辨析。
这在刚打开冰柜时就完成了。
寻常青菜，一阶食材。
相较而言，汉斯当时选用的‘苍青扁叶青菜’，在脆口度和汁水含量方面都要更胜一筹。
脆口方面，可以用夏尔弹跃来改善。
味觉调配方面，沿用汉斯之前的框架，试试十字调味。
想到这里，洛克开始组装气轮。
看着眼前的奇异厨具，嘉熙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道。
“气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洛克插上电，有条件的情况下，节省一点，不用它自带的能源。
然后是香味配比。
汉斯当时最出彩的是‘清香’与‘沉浑’的搭配。
那股‘凝实大地上绽放花朵清香’的惊艳感，洛克现在依然印象深刻。
将这一对味觉固定，另外一对是味觉轻重，十字坐标建成。
醋、白糖、油、酱汁、姜蒜，再加上青菜的苦味和独有清香。
专门挑出一棵菜，用来进行配比实验。
几番尝试下来，洛克意外发现，‘十字调味’竟然没法达成想要的效果。
停下动作，洛克一时陷入沉思，哪里出错了？
嘉熙原本正好奇观看，见状，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在调味吗？很奇特的调味技巧！”
洛克下意识点点头，没有搭理。
嘉熙也不介意，静静等在一旁。
仔细分析，汉斯的调味是大量‘沉浑’，搭配上一丝‘清香’……
也正因此，这丝‘清香’出现时，对比之下，冲击力颇为强烈。
而十字调味，意图逼近圆心，也就是均衡点。
想到这里，洛克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汉斯那道明显是偏向调味，某一味压过其余。
而十字调味属于‘均衡’调味，将所有味觉融为一体。
这完全是两种矛盾体系！
洛克的行为，就像用印象派画技去写实，牛头不对马嘴。
“真蠢！”
洛克暗骂了一句，又动了起来。
稍作尝试，汉斯的味觉一时没法还原。
洛克只好选用十字调味，做一道全新料理。
调味一变，食材处理也随之改变。
青菜洗净，分作两个部分，菜叶和菜杆。
笃笃笃！
连续稳定的声音传来，仅花三十秒，脆嫩的青绿色菜杆已化作一堆菱形斜片。
装盘，然后是菜叶切段。
洛克动作很快，调味汁之前便已配好。
往菱形菜杆中加入浅浅半匙植物油，搅拌均匀。
打开气轮，哧！
白气冲天而起，嘉熙被惊得眼睛微睁。
洛克后退几步，找到合适的投掷点。
“看好了！”
嘉熙下意识点头。
下一秒，盘中斜片倾泻而出，形成一道青色瀑布，在灯光下晶莹闪耀。
嘉熙眸光微动，忍不住直起身子。
切片精准没入气轮。
哧！
又是一声烟火气十足的炸响，伴随着细碎的油脂‘滋滋’声。
清香瞬间弥散满整间屋子。
嘉熙咽了咽口水，目光投向洛克飞舞的手指，眼中好奇愈发强烈。
下一刻，原本没入气轮的切片，纷纷弹了起来！
切片愈发透亮晶莹，如同跃出水面的鱼群，又如同喷涌的美食泉水。
滑啦啦！
嘉熙双眼瞪圆，嘴唇大得快要可以塞进一颗鸡蛋，已自动脑补出食材坠落时的脆响声。
洛克左手抄着餐盘，身形旋转，将喷涌的切片接了个大概。
右手把事先准备好的熏煮盘放入气轮，调换为a型气核，开始熏煮菜叶。
由于脆度方面的差距，熏煮必须严格控制水分。
太少会导致不入味，太多则会让菜叶过软，影响外形和口感。
将调味汁分多次淋入，爆好的切片则放入柜中冰镇。
约莫十分钟左右，一盘洛克式熏煮青菜被端至嘉熙面前。
青绿色的切片微微透光，如同饱满的翡翠，呈一圈叠放盘内。
强烈的色彩令人眼前一亮。
第一百八十三章 美食锚
菱形切片围绕的中心，摆放着油润清香的熏煮叶片。
叶片并未完全软化，缭绕的热气中，隐约能看到浅黄色的晶亮酱汁。
嘉熙等不及地抓起筷子，目光紧盯菜肴。
她心底的食之欲已被完全调动，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全身每个细胞内焦急催促。
“开动吧！”
洛克夹起一段热气腾腾的菜叶，包裹住两块菱形切片，一并塞入嘴中。
刚入口，温厚缠绵的香气顺着舌尖缓缓流淌，沉入鼻腔、肺腑。
这股芳香，兼具醇厚与清幽，流淌间，食欲的大门已被悄然浸润。
整个人，整个灵魂都一时间沉醉其中，袅绕不绝。
就在悠长回味时，舌尖突然碰触到一阵冰凉，紧接着传来清脆口感。
咔擦！
轻咬而下，唇齿间霎时吹起一席凉风。
缭绕的余香稍被吹散，心底却止不住开始追逐，试图抓住这一丝余韵……
半晌过后，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餐盘中已只剩点滴残余酱汁。
“怎么样？”
回过神来，洛克好奇问了一句。
受困于食材等阶，这道菜勉强达到四阶水准。
就味觉而言，得益于美妙搭配，强度方面稍显不足。
较之挑剔的洛克，嘉熙反应截然不同。
她双眼晶亮，脸上依旧残留着几丝惊讶，重重点了点头。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青菜！”
说着，嘉熙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目光瞄向餐盘中剩余的少许酱汁。
洛克嘴角微翘，‘嘿嘿’笑了笑。
“我看看你的食之欲。”
发动透析，嘉熙体内的疾质消除了一半多，还剩拇指粗细的规模。
至于大脑中的‘花瓣’，看上去没有太多变化。
洛克稍感遗憾，这说明自己的料理并未触及根本。
想要治疗噩梦症，得想点别的方法。
嘉熙逐渐平静下来，见洛克移开目光，问道：“怎么样？”
“缓解了大半，明天再吃一顿就差不多了。但是……”
“没法根治。”
嘉熙点头，凝视着洛克，柔和的面色里带着些许害羞：“没关系，谢谢……”
她脸颊微红，移开视线时又补了一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啊？”
洛克一愣，自己竟然又被夸了？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嘉熙已起身走向卧室。
夸一句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洛克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底涌出几分小得意。
被食客称赞，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那股打心底流淌的满足感如同精神鸦片，再理智的人，也难免有几分飘飘然。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接近凌晨两点。
洛克倒是不觉得累，但为了保证后续几天的身体状态，赶紧洗漱睡觉。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天色已全亮，嘉熙正在洗漱。
简单清理了下，洛克端起噩梦花，又顺手将笔记本夹住，和嘉熙一同赶往面店。
今日他没有帮厨，而是搬了个凳子，在门口晒太阳。
顺带仔细读一读日记。
刚打开，洛克发现最新的日记，也就是昨晚，同样写到了自己。
能够感受得到，经历昨晚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某种程度上，还得感谢柳青鱼。
微微打趣，从第一页开始快速浏览。
这一页写在近两年前，从嘉熙第一次‘失忆’后开始。
仔细看，这时的字体并不像后来那般娟秀，而是潦草、凌乱。
字眼里能感受到几分歇斯底里。
洛克快速翻了近半年，几乎都是这样。
仅从文字判断，嘉熙当时应该处于疯狂的边缘。
然而反差的是，日记里记载的几乎都是日常小事。
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洛克微微仰头。
噩梦发生在两年前吗？
大胆推测下，两年前，嘉熙染上噩梦症。
虽然失去了那部分记忆，但强烈的冲击依然扩散到生活中。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情绪莫名烦躁。
这一点顺带反馈到了日记之中。
新的变化发生在第二次失忆，也就是上上次，大概在一年前。
洛克敏锐注意到，这次失忆前，日记中出现了几次‘柳青鱼’的名字。
里面简单记载了来龙去脉。
柳青鱼，源鱼楼第十四代掌厨，也是嘉熙最为疯狂的追求者。
通过与面店食客的闲聊，洛克打探清楚对方的来历。
源鱼楼，西江市最著名的酒楼，擅长烹鱼，崇尚食材原始自然的风味。
尤其，镇楼菜‘西江跃鲤’，据说接近高阶水准！
遗憾的是，上一代掌厨，也就是柳青鱼的父亲，柳白鱼，在两年前突然离世。
仓促下，柳青鱼扛起了这家诺大的酒楼，从一开始的青涩，到如今的纯熟。
据传言，经过两年磨砺，他的水准已逼近柳白鱼，能够完美烹制镇楼菜，‘西江跃鲤’。
洛克想起昨晚那抢眼的酒糟鼻，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酒楼掌厨！
他身上哪里看得到掌厨该有的稳重？
不过，有的厨师拿起和放下厨刀，全然是两种人。
柳青鱼说不定就是如此。
话说回来，之所以提到柳青鱼，是因为从嘉熙上上次失忆后，日记内再未出现过对方名字。
哪怕昨晚发生了‘捉奸’这种奇葩事，嘉熙依然没有将其记入日记。
这就有点奇怪了。
联系昨夜嘉熙的剧烈反应，显然，那次失忆与柳青鱼有关。
从他昨夜的话里推断，他试图用料理来征服嘉熙。
却没想到，因为某些因素，成了嘉熙的噩梦！
推导到这里，洛克眼睛一亮，突然想起食疾学中的一个概念‘美食锚’。
美食锚，顾名思义，诱发食疾的那一道美食。
食疾来源于美食，而治疗食疾，有两种公认的办法。
第一种，利用中正平和的料理，调动患者食之欲，从而冲刷、排泄疾质。
这一种就是汉斯之前的办法，用来解决低阶食疾。
第二种，则是寻找‘美食锚’。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美食锚，才能找到病源，从而烹饪出针对性美食。
眼下，洛克若能找到嘉熙噩梦症的美食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想要找到美食锚，向柳青鱼询问便知。
嘉熙失忆了，他可不会失忆。
而且，洛克猜测，这道菜八九不离十会是……
西江跃鲤！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简单啊不简单
试想，柳青鱼想在料理方面证明自己，多半会搬出最拿手的菜品。
显然，西江跃鲤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点，可以试探下嘉熙，从她的反应能看出答案。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虽然今日洛克没有帮厨，嘉熙还是欣然地请他吃面。
“你可以试试拉面。”洛克将超大碗放下，其内面汤被一同喝光。
嘉熙小口小口，吃得很享受。
闻言，她挑了挑眉：“你帮我拉？”
“我又不是总在这里。”
嘉熙凑到嘴旁的筷子微微一滞，遂又若无其事的吸了一口面条。
一时有些沉默，她吃了几口，面汤还剩大半，便放下了筷子。
洛克目光微微闪烁，心底有几分不忍，但还是试探道：
“你知道源鱼楼吗？”
嘉熙平静地看了洛克一眼，点点头。
“那你知道……这家酒楼的镇楼菜吗？”
哐当！
筷子坠落，弹了半圈，滚到桌下。
飞溅的油滴沾染在嘉熙米白色雪纺外衣上，渗出几个圆点。
嘉熙却无暇理会，她搭在桌面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面部因肌肉抽搐而显出几分扭曲。
洛克心底凛然，看来猜中了。
“别想了！”赶紧打断嘉熙的思维。
她脑海里，花瓣正如呼吸般闪烁着，源源不断的疾质从周围涌现，流向全身。
洛克的话起到些许作用。
能看到她脸上浮现一丝挣扎，目光也恢复了少许清明。
“呼呼呼！”
嘉熙剧烈喘息，下巴和额头因太过用力而青筋突出，眼白也布满血丝。
“熙熙，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收钱的老板娘吓了一跳，慌张地跑了过来。
洛克制止了她的连珠炮式发问，手杵桌子，脸微微前凑。
“看着我！不要再想了！”
又重复了两遍，嘉熙这才移来眼神。
两人对视片刻，她脸上的抽搐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胸口依旧起伏，嘉熙把脑袋侧开，用纸巾艰难地擦拭着嘴角淌出的口水。
“对不起……”
“没关系。”嘉熙摇了摇头，脸颊偶尔还会抽搐一下。
看着她体内再次变为手臂粗细的疾质，洛克一时觉得棘手无比。
“我去给你做两道菜吧……”
嘉熙目光微微亮了一丝，艰难起身，跟进厨房……
之后的半天里，洛克一直在思考，他突然发现这契约的隐藏难度了。
若是冷血一些，找到美食锚后，便可以激发噩梦，顺利收取噩梦花瓣。
然而，这就如同揭人伤疤，揭开的还是最鲜血淋漓那一道。
看着眼前倔强而脆弱的女子，洛克第一时间否决了这种做法。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何处该为？何处不该为？何时坚守？何时变通？
这一个个问题，就如同心底的一条条红线。
洛克一直认为，每个人无可替代的特性，正是蕴藏在这一次次抉择之中。
这件事，得想一个可行且稳妥的解决办法！
实在不行，就放弃主线契约，想办法把嘉熙的噩梦症治好。
从她身上拿到的契约度，正好足够支付主线契约失败惩罚。
然后再尽可能探索，想办法扩大本次穿梭的收益。
当务之急，是见一见柳青鱼，从他身上了解具体情况。
做出计划，再看向嘉熙，洛克的目光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有柳青鱼的电话吧？帮我约一下他。”
嘉熙狐疑地看了洛克一眼：“你要干嘛？”
洛克也不避讳：“有点事想了解，关于你的噩梦症。”
说完，又补了一句：“和我的收入也有直接关系。”
嘉熙忍不住笑了笑，理解错了意思。
“今天没工资……”
她掏出钱包：“我以私人名义给你发。”
说着，抽出四张大百递给洛克。
洛克欣然接下，从嘉熙手里流出的钱，可是能兑换契约度的！
尽管有种被包养的错觉，洛克也捏鼻子认了。
晚上，刚过九点，柳青鱼火急火燎地赶到嘉熙楼下。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洛克，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过来坐。”
洛克拍了拍大树下的石栏，嘉熙已上楼去了。
柳青鱼铁着脸，如同上战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你还真会挑地方躲！我要是你，要么走人，要么直接上门……”
洛克打趣了一句，却见柳青鱼有些不明所以。
“算了。”摆摆手，洛克开门见山：
“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她解决噩梦症，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对方，方便了解信息。
然而，尽管光线偏暗，但在说出噩梦症几个字时，洛克敏锐注意到，柳青鱼呼吸漏了半拍。
洛克忍不住眼睛眯起，这种反应，有些夸张了啊！
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念头出现在洛克脑海，下一秒，直接发动透析。
……
“你干嘛？？”柳青鱼瞬间退开几步，目欲喷火地看着洛克。
洛克没有说话，此时他心底正波涛汹涌……
很难相信，短短几天内，自己接触到的关键人物皆是噩梦症患者！
吴、嘉熙、柳青鱼……
不用说，钱伟正的患病可能性也直线上升。
好消息是，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任何一例黑暗食疾，这里同样对钱伟正保留看法。
洛克一时沉默，有种身处漩涡，周遭暗流涌动的错觉。
噩梦岛，似乎没那么简单啊！
想到这里，洛克心底的戒备再次提升好几个级别。
“认识这个东西吗？”将噩梦花托起。
柳青鱼站在三米外，愤怒的表情里升起一丝疑惑。
洛克继续问：“知不知道你有病？”
这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果然，柳青鱼脸上的疑惑被怒火重新掩盖，他重重往前走了几步，已经把袖子撸了起来。
“你有噩梦症！”洛克直接点破。
对方脚步顿时定住……
沉默半晌，柳青鱼脸上的愤怒已消失不见。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出奇的沉稳，和之前判若两人。
洛克目光闪了闪，托起噩梦花，再次问道：“见过吗？”
“见过吧……”柳青鱼不确定地思索着。
“应该……就在最近……”
“……”
下一秒，系统消息传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噩梦揭开（上）
‘满足契约触发条件。’
‘倾覆的信念（白色）
参与身份：情敌or同行？
契约描述：源鱼楼多年传承即将崩塌……信念？噩梦？抑或二者本为一体？请保证柳青鱼清醒地做出‘最终’决定！
契约阶段1：找到柳青鱼上上次失忆原因。
契约奖励：5000经验值，西江跃鲤（低配版）。
失信惩罚：遭到柳青鱼强烈排斥。’
第二份契约出现了，依然是白色品质。
相较于嘉熙那份，系统这一次似乎有些皮？
情敌是什么鬼？
倒是奖励，没有契约度，取而代之是西江跃鲤低配版，白色品级食谱。
看着‘低配版’这个后缀，不难猜测，后续阶段有可能获得更完整的版本。
会不会是绿色食谱？
既然有了契约，对柳青鱼的态度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随便了。
洛克思索着，问道：“你最近有过失忆吧？”
柳青鱼随意道：“有吧。”
“记得哪一天吗？”
他稍作回忆，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很久才会发生一次，如果不是你主动提出，我都快忘了有这回事。”
不待洛克多说，他突然目光逼视道：“你觉得你能治疗噩梦症？”
“把握不大。”洛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隐瞒。
看了眼噩梦花，柳青鱼冷冷道：“那就离嘉熙远一点。”
果然是情敌关系吗？
这种态度，他的契约又该从哪里着手？
或许得换个思路，利用下情敌这个身份。
洛克抱起手来，饶有兴致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吧？”
柳青鱼嘴角泛起冷笑，刚要张口。
“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行为，成了嘉熙的噩梦？”洛克声音突然加大。
对方笑容僵住，呼吸微微急促，嗤笑道：“这就是你的伎俩？”
“以治疗噩梦症为由，接近嘉熙，再朝我泼脏水，让她怨恨我？”
洛克斜眼看着他：“是不是伎俩，你自己心底最清楚吧？”
“西江跃鲤，对不对？”
“你以为你的料理能征服她，但你大概想不到，她从不接触肉食……”
柳青鱼突然一挥手臂，嗓音有些失控：“你知道什么？！”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道菜！！！”
“而且……”
他声音渐渐变小，脑袋低垂，目光里带着几分自我怀疑，但又夹杂了一丝自得。
“一整条鱼，都被她吃光了！”
洛克眉毛挑了挑，突然想到希尔拉多。
比起嘉熙，那家伙可真是粗神经。
被自己强行喂了一顿烤肉，把嘴上油一抹，啥事儿没有……
但说到这，洛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道理，食之欲才是人类最本源的欲望，欲望产生根本动力。
这就如同吃饭、挣钱、娶妻生子，每一件事后面，都存在欲望的推动。
洛克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只要味觉足够，所有界限皆能打破。
然而，这一观点在嘉熙身上却撞了墙。
洛克突然好奇道：“她吃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柳青鱼原本正喃喃自语，听到这话，一时被对方的好奇点给惊到了。
“什么表情？？？享受吧……”
“你确定？”
也许是被之前的话刺激到，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回忆片刻，眼睛猛地一瞪：
“我记得……刚吃完，她突然跑了……”
“……”
跑了？是噩梦症发作了吧！
说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已再清晰不过。
大半年前，柳青鱼追求嘉熙，一再碰壁后，决定用最自豪的料理征服对方。
正是西江跃鲤，不知水准如何，但想必不差。
嘉熙没法抵挡食之欲的诱惑，被迫品尝肉食，最终形成噩梦。
看来强行投食也会有坏处啊！
这算不算信念被摧毁？
一直以来的坚持，在欲望面前溃不成军……
这一点所带来的绝望能够理解，但洛克不理解的是……
作为吃货世界的一员，嘉熙到底是如何沦落为素食者的？
无语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想怎么妥善解决这件事……
将柳青鱼打发走，本以为会耗费一番口舌，谁知对方魂不守舍，身形踉跄地离开了。
洛克进门时，发现嘉熙似乎正窝在沙发里写日记。
自己的小床被征用了。
“怎么样？”嘉熙给洛克挪出个位置。
“等我想想。”
“嗯。”
沉默了近一个小时，洛克突然问道：“你怕疼吗？”
“啊？不怕吧……”
“那噩梦呢？”
嘉熙呼吸微微起伏：“可以忘记吗？”
砰！
洛克突然抽刀狠狠劈在茶几上。
木屑四散飞溅，强劲力道下，桌边被劈出一个手掌还大的缺角。
嘉熙吓了一跳，瞪大眼望来。
洛克问道：“还能复原吗？”
“……不能。”
“噩梦不可能忘记的，能忘记的也称不上噩梦。”
“想要彻底根治，也许只能揭开它。”
嘉熙轻微颤抖起来，哪怕只是谈及，她依然流露出强烈恐惧。
洛克凝视着她，等待答案。
近十分钟过去，她缓缓开口：“我该怎么做？”
“西江跃鲤。”
几个字出口，果然，嘉熙抖得如同筛糠，脸部肌肉猛然抽搐，瞳孔一点点散开。
洛克一把扶住她的脸：“看着我！去对抗心底的恐惧！”
虽然噩梦症根源于疾质，但向上的情绪也许能起到有利作用。
嘉熙瞳孔微微回缩，眸光从一开始的涣散，渐渐涌起几分挣扎。
有效！
洛克神情一震，将早已准备好的‘低阶复原饼干’塞入嘉熙口中，狠狠灌了几口水。
这正是他来之前所做的准备之一！
原本是给自己备用，没想到用在了嘉熙身上。
下一秒，对方体内的流动疾质迅速消融，闪烁的花瓣也被压得黯淡不少。
“看着我！鼓起勇气！正面你的噩梦！”
嘉熙眼神愈发清明，抢回些许面部控制权，‘狰狞’的表情舒缓几分。
“西江跃鲤！回忆当时的感觉。”洛克重复一句。
砰！
嘉熙身子猛地弹起，四肢反常弯折，整个人如同卷曲的大虾。
洛克早有准备，一把将其摁回沙发，手臂传来巨大的挣扎力度。
食之欲内，低阶复原饼干带来的压制正在快速消失。
洛克再次将嘉熙脑袋扭了过来，呼吸微微一滞。
她脸上青筋密布，像是一条条交缠游行的小蛇，部分位置毛细血管涨破，污血紫青，肌肉扭曲斜错，显得极为恐怖。
出奇的是，这一次，对方一双眸子竟然保持了四五分理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噩梦，现在开始！
嘉熙很痛苦，她感觉自己脸颊正在一点点皲裂，身体的各个部位如同生出独立思维，各行其是。
左眼球突出，血丝密布，右眼球却一个劲往上翻，上下唇向不同方向斜错开，满嘴皆是血液的腥咸感……
自己现在一定丑陋极了！
她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用尽全力，艰难地朝着洛克看了一眼。
对方正用力托着自己的脸，面色凝重，嘴唇张合。
嘉熙耳鸣得厉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鼓励的话。
那就够了，至少没有嫌弃。
想到这里，嘉熙灵魂深处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从心脏喷薄而出，温热明媚，传遍四肢百骸！
在这力量下，她重新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身体控制权回归了一部分。
“嗯？”
洛克惊诧了一声，嘉熙体内的疾质增长突然慢了下来，眼神也再次清明几分。
噩梦症被抑制住了吗？
抬头看去，桌对面的噩梦花缓缓摆动，仿佛正处于微风轻抚之下。
可这里是室内，哪来的风？
就在这时，嘉熙身上浮现一层紫色光点，如同被霓虹灯照亮的气雾，朝着噩梦花飘去。
洛克呼吸一滞，眼神跟随着光点。
只见，其汇聚在半秃花托上，由模糊到清晰，由虚无到凝实……
最终，一片纤细的紫色花瓣出现。
洛克心跳加速，注意力集中无比。
这就是噩梦收集过程吗？
紫色光点应该是疾质，既然花瓣已形成，那说明嘉熙噩梦已被揭开。
成功了吧？
下意识向嘉熙看去，洛克猛然察觉到一丝反常。
不知何时，身下完全没有了挣扎，对方休克了吗？
低头一看，身下哪有人？
分明是一张古朴悠韵的圆桌。
咚！随着一声闷响，寒意扑面而来。
一份盖住的银质餐盘被放置在桌面，一点点推至眼前。
盘面极大，估摸着，直径接近一米。
随着其靠近，寒气越来越重，于此同时，一股冰凉透心的鲜味隐约缭绕在鼻尖。
这是什么情况？
洛克感觉大脑正处于奇妙状态下，似醒非醒，似梦非梦……
意识转动带着些许滞涩，却又保持一点清明。
想要朝四周打量，发现视觉被定住了！
噌！
就在这时，巨大餐盘盖被猛地打开，白气弥散，温度骤降。
一座冰山出现在眼前！
熠熠生辉的冰山中，一条肥硕的银亮色鲤鱼跃起半空！
它尾部微微翻起，身躯带着圆弧，嘴唇微张，两条胡须朝向斜后方。
俨然一副跃至最高处，即刻钻入水面的状态。
活灵活现！
洛克心底震惊。
眼前一幕着实太具冲击力，既能感觉到鱼的鲜活跃动，又缭绕着一丝极致冰鲜！
食之欲强烈躁动起来，整副身子宛若坠入深不见底的虚空，渴望吞噬眼前的美味。
但就在这时，一股极度强烈的排斥感从心底涌现。
肉！活肉！鲜肉！
目光里，原本诱惑难言的美食，瞬间染上一层腐败、恶心！
恐惧同时涌现，如同正被刮骨剜心，不寒而栗！
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某些久远的记忆开始浮现！
洛克感觉糟糕极了！
他本是一个情绪偏中性的人，正常情况下，不会大喜，也不至于大悲……
恐惧当然有，但只要没大到摧毁意志的程度，理智往往会第一时间接管，做出合适判断！
就好比神树洞穴那一次，面对恶心的大蜘蛛，生死一线间，洛克非但没有恐惧惊慌，反而冷静的不像话！
然而此刻……
强烈的恐惧、排斥、恶心，一股脑涌出，轮番体验！
同时又夹杂着渴望、躁动、贪食，以及由此而来的强烈挫败感！
不仅如此，这些情绪如同无萍浮根，莫名涌现，洛克依然保持着清醒的思维……
简直太操淡了！
再这样下去，怕不得被搞成精分？！
某一刹那，‘自己’想要转身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一把银光闪烁的餐刀刺入冰山！
呛！
一声金鸣铿锵的脆响，整座冰山如同雪崩，轰然解体。
伴随着飞溅的冰屑与腾起的白雾，鲤鱼坠落盘中，鱼身砸出反向弧线，遂又弹起。
宛若落入水面的鱼再度跃起！
这种程度的柔韧性！！！
鱼身似乎半点也未因低温而僵硬！
随着鲤鱼再次坠落盘中，银亮刀尖从鱼脊插入，向后一拉……
整条晶莹剔透的鱼骨被带了出来，于此同时，半透明的鱼片仿佛多米诺骨牌般，整齐叠列在冰堆之中。
洛克瞳孔收缩，鱼身竟然在事先已被切分为薄片。
只不过由鱼骨相连，故而没有散开！
如今随着鱼骨的抽出，鱼片纷纷散开，带着淡粉色的细密纹路，薄亮透明，均匀一致。
一股极致的鲜香在空中炸散开来。
逃跑的念头顷刻间消失无踪，不仅如此，恶心、排斥同样被欲望压制。
吃！
将整条鱼吃光，将所有鱼片吞入腹中！
在这唯一念头下，‘自己’动了起来。
夹起一片，晶莹透亮，软绵细密，微微散发着寒气。
落入舌尖，极致的鲜瞬间炸开。
随着一点冰凉，鲜美同时透入心扉。
绵延劲道的口感，在唇齿间滑来滑去，丰沛的汁水缓缓滋润着每一粒细胞！
浑身打了一个激颤！
咔擦咔擦！
一时之间，只剩下筷子撞击冰屑的响声！
一片片鱼肉落入嘴中，没多久，整条鱼已被扫荡一空。
呼！
洛克心底微松，自己怕是被带入嘉熙噩梦中了。
换言之，之前体验的纷繁情绪，正是她当时的感觉！
难怪钱伟正说，噩梦收集者需要能够承受噩梦。
噩梦花在生成时，会将收集者一同拖入噩梦！
如此清晰的感触，寻常人怕是得留下阴影……
甚至，被感染上噩梦症也不是不可能！
话说，已经结束了吧？
接下来嘉熙会逃走……
想到这里，洛克突然发觉不对！
也许是因为身处噩梦，思维滞涩，很多平时转念就能想透的问题，现在变得冗长而迟钝。
若非要形容，现在的感觉和梦魇很相似！
下一秒，异变陡生！
整个世界瞬间暗红，如同蒙上了一层干涸血痂，光线开始扭曲！
噩梦，现在开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噩梦揭开（下）
整个人缓缓下沉……
周围光线黯淡，带着血红色。
镜头有过一刹那剧烈晃动，但紧接着便稳定下来。
咕噜咕噜！
洛克发现，自己能够自由行动了。
扭头一看，浑浊、腥臭的暗红色汁液将自己包裹，从口腔、鼻孔里倒灌入身体。
这他喵又是什么情况？！
感觉如此逼真，洛克下意识滞住呼吸，手臂挥舞，想要浮出水面。
但这些动作无济于事，浑浊的液体依然涌入体内。
强烈窒息下，忍不住张嘴喘息。
大量液体涌入的同时，窒息感竟然减弱了！
诶？能够呼吸？
反应了这么一会儿，大脑跟了上来。
这是进入嘉熙的噩梦了？
这汁液，和之前鱼片的味道极为相似，只不过多了腥臭感，如同在泥浆里涮过一道。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周遭突然游来一条条残缺不全的赤红色鲤鱼。
眼睛如同暗红色的灯笼，嘴唇机械性张合着，密密麻麻，如同噬人的蚁兽，包围而来。
洛克眼皮猛跳，只是看了一眼，那滑腻的表皮，残破的鱼鳞便好似已划过手畔，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办？
这里是噩梦，不是现实！
在心底自我暗示，目前也只能这样做了。
下一秒，如箭矢般钻来的鱼群在半途猛然绽放！
残缺的身躯化作一片片鱼肉，偏又由脊骨相连！
于是乎，鱼身仿佛微微荡漾的水草，仔细看去，每一片薄如书页的肉片张张合合……
每一个侧面，皆能看到一道道可怖的血口！
这场面诡异惊悚到了极点，成千上万片鱼肉，组成一群活死鱼，密不透风的包裹而来！
要是有密集恐惧症，多半得直接晕死过去！
洛克凝视着愈发靠近的鱼群，再次自我暗示。
这只是噩梦！
这个念头刚生出，腥臭的汁水突然浓稠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鲜香从其种渗出。
一条条鱼，看上去狰狞可怖，却带着诱人的香味，软糯滑腻，绵延劲道……
唾液疯狂分泌，食之欲霎时沸腾起来！
这诱惑力比之前强烈数倍，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前者是六阶顶尖，而后者，已妥妥迈入高阶水准！
如此诱惑，足以让寻常中阶厨师丧失理智。
但就在这时，洛克神思一震，一股清凉感从脑海涌现，流遍全身。
味御，发挥作用了！
原本迟滞的思维，愈发清晰起来。
噩梦，幻觉？
随着灵性回归，虚幻与真实的壁障同时出现。
就如一层水泡，只要戳破，便能彻底清醒。
呼！
洛克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大石落地。
这噩梦着实厉害！
如今思维活络，许多疑惑闪现，又纷纷解开。
残缺的活死鱼，象征着嘉熙对‘西江跃鲤’的认知，一片片鱼肉，是现实直接投影。
而血红粘稠的汁液，鲜香兼具腥臭的矛盾口感，正来源于她心底排斥、又在欲望支配下不得不吃的绝望。
更加恐怖的是，原本只有中阶的味觉，在噩梦中因恐惧而放大，多半已达到八九阶程度。
现实里排斥的东西，在噩梦中成倍发酵，所有邪恶不加掩饰的掺杂其中，害怕，却又无力！
也难怪嘉熙被逼成这种样子！
若是寻常中阶厨师陷入噩梦，面对这等味觉的诱惑，被强迫吃下恶心恐怖的食物，只怕得留下一辈子阴影。
好在洛克有味御！
足足2点多！！
噩梦的诱惑，非但没有让他沉沦，反倒激发了灵性。
‘想不到，味御又救了自己一次！’
洛克脑海里突然闪过穗门主当时的一番话。
现在回味起来，愈发真实深刻。
“美食之奴……”
“丧失身体掌控力，被欲望支配，可不就成了美食的奴隶？”
厨之一道看似纷繁，然而回归本源，不过是与自我战斗，与欲望博弈。
这就如同前世的一个问题：
做一个快乐的傻子？
还是痛苦的清醒者？
洛克自然选择后者，不带半点犹豫。
没法支配的欲望，只会将自我灵性泯灭。
而与欲望的博弈，又往往是不可得，是痛苦！
这一刻，洛克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厨道。
自由，本我，顺带成为一个不被食欲支配、有脑子的吃货！
这就够了！
至于热爱吗？
那不重要！
“哈！”
没想到经历别人的噩梦，反倒把自己的道路给明晰了。
还真是意外之喜。
至于现在，就看看噩梦最后的模样吧！
无数鲤鱼已游至周身，千百条胡须向洛克面颊扫去，一片片飘荡的鱼肉透散着冰凉和鲜香。
然而，这一切皆被一道白色的灵性之光挡住！
味御坚挺的隔绝了所有诱惑，抚平了躁动的食之欲。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尝一条……”
洛克思忖片刻，好奇的伸手抓来一条。
这条鱼腹部裂开，流出一半内脏，眼珠子也掉了一颗。
被抓住后，用剩下的一颗眼珠死死盯着洛克，没有反抗和挣扎。
“盯着我看？作为食材，你敢盯着我看？”
洛克无语的挑了挑眉，捏着滑腻软绵的胡须，用力一拉，整个脑袋被摘了下来。
“还能动吗？”
鱼嘴似乎还想张开，听到这话一时僵住。
“再盯着我看？”
独眼闭上……
这还差不多！
洛克咧嘴笑了笑，将脑袋扔开。
提着鱼尾，熟练清除内脏，然后学着之前的操作，将脊骨抽出。
一片片暗红半透明的鱼片在水中散开。
别说！
这抽骨散肉的感觉竟然出奇减压！
体验类似于前世捏碎鸡蛋，踩扁奶茶杯，压扁同学做好的橡皮泥造型……
洛克忍不住又抓来一条，这条缺了半个脑袋。
没关系，鱼身完整就行……
抽骨！
下一条……
再来一条……
要不，再来三条？？
好上瘾啊！
不行不行，得克制！
洛克刚停下手，抬眸一看，一堆绕在周身的鱼转过尾巴，慌乱地四散游荡！
“……”
这噩梦看样子持续不下去了……
视线里，暗红色的汁液正迅速变透明……
四散飘荡的鱼片晶莹透亮，愈发接近原本的模样。
洛克捏住一片，塞入口中。
下一秒，灵性升腾，整个梦境轰然破碎，化作一片细长紫色花瓣，静静垂着花尖。
看着熟悉的客厅，这就完了？
可惜味觉还没有生效。
‘食之欲正处于异常波动！！！’
‘食之欲正处于异常波动！！！’
‘食之欲回归正常……’
‘触发新特质‘梦魇’，是否保留？’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知主特质
洛克这才注意到，系统一连发来好几条信息。
新特质‘梦魇’？
‘梦魇（？？？，绿色，1级），有极小概率调动食客最为恐惧的负面情绪。烹饪美食锚时，概率显著上升。’
‘？？？’
这是什么意思？
洛克下意识瞪大眼睛。
没记错的话此处应该是特质种类，标明对应的主特质，比如掌御系，迅捷系，混合系等。
主特质与特质，便如同主核与app，前者为力量之源，后者为调动力量的具体框架。
这里竟然显示问号，是不是意味着，梦魇是由某项洛克尚未发现的主特质所驱动？
倒也不是不可能，严格说，味御便算是主特质，唯一的区别在于，它的等级不随食之欲提升而提升。
三大主特质等级和食之欲等级齐平，而味御，只能靠金色特质点提升。
至于为什么？
这就涉及某些高深的内容，也许联邦最先进的研究机构也尚未找到答案。
再来看具体效果，洛克的惊讶感愈发强烈。
有概率调动负面情绪！
听起来有种黑暗料理的感觉？
烹饪美食锚时，触发概率上升，不难理解，这应该是针对食疾患者而言。
这一点，也算是目前最有用的一点。
毕竟洛克主修食疾学，以后与患者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
就在这时，一道幽怨的目光投了过来。
低头看去，嘉熙正抿着嘴，眉头微皱，五官已恢复到正常状态。
“啊！”
洛克这才发现，对方被自己两只手肘摁在身下。
之前还撑出一片空隙，由于噩梦的影响，距离一点点消失，已几乎贴在了一起。
对方刚噩梦症发作完，浑身软绵，汗水将衣衫浸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湿热感甚至透过衣物，传到洛克这边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洛克干笑一声，手肘撑起，赶紧坐了起来。
嘉熙嘴角微微撇了撇，也虚弱起身。
眼见气氛尴尬，洛克突然想起来：“我看看你食疾怎么样了？”
发动透析。
遗憾的是，脑海中的紫色花瓣依然顽强的存留着，只不过黯淡下来，流动疾质消散一空。
“怎么样？”
“还没好妥……”洛克有些头大。
嘉熙面色柔和：“没关系，我找到了之前的部分记忆。”
“是……柳青阳那次吗？”洛克略有迟疑，担心一不小心又引发了她的噩梦。
然而这一次，对方很镇静，点了点头，反倒一双眸子打量来，里面泛着一丝异样。
“还有什么问题吗？”洛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嘉熙抿着嘴唇，突然轻笑出声。
“没有问题，只是，突然发现你口味挺重的……”
“？？？”
重口味？有吗？
洛克念头转了转：“你该不会说的是噩梦里吧？”
“是呀！”
“……你有意识？”
“嗯！”嘉熙看起来虚弱疲惫，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其实……谢谢你，虽然方式蛮特别的……”
说到这里，嘉熙再次忍不住翘起唇角。
“但是，你把我的噩梦击溃了，看着你的动作，我觉得自己也应该那么勇敢！”
勇敢？
她指的是抽鱼骨吧？
说起这个问题，洛克挺无语。
没想到那群‘活死鱼’胆量这么小，刚抽了没几条，一窝蜂吓跑了……
紧接着，本以为能尝尝梦境鱼片的味道，谁知噩梦崩溃了……
想着，洛克鼓励了一句：“还好啦，其实最勇敢的是你！梦中的一切都是当时亲身经历吧！”
“嗯。”嘉熙点头，脸颊微红。
“我去洗漱下。”
“对了，待会儿给你换床被子！”
说着，逃也似的进了洗浴间。
看着她的背影，洛克突然觉得，嘉熙似乎活络了不少？
以前的她就像一个密闭容器，偶尔才会露出一丝情绪。
噩梦开解后，那股压抑感减弱许多。
看向桌上噩梦花，现在有一个问题，要不要把它带给钱伟正？
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他的第一个要求，主线契约看起来还可以救一救……
但这个人很不简单，洛克并不是太想和他打交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去一趟吧！
自己小心点，应该没有大问题。
做出决定，明天一早就过去，然后重心偏向柳青鱼这边。
在梦境见识过‘西江跃鲤’后，洛克对这道食谱兴趣大增。
倒是说起柳青阳，洛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嘉熙这边的契约似乎没有响应？
这不科学啊？
‘帮助嘉熙寻找心病’，心病显然是柳青阳强行投食，造成阴影。
可契约为何尚未完成？
洛克目光一点点凝重起来，没有完成，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心病尚未完全找到！
很快，嘉熙裹着浴袍走了出来，两只晶莹的长腿露在外面。
洛克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稍微瘦了点。
“对了，忘了问你，前几天丢失的那段记忆有没有找到？”
嘉熙一愣，稍作回忆道：“没有。”
“好吧。”洛克点点头。
那段记忆，在之前有过推测。
嘉熙当夜应该是去见钱伟正了，正是洛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
不仅如此，她应该还是在噩梦症发作情况下去的。
也就是说，尚未找到的心病，很可能与钱伟正有关。
见嘉熙抱来一床散发清香的被子，洛克思索着，问道：“你之前就不吃肉吗？”
“没有，以前吃肉。”嘉熙摇了摇头。
“大概是在第一次失忆后，突然对肉类产生很强的恶心感。”
“就是在开始写日记的前一天？”
“嗯。”
这就有些麻烦了，没有日记，又过了近两年，线索该断的都断了。
至于问钱伟正，这是一条可行性很低的办法。
用强的话，对方六阶实力，没有必胜把握。
不仅如此，真正棘手的是，洛克一直怀疑钱伟正是黑暗厨师。
若猜测为真，贸然决斗风险就太大了！
先尝试找找线索，顺带解决柳青鱼的契约。
至于钱伟正那边，不如再拖一拖！
另外，得尝试寻找吴。
如今发现的两例噩梦症皆触发了契约，吴身上很可能也藏着某些秘密！
做好决定便不再多想，舒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嘉熙前往面店，洛克则来到黑柳街。
这条一开始降临的街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蓝色契约
白天的黑柳街看起来普通平凡，两排三三四层高的灰色平房正正相对。
门口稀疏种着绿色植被，一眼望去，灰败而老旧。
四下打量，街上人很少，大多是这附近的居民。
来西江也有好几天了，洛克对相关区域多少建立了一些概念。
这边算得上城市的灰色地带，相较于市中心，混乱而嘈杂，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人群……
黑柳街还算好，再往外去，条件会愈发恶劣，各种食疾患者混杂其中，有些甚至具备着相当程度的威胁性。
没走几步，洛克便发现了那天自己醒来所处的巷子，里面没有什么变化。
找两家小店铺询问了一番，并没打听到吴的消息。
这种情况，洛克只好等在街口，朝路过的居民打听。
一直到了正午，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难道对方不住在附近？
洛克稍作沉思，准备暂时离开，明天再过来看一眼。
刚走出街口，前方一位瘦高男子正巧迎面走来。
对方生着一张大众脸，脸型偏小，浅灰色的头发微卷，中分在脸颊两侧，长度刚过眼角。
他眸子里带着浓浓的疲倦感，蓄着短胡茬，步伐匆匆，活像刚下班往家赶的小职员。
洛克生出熟悉感，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这才认出来，对方正是吴。
那夜光线太暗，对方噩梦症发作，模样也太狼狈，故而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吴正低着头向前走，发丝在额前颤动。
走到近前，他目光下意识落在洛克手中的噩梦花上，随即上移。
“咦？是你？那晚救了我的厨师！”
对方惊喜道。
洛克一直观察着吴。
闻言，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笑道：“你的噩梦症怎么样了？没有再发作吧？”
“没有，这玩意很少发作！”
“不介意我看一眼吧？”
“没问题。”
发动透析，对方体内流动疾质和上次差不多，脑海里的‘花瓣’正处于蛰伏状态，和嘉熙差不多。
“嗯，没有问题。”洛克肯定了一句。
吴开心地笑了笑。
“对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你住在黑柳街？”
吴诧眉毛上抬，诧异道：“找我？啊！没错，我就住在黑柳街。”
“实在没钱去市中心租房，只能在这里将就住着，能混一天是一天……”
对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洛克点头，目光直视着他：“你想不想治疗你的噩梦症？”
“治疗？”吴一时愣住，反应了几秒，抬眼打量起洛克。
“谢谢，但是不必了。”他礼貌拒绝道。
嗯？
对方的态度让洛克有些吃惊，和那晚一样，他似乎完全不相信噩梦症能被治好？
沉吟片刻，洛克抬了抬手上的噩梦花：“你认识钱伟正吗？”
“钱伟正？不认识，他能治疗噩梦症？”
“他是西江第一食疾医院的院长。”洛克解释道。
“啊！是他呀？那我认识。”吴尴尬笑了笑。
“不过，我不认为他能治疗噩梦症，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吴微微躬身以示谢意，告辞的意思很明显。
见对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洛克一时有些怀疑。
难道不是每一位噩梦症都能触发契约？
既然如此，倒不如借机打探下钱伟正的消息。
洛克似乎没有看出对方告辞的打算，继续问道：“你接受过他的治疗？”
“是啊！当时挂号，诊断的厨师看了一眼，直接把我领到院长室了！”
吴伸手看了看表。
“我稍微了解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洛克安抚了一句，继续问道。
“他是如何替你治疗的？”
吴张了张嘴，诧异道：“你们不认识？那你刚才……”
“嗯，我之前说的治疗者是指我自己，不是钱伟正，但我对他的治疗手法很好奇。”
“这样啊！”吴恍然，脸色明显柔和了几分。
他迟疑片刻，抬头扫了几眼，突然将洛克拉到一旁，压低音量道：
“其实，他本人就是噩梦症患者！！”
“啊？怎么可能？”洛克眼睛瞪大，故作惊讶。
吴比了个‘嘘’的手势，再度四下打量几眼。
“去那边说。”
两人来到黑柳街的小巷里，巧合的是，这条死胡同正是洛克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
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诉说时，脸上带着一丝恐惧。
“那天，带我上楼的厨师似乎很害怕院长，他让我自己上前敲门，见我敲响后，他慌忙下了楼。”
“然而，我等了好大半天，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陆陆续续，我敲了将近10分钟的门，见一直没人，便试着拧了拧把手，门没反锁。”
“但是，当我进去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吴脸上恐惧愈发明显，没等洛克回答，直接说道：
“生肉！”
“血淋淋的生肉！！”
见嗓音有些失控，他脑袋探出巷口看了看，手微微有些颤抖。
洛克脸上带着适当程度的惊讶，脑海里念头飞转。
血淋淋的生肉？
不得不说，尽管对吴的话将信将疑，但在听到这几个字时，洛克一时信了大半。
原因无它，生肉，让人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嘉熙的噩梦！
嘉熙之所以对肉恶心，会不会就是因为经历了与吴相似的一幕？
但仔细一想，这话还是有一丝蹊跷之处的。
洛克用余光撇了吴一眼，对方恐惧的情绪已逐渐平缓，脸上残留着几分紧张。
真正厉害的谎言，往往是七分真三分假。
利用大量真实信息获取信任，再于关键位置埋点。
当然，这一招还有进阶版。
那就是，抛出七分真实信息，再设下两分看似虚假，实则真实的信息，最后一分欺骗。
求证者往往会质疑两分模糊信息的真实性，经历一番证实后，信任防线全盘崩溃。
洛克摸不准吴的真实水平，但他历来以最坏情况考量。
假如吴是此中高手，那之前这番说辞，就是他抛出的致命诱饵！
原因很简单，刚听到，洛克便忍不住想全盘信任他。
获取信任之后，下面，多半会是最后一分，也就是……
他的真正目的！
‘满足契约触发条件……’
‘院长的秘密！（蓝色）’
念头刚落，系统传来消息……
第一百九十章 青涩的柳青鱼
洛克心底一凛，由吴产生的契约，对象竟然是钱伟正！
不得不说，相较于前面两份，这份契约很奇怪。
更令人惊诧的是，契约竟然是蓝色品质！！
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份蓝色品质契约。
仔细看去。
‘院长的秘密（蓝色）
参与身份：调查者
契约描述：吴认为，院长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秘密。
噩梦？现实？
秩序？混乱？
背后的一切终究来源于何处？
找到院长的最终秘密！！
契约阶段1：寻找并揭开院长的噩梦。
契约奖励：1.5w经验值，500契约度，噩梦印记。
噩梦印记（绿色、食祭）：效果1，食用后，有0.01％的概率获得‘初级噩梦能量’；
效果2，有99.99％的概率触发噩梦类特质，并染上噩梦症。’
初级噩梦能量？
洛克呼吸一滞，心脏几乎漏了半拍！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自己一直好奇的‘超自然’力量！！！
也是晋升特级厨师最为关键的一步！！
戈斯曾透露过，厨师之路走到九阶后，需要掌握一种超自然力量，方能晋升特级。
而外面世界元素闭合，这就导致众多厨师被强行卡在了特级之外，一生也不得寸进。
这也正是特级厨师凤毛麟角的原因。
初级噩梦能量，听起来有种邪恶感，但不论如何，这可是实打实的超自然力量啊！
可以想象，噩梦印记若是拿到外面世界，怕是要被厨师们抢破头！
洛克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几个呼吸后，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概率终究还是太低了，万分之一，几乎等于没有。
这种事情，自己就别想了。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
吴察觉到洛克呼吸的变化，但他以为这是被自己的描述吓到了。
洛克点点头：“能够想象一点，寻常生肉一般会经过处理，直接血淋淋生吃确实不太正常。”
“所以，我觉得他很可能有噩梦症！”
说完，吴又补了一句：“因为我发病会吃……你知道的，所以看到那盘生肉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也有问题！”
洛克点头表示赞同。
之后就钱伟正又交谈了片刻，吴见好就收，吊足好奇心，便移开话题。
他答应接受洛克的治疗，但得等上几天。
不得不说，这家伙对人心的把握很厉害！
洛克知道他隐瞒了关键，但没法猜到具体之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想借自己之手调查钱伟正！
也就是说，钱伟正身上隐藏着某些他需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返回鲜材面店，嘉熙正在厨房忙碌着。
她一眼便看到了洛克，很快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旁边等待的客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你和熙熙在处朋友吧？”老板娘假装收拾桌子，悄咪咪问了一句。
“啊？”洛克差点把面丝往鼻孔里喷出来……
处朋友？谈恋爱的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仔细一想，自己这两天吃住都靠的嘉熙，还真有些被包养的感觉。
洛克赶紧把脑袋插进面碗，稀里哗啦一股脑喝完，告辞前往源鱼楼。
嘉熙不会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这方面挺好的，洛克也不用担心对她名声造成影响。
要知道，那晚柳青鱼上门闹腾后，嘉熙压根没想过旁人嚼舌根的事……
源鱼楼坐落在西江市最核心区域，附近皆是高楼大厦，唯独这一块，亭台楼阁，古香古色，颇有园林格调。
刚到门口，一座巨大的喷泉池拦在前方。
池上方架着青石板铺成的宽阔大道，两侧立着成排石雕蟾蜍，形态各异，水花从其口中吐出。
柳青鱼这小子家世可以啊！
不愧是好几代的厨师世家，底蕴不浅。
看着石板路前方几个鎏金大字，寻常人怕是连过来的勇气都没有。
较之嘉熙的鲜材面店，这里格调要高档太多，一看就是有钱人消费地。
走到门口，一位侍者马上迎了过来，对方穿着带了几分古韵。
和侍者交谈几句，也许因为洛克看起来太过普通，又孤身一人，竟被拦在门外。
之后费了一番周折，又等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见到正主。
“你来干什么？！”柳青鱼穿着厨师服，刚看到洛克，没好脸色吐了一句。
“想见到你还真不容易。”
“呵！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洛克凝视着他，半晌，点了点头：“我赞同。”
“以你的智商，我们确实不在一个层面。”
柳青鱼惊诧地瞪大眼，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自家酒楼里骂人！
他脸色一点点变黑，伸手便要赶人。
洛克浅笑着，徐徐道：“你父亲怎么走的？记得吗？”
这是一句试探，来时洛克便已想好。
在传闻里，柳白鱼死得不明不白。
更关键是，继他死后，源鱼楼差点断了传承。
这至少说明，对方死得很仓促，里面大概率藏着点猫腻。
果然，柳青鱼呼吸一滞，紧接着，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迅速涨红。
“你是不是想死！”
好半天，他才控制住呼吸，咬着牙威胁道。
“记不得，对吧？”
柳青鱼死死盯着洛克，没有回答。
“想不想找到这段记忆？”
“这和你没关系！”
洛克隐约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恐惧。
看来他并不是没有寻找过，多半因为噩梦症发作而无奈终止。
“你对嘉熙留下的噩梦……已经被我解开了。”
“我没有给她留下噩梦！”柳青鱼下意识吼了一句。
然而，面对着洛克平静的注视，他脑袋一点点下垂……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她对肉类这么排斥……”
洛克轻轻摇头，突然问道：
“源鱼楼的理念是什么？”
“至纯，真一。”柳青鱼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
洛克玩味地翘起嘴角：“现在呢？”
“……”柳青鱼顿时不说话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对素食的追求，也是一种信念？”
“而信念崩塌的感觉，你已经体会过了吧？”
看着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柳青鱼，洛克挑了挑眉。
这家伙太青涩了，三言两语攻破心防。
这要是放到吴面前，怕不得被哄得团团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哭泣的柳青鱼
对柳青鱼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交流，实际上纯属胡说。
和嘉熙相处了好几天，同作为厨师，洛克一眼就能发现，她并非真正的卫道士。
更像是对肉类恶心，留下某种阴影。
换言之，嘉熙不吃肉与信念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柳青鱼显然不太一样！
作为有厨师传承的人，他必然会继承某些厨师理念，系统也说明了这一点。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洛克凝视着对方，目光渐渐认真：
“想不想找到丢失的记忆？”
柳青鱼微微抬头……
“想不想摆脱噩梦？”
他的拳头一点点捏起……
停顿片刻，洛克一字一句道：
“想不想…捍卫源鱼楼的厨道理念？”
柳青鱼眼睛瞪圆，目光死死盯着洛克！
洛克同样静静看着他。
过了将近十秒，他突然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口气，面容苦涩。
脑袋垂下，复又抬起，嘴唇动了动：
“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洛克心底微微一笑。
成了！青鱼上钩。
“想要什么？如果你愿意用‘西江跃鲤’食谱作为报酬，我也不介意。”
柳青鱼眉头一竖，想都不想拒绝道：“不可能！”
洛克摆了摆手：“别紧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作为报酬，请我吃一道西江跃鲤总可以吧？”
柳青鱼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这个没问题，不过……”
似乎是因为做出最终决定，整个人已经豁出去了，他没给洛克好脸色，强调道：
“嘉熙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不愿意，之前的话就当没说！”
听到这话，洛克无语地挑了挑眉：
“我可没叫你放弃，这想法纯属自作多情！”
柳青鱼黑着脸哼了一声，目光仔细打量了洛克几眼。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你会写日记吗？”洛克问道。
“不会。”
“那记不记得前几次噩梦症发作时间？”
柳青鱼回忆片刻：“忘了。”
洛克看了一眼，对方虽然冷着脸，但面色还算认真，不是随口打哈哈。
“那你平时在源鱼楼的时间多不多？”
“你说呢？除了睡觉，我前十几年全泡在楼里了！”柳青鱼语气抱怨，但目光却隐隐透着一股自豪。
看起来，他对厨师颇为热爱。
洛克点点头：“源鱼楼应该有老员工吧？”
“你问这个干嘛？”
“先回答我。”
柳青鱼肯定道：“当然有！二厨和三厨的掌勺都是老员工。”
“二厨掌勺是我父亲多年的挚友，五阶厨师，已经在源鱼楼呆了近三十年。”
“三厨是我父亲前十年收的弟子，四阶，我儿时她就进楼了，也在了近二十年。”
“其他的也还有几位，但那几位平时和我父亲接触不多。”
洛克仔细听着，微微点头，解释了一句：“有老员工就好办了，如此亲密的关系，他们也许知道点什么！”
柳青鱼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问过他们……”
“是吗？方便的话，先带我见一见。”
对方哼了一声，再次仔细打量起洛克。
“你是几阶厨师？”
洛克瞟了他一眼，这是怀疑自己的水平吗？
“你觉得呢？”
“四阶，对吧？”
洛克诚实地点点头。
隐约听到，柳青鱼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
这家伙还真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作情敌啊！
柳青鱼走向门口，一直紧绷的脸松懈不少，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不过声音还是冷冷的。
“现在正营业，晚上再说吧。”
走到门口，他回头瞥了一眼：“九点后再过来，你如果想一直等在这里，我也不介意。”
看着对方离开，洛克挑了挑眉。
最后那几句话的神态，都快骄傲得飞上天了……
看这样子，他应该六阶无疑了。
之后时间，洛克返回了鲜材面店。
直到嘉熙下班，两人打车赶往源鱼楼。
洛克原本不打算让嘉熙去的，因为柳青鱼这家伙纯粹就是个醋坛子。
然而她坚持要去，又考虑到自己晚上还得回去，只好答应。
两人来到源鱼楼时，这边差不多到散场的时间。
一伙伙非富即贵的人正踱着步子往外走，表情里带着强烈满足。
见这一幕，洛克突然好奇问道：“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扩建面店？”
作为一名四阶厨师，嘉熙很少认真烹饪，店里也只提供一二阶面食，连菜式都很少。
她如果愿意的话，大可收获好几倍的物质财富。
嘉熙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两人刚进门，便看到站在远处瞪着眼，如一只公鸡般的柳青鱼。
走到近前，对方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突然怂了下来。
“嘉……嘉熙。”他叫了一声。
嘉熙目光微闪，没有回应。
“你还亲自来迎接我们呀？”洛克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柳青鱼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不过他没有搭理洛克的嘲讽，目光硬是落在嘉熙脸上，鼓足勇气：
“对不起……”
嘉熙依然没有回应。
“嘉熙，对不起！！！”
柳青鱼突然大吼一声，眼圈变红，泪珠已在打转。
“……”
洛克被吓了一跳，乌瓷厨师刀都已经握在手里……
也亏得他这种音量，嘉熙终于回了一句。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谢谢！谢谢！我会弥补自己过错的！”
柳青鱼激动地一连说道，将脑袋撇向一旁，肩膀颤抖，不知道算不算喜极而泣。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你也不用在意这件事。”
见此，嘉熙面无表情补了一句。
柳青鱼身子僵了僵，抽泣都不顺畅了……
这大喜大悲来的……
洛克担心事情泡汤，轻轻扯了扯嘉熙，准备安慰一下。
正在这时，一个沉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已经结束营业了，还请移步门外！”
说话的是一个壮硕女子，站在主楼门口，五官端正，脸型微方，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加里的妹妹。
当然，她可比加里好看多了，只是眼下面色冷冰冰，毫不掩饰赶人的意图。
“芳芳，你先进去……叫上宋叔，在大厅等我一会儿。”
柳青鱼嗓音比平时尖锐些许，看起来真是哭了。
听到这个名字，洛克差点没憋住笑，方方？
真叫方方？是看脸取名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让她一只手
叫芳芳的女孩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返回楼内。
柳青鱼这厮已转回头来，正眨巴着眼。
他委屈地看了嘉熙一眼，转向洛克，黑着脸道：
“你不是想见见他们嘛？那就走吧。”
“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他们配不配合，那是你的事，一会儿我半句都不会多说。”
洛克笑了笑：“没问题。”
看芳芳之前的表情，事情恐怕不会太顺利。
不过大家都是厨师，真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一次决斗就能解决问题。
两人跟随着柳青鱼走进主楼。
来到庭院，其中安置有一座假山，四下点缀着花草，一间间雅致的包间分布其中。
芳芳和另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假山下，这位应该就是柳白鱼的挚友，五阶厨师，也是柳青鱼口中的宋叔。
芳芳正沉着脸向宋叔抱怨，见三人走来，宋叔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看了过来。
目光落在噩梦花上，瞳孔一缩。
“宋叔。”柳青鱼打了个招呼，斜靠着回廊柱子，抱手看着洛克，并不打算一同上前。
洛克懒得理他，几步走到庭中，对视片刻，浅笑着主动道：
“二位，事关重大，我就开门见山了。”
对方没有吭声，深陷的眼眶后，一对略显浑浊的眼珠定定审视着洛克。
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洛克半点也不介意，区区五阶厨师，这么点气势，连一丝浪花都掀不起来。
“我今天来此，是为了……”
洛克指向柳青鱼，一字一句道：“……他的噩梦症！”
“啊？”芳芳声音骤然高了八度，脸色冷得像块冰。
宋子航则是眼皮跳了跳，抱着手默不作声。
“他有噩梦症，你们应该知道吧？”
芳芳冷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洛克看了宋子航一眼，摇了摇头：“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正主已接受我的帮助。”
“与其抵触，不如好好想想，这到底对谁有好处？”
“哼！”芳芳冷笑了一声，刚想反驳，被宋子航拦了下来。
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厨师面色稳重，岁月虽然染白了他半数发丝，但同样带来更丰富的阅历和积淀。
他眼角的皱纹凝成一根，眯缝着，缓缓问道：
“你拿什么治疗？或者说，你是高阶厨师？”
芳芳嗤笑了一声。
“不是。”洛克摇头：“我是四阶厨师。”
对面再次传来一声嗤笑。
洛克正要说话，嘉熙却突然开口了：“请你保持尊重！”
话锋直指芳芳。
场中猛地一静。
柳青鱼原本抱手看好戏，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脸都气绿了！
席芳则是愣了愣，不甘示弱地冷笑一声！
“尊重？就你们也配？”
嘉熙脸上涌现一丝愤怒，刚想说话，被洛克拉了下来。
“不要和她计较，我都没生气。”
话说，竟然见到嘉熙生气了，还是第一次。
洛克心底闪过一丝奇妙的感觉，稍纵即逝。
嘉熙微微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多说。
柳青鱼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一颗心正在滴血！
怎么有种护犊子的感觉？
不！不可能，肯定是错觉！！
他连连摇头。
场中，洛克浅笑着，压根没有搭理芳芳，而是转向宋子航：
“治疗噩梦症不需要高阶，我有过成功先例。”
看着对方丝毫不相信的神情，洛克挑了挑眉。
“好了，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事情简单点，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手段。”
“更直接的手段？”
“你是想决斗吧？也可以，带上你旁边那位，本姑娘一并接下！”
同为四阶，芳芳半点不把洛克二人放在眼里，不知道是有什么倚仗，又或者单纯就是骄纵惯了。
洛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们选出一位代表吧，你如果话语权足够，那我没意见。”
“你什么意思？”席芳瞟了柳青鱼一眼，转向宋子航请缨道：
“宋叔，我把这两只老鼠赶走吧？”
宋子航明显有些意动，做为自己一路带大的半个徒弟，他对席芳的实力很了解。
这小姑娘虽然天赋比不上柳青鱼，但对付寻常四阶厨师那是绰绰有余！
原本他应该笑呵呵，一口答应的。
然而，看到洛克有恃无恐的浅笑，宋子航心底隐约闪过一丝不对劲。
对方似乎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他有什么底气？
还是单纯的虚张声势？
“宋叔！”席芳又催促了一句，对于宋子航的犹豫有些不满。
“这样吧，你与芳芳决斗。输了，自己走人，再也不能干涉这件事……”
“那赢了呢？”
席芳道：“不可能！”
洛克只是看着宋子航不说话。
对方慢悠悠道：“赢了？那你随便提问。”
洛克浅笑着点点头：“相信你不会食言。”
宋子航脸不红心不跳。
他心底已做出打算，让芳芳试探对方，若真输了，那洛克尽管提问，反正芳芳也不知道太多东西……
至于他自己，大可了解对方底牌后，决斗回来。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若是以前，宋子航万万不会如此窝囊。
但经历挚友离世打击后，他所有锐气消散一空，只想平平稳稳的护柳青鱼走过一程……
事情怎么稳怎么来，不要有一点风险。
当然，他马上便会明白，风险真正上门时，不是想稳就能稳住的！
几人来到后厨，风格一如前世的中式酒楼，大大小小的锅子和灶台，一排排宽刃厨刀……
洛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亚美尼斯可不容易见到这种厨房。
嘉熙稍微贴近了距离，在耳旁轻声道：“我先来吧，试探她一下。”
洛克一愣，摇头道：“没必要，让她一只手都可以。”
嘉熙：“……”
“她从小就在西江最顶尖厨师手下学习，不要以普通四阶的水平去衡量。”
侧目看了嘉熙一眼，昨晚过后，她越发异样，竟然还会劝人了！
洛克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不用普通四阶水平衡量？那我用五阶总可以了吧？”
嘉熙明显呆了呆，嘴唇微张，无语地斜了洛克一眼。
这话要是被席芳听到，怕不得炸毛？
洛克也正想到这个问题，只可惜周星澜那厮不在，否则听不到也变成听到了……
他拉仇恨的功夫可是一流，尤其对付席芳这种爱冷笑的人，更是一把好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叉的鱿鱼
两人小声交流被柳青鱼几人看在眼里。
他拳头紧捏，眼神忿忿，只恨不得自己上场教训洛克。
席芳显然发现了身旁的人正在吃醋，她暗自咬了咬牙，目光不善地看着嘉熙。
就在这时，宋子航突然提醒道：
“芳芳，一会儿不要保留，直接拿出你做擅长的菜式。”
席芳本就正处于恼怒之中，不解问道：“为什么啊？他们一起上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宋子航颇具威严地看了她一眼：“不要大意。”
“好吧……”
相对厨台前，两人站定。
这种不那么规范的决斗，一般都会走不限菜式的路子，自然也不存在争夺主食材一说。
洛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头顶的几盏大灯。
明亮光线是厨房的必要条件之一，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满足。
瞟了一眼，席芳正挑衅地看着这边，眼神如同玩弄老鼠的大猫。
既然如此，洛克也不谦虚，光影刀技伺候。
‘希望你待会儿还能这么从容吧……’
撇了撇嘴角，将刀架上的宽刃厨刀一柄柄抽出，挑选起来。
见此一幕，席芳愣了愣。
一柄优质厨刀对烹饪的加成显然很强，但对方的行为还是太过另类了。
有必要这么精挑细选吗？难道他擅长的厨技对刀有某种需求？
很快，洛克找到一并崭新锃亮的银白色厨刀，满意的挥了挥。
宋子航眉头微皱，挑半天，对方竟然选了这么一柄崭新的厨刀？
嘉熙目光闪烁，同样不太明白洛克的用意。
就刀工而言，她其实并不乐观。
那日洛克展露的刀工虽然很不错，但要知道，席芳这类从小在酒楼长大的厨师，刀工大都极为扎实。
这方面，对方也许已临近五阶层次……
片刻功夫，席芳已挑好菜式。
她抱来一锅冷饭，正正砸在厨台上，几大勺舀入水晶碗。
海鲜锅巴！
这便是席芳挑选好的菜式。
这道料理用鱿鱼、虾仁烧出浓稠浅红色汤汁，淋入金色锅巴。
刚做好的锅巴会一定程度吸附汤汁，同时保持着酥脆口感。
塞入嘴中，咔擦咔擦，单是清脆的声响，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不仅如此，鱿鱼和虾仁q弹爽口，在锅巴酥脆之余，增添了更为丰富巧妙的口感。
可以说，这是一道很接地气的菜式。
选择它，也体现了席芳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心思。
宋子航眉头已蹙了起来，心底微微叹气。
对方既然已做出选择，洛克加快速度，同样抱来一锅米饭，毫不掩饰地看着对方。
席芳愣了愣，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想模仿自己？
找死！！
她取来鱿鱼和活虾，开始处理食材。
这两种食材均为三阶，产出于当前位面，较之寻常种类，口感和风味方面有一些差别。
这倒是提醒了洛克，得抽空去食材店逛逛，把这个位面的辨析经验拿到。
虾仁去头去壳，鱿鱼则去膜、改花刀切片。
花刀是指通过不同刀纹处理食材，最常见的有米字形、麦穗形等。
经过刀花处理的鱿鱼，在烹饪过程中会卷曲成荔枝状，可加快烹制速度，同时也方便入味。
席芳有意刺激洛克，将刀速提得极快，横纵交替，刀刃转变得精准而迅捷。
看上去，她手中的刀像是装了弹簧，不停跳动，在食材表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纹路。
“这速度，快接近寻常三阶厨师的切片速度了。”
柳青鱼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幸灾乐祸地看向洛克。
“是啊，芳芳这丫头基本功很扎实。”宋子航也是忍不住赞叹。
相较而言，洛克扭头看着对手，迟迟不肯动刀，活像个路人。
‘这是被吓到了？’宋子航心底微有些好奇，但更多是哑然失笑。
纯粹就是最寻常的四阶厨师，甚至还稍有不如，亏得自己之前如此谨慎……
另一侧，嘉熙眼神盯在洛克身上，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柳青鱼偷偷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吃味，犹豫片刻，眼珠转了转，主动朝嘉熙走去。
这可是打击敌方气势的好机会，要是能一举扭转洛克在嘉熙心底的形象，那可就太棒了！
……
场中，洛克目光锁定席芳，银白色刀刃缓缓抬起，冷光流转，如同已出鞘半截的宝剑。
对方刀工很不错，想要正面击溃，恐怕还得花费一些经验值。
但是打一开始，洛克就没想和对方讲公平。
嘴角微翘，光影变化在脑海勾勒出清晰轨迹，手腕自然偏转……
唰！
他终于下刀了！
鱿鱼表面现出一条笔直刀纹。
宋子航眼神投来，面无表情，太慢了！
他正想摇头，下一秒，席芳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强光来得猝不及防，她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甚至连意识都呆滞了片刻。
待反应过来时，刀尖如同失控的马车，已奔放地划破鱿鱼，跑向旁侧。
本该笔直的刀纹拉了一个s长弧，从边侧划出，鱿鱼顿时分了叉……
发生了什么？
宋子航有些懵逼，下意识看向砧板。
这一看，眼睛猛地瞪圆，差点没气个半死。
改花刀竟然把鱿鱼改分叉了！！
是因为控制不住速度吗？？
她就不能适度下调些？！
宋子航又惊又怒，想着席芳之前大意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稳赢的局面，就这一下，凉了半截……
另一边，柳青鱼挪着步子，短短距离，他心底已生成好几套方案。
‘嘉熙你看，他握刀发呆的姿势好像一条狗。’
心底模拟一遍，柳青鱼嘿嘿笑，这句虽然说着很过瘾，但肯定会起反效果，他可不傻。
思索片刻，他决定以退为进。
“嘉熙……”
柳青鱼‘温柔’叫道。
见对方移来目光，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大度的笑容。
刚想开口，谁知嘉熙眉头登时竖了起来。
柳青鱼眼皮猛跳，到了嘴边的话变成几声干笑：
“哈哈哈……他怎么还不动？我去催催他。”
正在这时，场中传来席芳的惊呼声。
嘉熙刚一看，嘴角变翘了起来，忍俊不禁道：“不用了。”
柳青鱼感觉不太对，顺着视线看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始诉说
“啊？怎么给切分叉了？！”
柳青鱼忍不住惊出声来。
台上席芳本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听到这话，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刀，抬眼朝洛克看去。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洛克懒得搭理她，慢慢悠悠地切分着手中的食材。
席芳怒火中烧，再次大声质问道：“是你搞的鬼！肯定是你搞的鬼！！”
是吗？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我就继续搞鬼了。
在台下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洛克手腕翻转，又是一道银流转而去。
嗡~
席芳仿佛听到刀刃与光芒摩擦的微响声，眼睛刺痛，整个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用手撑住厨台，脸上的怒火非但没有加深，反倒涌出几分惊喜。
什么情况？难道是个抖m？
洛克手停了下来，如果对方真是，那自己可不能傻乎乎成为她的快乐源泉！
席芳回过神来，没有搭理对手，而是赶紧转向柳青鱼：
“他干扰我！是他用厨刀干扰我，影响我的视线！”
一众人，包括嘉熙，全都懵逼地朝洛克看去。
干扰视线？什么鬼？
然而下一秒，大家便见识到了什么叫银光漫天！
在确定自己不会成为快乐源泉后，洛克不再留手。
调整案板，专门挑了一个光线最强的点。
笃笃笃，刀速不再保留，残影中，一道道银芒刺向席芳。
她的脸本就宽阔，这一下，光斑亮起、晃动，就像来到了跑马场。
“停下！赶紧住手！”
席芳愤怒地大吼一声。
骤然的强光让她眼珠刺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脸上哪还有之前的兴奋！
她手忙脚乱地摸了一通，本想转过身去，但厨师身份让她意识到自己尚处于决斗台上。
这时要是转身逃避，别说她自己，怕是连柳白鱼也得被气得坐起来！
于是乎，她只能尽量眯起眼，在刀光下左右支绌……
台下几人瞪大了眼，没想到顷刻间，场面演变成了这番模样。
宋子航率先回过神来，看向洛克的目光略显凝重，解围道：
“大家公平决斗，你却用出战斗厨技，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洛克手上动作不停，咧嘴笑道：“战斗厨技也叫厨技，不能用吗？”
“另外，我可不想在傻子身上浪费时间，用这个省力又省时，怎么样？还不认输？”
宋子航脸色难看，却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倒是对面席芳受这番话刺激，铁青着脸吼了一句：“认输！想都别想！”
“有种别耍花招！”
洛克手中厨刀突然停了下来，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摇来晃去，眼睛紧闭，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见席芳这副如同猴子般狼狈相，宋子航冷脸看向洛克，却见他同样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行了，别躲啦！”
柳青鱼看不过眼，提醒了一句，席芳这才停下来。
睁眼一看，大家表情各异，再看看对方早已放置于一旁的厨刀，她哪还不明白自己被当猴耍了！
“你……”她指着洛克，手掌气得发抖，脸色屈辱。
洛克依旧不搭理她，而是看向宋子航：“不用继续了吧？”
对方深吸口气，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芳芳，下来吧。”
这位女汉子眼睛狠狠瞪着洛克。
见宋叔表情认真，柳青鱼也抱手默认，她只好不甘心地下了台。
还不到十分钟，决斗胜负已分。
按规矩，接下来，洛克需要独自完成后续料理，但这毕竟不是魂之决斗，也不属于公众场合。
于是这一步便被跳了过去……
来到台下，不耽搁时间，他直接走到二人面前。
“现在我可以提问了吧？”
宋子航挑了挑眉，肯定道：“没问题，你尽管问她。”
洛克笑了起来，提议道：“不如你现在去找副墨镜？”
“干什么？”
“防止一会儿决斗下不来台。”
“你！”
宋子航深深吸了口气，差点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他眼睛一眨不眨，逼视着洛克，试图在气势上胜过对方。
十多秒过去，眼前的少年如一块顽石般，毫无动静。
宋子航下意识往前逼近几步。
又是十多秒，洛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够了没？别墨迹啊！”
宋子航绷着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他微微叹了口气。
“青鱼，你先出去吧。”
柳青鱼眉毛挤在一块儿，惊讶地看着宋叔。
听这语气，他真知道些什么？可为什么这几年从不提起？
直到这家伙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宋子航这才回头道：“你想问什么？”
“柳青鱼噩梦症发作，你们有见到过吗？”
“没有。”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将他的异常行为说一下，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又大多时间呆在源鱼楼，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吧？”
宋子航沉默片刻，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席芳，面色愈发凝重：
“虽然不知道你意欲何为，但我……恳请你，不要把这些事情当作儿戏！”
洛克直视着对方，突然问道：“源鱼楼最近出问题了吧？”
“或者我换个问法，这一脉传承的信念快要消失了吧？”
宋子航嘴唇微颤，不明白对方为何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眼神回忆，缓缓说道：
“一年前，有一位自称噩梦收集者的人找上门来，他手里托着一盆和你这差不多的小花。”
洛克眸光闪了闪，没有打断。
“和你不同的是，他是一位六阶厨师，西江市内除钱伟正外的唯一一位。”
“当然，青鱼也快了。”说到这，宋子航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他继续道：“那人和青鱼独自呆了一段时日，直到某天过后，消失无踪。”
“从那以后，我发现……”
“青鱼的料理渐渐变了味……”
“变了味？”洛克问道，席芳在一旁沉默不语，似乎对此也颇有感触。
“没错，他开始疯狂尝试‘西江跃鲤’，这道白鱼一直不让他碰的料理！”
“由于水平不足，他找来各式各样的辅料配菜，试图通过某种捷径来激发鱼肉的冰鲜味。”
洛克突然想起从柳青鱼口中听到的‘信念’。
‘至纯，真一。’
指的该不会是舍弃一切辅料的烹饪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