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立竿见影
沧澜仙府内，李尘亲自施术，为韩丽进行了一番表皮镀膜的改造，从此之后，她的肌肤也拥有了九星品级，堪比元神的强大特性。
这是摄形画皮的范畴，在此之后，还将进行第二期，第三期，乃至第四第五期的后续改造，涉及造倡秘法之中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和泥化肉等等法门。
等到内外一致，筋骨强健，便可证得堪比元神肉身的道果，届时她的实战能力也将得到质的飞跃，配合李尘为其护持真灵，备份元神的操作，便是与真正的元神大能正面交锋，也能丝毫不落下风了。
紧接着，李尘又对自己早年间一直使用的战斗傀儡，人偶姐妹进行了升级。
同样是以提升之后的法则之力进行物质替换，把原本较为平庸的灵材改换成为九星品级的宝材，这也使得她们的强度一下攀升到了九星的品级。
虽因体型，能级之故，无法和大鲲这般的浮空要塞相提并论，但若只是抗衡元神高手，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是内在本质提升所带来的改变，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不过，由于能力限制之故，李尘依旧还是先对其进行摄形画皮的改造，体表肌肤提升上去了，再来慢慢改变内在。
这种新能力的限制，在此展露无遗，并没有凡俗材料的制造那么方便。
“要是能够分化自身，多线操作，那就好了。”
“不过我以前尝试过克隆自身**，施展虚空造物神通，并未成功，说明法则之力绑定的是元神与真灵，此世之中，元神之力奇妙异常，即便我能以分布式元神保留自己的法力和意志，仍然无法把道果和力量也分化……”
“这非得掌握相应秘法，甚至同为根源道术层次的力量才能做到。”
“难怪灵霄门的不传之秘，一气化三清那么有名，它是此世之中，为数不多能够真正分化自己道果和法则力量，进行深层复制的无上大神通！”
李尘这时候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情，对那部外道秘法更加渴望了。
灵霄门的一气化三清，是真正的多核心多进程，其他法术，诀窍，天赋，充其量只是多线程罢了。
它们无法有效复制自身的力量。
李尘曾经对自己的肉身做过一番克隆实验，那些备用机体之流虽然都是以自身血肉祭炼而成，能够随时感召法力，强化改造，但成长所需的元气和灵蕴，也是非常庞大的。
它遵循着质能守恒的定律，不得充足灵材和灵蕴培养，无法变强。
然而一气化三清之术，极有可能是一种根源级别的秘法，以近似法则的力量强行复制本体，能够真正打破克隆的限制。
据传，灵霄门曾有大能高手修成此一神通，圆满之境可以分出三大化身，俱皆拥有与本尊一模一样的能力，就连其所掌握的法则之力和法身道果也不例外。
如若李尘可以得到它，实力是否一下增强数倍且不提，至少生产能力是可以的。
……
在对韩丽，小蝶和小莹进行改造之余，李尘也尝试起了运用此法的另一探索。
“物性变化，灵蕴凝聚！”
随着掌中一块外形如同铁矿的宝材化开，其中的构成元素飞快变化起来。
在李尘有意识的操控之下，它们呈现出了模拟修真界中原本已有极品宝材，一种名为星河铁的宝物的形态。
然后，此物在他掌中慢慢化作如同汞浆的液体，复又凝成尺许来长，没有剑柄，只有剑身的飞剑外形。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长矛的矛尖，通体生寒，锐气逼人。
它本质上是利用极品宝材星河铁锻造而成的飞剑，但比普通飞剑更为强大之处在于，它的材质几经法力祭炼，内部分子的排布已然变得远超普通九星战傀，其中更封印着大量李尘自身的法力，赋予其斩破元神法身的强大能量。
刃口之处，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单薄，赋予了其锋锐的特性，以宙道法力所包裹的凝聚形态，则是赋予其永不磨损的特性，除非内部平衡被打破……
一言以蔽之，这是当前物理学极限的锋锐之剑，可以轻松切断几乎所有凡物分子链，但在这种锋锐之余，也拥有着李尘所能做到的极致强韧，不会像一般锋利之物那样折损。
同为超凡之力的灵蕴封印于其中，则是赋予了其破罡破法的特性，理论上应当能够轻松斩破元神境法身。
因着本身材质就是普通品相的星河铁之故，李尘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便造就这种武器，最大的损耗还是在于自身法力灌注其中。
如果不用自身法力，而是改成其他能量注入的话，也会具备破罡和破法的效果，只是威能有所变化而已。
“造就这种武器，可比强化改造机体轻松多了，好钢用在刀刃上……”
李尘心中微动，又再尝试给其他规模化生产的宝刀宝剑进行加持。
最终，他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的近卫兵团，使得百余具剑卫人偶都拥有了攻破元神法身的可怕杀伤力。
最先制造，拥有着自己法力加持的飞剑，则是交给了韩丽。
“这柄飞剑送给你。”
孰料韩丽听了，并没有如同过往那般欣然接受，而是默默从腰间掏出两柄短铳模样的枪械法宝：“师尊，时代变了，我现在用的是这个！”
这是物化天国之内兵工厂生产的宝具，能以剑修催发剑丸的原理打出威力不俗的弹丸。
韩丽手中是精选宝材精工细作的短枪，便是对付元婴高手都不成问题，因为它的本质，参考了剑修威能最大的“人剑合一”，所有力量凝聚于剑丸之中，发射出去。
如果能够得到剑修的剑气加持，此种武器的威能还将得到更进一步提升。
李尘见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柄飞剑连元神高手的法身都能攻破，堪称极致锋利，不是一般武器可比。”
韩丽这才知道，这是师尊亲手炼制的宝物，连忙接下。
第111章 共享空间
时间又再过去多年，李尘兢兢业业的祭炼机体，强化提升，并且尝试往元神后期更进一步。
他拥有着自动修练的诀窍，把本体肉身和元神意识分化，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练功，效率上比拟传统的闭关苦修，因此修为法力的积累不在话下。
倒是道果的修成，仍然未得天鬼法身之精妙，离掌握中子星物质始终都还差着一步之遥。
在李尘的设想中，自己需要修成天鬼法身，能够切实把神魂和意识附着在中子星物质之上，才能做到这一点。
在此之后，任何刀砍斧劈，神兵利器都无意义，神通法术的效果也将彻底无视，等于同时具备实体攻击无效与神通法术无效的终极防御手段。
因为从物理学的角度而言，分解中子是异常困难的，运用上了厌灵宝材的原理，对其加持法术抗性的超凡防护，更是足以突破当前修真界中的理论极限。
至于中子衰变的可能……中子星内部引力足够强大，从而使得质子和电子紧密结合，与单独存在的中子是截然不同的，因此也可以推论，这种法身能够长久存在。
除了诸如物质湮灭，毁灭法则之类的根源道术，已知神通法术之中，没有一种现存的手段能够对其造成真正的威胁，是一种相对完美的道果。
而若想要更进一步，则是从法则层面也达成无敌，李尘暂时还毫无头绪。
但就算仅仅只是前者，按理说来，也应足以横扫当世，做到许多过去未曾企及的事情了。
古修的传说之中，有金刚不坏，不朽不灭之道果，或许这种法身，也称得上是不朽之身。
李尘曾读许多古籍，知道法修的不朽，是参悟一种叫做不朽法则的法则之力，修成法身道果。
这具有不小的偶然性，古往今来，只有凤毛麟角的存在能够达成，亦或是类似舞姬那样依赖于生命恒定的法身道果，实际上都是由天地大道所支持。
如若天地大道变了，法则层面存在破绽，这种法身同样不堪一击。
这从古时候有诸多长生不朽大能存在的记录，而当代却凤毛麟角可见一斑。
那并非是历史的记载有误，而是天地环境的变化使得他们也天人五衰，随之陨落了。
那种长生不朽道果，极有可能是暗合了冥冥之中的某种自然法则方才得以成形，反倒是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凡人不朽之法，因着靠近大道根基，能够更加持久和稳定。
不过这也只是李尘对于当前现象的一些猜测，天人五衰的真实原因究竟是否源自于此，还需更进一步论证。
……
正在李尘着力于钻研自己的道果之时，修真界中，另外一项变化也在悄然发生着。
“我们成功了，运用符阵技术，果然能够充分调动反空间的力量！”
“这种虚数空间之内挪移传送没有消耗，这是真正做到了法则层面的运用！”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只需要区区几个阵法，以及精密的计算，就可以调动……这才是真正的天地自然之伟力！”
东胜洲某处，灵峰之上，几名大匠激动万分的看着法阵之中的宝箱消失，随后又如同幽灵般浮现出来，尽皆大受鼓舞。
他们是一群致力于研究虚数法则，致力于将其实用化和商业化的偃者。
得益于李尘的大方分享，虚数法则的相关成果早就已经被发表在了偃界天罗网的论道台中，为全体偃者当中，具备大匠以上身份资格的人士所自由调阅。
不同的修士对其有不同的理解和运用，有些人尝试像李尘那样修炼，试图修成希夷法身，增强自己的实战能力，也有人将其制成各种神行符咒或者远程挪移的手段，进行战略性质的转移。
而这一批人是从广元学院毕业的符文师，多年以来也逐渐成为了大匠，他们致力于开发一种能够广泛为中下层修士所用，极大降低整个修真界物流成本的泛用型共享空间！
这一空间的构造理念，自然还是还是来源于李尘。
一直以来，李尘都希望构建一种能够便于快速储存和转移物质的手段，但却又不希望其成本过高，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或者灵元。
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看，挪移法阵虽然可以带来各种便利，但却是高投入，高产出的资产，并不利于广泛普及。
发展之初的虚数空间，也只有极其珍稀昂贵之物才配得上使用。
但如今，通过分割，共享，可以把大型的虚数空间转化为诸多小型的储物专柜，各方偃者付出一定金钱和资源维持整套体系的运作，就可以尽享其成果。
这一套系统主要依赖于智脑和符阵来运作，全体修士只需以公用的特殊媒介与其连接，完全没有学习成本。
虽然这同样无法解决高价值之物的安全问题，但作为民用手段已经是绰绰有余。
几名大匠欣喜之余，没有忘记为自己的这一套体系登记注册，然后发表在论道台上。
果然，这很快就引起了各方有识之士的关注，纷纷为之热议起来。
不久之后，就连李尘的目光都被吸引，对其投以注意。
“这一套体系，已经有人将其投入实用了吗？”
他的麾下其实也有在进行相关研究，但似乎慢了一步。
偃道阵营人才济济，不可能所有领域都让物化天国争先。
“真论起来，他们都是你的门下弟子，如若我们出面将其买下，完全合情合理。”
梅萱也一直关注着这项技术的发展，很快赶了过来和他商议。
李尘却道：“既然是由他们率先研发出来，那就放手交给他们吧，我们能够搭个便车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再争了。”
梅萱笑道：“你倒还真是克制。”
李尘道：“我的目的在于推动偃者道途的发展，而不是占尽所有便宜，也没有必要那么做。”
梅萱道：“那我派人去与他们洽谈了，不能买下的话，提前入股，进行布局也是应该的。”
第112章 元亨商盟
事情的发展不出所料，那些大匠们得知物化天国来人，想要参股合作之后，都欣然答应了。
如今的虚数空间技术，掌握至深的还是要数其源头物化天国，如若得到它的支持，他们必将能够占据先机，一下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根据李尘提倡的专利法案，偃者们是无法独占某项技术，独享发展成果的。
所有偃者都要遵循阵营利益至上的原则，共同推进技术发展，所以这项技术选择登记注册，就意味着为其他偃者所知，只要拥有一定名位和权限的，都有可能掌握。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保持快人一步的优势，抢先进行发展。
如若物化天国铁了心要摘桃子的话，他们是没有几分反抗之力的，因为物化天国也是相关技术规范和通行标准的制定者，事实上的法则权威，更有诸天商会近乎无限供应的财力支持，他们完全斗不过。
再退一万步来说，这一体系的成功研发，离不开李尘大方公开的相关原理，甚至从符阵，智脑而论，都要来源于他。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拒绝。
很快，一座庞大而又复杂的商用法阵便被建立起来，关联的势力也成立，名为元亨商盟。
这是由技术发明者以及李尘，还有李尘诸多同盟道友所共同成立的联盟，他们麾下势力都各自参股，投资其中，对其进行管理。
在法阵落成的那一天，诸人齐聚，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诸位，我们建成了计量九亿五千万方的虚数空间，其中每方为尺许大小的标准空间，租赁费用每日一符钱，也即是说，普通偃者最低可以花费三百余的年费，尽相便利的随身空间，再也不必使用昂贵的纳戒或者其他老旧的空间技术了！”
“针对机关傀儡和机关符兽，机甲，飞舟法宝等物，我们也推出了可供拼接和任意组合的虚数纳格，费用相近！”
“只要依循通行规范，修成召引法术，便可以随时开启门户，进行储放的操作……”
“请看具体的演示！”
偃界天罗网，造化秘境中，巨大的视讯光幕投射于虚拟的空间中，前来观看的偃者们都亲眼看着画面中出现了一名炼气中期，傀儡师模样的男子。
他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双手双臂，示意并未携带任何纳戒或者具有空间能力的法宝，随后又站上一座疑似具有封锁虚空能力的法阵，随着符文的激发，道道光华交织成网，整个空间都被禁锢起来。
这一下，莫说普通炼气修士，就连本身可以沟通虚空的结丹修士，恐怕都要感觉头疼了。
实战中极少有人使用这等封锁虚空的法阵，但在一些戒备森严的场所，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不少人都认得这种法阵，暗暗点头。
看来演示将要在禁绝传统宇道能力的条件之下进行了，这证明虚数空间拥有着反空间的特性，是一种根植于天地自然法则之上的伟力。
果然，随着那修士的祭运，公钥开启，一尊机关豹凭空而现。
他迅速跨坐上去，复又召唤出了四具木人傀儡，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极其流畅。
接下来进行的收起演示，同样是在一阵简短的法力运转之后，虚数空间门户打开，将其纳入其中。
原来，那些机关傀儡都进行过简单的改造，内置了特殊的定位芯片，早已在虚数空间内进行登记注册。
每当门户开启之时，无需复杂的操作，便可由智能程序协助完成出入动作。
随后那名傀儡师又展示了一番从虚数空间内取出和储存清水，干粮等物资的操作，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不可能像那些傀儡，法宝一样植入芯片了。
但在其亲身接触，或者法力摄拿的前提之下，取放操作仍然得已轻松完成，看起来就好似虚空之中存在一个看不见的门户，能把那些东西都装入。
但唯一点，在进行储放活物的操作之时，遇到了阻碍。
生命的脑波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特别的力量，如若产生抗拒之意，就极难将其塞入。
而且这种专注物流的虚数空间，也与那种专门用来挪移传送的虚数空间不同，它们被分割成为不同的小格，与生命气场格格不入。
不过，如此不便的特性，反而被当作安全的保障大书特书。
元亨商盟的人，有一部分是从诸天商城调动过去的，经历过专业的商贾训练，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缺点说成好处，紧紧围绕其不会伤人和对偃者们造成威胁进行宣传。
随后，商盟之人又对空间续费，无主之物等等管理规则进行了一番说明。
因为这种空间是共享性质的公共仓库，如若租赁者忘了续费，或者意外亡故之后没有及时取出，里面存放之物是有灭失风险的。
元亨商盟承诺为其提供为期不下于一年的无偿保障，在此期间，仍然可以自由取出，或者交由事前指定，经历公证的继承者承接租赁。
一年之后，再进行接连三月的最后通知，以及延期保障，三次之后，再无后续，才交由另一仓库进行处理。
那个仓库内的财物，也不是由元亨商盟私吞，而是用于支持一个叫做低阶修士奇遇大奖的扶持计划。
该奇遇扶持计划，主要针对修为不高于筑基，阶位不高于师匠的后辈修士，藉由智脑分派，在指定的试炼塔中设立宝藏，供人挑战夺取。
试炼塔是近些年间偃道设立的一种全新设施，由造化宗首创，旨在通过设立试炼关卡，考验弟子门人，从中遴选出优秀者进行栽培。
而今有了低阶修士奇遇大奖，试炼塔的奖励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丰富，也算得上是偃道阵营的公益事业了。
自然而然，这一套东西，也是李尘提倡的。
众人听罢，不由感慨，李宗师果然不愧是李宗师，发展商业之余，还不忘记热心公益，帮扶低阶，这下年轻后辈们都有福了。
第113章 虚数热潮
“共享空间，公共仓库？”
“这玩意儿可靠么？”
元亨商盟的成立，以及相关理念与产品的推行，很快流传四方。
一时间，探问者如云。
碍于传统的观念，都是把财产保存于自己的纳戒或者宇囊，各种空间法器之中更为安心，自己随身携带，这种便利性与可靠感，是众人所看重的。
没有人会轻易相信云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样太违逆直观本能了。
但不久之后，偃界天罗网中，一名偃者师匠感激万分的帖子流传开来，为众人所热议。
原来，那名偃者师匠是元亨商盟公共仓库的使用者，他出于尝鲜的念头，租用了十方纳物格作为常备的物资仓库，以解决自家工坊的不时之需。
结果在近期往返外域的旅途之中，他所乘坐的飞舟被劫，舟上之人都被洗劫一空，他却因为及时将财物纳入其中幸免于难。
均海战争以来，这处原本处于仙盟统治之下的星海遭到了巨大破坏，各方宗门，世家破灭，其中不乏有修士选择怀着仇恨隐藏于草莽，给此方星域的治安带来极大沉重压力。
签订和约之后，偃道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进行治理，但也只是把时不时爆发的那些袭击镇压下去。
均海实在过于广袤，想要清肃所有散修也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类似劫掠飞舟的恶劣事件，直至如今都还偶有发生。
那些人也知道如今是偃道当政，多为劫财而来，一心只想及时撤离，逃之夭夭。
这种新型技术的利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当下就有人嘲笑，做贼跟不上时代发展，都得吃亏。
这虚数空间的公共仓库，果然也印证了其所宣称的安全隐秘，如若一个人有心隐藏其财物，除了自己之外，外人几乎不可能劫走。
而若是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了，被迫交出钱财，也是无奈之事。
在此之后，这一公共仓库的主顾数量猛增，不少修士就算未能尽信，也都开始选择租赁一二格子。
反正这种东西费用也不高，享受前期折扣的话，一年只需三百出头的符钱，一口气续费多年，还可获得更大优惠，等闲个三五千，换来便利的随身空间，还是相当吸引人的。
这几乎便是将结丹修士所具有的小洞天法术共享出去了，人人都掌握着近乎结丹高手的洞天伟力，完全可称奇妙。
……
“方大师，这可怎么办，眼下元亨商盟的公共仓库越来越火，我们的纳戒和宇囊销量大降……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前阵子那所谓的修士现身说法，定是那些狡猾商贾的使诈手段！”
“是啊，实在太卑鄙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元亨商盟开始发展之时，传统上一些贩售纳戒，宇囊，空间储藏等物的偃者和器道高手也开始忧虑起来。
因为修真界中一直以来都有使用宇道法宝的习惯，即便结丹以上修士能够运用自身力量开辟小洞天，储放各种随身物品与珍稀宝物，也同样需要这些物件的补充。
炼气，筑基修士没有那等能力，更加需要其协助。
没有修真者会像凡人那样背着些清水干粮，锅碗瓢盆的到处乱跑，那样就不要说什么修真问道，游历闯荡了，笑都笑死人。
正因其具有不可替代性，一直以来，都有偃者或者器道高手投身其中，进行各种竞争。
但无论如何，都是肉烂在锅里，各方修士对各自流派的传承，利益的划分心中有数，共同吃着这一碗饭，也会维护整个行业的利益。
虚数空间具有反空间的特性，能够于混沌之中另辟洞天，作为储存仓库来使用，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却还是没有想到，对自己所在行业的冲击如此之迅猛，影响如此之巨大。
这是直接动摇他们根基了。
在东胜洲，一座名为金廷峰的灵峰内，方泽方大师面色严肃，正襟危坐着，堂中虚影投射，那是其他各方的同行道友们通过天罗网转接化身，投影于此，共同商议对策。
众人对元亨商盟的作为表达了一番愤慨，有脾气不好者，甚至当众破口大骂。
但方泽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你们难道不知，元亨商盟都有谁入股？”
“这……”
都有谁？
那群率先发明这一应用技术的大匠们不配拥有名字，同为股东的商盟各方也不足为惧，关键是，元亨商盟背后有李尊撑腰啊！
“不要忘了夏玉堂的下场。”方泽说道。
众人闻言，噤若寒蝉，原本的抱怨再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夏玉堂何等人物？名门出身，与庞邩宗师交好……就这样还无法留得一命，自己何德何能，胆敢招惹那样的人物？
他们虽然气不过，但有些人和有些事，不服也不行，只能是暂且把这一口气忍下了。
方泽沉静道：“依我之见，虚数空间的潮流是无可阻挡的，它也的确具有淘汰传统宇道的能力。”
“别的不提，单只一个调动其力无损耗，能够运用法则之力操持运作，就已经值得我们深入钻研了。”
“这些年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投入重金在此进行攻关，而今虽然被元亨商盟拔得头筹，但也不是没有别路可走！”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什么路？”
方泽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道：“精细化的召唤支持，亦或贵重物品的保管！”
众人都是传统宇道的从业者，很快反应过来。
“精细化的召唤支持，需要智能核心或者自动符阵的技术，我们在这方面远不如拥有物化天国帮衬的元亨商盟，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不错，我们的祖上还是有几分信誉的，能够取得不少主顾信任，专人专柜，分仓储藏，无论如何都比那公共空间更加可靠……”
“他们太依赖智脑和自动符阵了，这样固然可以处理大量请求，但迟早有一日，会捅出篓子……”
方泽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也来成立一个商盟，就叫做永贞好了……”
当下，一个名为永贞商盟的竞争对手，于此诞生。
第114章 空间风云
在方泽等人之后，很快又有一批其他商盟和商会如同雨后春笋涌现。
他们都看到了虚数空间的潜在商机，致力于争夺散修市场，赢得这一全新领域的话语权。
这是一个真正拥有改变修真界力量的领域，能够在其中取得话语权，不啻于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就算以纯粹的功利之心而论，也是值得一搏的。
在这同时，一些洞天福地，大型势力也开始了自己私有空间的建造。
依照现有的技术条件，至少也须得拥有大匠以上造诣和财富才能满足基本的入门要求，还需要一定的虚数空间资源作为仓库主体，普通散修或者小门小户的势力，是根本没有可能玩转的。
就连一些略具条件，但却没有充裕资金的大匠势力，也是选择租用。
但偃道大师，拥有浮空城或者等同于浮空城的洞天势力之人，都想要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虚数空间仓库。
这是满足战略安全需求的基本条件，他们绝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
公共的仓库还有共享空间，都是为了方便大众而设立的，普通人所持有的财富和物资，也完全可以放心交给商盟。
但那些浮空城，体量截然不同，并不是用于这般的理论。
李尘作为偃道宗师，自然也不例外。
他根本没有去租用外面那些虚数空间，也不会让自己麾下的降神者们去使用，而是在物化天国之内建造符阵自行开创了一个。
他已经拥有全套的技术和充裕的条件，做起这种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此之后，他还将紧跟市面上其他虚数空间的发展，不断升级和改造自己的空间。
这并不是摘桃子，自己独吞，而是充分利用技术资料的可复制性，把财富最大化。
拥有灵子化记忆模因，移植相关技术进入自己大脑，是非常方便的事情，就算麾下部属因为智能道果有限，无法做到全盘接收，也可以从外面挖掘人才。
李尘亲自创立的机械飞升机制可以把许多优秀人才都集中到自己麾下，只是看有无必要而已。
若非为了公众事业的发展，他现在就可以把整个元亨商盟都吞并，而不是只要他们的技术。
在各方大师的带领之下，一场虚数空间的建造热潮如火如荼的展开，偃者阵营内部迅速通过了针对虚数空间的开发规章，颁布法案，以约束各方对相关资源的占用。
对此，仙盟自然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着急。
他们能够触及相关技术的人才不多，等真正重视起来，由大能高手亲自出面进行开发时，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又不可能放心运用从论道台公开资料当中获取的东西，更不可能使用偃道提供的智脑傀儡。
他们现在还处在铺设天罗网，建成地基的阶段，这种混沌空间的玩法，毫无疑问太过高端了。
……
时间很快到了三年后，偃道对于虚数空间的开发利用，大体格局基本成型。
“如今的虚数空间开发，已经进入三分诸天的争雄时代，其中首领，无疑当属占据了散修和商用公共仓库租赁大头的元亨商盟。”
“此盟背靠我们诸天商城，成为了物流巨头与公众服务的霸主，占有民生日用五成以上份额，此后还将不断攀升，从根本上改变修士们储藏和取用各种物资的习惯。”
“但元亨商盟在这三年多的发展历程中也犯了一些错误，譬如去年年底的智脑宕机事件，使得大约六千余主顾受到影响，其中百余涉及险情，直接导致三人因不能及时取用宝物，重伤和死亡。”
“再三月前的空间地址错乱事件，有东胜洲散修误打误撞登录大匠空间，盗取宝物逃亡，虽然事后已经悉数追回，但却依旧对商誉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也直接导致了永贞商盟的崛起。”
“还有多次响应延迟，宝物灭失的事故，虽然都及时对当事主顾进行了高额赔偿，依旧未能尽数挽回……”
“当前发展规模排名第二者，是永贞商盟，这是一个以保管贵重物品为主业，针对贵宾提供专门服务的空间运营商，但他们摊子一下铺得太开，本来想要进行攻略的召唤支持市场反被元亨商盟夺取，这也使得其他大小商盟联会纷纷转型，做起了尚未开发的空白领域。”
“其中佼佼者为天龙商盟，主打**运输与召唤兽豢养，乃是天龙峰麾下第一生化研究所指定的符兽召唤空间运营商。”
“得益于其盟首侯涛的先见之明，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抢占**运输与召唤兽代理豢养市场，并趁势推出新式招牌战傀，符兽作为共享召唤物！”
“现如今，只要有钱，普通的低阶修士都能联接虚数空间，召唤出符兽为自己战斗了，还能根据各自财力签订不同战傀，选择繁多，丰俭由人……”
“这一天龙商盟，也称得上是我们的下属组织，同为物化天国一系，可作元亨商盟的补充。”
“除此之外，是大大小小的私立空间和各浮空城自己的专属空间，主营方向涉及挪移传送，紧急避难，财产保全，武器装备诸多方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尝试进军地仙洲，发展外道的生意。”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梅萱又再一次和李尘提及了当前虚数空间发展的状况。
李尘听了，甚为满意。
偃者们果然不错，如此一种利用符阵调动的空间技术被他们玩出了花样，进行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利用。
但在李尘看来，这些百变不离其宗，都是低成本的物质交流。
如若说偃界天罗网是关乎信息和技术的交流网络，那么这一虚数空间，就是实物的互联网络。
这在客观上促进了神通伟力的共享，也大大增强了偃道物质力量的投送能力。
但如此多的商盟和势力分布，不见得就是好事。
“我尽可能和其他宗师，大师沟通一下，把那些商盟合并。”
“又或者，交由统一组织注册登记，分配不同业务给承包商，以此方便日常使用。”
第115章 离欲天人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开始具有现代化革新的苗头，对虚数空间的玩法，也令李尘大感满意，当中一些便利之处，是他这个推动者都始料未及的。
但在这种繁荣之外，同样存在令他不满的局限。
好比说主营物资共享的元亨商盟，何不更进一步与诸天商城合作，实现消耗物资的在线补充？
那样的话，普通修士就再也不必准备什么飞剑，标梭，弹药，直接从诸天商城在线购买，及时投送。
偃者对于外物的利用，也可以达到最大化。
与此同时，不同的虚数空间都有不同的运营商，也不利于修真界的一统，李尘虽然鼓励技术的百花齐放，但在有的时候，也是有必要进行统一的。
各方商盟和组织之间的竞争，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内耗，严重影响着整个行业的发展。
现如今，拥有足够威望和实力整合这些资源的，也就只有她们这些宗师们了。
不过即便是他，也对其中的利益纠葛无可奈何，还是要与其他宗师和大师商量着来办。
梅萱听了李尘之言，淡淡一笑：“你举的例子，的确是个发展趋势，但不要忘了，元亨商盟和诸天商城统属不同，即便同为我们麾下势力，也未必能够及时打通所有渠道……”
李尘闻言，略作沉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太心急了。”
梅萱道：“不，你已经在物化天国进行这般的尝试了，虚数空间的发展，更进一步推动了物资的共享，已经成功实现全民小同的计划！”
“这只能说，是体制问题……”
“外界并没有物化天国这般的理念，故而财产为私，各方的利益需要精细分配，才能令人满意，这些都在阻碍者发展，所以哪怕技术上已经没有丝毫限制了，人心之上，也仍然存在限制。”
“依我之见，未来百年之内，都无法做到如此精细便利的联合调动，起码一点，商盟合并的股份就不好分配。”
“就算你愿意让利，一些人也不会就此满足的，他们只会想要获得更多。”
李尘听了，久久无言。
梅萱所言，的确是事实。
商业上的竞争，还有人心对于私利的追求，远远超出任何客观条件的阻碍。
利益既然可以用来推动许多事情的发展，令得人们甘冒奇险，进入这一领域进行发展，自然也可以让他们圈地自封，固守现有的圈子。
他当然也可以利用武力手段强行解决反对者，把一切权力和利益都收归自己所有，可那样一来，辛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和信誉也要随之崩塌，影响更大的利益。
但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他还是把尽力整合虚数空间资源，提供统一调动的提议呈交长老会，由偃道宗师和大师们共同决议。
果然不出所料，众人原则上都是赞同此事的，对李尘所描述的前景也相当看好。
如若能够充分享受便利和快捷，谁不愿意？
但事涉利益，却仍需要徐徐图之。
李尘对此无话可说，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搞好自己物化天国，不被外界所干扰的决心。
……
此时，物化天国，离欲天内，一批新晋的机械飞升者正在进行必要的改造。
在一座名为转生池的巨大水池中，朵朵莲花盛开，每一片荷叶都有丈许大小，荷花花苞达到尺许。
突然，花苞震动，于五色宝光绽放间，在池中盛开起来。
随着这朵莲花的开放，旁边阵阵清香袭来，一个又一个花苞跟着打开，圣光笼罩之中，全身皙白如玉，身材匀称，相貌完美的天人之躯缓缓从中漂浮而起。
这些全部都是来自自在天中的飞升者，经过系列考核和诸多学习之后，他们已然接受了飞升上界的条款，从此之后，成为离欲境天人了。
此间的天人，全部都需要经历莲池转生一途，既是获得堪比元婴修士的强大机体，也是重塑道果，修正身心的机会。
从此之后，无论来自何方地界，何种人物，都将变成同样的天人一族。
他们将会依据自己的心意重新塑造形体，变换性别，摆脱过往的凡胎肉身，化为天人。
“这就是我们的新身躯？我感觉到它充满力量，但和过去不同的是，少却六欲，了断凡念，从此之后，只有自在逍遥！”
“果然不错，真是不错！”
能够通过考核之人，都是心慕此道的物化天国子民，纷纷对当前的处境表现了欣喜满意。
离欲境天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切外相，皆是随心感化，祂们将初步具备人造神祇的神性，变得不再贪恋凡间享受，不沉迷于生物本能所生的各种**。
其中七情六欲源于身体，好比说饥饿，来源于食物能量的不足，爱慕异性，来源于分泌的激素，懒惰来源于身体的困乏。
如若在肉身条件上逐一去除这些**的作用机制，便可以极大削减**。
不过离欲始终只是离欲，源自于精神层面的习惯，是暂时无法依靠肉身改变而戒除的。
离欲境天人也仍然还会贪恋异性，仍然还会疲乏，饥渴，拥有各种凡人的**。
尽管祂们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这些本能需求的困扰了，灵魂层面的精神力量仍然没有那么充足。
因此，还需更进一步提升，直至寂静，殊胜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
“好了，你们都已经完成转生，那就上来吧。”
一名拥有着惊世容颜的绝美天人走了过来，站在池边，用温婉的声音说道。
这在下界，绝对称得上是颠倒众生的极品了，但在这里，几乎每一名天人都拥有着不亚于祂的身材和容貌，更有人因着自身习惯，设定了非男非女的中立性别，对此毫无感受，很快便依言飞起。
圣光萦绕间，各人身上俱皆浮现元气所化的衣裳，尽皆飘逸幻美，如同飞仙。
在这一阵飞天起舞般的场景中，仙乐阵阵，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共鸣，瞬间跨越虚空，来到一座宛若云海的福地山门中。
这里云雾缭绕，层峦叠嶂，似极了众人出生之地的莲池，座座山峰便是盛放之后的莲蓬，浓郁仙元流转，形如纱帐，不时可见灵光幻影，珍禽异兽，真个如同神话传说之中的仙境一般。
第116章 平衡之道
“这才是真正脱离了低级趣味，拥有高尚情操和美德的离欲天人呀，从这一境界开始，可以称得上是合格的物化天国子民了，物化大同的希望，还是要落在祂们身上。”
这些离欲天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登临仙境的时候，李尘也正在主巢大厅之中，通过天枢投射出来的画面观看着祂们。
这些天人并非当真没有**，而是只有源自精神层次的淡淡**，以至于能够轻易运用理性去控制。
李尘在技术和理念的综合作用之下，选择了这般形态的改造，因为在传统上的遥远幻想中，全员理性如同机械一般的理想社会，也是为人所诟病的。
那是如同蚂蚁或者蜜蜂的社会，主宰者以绝对的权威控制着一切，但同时也反过来被社会体制所控制。
李尘无意把天国子民变成蚂蚁或者工蜂，而是要使得祂们成为觉醒者或者超脱者。
得益于这些年间的积累，李尘已经拥有了大量的财富，可以针对物化天国的演变进行更进一步的实证。
根植在这一天界之上的基层土壤，正是下层的小同天，已经实现物资共享，财富尽随所需分配了。
经此实证，李尘更加确信，物资供应的有求必应，也是限制理想社会成型的一大阻碍，这和信息的传播阻碍是一致的。
“主人，新任天人的分配已经完成，但根据监测，似乎有新的问题。”这个时候，天枢忽然把一个消息传了过来。
李尘问道：“什么问题？”
这个离欲天已经开始运行一段时间了，这都是第二批离欲天人诞生。
天枢道：“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丧失了追求科研和智力发展的动力，变得恬静自然，随遇而安，不再像过往那样热衷于工作和研究。”
李尘微微一怔：“是吗？”
这些人能够从物化天国的子民当中脱颖而出，勤奋程度和聪慧程度自然是堪称顶尖，他们所拥有的贡献度也是子民群体之中最高的。
从某种意义而言，崇高的理想和人生的追求也都是来自于凡胎肉身的**，看似脱离低级趣味，简朴勤奋的人，实际上也拥有着非常大的**，只是他们的**和凡夫俗子截然不同。
但如今，转生成为离欲天人，喜怒哀乐都只有淡淡的，一下就把原来对于科学和造化大道的追求都削弱了许多。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批的离欲天人同样出现了这种问题，更加准确来说，是我的理念出了问题。”李尘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他并没有贸然对余宝等至今仍然赖重的人进行这般的改造，就是有这种先见之明。
“建议对祂们植入元神病毒，以模因化的执念重新发展为追求的动力。”天枢提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李尘道：“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也曾经设想过，但这是人性机械化的转变，仍然无法从根本上进行解决。”
“譬如为了探究生命造化之大道，需要以牺牲平民性命作为指引，那祂们究竟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我可以事先为祂们设置人性的底线，取代漠视生命的神性，但若又有了其他的冲突，难道还要逐一设置？”
“自然界的文明社会，都是在千百万年的发展进程之中不断犯错，不断学习和成长的，物化九变的理念，未来还将经历许多考验。”
“从这一方面而言，兽性和神性，其实都是相通的，反正都不是人性……”
李尘并不愿意把这些天人当作傀儡，如若那样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豢养天国子民，而是制造更多如同天枢一般的智能机械。
天枢问道：“那应该如何调整？”
李尘略作沉吟，对她说道：“从规章制度上进行一番调整吧，既然天人们已经离欲寂静，那就不应再实行紧密高效的运转，而应是自由工作制。”
“但在自由之中，也应有强制的规范，比如规定祂们及时履行义务，及时改变作息。”
“绝对效率是永远不存在的，就算真的存在，也是在自产机的自动运作过程，而非需要保留人性和智慧的创造。”
“幸而祂们性情大变，就算以强制的使命去催促完成，也应不会感觉厌烦，因此，只要符合理性的设计，都是能被接受的。”
之后的一段时日，又一批新的天人诞生。
李尘同样对祂们实行了全新的工作制度以及强制贡献目标。
这使得飞升上界的离欲天人都拥有着极高的自由，但就像神话传说之中触犯了天条的神仙，也将被谪落凡尘，这些天人同样有可能被打回自在天，甚至更底层的小同天，投生在过去凡胎肉身之中的危机。
这对于祂们的理性而言，是个巨大的恐怖，因此拥有着足够的震慑力，使得这些天人们保持足够的工作量，以及贡献产出。
但就是这最低限度的产出，由于各项技术的运用，以及天人们超高的素质条件，也依旧远胜下界的那些凡人们。
每一位离欲天人都不知疲惫，拥有着近乎无穷的精力和法力，投入偃道研究之后，大脑的运转效率也堪比高级智能，丰富的知识储量和模因化的灵感迸发，使得祂们就在这种淡淡的感觉之中不断推进整个物化天国的发展。
表面看来，离欲天内的生活是散漫无比的，天人们随性自由，不受压迫，但在理性的驱使之下，仍然会主动进行生产创造。
这是李尘寻求的平衡之道，智慧和理性，能够理解这种平衡的重要性。
李尘有意识地挑选其中思维倾向于努力工作，维持产出的积极天人，赋予更高的权能和禀赋，这是在为下一步发展而进行储备。
如若说天枢的炼成是机械人性化的结果，那么这些天人显然正在朝着人性机械化发展，他非常谨慎的进行着这方面的改变，以求达成两方面的和谐融合。
又过了一段时日，第四第五批的离欲天人也相继诞生，李尘对于生物肉身的本能控制也越来越趋近于完美，终于逐渐找到了理性和本能之间的平衡点，使得转生池中出来的天人更具生气，更有效率了。
第117章 轮回转生和胎中之谜
“这一批的天人，以自愿为原则，进行针对自身性格缺陷的精细调整，远比最初那批更具生活之气……”
“虽然从理性角度而言，这样已经远不如此前进化完美，但却反而更具生产效率与发展潜力。”
“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了人性和神性的平衡点！”
主巢大厅中，李尘观看着投影画面的转生莲池，见那些天人们发现自己成功飞升之后的欣喜激动，不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已经确定，此前实证之中所遇到的问题，的确是过于完美了。
过于完美的天人，不能使用**为驱动力，而是依赖于理性。
不完美的天人，反而可以使用**作为驱动力。
李尘眼下对于生物知识的掌握，显然远胜于灵魂知识，通过精细操控各种激素和生物本能，可以有效控制离欲天人所形成的理想社会。
这种平衡，正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具体到那些人的感受如何，对此有何见解，李尘也非常好奇。
他很快就招来其中一名新晋天人，恰是过去所曾关注过的阵道弟子罗晋，准备与他进行一番交流。
“见过李尊！”
当罗晋发现自己眼前景物忽变，来到一个全新所在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李尘的存在，立刻反应过来。
李尘问道：“你现在感受如何？我也曾经使用过机械机体，以及尝试各种手段改进自身的思维，但那却是出自于我自身理念，水到渠成的改变，我能轻松适应这一变化，而你们略有不同。”
罗晋道：“我现在有种觉今是而昨非之感，这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
罗晋又道：“过去的我，有太多缺点了，天性的懒惰，懦弱，虚荣，嫉妒……都在侵蚀我的理智，使我本性不得伸展，而今的我，才感觉像是真正开悟，找到了自我。”
“这大概就是传统道途所谓的见性明心，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乃是如仙如神的觉悟。”
“我已理解李尊你的追求，也知你想要探索的方向，不过，我并不建议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那将触及灵性的禁区，生命的自由意志！”
他的思维似乎真的开窍许多，完全跟上了李尘的层次，与之侃侃而谈。
“是吗？”李尘微怔，陷入了思索。
不久之后，他又招来过去的步青云，铁烬，安丰，梅一成等原来子民之中的首领。
“道友，召唤我等何事？”
祂们现在同样变作天人，性情恬淡，思维理性，几乎个个如出一辙。
李尘把自己向罗晋提的问题再说一遍，几人闻言，沉吟起来。
“进入离欲境，转生天人之后，我等的确有见性明心之感，这是三解圭旨的深层运用，触及灵性与觉悟，毫无疑问。”
“但，再往前一步，丧失人性，将会变成如何，我等亦无从想象。”
“或许是仙神，或许是天魔，或许是机械……总之，都将不再会是人类。”
“人造神魔吗？”
李尘喃喃自语，首次对自己设想的物化九境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离欲天内，人类天生的灵性和思维就已经产生了如此的变化，如若更进一步进行下去，那将会是什么？
那还是原来的人类和修士吗？
过去他一直都用辅脑和绝对的控制力进行人造元神的改造，潜意识中赋予了遵循自己意志的底线，无论针对大鲲之灵，还是那些人造神祇，还是韩丽的机体改造，都是如此。
修士夺舍转生，也多携带自身灵性，维持思维模式，这不会改变本性。
但这实际上都没有超脱离欲天的局限，一旦达至寂静之境，殊胜之境，实际上就是转换成为另外一个物种了。
这有些像是神话传说之中的轮回转世，虽然冥冥之中，依旧存在着前世的灵性和宿慧，但每一世的身份和经历都是截然不同的，所拥有的身体条件，思维方式，也不尽相同。
轮回之中，有转为畜生，转为残疾之人，转为男身，转为女身……
这实际上也可以利用技术的手段来模拟。
但到了那时，如何才能维持本性真如，一贯不变？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
如若物化天国的子民再继续往上飞升，究竟是得到了大超脱，大解放，还是杀死了原本的存在，以自己的想法再造另外一个轮回之身？
祂们都已经开始察觉到这个问题，所以都在劝解自己，不要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再继续下去，就是真灵转世，陷入轮回了。
“你们放心，在彻底搞清楚之前，我不会拿你们做实验。”李尘当即说道。
生物都对死亡拥有本能的恐惧，哪怕明着告诉祂们，下一世是转生为神，转生为仙，为未必能够尽消其恐惧。
再退一万步，哪怕这些天人不怕死，宁愿献身真理，他也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拿他们去尝试。
但在这时，李尘却忽的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我……要不要试试看？”
“我的元神已经超凡入圣，真正具备元神中期，法身强者的资质了，我的灵性和思维也早已经模因化，成为难以磨灭的法则道果。”
“我是否可以对抗神话传说之中的胎中之谜，保留真正的自我？”
神话传说之中，有一个和本性，宿慧对立的词语，叫做胎中之谜，意思即是经历转世投胎之后，灵性被蒙蔽，磨灭，丧失了对前世所有事物的记忆。
其实不单单只是记忆，就连本性之中的真我的部分，都被磨灭了。
这是针对生命意义，“我是谁”的挑战。
古修传说之中，有些修士夺舍他人出了岔子，元神遭受重创，也会经历胎中之谜。
这是非常厉害，非常可怕的一种劫难，是所有觉醒者，超脱者的天敌。
任你什么神仙，佛陀，菩萨，罗汉，不能从中走出，都将把所修道果磨灭得干干净净。
但反过来亦可证明，如若能够轻松对抗此劫，那么从此之后，真我灵性不灭，世间恐怕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劫难能够将其磨灭了。
这是古修时代，一个证道元神不朽的窍门！
第118章 时代之弊
“不要轻易尝试……”
理性生出，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
李尘并非怕死，而是觉得自己准备还不够充分，未到元神巅峰，亦或前路走尽之前，没有必要贸然尝试。
古往今来的传说和前辈高人留下的道途之中，也并非只有挑战胎中之谜这么一条路线可走，还是有不少其他办法可以证道元神不朽的。
比如阳神天仙。
那是利用劫雷直接轰击自己阴神，看起来比转世投胎更加凶险，但实际上，能够以神通法力和元神修为硬抗，反而更具确定性。
还有合道炼真，修成和三代海皇那样的庞大神魂，化身一方天道，虽死而不僵，也有的是机会达成目的。
不过在生出这些念头之余，李尘忽的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自己其实已经挑战过胎中之谜，还大获成功！
自己这一世，从出生开始就保持着清醒，意识到穿越了！
按理说来，身为穿越者，早就证得真我本性，真灵道果，只是此前未曾修练有成，成为大能而已。
……
此后的一段时日，物化天国持续保持高速发展。
得益于偃道阵营的革新，还有整个修真界的进步，李尘这边也是水涨船高，坐享其成。
每有最新的成果出来，他都能够及时了解，加以参悟。
就算自己领悟能力有所不足，也能凭借灵子化的大脑加以融合，直接获取其成果。
如若这样还无法成功证得道果，那就干脆让自己麾下势力掌握，或者把人弄来，为自己的物化天国添砖加瓦。
这是坐收诸天发展之渔利，各行各道，尽皆涉略。
凭着多年以来孜孜不倦的追求，物化天国已经凑足修真界中完整门类和道途成果，而且都在朝着堪比大匠的专精程度发展。
虽然并非所有道果都能得到充分的成长，但从无到有，便足以说明，李尘这边已经拥有了大而全的修真体系，对于大道的理解也空前的深刻起来。
平心而论，推动整个修真界的发展并非李尘的最终目标，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实证自己的理念，他更关心的还是物化天国本身。
但客观上的结果，却是他为修真界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至于这个改变究竟是好是坏，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
但有一点，李尘却是无比清楚的，那就是随着诸多变革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信息和资源得以流通，这种流通是不均衡，不完美的，造成了局部的过度富集，这也使得修士之间的财富和实力差距正在迅速拉大。
一言以蔽之，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修士们的实力也是强的越强，弱的越弱。
李尘能够凭着这种改变聚集财富和技术，增益自身道果，实力，其他巨擘大能自然也可以做到，甚至就连偃道大师，元婴修士也能做到。
这也是他们当初支持李尘的原因，这种改变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这些巨擘大能和高阶修士得利，并不仅仅只是吃了时代发展的红利，还有其他人的利益。
中层的结丹修士，勉强能够跟上这种发展，也不至于被侵吞太多应得的利益，但下层的炼气境，筑基境，却是只能被动接受。
越来越多的凡民踏上修真之途，因着长生久视或者超脱的梦想努力苦修，但却一辈子都停留在炼气层次。
想要铸就道基，或者结丹，并没有比过去百年容易，却反而是越来越难了。
这个结论乍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是各方数据汇总过来，经过专门统计得出的结论。
可以说，这些年间的修士晋升，虽然总量上有所增长，但在人群中的比例更进一步下降。
每一阶段的提升，都要面临远比过去激烈的竞争。
这是一个极其耐人寻味的结论。
不过这一切，只有李尘和寥寥数人心知肚明，绝大部分的人不关心这种变化，少部分有所关注，也被日益增长的资粮财富和修真者们膨胀的实力蒙蔽了。
“烈巢那边又出现了一些状况，不过我已经过去处理了。”
又一日，李尘正在物化天国之中参悟玄机，梅萱突然回来，对他说了一声。
“之前钱庄的问题吗？”李尘问道。
梅萱道：“对，还是那件事情，那个仙盟执事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李尘听到没有回话，而是轻叹一声，颇为自责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小半年前，仙盟那边的合作者突然提出一个令人意外的请求，那就是以他们名义收购貵州以东海外空岛，将其中一些灵矿资产转移至通天钱庄，将其转由通天钱庄进行开发。
如此一来，所有在通天钱庄拥有股份的巨擘大能都能得到其中出产的利益。
但那些资产原本是属于貵州所有，也是仙盟掌握的公共财产。
名义上，它们都已经成为了废矿，进行处置合情合理，实际上却仍然还是良矿，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内外勾结，损公肥私。
通天钱庄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大发横财的机会，因此接受了提议，准备花费极小的代价把那些“废矿”吃下。
紧要关头，这件事情被一位极富正义感的仙盟执事揭露了。
仙盟高层闻讯大怒，责令追查，吞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最近，那名执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仿佛人间蒸发，就连卜道大能的神通法术都无法追查其下落，梅萱这次亲自赶往烈巢，就是去配合仙盟来人调查的。
毫无意外，也是不了了之，所以她才对李尘说赶去处理了，但没有说处理的结果，因为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任何结果。
很多人心知肚明，除了这一桩被揭发出来的事情之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都在暗中进行。
有些陈年旧案，甚至是连梅萱和李尘这些真正的高层人物都不知晓的。
那个人牵动了太多的利益，恐怕早已遇害。
至于卜道大能都查不到真相，那就更加理所当然了，正所谓神通不及业力，神通法术，又怎么敌得过人心诡计？
第119章 苓岛之变
“其实我们应该坚持使用智脑，代替人工的。”
“你一直以来的理念也是人心有私，不可尽信，还是机械更为可靠，为何当初成立通天钱庄之时不坚持？”
梅萱问了一个问题。
她指的是当初签订协议之时，为成立通天钱庄与仙盟合作，洽谈规章制度和人事职位安排。
李尘本来有机会在这一系统推广人工智能，杜绝各种弊端，不至于令忠直之辈蒙害的。
但最后却在这件事情上面妥协，并没有坚持在通天钱庄成功推行自己的人工智能。
“并非我不坚持，而是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成功。”李尘说道。
他虽然对这件事情颇为遗憾，但却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心志，产生各种怨天尤人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非全能的。
“仙盟那边信不过偃道的智脑，也不可能让通天钱庄接入物化天国或者偃界天罗网，为偃者所掌控，必然还是按照传统，在各分舵和堂口安排人员，双方都派遣使者监督。”
“说白了，技术从来不是万灵药，人工智能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还是要看掌握在谁手里。”
梅萱沉吟良久，不得不赞同。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李尘这般的魄力和心气，甚至敢放开对天枢的限制，赋予她真正的自由。
如此一来，通天钱庄的架构远比预计之中复杂，上下人事繁多，为各种贪腐和欺上瞒下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最初能够进入钱庄之人都是双方精英，各方巨擘大能信任的良才，但如今，仅仅只是二十多年过去，就变成这样。
真不知道那些坚持用人的巨擘大能得知，会作何反应。
梅萱也是世事洞明，估摸着从一开始操作此事之人就不是元神大能，因为元神大能并没有必要吃这种脏钱，元神大能收割诸天，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但却又不可能是普通之人，普通之人即便串联起来，上下同心，也逃不过元神大能的镇压。
那就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应该是某位元神大能身边的心腹，或者最为看重，爱惜之人。
有他在，仙盟只能把事情压下，关联的一帮人也得以侥幸保存。
元神大能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
要他们主动运用人工智能的工具，纯属老鼠给猫戴铃铛。
他们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技术发展的阻碍，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接受？
自己之前的话语，有些想当然了。
李尘这时候又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神话故事。”
梅萱道：“什么故事？”
李尘道：“天地之间有一异兽，其名为谛听，天赋异能可知三界五行，世间事物，便是我所修成的天视地听**也要有所不如。”
梅萱道：“这便是称不上知晓万物，也差不多了。”
谛听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李尘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她却有所了解。
如若当真可知三界五行，世间万物，拿的确算得上是非常厉害的神通**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道：“但事到临头，面对真正神通广大者，仍然得装聋作哑，不敢把真相揭露。”
“你说，这种神通修来何用？”
梅萱闻言微怔，旋即明白了李尘的意思。
根结还是在于那些巨擘大能们。
但听到这里，她又不由得看了李尘一眼。
因为李尘也是巨擘大能当中的一员，也是立通天钱庄的创始之人。
通天钱庄的名称来源，着实耐人寻味，通天通天，钱可通神，也可通天。
这种组织，从诞生的那一刹那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走上这般的道路，可以说，李尘是十分清楚其发展规律了。
如若说物化天国的存在基础是资源和信息的共享，通天钱庄的利益来源却是在于差异。
无论修为实力，还是掌握的信息，资源不对等，才是攫取利益的源泉。
可以说，李尘是亲手塑造出了一个与物化天国截然相反的对头出来。
……
此后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这件事情很快平息下去，再也没有了后文。
但类似的事件是层出不穷的，一时的正义之士出头，也无法避免人心的私欲膨胀。
通天钱庄始终牢牢把握在巨擘大能们手中，但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寄生于其中，凭此猎取诸天的财富。
小半年后，貵州地界，海外空岛之中的某处福地中。
“砰砰！砰！”
凌乱的枪炮响起，数百名短褂劲装，奴工模样的人们涌上岗楼，杀死了站在那里看守的十来名守卫，期间疏于防范的守卫只来得及开上数枪，就被淹没在一片短镐和锄刀之下。
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站上高台，高举手臂大声疾呼：“诸位同胞，这些狗贼毁我家园，夺我福地，还将我们奴役！”
“我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挖矿开山十六载，可谓是做牛做马，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只有加倍的欺凌和压榨！”
“现如今，居然还要再减餐食，连粥都喝不上了！”
“这分明就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今亡固死，举大事亦死，死国可乎？”
下方众人热烈欢腾，如同山呼海啸般鼎沸起来：“愿追随霍大哥举事，死我苓岛！”
“好，大家听我指挥，随我夺取武库，占据这里！”
由于事发突然，这座矿山的镇守者又贪图享乐，平常住在城中，根本不在荒郊野岭的矿区值守，竟然来不及反应。
等到得知消息，已是第二日白天。
身为筑基修士的镇守管事匆匆往回赶去，面对的却不是那些牛羊一般引颈待戮的奴工，而是数千全副武装的反抗者。
有人早已破解仓库密令，连带着原本用来开山采矿的工程机甲都开了出来，与他大战。
镇守管事只坚持了百来招，就被一柄电磁驱动的偃道飞剑斩下头颅，当场排枪打爆。
随后，这座矿山的奴工们纷纷涌出，朝附近的坊市扑去。
短短几日，空岛各处矿山，药园俱皆如同引燃的火药桶爆炸开来，整个苓岛，数十万计的奴工，一下全都反了！
第120章 蹩脚修士
貵州地带乃是仙盟尝试道途革新的海外疆土，本质上是个试验田般的附庸之地。
它由丹道大师雪兰盛执掌，负责开设工坊，建立作场，提供各类灵丹妙药的出产。
盖因貵州自古以来都是适合灵药生长的灵蕴福地，此方地界的地脉呈现出润泽四方，泉脉寰通的特性，而且日照充足，非常适合于大部分奇花异草的生长。
如若在此建立药园，并且就近加工炼制，是有希望发展出现代化的丹药作坊的。
为此，仙盟修士们在此间建立了许多药园，寄望于提升出产，增益财富。
除此之外，凡有灵蕴之地，必有矿脉郁结，可以开辟灵田，采伐灵石。
这种东西乃是天地自然之精华，但却不会凭空飞到修士宝囊里面去，大抵还是要靠着奴工匠人们一锤一斧的削劈，亦或开着机关傀儡，各种机甲去捣碎，筛选，依靠各种劳动积攒财富。
因此，貵州地界是豢养了不少奴工和匠人的。
此前梅萱和李尘谈及的收购福地，转移资产之事，也都是出自于此间执掌者的手笔。
雪兰盛大师是丹道高手，醉心于高深技艺，常年闭关参修，研究金丹大道，具体的事务多由其门下弟子，还有弟子门下的那些客卿之流执掌。
他们多是结丹，筑基修士，面对这种局面，顿时也慌了神。
因为这一次苓岛骤反，竟然引发各岛跟从，一下就如同星火燎原，汹涌炽烈。
他们都只是一些太平修士，哪里见过这种凡民和低阶修士站在一起反抗修真者的事情？
匆匆组织人手，跨越数十万里之遥去镇压，结果自然是势如破竹，轻松剿灭了最初出现的那支举事义军。
但转眼之间，其他义军又纷纷兴起，奴工匠人们跨州连郡，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被耽搁的开采越来越多，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
雪上加霜的是，那些举事的奴工匠人们彼此串联，竟然聚集起了一支机甲部队，足足百余具当地豪强购置的战傀，武铠，还有数百原本用于开山采矿，驱逐野兽所用的工程机械之流，加上千柄神罡枪，罡石枪，迅速成为一股庞大的势力。
义军开始能够与之抗衡，甚至反过来击杀镇压者。
短短小半个月，雪大师门下便全线溃败，几乎丧失了对整个貵州的掌控力。
当雪大师终于从深关之中出来，得知事情始末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会如此？”
“师尊，一切都是弟子之错，弟子自知罪责深重，还请师尊饶命！”
雪大师的大弟子痛哭流涕，跪倒在他面前服罪。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平日里就是他和几名师兄弟仗着师尊威名克扣粮饷，中饱私囊，导致奴工匠人们民怨沸腾，矿山镇守，门中护卫也不肯用命。
若非如此，以修真者的战斗力，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溃败。
而在事发之后，他还尝试着捂盖子，一味瞒下事实，不让仙盟驰援。
直到此时，仙盟那边都还不知道貵州的真实情况，只以为是些许毛病，他们可以自行解决。
雪兰盛气得发抖：“逆徒，你的二师弟，三师弟，都被你给害死了，还想苟活！”
“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待我查明一切之后，定要明正典刑！”
雪大师这一次是真的痛心，同时也后悔了。
就是他的疏于管教，让整个貵州都现如混乱，这件事情，他自己其实也难辞其咎。
但事到如今，只能先治此人，以收人心。
随后，雪大师便匆匆派人通知仙盟，让他们知晓自己这边出的麻烦事。
他只不过是一个侥幸崛起的旁门修士，因仙盟的发展战略而受重视，这座貵州，实质上仍然还是在仙盟掌管之下。
他哪里解决得了这种问题，还是交给仙盟吧。
当仙盟的负责长老知晓时，不禁也呆住了。
其实早在多日之前，他们就对貵州的乱象有所耳闻，但雪大师的大弟子整日说什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是些许贼子骚动，反掌可灭，也就没有派遣高手过来镇压。
谁曾想到，竟然会一下恶化至此？
有些事情一旦量变过甚，就会形成质变。
原本仅仅只有数座矿山，数座药园的反叛，等闲几千上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对于修真者而言，这种规模的乱军，的确称得上是反掌可灭。
可当形成数十上百万规模之时，但凡有脑子的都该想想，是否已经算是成气候了。
当地的豪强世家，亦或者散修之流，肯定也不满雪兰盛一门许久，貵州本土的修士们，都想给这个地方换个主人了。
席卷如此之广，牵涉如此之深，也难免会积势成力，诞生出真正的高手。
现在举事义军之中，携着上次大胜之威，已然招揽到一批筑基高手，甚至就连几位本土的知名结丹都加入其中。
不计其数的法宝，丹药，机关傀儡，宝具，器械，为他们所夺，化为实在在的力量。
仙盟可不想为此付出数名结丹，百十筑基的代价，那都足可让整整一个中小型的门派或者世家灭亡了。
于是，只能改剿为抚，试图出让一些本土利益，让起义平息。
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偃道的探子，当仙盟的使者秘密赶往貵州，准备去帮雪兰盛平事之时，远在物化天国之中的李尘同样知晓了。
“好得很！”
李尘不禁击掌称叹，但却没有丝毫意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按理说来，等闲的奴工匠人是不可能反抗修士的，便是低阶修士，同样不可能反抗高阶修士。
彼此之间的修为实力差距，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每隔一个阶位，对于自身实力，都是十倍百倍的提升。
然而，修真界这些年来的变化并非虚幻，越来越多的外道产品涌入仙盟治下，已经使得整个修真格局都形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多修士还用老眼光看待问题，是会出大事的。
果不其然，举事初期，还有筑基的镇守管事傻乎乎的迎战机甲，结果被凡民和低阶修士们用电磁飞剑斩杀。
此后的系列反应，更是堪称蹩脚迟钝，连蠢猪都不如。
第121章 推波助澜
“真是不可思议……”
“修士不都是应该聪明睿智，实力强大的么？为何貵州的那些大师门徒们面对举事反应如此迟钝，此后真刀实枪进行战斗，也表现得如此蹩脚？”
“那些奴工匠人就是被那些弱者统治，甚至奴役十多年的么？”
物化天国之中，梅萱也禁不住感慨万千。
貵州形势恶化至此，可以说，都是作出来的。
但一些人怎么能愚蠢到如此境地，着实令人费解。
“这并不足为奇，统治依靠的是力量，维持统治却是惯性。”
“依靠强力手段，持续不断的高压进行统治，是需要高额维护成本的，所以前期打下江山之后，都要更改过来，本质上是针对人心的驾驭……”
“得民心者得天下，真正统治人们的，并非统治者，而是被统治者自己！”
李尘对梅萱说道。
他这么说，也是有感而发。
常人都说修真界中无革命，因为凡民和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根本不可能存在反抗。
单在李尘看来，宗门和修士就是纸老虎。
压榨得过狠，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当财富和实力差距过大，高阶修士们都成寡头，巨擘，以为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就能高枕无忧之时，才是危机真正降临之际。
因为当那时候，不仅仅是凡民们要反，低阶修士，高阶修士们也要反。
就是统治术更加高明，依靠各种舆论手段和系统性的收割机制暗中盘剥，也不可能永久维持下去。
那样只能缓解矛盾的爆发。
当然，矛盾爆发出来之后，不见得就是自下而上的反叛，还有可能是宗门之间的彼此征伐，亦或对外的掠夺，征战。
李尘预言道：“这次貵州动乱，极大可能还是要被仙盟边剿边抚镇压下去，然后改进奴工匠人们的生存，劳作环境，等到几十年后无法维持，再来一次……”
梅萱问道：“那岂不就是陷入新的轮回了么？”
李尘嘴角微翘，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所以我打算帮帮那些貵州之人……”
……
混沌虚空，无人察觉处，一艘又一艘的飞舟，机甲战傀被装入空间，然后又在貵州大地出现。
举事义军，大营外，巡逻的卫兵呆住了，因为就在他们眼前，突兀出现了堆积如山的武器和物资，那些威风凛凛的机甲，战傀，看起来全部品级不低，实力非凡。
“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的？”
“快，快去禀报大帅！”
义军首领很快赶来，这是貵州苓岛之上，一支后来兴起的义军，其人遥遵率先举事的霍姓首领为君主，称貵州王，他自己便是貵州王麾下的兵马大元帅，继承其麾下人马。
霍姓首领虽然被扑灭了，但夺取的财富和人马还在，都被其他义军继承，实际上反而令得反叛扩散，愈远愈烈。
这是雪大师门下弟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位大元帅站在堆积如山的武器和物资面前，也是好一阵发愣，旋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命人爬上去检查是否存在所属标识或者来历的蛛丝马迹。
结果自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的状况，他们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义军壮大之后，各方面的“资助”，总是蜂拥而至。
但做好事不留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如此慷慨大方，也是前所未有。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当真是天助我也啊！”
大元帅愣了好一阵，反应过来，却是哈哈大笑，旋即对众人宣布道：“此乃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上苍怜我等举事不易，特赐装备法宝！”
“来人，都把这些天赐奇宝收起来，清点之后，再行分配！”
“义父，这当真是天赐之物？”一名年轻的小将偷偷问道，他是大元帅的义子，一个来自山野猎户家庭的炼气前期药奴。
因为雪大师门下待其不好，他也偷跑出来，参加了义军。
“蠢货，这是有人想要推波助澜呢！”
“不过既然他敢送，我也敢收，没准是个大好机会！”
大元帅能够从众多义军之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一眼就看穿了李尘的意图。
此后检查下来，却是令得所有义军高层都倍感振奋。
因为李尘大方赠送了他们足足百套天将武铠，还有十六套武王武铠，这些都是传统上能够和筑基，结丹修士抗衡的宝具，几乎瞬间使得义军实力翻倍。
其所配套附带的武器，一件件精良无比，威力惊人，无论刀剑，枪炮，俱皆都拥有着堪比五星的品级，便是直接用来对付结丹修士都绰绰有余了。
最令人激动万分的，还是三套堪比七星战傀实力的武神宝甲。
这是极少数拥有着比肩元婴战力的武铠宝具，穿戴上身，立刻就能拥有堪比元婴境界的肉身修为。
当然，元婴道果非同小可，实力的重要来源也在于神魂，而非肉身。
单凭这些武神宝甲，是不可能真正战胜元婴高手的，但无论如何，凭此宝甲所赋予的防护之力，也真正拥有了抗衡元婴的可能。
他们这些义军首领，至少不用再怕被人于万千军势之中诛杀，形神俱灭了。
那神秘人物甚至还馈赠了他们建立虚数空间和奇门遁甲的符阵技术。
貵州在此道的发展远远不如偃道治下的其他敌方，义军又多是奴工匠人出身，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等高深技术，但在贴心的灵子化记忆模因灌输之下，很快就有所掌握。
除此之外，传统修真的强化之物，各种丹药，法宝，也是应有尽有。
大元帅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越看越是惊讶，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兴奋，激动，变得莫名的震撼和畏惧起来。
“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要干什么？这般的资粮，怕是武装一个拥有元婴高手坐镇的宗门都绰绰有余了！”
然而很快，他和其他各处义军首领通讯，得到的消息更是差点令人怀疑人生。
那些首领也得到了类似的资助！虽然规模和整体价值未必及得上他，但却一下实现了从小打小闹到席卷洲域的蜕变。
可以说，只要元神大能不出，仙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击垮他们了！
第1章 坊城奇案
新历一零零一七五年夏，均海季山，一座灵峰之下的坊市中。
清晨的阳光照射这座繁华的城池中，坊间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是一座因着资源开发而兴起的城池，和均海之中其他各处资源产地那样，偃者们花费了大力气兴资投产，大搞基建，配备愈发完备的生活设施和各类庄园，就连过去如同顽疾一般的灵气侵扰，粮产受限现象也得到解决，人口数量日益渐增。
不知不觉间，竟是已有几分近现代的模样。
随着凡民数量增多的，是修真者的数量，因为有人开始着力于解决民生日用，发明出了杂交灵米的种植之法，现如今，供应低阶修真者维持炼气已经不再是问题，只消得把驰道利用起来，控制聚灵大阵之内的灵气浓度，即可有效保障收成。
但灵米依旧还是灵米，底层的修真者们依旧面临着资粮短缺，上进困难的问题，只有佼佼者才能侥幸从众生之中脱颖而出，踏上真正的问道之途。
其中沉淀了大量夹在凡民和修真者之间的炼气前期修士，随着各方浮空城大发展，更是积极推行类似物化天国的机械飞升制度，不断从下界吸引人才入籍。
因此，草莽江湖中所能见到的筑基以上修士不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变得稀少了，就连一些城池坊市的幕后靠山，也开始深居灵峰福地，闭门清修。
仿佛整个地面，各方城池，坊市，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界凡间。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常人难知，燕凡身为季山坊的捕头也只管辖此方地面，不会去考虑那么多深层的历史发展问题。
他所辖之地最近遇着了一桩麻烦，如若处置不好，还有可能发展成为大麻烦。
此刻，乘着机关走兽奔行于大街上，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众人却只觉寒意彻骨。
但职责所在，季山捕快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坊人报案的所在赶去。
“头儿，你终于来了！”
守候在这里的巡差早已在此等候许久，见着燕凡带人赶来，不禁面露喜色，主动迎上。
“究竟什么情况，又是像上次那样吗？”燕凡没有废话，直接从机关兽上跳了下来。
“是的，这是一起连环凶案！”巡差小声回答道。
燕凡闻言，身躯僵了一下，左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刀柄上。
但在这里瞎猜于事无补，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带有独院的别致小楼，位于西街廊坊的民舍区内，燕凡左右打量一番，立即确认，户主应该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阶层的二代移民。
二十多年前，烈巢和谈之后，均海各方都处在高速发展之中，偃道阵营从东胜洲，灏海，均海迁移了不少凡民过来，同时也有原本四处流浪，漂泊奔走的草莽散修选择来此落户。
他们成为了这片遥远疆土的初代移民，与那些被统治的土著们共同执掌着地面。
为兴偃道之故，偃者阵营对这些原本就处在自己治下的移民提供了优渥的迁居条件，并对其子女实行义务教育，成绩优异者，还能免费进入各地修真大学进修。
那是真正有机会筑基问道，甚至机械飞升的途径，一旦成功毕业，即可分配筑基名额，并把所有直系血亲与合法配偶迁至效力的浮空城或者灵峰洞天之内，从此脱离凡籍。
这正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算没能做到，也可以和自己一样，以结业生的身份进入新社会的各阶层，成为中坚精英。
再不济，还有父辈遗留的财产，可以靠着祖上庇荫混个逍遥日子。
“这家户主原是二十年前迁入本城的初代移民夫妻，但在三年之前，变更籍册，改为了原户主之子马艺继承，此人为肄业大学生，曾就读于本州西河修真学院，有个叔叔在西河门原址的九岭城定居，但在本地无其他亲人……”
“据坊邻介绍，马艺为人内向，性情孤僻，从来不喜与人往来，其母早在十年前因意外去世，其父曾在城南灵矿任庶政执事，五年前因多次酗酒误事遭灵矿除名，三年前死于东城聚来赌坊纷争，曾录刑册备案……”
在燕凡往里走的时候，巡差部属开始介绍起了死者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典型的二代移民。
但和其他过得蒸蒸日上的移民家庭不同，这户人家运气有些差，短短二十年，接连出事，到如今已是家破人亡。
不久后，众人就进了院内小楼，在二楼东侧的卧房内看到马艺的尸体。
这是一个宽敞的民居卧房，因是造化宗出资为初代移民免费准备之故，朝向和结构几乎和燕凡自家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一些细节之处的改造。
众人打开虚掩的房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披长巾，嘴角含笑，闭眼斜躺在椅子上的赤身男子。
他身躯完整，通体无伤，安详得仿佛睡着一般，甚至隐约可以从其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看出明显的享受，然而走近之后，却可明显见到肋骨凸显，眼圈也略显浮肿，嘴唇微白。
更为诡异的是，他下面那根不可言述之物依旧保持挺翘而起，白的红的黄的一大滩不明之物如同酱汁喷洒附近桌椅。
“果然，又是这样……”燕凡心中一寒，招了招手，让一名提着小皮箱的青衣中年走上前。
“看看死因是否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青衣中年正是坊衙的仵作，轻车熟路，检查起来，很快得出结论：“燕捕头，死者没有丝毫伤病，的确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属于精气虚耗，脱阳而死。”
“和此前一样，我用探魂针没有发现丝毫魂魄残余，鬼眼灯也没有照映到他人接触的痕迹……”
仵作口口声声都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和此前一样，说明这样的结果，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最近月余，当地已经接连发生五十八起一模一样的凶案，几乎都发生在夜里，最多时曾经一夜之间爆发十起，全都和眼前的这个马艺一样，属于精壮男子阳尽人亡，但现场丝毫不见他人出没痕迹，简直毫无头绪。
第2章 仙师
小半个时辰后，坊衙后院，燕凡和几名麾下精干之辈坐堂讨论，汇总各方收集而来的情报。
燕凡道：“此类案件原本不足为奇，我曾调阅卷宗，怀疑是邪派女修或者山精妖魅流窜至本地作案。”
“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但修真界中自古流传下来的许多东西仍在，妖邪之流出来作乱并不鲜见，只可惜，我们从始至终都未发现凶手真身，若不然，不管那是什么，都得叫她尝尝火铳枪炮的厉害！”
燕凡说到这里，禁不住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一脸凝重道：“对手极其狡猾，似乎还懂得一些规避偃道手段的技巧，我们已经运用了天眼系统和诸多机关器在街头巷尾布控，包括最新受害者马艺所在的街区。”
“各处可能涉及外来人员的客栈，住所，发现可疑人物十数名，但却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样会让上面怀疑我们的能力。”
有部属小声议论：“迄今为止，凶手都是完美作案，的确非常难缠。”
“那凶手不是智力高绝，就是修为境界极高，运用了我等难以察觉的手段。”
“是啊，太让人头疼了！”
也有人道：“马艺之母应该是死于十年前那场妖魔攻城，实属天灾，无可奈何，马艺之父酗酒赌博，也是咎由自取，但这马艺……着实有些可悲。”
“这好端端的呆在家里玩智脑都能招来祸端，到哪里说理去？”
“难道他们临死之前就当真一点儿不对都没有察觉，来不及呼救或者逃跑？”
“这个难说，自古以来，能以此法谋害凡民者都拥有修为法力在身，手段使出，常人根本无法对抗。”
“是啊，还有那些神秘莫测的幻术手段之流，一旦陷入，难以走出……”
“唉，我们这些凡人，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有的压力。”
“其实……照我说，没有发现也未必见得不是好事，毕竟修士手段诡秘莫测，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听说现在上面有意区别凡人和修真者，也即是把炼气境开除出修真界……如若真是妖邪作祟的话，那起码也得拥有筑基以上的修为和法力了！”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但却多是无用的抱怨。
燕凡听得头大，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好在前些时日我就察觉不对，向上面请求援助了，真要闹开的话，怪不到我们头上。”
“捕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一名捕快闯入，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对燕凡说道，“灵峰的仙师来了！”
燕凡微怔，旋即面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可算是来了！走，大家跟我出去迎接灵峰的仙师们。”
所谓仙师，其实也是凡人修来，都是筑基以上的修真者，拥有正式名位的人物。
他们要么是洞天福地的弟子，要么就是浮空城的子民，应该可以对付那等妖邪。
燕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承认自己无能，把案子推给他们。
不久之后，当地的坊衙差役们齐齐在外列队欢迎，恭候灵峰的仙师们降临。
这次赶来此间的，是当地坊市附庸的宗主，季山之人。
季山是一座人为迁并的灵峰福地，有大匠和元婴高手坐镇。
偃者们在其中占据自然天成的洞天，并以此为根据地迁并灵脉，兴建起了一座蜃楼仙府，然后又以洞天和灵脉为根基，成立一座同名的综合性修真学院，以取代过去的宗门和学派。
燕凡过去也曾是季山学院之人，只是未能满足毕业要求，这才不得不放归原籍，成为当地捕快。
但就是他这般连毕业资格都没有的炼气境弟子，返回坊市之后都深受重用，短短几年之内取代前辈，成为了坐镇一方的捕头。
他比常人还要更加清楚这些天之骄子的优秀和尊贵，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就是本地坊衙的捕头燕凡？这阵子应该有清查各方客栈和民舍住户，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
赶来此间的仙师们总共有二男一女，为首者是个头戴金冠，身穿古风白袍的俊朗人物，看起来约摸三十上下年纪，颇为雷厉风行，不待燕凡礼仪用尽，就追问起了案件。
“禀仙师，我们都已经查过，这是卷宗，还请过目。”
这是燕凡等人为数不多的成果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孰料对方只是扫了一眼，就面露不满，冷笑着把卷宗丢在旁边：“你们就只顾盯着女的，不管男修？”
“男……男修？”燕凡傻了眼。
白袍修士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你不会当真以为受害者全部都是男性，就一定是邪派女修或者山精妖魅作怪吧？就算当真是邪派女修，也有修练变性功法，任意化形者，山精妖魅之流更不用说了，虽然部分拥有雌雄之别，但它们本身化男化女皆可，怎可以皮肉表象而论！”
“燕凡啊燕凡，你也是读过大学的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燕凡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对方并非故意刁难自己，而是这份调查结果当真存在巨大漏洞。
男修夺取阳气，乍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若当作思维误区的猜测补充亦不为过。
旁边另外一名男弟子劝说道：“王师兄莫恼，这些凡夫俗子不知修士手段，有所漏失亦不足为奇，要不然，洞主也不会钦点我们来此协助。”
“陈师弟所言甚是，不过我原本料想会有些许线索可供利用的，看来都没有了，还是要我们从头查起。”
那名女弟子道：“最近的关联案件是在何时发生，还有现场吗？”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依靠这些坊衙之人，径直询问道。
燕凡羞愧难当，连忙道：“有，有，我这便带三位仙师去查看。”
马艺那边的现场还来不及处置，本来是燕凡心有不甘，打算再拖几个时辰好好寻找线索，却不想派上了用场。
王师兄道：“不用急，你派人带陈师弟去看现场就可以了，我和陆师妹去看看你们收集的证物。”
燕凡闻言，自是依言而行。
第3章 遭殃
“王仙师，这就是我们近日搜集的证物了，不过请恕我等愚昧，实在看不出来有何古怪。”
不久之后，燕凡把自己的部属都派出去了，他们将带那名陈姓筑基修士前往马艺家中再探现场，并配合他们布防布控，排查当地人扣，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引领王师兄和陆姓女修前往存放证物的所在。
那些东西大多都是从现场带回的可疑之物，但由于连环凶案毫无头绪可言，他自己都只能胡乱挑拣。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燕凡面上有些发烫，实际上这就是带回交差，糊弄上官用的，鬼知道是什么证物，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王师兄走进房间，在一排排的橱柜面前站定，很快便以神识扫过，看清楚了燕凡所待会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凶案现场带回来的零散之物，有被打破的花瓶，洒墨的砚台，台面上的镇纸，染血的枕巾……
燕凡似乎比较注重痕迹，但凡有触及倾洒，污染之物，都带回来了。
王师兄可以理解这种思路，但却并不觉得有用。
因为他以神识扫过，只从当中看见疑似物主本人的手印，那些牵扯打破，污损之物，也多是死者临死之前活动造成，并不涉及外人气机。
王师兄修练有一门特殊的秘法，乃是生命之道之中的实证道果演化而来的寻迹之术，只凭神念推演，就能鉴别生物组织和各类痕迹，甚至能给人做亲子鉴定。
相比凡人捕快还需要通过各种器物进行分析，他这种粗暴直接的鉴定手段，无疑更易发现一些细节。
这是身为偃者心证道果的优势。
不过很快，王师兄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归根结底，他所用的手段和燕凡等人也是一样的，虽然他自己就能堪比那些分析仪器，但从本质上并不具备任何优势，燕凡等人没有发现的蛛丝马迹，他同样不能发现。
好在王师兄还具有另外一些常人所无法拥有的优势，那就是他的脑颅之内植入过辅脑，还曾经历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移植。
他的思维和计算能力更强，智力更高，配合神识做推演分析，更易把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串联起来，进行分析。
“陆师妹，这些人如何？”
燕凡毫无察觉处，王师兄暗中询问那位女修。
她实际上是解脑领域的偃者师匠，精通解脑之术，但却是偏向于针对活人心理活动与精神，意志，性格等物。
上面怀疑燕凡等人可能与真凶沟通，或者真凶就大隐于市，藏匿在坊衙之中。
这样的修士，是对付那等狡猾之人的利器。
陆师妹暗中以辅脑传音道：“那名燕捕头有些心不在焉，但还算正常，之前那些衙役也没有问题。”
王师兄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着燕凡事情，尽可能不错漏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就这么一阵的功夫，也不可能当真有什么进展。
……
就在王师兄等人调查证物之时，马艺家中，陈姓修士在坊衙捕快的陪同下进入房间，也看到了连环凶案发生的现场。
他并没有忌讳什么，带上一副特制的手套，拨弄了几下马艺身下依旧笔直的不可言述之物，微微点头。
“至死仍然如此，的确符合那类邪功的特征。”
随后检查其他地方，暗暗摇头：“一切都如卷宗所言，并没有额外发现。”
这名陈师弟同样是修真学院培养出来的新偃者，乃是生物领域的专家，比凡俗世间的仵作高明不知多少倍。
其实在来此之前，他是不太相信此间凡夫俗子判断的，但事实却告诉他，对方没有出错，只是可能手段和资讯存在限制，没有考虑太过深远罢了。
真正的偃者，是知道凡人力量的，也知晓所谓神通伟力，他们可用，凡人同样可用。
那些仵作和捕快们或许没有触及真相，但前期所做的许多基础工作，已经为他们的调查奠定了足够坚实的基础。
死亡时间对上，死因对上，一切对上……
这让陈师弟心中对他们的轻视减小了许多，此前见燕凡等人一问三不知，还有些许鄙夷，但现在才知道，死者身上真的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凶手真的是太谨慎了！
他犹豫了一下，暗暗盘算道：“要用读脑之术吗？”
这是一门叫死人开口的技艺，也有利于智能之道和智脑的研究，据传物化天国的李尊就擅长此道，后世颇是有一批新晋后辈听说前人事迹，一股脑的跑去效仿。
临到头，方才知晓此道博大精深，根本就是个天坑，没有一定天赋和努力之人，是断不可能扛过繁重学业，顺利毕业的。
陈师弟其实也是稀里糊涂选择了这门技艺作为主修之术的，被折磨得欲仙欲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修练有成之后，终于获得丰厚的回报。
以往多番巡游各地，协助调查一些所谓奇案，诡案，只要一运用此术，往往都是手到擒来。
基本上，只要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一日，都逃不过他的读脑侦缉，除非就连死者本身也不知晓真凶身份。
王师兄得知马艺是昨夜才死之后，实际上也把希望寄托在了陈师弟身上，在他看来，自己运气很好，一来就能解决问题。
可他自身修为不高，心证道果不全，运用这门法术是存在负面影响的，如若一下读取的资讯过多，极有可能混淆自己和他人的记忆，为将来修练上进埋下意想不到的隐患。
这真的是一门既考验天赋，又考验努力的法术。
不过陈师弟没有犹豫太久，还是果断选择了使用。
反正死者脑中留存资讯也不会太多，这种法术也比搜索夺魄负面影响更小，应该没有问题……
陈师弟这样想着，忽然在马艺脑海中找到一样东西，瞬间被其吸引了注意。
“嗯？这个是……这……这是……”
扑通……
只是霎那之间，他就栽倒在地，全身生机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