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非昔比的侯涛
“这位管事，不会算错了吧，明明该一比一兑换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会有错的，这是新晋宗师李尊阁下亲自制定的浮动汇率机制，李尊阁下说过，以前的强制兑换并不能够准确反映符钱的平价购买力，也不是灵石真正的价值，各方势力自行发行的符钱统算复杂，有诸多不利，也不便于跨域洲域与道途之间的兑换，故而要进行市场化运作……”
“额，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明白，为何却完全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道友只要知道，这是巨擘大能们定下的规矩，仙盟和偃道都共同承认了，各大商会，行首，灵峰福地也都知悉并且认可。”
“从今以后，新钱就是双方道途和各方势力都共同承认的货币，它和旧钱，灵石之间的兑汇比例，都是由本行负责。”
后面有排队的人不耐烦了，催促道：“我说老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兑不兑了，我们都赶着开工呐，我说你，能兑更多钱不是更好么？”
老商人闻言面色一黑，这是个不学无术的，灵石才是类似凡间真金白银的硬通货，这兑再多钱有个屁用！
兑的钱多了，就是同样的钱兑灵石少了啊！
不过钱庄之人说得也有道理，这规矩就是规矩，巨擘大能，仙盟，造化宗定下的，各方势力也都认了，难道他们还能不认不成？
莫说八成灵石，就是五成，一成……也没办法。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啊……”
老商人暗暗腹诽，他本是草莽行商，做了一辈子生意，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幸而这种浮动汇率机制只在涉及外贸交易的大利城执行，新钱也是针对通贸所用，这要真是手里头的所有财产都瞬间缩水，那简直没法过了。
老商人不得已，继续办理起来，不多时，就把真金白银的灵石换成了一张记名的晶卡，还有储存在不知何处的云端数据。
“怎么连兑换的比例都变了？这不是摆明了抢劫嘛。”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兑换灵石的比例变小了，但修真界中流通的总商品，各种智能芯片机关傀儡法宝丹药都是变多的，各方修士仍然还是能够以实惠的价格买入，民生日用，修炼上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且这是上面一致决定的，就算摆明了告诉你，也不怕你反对，因为从今往后直接用到灵石的地方将会越来越少，只有灵峰福地，浮空城，才有能力掌控这些战略资源。”
“说不定再过个千百年，上万年，新生代的修士都不知道灵石是何物了，有人正在商议以辟谷丹取代日常的灵石消耗，修士可以使用灵米灵肉，机关也可以能石或者雷元假丹作为新能源。”
大利城内，事关通商贸易，最重要的一项政策，就是要数这新钱汇率了，商贾之流多有讨论，钱庄内部自己的管事，执事们自然也避免不了这个话题。
李尘麾下最具现代意识，最有管理经验的人才都已经来到了此间，准备入驻这个诸天最大的金融组织，同时也是为接下来的系列变革铺筑道路。
结果得出结论，首先就是要掠夺散修手里的财富！
变革也是要花钱的，仙盟战败，要赔偿一大笔财富，也要花钱，造化宗便干脆和其合作，指定一系列收割散修的机制，切实确保其有钱可赔。
仙盟一看有利可图，虽然要付出不小代价，但也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要师偃长道以制偃，也正乐得在经济领域进行相关的革新。
常人只看到，以前的符钱多少还是真金白银打造，要运用各种符咒秘法来维持，如今却几乎都是计数单位。
无论灵石，法宝还是功法丹药，今后都得换成虚拟的数字。
但精于商贾，熟知财富之人却看得更透。
这意味着一种财富关系的变革，意味着产业和天材地宝归属之权的转移。
如若成功，田园牧歌时代，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日，通天钱庄，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脸庞上，显露出几分沧桑。
这名中年男子头发斑白，一身衣袍讲究，富家翁的打扮，身边还跟着个衣冠楚楚的跟班，手里提个皮箱，但却深具散修所独有的彪悍特质，一看就知道是位曾经刀头舔血过的江湖豪强。
“客官，您是来办理登记的吗？”跑堂的执事非常有眼力，带着讨好的笑容上前问安。
“不错。”中年男子沉稳说道。
“还请出示您的预约凭证。”执事说道。
中年男子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令牌模样的事物。
执事接过看了下，心中一惊：“原来是银牌贵宾，失敬失敬，还请这边来。”
这等富豪自然不可能和其他小商户那样在大堂办事，很快就被接到二楼的厢房，美貌侍女奉茶。
不久之后，一名身穿锦袍的管事走了进来，抱拳道：“侯道友，恕未远迎，还未请教您来此间，是要入哪一行哪一业。”
这名管事口中的富商侯道友，正是曾经经历过那场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分所符兽失控事故，死了几名同伴的草莽中人侯涛。
九岭城是李尘一手建立起来的新兴城市，战争之中聚敛资粮，大发横财，很是聚集了一批新的富裕阶层，不少散修甚至借此机会上岸，摇身一变成为了城中的包租公，富商阶层。
不出意外的化，百十年后，第一批当地豪强世家，就是在他们诞生。
如今十多年过去，侯涛也一扫昔日颓废，在商界干出了一番事业。
但他并不甘于服老，也不想成为所谓的本土世家，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察觉到大利城远比九岭城更具投资价值，于是不远亿万里来到此间。
他认为，如若机缘得当，自己的身价有望再翻几番，然后利用这些财富强化改造己身，甚至坐拥灵峰福地，真正跻身豪强阶层。
听闻管事之言，侯涛淡淡一笑：“鄙人一直以来干的都是矿业，都是地里刨食，辛苦挣钱的营生，但是听闻大利城将要建成各类天材地宝的大宗商品交易所，也想来凑个热闹……”
第96章 剑指云霆晶
“凑个热闹？”钱庄管事似笑非笑的看着侯涛，却是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是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的推介信，还有鄙人在九岭城内产业质押凭证，以及在贵庄所办的信贷凭证……”
“我希望在十月之前，获得一笔为数不在五亿之下的现符钱，并请贵庄帮忙开通天罗网内交易席位，以及提供二十倍以上资金杠杆……”
侯涛所谈，其实是涉及到了诸天之中新近流行的一种新型交易方式，期货交易。
从远古时期的以物易物，修士之间以各种天材地宝，法宝，丹药相互交易，发展到涉及功法，修练心得的非实之物，再到以灵石为标的，统一货币度量，基本上都仍然没有离开现货交易范畴。
这种做法固然可靠，但却不利于许多经济活动的展开。
李尘注意到，诸天之中，各方宗门势力，灵峰福地林立，有些世家大族，宗门宗派，存在的年限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长生不朽者，一个人或许无法证道长生，但他的家族和的国度可以长存，这就拥有了展开远期交易的基础，干脆把期货交易的制度也搬了过来，准备建立起一个以期货合约买卖为主的大宗商品交易市场。
平心而论，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为普通修士准备的，至少不是为散修准备。
它是势力之间维持货物供给的一种手段，具有套期保值，防止市场过度波动的功能。
其实早在李尘之前，修真界已有此类雏形，比方说宗门和世家之间的相关约定，修士和修士之间的承诺等等。
他所做的，是将其制度化，引入一套资本运作的手段，真正具现出来。
修真界中，拍卖行之流古已有之，各种竞价买卖方式非常普遍，自然也不差这么一套。
很快就有人深刻理解了李尘意图，帮助他建立起一套完整而又规范的体系。
修真界中聪明人想来不少，也并不一定总是遵循古风古色的生活方式，对于新事物，还是非常乐意接受的，尤其是这种远比竞价拍卖更加容易获得丰厚利益的方式，各方豪强，宗族，都摩拳擦掌，准备进入这个全新的领域大显身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交易所的名称正是通天交易所，乃是通天钱庄名下产业。
侯涛这次来，摆明了就是借钱，要做那借鸡生蛋的买卖，通天钱庄为各方参股的复杂所在，自然不可能轻易额外照顾。
不过就算公事公办，以侯涛如今的魄力，全副身家压上，再搭上十多年来在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经营的关系，贷出五亿也并非不可能。
管事沉吟良久，终是答应道：“我们将会给道友优先进行审核，成与不成，都能在九月中旬有所答复。”
侯涛淡淡一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从钱庄出来，侯涛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自己投宿的客栈，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茶楼，坐在上面闭目养神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靠出卖体力和武力，四处奔波劳碌的散修，而是生意人，十多年的商贾生涯让他养成了每逢大事必深思熟虑的习惯，包括这次来到大利城，向诸天钱庄借贷，押上全副身家孤注一掷！
“侯叔，这次借的钱会不会太多了？还有那十倍杠杆，动辄就是几亿上下盈亏，我这想想，都觉得心颤啊！”
在侯涛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名锦衣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等到跟班识趣退下之后，忍不住开口劝谏道。
他口称侯叔，显然与侯涛关系非同一般，实际上也的确是过去老兄弟的子侄。
侯涛发家之后并没有忘记老弟兄的遗孤，花了一笔钱叫人把他从远方接过来抚养，当时还只有六七岁的孩童如今已经成长为少年，与他情同父子。
侯涛这些年还娶了个落魄世家的大小姐为妻，生了个女儿，准备把这个少年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这些年叱咤商界，没少把自己的决策与之分说。
少年一直也都仰慕侯涛，对他神机妙算佩服不已。
但这一次，他是怕了，真的怕了。
侯涛这些年来发家致富，的确赚了不少的钱，但全副身家也不过就是一亿上下而已。
这是以炼气境界之身，获得筑基修士的财富，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他凭这副身家为自己强化改造，铸就道基，顺利成为筑基境界的修士，又迎娶破落世家之女，成为九岭城土豪。
但结丹修士的身家是数以千亿记，单单一具五星战傀都值个百余亿，六星战傀则是上万亿，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需要实现。
听到少年的话，侯涛无奈苦笑，对他说道：“华林，你知道我为何放着九岭城的生意不做，专程跑到这里来吗？”
少年摇摇头：“不知。”
其实他很想说，侯叔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明明已经成了富家翁，安生过好日子就行，何必来这劳什子的大利城凑这份热闹？
侯涛道：“我这些年悟出个道理，那就是不成强者，终是蝼蚁，我这些年积攒下的身家财富根本就是虚的！”
华林一怔：“这怎么说？”
侯涛摇摇头，没有对少年多解释什么，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符兽肆虐，老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场景。
甚至他自己都明白，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未必见得就是真相。
自己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就倒下了，稀里糊涂就成为小队之中的幸存者。
没有所谓仇恨，怨懑，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
不过当时他只是一名普通不过的草莽散修，一时心怯，就从研究所退了下来，直至多年之后，以所获财富强化改造，铸就道基，方才知晓自己究竟错了过什么。
自己错过的，很有可能是接近权力和力量，真正逆天改命的机会！
此世修真界，至少需得筑基以上，坐拥灵峰福地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统治阶层，余者皆是无根浮萍。
侯涛摇摇头，轻叹一声，却是又道：“这些暂且不提，我这一次，是冲着云霆晶来的！”
第97章 新材料
“云霆晶？”华林闻言一愣，旋即想起了与此物相关的种种。
“云霆晶是均海战争期间，李尊阁下势力在云霆宗治下的云州地界发现的一种全新矿物，经由擅长雷法和相关力量的修士检测，其内蕴含着特殊灵蕴，能够极具效率的储放雷元，漠川峰修士与李尊阁下展开深入合作，将其化为安全经济的新型动力，并发明系列电机与电磁装置，用以取代低阶机关傀儡的灵元炼炉……”
“从此之后，新能源领域多出了一种稳定可靠的替代之物，灵石的战略资源地位更进一步受到挑战……”
侯涛道：“不错，你一直都很用功，对这些新型技术，偃道技术的了解不少。”
华林笑了笑，道：“这都是侯叔你言传身教。”
侯涛道：“过去我只晓得卖苦力，吃了不懂这些的亏啊！唉，又扯远了，还是说说云霆晶吧，前年我不是花了大价钱，请专人讲解此物给我听嘛，还有那通晓雷元假丹与此物的漠川峰高手也跟我说过，李尊阁下非常重视此物，这些年间层出不穷的新式炼炉和能石装置就是明证。”
“能石？”华林微楞。
侯涛道：“不错，能石此物也是战争期间涌现出来的一种人造结晶物质，它最初是经由古法，效仿灵石结晶体而提炼，但经我研究，此物储存灵元效率不高，释放更难，想要用它来取代灵元炼炉远远不够。”
华林道：“这不太可能吧，那这些年间到处都有人在鼓吹能石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扯弥天大谎？”
侯涛道：“你要透过迷雾看穿那些上层修士的真实意图！我刚才说过，它储存灵元效率不高，释放更难，并非一种有效的能量物质，此语其实并不太准确，因为它对灵元惰性十足，对于雷元，雷罡诸法所产生的电能却极具亲和力，换言之，它是一种天生的电池材料，专为新型电机和电磁装置而诞生！”
华林闻言，面上一惊：“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年来，天龙峰和漠川峰都在全力推广此物，许多灵峰福地和上层修士也都接受了！”
侯涛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这就是我说我掌握财富和权势都是虚幻的原因，我这等小人物，根本没有办法接触那等层次的机密，在其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丰厚利益早就叫别人吃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却是又道：“但只要眼光独到，就算阶层不高，也是有办法吃上那么几碗残羹剩饭的，这次的大利城成立，就是一个机会。
华林问道：“何以见得？”
侯涛道：“你想想，大利城建立的实质为何，偃道阵营，造化宗与仙盟通商的目的又是为何，难不成当真是两方把手言和，共谋利益了不成？”
华林摇摇头：“没有那么容易。”
百万年的仇怨和纷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尽消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仙盟的求和，只是出于无奈而已。
偃道阵营这一次只是取得了均海之战的胜利，可连人家地仙洲的边都没有摸着。
仙盟修士不可能服气，也不可能真正与之言和的。
侯涛一针见血，指出道：“这大利城的本质，就是为了攫取利益，通商贸易也是为了利益！”
“方才说到，云霆晶是尚未发展起来的新型材料，它在云霆宗治下储量未定，其他各方暂时也没有发现太多，有分所的朋友给我透露内幕，和约内容，就包含了这种矿物的远期交易！”
“地仙洲地灵人杰，各种资粮出产非常丰盛，他们早已探明的储量是非常之多的，但因无用之物，一直都作为伴生杂矿随意弃置，如若能够低价将其买入，并以此前约定的方式入股其中灵峰福地，矿脉出产，那偃者一方就能彻底控制其市场，并且顺利发展出相关的技术和产业！”
“据说云霆晶原本并不叫作云霆晶，而是其他名称，是李尊有意将其命名为此，给人原产地在云州的错觉，并且暗示其储量非常丰盛……”
“他们一定会在开市之初就将其价格压下去，我们完全可以预计，此物在未来的一段时期，至少是偃道觉得相关技术尚未成熟之前，始终保持低迷！”
华林喃喃道：“这……有办法确定吗？”
听到此言，侯涛不由也是一笑：“为了防止超凡力量对交易有所干扰，双方早已立约用大能手段遮掩天机，杜绝许多预知未来的手段！”
“而且在大能高手都入局的前提下，彼此气机交感，因果牵连，任何单独巨擘都将成为变数，正是所谓神仙难断！”
“但有一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大能高手的利益确定，大能高手想要攫取利益的心思也是确定的，跟着他们保准没错！”
“所以，我也愿赌云霆晶会被打压。”
“除非仙盟那边有所察觉，利用自身出产矿物的优势把持生产源头，甚至不惜违约惜售。”
“但均海战争是偃道取得了胜利，云霆晶也只是诸多条款所谈及的其中一项资粮，他们断不可能因小失大，去操控此间物价，那就注定了只能廉价流入。”
“对于地仙洲的灵峰福地而言，此物完全就是不受重视的伴生资源，只消得花费一定人力物力收集，就能源源不断收获，何乐而不为？”
“等到偃者们买下产业，做好铺垫，再来革新机关炼炉，此物已经完全不受他们掌控了。”
华林听完侯涛的这一番话，不禁苦笑摇头。
侯叔果然就是侯叔，姜还是老的辣。
但他听完，仍然还是隐隐感觉不妥。
侯涛的分析完全没有错，但却好像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统治阶级，自己所见所闻皆是落后信息，又怎么敢跟那些巨鲸抢食？
就不怕顾着嘴前残羹剩饭之余，整个都被吃进去？
你盯上的是巨擘大能嘴边漏出来的残羹剩饭，巨擘大能盯上的可能就是你啊！
第98章 梦醒时分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初。
侯涛一心挣钱，实现阶层的跃迁，此次来到大利城，交易所便是战场。
在他看来，这可比什么奇遇得宝，捡到仙人洞府或者前辈高人留下的遗泽靠谱多了。
自古散修传说之中，逆天改命都靠奇遇或者前辈高人的洞府遗泽，但是诸天茫茫，哪来有那么多的奇遇给你捡，那么多的前辈高人留下洞府传承？
少年华林把侯涛这些时日的作为看在眼里，却也暗自忐忑。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打拼上进，逆天改命，还不是要平庸一世？
平庸者总比优秀者多，这是常识。
怀着不同的心情，侯涛利用钱庄所给的机关法器登上偃界天罗网，于此等待通天交易所的开市时刻。
与此同时，诸天内外，四方上下，许许多多和侯涛相似，亦或来自于那些灵峰福地，宗门世家的修士们也共同参与到了这一场修真界中前所未有的盛会之中。
在修真界中，交易所古已有之，拍卖行专营各种天材地宝，法宝丹药，乃至于神功秘法，更是深入人心。
但那些一直都是现货交易，即便偶有落魄的世家子弟之流把祖业出卖，也是钱货两讫。
他们都很好奇，这李尊阁下所带来的修真凡俗化革新，究竟会是何等的模样。
然而当时间真的来到十月初三，交易所开市开市的不久之后，等待已久的侯涛当场就懵了。
“怎……怎么会这样？”
他赌的是云霆晶价格将会持续低迷，因此一开始就通过前期筹备的竞价协议卖出价值五千多万的云霆晶。
在他预计之中，未来一个月内，此物价格就会跌落数成，直接降至价值三千多万的价位，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折半。
到时候根据协议，他只需要选择交割，偿还相应的实物即可。
这是通天交易所带给修士们的赚钱机会，眼光独到者一进一出，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更有甚者，通过通天钱庄所定的杠杆规则，以一倍资金调动数倍，十数倍，可以操作更大规模的大宗商品买卖，这就叫做四两拨千斤。
可是侯涛猛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可以给自己带来丰厚利益的四两拨千斤，此刻却变成了泰山压卵的重压，千斤之力压在四两之上，逆势而为，如何应对？
他眼睁睁的看着云霆晶价格飞涨，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就上涨三成，闯到了一万三千多符钱每万斤去。
这也意味着，仅仅只是一个下午，自己之前所卖契约对应的现货价值飞涨。
到期之后，他需要拥有价值六千五百多万符钱的现货才能实现交割，如若不然，会被强制执行。
通天钱庄的钱是万万欠不得的，如若说以前背叛偃道，大不了远走海外，去到各地隐姓埋名，但现在，各地资讯发达，交流密切，连跑路都没地方跑。
仙盟方面也有通天钱庄的股本，那些巨擘大能都是幕后的东主，彼此之间，利益纠葛，交织成为一张森严而又坚固的罗网。
就算是结丹修士，元婴修士，也没有能力挣破这张大网！
“不要慌，这只是一时热炒而已……”
侯涛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分析众人的心理。
结果却发现，此前的预计的确太过理想化，虽然偃道这边的宗师大能最终还是想要此物降价，但仙盟亦有高人，未必就不能识破其意图，雇佣大量人手，各灵峰福地密切合作，完全可能将其价格炒起。
要等到那些雷元能石切实投产，亦或偃道控制之地储量查明，才能鉴定出实际的价值。
在此之前，双方都是空对空放炮，没个定性。
因此侯涛没有急着选择把契约平掉，而是选择了继续加注。
结果接连小半月过去，云霆晶价格不断上涨，竟是已经来到两万多符钱。
这个时候，侯涛若再不脱手，契约到期之后，就要以两倍价格来偿还了。
期间侯涛虽然经过低买高卖的几波操作挣回少许，但老本却几乎折在了里面，不由得也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不会有错的，这些都是诱饵，在诱人买进……”
“我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华林还从来没有见过侯涛这般失态的样子，不由得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
“侯叔，你醒一醒，不要再糊涂了！”
“我们输了，已经彻底输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通天交易所，这分明就是吞天大赌场啊！”
“再押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侯涛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怔怔的看着华林：“你说什么？”
华林哭喊道：“侯叔，我说，愿赌服输吧，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侯涛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是啊，输了……赌输了……”
“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华林道：“不，您现在还有矿脉，还有产业，只要踏实经营，迟早能够东山再起，我已经帮您算过，这次就算结清所有账款，也只是把带来的浮财输光，再欠下一笔外债而已，绝不至于一无所有，但若不服气，还想着什么博回来，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侯涛苦笑摇头：“你倒是计算得明明白白，我老糊涂了，连踩过线都不知道！”
平心而论，侯涛能够再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也算是鲜有的草莽英豪，但事到临头，竟然连涉及自己身家性命的安全线都记不清楚了。
回想起这几日的期市风云，当真是如同云里雾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梦幻之感。
“行……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我老侯也是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挣下这么一笔家业，还有妻子女儿，值得了！”
“收手，不赌了！”
关键时刻，侯涛终于以超凡的决断停住了自己的博心，决定抽身离开。
结果，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无知，就算他结清账款，抽身离开的当日，云霆晶一泻千里，价格直接掉到了八千以下。
侯涛见此怔了许久，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中带泪。
第99章 专治不服
“竟然掉下来了，怎么会这样？”
这一回，不淡定的人换成华林了，若非他劝侯涛放弃，就凭侯涛手中的云霆晶契约，一口气就能挣个盆满钵满。
侯涛这段时日准备了足足三亿五千多万符钱入场，其中五千万是自己的本钱，三亿是借贷而来。
原本他是想要向通天钱庄借足五亿的，但通天钱庄根本不认研究所那边的关系，公事公办，只给了三亿。
他从几百万入手，一路陆续押注，推高至两万多的价格，成本在一万六千多，总值达十二亿。
这一放弃，就是白白错过了六亿多符钱的收入。
“傻小子，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当真以为那六亿能够白捡不成，那是带血的筹码，吃进去的，迟早还得吐出来！”
“你上午不是还挺精明，劝我愿赌服输，及时撤走吗，怎么现在反而看不开了？”
侯涛突然明白过来，有一句俗话叫做患得患失，这得失之间，实际上并无差别，一个大意就要被人带沟里去。
他现在抽身离开，反而彻底冷静下来，重新恢复成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发家富豪。
少年华林虽然早慧，但也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有些郁郁寡欢。
被这么一搞，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前判断的对错了。
“走吧，不要再关注这玩意了，侯叔带你四处逛逛。”
侯涛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同样在滴血。
六亿，那可是大六亿，不是六百万，也不是六千万，而是六亿啊！
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身家，或许都没有这么多。
所谓愿赌服输，说起来轻松，可借来的款子用掉一亿多，等于直接把小半家产都弄没了，五千万的现符钱也没有了，今后怎么维持经营，东山再起？
如若不是离开得太早，这一次完了再收手，结果或许就不同一般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毫无头绪，只想借口四处逛逛，去大醉一场。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我明明买了它涨，怎么突然就跌了？”
“快……快拦住他！”
突然间，投宿的客栈外，一道遁光匆匆而过，径直往通天钱庄设立在此的门户冲去。
轰隆！轰隆！
震天的巨响传了出来，雷火交织之中，那人倾力出手。
虽然大半以上的威能都被守护此间的法阵禁制所吞噬，但依旧还是声势惊人。
侯涛为了方便出入，选择在这条较为昂贵的城中街市留宿，与通天钱庄也非常接近，原以为这里守卫森严，治安良好，却没有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件事情。
但很快，他就面色一肃：“是结丹修士！”
闹事者气机深不可测，是他无法企及的强大，即便被大阵削弱了大半都还有这等强度，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头符兽。
“这怕是得有结丹后期，甚至巅峰的修为了吧？”
“看样子是个经过战争洗礼的傀儡师？强化非常全面……”
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如若平常见了，得恭恭敬敬。
旁人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在那里窃窃私语，一下就不知从哪里跑出好些人来围观。
可就在这时，一道令人心悸的神识笼罩街区，那名闹事者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键的机关木人，毫无征兆的僵立原地。
刷！
金光闪过，他的头颅当场被削了下来。
紧接着，数道剑芒贯穿身躯，神光激射，当场把真丹都打得稀烂。
血肉横飞之中，这名在侯涛看来深不可测的结丹修士就这么当场暴毙，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彻底死了。
“元婴……元婴修士出手了！”
“而且还不止一名……”
侯涛从中看出了几分端倪，至少不止一名坐镇元婴出手，维护秩序的决心可想而知。
那名结丹，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不久之后，一队妖修城卫姗姗来迟，带着杂役洒扫大街，清理尸体和血迹，还煞有介事的在钱庄门口的台阶上摆上几盆香气袭人的奇花。
盛开的奇花烈如火焰，钱庄装饰的大气堂皇，气派非凡，好一副烈火烹油的繁盛景象。
但在旁边，却有人止不住的哀叹：“又一个，疯了，都他娘的疯了！”
“又一个？”侯涛忍不住向那名围观者打探道，“道友此言何意？”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道友你是刚来此城的吧，这通天钱庄是交易所的所在，这些天有人博钱生利，一夜暴富，有人亏得连老本都蚀掉，这不，又一个不服气，想要找钱庄算账的，被当场诛杀了，这已经是十多人了。”
旁边另外一人冷笑两声，道：“这个还不算最厉害，五天前，据说还有元婴修士来抢账本呢，也是输红了眼，以为这样就能销掉的，殊不知现在钱庄早已不用账本记账啦，都是远在亿万里之外的虚拟账户，白白烧了一堆没用的废纸跑路，结果给仙盟和造化宗合作追杀过去，毙在城东。”
“元婴……”侯涛听得冷汗涔涔，这个钱庄，果然背景通天，点子硬得很啊！
他此前还想过凭本事借的钱，可以不用还之类，但现在看来，不想死还是得还。
华林凑了过来，对他道：“侯叔，我们现在还出不出去？”
侯涛想了想，道：“他死他的，与我们何干，走。”
他很快就已经想通，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该吃吃，该喝喝，管那么多也没有用。
结果等到吃饱喝足，再到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侯涛与华林就突然发现客栈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都在围观城卫队前来收尸。
却原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一名来自地仙洲的筑基修士吞药自杀了。
“这家伙对自己还真是狠，万丈红就这么整包吞进去，不但肠子，全身血管都烂了……”
“这不算什么，不狠一点，弄个半死不活才真叫惨……”
“唉，谁叫他贪心不足，妄想一直再这么跌下去，这不，被当成水鱼宰了吧？”
侯涛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忙奔向自己包下的独院，结果登上偃界天罗网方才发现，云霆晶的价格不知何时竟然又反弹了回去，而且这一次远比之前涨得更凶，一下攀到三万多符钱的全新高峰！
第100章 路在脚下
“幸得一命，幸得一命啊……”
侯涛看到那一下就涨了四倍有余，几乎要上天的云霆晶价格，不禁再次冷汗涔涔，面无人色。
他现在才发现，如若自己不是那么一念之差，认下一亿多的亏损，以愿赌服输的心态离场，此刻只怕已经亏上足足十二亿了。
更有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来亏，只得四五亿左右就被强制清盘，落个片羽不留。
六亿？
那也得有命去赚才行！
侯涛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亏掉借来的三亿符钱之后，把自家的产业，田园都赔给钱庄，还能剩下什么。
或许是一两亿的重债，余生慢慢偿还。
或许是一死了之，以图不祸及家人。
但通天钱庄吃人不吐骨头，签订的契约是联系到了家中产业和亲人同门的，又怎么会那么好心人死帐销？
那才是真正的遗祸无穷。
至此，侯涛才算是隐约看穿了这个通天钱庄的真正面目，这是巨擘大能手中收割诸天的工具，是两方势力之间搏杀交锋的战场，绝不比真刀实枪干仗来得安全。
“你明明讨厌资本生利，坐地生财，为何也搞起了这个钱庄，要收割诸天？”
正当侯涛幡然觉悟，整个观念和人生价值都被全新塑造的时候，远在亿万里之外的虚空之中，梅萱也如是问道。
她把李尘最近以来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发现他在致力于布局修真界的世俗化，用更加准确的词语来概括，或许应是现代化。
各方的基础设施，灵峰福地的产业尽力适应这种改变之余，金钱关系，金融制度，还有修士日常，修练上进的门路……
一切的一切，都在随之而改变。
李尘亲自造就了通天钱庄这一庞然大物，也让修士们彻底认清了金钱的威力，各方巨擘大能在逐利之心推动之下四处掠食，这才造就短短小半个月功夫，到处都是无声交锋，不知多少利益被其攫取，各方财富被其侵吞。
仔细想想，杀人夺宝有什么好，古修杀人夺宝还要四处盯梢，追杀，开设这些钱庄，市场，经营好宗门，商会，可比杀人夺宝高效多了。
李尘道：“因为贪鄙者才会下场，才有可能被我和那些仙盟巨擘，偃道宗师共同收割，不贪者或无产业者不会，他们终究还是要靠着出卖劳力过活。”
梅萱道：“但迟早有一天，这套体系会彻底失控，蔓延至所有修士。”
“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包括你我，还有物化天国！”
她看得很透，李尘的本意是收割那些富裕起来的筑基，结丹阶层，攫取丰厚利益，但随着修真界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修士或主动，或被动的参与其中，也将无法置身事外。
不要看偃道和仙盟的一些守旧派修士总说什么仙将不仙，人心不古，有利可图，他们跑得比什么都快。
自古以来，从来不乏这么一群人，嘴上说什么使用法宝非是本领，借用外力有碍大道，真要用起灵丹妙药，比谁都还快，遇着什么仙宝现世，前辈高人的洞府遗泽出世，也个个争破脑袋。
李尘试图把修真界凡俗化，引入金融体系，工业化生产，他们嘴上反对，身体却很老实，都在积极支持，甚至推波助澜。
但也就是这些人，极有可能把李尘引入的这一套东西滥用，变成全新的统御工具。
“古之修真界，修士处在田园牧歌的时代，生而自由，常年与清风明月相伴，独来独往，寻觅仙缘……”
“后有功法，修士们不再重视云游，而是改为占据灵峰福地，拉帮结派，但一宗一派亦只得三五之人，各自传承，小而精美。”
“及至宗门发展壮大，灵峰福地也变为私有，才发展出世家，豪强，复又以家中老祖占据宗门长老之位，统御一方。”
“宗门和世家勾结起来，成为旧王朝的代表。”
“偃者道途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虽有宗门保留，实际上却是伪装成宗门的文明和新物种。”
“即便偃者多出于造化宗，也同样允许功法外传，全体偃者共享《偃门全书》全修练。”
“这实际上意味着宗门的消亡，修真界必将迎来后宗门时代，改为以财势人力或跨越宗门，阵营势力的新型组织为主导。”
“联系这一切的枢纽，便是利益，共同的利益驱使之下，才会有共同的理念与作为。”
李尘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梅萱的问题，而是作了一番对历史的论述。
梅萱摇摇头，有些不太相信。
这等若是说王朝和官府必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方豪强所开设的帮会，财商势力。
人和人之间是分血脉的，血脉相同，也会有各自道途，理念的不同，东胜洲的偃者和地仙洲的法修，剑修们怎么会真正走在一起。
可在这时，她却又忽然心生一念，想起这次通天钱庄的顺利开设。
大家同为巨擘大能，一起收割诸天，谋取利益，还不是合作愉快？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层层剥削下去，最终区分修士的，不是来自何方，拥有何等血脉和理念，而是各自的修为实力和所处的阶层！
仙盟的诞生，本身就是各方宗门世家的联合，而今再来搞出个道途之间的大联合，亦未尝不可。
“难道……你是对的？”梅萱迟疑道。
通天钱庄的开设，意味着仙盟和偃道之间多出了一条利益说话的联合渠道，也多出了和解的可能。
但它们之间的联合，似乎又是建立在共同攫取下层利益的基础之上。
孰料李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梅萱道：“你怎能不知道？”
李尘不禁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完美，太万全了，诸天将会如何发展，道途最终归向何处，我又怎能尽知。”
“不过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路在脚下。”
“无论正确与否，都要迈开步子，大胆去走。”
“这次且当是我在物化天国之外的另外一个尝试吧，同为改造修真界，它将担负为我天国输血和积蓄薪火的重任。”
第101章 散修末途
梅萱的疑问，实际上涉及到了许多深远而又实际的问题。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得益于双方高层的联合支持，这个通天钱庄所拥有的财势和实力急剧膨胀起来，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超过诸天商城近百年时间的发展。
这其实并不超出李尘所料，诸天商城虽然占据了许多独特优势，但说破天也只是自己一人所推动，而通天钱庄却是偃道和仙盟，几乎所有占据主流地位的巨擘大能们在推动。
这段时日，有人欢喜有人忧，表现在通天钱庄和通天交易所所推行的各种商贾活动之中就是亏本或者得利，但只有梅萱和少数明眼之人才看得通透，诸天之中，一场无形的变革轰轰烈烈展开了。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没有灵峰福地或者只有小额产业的草莽散修。
低级的中下层豪强遭到了洗劫，尤其是均海地带，原本就在战争之中失却根基之人。
诸如覆山宗，西河门，云霆宗等原本在仙盟之下的破落势力也相继破产，彻底消耗光了最后复兴的底蕴。
但是再怎么变动，修士总是要生存的，也是要修练上进的。
这些人纷纷被引流到仙盟开设的工坊作场，各类新办起来的产业当中。
有几分旁门左道技术的，成为工匠，技师之流，参与炼丹，炼器等等原本被认为下贱的工作，没有的则依各自修为水准，或成为看守灵山药园的护卫，或是其他开山采矿的力夫。
也有修真者不甘“堕落”，流落在外，成为了真正的草莽散修。
可是均海之中，到处都在兴办产业，争相发展，但凡灵峰福地，灵脉泉眼，各种矿山，药田都陆续有主，草莽散修真正能够得到的资源是极其稀少的，就算偶有发现，也很快要被以仙盟和造化宗为首的双方势力共同剿杀。
普通修士根本无从察觉这种变化，他们只能凭着切身的感受，评价几句最近的草莽江湖有些混乱，亦或者谋生营业的路子变了。
同样有人对此感觉如鱼得水，那些多是新生代的炼气境修士们。
修真界每年每代，都在不断诞生新的修士，而新的修士，除非是少数圣裔血脉者，或者天生道体，天赋异禀之人，都得从炼气境界开始。
这几乎就是铁律了。
对此，李尘早有一番见解。
他对梅萱道：“这些人当中，因着功法流传而意外诞生的，多半要流落草莽，无人管束，成为散修，为宗门，世家所招募的，则是有靠山的弟子，门客。”
“但无论散修也好，弟子也罢，修练初期总是要面临一个实际不过的问题，那就是意义何在。”
“常人总说什么神通法术超凡入圣，修练至巅峰可以长生不朽，自在逍遥，乃是超脱凡俗的必由之路，但却忘了，并非所有人都能长生不朽，自在逍遥的。”
“从古至今，修真问道都像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个欺骗了绝大部分修士的弥天大谎。”
“九成九以上的修真者都要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修来这一身神通法术何用，逆天改命又有何用。”
“侥幸者能够筑基，延寿续命百十年，或许可称是有意义，但更多的人，毕其终生，都是炼气！”
梅萱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修真界中最残酷，最无奈的现实。
李尘继续道：“这些人将被岁月蹉跎，白白消耗掉，所追求的神通法术，修为法力，也毫无意义。”
“但现在好了，偃道的工坊作场在等着他们，仙盟师偃长道以制偃，意图发展起来的器道，丹道也在等着他们。”
“这些道途和生产领域则将为修真上进作出贡献，推动更多人修练有成，即便是他们自己死了，他们生产的财富还在，还有机会泽被苍生。”
“至此，法器法宝，灵丹妙药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各方出产的灵材，资粮，各种财富都将得到累积，从而促成筑基修士，甚至结丹修士的变多。”
“长此以往，修真繁荣，将会推及至元婴元神的境界。”
“这些人的存在，也就因生产创造而拥有了意义。”
“过去散修也不是不能生产创造，不能贡献力量，但他们的力量是分散的，各自向往道途，各自修业，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组织起来。”
此后的时日，修真界的发展，更进一步印证了李尘之言。
草莽江湖之中，所谓的散修，的确是生存得越来越难了。
散修意味着无业和流浪，往往居无定所，修不得法。
就连最顽固的老一辈散修都不得不投靠在仙盟或者偃道的组织之下做事。
自然而然，他们所修的神通法术也被陆续改良。
水行法诀有布雨术，灌流术，冰封术，火行法诀有融金功，百炼掌，土行法诀有筑墙术，化石功，金行法诀有分金术，伐木功……
偃道百工，民生百业，原本就有把神通法术用在这些方面的有利因素，此刻更是异彩纷呈，得到了更进一步的优化。
事实也证明，炼气修士虽然绝大部分都无法修练有成，甚至连筑基都是个大门槛，但一身修为法力在身，拥有超乎凡人的力量，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凡人需要小半日功夫，耗费诸多煤矿，焦炭才能祭炼的铁矿，一道火符打入就轻松化开了，需要小半日功夫才砍伐倒地的木材，也是片刻砍倒，毫不拖泥带水，深山之处，蛇虫鼠蚁，毒气迷障，各种障碍都有，也需得拥有一定修为才能跋山涉水，开发生地，挖掘灵矿，屠夫宰割，分切灵兽皮肉，都得靠练武之人来主持。
便是最原始，最无技术含量的力工，在空港给人扛包卸货，修练了几年玄功法诀，拥有千斤力气，也远胜凡人百斤之力。
这对整个均海域的修真界，毫无疑问是一种积极的推动。
不过，这实际上仍然还是在走偃道原来发展的老路，属于师偃长道以制偃的内容，李尘等高阶偃者，暗中推动起了更具技术含量的革新。
第102章 雷晶和能石
“灵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今修真界中还没有定论，要解开此物的本质，就不得不涉及此世超凡力量的根基，与神通法力结合起来，真是博大精深啊。”
“还好，灵气和法力并非唯一，超凡力量也未必就要依靠灵气而运作。”
“此世之中，修真者可以修道，凡人可以修道，妖修可以修道，妖魔也可以修道，各自所用，灵元法力，妖元，魔煞，其实都不尽相同，机关傀儡也有神通机关器可用，本质上就是已经破解了灵气的运用之法，虽然还未有真正追溯及根本，但能用，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中，李尘在一个房间中和余宝等人交流，论及灵气本质以及修真界中利用灵气法力和各种能源的问题。
余宝对此深以为然：“东主所言甚是，灵气的奥秘，我们暂时尚未解开，但它的利用方式早已为人所熟知，这就可以做成许多事情了。”
“当务之急是要实现新式力量的应用，更进一步摆脱灵峰福地的限制。”
一直以来，修真界中的灵峰福地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谁占据了灵峰福地，谁便拥有修真界最大的财富。
但是自偃者诞生以来，灵峰福地不再是唯一，修士们修炼神通手段，将其伟力归于自身，也不再是仅有的超凡路线。
在这当中，神通机关器的发明绝对称得上是改天换地，在整个偃者道途的发展之路上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而今李尘虽然是以机械智能立道，但却也更进一步的研究起了能源的问题。
他要把一些凡俗的力量也提升上去，能够在生产创造和战争的领域赶上传统的超凡力量。
在李尘看来，凡俗和超凡其实都只是人为的划分，大自然中根本就没有这种区别，如若凡俗的力量变得伟大了，那么称其为超凡又有何不可？反之若是灵气枯竭了，许多如今盛行的超凡力量也终将消亡。
诸天之中，灵峰福地分布并不均衡，各种天材地宝的出产矿脉也多为法道所拥有。
偃者除了通过战争掠夺传统道途所掌握的资源，还需要通过革新的手段绕开其限制。
如今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随着修真凡俗化的发展，工业化进程不断攀新，越来越多的机关傀儡制造机械都需要能源去驱动。
均海之战中，偃道为了增加兵力和掠取财富，制造了远胜和平年代数量的机关傀儡，包括各种各样的炮灰和工程机械，生产单位。
暴兵一时爽，后患却堪称无穷。
愈发庞大的傀儡群，切实增强了偃道的实力之余，也面临着能源短缺的问题。
偃道阵营之所以同意和谈，除了其他方面的权衡考虑，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我们还是掌握许多灵元与法力相关应用的，譬如太阳炉等物，所产能源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它们造价高昂，且不利于普通人员维护，都是用在大型傀儡，飞舟战舰，或者其他高阶之物上。”
“想要普惠于低阶傀儡，唯有按照电网模式，或者其他办法分割利用，才能确实发挥其长处。”
“再一者则是雷元假丹类产物，可以视作微型反应堆……但同样有其自身限制。”
“这种云霆晶是极佳的电池载体，既拥有凡俗材料的广泛分布和丰厚储量，便于加工利用，又蕴含一定的灵蕴，能够与各种雷元雷罡反应和转换。”
“我们最近这段时日以来都在这方面下功夫，已经制造出好些成品了，正要请您过目。”
余宝说话之间，命人把几份成品取了过来。
能源无限，也并不一定就能及时供应，这涉及到传输效率和能量载体的问题。
不过如今，他们就在解决这一问题。
李尘接过其中一份看了看，发现是一块数寸长宽，指头来厚，如同白银铸成的块状金属物质。
这就是余宝他们利用云霆晶炼制出来的电池，但和凡俗电池所不同的是，它是蕴含了超凡灵蕴的雷元电池，蕴含着堪比自然界中雷电的强大力量。
余宝介绍道：“这种人造雷晶能够利用太阳炉所连接的发电机组和电力网络进行充能，储存效率在九成以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自然丧失活性，所以适合的场景是日常充放，作为雷元假丹的变种而利用。”
“它拥有十个标准的灵压，可以多组串联，或者切割分化，适应不同的机关装置，一般都是作为小型部件的能源核心。”
然后余宝又指着另外一块拳头大小，外形如同玄钻，呈现出结晶状物质光泽的方形锭块说道：“此乃雷元能石，高品质者亦名雷钻，可以铭刻法阵，自行充放，或是连接输电线路，实现人造雷晶一般的蓄能电池效果。”
“它的灵压达一百以上单位，可以作为常规二星战傀的的能源来使用。”
然后又指着几个其他大同小异的成品说道：“这些都是同一系列的不同型号成品，拥有不同的能量密度与造价……”
“这些东西我会拿给其他宗师阁下看，再由诸位大师共同决定。”
李尘对他说道。
若无意外，长老会将在近期共同论证此物的通行标准和技术规范，然后推广至偃道各方。
整个阵营将会集中力量，针对供能装置与相关的能量回路进行改造。
这涉及到许多的问题，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支持才能顺利进行。
为了方便之故，李尘也没有贸然在自己的物化天国推行，因为诸天间迟早会形成统一的标准，到时候内外体系差异太大，就会非常不利了。
谈话之中，李尘突然向余宝示意暂停一下，旋即又回过神来，对他说道：“我方才得到消息，已经探明云州和东胜洲内各方云霆晶储量足够丰厚，完全可以供应我等改革所需，将来若有可能，甚至可以尝试人工合成。”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余宝闻言，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103章 资源掠夺
储量是否丰富，甚至否能够人工合成，关系着偃道未来发展的大局，也是云霆晶自身是否能够得到发展机会的重要条件。
如若像灵石一样，要被外道掐着脖子，那就非常难受了。
曾几何时，灵峰福地和灵田所出产的宝矿就是偃者绕不过去的关隘，花费了足足百万年的时间和无数代价，方才孕育出如今的变革。
这碗饭可不是一口吃成胖子的，而是百万年来无数心血和努力的成果。
此后李尘便应他自己所言，把相关的产物拿到长老会上讨论。
各方偃者见到，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现在技术发展已经这么快了吗？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便已经造就出来。
这样东西是在战争期间，由与李尘共同攻略云州的盟友发现的，后经合作研发，觉得大有前景，便引入了漠川峰等传统上擅长雷道的势力一起参与。
再后来，云霆宗覆灭，其内资粮和功法都被收缴，化作物化天国的底蕴。
李尘自己没有修炼相关道途，但是麾下却开始掌握起来，再加上李尘心心念的就是前世的电力能源路线，对此相似之物也多有照顾，这才得出如今的成果。
有人道：“请恕我直言，利用这等物件作为动力的机关傀儡，持续作战时间远不如使用灵元炼炉。”
无需李尘解释，自有懂得此物的人道：“这个倒是不足为虑，毕竟它的成本更低，及时更换就是了，而且雷元能石也是可以自行调配的，造就雷钻，提高储能密度是迟早之事。”
也有人道：“此物的运作是否会受到神识或者其他力量的干扰？”
漠川峰林澹然道：“这个倒是会受雷罡类力量或者电磁之力干扰，不过使用灵元炼炉也同样有此困扰，高阶修士能凭自身法力影响机关傀儡的炼炉运作，隔空对其进行攻击，我们同样发现了可以用来屏蔽干扰的涂料以及相关造物，无非便是成本问题。”
“此物主要是运用于低星级的机关傀儡之上，用于解决日益渐增的傀儡数量所造成的灵石供给压力，如若只是用作普通用途的话，这方面的缺陷甚至可以无视。”
又有人道：“它是否可以大规模长时间储存。”
林澹然道：“大规模储存具有一定危险性，但按规范操作可以规避，也有明显的保质期，按生产工艺可分十年至百年不等，但实际使用成本仍然远远低于炼炉……”
在场长老并非人人都精通此道，因而都是怀着疑惑，问及此一新事物的诸多方面。
最终众人都一致认为，这种全新矿产以及以此为根本发展出来的人造雷晶，还有雷元能石，的确是堪称经济可靠的新型能源。
它可以有效应对当前机关傀儡数量暴增，以及未来需求缺口加大的局面。
如今大战方平，偃道阵营所拥有的灵石储备并不充裕，但是炼制机关傀儡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如若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那些机关傀儡就是废物，不但不能起到帮助，反而还是个累赘。
在此共识之下，针对低阶量产傀儡的能源改革，轰轰烈烈铺展开来。
停战的第二年春，一座大型的云霆晶矿首先在云州大地上投产，精炼加工厂就设立在神岚山下。
紧接着，东胜洲内，颢海域，苍海域中，数座大型矿场陆续建成。
随着通行规范的发布，，云霆晶原矿的筛选标准也应声出台，市场上的原矿价格随之暴跌。
一帮巨擘大能默契作局，趁机赚了个盆满钵满，然后又低价购入现货，来个一矿双吃。
地仙洲的修士们则是见到商机，加紧了这种矿产的开发。
对于他们而言，这种全新的矿石根本就是意外之财，原本有人开采玄铁精金等物时，常常将蕴含着云霆晶的杂品矿土抛弃不用，如今只要装起来运到均海去，就能卖上价钱。
一些元磁矿的矿脉之中同样蕴含着伴生的云霆晶矿，法道修士们多将其用作建筑材料，用于修建山门大阵之中关联雷法和雷罡力量的部分禁制，而今亦是纷纷加以重视。
更有甚者，一些小门派，小世家连原本的玄铁矿都不挖了，专注开采此物。
他们手里恰好就有此物，只是原来不甚重视。
有些品相不高的玄铁挖掘出来还要筛选，精炼，成本颇高，而这种东西，偃者们出数千的价格收购，还能凭着手中的现货在交易市场兴风作浪，进行一番投机。
经过两年间的期市风云，一些幸运之辈甚至凭此青云直上，造就阶级升迁的财富传奇，许多人都是如同打了鸡血般投进其中
仙盟自然也看到了偃者们对此物的渴求，更知道此物的真实价值远比市面上的还要高昂。
那些小门派小世家只见三五千符钱的小利就被冲昏了头脑，乐颠颠的把矿土源源不断的运到烈巢，不但削减了本土的战略资源出产，还白白贱卖自身劳力。
这几乎可以说是帮助偃者掠夺属于地仙洲的财富。
这种掠夺并非肉眼可见的明抢，但当中的数千差价却是实实在在的，跟明抢也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细论起来，明抢还要自己组织武装，大老远的跑去地仙洲殊死搏杀，输了损兵折将，亏掉老底，具有极大的风险。
就算赢了，全盘通吃，也得自己费心费力组织生产，投入真金白银作为本钱，并不见得有这种生意来得划算。
可纵然是明知这一点，仙盟的高层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此前的战争他们打输了，这是在另一战场交锋战斗。
他们要师法偃者，革新道途，也必须承担一定的代价。
有一句话叫做利益动人心，别的事情麾下修士可能会听他们的，不与偃者合作，但这种摆明了赚钱的机会，他们才不管是否出卖本土修士，放弃长远利益。
真是出卖的话，别人卖得更凶，他们也将变本加厉。
在这种时候可就没有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说法了，若真论其，能够共同发财，才是同道。
第104章 修真学院
“苏庆，你此番去往云州，不同以往游历，切记万事小心。”
“放心吧长老，我明白的。”
“嗯，你一向少年老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珍重。”
……
七月上旬，地仙洲，一座灵秀福地中，长青门筑基弟子苏庆在自家门派长老的送别下，登上了仙盟所属的远航飞舟。
随着流虹冲天而起，飞舟化作遁光突破云霄，朝外域虚空飞去，送别他的长老不禁微微叹息一声，旋即垂下了头。
“丧权辱宗，丧权辱宗啊！”
“仙盟……嘿，仙盟……”
苏庆并不知道长老的叹息，就算知道，也别无他法。
因为此番出海远游，作为道途交流的学子远赴云州大陆的天工学院修习偃道，是仙盟既定的大政。
均海战败之后，古老的地仙洲大地震动不小，有开明之辈纷纷打探真实情况，也有积极探索外道之力，寻求师法偃道的革新者。
再后来，经过系列权衡，终是决定按照抽签列出游学人选，各宗挑选自己的精英良才加入名单。
长青门是小门小户，精英良才不多，新晋筑基弟子苏庆是新一届弟子的佼佼者，平心而论，这是要当作自家道途的继承者，加以精心栽培的，谁能忍心送到外面去，让外道之人进行教授？
就算那些人忠于契约，不胡乱塞些什么奇怪思想，带坏子弟，也怕他们不学无术，白白浪费了弟子们的天资和才情。
百十年后，无法结丹，多半就是废了，纵然换来个什么器道大师，丹道大师，又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的地仙洲，保守派势力仍然不小，在许多人心目中，外道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大势无法阻挡，宗门内部有颇有一些革新派，力主把苏庆这样的天才送出去。
在他们看来，既然苏庆天资聪颖，且拥有极品灵根，必定也能学得偃道精髓，成就大匠大师。
到时候，把偃道的力量带回来，化为己有，不失为一种补充。
如若将来仙盟再与偃道阵营起争锋，他们也拥有了自己的外物之力可用。
再退一万步，始终保持和平，他们要和偃者做生意，交流技术，也需要相关领域的人才。
跨越洲域的远航费时颇久，但在仙盟鼎立支持之下，多方挪移法阵开启，送其通航，短短月余之后，这艘飞舟便顺利抵达了云州大陆。
在一座繁华如现代都市的城池西郊，飞舟缓缓降落，停靠在空港指定的位置上。
苏庆一袭白衫，腰挎长剑，走出舱门，入眼望去，便是如林而立的高楼大厦，四处都是霓虹灯影，车水马龙。
早有学院之人站在一幅巨大的牌匾之下等候，见着苏庆前来，只看一眼，便道出他的姓名来历：“长青门，苏庆？”
“在下正是。”苏庆颇有几分惊奇，不知这名前来接待的管事何以如此干练。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管事，杂役之流脑颅之内都植入了智能芯片，学院早已将其资粮分发下去，自然能够知晓。
核验通关文牒，告身文书，以及仙盟所签押的相关契约，学院之人很快就把苏庆请上一辆四轮驰车，风驰电掣般往远处而去。
不久之后，城池中央，一座占据偌大地盘，如同城中之城的天工学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进入这座学院之前，苏庆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金字招牌，只见其门楼如同大派山门，赫然以自古流传下来的通用仙文阳刻一排大字。
“广云修真学院……”
……
“宗门革新，势在必行！”
“从过去古典时代，仙法随缘，名师心血来潮，云游之时，偶然择一二良才，便可以继承自己衣钵，不废前人心血，到天下纷争，世家崛起，世俗王朝林立，学堂雏形已然诞生。”
“但世家之学堂，多是雇请名师，长老传功，实行敝帚自珍的内部传习，各种秘法，神功不得血脉，亦或相关的利益关系者，根本无从学习。”
“至宗门时代，广招门徒，终于有所改进，但一入宗门，深如渊海，人身依附关系仍存，所谓修士，不过派系之下打手或者保护者而已……”
“唯有学派，彻底摒弃门户之见，派别之争，以大德行天之理念传道天下，方能支撑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修真现代化之所需。”
“从此有教无类，广泽苍生……”
玉简之中储存着映画影音，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仙盟古已有之，是神识玉简的变种。
苏庆虽然出自古派宗门，但也不是那种山沟沟里出来的猎户之子，凡俗乡民，而是宗门弟子的修真小世家，自然也是见过这类事物的。
因此他见到管事长老派发的玉简之中，有新晋偃道宗师李尘的演讲记录，丝毫不以为奇。
但神识玉简不新鲜，这一番宗门变革，学院兴起的论调，却引起了苏庆的兴趣。
“学院必将取代宗门？”
正当他沉思之时，不远的座位上，一名身材微胖的青衫修士禁不住失声惊呼：“五蕴雷法，南离炎掌，混元真诀……”
“这些宗门世家的不传之秘都公开教授，只要满足相应学费和考核条件即可？”
“这些不算什么，偃道百万年来窃得的功法不少，但对剑道更加了解，你们看，这三才剑法，奕剑道，天剑秘录都有……”
“尤其是这裂天神剑诀，可是神剑门的不传之秘之一，竟然也有公开教习！看来和约之中还有不少秘密内容不曾公开，神剑门没有站出来抗议，那就是已经默认了！”
“诸位道友，你们也是地仙洲来的同道？难道你们自家师长没有事先告诉你们，广云修真学院是综合性的修真大学，里面课程都是各家各派共同贡献的？”有自诩见多识广之辈卖弄了一下。
苏庆微微摇头，暗自苦笑。
长老当然也暗中告诉过他，但当时的他还有些不明其意，如今才算是真正领教。
“如此革新，究竟何意，培养出来的弟子又有何忠心可言，真是搞不懂那些推动变革的巨擘大能在想些什么……”
第105章 融入
此时的苏庆还太年轻，当然不会明白，一旦修真变革，修士异化，道途成果也迅速变得与原来截然不同。
宗门，世家这些组织都将迅速被淘汰，旧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忠诚，效力，都将毫无意义。
能够参与到这场传道变革之中的巨擘大能们才不在乎培养出来的修士向谁效忠，只要大体保持阵营归属，血脉认同即可。
反过来亦可说，如此轻易就丧失忠心，忘却自己出身血脉和阵营所属者，也是天生反骨，同样不会认旧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
真正的忠诚，在于出身何处，吃谁家饭，饮谁家水，更在于此身所在阶层与所得利益。
学得神通法术，道途本领，只是其中一处利益，并非关键利益。
诸天之中，偃道为先，造化宗实际上是已经率先完成相关改造的，对此拥有着丰富的经验。
它是伪装成宗门的文明，早就脱离了古派宗门的自闭与保守。
《偃门全书》的公开发行就是明证，李尘未曾加入造化宗时，能够在天工学院免费旁听，习得技术就是明证，此后得到师匠青睐，以贡献换取工匠身份和真传秘法亦是明证。
如若换成古派宗门，不允许外人学习自己的法门，更加遑论真传秘法。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或许就没有李尘这位偃道宗师了。
李尘常常对此心怀感慨，也希望更进一步推动修真教育，传道诸天，这些年间致力于技术革新之余，也在相关的领域进行了一番努力。
这个广云修真学院，就是他得偃道阵营授权，试行推动的成果。
它的前身是广云学宫，如今已经更进一步开放，不但教授偃者之道，连法道，剑道，文道都有所涉及了。
广云修真学院更名之后，涉略内容也从原来的偃道百工更进一步拓展为偃道，器道，符道，丹道，阵道，法道，剑道，儒道诸多道途，把李尘和相关势力所能弄到的一切功法，秘诀，道途资料都弄来作为教材，相关人员也网罗过来作为教师。
这已然是包罗万象，有古时道祖开讲，大道三千尽在其中的气象了。
当然，作为发展之初的综合修真学院，其所擅长领域也是有局限，广云修真学院实际还是偏重于偃道百工更多一些，而且苏庆等人远道而来，也不是为了同为法道的其他宗门功法秘诀。
他们对此颇感兴趣，但却还是乖乖选择了此行的目的，偃道百工作为主修课程。
接下来的几个月，苏庆经过一番与其他地仙洲同道的相互结识，选课，进修，已然开始融入此间的生活。
……
“偃师者，古之神匠造物者也，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问曰：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偃师曰：可！遂传道于世。”
云州大陆，广云修真学院，校区一角的楼宇中，众人在课室内照本宣科，念诵着《偃师传》序篇中的语句。
教习偃道，避不开的一大内容是《偃师传》，这涉及到了偃道始祖横空出世，发展道途，直至与法道分庭抗礼，乃至出走地仙洲的过程。
广云修真学院制定课程之时，特意把可能涉及理念之争的一些内容删除了，算是照顾远道而来的他洲学子们。
但事关道途根本，“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的辩论，却是无法删除的。
偃师造倡的传说，同样得传给这些外道弟子。
因此，即便苏庆等人已经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各家各派的筑基真传，仍然得和偃道蒙童一般，学习相关的内容。
这照书背诵，对许多人而言是无聊透顶的事情，筑基修士神识强大，智力非凡，只看一遍就能记住，更是对这种灌鸭式的念诵烦不胜烦。
所以在这一堂历史课上，许多人都禁不住睡魔纠缠，趴在桌上快要睁不开眼，只凭本能，死鱼般一张一翕的坚持。
苏庆心志强韧，却是渐渐品出几分内涵。
“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这就是偃道的神通变化之妙？”
就在这时，堂上照本宣科的偃者师匠突然摆了摆手，让众人停下。
“看来你们都很困啊，好吧，来点儿醒脑的，接下来进行解剖实证好了。”
他招了招手，门口当即有一名身穿素衣，面含微笑的美丽少女走进来。
在众修士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其褪去遮蔽的衣物。
“啧！”课堂哗然。
旋即，更让这些修士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竟然自行爬上讲台，仰躺其中，而讲师也毫不怜香惜玉，一刀直接刺下。
“太残忍了，简直魔道！”有人忍不住起身，愤然抨击，当场剑气射向刀刃，试图阻止讲师所为。
但却只见讲师背后的墙壁上，数道机关炮迅速伸出，神光将其剑气击中。
“这是造化神功所造的傀儡素体，拟人傀儡，拟人，你懂吗？”
讲师瞥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人蠢就要多读书，给我坐下，好生听讲！”
“什……什么？”
“拟人傀儡？”
那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还带着几许难以置信。
分出神识，仔细探查那少女，方才发现，对方虽然心肝脾肺俱全，但却偏偏没有最重要的脑子，而只是一团电子芯片和精密电路所构成的人工智脑。
敢情这正义感都被带到沟里去了。
但对着如此鲜活真实的拟人傀儡进行解剖，仍然远超许多人心理限制，这些来自异域的外道修士们纷纷清醒过来，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冲击。
没有人注意到，苏庆眉头先是微皱，旋即松开，旋即又皱起，面上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他看着讲师一边解剖拟人傀儡，一边结合课本内容讲解人体知识的场景，带着几许震撼之余，竟是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第106章 时停效应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
明亮大厅中，禁制森严，罡元凝聚，光点密布于其中，浩瀚若繁星。
整个法阵呈现出宛若时空错乱的奇异场景，无数萤火般的光点急速盘旋，闪烁。
它们都是被精心分解出来的电子和各种微粒，通过精密的元磁力场牵引，模拟神识操控，乍看上去，好似宇宙虚空之中天体运行的幻象投影于其中。
法阵外围，十六名拥有着结丹气息的修士按照各自灵根属性和天赋能力坐镇阵眼，将自己法力凝聚于其中，元神交汇之中，宛若天人合一。
这是李尘按照此世经典宇宙模型排演的诸天大阵，尝试以修士神识和法力操控物质，深入微观世界进行研究。
如若非要说凡俗世界和修真世界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修真世界的修士们所具的超凡之力非常方便，平常炼铁炼钢，使用自身法力都能融炼，等闲熔炉也可以达到非常理想的温度，各种矿物品相奇高，富含灵蕴者更可加入各种超凡特效。
就连这原本需要各国合力，投入多年心血和无数人力物力才能建成的粒子对撞实验，也是轻松达成。
大抵只是一些宇道法阵，加上足够强大的神识和能够辅助他们精确控制微观粒子的元磁力场罢了。
难点在于构建此世的物质结构模型，以及进行相关的实验设计。
李尘前世不是物理专业的专家，对此也是毫无储备，幸而他此世百余年没有虚度光阴，还是学了些知识，功成名就之后，麾下高手如云，在其指引的方向有所建树，更是将其毕生智慧都贡献，供其利用。
李尘的研究方式，绝不像此世修士一样依赖自身。
传统偃者们受法道影响，虽然经常借助外力，但实际上，修练和研究的时候还是习惯于依赖自身的力量，对团队合作和专业领域的探索有所不足，李尘此来，改变了许多东西，更是真正发掘出了共同研究，实证道果的模式。
他现在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而非冲锋陷阵的士兵，真论起对具体物理规则和相关技术的了解，在场的许多大匠之流，都比他这个宗师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专业领域的细化，也使得过去的偃者等级开始模糊，考核标准都要开始为之而改变。
但有一点，李尘可以使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将众人智慧结晶纳为己有，及时更新和升级自己的知识。
这也使得他的心证道果不断攀升，至今已经有信心冲击更高一层的宇宙真理。
而今，李尘感兴趣的是微观领域的时空变化规律，更具体说来，是由此前的岁月之书研究中发现的诸多细节。
如若能够凭此掌握涉及宙道力量的时间武器，那将会是神通机关器的一大突破。
与此同时，加强了对宙道时间之力的掌握，也将对他更进一步构建天鬼法身，并且切实掌握中子星物质有着巨大的帮助。
李尘现在已经能够在实验室中大量制造中子，并且运用自己的根源道术将其加以复制，但对于如何将其凝聚一体，永久固化，变成新型材料的实物，仍然毫无办法。
利用宇道的空间之力，或者利用宙道的时间之力，是顺理成章的思路，凡俗世界的物理规则之下，中子星的质量存在下限，或许可以借鉴修真力量，利用超凡力量将其加以突破。
除此之外，超强的元磁属性法力，模拟天体引力，或许也是一种办法，但李尘需要的是能够用作常态法身的材料，而非单纯的毁灭性武器。
那种元磁法力的存在本身，就像是金乌战傀的火焰，对外界而言是个巨大的灾难。
它或许可以运用在战争傀儡的构造上，但并非法身道果的最佳选择。
“李尊！”
就在这时，一名大匠的惊呼使得李尘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神来。
“何事？”
那大匠略带兴奋，对他说道：“观察到了时停效应，我们终于观察到了！”
“时停效应？”
李尘把神识投入对方借助辅脑发送过来的数据之中，果然发现，在某一个时刻，法阵之中的所有物质都被凝固原处，发生了明显的时停效应。
这是他们首次脱离岁月之书本身，运用法阵和神识，构建出了操控宙道之力的效果！
“多亏了仙盟送来的那几名宙道灵根者，若非有他们，我们对岁月之书的破解也不可能这么快！”那大匠犹自惊喜不已，口中道出近期进展加快的最大缘由。
没有错，这是来自仙盟的贡献！
准确来说，是战争赔款之中，李尘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量灵石资源，换成珍稀的各种灵根资质者和相关的神通法术资料。
那些人被送过来之后，经过简单培训，就当成实验的助手，如今都是学徒级别的偃者。
借助他们的力量操纵相关的仪器，设备，观察和记录数据，往往事半功倍。
“看来拥有灵根，对偃道实证也很有帮助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如若可以破解灵根天赋的奥秘就好了。”
那大匠继续感慨道。
李尘微微一笑：“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单灵根资质，就连灵气，法力的奥秘，整个诸天宇宙和超凡力量的根基，他都想要破解。
或许在此世，这就是真正的大道。
……
新进展让所有参与实证的偃者们都感受到了鼓舞，就连那些宙道灵根者也被奖励，各自得了不小好处。
李尘对待那些仙盟送来的人慷慨大方，因为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
虽然未必拥有科研精神和偃道水准，但光凭天赋，也可以成为不错的助手。
他还有意派遣名师给那些人授课，灌输偃道知识，如若能够从中培养出一二大匠以上偃者，晋升大师级人物的机会远比常人要大。
但各种奖励都有，放假却是不可能的，反而还要加倍忙碌。
于是，众人幸福并痛苦着，又再投入到了下一步的攻关中。
时间领域的神通法术，越来越近了。
第107章 研究利器
不知不觉间，已是新历一零零一六三年。
如今距离烈巢和谈已经过去十年，在这十年间，整个诸天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各方各派都在加紧战后恢复，发展自身，李尘这等在战争之中攫取了巨大疆土和利益的胜利者自然也不例外。
物化天国，大鲲表体。
一座庞大的法阵外形如同平躺在地上的导轨，通体如玉，在阳光下照应着奇异的光泽，四周辅阵林立，俱皆都是以模块化符文禁制搭建而成的功能节点。
庞大的阵势把方圆数十里内外的灵脉泉眼抽取过来，其势浩瀚，如通天长河。
这是整整一座上品灵峰，可供山门大阵用作立派之基的深厚底蕴，西河门那样的一方豪强，也就是这般的财富。
如今这座阵势被搭建在鹿台之下，看起来就像是生长于巨鲸头顶的一抹银纹，但却蕴含着与此前圣灵大阵截然不同的力量。
李尘花费了不小人力物力，方才把两大阵势合二为一，并且借助鹿台的能量中枢将其接引，作为承载释放威能的载体。
“主人，试验的各部已经准备好，标靶也已经释放出去。”
主巢大厅中，天枢向李尘通报准备的情况。
李尘闻言，当即下令道：“那就开始吧。”
天枢回应道：“是。”即刻按照指令，启动了大阵的开关。
顿时间，大鲲表体上的那道银纹亮了起来。
整座大阵上，所有的道纹禁制熠熠生辉，无穷的元气宛若长河，自地底灵脉灌注到了其中，然后注入鹿台。
在这座大乾朝花费巨资建造的塔台中，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凝聚，随后，梦幻般的七彩光芒融合成为了明亮的白芒，剑指虚空，朝前方一艘正在解体的破旧飞舟射了过去。
李尘看着前方投射出来的玄光幻影，只见那道光芒如同雷电，几乎无视时空限制，一下就击中了破旧飞舟，然后随着光芒扩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泡沫般的球体光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艘正在解体的破旧飞舟一下就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定格，停止在了原处，四散飞溅的残躯和部件也停止运动。
整个光球就如同困住昆虫的琥珀，把那一方时空彻底定格下来。
这个场景持续了足足一息，方才像是突然恢复，依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运动。
李尘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由衷的笑意：“时间武器，终于成功破解了！”
这十年以来，李尘致力于偃道的改革，但也没有忘记技术的发展。
重点项目共有岁月之书相关的宙道力量，能源领域的雷晶与能石，虚拟人格与量产人造元神之法，虚数法则与虚数空间，灵气本质与传统法道的超凡力量源泉，灵根资质移植，量产型傀儡兽等等总计三十三种。
但并非每一种都需要李尘亲自参与，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全体偃者共同参与的课题。
李尘在商议发展规划之时，和那些宗师级高手各选了一样自己感兴趣的私人项目加入其中，多是用作自身的发展和突破的实证。
不过，身为偃道宗师，就算没有做到绝对的大公无私，也不可能当真只顾自己。
他花费了阵营的财富去进行这些研究，而今有所收获，成果也将发表至论道台，然后被《偃门全书》收录。
获益的将会是整个偃道。
李尘下令道：“即刻把这种法阵模型记录下来，进行法宝化的研制！”
前者是全体偃者的财富，后者则是自己的私产，这一点他分得非常清楚。
话虽如此，李尘真正的目的并非将其武器化，而是进行更多与微观粒子，时空变化有关的实验。
把这种力量用作武器，效率太低了，需要投入巨量宙道灵材或者建造法阵，机关器，法宝的资源，才能造就出来，平常空放府库，也没有什么实战意义。
就算在实战中有用，李尘也并非依靠这种手段杀敌不可。
它在征战杀伐之中，并不具备不可取代的特性，还是交给别人去发展吧。
李尘真正感兴趣的，是将其用作研究实验的用途。
李尘一直以来都希望拥有一种能够定格微观粒子运动，从根本的层面解析物质结构的办法。
这有助于许多新型材料的开发，然后反哺于其虚空造物的神通。
在这般的思路指引下，一件全新的神通机关器诞生了。
它外形如同一面人脸大小的镜型法宝，集中了麾下所能采集的各种珍稀材料炼制而成，暂时安置在秘密洞天之中，用作粒子对撞的实验大厅一侧。
其镜面的位置，对准的是法阵之内的小宇宙模型，那里被人为创造了一个几乎可称微观模型的小宇宙，终日对撞，于虚空之中湮灭，诞生，模拟推演着混沌之中开天辟地，诞生各种物质和世界的过程。
如若用神话传说来解释，那几乎可称是小型的，简陋版本的洪荒模型，守在法阵外的李尘麾下偃者已经把那些小宇宙创造和毁灭了无数次。
此前由于模型实在太过微小，现有的观察手段不足，即便李尘自己亲自出马，许多细节也无从捕捉。
但是这种能够定格局部区域时间的宝物出来，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新一轮的实验再次展开，李尘命人再度开启法阵，模拟诸多物质于虚空之中湮灭，诞生的过程。
由于外界无法准确把握运用时间宝镜的时机，只能选择随机开始。
饶是如此，记录的成果出来，也完成了过去未曾捕捉到的许多信息。
这验证了李尘的思路是对的，运用此法，的确可以窥视整个诸天宇宙运行的奥秘！
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刚好拍下灵气诞生和变化的瞬间，这对解开灵气和法力的超凡力量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同样的道理，许多具有时间窗口，难以捕捉变化过程的实验，也可以运用此类法宝来辅助进行。
如若只晓得把它当作武器，那就太暴殄天物了，这分明就是科研利器啊！
第108章 震惊的结果
“好东西，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与李尘有同感的是余宝和麾下的一众新偃者们，他们得知时间宝镜的研究宣告成功之后，纷纷跑来围观，结果看到清晰的微观粒子图谱之后，都为之感慨不已。
和平常摄录的结果，亦或修士以神识捕捉的画面不同，利用了时间宝镜照映出来的图谱非常清晰和直观，充其量只是时间节点不好把握，无法准确描述其特性而已。
“这些微观粒子，可能具备森罗万象的变化特性……不要被这些瞬间的画面欺骗。”
李尘疯狂暗示其波粒二象性。
他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物质构成和微观粒子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拥有超凡之力的灵气影响之下，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也可能相同。
“这个我们晓得，接下来就是多多摄录图谱，按照时间顺序连贯起来，进行模拟推演……”
余宝等人纷纷说道。
此世偃者把这种特性称作混沌，微观层面的粒子变化无穷，构成宏观层面的森罗万象。
但无论如何，拥有了时间暂停这一神奇法术，他们对这种物性结构和变化都可以了如指掌了。
确立了这一成果的发展方向之后，李尘即刻着手对它进行起了改造。
光有时间暂停的效果毫无意义，李尘所想要的也不是趁机进行攻击，而是借此机会记录下目标之物的结构与状态，用于进行分析。
感知能力，跟踪记录能力，乃至配套的分析推演，是其必须的。
李尘利用自己麾下智脑的研究型人格“天玑”为样本，编写了一个能够自动进行这些操作的智能程序，使得时间宝镜的功能更进一步进化。
从此之后，时间宝镜变成半自动的高清摄影机，能够以奇高的效率分析研究物性结构和灵蕴变化的过程。
“你们竟然真的把这东西搞出来了！”
得知李尘的研究成果之后，其他的偃道宗师们也非常震惊，纷纷跑来参观。
偃道研究不讲那么多虚的，全所未见的清晰记录就是明证。
若非拥有时间暂停的技术，以普通修士的能力，根本无从追踪微观粒子的霎那生灭，也无从捕捉灵蕴进出物质，与之反应的过程。
就算偶有修士能够纯粹的强大神识进行捕捉，效率也极低。
这就好比一部记载着漫长剧情的影片，截下其中一帧图片，是毫无意义的。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从中窥见几分物质生灭和物性变化的秘密，但终究还是不如多帧连续来得明晰。
以往的研究，也没有所谓暂停的说法，他们只能以各种条件催动这个过程，不厌其烦的反复跟踪，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以深入微观的层次，需得有至少结丹以上修为的神识，才看看够用，而要长时间持续跟踪灵蕴变化，非得元婴不可。
整个偃道阵营，最多也就是百余偃道大师，其中大部分还不是这一领域的研究者，哪里有那许多功夫？
如今可好了，普通大匠，甚至师匠级别的偃者都能借助这种法宝来辅助研究了，他们可以在一次实验之中，多次暂停，获得足够多的有用数据加以分析。
“接下来可否改进其功能，减小法术使用间隔……甚至增加时间回溯的逆流效果？”沈龙城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就很过分的要求。
李尘却是面露微笑，深以为然道：“这也正是我所想要的。”
沈龙城建议道：“进行这些实证，需要大批宙道灵材，以及各类天材供给尝试，普通之物，你诸天商城在这些年间发了不小横财，通天钱庄也有你的分红，应该是够了，珍稀宝材的话，或可通过租借的形式，向其他偃道大师征集……”
李尘从善如流。
他这些年间花费了不少珍稀的宙道灵材，也的确需要从相关研究之中找补了。
与此同时，他把技术资料提供给论道台，也让偃者内部兴起了一轮热议。
不少偃道大师对将此物武器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是李尘自己已经放弃的分支，但对不少人而言，是有可能掌握宙道法则力量的捷径。
他们或可凭此参玄悟道，掌握时间法则。
于是，一些手头上拥有宙道灵材的大师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
一六三年，年底。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中。
“终于完成了！所有资料汇总分析，终于弄清楚灵气是如何在灵石内部出入，化作灵蕴……”
一声略带欣喜的欢呼在研究所的实验室中响起，李尘麾下的几位凡人大匠弹冠相庆，欢声笑语冲散了过往紧张忙碌的气氛。
李尘很快得到通知，出现在这处地方。
“灵石的灵蕴解析完成了？我看看……”
一直以来，灵气的奥秘，还有灵石的形成过程，都是修真界中的未解之谜，当中可能涉及到了凡物物质的微观粒子运动，但比微观粒子还要更加玄妙的是，当中还有灵蕴参与其中。
早有修士发现了这一现象，将其中代表灵气本质的物质或者能量其命名为灵子，并以类似波粒二象性的混沌成因构造其模型。
但这一模型是否正确，究竟要如何以人工手段模仿灵峰福地生成灵石矿的过程，依旧还是无人得知。
而今，终于可以一窥究竟。
结果，看完麾下呈交的记录之后，李尘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
“这个猜想，竟然是真的！”
“灵子的构成，已经超越普朗克尺度的极限！”
普朗克尺度是李尘前世所知的物理学概念，其长度，时间，都是前世人类所能测量和认知的最小单位。
测量任何长度不可能比这个更精确，而且比普朗克长度更短的长度也没有意义。
时间亦然。
但如今，灵气却硬生生的违背了这一规律，因为灵气的存在，这个计量单位已经被打破了，变得毫无意义。
这让李尘隐约明白了一些东西。
“厌灵宝材，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末法凡物！”
“这同样意味着，时间宝镜所定格的‘霎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霎那。”
“最好是能够继续分割……”
但与此同时，李尘忽的福至心灵，掌中光芒涌现间，就生生制造出了一枚晶莹通透的晶石。
那是灵石！
第109章 造物主
“这……这是灵石？”
旁人不知道李尘心中的震惊，他们只知道李尘拿到资料之后沉吟许久，忽的就运用法则，以根源道术凭空捏造了一枚灵石出来。
这意味着，李尘的虚空造物神通得到突破了，从过去只能涉及无灵蕴的凡物变成了再无限制。
“是灵石。”李尘听着麾下大匠们的惊呼，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众人激动道：“东主，这岂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拥有无限的灵石？”
听到这话，李尘微微一愣，旋即却笑着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这的确是我以根源道术制造，但却需要付出自身法力为代价。”
“这种代价，也是法则特性的一部分，我可以把法力注入凡物之中，使其灵蕴化，但却重新变得需要遵循质能守恒的定律了……”
“这样啊！”众人听到，大失所望。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偃者们的眼界也变高了，不能无限制的凭空制造灵石，竟然都会感觉失望。
但很快，就有人品出了妙处，兴奋说道：“除了守恒定律，还有没有其他限制？”
“若无限制的花，总比四处搜集来得要强啊！”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的法则之力已经进化到了可以涉及灵蕴宝材的地步，虽然仍然无法触及蕴含道蕴的那些珍稀之物，但若只是灵蕴级，精华级和结核级的话，应该都是可以创造的。”
这其实已经囊括所有灵材和中下品宝材了，除却那些蕴含一丝道蕴，甚至法则之力的极品珍稀材料，以及更高等级的仙材，修真界绝大部分材料都再难不倒李尘。
众人震惊道：“这岂不就是‘造物主’的能力？”
这种法则之力，在整个偃道发展的历史上虽然珍稀，但也不是没有人领悟过，曾经就有人送美誉“造物主”给那些领悟相关造物法则的偃道宗师。
而如今，李尘领悟这种法则，就是证了同样的造物主道果。
这是比拟元神境后期绝世大能的力量。
“造物主？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李尘笑意盈盈，说话之间，尝试运用法则之力，改造起了自己身体。
他这具傀儡化身，原本只是便于行动的普通傀儡，星级不过五六之间，由太虚精金炼制而成，拥有着一定的法术抗性，但对实体攻击效果一般。
厌灵宝材虽是李尘拿手一绝，但毕竟还远远称不上无敌，对其拥有足够认识的修士都可以找到机会破解。
而如今，李尘却是运用自己对诸多物性的了解，尝试把自己的表皮肌肤改变了。
大量原子核被搬迁，分子链不断打破，重新联接，类似钻石，但却又更加严密的碳素构成了繁复无比的立体罗网，灵蕴充斥其中，把一层层元神法力锁定在其内。
不知不觉间，光滑如晶钻的镀膜便于此生成，那是堪比八星战傀强度的全新物质。
这并非自然界中原本已有的灵材，而是李尘以自己造物主道果的能力生生制造出来的全新宝材。
李尘也懒得为其命名，只是以球碳晶十二代称。
以凡俗世界的化学知识去解析，这是一种拥有着十二个碳原子构成的分子结构，属于碳的同素异形体，但和普通球碳晶不同的是，它拥有着异常完美的正二十面体结构，绝非自然界中随处可见的那些碳化合物可比。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厌灵宝材，拥有着不逊于太虚精金的强**术抗性效果，对压力，温度，腐蚀的抗性高得惊人。
和之前那些太虚精金截然不同的是，它内部的笼状结构破天荒的注入了灵蕴所化的法力，并在其中以类似禁制的拘束之力作用下严整排列，形成强大无比的罡元护膜。
强大的灵压充盈于其中，为其增添了一股别样的超凡特性。
这也意味着，此物凡俗属性也被消除了，它是货真价实的灵蕴宝材，而且还是对实体攻击拥有着极强防御效果的宝材！
李尘只是随意制造了一下，并没有精心对其各项属性进行设计，就达成如此效果。
这还仅仅只是薄如表皮的一层镀膜，如若将整个血肉都按照相近的物性结构重新祭炼，说不定能够达到真正的九星战傀，元神法身的强度！
而且它内部的灵蕴与自身法力同源，丝毫不会阻碍自身法力的运作，可以说是各方面的特性都非常优越了。
唯一的缺点，或许是制造它的过程需要消耗法力与精神，再不能够像过去那样随手制造一大堆出来。
但修真界中，凡是涉及到了七星以上傀儡制造的极品宝材，都是珍稀难得的宝物，能够做到这份上，也已经非常不错。
以李尘现在的熟练程度，大规模供应外界或许不行，但造就多具元神化身，却是绰绰有余。
有那闲心与闲情的话，一口气制造成百上千的结丹高手，元婴高手也完全不成问题。
这应该称得上是肉身层面的“一气化三清”了，正统的灵霄门秘法，有把元神分化，一气化三的法门，而今李尘同样可以把自己的法身分化，造就更多同样具备九星品级的化身。
要知道，即便是偃者宗师，想要拥有九星品级的傀儡也是非常困难的，沈龙城等老牌修士，从始至终都是通天神龙，兽神将之流，那是借助强大存在尸身祭炼而成的身外化身。
盘宁新得胡媚娘之身，不惜变化女性狐妖，也是看重了对方堪比八星巅峰的品级。
而今李尘有机会一口气制造出多具这样的化身，实属强大。
不过李尘估摸了一下，自己如今所修，是虚数法则与希夷法身，将来还要祭炼中子星物质所构成的全新道体。
这种材料用在自己化身之上，实战意义不大，简直可称浪费。
因此他还是招来韩丽，准备对其天人之身进行一番升级改造。
除此之外，他还将把精力投在过去的人偶少女，小蝶和小莹身上，使得其真正跟上自己成长，彻底成为九星品级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