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谋士的力量(171021102948988打赏加更)
简雍也觉得关靖这个主意不错。公孙瓒原本并无固定的地盘,表公孙续为一郡太守,总比让他回安次这是非之地好,如此一来,刘备既不用吐出已经到手的安次,又能慷他人之慨,示好公孙续,不负故人,说不定还能和公孙续结为盟友,互相依靠。
对公孙续来说,这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就算孙策不同意,他也只会埋怨孙策,不会责怪刘备。
至于公孙瓒的旧部,也可以一分为二,愿意支持公孙续的就去支持公孙续,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好聚好散,免得左右为难,心思不定。这样一来,兵力也许会少一些,但内部的隐患得以消除,对刘备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刘备随即又与关靖商量细节,关靖又提议说,简雍没有碰到袁谭的使者,并不代表袁谭就没有派人与孙策联系。如今朝廷向孙策让步,袁绍矫诏罪名确认,已然公布天下,袁谭有被围攻的危险。他争于拿下幽州,但孙策一来,他不可能不担心孙策从海路发起攻击,必然会派使者与孙策联络。
刘备又有些紧张起来。“那孙策会和袁谭结盟吗?”
“不太可能。”关靖摇着头。“孙策应该不会希望袁谭掌握幽州。”
刘备也赞同关靖的看法。袁谭已经有了冀州,实力本来就不俗,再加上与乌桓人、鲜卑人的关系,一旦控制了幽州,孙策更难对付。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生妒嫉,不管他是否承认,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影响力绝非他这样的寒门可比。他是幽州人,幽州世家却看不起他,袁谭是豫州人,却能在冀州一呼百应。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即使孙策手段高明,软硬兼施,也花了几年时间才勉强控制豫州。
关靖随即为刘备谋划:一面派人与孙策谈判,表公孙续为太守,一面派人与袁谭联络,以备不测。袁谭现在更焦虑,他应该不会拒绝刘备的善意。反正不管和谁结盟都是权宜之计,关键就看谁能从中得利,壮大自己。如果孙策与袁谭交战,不管谁胜谁负,对刘备来说都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等到第二个渔翁得利的机会。
刘备喜不自胜,险些再次落泪。他让简雍再辛苦一趟,他带着最新的条件赶去青州,面见孙策,尤其是要想办法见到公孙续。在此之前,刘备给公孙范写了一封亲笔信,说明原委,请公孙范配合。只要公孙范愿意,他可以一并表公孙范为太守,免得与张则同居一城,不敢安睡。
公孙范很快有了回复,愿意接受刘备的建议,派人随简雍去见孙策。
刘备随即又派人去见袁谭,试探袁谭的口风,商议结盟,共抗孙策。
正如关靖所言,袁谭现在很焦虑。
朝廷诏书下达,袁绍矫诏罪名确凿,犯大不敬之罪,下诏追缴车骑将军、冀州牧印绶,夺爵。这些罪名看似动不了袁谭分毫,实际是影响非常大。既然袁绍的官职被罢免,那他这个冀州牧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忠于他的也许没什么问题,不忠于他的人难免会蠢蠢欲动。如今孙策奉诏节制八州,万一孙策再打着这个名义发起攻击,袁谭内忧外患,形势不容乐观。
即使孙策派一个冀州刺史来,也会让他很难受。
耿纪与郭嘉一席谈,没得到任何承诺,空手而归,留守邺城的田丰却送来消息,市面上出现了不少荆州纸、豫州琉璃等商品,由汝颍系控制的纸坊纷纷减产,转而经销荆州纸。听到这个消息,袁谭苦笑,这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这是针对被他冷落的汝颍系而来,不管是孙策主动的,还是他麾下的汝颍人提出的,这都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官渡之战后,汝颍系已经大不如前,除了统兵的荀衍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失去了权力,至少远离中枢,郭图、许攸去使各地,到现在还没回来,汝颍系怨声载道,现在孙策来这么一手,无异于火上浇油。
是改变态度,转而安抚,还是干脆与汝颍系割裂?安抚需要财力、物力,而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自由支配的财物,无法满足汝颍系的需要,就算他有钱,也不可能和孙策比拼财力。鉴于此,耿苞提议割舍汝颍系,让他们回家,还可以减少一部分开支。袁谭却不能同意,他可以暂时冷落汝颍系,但他不能完全放弃汝颍系,汝颍系是党人中坚,与汝颍系割裂,就等于与党人割裂,也与他的外大父李膺割裂。
这个损失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好在袁谭身边有沮授。
沮授首先提出一个建议:向朝廷请罪,表示臣服,并象征性的送一些贡赋,先解决名份问题。袁绍已经死了,可以存而不论,袁谭必须先取得朝廷的承认,名正言顺的掌握冀州,让其他人无机可趁,安定人心。孙策虽然没有矫诏,但他不臣之意已经很明显,朝廷只是无力制之,这才委屈求全。如果袁谭愿意称臣,朝廷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朝廷结盟之外,再送一部分汝颍系的家眷去长安,比如荀的妻儿。荀已经铁了心为朝廷效力,他的家眷离在这里也没意义,只会消耗粮食,送到长安,既能向荀示好,又能减少一些开支,同时化解孙策笼络汝颍人的计策,既然汝颍人主持的纸坊不生产了,索性就将纸坊从他们手里拿过来,交给其他愿意生产的人,汝颍系也行,冀州系也行,只要是支持袁谭的人就行,尽可能打破这种泾渭分明的壁垒,淡化派系之别。
最后,沮授分析了各方形势,认定孙策不可能全力进攻冀州,至少眼前不可能。孙策咄咄逼人,朝廷形势危急,随时都有可能铤而走险,奋死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荆州或者洛阳随时可能发生战事。再加上孙坚转任交州牧,千里远征,也需要兵力、财力,孙策再富也不可能同时出兵,三线作战,他只是虚张声势,只可能以一处为实,其他两处都是虚张声势,冀州恰恰是可能性最小的那一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其他两处开战,孙策就没有精力顾冀州了。
再者,孙策兵临渤海,不仅袁谭有压力,刘备也会有压力,而且压力更大。如果他们能和刘备结盟,停止冲突,一起对抗孙策,孙策未必敢全力以赴,真的出兵攻击。这不是官渡,他没有决一死战的动机,完全可以缓一缓,准备得充分些再说。
袁谭觉得有理,正打算派人与刘备联络,刘备的使者到了。
第1741章 泰山羊
六月中,孙策到达东莱黄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太史慈。
在黄县见太史慈是孙策深思熟虑的选择。黄县是太史慈的家乡,太史慈的母亲留恋故土,没有迁去吴郡,太史慈提出申请,孙策也答应了,并未勉强。这次要调太史慈去幽州,母子俩以后隔海相望,见面更不方便。为了能让太史慈安心做事,孙策要做一些安排。
为此,太史慈见到孙策时,不仅刘和陪在一旁,她那二十名陪嫁宫女也在。在此之前,孙策已经和刘和商量好,想在她的陪嫁宫女中选一两个出身、相貌、性格都合适的女子嫁给太史慈,或是为妻,或是为妾,到时候看太史慈的意见。因为要服侍太史慈的母亲,最后还要看太史慈母亲的意见。
太史慈是孙策麾下重将,与孙策不打不相识,不仅是君臣,更是能够互相托付的知音,将来的成就毋须多言,而且他身材高大,相貌出众,更难的是不仅武艺好,还略通文墨,在孙策麾下将领中算得上文武双全。如今又是孙策亲自出面张罗,宫女们已经心动了,现在只剩下见面相亲,然后再看太史慈会不会看上她们。
汉人重皮相,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对相貌非常重视。这些宫女大多出自官宦,又是长公主的陪嫁,心气儿与普通侍女不同,如果可能,谁也不愿意找个相貌凶恶的武夫为婿。孙策将太史慈说得天花乱坠,但说媒的有几个不浮夸?所以无论如何,见一面还是需要的。
太史慈上前行礼时,宫女们二十双眼睛齐唰唰的盯着他看,即使太史慈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战斗,也有些乱了阵脚,不知道孙策又在搞什么花样。
孙策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怎么,子义也怕人看?”
太史慈有些窘迫,全无临阵厮杀时的从容。孙策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都下去,然后向太史慈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递过来一本小册子,上面有这些宫女的画像和简要介绍。
“你先看看,有中意的再深聊,带去见见令堂。这些女子大多出身官宦,通晓文墨,将来相夫教子不成问题,侍候令堂起居也不在话下。我已经和她们说过,有意的人不少,只等着见你一面,看看我这做媒的有没有说谎。现在她们看完你了,该你看她们了。”孙策笑着说道。他刚才特别留心了一下,二十名宫女大多对太史慈比较满意,只有两三人不是很动心。
太史慈很感动。孙策出了名的尊重女子,为了他主动做这样的安排,至诚可鉴。他早该成亲了。只是这十年来不是逃亡就是征战,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此事,这才拖延至今。
“多谢主公。”太史慈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收起。“待我禀报家母,征得同意,再回复主公。”
“理应如此。”孙策负手而立,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子义,说说你的想法吧。”
太史慈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他来得迟,是因为要与徐琨交接。他原本负责平原、济南的战事,与袁熙直接对阵,不仅仅是济南的事务。徐琨调任济南太守,接过了济南国的事务,平原郡的事还要交给其他人,如何处理是一个很考量能力的事。在此之前,孙策没有做具体指示,那是对他的信任,也是给他自由安排的空间。孙策此刻问他处理过程,等于是调任前的考评。
太史慈从接到命令说起,将自己的安排一件件的说来,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又有哪些不得已,无须孙策发问,他一一解释清楚。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说,徐琨等人也会汇报,由于立场不同,有些事可能不如徐琨的意,与其由徐琨说,不如由他自己向孙策汇报,还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孙策静静地听完。“这么说,泰山交给臧霸了?”
“臧霸是守成之人,无进取之心,不愿意离家太远。臣以为不宜勉强。与其心怀犹豫,不如让他安心守土。臧家虽小有家赀,却算不是大富,泰山的世家不会与他勾连太深,可能会有些不方便,却不太可能生出大患。”
孙策点点头。当初太史慈调任战区督,移驻任城时,臧霸就接替太史慈负责泰山郡的防务,后来又配合太史慈进兵平原,和太史慈合作得一直不错,太史慈对他的心思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泰山郡在泰山西南,属兖州,又有一部分深入徐州,曹昂麾下还有不少泰山籍的将领,泰山郡人存在一定的离心力。他本来希望这次太史慈去辽东能将臧霸等人带上,没想到臧霸却不愿意去。
不过也没关系,正如太史慈所说,可能有小麻烦,却不会有大问题。就算有什么事,相信徐琨、纪灵也有能力处理。
“甚好。”孙策对这件事下了结论。
“至于泰山羊家……”太史慈拱手再拜。“臣以为可用怀柔之策,缓缓图之。”
“说来听听。”
“喏。”太史慈从怀里抽出一枚叠好的纸,双手送到孙策面前。孙策接过,展开看了看,上面是羊氏列代出仕或隐居的人名,每个人名下都有简要的叙述。其中有两个人名是孙策熟悉的,一个是悬鱼太守羊续,一个是名列八顾的党人羊陟,其他的羊侵、羊儒都没什么印象,而为后世知晓的羊祜连名字都没有。蔡琰嫁给了周瑜,羊祜大概不会有机会出生了,但纸上出现了多位蔡家人的名字,史书上说陈留蔡氏与泰山羊氏是对门九族,所言不虚。
孙策看到了羊的名字,旁边注着他妻子的名讳,还特别注明是孔融之女,成亲时间是一年前,似乎是孔融离开青州之前不久。
孙策在孔融的名字上点了点。“子义,羊成亲时,你有没有去见礼?”
太史慈笑道:“羊家是泰山名族,学问传家,孔融更是圣人之后,他们两家联姻,宾客都是饱学之士,我如果敢厕身其间。再者,当时主公正与袁绍对峙,军事紧急,我也无暇前往。孔夫人经过我的辖区时,我去问候了一声,送了些礼物,没有见着面。”
“这位孔夫人好大的排场。”孙策轻声笑道,心里有了计较。他已经收到消息,孔融在长安著史,不过他可没有蔡邕这么优厚的条件,说是著史,其实只是一个闲职,让他别多事罢了。这些守旧之徒,太史慈敬畏他们,他可没这么好说话。
齐鲁之地,儒家大本营啊。这可是攻坚战,一般人胜任不了。太史慈不行,沈友也不行。
孙策和太史慈谈了很久,直到看到简雍上了船。看到简雍去而复返,前后不到半个月,孙策回头看了倚栏而望的郭嘉一眼。郭嘉会意而笑,下了飞庐,大步来到简雍面前。
“宪和,你怎么又回来了,路上不顺利?”
简雍连忙施礼。“多谢祭酒关心,一路顺风,我已经回去见过刘府君了,奉刘府君之命再与吴侯商洽。”
郭嘉一脸惊讶。“这么快?”
简雍明知郭嘉是在调侃他,却不能反驳。刘备等不起,别说和孙策开战,只要孙策的旗号出现在海边,都有可能让刘备陷入麻烦。
郭嘉领着简雍到自己的船舱。简雍看到孙策就在飞庐上,却没有机会和孙策面谈,心里焦虑,没话找话的说道:“吴侯很忙吗?那位将军是谁?”
郭嘉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史慈。”
简雍暗自吃惊,不禁又多看了几眼。他知道太史慈是孙策麾下的大将,在任城之战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今正在青州前线与袁熙对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就是太史慈啊,果然英雄。青州战事结束了?”
郭嘉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含糊地应了两声。见此情景,简雍心里更加没底。太史慈从青州前线到此,很可能是孙策与袁谭达成了某种协议,很可能会对刘备不利。虽说袁谭也与刘备有联盟,可是谁知道袁谭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年头尔虞我诈,力强者为尊,谁都不能信。
简雍随郭嘉进了舱,分宾主落座。郭嘉很从容,和简雍喧寒问暖,就是不提正事。简雍却没这么安稳,他也清楚刘备没有太多谈判的筹码,还是坦诚一点好,便将刘备的条件和盘托出,并着重解释不是刘备不肯放弃安次,而是安次直面袁谭,对公孙续非常不利,不如将公孙续安排到其他郡做太守。这也是刘备对公孙续这个晚辈的一片爱护之心。
郭嘉正中下怀,却不动声色,和简雍又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达成协议,公孙续任右北平太守,公孙范任辽东属国都尉,太史慈任辽西太守。
简雍一听就明白了,孙策早有打算,之前所说都是恫吓之言,要的就是刘备主动让步,让公孙续、公孙范独立,并顺势将太史慈安插到幽州。不过他手里没什么筹码,这个条件看起来也没有突破刘备的底线,刘备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能答应。
郭嘉话锋一转。“刘备有兴趣夺取涿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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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2章 邯郸学步
简雍刚吃了一个闷亏,心里还没缓过劲来,一时没搞明白郭嘉在打什么主意,不敢轻易接话。他咂了咂嘴,打了个岔。
“我知道来得冒昧,祭酒又不饮酒,可是连茶都没有一口,是否有违待客之道?”
郭嘉哈哈一笑。“你还知道来得冒昧?如果不是故人,今天别说茶,你连船都上不了。”嘴上说着,还是安排人准备茶水。他和简雍说了几句闲话,让简雍有个缓冲的时间。
等茶水煮好,倒入杯中,简雍端起杯子呷了两口茶,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他仔细权衡了一番,试探道:“祭酒刚才所言,是真心话吗?”
“真不真,你自己可以判断嘛。”郭嘉放下茶杯,下指交叉,置于腹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雍。“你我都清楚,涿郡拥有幽州最好的耕地,失去涿郡,幽州门户已然洞开,坚持不了太久。不把袁谭赶出去,幽州迟早是他的。”
简雍喝着茶,沉默不语。
郭嘉顿了顿,接着又道:“本来呢,我们是准备亲自动手,先收拾刘玄德,再收拾袁谭。现在刘玄德愿意听从号令,自然该考虑联手夺回涿郡的事了。涿郡是幽州的涿郡,落在袁谭的手里算怎么回事?”
“吴侯计划如何夺取涿郡?”
“那要看你们愿不愿意配合,又怎么配合了。我们初步有两种方案:一是你们主攻,我们负责牵制。太史慈虽然去了辽西,但青州前线力量并没有减弱,不仅调来了徐琨接替太史慈,吴侯也亲至战场,绝非袁熙能够抵挡,袁谭必然要抽调重兵回防。如此一来,南北夹击,你们就有机会夺回涿郡,还幽州完璧。”
简雍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郭嘉的眼神有些迫切。孙策亲至,袁谭压力很大,这的确是夺回涿郡的好机会。可他不敢轻易表态,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如果你们不愿意配合,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案。”郭嘉接着说道:“我们与幽州刺史张则合作,由易水入涿郡,或者由漳水入渤海,切断袁谭的后路。你们不用参战,只要提供泉州仓的粮食就行。你也知道,青州打了这么多年,早就荒了,根本供不起这场大战,如果从江东运,消耗也未必太多。这是幽州的战事,你们不肯出兵,出点粮总没问题吧?”
简雍没有直接回答郭嘉的问题。“夺回涿郡之后,吴侯欲派何人主政涿郡?”
“既然与张则合作,涿郡太守的人选自然由张则决定。”郭嘉无奈地摊了摊手。“涿郡的位置太敏感,我们不宜介入,以免横生事端。”
简雍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动不已。郭嘉也许有表演的成份,但孙策暂时还没有抢占涿郡的计划应该是事实。这不是他没这野心,而是形势不允许。涿郡不是辽西,夹在刘备与袁谭之间,又远离海岸三百余里,孙策就算想占也未必占得住,一时侥幸得手也会陷入缠斗。对依靠水师跨海作战的孙策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若非如此,太史慈就不是去辽西,而是去涿郡了。
“张则之前依赖鲜于辅等幽州世家,鲜于辅等人阵亡后又与阎柔等人勾结,阎柔和乌桓人关系密切,和袁谭也有来往,涿郡交给张则和交给袁谭有什么区别?”简雍故意轻笑一声:“你别忘了,鲜于辅等人都是死在公孙瓒手中。”
郭嘉皱着眉,沉吟片刻。“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关羽久在良州,兵精粮足,也许可以率部参战。当初在九江,他就曾为吴侯效力,如今他的父亲还在襄阳,一直感激吴侯的关照。如果能有机会与吴侯并肩作战,助吴侯一臂之力,他应该不会拒绝。”
郭嘉想了想,点头赞同。“倒也是个选择,值得考虑。”
简雍嘴角挑起一丝不经意的浅笑,一瞬即没。
郭嘉和简雍谈得顺利,随即向孙策做了报告。孙策终于肯见简雍,设宴款待。两人相见甚欢,谁也不提之前不愉快的事。孙策问起刘备等人的近况,尤其说到刘备与义的那一点,赞不绝口。
“我与义交过手,虽然最后侥幸取胜,但此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孙策如此评价义。“玄德能击退他,进步斐然,我甚是欣慰。”
简雍满面春风。“能得君侯一赞,玄德也是荣幸。说起来,这也和君侯的提携分不开。玄德常说,他能有今日,都是效仿君侯,就连回到幽州打拼也是拜君侯点拨呢。”
孙策笑了,斜着眼看着简雍,犹豫了一会。“承蒙宪和谬赞,可我却不敢掠美。”
简雍拱手道:“君侯何出此言?”
“邯郸学步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简雍笑容不变。“听倒是听过,就是不太懂。”
“大汉四百年,积弊甚深,但最大的痼疾是什么?有两项可能逃不掉,一是处士横议,读书人行事偏激,一是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前一项就算了,幽州没几个读书人,可是后一项,幽州也不例外吧?黄巾八州并起,幽州居其一。玄德学我练兵屯田,可是他如何处置幽州世家的?当初在豫州任兵曹从事,对付的就是豫州世家,应该说是轻车熟路,怎么到了幽州就只记得屯田练兵,反把这最重要的事忘了?”
简雍笑道:“君侯有所不知,幽州不比豫州,称得上世家二字的实在有限,自然不必大动干戈。”
孙策微微一笑。“如果我记得不错,鲜于辅就是渔阳人吧?”
简雍笑得有些尴尬。
“宪和,恕我直言,这就是玄德只能在渔阳称雄的原因。他是涿郡人,可涿郡世家何尝把他当人?依我看,他就安心做个渔阳太守吧,涿郡不是他能吞得下的。”
简雍无言以对。孙策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一针见血。刘备为什么不接受张则的建议,趁袁谭立足未稳抢占涿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一是担心损失太大,被张则捡了便宜,二是涿郡人根本不支持他。除了刘氏亲族,也就是他和张飞愿意支持刘备,比如涿县大族毛氏就不理刘备,刘备的师门卢氏也是如此,刘备派人去请卢毓,卢毓就是不理他,连门都没让他进。
孙策说得没错,刘备只学了个皮毛,没学到精髓。
太史慈的家在县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虽然偏僻,却很幽静。大概是因为孔融任青州刺史时比较关照,时常派人来问候,路修整得还不错。这两年太史慈在济南、平原作战,也隔三岔五地派人回来看望,附近的邻居都已经适应了他们家门前常有车马出现。
只是今天的车马未免多了些,所以邻居们纷纷出门观望,猜测着太史家又来了什么样的贵客。
孙策下了车,在太史慈的陪同下上了山,来到茅屋前,见太史慈的母亲黄夫人站在门前,加快脚步,上前行礼。
“小子富春孙策,见过夫人。”
黄夫人吃了一惊,赶紧还礼。“君侯驾临,民妇未能远迎,死罪死罪。”
“夫人言重了。我与子义虽是君臣,亦是知音,今日冒昧来见,还望夫人莫怪。”
“岂敢,岂敢。”黄夫人含笑打量了孙策两眼,见孙策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笑容却灿烂如邻家少年,让人一见辄喜。“君侯果然是少年英雄,我儿能为君侯驱驰,不负平生。”
“哈哈……”孙策朗声大笑,拱手道:“夫人,这是我最希望听到的赞语,我就却之不恭了。”
被孙策的笑声感染,黄夫人也笑出声来。她从孙策身上看不到一丝傲慢和自矜,而且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平易近人,如沐春风。
孙策随即让甘梅、刘和等人上前拜见。既是登堂见母,如通家之好,这都是例行礼仪,更何况今天还有让黄夫人挑媳妇的任务。黄夫人对甘梅、甄宓都很客气,但也只是客气而已,看到刘和时却与众不同,坚持行了大礼。孙策也没拦着,刘和的长公主身份对他来说无所谓,对太史慈母女却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承认了长公主的身份,她的陪嫁宫女才不是普通婢女,官宦出身才有意义,才配得上太史慈的身份。
刘和随即让越舞等人依次上前拜见,让黄夫人一一过目。在此之前,黄夫人已经了解了情况,也属意其中数人,今天见面做最后确定。孙策也和刘和确认过愿意嫁给太史慈的人,那几个意愿不是很强的都留在船上,没有上来,以免尴尬。
黄夫人年近半百,早就盼着抱孙子了,一直未能如愿。为了这个原因,她在邻居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突然看到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随便自己挑,虽然脸上还算平静,心里却乐开了花。看看这个也不错,看看那个也不错,险些挑花了眼。
费了半天功夫,黄夫人最后挑了两人,一个是出身京兆杜氏的杜文倩,另一个是出身扶风马氏的马云礼。不得不说,黄夫人的眼光很毒,这两个人除了出身不错,相貌、身材出众之外,更是难得的稳重。杜文倩和杜畿同宗,祖父辈都做过官,马云礼和马云禄是平辈,虽是扶风马氏支庶,却比马云禄的血统更纯正,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闺秀的教养,往那儿一站就有正妻的范儿。
挑着这两人,黄夫人非常满意,舍不得让她们做妾,便与刘和商量,让太史慈娶马云礼为正妻,杜文倩为平妻,择吉日成亲。
刘和求之不得,征求了孙策的意见后,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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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3章 心动(随野∮星痕打赏加更)
太史慈的婚礼很简单。将马云礼、杜文倩从孙策的楼船上接来,然后请了一些邻居,吃了一顿饭。三天后,刘和派人接二女回门,便算是结束了。
安排妥了家事,太史慈心无旁骛地登上孙策的楼船,扬帆起程,直奔幽州赴任。
简雍参与了整个过程,羡慕不已。他也三十多了,跟着刘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事。这也不能怪刘备,刘备自己都没找到合适的,何况他们。
人比人,气死人啊。
孙策由东莱起程,先沿着一些岛屿横渡渤海海峡,三天后在辽东沓县靠港。这条路是青州与辽东之间最顺畅的海路,简雍没走过,却经常听人说起。孙策下令在沓县停靠几天,理由是等风。简雍也没想太多。长距离的航行主要靠风帆,否则速度太慢,楫濯士的体力也无法支撑。这就是海运的短处,不仅水师如此,商船也是如此,简雍来往几次,早已了解。
但他不了解的是孙策除了等风之外,还有一些事要办。
船一靠岸,麋芳、公孙续先率部下船。岸边已经有骑士等着,引着他们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峦之后。紧接着,沈友率领步卒登陆,太史慈、甘宁、凌操、严白虎诸将各统本部人马,总共一万余人,先后开拨,直扑沓县。
简雍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应孙策之邀,在舱里闲聊。他不明白孙策为什么会这么有兴致,大晚上的不睡觉,和他闲扯。夜幕降临,透过舷窗,海港内停满了战船,桅杆上的信号灯融汇在夜幕之中,如星星一般。夜色平静而安祥,看不出一点异样。
“宪和,你觉得公孙度这人怎么样?”
简雍想了想,摇摇头。“请君侯恕罪。我对他不熟,不敢妄下评论。”
孙策嘴角微挑,拿起一只核桃,手指微微用力,核桃发出轻响,裂成数块,里面的桃仁完好无损。孙策拈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宪和,不要客气,听说这东西能补脑。”
简雍拿起一块,握在手心,用力捏破,只是他的力度控制不如孙策,桃仁也破了。简雍玩笑道:“以君侯之智,还要补脑?”
孙策苦笑。“宪和莫要取笑,我也是骑虎难下啊。节制八州,听起来很威风,可是谁听我的啊?你就拿这幽州来说吧,张则到现在都没派人和我联络,玄德倒是派你来了,可是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比我清楚。这公孙度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派人去襄平和他商量,想给他换一个郡,免得被人非议,可是他根本不理我。你看,我人都到了沓县了,他连一个使者都没有,更别说亲迎了。节制八州?这他么就是一个笑话。”
简雍有些尴尬,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君侯要给公孙度换到哪儿去?”
“他是襄平人,按制不能做辽东太守,我想将他换到乐浪去。”孙策又拿起一颗核桃。“乐浪太守张岐,你熟悉吗?”
简雍心头一动。“略知一二,他是冀州清河人,是袁家故吏。当初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他也有份。”
孙策笑了一声。“看来宪和消息还是灵通的。没错,这个张岐是袁绍、刘虞一党。如果袁绍、刘虞都死了,朝廷也宣布了袁绍的罪名,这张岐岂能逍遥法外?我既奉诏节制八州,总不能不管不问。所以我打算转公孙度为乐浪太守,抓拿张岐问罪。一举两得,对不对?”
简雍笑着摇摇头。孙策太想当然了,这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公孙度不会信,他简雍当然也不会信。不过孙策和公孙度开战并不是坏事,只要打起来,短期内他就无法顾及刘备和袁谭了。
“公孙度一向骄横,在辽东横行惯了,没见识过君侯的手段,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正常。”
孙策瞥了简雍一眼,歪着嘴笑了。“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傻子。简宪和,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厚道。”
简雍哈哈大笑。“只有傻子才会将君侯当傻子,君侯,我像傻子吗?”
孙策笑道:“有点,要不然你怎么会跟着刘玄德一条道走到黑?别跟我说什么同乡之谊,我才不信呢。宪和,我以前就邀请过你,现在还是这样,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欢迎。蒋干太辛苦了,我一直想找个人帮他分担一些责任。”
简雍眨眨眼睛,似笑非笑。要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蒋干在孙策麾下是什么待遇,他非常清楚,绝非他能够比拟的。可是他再心动也不能答应,刘备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如果就这么背弃了刘备,就算孙策不计较,别人也会鄙视他。就算要转投孙策,也要挑更好的机会,而不是现在这样。
“君侯,你这么做,是不是也有点不厚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哈……”孙策笑了几声,又正色道:“不过我的邀请是发自肺腑的,宪和不要猜疑。其实不仅是你,包括玄德在内,我都非常欣赏,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留着他。我们都是寒门,本应互相扶持,一起平定天下,共享富贵,奈何玄德志向高远,我也不能拦着他,对吧?回去之后,你对他讲,他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我随时欢迎,二千石是少不了的,我觉得他做个太守还是称职的。”
简雍不置可否。虽然孙策这话说得有点狂妄,但他赞同孙策此言,刘备也就是一郡太守的能力,让他统领一州,他也没那能力。只是刘备不这么看,他如果满足于一郡太守,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我一定转告玄德。”
“嗯。”
孙策和简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就像朋友之间一样,没什么特定的主题,完全是说到哪儿就是哪儿。简雍很享受这种气氛。他是刘备身边的幕僚,衣冠打扮都是儒生模样,但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他之所以跟着刘备,就是因为他和刘备谈得来,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和孙策更谈得来。他和刘备只是性格相似,和孙策则是相投,两人都喜欢开玩笑,而且开得起玩笑,经常自嘲。在这一点上,刘备远远不及孙策,刘备喜欢开别人玩笑,却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简雍和孙策聊得很晚,很尽兴,直到子时才告辞回舱。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说服刘备一起投降孙策,从此成为孙策的使者,像蒋干一样以三寸不烂之舌攻城掠地,立功封侯。封侯之日,他欢喜不禁,放声大笑,翻身坐起,方知是一场美梦。
简雍拥被而坐,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一声轻叹。
第1744章 李代桃僵
孙策还没有睡。
简雍走后,他就一个人坐在船舱里,对着地图,反复推敲拟定好的幽州方略。取沓县只是一场很小的战事,以沈友、太史慈等人的能力,拿下沓县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此之前,奉命出使的孙乾传回消息说,公孙度正在玄郡与扶余人作战,沓县守军只有一千多人,将领柳甫是长史柳毅的族人,才能不过中人。郭嘉已经安排了细作混进城中,里应外合,破城不是难事。
他要考虑的是拿下沓县之后辽东的形势变化,不仅仅是辽东的,还有河北的,天下的。
稳住刘备是为了能让太史慈腾出手来,与公孙范一起向东攻击,迅速拿下辽东,稳定辽东形势,别让乌桓人、鲜卑人钻了空子。但公孙度不是等闲之辈,他做过尚书,做过冀州刺史,有相当的行政经验,能在数年间将辽东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现在的公孙度是巅峰状态,也是一个自信心最爆棚的时候,这几年在辽东的战绩也很辉煌,内扫豪强,外击诸胡,可谓是战无不胜,知难而退的可能性不大,一旦得知他进据沓县,必然统兵来攻。而他为了威慑刘备和袁谭,又不能留下太多的兵力守沓县,凌操和麋芳能不能守住沓县,又能守住多长时间,这是一个问题。
沈友会在东莱接应,但真要沈友渡海增援,形势就不容乐观了。说实话,现在取辽东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时机,但他又不能一点努力也不做,看着袁谭取幽州。
“笃笃。”有人轻敲舱门。
孙策头也没抬,应了一声:“进来。”他耳力很好,早就听到了脚步声。
舱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来人走到孙策对面,在席上坐下,淡淡地香气弥漫开来。孙策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并不是他以为的诸葛亮或者朱然,而是甄宓。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屋角的漏壶,已经寅时三刻了。
“你怎么还没睡?”
“我已经睡醒了。”甄宓抿嘴一笑。“见这舱里还有灯,知道夫君还没休息,我过来看看。”
孙策看着她身上一丝不乱的衣服,笑了一声。“你这样子可不是像睡醒的样子。”
甄宓扯了扯衣服,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在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看的什么书,这么催眠?”
甄宓举起手,抹了抹眼角。孙策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己巳之乱亲历记》,我想到长公主当时就在宫里,心里难受,不忍再看,和衣躺了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然后……”甄宓低下头,玩着衣带,声如蚊蚋。“我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心里害怕,就……就……”
孙策明白了,探身过后,拉起甄宓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怕什么怕?有我在,不管是袁绍还是董卓,他们都不敢来。就算他们并肩上,我也能护得你们周全。”
甄宓破涕为笑。“所以我到这儿来了,看着夫君,我就不怕了。”
孙策忍俊不禁。这小人精,真是会找机会。他将甄宓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前。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盘腿而坐,刚刚和简雍说话时,他也是这么坐的。简雍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喜欢箕坐,这这样的人聊天不需要太拘谨。
甄宓有些雀跃,跳着就过来了。她虚十四,还没真正开始发育,坐在孙策身边,头顶刚好到孙策鼻端,略有些乱的发丝在孙策鼻端拂动,痒痒的,淡淡地香气涌入鼻中,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香?”孙策吸了吸。
“林粉,长公主姊姊赐的。”
“看来你和她关系不错啊。”
“可能是我们处境有一点点相似吧。”甄宓掐起指尖,做了一个比喻。她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白,在灯下一照,如玉一般似透非透,指甲也修整得很整齐,泛着温润的光泽,真如葱管儿一般。她侧着脸,斜睨着孙策,似乎自知失言,又掩嘴笑道:“夫君莫怪,我并无他意。”
孙策故意虎了脸逗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吧,好吧,是我说错了话。”甄宓转身抱着孙策的手臂摇晃着。“你罚我吧,别生气,好不好?”
“怎么罚?”
“你想怎么罚都行。”
孙策斜睨了甄宓一眼,似笑非笑。甄宓面如桃花,眼如秋水,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充满诱惑。这种诱惑有些青涩,可是正因为这青涩才更加诱人。离开朐县已经有大半个月,平时不想便也罢了,一时意动便难以收拾,大有化身人狼的趋势,孙策虽是盘腿而坐,还是难掩行迹。甄宓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祸,只觉得腰臀之间有些硌人,顺手摸了一下,触手火热,这才知道是什么东西,顿时大羞,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如此一来,青丝滑下脖颈,露出修长的脖子,优美的曲线更让孙策心襟摇动。
孙策忽然有些后悔,此行应该带上尹才对。现在身边虽然有甄宓和甘梅、刘和,却没有一个满十八的。眼前的甄宓更小,按照前世的经验,这也就是个六年级的小学生啊。
“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还怎么罚都行。”孙策苦笑,强忍着潮水般的欲念将甄宓推开。“赶紧回去睡觉,别再惹我,要不然后果自负。”
甄宓歪着头,打量了孙策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她起身站起,跑到舱门口,轻声关照了两句,又关上舱门,回到孙策身边,双手抱着孙策的脖子,鼻尖顶着孙策的鼻尖,小脸红红,吃吃的笑道:“夫君,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孙策哭笑不得。这小妖精今天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是在玩火?
“我离家之门,姊姊们跟我说了一件事。”甄宓一手反手搂着孙策的脖子,一手提起衣摆,又解开了孙策的腰带,背对着孙策慢慢坐了下来,正好压在孙策愤怒的分身上,身体前倾,胸口和大腿靠在一起,像是将自己折叠起来。“她们说,我年纪太小,怕是不能侍候夫君,万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小的身体偎在孙策的怀中,脸贴着孙策的胸膛,听着孙策强劲而急促的心跳,也有些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姿势,直到将孙策的分身夹在臀股之间,虽然没有真的入港,可是那细腻柔嫩的感觉却有四五分相似。
孙策惊讶地看着闭着眼睛,笨拙地晃动身体的甄宓。“你……这是什么姿势?”
“李……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孙策摇摇头。在袁权的熏陶下,再有蔡琰、虞翻批注的《天下至道谈》,他对房中书并不陌生,却没听过这个姿势。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甄宓应该早有准备,毕竟她清楚自己的使命,如果不是遇到他这个怜香惜玉的穿越客,她早就该圆房了。为了避免受伤,有些应对措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将甄宓环抱在怀中,贴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是你甄家的绝技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手段?”
甄宓细细的柳眉微皱,似乎有些难受,连呼吸都带了几分颤抖。“天下……歌女数燕赵,论房中,岂能少了燕赵一脉?”
孙策恍然。说得也是,燕赵歌女甲天下,当初郭图就送了郭嘉几个,不仅歌舞一流,而且精擅房中之术。他有美妾,当然不需要和郭嘉共享歌女,所以也不知道燕赵一脉的房中术有什么特殊之处。郭嘉再放肆也不会和他谈这些。现在甄宓一提,他才意识到自己孤陋寡闻。
汉人开放,不以**为讳,所以蔡琰才能正大光明的批注《天下至道谈》,女儿出嫁之前,母亲或者长姊也要教以房中之道,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甄宓远嫁,她的姊姊肯定会教她一些本事,只是自己恪守底线,也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这才一直没机会体验,反倒由甄宓做了引路人。
“这……为什么娶这个名字?李代桃僵,有什么说法吗?”孙策一边享受一边发问。甄宓面赤如火,小脸发烫,紧闭的眼睛不住的颤动。她咬着唇,牙齿洁白如玉,嘴唇红润如樱桃,让人很想咬一口,却不说话,像是忍受痛苦,又像是忍笑,生怕一开口就会笑出声来。
孙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索性不问,抱着甄宓小小的身体,两鬓相摩,身体紧贴,又故意使坏,去碰甄宓腿心里的柔软处。他虽然不知道什么燕赵一脉的房中术,论起实战经验,他完全有资格做甄宓的导师,岂能让这个纸上谈兵的小丫头占了上风。
没用多久,孙策就掌握了其中关窍,抢过了主动权。甄宓很快就身酥气短,如果不是孙策抱着她,她几乎要瘫在地上,原本贴合得很紧的身体也有些控制不住,险些弄假成真。好在孙策怜惜,不想伤了她,只在门外徘徊,频频叩门而不入。尽管如此,甄宓还是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无力的靠在孙策胸前。
“快说,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甄宓靠在孙策怀中,捂着脸,笑成一团。“我不说,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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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5章 以战养战
甄宓虽能出奇,奈何实战太弱,终究未能制胜,复蹈了赵国名将赵括的覆辙。孙策见她已然无力,便送她回船舱,免得她在别人面前丢脸。回到自己舱中,甄宓放松了不少,虽然有意让侍女越庖,奈何孙策却是不允,甄宓只得贾其余勇,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孙策缴了械,解了燃眉之急。
经此一役,她也算知道了孙策的厉害,虽然没有九交,也累得她浑身乏软,倒头便睡。
清洁完毕,孙策从甄宓舱里出来,回到主舱,郭嘉正坐在案前,打着哈欠。他也是一夜未睡,一直等着沈友等人的消息。虽然中间打了个盹,终究睡得不踏实,脸色有些苍白。见孙策进来,他敲了敲案上刚收到公文。
“一切顺利。”
孙策松了一口气,拿起公文细看。公文是沈友亲笔所书,笔画遒劲,龙飞凤舞,可以想象沈友作书时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看来公孙度自信过了头。”
“井底之蛙,不足以论。”郭嘉不屑一顾。“太史慈、甘宁正在返回,我们随时可以起程。望风者说,今天下午就有东南风。”
孙策点头应答。“好,那你去休息吧,我待会儿也要补点觉。”
郭嘉起身,扬扬袖子,走到门口,孙策又叫住了他。“奉孝,你可曾听说房中术有燕赵一脉?”
“有啊。”郭嘉忽然精神起来。“君侯有兴趣试试赵女?”
“我就想问一声,燕赵一脉中可有一式李代桃僵,出自何典?”
郭嘉盯着孙策看了一会,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笑了一阵,又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君侯想试试男风?”
孙策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其实这个典故并不生僻,只是他先入为主,想岔了。他挥挥手,示意郭嘉可以走了。郭嘉却来了兴致,拉着孙策,一脸淫荡。“怎么,甄夫人让你走后庭了?”
孙策眼睛一翻,抬腿一脚。郭嘉早有准备,闪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将军,甄夫人出身豪富,她就算知道点什么也是嘴上功夫,真要论本事,还是我军谋处那几个赵女在行,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一下,保证她们干干净净的……”
“滚吧!”孙策想起甄宓那张小嘴,一时又些意动。他将郭嘉推了出去,关上舱门。郭嘉坏笑着走了。孙策也是很无语。这货天生浪荡,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几个妾中,能让他敬畏的只有袁权、黄月英,其他人的玩笑他都敢开。这也难怪,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妾甚至可以送人,更何况是开几句玩笑。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这么好的女子,委身为妾,我真是何德何能。
胜负已定,孙策放了心,回到卧舱,洗漱一番,倒头便睡。虽然睡得很晚,但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天色微明,他便准时醒来,到甲板上练拳。
朝阳初升,海港东侧的小黑山从晨曦中醒来,镶上一道金边,海面被阳光照亮,浮光跃金,灿烂耀眼。
中午时分,甘宁、太史慈返回,安置妥当后,一起到孙策的座舰来上汇报情况。这一战乏善可陈,用甘宁的话来说,主要是赶路,几乎没有真正交战,柳甫睡得像死猎一样,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去攻城,甘宁冲进县寺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瑟瑟发抖。看他那怂样,甘宁杀他的**都没有了,怕脏了自己的刀。
孙策也觉得很惊讶。他到青州已经一个多月了,柳甫身为沓县守将,怎么如此大意,连一个斥候都没派到青州去?既然如此,他到了沓县,柳甫也应该提高警惕,怎么会连加强城防都没做。
公孙度都是用的什么人啊?他难道和公孙瓒一样,用的都是贩夫走卒,没几个真正的人才?
孙策觉得他对辽东和公孙度的了解远远不够,需要加强信息的收集。可这都是钱啊,每派一个细作出去,至少需要几十万、上百万的开支。辽东地广人稀,就算把精力集中在襄平,明的暗的加起来也至少需要七八个人。如果再加收贿赂、收买的费用,没有几千万是摆不平的。
傍晚时分,果然东南风起,孙策扬帆,赶到右北平。
相比于西汉,东汉的疆域有明显的缩水,幽州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右北平在西汉时有十六城,东汉只剩下四城,辽西在西汉时十四城,东汉只剩下五城。燕山以北基本全部丢失,沦为乌桓人、鲜卑人的牧场。
之所以出现这个局面,既有政治上的因素,也有经济上的因素。政治上儒学当道,推崇以德服人,基本放弃了武力征服,窦宪平定北匈奴是出于他个人的私心,为此还和其他大臣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袁安就是其中的中坚力量。窦宪后来争权失败被赐死,袁安等鸽派得势,安抚胡人的政策一直延袭下来。
实际上,就算没有儒学,东汉也硬气不起来,经济基础薄弱。东汉建立在豪强支持的经济基础上,世家、豪族的势力极大,国家财政状况一直不如西汉,窦宪平定北匈奴,燕然勒石,也只是成就了他个人的功名,于国家并无太大的意义。北匈奴衰落了,乌桓人、鲜卑人又陆续兴起,尤其是鲜卑人,几年之后,和帝年间就已经坐大,朝廷无力征讨,每年要从青徐割让两亿七千万作为赏赐,安抚胡人。
但安抚从来都不是治本之道,在无力征讨的情况下,以德服人也只是自欺欺人,鲜卑从此壮大,尤其是檀石槐成为鲜卑大王之后。当时汉桓帝正致力于讨平西羌,无力顾及,所以曾想以和亲的形式安抚鲜卑人,却被檀石槐拒绝了,自取其辱。汉灵帝时,朝廷忍无可忍,熹平六年,派臧、夏育、田宴三将及匈奴单于出击,结果被檀石槐诱敌深入,各个击破,惨败而归。
幸运的是檀石槐不久也死了,鲜卑陷入内讧,对边境的威胁稍减。
征讨是找死,安抚是等死,说不上来哪个更好,在无法解法经济基础的情况下,安抚至少可以求得一时和平。两亿七千万是不少,可是出征开支更大,还未必能打赢。安抚最终占据了上风,袁安开创了四世三公的袁氏,安抚的政策也被那些服膺儒学的大臣继承下来,乌桓人、鲜卑人也乐见其成,很是感激袁氏。袁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刘虞不敢和袁绍直接翻脸,都是源于此。
对付这些以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就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还是以骑破骑,战马是关键中的关键。没有足够的战马,仅靠两条腿是打不赢的,守,顾此失彼,疲于奔命,攻,力不能及,劳民伤财。
“子义,你有什么计划?”孙策轻拍栏杆,看着茫茫大海尽头的地平线,心头压力很大。直到目前为止,他以幽州攻略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个时机非常不合适,太勉强了。
太史慈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以战养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策点点头,示意太史慈细说。
太史慈说道:“就眼下而言,我们尚不具备重创乌桓人、鲜卑人的实力,遑谈全歼。固守太被动,我打算主动出击,征募一部分边境子弟,深入草原。这些胡人也不是一直都聚在一起,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分散各处,只要抓住机会,我们就能各个击破。最大的难处只有一个:如何寻找他们的踪迹。”
孙策深有同感。军谋处也提出过以战养战的战术,这并不新鲜,当初霍去病横扫匈奴就是这么干的,事实证明,这也是对付游牧民族最好的办法。但这个办法有一个致命弱点,偶然性太强,茫茫草原,一旦不能及时找到目标,或者找到目标却没能击败对手,缴获战利品补充给养,很可能会不战自败。
天才如霍去病,他的成功也是建立在重大伤亡之上的,每次出征,损失都会过半。即使如此,太史公也说他是运气好。运气稍微差一点,也许等不到病死,可能直接牺牲在草原上了。
“你准备如此解决这个问题?”
“一靠耐苦,一靠智慧。”太史慈说道:“边郡子弟,饱受胡人之苦,且能忍饥耐劳,不亚于胡人,只要给他们武器、装备,再提供一些粮食,他们就敢于上阵和胡人以命相搏。木学堂所造的军械、甲胄能够让我们以寡敌众,如果能让他们开发出一些便于携带的食物,既能延长我们作战的时间,又不至于增加太多的重量,成功的机率就更大了。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卢龙塞到阳乐城有六百里余,由卢龙出塞向北,或由阳乐西行,大概四五百里就可以深入草原内部,一折一回,大概在千里左右,需要行军十天。就算中途没有任何收获,只要我们携带的给养能够支持十五天,因为给养不足而败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太史慈转身看着孙策,恳切地说道:“主公,我想请三千骑一年之粮。”
甘宁哈哈一笑。“太史子义,你好大的口气,要我给你做辎重营校尉吗?”
孙策想了想,拍拍栏杆。“那倒不用,只要你肯做渔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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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6章 靠海吃海(无名英雄打赏加更)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毗邻渤海湾,还怕没饭吃?
渤海岸的幽州、青州百姓很早就有出海打鱼的能力,尤其是青州人,从姜太公封于齐国开始,渔业就是齐国的经济支柱之一,煮盐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限于技术条件,渔民们的船都是小船,禁不得风浪,再加上导航的水平不高,不敢远离海岸,属于海洋渔业是最基础的近岸渔业。
如今孙策已经有了更抗风浪的楼船,牵星定位已经能让他横渡渤海,已经有足够的条件在整个渤海湾打渔,收获又岂是近岸可比?且海产品营养价值高,比粮食更耐饥,制成鱼干之类也方便携带,一艘两千石的楼船捕鱼,收获足以和千亩土地的产出相当,可以大大的弥补右北平和辽西土地、户口不足的弱点。就算还需要从中原转运一部分,压力也没那么大。
甘宁直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不是真让你打渔,是让你护航,你也不用亲自来,安排一个司马或者校尉就行。打渔的事由招募的渔民负责,今年先熟悉一下情况,看看可行与否。”
甘宁转怒为喜,眉开眼笑。
孙策招呼他们入舱,让诸葛亮拿出军谋处拟好的方案,向太史慈、甘宁做解释。按照这个方案,孙策打算抽调五艘楼船作为渔船,招募数百渔民专职打渔,再安排两艘楼船负责安全,防止有海贼趁火打劫。冬天有冰,储存不会有问题,夏天天气热,不及时处理鱼就会腐烂,所以决定用腌制的办法,将打上来的渔用盐腌起来,以利保存。
对青州来说,盐的供应不是问题。莱州湾从姜齐立国起就是重要的海盐产地。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首先要确定楼船捕鱼的可行性,远离海岸和近岸捕鱼的技术条件有不少区别,需要渔民们去摸索,还要制造趁手的工具。处理海产品也需要技术条件,这都需要慢慢去摸索。
事情很多,但孙策相信方向不会错,成功是迟早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在辽西沿海建立几个基地做为补给点。最理想的地点是海岛,鲜卑人、乌桓人的马再快也无法渡过大海,攻到岛上。在水师这一点上,孙策有绝对的优势。
太史慈、甘宁听完都非常满意,对军谋处的方案赞不绝口,有了这个方案,辎重补给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公孙续也松了一口气。孙策计划越周密,他以后的日子越舒服,要不然和刘备做邻居实在太危险的。
“军谋处虽然费了很多心思,但他们对幽州不熟悉,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究竟能不能实现,就要靠你们去验证了。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虽说分属三郡,但我们要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伯嗣,这一点,你务必要和你叔叔说清楚。”
“君侯,你就放心吧。”公孙续胸脯拍得咚咚响。
甘宁说道:“你可别只会拍胸脯,得拿出点诚意。做了右北平太守先给我们解决战马的问题,要不然再多的鱼也没你的份。”
“那还用说?”公孙续笑容满面。“先协助太史子义解决三千骑的战马问题,然后就帮你张罗。上了岸,先送两匹好马让你过过瘾,如何?”
“这还差不多。”甘宁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
孙策心中隐隐不安,收起笑容,曲起手指轻叩案几。“兴霸,你的战场不仅仅是辽西,还有辽东,必要的时候你还要率水师威胁襄平,减轻凌操、麋芳的压力。等他们在沓县立足,有的是你出战的机会。术业有专攻,你不要乱了本末。”
见孙策脸色不好,言语之中还撤换他水师都督的意思,甘宁连忙说道:“君侯放心,我就上岸过过瘾。早就听说君侯的杀胡令了,现在总算有机会看到胡人,总不能干看着。”
孙策有点挠头。在幽州提杀胡令,合适吗?这不是把所有的胡人都逼到一起去了么。他看了郭嘉一眼,郭嘉笑着摇了摇头。
刘备摩挲着剑柄,来回踱着步,不急不缓,却又有些沉重。
孙策将公孙续安排在右北平,又将太史慈安排在辽西,公孙范安排在辽东属国,这里面大有文章。这虽说这三郡国的户口有限,加起来也不到渔阳一半,位置却很有讲究,等于将幽州分成了东西两部分,也截断了他向东扩张的路,逼得他只能向西,直面袁谭。
“孙策想取辽东吗?”刘备停住脚步,侧着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一旁的简雍。
“有这个可能。”简雍把孙策想转公孙度为乐浪太守,结果公孙度没理他的事说了一遍。他当然不会幼稚到认为孙策就是想纠正董卓的乱命,这只是孙策想取辽东的一个借口罢了。
刘备无声地笑了笑,既挠头,又有些庆幸。相比于辽东,他更担心孙策与袁谭联手夹击他。对付袁谭,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再加上一个孙策,他必败无疑。
“宪和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再考虑一下。”
简雍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转身下去了。刘备看着简雍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多年的朋友,他能感觉到简雍微妙的情绪变化。虽然简雍没有说一句劝他投降的话,却也没有说一句让他提防孙策的话。他又不傻,岂能看不出孙策的用意,什么联兵夹击袁谭,孙策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诚意可言。
孙策有水师优势,可以跨海攻击,他当然是先取辽东更方便。有了辽东,他就有了战马,就能组建更多的骑兵,届时再挥师西进,无人能当。他就算击败袁谭,拿下涿郡又能如何,替孙策做先锋么?
刘备挠挠头,派人请来关靖。关靖听完,思索片刻。“公孙度亦非等闲之辈,辽东没那么容易攻取。孙策要取幽州,先选择公孙度下手,对府君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他铩羽而归,短期内很难再对幽州有什么想法,幽州事还是要交与府君。”
刘备笑了。关靖的分析正合他的意。他也想看看在中原无敌的孙策在幽州还能不能继续他的辉煌。
“孙策亲至,按理我该亲迎才对,只是公务繁忙,我一时脱身不得,有劳长史代我去迎,我在安次城恭候他大驾,如何?”
第1747章 废物
关靖愣住了,盯着刘备,一动不动。刘备皱着眉,转身欲走。
关靖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刘备,拽住刘备的袖子。“府君,靖以为不妥。”
刘备的脸突然变了色,挣脱关靖。“元安,你没见过孙策其人,不知道他的禀性。他历次作战都是率精骑直突中军。如果他图谋幽州,我就是他的目标,上了他的船,还能活着回来吗?”
“府君,你是怕他吗?”
刘备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关靖。他与关靖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关靖如此直接,一点情面也不留。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元安,你这是何意?”
“府君,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未战先怯,如何能胜?”
“谁……谁说我怕他?”刘备也急了,扯着嗓子喊道:“我为何要怕他?这儿是幽州,不是中原,我是主,他是客,我……”喊了两声,又觉得反应过点过激,让人看起来真有些怕孙策似的,连忙又降了声音。“我……我是担心袁谭趁虚而入。”
“如果府君担心袁谭,那就更应该去迎接孙策。孙策到此,你不亲迎,于情于理都不合,只会让人觉得府君与孙策不和,孤立无援。如此,公孙续、太史慈就不是助力,而是对手。如此,袁谭才会趁虚而入。”
刘备眨着眼睛,犹豫不决。他觉得关靖说得有理,但他真的不想面对孙策。离开豫州这么多年了,他总觉得孙策对他有成见,想找机会取他的性命。当初在小黄,如果不是简雍苦谏,孙策根本不可能救他。现在孙策一心想取幽州,这时候去见他,万一被孙策咔嚓一刀砍了脑袋怎么办?可是如果不去,孙策生了气,让公孙续、太史慈从他背后捅一刀,也确实够他受的。就算孙策不计较,让袁谭、张则看出他与孙策的貌合神离,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总而言之,如果不去,后果很严重。
见刘备犹豫,关靖又说道:“府君在中原时,曾是孙策故吏,你回到幽州,在渔阳屯田练兵,也多得孙策支持,就连府君腰间悬的剑都是孙策所赠,如今他奉诏巡视至此,府君避而不见,还要他来安次见你,这未免有悖道义,靖虽愚昧,窃为不取。况且……”关靖顿了顿,又道:“府君不迎,难道让关羽去迎吗?”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咬咬牙,用力拍拍额头。“我再考虑考虑。”
关靖躬身施礼。“府君,当断不断,自受其乱。泉州就在海边,关羽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刘备心乱如麻,连连摆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关靖退了下去。刘备在堂上来回踱步,犹豫不决。他实在不想去见孙策,但他又不能不去。道义什么的且不说,让关羽单独与孙策见面非常不妥。关羽义字当先,孙策来了,他肯定会去见,而且他一向自行其事,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孙策惯会花言巧语,蛊惑人心,关羽若是中了他的毒,不知道又会捅出多大的麻烦来。
刘备想来想去,派人叫来赵云和张飞,把自己的两难困境一说,希望他们帮自己拿这个主意。赵云、张飞都觉得应该去,不过应该做些准备措施,以防变生肘腋。张飞则留守安次,以防袁谭有异动。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第一件事是给关羽送信,让他做好防范措施,尤其不能单独和孙策见面。然后集结三千精骑,由赵云亲自率领,护送刘备,既是保证刘备的安全,也作为仪仗,表示对孙策的重视。
得知刘备将率三千精骑前来欢迎自己,孙策哑然失笑。
“我真是受宠若惊。”他对先一步赶来接洽的关靖说道。
关靖笑道:“府君对君侯感恩在心,得知君侯奉诏巡视八州,喜不自胜。幽州百战之地,黎民受苦已久,若君侯能平定幽州,使幽州黎民重沐朝廷恩泽,诚幽州之幸,朝廷之幸。”
孙策笑而不语,关靖处处往朝廷身上扯,自然是要提醒他谁才是真正的对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刘备身上。这人虽不出众,却也是刘备麾下不多的明白人。历史上他为公孙瓒殉死,也算个有底线的人。这样的人就留在刘备身边吧,让刘备能多撑一会儿。公孙续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军谋处有太多可以选择的谋士,他已经安排好了。
“长史是幽州人,又任公孙伯长史多年,想必对幽州形势有所了解,能否指教一二?”
“不敢,君侯有问,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刚才说平定幽州,不妨就从这里说起吧。”孙策倒了两杯茶,伸手相邀。“听麋子仲说,你是幽州人中难得喜欢喝茶的,备了一些,请长史品尝。”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关靖接过茶杯,心里很舒坦。他和麋竺只见过一面,麋竺居然还记得他喜欢喝茶,孙策又特地备了茶款待他,不管这里面有多少客套的成份,礼节总是让人满意的。他喝了两口茶,连连点头,赞了几句,这才回归正题。
“如果打一个粗浅的比方,中原是胸腹,柔软细腻,有最肥沃的土地,能养活更多的人,幽州则是皮骨,风吹日晒,粗糙如石,有最冷的风,有最坚忍的百姓。自古以来,燕赵并称,燕山与太行相连,挡住了草原上的胡人,才有了中原的安定。如果幽州沦陷,胡马越过燕山,进入冀州,饮马黄河,则中原涂炭,良田荒芜,太平不可期矣。”
孙策不置可否。关靖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他不仅是在说天下大势,更是在提醒幽州落入袁谭手中的危险更甚于掌握在刘备手中,毕竟和草原上胡人关系好的是袁谭,而不是刘备。
“但幽州苦寒,耕地有限,不能自给,又时时与胡人交战,历任刺史、太守死于公事的数不胜数,烈士前仆后继,幽州几乎家家有为国守边而亡之人,损失不可谓不大,耕种也必然受影响。中原安定,还能割青徐二州的赋税以补充,蚁贼四起,青州荒残,徐州半废,幽州如断粮之战士,虽有一腔热血,却支持不了太久。君侯奉诏巡边,安定八州,救民于水火,此诚陛下之英明,幽州之大幸。”
孙策无声地笑了起来。“长史所言,的确有理,只不过答非所问。”
关靖尴尬地拱拱手。“还请君侯指教。”
“幽州是北疆门户,不能须臾有失,从中原割赋税以补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不过这赋税是用来守边的,不是用来赏赐胡人的,你说是不是?”
关靖点头赞同。“君侯所言甚是,当初公孙伯与刘使君不睦,就是因为征抚的理念不合。”
“公孙伯一心杀贼,但幽州人却没几个支持他的,鲜于辅、田畴等人都支持刘虞,这是何道理?似乎与你所说的不太吻合啊。”
“这个……”关靖瞥了孙策身后的公孙续一眼,欲言又止,显然是对公孙瓒的有些做法不敢苟同,但又不便当着公孙续的面说得太直白。
“公孙伯战殁,刘玄德接收了他的旧部,我想问的是他对胡人持何种态度?是效刘虞故技,隐忍退让,割肉饲狼,还是继公孙伯未竟之事业,与胡人血战到底?”
关靖沉吟不答。这是一个坑。如果刘备学刘虞走安抚的路子,孙策显然不会承认。可若是说刘备学公孙瓒,继续征讨胡人,这恐怕也不行,公孙瓒就是眼前的例子,刘备是不可能明知行不通还要往前走的。
“君侯,恕我直言,与胡人作战不同于中原,以公孙伯之勇武尚且步履维艰,何况刘府君立足未稳?他是心有余而力不余啊。正因为如此,君侯的帮助才不可或缺……”
“难道刘玄德连公孙度都不如?”孙策打断了关靖,接着又问了一句:“他连自己的家乡都守不住,我怎么能相信他守住幽州?我怎么知道辛辛苦苦送来的粮食不会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关靖无言以对。
“烦请长史带句话,他若有心,不用带着三千骑来迎我,我不在乎。三千骑算什么,我在官渡时面对袁绍一万骑,一样击而破之。我倒是希望他能带一个收复涿郡的计划来,让我相信他有坐镇一方的能力。若他没有,那我就亲自动手。”他端起茶杯,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青徐粮食再多,也不养废物。”
关靖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还有一件事有劳长史。”
“请君侯吩咐。”
“请代我向益德问好,让他保养好丈八蛇矛,不要生锈了,将来还要用。”
关靖眼神微闪。“还有吗?”
孙策明白他的意思。“还有就是赵子龙,虽未谋面,倾慕已久,希望很快就有机会和他并肩作战。”
关靖看着孙策不说话。孙策微微一笑,神情狡黠。“云长那儿就不劳烦你了,一来他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二来我有几句私己话要当面对他说,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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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8章 逐客令
关靖吓出一身冷汗。
他对关羽的印象也不好,关羽的自负和傲慢,尤其是对读书人莫名其妙的讨厌都让他与关羽保持距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关羽对刘备意义重大。一来关羽能力很强,他训练的步卒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他镇守泉州,袁谭、臧洪的几次试探攻击都没占着便宜;二来关羽不是本地人,而且对刘备忠心耿耿,不惜婉拒了孙策的挽留,千里迢迢来到幽州。他简直就是刘备号召力的象征。
如果关羽被孙策挖走了,不仅是对刘备实力的重创,更是对刘备威信的重创。
“君侯,这么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孙策慢条斯理的添了一点茶,端起杯子,浅浅的呷了一口。
“关羽是刘府君麾下大将,你和他私下见面……”
“我没有说要私下见面,我是公开见面。不瞒长史说,我奉诏巡视幽州,本没有会见一郡太守的计划,我要见的是州刺史,只有州刺史才能代表幽州嘛。见玄德、云长只不过是叙旧,与公事无关,既然玄德身为渔阳太守不能轻见,那不见也罢,免得兴师动众。我相信云长大丈夫,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然慷慨赴约,不醉不归。”
关靖面红耳赤,又惊又怕。孙策对刘备的见外非常生气,不仅要见关羽,还要见张则,这事麻烦了。说起来,刘备此举即使谈不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确实也不够大气,于情于理都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君侯言重了,刘府君并非怀疑君侯,而是感激君侯的恩泽,不敢怠慢,这才隆重其事。既然君侯关爱百姓,不想兴师动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简便些。请君侯稍待,我这就回复刘府君,请他轻车简从,与君侯一晤。”
孙策打量了关靖片刻,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将率部去泉州与刘备相会,有什么话到时候面谈。
关靖不敢怠慢,应诺而去。
关靖离开不远,公孙范也带着部曲赶到。他将经右北平去辽孙属国赴任。公孙瓒战死,余部被刘备接收,他势单力孤,左右皆敌,没有一天能安睡的。现在总算解脱了,转任辽东属国都尉,既不用在张则眼皮底下,也有了自己的地盘,对孙策感激涕零。他没什么东西献给孙策的,除了几匹好马,也就是一份渤海郡的地图。他曾任渤海太守,率部助公孙瓒与袁绍交战,手里留了一份地图。现在他用不上了,正好转赠孙策。
孙策欣然笑纳。
公孙范不想和刘备见面,和太史慈、甘宁见面,约好联络方式之后,又与公孙续谈了一夜,第二天就匆匆起程了。
和公孙范一起来的还有田畴。年前那一战,田畴受了重伤,却幸免于难,现在是张则仅剩的心腹。张则接到孙策的文书后,派田畴来见孙策。作为张则的使者,也作为公孙瓒曾经的对手,田畴对孙策的印象并不好,行完礼,尚未入座,就提出一个尖刻的问题。
“府君奉诏巡视幽州,为何擅自决定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的太守、都尉人选?”
孙策笑了笑。“你既是张使君的心腹,想必已经收到了朝廷的邸报,知道我奉诏节制八州,幽州也在其列。怎么,你是怀疑我是假的,还是怀疑诏书是假的?要不要我把朝廷赐我的节拿给你看一看?”
田畴不为所动。“君侯奉诏节制八州,无可置疑,只是张使君也是奉诏任幽州刺史,既是幽州事,君侯岂能不与张使君商议便擅行其事?如此,张使君如何行使政令?”
孙策抬起眼皮,打量着田畴,冷笑一声:“你觉得张使君现在还能行使政令吗?”
“君侯何出此言?”
孙策大怒,拍案而起。“田畴,我敬你是义士,这才给你三分薄面,你不要不识好歹。张则能不能行使政令,你不清楚吗?就算公孙伯有千般不是,他毕竟是朝廷委任的将军,镇守北疆多年,苦战有功。刘虞身为宗室,与逆臣袁绍勾结,又兴兵攻击公孙伯,兵败身死,怨得谁来?张则入幽州数年,不能调和矛盾,反倒被你们幽州世家裹胁,与刘和串通,报私仇而忘公义,他这个幽州刺史还有没有是非?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如今袁谭占据涿郡半年,你们可曾设法夺回?我委任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太守、都尉是奉诏行事,有必婪向一个不能行使政令的傀儡刺史通报吗?我倒想问你一句,袁谭占据涿郡,是不是向张则通报了?”
田畴被孙策一连串的抢白问得哑口无言。他明知孙策是强辞夺理,但他就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实力,眼睁睁地看着袁谭占据了涿郡却无力夺回,有此短处在,张则说话就没有底气,孙策当然也不用将张则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田畴还是不肯示弱。“那君侯此来,难道就能夺回涿郡?”
“我奉诏平定幽州,不仅要夺回涿郡,还要驱逐鲜卑人、乌桓人,横行燕山之北,复我故土。你们幽州世家如果有志于此,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只想坐而论道,那就安静一些,少在我面前聒噪。如果你们还想横生事端,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认得你们,我的刀认不得你们。”
孙策说完,不等田畴说话,一甩袖子。“送客,我这楼船之上,不接待颟顸之辈。”
朱然上前一步,面色阴冷的伸手示意。“请!”
田畴面红耳赤,站了起来,转身便走。当他一只脚跨出舱门时,又停住了,双目灼灼的盯着孙策。“君侯刚才说要夺回涿郡,横行燕山之北,可是当真?”
孙策负手而立,看着舱外的大海,看都不看田畴一眼。“我读书少,不会骗人,真与不真,你可以睁大眼睛看。”
“君侯出塞之日,畴当为君侯执鞭。”
孙策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田畴一眼,哼了一声:“一言为定。”
田畴拱拱手,转身离去。
泉州,刘备坐在堂上,关羽坐在一侧。
听完关靖的叙述,刘备脸上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关靖说得很委婉,没有带一个脏字,但他能想象到孙策对他的蔑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无地自容。
在孙策面前,他没有尊严可言。在中原被孙策羞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被孙策赶到家门口来羞辱,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可是这也怨不得孙策,谁让他连老家涿郡都丢了,无力夺回呢。刘备有些后悔,当初如果听张则的建议,与袁谭一战就好了。就算不能成功,至少也有个说辞。战而不能胜是能力问题,不战则是胆量问题。孙策以小霸王自称,勇冠三军,他自然看不起怯懦之人。
别说孙策,就连关羽都对此颇有非议,私下里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
刘备偷偷地看了关羽一眼。关羽眯着凤眼,抚着长须,神情平静,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刘备知道他赞同孙策的看法。若非如此,他早就跳起来了。别看关羽自己没什么君臣之礼,但他却看不得别人失礼,如果有人对他刘备不敬,关羽第一个不答应。
“云长,你以为如何?”
关羽愣了一下,瞟了关靖一眼,说道:“玄德,我觉得吴侯也许有什么误会,既然他有话要对我说,不如我走一趟,把话说清楚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刘备哭笑不得。他哪里敢让关羽单独去。事到如此,他也没什么后路可退。关靖已经答应了孙策,他如果还不肯轻车简从地去见孙策,只怕连关羽都要看不起他了,以后还怎么混啊。
“吴侯误会的是我,当然应该由我亲自向他解释,岂能再转手于你。”刘备咬咬牙,挤出一丝笑容。“我与云长走一趟吧。若能求得吴侯协助,夺回涿郡,便任云长为涿郡太守,如何?”
关羽正中下怀,面露微笑。关靖虽然暗自叫苦,却无可奈何。就算刘备不说,孙策也会这么说,既然如此,不如由刘备先许诺关羽,将来不成,也是孙策的问题,怨不得刘备。
刘备留下关靖守泉州,以备不虞,自己和关羽只带了简雍、周仓等人,快马加鞭,赶到海边,与孙策相见。孙策收到消息,主动下船,在岸边一个小土坡上立下青盖,铺设案几坐席,除了诸葛亮之外,只有郭武一人随侍左右。
土坡不高,但四周尽收眼底,两百步以内都无法藏人,孙策在此与刘备相会,以示坦诚,见此情景,刘备如释重负,笑容才自然了些。他快步上前,拱手施礼。
“君侯远道而来,备迎接来迟,死罪死罪。”
关羽也跟上前行礼。“君侯别来无恙。日前收到家书,家父在襄阳多蒙君侯照顾,感激不尽。”
孙策微微一笑。“云长,你父亲有公明照顾,你不用担心。你如果还有孝心,还是尽快成亲吧,他可盼着抱孙子呢。一双眼睛好容易治好了,别再哭出毛病来。”
关羽有些尴尬,好在他本来脸就红,倒也看不出来。
孙策又笑眯眯地对刘备说道:“玄德,你也是啊,三十多了还不成亲,你就不怕寡母担心?在这一点上,你可比我差远了。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近刚纳的几个妾,你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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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9章 自作聪明
孙策笑容灿烂,语气亲热,一点也看不出心有芥蒂的模样,更没有摆谱。向刘备、关羽介绍他的妾,这完全是至交之间才会有的待遇,热情得让刘备受宠若惊。
但是刘备总觉得孙策笑得有些诡异,只是他不知道原委。
孙策先介绍了刘和。这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刘备、关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礼。孙策随即又介绍了甄宓。甄宓是中山大族,刘备早有耳闻,也知道这是从袁熙手里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甄宓有如此容貌,刚刚十四就已经让人惊艳了,将来还知道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最后,孙策介绍了甘梅。他笑得尤其灿烂,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恶趣味。不知不觉的,刘备的老婆就被人抢光啦,他不光棍谁光棍?让他一打败仗就抛妻弃子,报应!
刘备不解其意。他不知道孙策为什么最后介绍甘梅。甘梅除了皮肤白,又与陶谦有亲之外,似乎并无突出之处,论美貌不如甄宓,论身份不如刘和,论年龄又不是最长或最幼,最后介绍他似乎有些本末倒置。这让他心里很没底,不知道孙策又在挖什么坑让他跳。
不过,仅是对比一下已经足够造成伤害。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三十六,关羽比他年长两岁,都是年近不惑的人,早该成家了,现在却还是孤身一人,实在有违孝道。况且欲争霸天下,子嗣也是家族运数的象征之一,连子嗣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运数可言?相比之下,孙坚有五子三女,孙策年方弱冠就有两个儿子,这才是家族兴旺的征兆啊。如果说孙策这是一种无形的示威,也不为过。
刘备很尴尬,强作镇静地上前行礼。
孙策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刘备不可能知道甘梅原本应该是他的夫人,还为他生了刘禅,但他心里就是很开心,很有成就感。甘梅嫁给刘备可没享过一天福,麋兰嫁给刘备更惨,死在长坂坡,刘备这种人就不该有后代,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介绍完毕,孙策让刘和三人自已去看风景,他坐在青盖之下。刘备、关羽没有资格,只能撑起自己带来的皂盖遮阳。虽说是在幽州,毕竟是夏天,阳光还是很晒人的。
寒喧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孙策开门见山,问起刘备收复涿郡的计划。刘备不敢耽误,将和他关羽、关靖等人一起商量的计划拿了出来,向孙策解说。
刘备并没有收复涿郡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计划,但孙策有言在先,如果他没有这样的打算,就要和关羽单独商量这件事。刘备当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所以他匆匆忙忙的拟了一个计划。不过他也清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几乎为零,免不了要被孙策嘲讽几句。
孙策听完,也没说话,伸手一指身边的诸葛亮。“玄德,这就是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字孔明。”
刘备无地自容。“君侯恕罪。”
孙策一声轻笑。“你求贤若渴,我可以理解,只是手段稍微儿戏了些。能被你几句卑辞打动的人,有资格在我身边做事吗?”
刘备匍匐在地,再拜。“死罪,死罪。”
“起来吧。”孙策伸手虚扶。“俗话说得好,人以类聚,只有英雄才能惜英雄,幽州岂是无才?既然云长能不远千里而来,赵子龙能舍家追随,田国让能一见倾心,可见你也是一方俊杰,只是你涿县小胜之后,小富即安,不思进取,满足于渔阳太守,不敢冒险,坐视涿郡被袁谭所夺,未免让人失望。”
“君侯所言甚是,备每思及君侯所行之事,常自愧于心。奈何幽州非豫州,备亦无君侯之气度,所以进退艰难,处处受制。如今君侯亲至,备又可以随君侯左右,观摩君侯用兵,实乃幸事。”
孙策嘴角微挑。刘备这话棉里藏针,暗藏反击之意,倒不可轻视。他是为了忽悠刘备和袁谭火并,好让太史慈有机会站稳脚跟,可不是为刘备火中取栗。
“玄德,你最近和袁谭联络过吗?”
刘备眨眨眼睛,心里有些没底。他是和袁谭联络过,可这事能和孙策说吗?是简雍还是关靖说漏了嘴?
见刘备不答,关羽有些不悦。他人在泉州,不知道刘备和袁谭有什么交易,但是看刘备这神色,显然是被孙策说中了却又不敢回答。他哼了一声:“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玄德何必掩饰?”
刘备尴尬地点点头。“联络过,是……想讨回涿郡,未能如愿。”
孙策没有戳破刘备的谎言。“那你应该知道袁谭现在是什么状况吧?”
“不知君侯所指何事,还请君侯指教。”
孙策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向后靠了靠,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备。“孔明,你为刘府君解说一下形势。”
“喏。”诸葛亮拱手施礼,又向刘备、关羽施礼。“四月,朝廷下诏,袁绍矫诏证据确凿,大不逆,免职,撤爵,袁谭为罪臣之子,其冀州牧印绶被追缴,已无权据冀州,朝廷虽力不能制,但袁谭名不正,言不顺,兼有汝颍、冀州派系之争,自顾不暇。”
刘备心知肚明,却装出一副不明其意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盯着诸葛亮。诸葛亮笑了笑。“府君还有什么疑问?”
“呃……袁谭自顾不暇,所以……这是收复涿郡的好机会?”
诸葛亮回头看了孙策一眼,面有难色。孙策点了点手指,示意他接着说。诸葛亮有些无奈,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大不逆是重罪,按理当族诛,朝廷却只是罢免袁绍的官爵,没有株连袁谭,甚至没有明确表示罢免其冀州牧,何也?”
刘备眼珠转了两转,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朝廷宣布了袁绍的罪名,却没有明确对袁谭的处罚,这分明要逼袁谭称臣啊。大家心里都有数,别看孙策奉诏节制八州,但孙策才是朝廷最忌惮的权臣,朝廷派种劭来幽州就是想调刘和去长安,安抚公孙瓒,让张则挥幽州之师南下,逼迫袁谭低头,结果刘和与公孙瓒同归于尽,幽州实力大损,反倒让袁谭占了涿郡。
可是这并不影响大局,袁谭的危机也没有真正解决。如果他不向朝廷称臣,名份的问题就解决不了,他就面临着内外交困的窘境,换句话说,现在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孙策这时候来幽州,兴许就是打这个主意。
但朝廷不可能希望孙策得手。对朝廷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袁谭称臣,向朝廷提供赋税,退而求其次,也是让张则控制冀州,这原本就是朝廷的计划。最不济就让袁谭继续控制冀州,总比落在孙策手里好。
袁谭会不会称臣,刘备不知道,但他清楚现在张则没反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年前那一战,鲜于辅等人被公孙瓒击杀,损失惨重,这几个月虽然恢复了一些,却不足以夺回涿郡,何况还有他刘备在侧。
如果我和张则联手,夺回涿郡的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很大。张则是老臣,他深谙朝廷心意,宁愿将幽州交给他,也不会愿意交给孙策或袁谭。公孙瓒与刘和血战时张则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被他拒绝了。
想通了这一层,刘备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明白,还要孙策来提醒,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现在还要想办法搪塞孙策。
刘备心念急转,脸上却不动分毫,依然一副茫然的模样。“还请孔明指点。”
诸葛亮笑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此伐交之时也。”
刘备若有所思,然后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君侯的意思是利用袁谭自顾不暇的机会,示之以形势,迫使他交出涿郡?”
孙策点点头。“其实按我的意思,自然还是直接攻取比较好,但朝廷的意思嘛,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如今不敢说誉满天下,却已经谤满天下,如果能兵不血刃地让袁谭交出涿郡,还幽州安定,完成朝廷托付,我也就不多事了。所以说,玄德,你这个计划太随意了,不合格啊。”
刘备心里欢喜,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孙策的傲慢,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赶到蓟县去和张则商量,能不能夺回涿郡且两说,至少这是一个掌握幽州的好机会。
“君侯言之有理,我的确想得太简单了,一心只想着借君侯之威,不及其余。君侯,若袁谭不肯,又待如何?”
“如果袁谭不识抬举,那自然不用客气了。我率水师游击渤海,牵制臧洪,云长率步卒西进,断袁谭后路,玄德率部取涿郡,袁谭不得不退。若能说动张使君发上谷、代郡之兵,则涿郡唾手而得。”孙策笑了笑,捏着手指。“袁谭是聪明人,我相信他懂得取舍的道理,不会因为一个涿郡干出玉石俱焚的蠢事。”
刘备有点尴尬,只能佯装不懂,强笑道:“君侯所言甚是。不过备有一愚见,这也是君侯全取平原的大好机会,浪费太可惜了。且南北夹击,袁谭更加吃紧,屈服的可能性更大。”
孙策指指刘备,哈哈大笑。“玄德能举一反三,可喜,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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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0章 火上浇油
听得“可畏”二字,刘备心里一紧,随即又苦笑道:“君侯言重了,我哪有什么举一反三的本事,只不过愚者千虑,偶有一得罢了。想想之前做的那事,我自己都脸热呢。我能有今日,都是拜君侯所赐,难得相遇,正当向君侯请教。”
“当真?”
“千真万确。”刘备一脸诚恳。
孙策提起茶壶,为刘备、关羽添了一点茶。“既然玄德这么客气,那我也就饶舌几句。万一说错了,你也别介意,就当是朋友之间闲聊,一笑置之。”
“岂敢,岂敢。”刘备谦虚了几句,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却还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关羽抚着胡须,眯着凤眼,面无表情,显然有些不耐烦。孙策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货在幽州呆久了,在中原摔的那些跟头恐怕也忘得差不多了,目中无人的本性又暴露了。既然如此,看我再给他烧一勺油。
“玄德,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建议你回幽州?”
“幽州是我家乡,风土人情比较熟悉,又有乡党支持,自然比人生地不熟的中原好些。”
“这些都是理由,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孙策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幽州是边州,与胡人相接。胡人贪婪残忍,不知仁义,有利则服,无利则叛。那些读书人慷国家之慨,结私人之恩,只顾眼前苟安,遗祸无穷。对这些胡人,仅仅施恩是不够的,还要靠威服。你虽读书不多,不为世家所接纳,但武艺出众,云长、益德更是万人敌,若能出塞击敌,又岂是公孙伯一人可比?”
刘备眉头微蹙,沉吟不语。关羽却是凤眼一睁,点头道:“君侯,你接着说。”
孙策却不着急,喝了两口茶,故意吊了关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玄德,你仔细想想,论家世,公孙伯是庶出子,他并没有得到家族的太多支持,比你好不到哪儿去。论学问,你们是同门,他什么底细,你应该一清二楚。论武艺,你也不比他差,再有云长等人相助,超出他岂止一筹?为何你的成就不如他?”
刘备也有些疑惑。他固然一直对公孙瓒怀有敬畏之心,但仔细想想,其实公孙瓒并不比他强多少,有些方面甚至不如他。比如他有关羽、张飞等人,公孙瓒麾下都是乐纬台、乐何当那些废物,可是公孙瓒的成就远远超过他,这着实令人费解。他长身而起,拱拱手,正色道:“请君侯指点。”
“因为你选了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你一心养名,想挤进名士的圈子,被士林接受,却不知道就算你再努力,再礼贤下士,你也不会成为名士,不会被他们接受。公孙伯对此就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在乎名士,一心要凭自己掌中铁矛建功立业,反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胡人避之不及,威镇北疆的白马将军。”
孙策冷笑一声:“孔文举知道你刘玄德的名字又如何?他会举荐你出仕吗?”
刘备无言以对。他明白孙策说的意思了。他根本就努力错了方向,弃长而用短,有着上好的武艺不用,却一心想挤到世家圈子里去。公孙瓒则不然,孙策也不这么傻,他们就紧紧抓住武力,谁挡路就杀谁。世家就是欺软怕硬,豫州是世家最集中的地方,孙策也就用了四五年时间就啃下来了,幽州世家的力量远远不及豫州,他却迟迟没有进展,原因就在于他没有像公孙瓒、孙策那样主动与世家决裂。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用兵也好,执政也罢,都应该扬长避短。云长武艺绝伦,你不让他征战沙场,却让他在这儿屯田,不觉得浪费吗?袁谭取涿郡时,为什么不让云长统兵截击袁谭?渔阳突骑闻名天下,你为什么到现在只有三千精骑,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公孙伯的旧部?因为你的手太软,你总想着笼络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笼络,你能给的那点恩惠,能和袁家假公济私的恩惠相提并论吗?”
孙策向后靠在凭几上,伸直了腿。“明明是能食虎豹的猛兽,你拿来当看门狗。明明是千里马,你却拿来耕地。玄德,你有多大的本钱,经得起这般挥霍?”
关羽慨然长叹,心里说不出的舒坦,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有了个发泄的机会。孙策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屯田,屯田,他千里迢迢的跑到幽州来不是为了种地的,屯田是为了养兵,养兵是为了征战,现在倒好,他就是屯田,上一次大战还是在涿县迎战义,现在义都被孙策杀了,他还在屯田。
最让他不爽的就是上一次,刘备不让他上阵,眼睁睁地看着袁谭进驻涿郡,丧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刘备很尴尬,却又有些心动。“那依君侯之见,我当如何?”
“田是要屯的,但不能满足于这点屯田。幽州耕地少,户口少,你仅靠屯田是无法战胜袁谭的。你要发挥你的优势,去抢,去夺,去草原上抢胡人,抢他们的牲畜,抢他们的女人,让他们亡族绝种。你要去抢袁谭,不仅要把袁谭赶出幽州,还要像公孙伯一样深入冀州,将战线推进到冀州境内,因食于敌。只有如此,你才能越打越强。”
孙策拍着大腿,感慨不已。“说句不让你生气的话,我最钦佩的就是云长的忠义,最遗憾的也是云长的忠义。如果他当初愿意留在豫州,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打到冀州了。想当初云长出马,一战而取九江,何等快意。我为他铸青龙偃月刀是让他杀敌立功的,不是让他种地的。早知如此,何不为他铸一把锄头?”
关羽抚须轻叹,虽然没说什么,眉宇间却欣然自得,大有得遇知音之感。刘备忐忑不安。关羽本来就求战心切,被孙策这么一蛊惑,怕是没人再拦得住他。再不让他出战,他说不定真要转投孙策了。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听不听是你的事。”孙策转身关羽。“云长,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关羽拱手施礼。“君侯请说。”
“第一件事是你父亲。你父亲在襄阳,有公明照顾,生活无虑。但公明只能照顾他的起居,解不了他的心结。你尽快娶妻生子,让关家有后,不要让老人家等得太远。他花甲已过,什么时候走真是说不准的事,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
想起老父,关羽心中酸楚,低了头,凤目微红。“喏。”
“第二件事是胡人。你读过书,知道夷夏之防,想必也知道我下过杀胡令,既然你不肯留在豫州,来了幽州,我希望你能成为李广那样的飞将,成为守护华夏衣冠的坚城。将来有机会,希望能和你一起横行大漠,驱逐蛮胡。”
关羽心潮涌动,大声说道:“敢不从命。”
刘备暗自苦笑,却不好阻拦,只得跟着说道:“备虽不才,也希望有机会与君侯并肩作战。”
孙策点点头,没搭刘备的茬。“最后一件事就是这涿郡。玄德是涿郡人,不好任涿郡太守,你是河东人,没有这个顾虑。将来如果拿下冀州,冀州牧也是做得的。玄德这个计划虽然粗疏,让你出战却是个聪明的决定,希望你做好准备,万一袁谭不识时务,你不要辜负了青龙偃月刀,不要辜负了你这一身武艺。”
关羽欠身施礼。“羽虽不敏,必不敢负君侯期望。”
孙策长身而起,甩了甩袖子。“甚好,我就说这么多,就此别过。我还要去渤海,想办法和袁谭见一面,顺便看看渤海的形势。”孙策看着刘备,意味深长的说道:“玄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刘备心中一声叹息。他听得懂孙策的言外之意,留给他的机会的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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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1章 两面三刀(求推荐票!)
目送孙策登上楼船,庞大的船队起帆,缓缓向西驶去,刘备站在岸边一动不动。
关羽站在一旁,眼神有些失落。他刚刚看到了甘宁。这个险些与他交手的锦**现在已经是孙策的水都都督,麾下三千多人,楼船十余艘,据说还在不断增加,渤海一带已经是他纵横往来的池塘。
说起来,甘宁立功还在我取九江之后啊。关羽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刘备没有回头。他知道关羽不是后悔,只是遗憾。关羽当初完全可以不来幽州的,他离开豫州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关羽还是来了,将他的父亲托付给徐晃,带着周仓等人不远千里赶到幽州。他没有后悔过,他只是遗憾,遗憾到现在还没有平定幽州,建立赫赫功勋。
平定幽州有那么容易么?以战养战,说起为容易,孙策自己怎么不以战养战,他那么有钱,又有大量的户口,为什么不直接攻入冀州,解决袁谭?战马当然是一个原因,但绝不仅仅于此。他就是想骗我牵制袁谭,好让他休养生息。
这是一个坑,奈何关羽看不出来。如何才能将他拉回来,这是刘备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当然,孙策有一点没说错,幽州世家也不可能支持他,该杀的还得杀。
刘备转过身,招呼关羽回城。关羽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渐行渐的船队,两步赶上刘备。“玄德,什么时候发兵?”
“云长,这事要从长计议,我先要取得张使君的支持才行。你先准备好粮草,一旦我和张使君谈妥了,随时可能出师。”
关羽点点头。“兵贵神速,现在已经是七月了,秋收之后,那些胡人又会来要粮,我们是给还是不给?且太史慈已经去了辽西,有公孙范、公孙续相助,他随时可能深入草原。如果被他们抢了先,我们面子上可不好看。”
刘备有些焦躁,停住脚步,没好气的看着关羽。“云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与袁谭交手,或者出兵草原,太史慈可能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关羽愣住了。“玄德,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刘备觉得没办法和关羽解释。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兵不厌诈,太史慈是辽西太守,却不去郡治阳乐,非要和公孙续在一起,两人离渔阳境不过两百余里,对骑兵来说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简雍在一旁看着,这时插了一句嘴。“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不过事已至此,府君若想控制整个幽州恐怕也不是易事。不仅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已是他囊中之物,辽东、乐浪、玄三郡恐怕也难幸免。”
刘备皱了皱眉,嘀咕了几句,倒也没说什么。那三郡反正也不是他的,孙策取就取了吧,他最头疼的还是驻扎在右北平的太史慈。这是一个和孙策能力相当的大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以后还怎么睡得着啊。
“宪和,你过些天去见见太史慈,看他有什么计划,是不是打算一直留在附近。”
“喏。”
关羽有些不悦,觉得刘备过于小心了。不过一想到太史慈的战绩,他倒也不敢放言。孙策用人一向很准,既然能将太史慈安排到幽州来,太史慈必然不是弱手。
一路上,刘备再三叮嘱关羽不要轻举妄动,说得关羽都烦了,只得发誓不会擅自出兵,刘备这才放心。他一路赶回泉州,和关靖叙述了与孙策见面的经过,关靖也觉得这是一个取得张则支持的好机会。有了张则的支持,至少幽州世家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刘备做对,说不定真有机会夺回涿郡。至于以战养战,他觉得要慎重。以他对公孙瓒战绩的了解,公孙瓒这些人是打出了赫赫名声,白马将军威镇北疆,但他实力有限,真正迅速发展还是击败青州黄巾之后。
关靖说道:“依我之见,还是先解决涿郡问题为好,草原上的事可以等一等再说,看看太史慈他们是怎么做的。如果他受挫,想必吴侯也无颜再提。”
“如果太史慈胜了呢?”
关靖有些惊讶。“府君觉得太史慈会胜吗?”
刘备不吭声。关靖对孙策了解有限,他不知道孙策打过很多看起来没什么胜算的战斗,最后都胜了。这人猛如虎,狡如狐,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他对幽州野心勃勃,又派出太史慈这样的重将,不可能只是心血来源的决定,至少有一定的机会。
关靖接着解释道:“府君,右北平、辽西加起来不过两万余户,辽东属国更是以乌桓人为主,太史慈能纠集多少人马?五户养一兵,最多五千骑。狼山是乌桓人的聚居地,正对着辽西,不下两万落,阵亡在官渡的蹋顿就是辽西乌桓大人的从子,他们和袁氏关系匪浅,恐怕不会轻易向太史慈屈服。纵使吴侯舍得花钱,装备最好的军械,太史慈要想取得大胜也非易事。一旦激怒了乌桓人,入境劫掠,只怕三郡要生灵涂炭,太史慈能不能立足都不好说。”
刘备觉得关靖说得有理,但他还是不放心。他们做不到,不代表孙策和太史慈做不到。比如趁着朝廷对袁谭态度不明的机会迫使张则低头,他们就没想到。
那个诸葛亮……真是可惜了。
刘备和关靖商量了一路,还没等回到安次城,就派简雍赶去蓟县,和张则密谈。
张则心情很低落。
田畴与孙策见了一面,什么事也没谈成,却被孙策抢白了一顿。虽然田畴没有直接转述孙策的话,但张则久在仕宦,猜得到田畴遭受了什么样的屈辱。
孙策的眼里本来就没有自己这个幽州刺史,他委任公孙续、公孙范和太史慈为官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甚至连通知都没有。事实上,他也控制不了。公孙度割据辽东三郡,他无可奈何。袁谭抢占涿郡,他无可奈何。刘备抢占安次,他也无可奈何。如今孙策一下子抢走三个郡国,他同样无可奈何。
他这个幽州刺史只剩下一个名头,连幽州世家都不怎么看得起他。只不过幽州世家损失太大,不得不互相扶持,借着朝廷的名义以自保。
见到简雍,张则很惊讶。简雍也不隐瞒,将刘备与孙策见面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孙策不希望袁谭占据涿郡,自己又无力夺取,所以希望刘备能够控制涿郡。涿郡是刘备的本郡,他不能容易袁谭控制,所以有心与孙策合作,希望能得到使君的支持。
张则倒不怎么意外,他和田畴商量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刘备的要求。刘和已经死了,刘虞的旧恩也还了,现在更该考虑朝廷的利益。如果能迫使袁谭向朝廷称臣,多少对朝廷有所助益。刘备虽然野心勃勃,但他能力有限,就算控制了半个幽州也没资格割据一方,至少名义上还是要承认朝廷正朔的。
张则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刘备控制涿郡后,他要保证渔阳、涿郡的赋税如数上缴朝廷,朝廷如果有战事,刘备还要再派一些骑兵去助阵。如果刘备答应这一条,他可以上疏朝廷,让刘备名正言顺的控制诸郡。
简雍大喜过望,立刻回报刘备。刘备收到消息,感慨不已。他身在幽州,却看不破这其中的谜局,还要孙策来提醒一下。没有高明的谋士,纵有关张赵这样的万人敌,终究还是难成大器啊。
刘备借着这个机会,亲自赶到蓟县和张则见面,商量联手将袁谭赶出幽州的事。公务之余,他亲自拜访张则身边的掾吏,想和他们拉近关系,尤其是田畴。但他被田畴拒绝了。田畴说,我是一个闲散的人,等此间事了,我就进山归隐,帮不了你。不过只要府君存仁义,行善政,幽州人会支持你的。
刘备碰了一个软钉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唯唯而退。不过他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还是有人愿意和他结交的,比如阎柔、阎志兄弟。
阎柔就是广阳人,年少时失落胡人之中,通晓胡人风俗,刘虞死后,他被鲜于辅等人请来担任乌丸司马,联络乌桓人、鲜卑人,打算为刘虞报仇。年前一战,刘和、公孙瓒同归于尽,鲜于辅等人阵亡,他们后来复盘,也意识到自己被刘和坑了,因此心灰意冷,再不提报仇之事,只想着为自己谋些功业。张则这个幽州刺史已经只剩下空名,如今幽州还有些实力的就是公孙度和刘备,刘备主动示好,他们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刘备的邀请,与刘备觥筹交错,称兄道弟起来。
借着这个机会,刘备“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太史慈的情况,太史慈是孙策的大将,他任辽西太守就是孙策打入幽州的一根楔子,而且公孙续曾在孙策麾下为质子,他现在就是孙策的爪牙,有公孙续、公孙范相助,孙策图谋幽州之意甚明,刘备对比表示很担忧。听孙策那口气,似乎太史慈今年冬天就有可能对草原发动攻势。孙策之前就发布过杀胡令,对与胡人有来往的也一向没什么好印象。
阎柔勃然大怒。
第1752章 破绽
渤海太守臧洪正当壮年,七尺七寸的身高让他即使厕身于一群河北人之间也不毫不逊色。他留着读书人的三绺胡须,身上却穿着铠甲,腰间悬着战刀,身后一个卫士手中捧着头盔,除此之外,他身边只有一个文士。
“渤海太守,射阳臧洪,见过吴侯。”臧洪拱手施礼,声音洪亮如钟,不卑不亢。
孙策起身还礼。“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臧公安好?”
臧洪笑笑。“闻说吴侯追杀豫州世家,下邳、广陵颇有受牵连者,幸好我臧家无甚资财,未受连累。家父虽贫,犹能食粥。”
“这是我的过失。”孙策再拜,转身关照诸葛亮记下。臧洪的父亲臧曾任扬州刺史,孙坚出道时随臧平定许昭之乱,论功得以入仕。说起来,臧也是孙坚的老上司,论情论理,孙策都要对臧表示礼敬。虽说臧洪现在是袁谭的部下,他们是对手,却不影响私交。
臧洪很意外。孙策少年得志,却依然如此谦恭有礼,不忘旧情,这可比很多世家子弟更循礼。严格来说,臧当年论功只是公事,并没有对孙坚有什么提携之处,并不算故吏。孙坚父子重义,他们以朱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他们不是忘本的人,不需要再收买人心。
孙策与臧洪在甲板上入座。他到渤海郡界,臧洪第一时间赶来迎接,让他多少有些意外。他看着臧洪身上的铠甲,莞尔一笑。这是一套南阳铁官新出的明光铠,胸前两块板甲打磨得非常光滑,几乎可以当镜子照人,其余的甲片是也是一尘不染,看得出臧洪非常爱护。
“府君这套甲胄很新,是从黑市买的吗?”
“故人相赠,来历不知。”臧洪敲了敲胸甲,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孙策脸上笑意更浓。“你说的故人是张仲卓吗?”
“吴侯恕罪,无可奉告。”
“既有心攀扯,又遮遮掩掩,臧府君这么做可不合君子之义。”郭嘉摇摇羽扇,笑盈盈地说道:“其实你就算承认是张仲卓所赠也没关系,吴君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惩处。”
臧洪盯着郭嘉看了一会,眉心微蹙,低下了眉,漫不经心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吴侯心腹,执掌细作营的郭祭酒了。常闻郭祭酒擅长揣度人心,现在看来,未必有言过其实之嫌。”
郭嘉微微一笑。“府君坐镇渤海,手下没有细作吗?”
“细作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像祭酒如此见微识著。”
“过奖,过奖。”郭嘉一点也不谦虚。“既然说到见微识著,我就再卖弄两句。吴侯甫至,你便赶来拜见,自然是早就在关注吴侯的行踪。你敢单身来见,自然是以为令尊与骠骑将军有旧,张仲卓又与吴侯是盟友,广陵又有子纲先生诸贤在吴侯麾下任事,不会对你行不义之事。你穿着甲胄,只不过是想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兵马,随时可以开战,希望吴侯知难而退。臧府君,我说得可对?”
臧洪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郭嘉接着说道:“当初关东举义兵,你鼓动张仲卓起兵,又主持会盟,慨然以澄清天下为志。只可惜袁绍志大才疏,虽拥兵十余万却未尝一战,每日饮酒高会,粮尽而散,州郡交攻。袁绍进攻董卓不力,谋夺冀州却是奇招迭出,赶走韩馥还不肯罢休,又派人逼他自杀张孟卓之堂,污张孟卓兄弟之清名。当此之时,臧府君可曾有一言鸣不平?”
臧洪抬起头,淡淡地扫了郭嘉一眼。“我是否鸣不平,似乎不足为外人道。”
“当然,这是你和张孟卓兄弟之间的私事,我无权过问。那袁绍矫诏的事不是私事,可以探讨一下吗?”
臧洪眉头拧成了疙瘩,无言以对,气势不知不觉的弱了三分。孙策一直含笑观战,见此情景,笑着打了个哈哈。“袁绍已经死了,袁谭此刻想必也迷途知返,向朝廷称臣了。这些事就不用了。臧府君,你想必知道我的来意吧?”
臧洪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微微欠身。“还请吴侯明示。”
“承蒙天子器重,命我节制八州,我虽德浅能薄,却不敢不尽力而为。袁绍矫诏罪名确凿,朝廷罢官免爵,只是看在他集结义军讨董的功劳上,没有开棺戮尸,也没有株连他人。若袁谭能够上书称臣谢罪,这冀州应该还是由他主掌。朝廷有旨意,我无异议,但他占着不属于冀州的涿郡和平原,这就不合适了。我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与袁谭见一面,请他退回冀州,不要让我为难。府君觉得我这个要求合理否?”
臧洪沉吟片刻。“吴侯所言,自然合情合理,只是我是渤海太守,不是袁使君身边的掾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我倒是听说袁使君已经上书朝廷,吴侯不妨再耐心等待几日,也许很快就能见分晓。”
孙策笑盈盈地看着臧洪。“府君的意思是说朝廷有诏书下达,袁谭就能退出涿郡和平原,还是说朝廷会下诏调整疆界,将涿郡和平原划入冀州范围?”
“请吴侯恕罪,此非我能揣度。”
孙策转头和郭嘉嘀咕了几句,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等。请臧府君为我转告袁谭,我想和他面谈。一年不见,颇为想念。如果能免起刀兵,诚我之愿也。”
“我一定转告。”
章武。
袁谭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拍了拍栏杆。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说话,却见沮授坐在楼内,靠着窗户打盹,不禁轻叹一声,又闭上了嘴巴。夏日炎炎,人容易犯困,尤其是这些天沮授太累了,他实在不忍心打搅他。
袁谭走到沮授对面坐下,拿起一部书翻看起来。这是一部诗集,是张、杨修的唱和诗文,时间不算太久,诗是去年十月间写的,今年三月间印行,如今已经传到冀州。主记陈琳是张的同郡,对这部诗集非常喜欢,逢人便说,袁谭便命人找了一本来读。
袁谭不太懂诗,他知道这诗写得不错,但好在哪儿,他不是很清楚。他关心的是另一点,孙策公开印书工艺之后,中原出现了很多印书坊,也印行了大量的书籍,既有儒家经传,也有诗赋,更多的是荒诞不经的传奇小说,家长里短的杂事,最流行的一部书是邯郸淳编的《笑林》,言语通俗,故事有趣,读之令人捧腹。听说销量甚佳,有书坊预订了第二部,润笔十金。
对袁谭来说,十金不算多,可是对普通人来说,这却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供一家人一年温饱有余。有不少读书人心动得很,或是闭门造车,或是四出采风,打算编一些类似的。冀州印书坊还没有这样的业务,大多数人都会把稿子卖到河南去,有的人干脆去那里游学。
这是人才外流的征兆,袁谭为些很担心。他也想在冀州开设印书坊,但冀州纸的质量无法满足印书工艺的要求,如果大量开设印书坊,势必要从孙策治下购买大量的纸,等于是替孙策赚钱,连带着让曹昂也从中捞了一笔,冀州所得反而有限。
想学都学不了啊。袁谭越想越揪心,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沮授睁开了眼睛,打量着愁容满面的袁谭,慢慢坐直身体。“使君又为何事忧愁?”他看了一眼袁谭手中的诗集,笑道:“因为弘农杨家?”
袁谭苦笑一声。弘农杨家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之一。杨彪接受孙策的邀请,留在太湖著书,又召集杨家故吏前去太湖,就连冀州都有人收到了邀请。这对人心是一个不小的影响。
“使君不必过虑。”沮授安慰道:“弘农杨氏四世三公,的确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杨家以经学传家,又以正道选才,连暗室受金都不肯,这样的人不会是趋火附势之辈,赴约的也大多是去做学问。孙策虽用杨彪,却未必愿意看着杨家自成派系,他暂时不太可能让杨家故吏布列州郡。至于做学问,杨彪的名气如何能与郑玄相提并论?人知其不足,方才求之若渴。孙策吸引那么多人去太湖不过是因为孙家出身卑微,名望不足,才不惜重金留下杨彪,欲借杨彪之名望扬名士林。从长远看,的确有利舆论,从短期看,却未免操之过急,甚至是得不偿失。”
“哦?”袁谭不解地看着沮授。“公与,这是为何?”
沮授笑笑。“使君还记得董卓入朝,大肆招揽名士是什么结果吗?”
袁谭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公与的意思是说,孙策会步董卓后尘,先亲而后仇?”
“这倒不会,孙策毕竟不是董卓,他只会让这些名士做做学问,不会让这些名士掌权。”沮授摇摇头。“但养名士需要花钱,董卓可以去抢,可以去掘帝陵,孙策却无处可掘,他用的钱都是赋税。我听说一个木学堂祭酒等同于二千石,那供养一个饱读经诗的学者该花多少钱?孙策纵使再富,也未必承受得起这么大的开销。”
沮授沉默了片刻,冷笑一声。“他跨海而来,途经辽东,我想他很可能对辽东有意。如果是这样的话,许子远应该会有用武之地。四面出击,孙策太急了,有轻敌躁进之嫌,这是使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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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3章 放下
袁谭原则上同意沮授的看法。孙策最近四面出击,的确有躁进的嫌疑。他缺少战马,取辽东的动机很强烈,可是在西线胜负未定,孙坚又远赴交州的情况下再进取辽东,即使孙策治下人口多、财赋充足也难免捉襟见肘。且以南攻北,江东子弟兵能否适应幽州的寒冷气候也是一个大问题。
沮授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提前做了准备,安排许攸去了辽东。
但袁谭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与沮授相比,他不仅与孙策正面交锋过,还在平舆做了半年俘虏,对孙策治下的情况有切身体会。就算孙策受挫,一时会有些困难,形势却不可能出现根本性的逆转。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一州岂能与五州对抗?更何况他已经身不由己,能不能战,并不是他说了算,关键要看冀州世家愿不愿战。
见袁谭兴致不高,沮授心里有些失落,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袁谭最近压力比较大,朝廷宣布袁绍矫诏,袁谭不仅要面对看得见的对手,还要很多看不见的敌人,被迫向朝廷称臣虽然能解决道义问题,却又不得不从本来就很紧张的钱粮中割出一部分送给朝廷,对冀州来说伤害很大,怨言不少。
如果不是他和田丰从中斡旋,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可是对袁谭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两人相对沉默,只有城外树上的蝉声高亢。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臧洪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他满头大汗,身上的战甲、战袍已经脱了,只穿着单衣,即使如此,他也浑身是汗。袁谭站起,拿起布巾,在一旁的水盆里浸了,拧得半干,透给臧洪。
“子源,擦擦汗。”
“谢使君。”臧洪接过,扯开衣领,迅速擦了几下。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太阳像火炉一样晒人,为了让孙策知道他们严阵以待,他不得不全副武装的去见孙策,这衣裳都湿了几次,可惜不仅没吓住孙策,反而被郭嘉嘲讽了一番,着实有些失策。早知如此,还不如轻装上阵来得从容一些。
“子源,见到孙策了?”沮授问道,将一杯冷茶推了过来。
“见到了。”臧洪入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润了润快要冒烟的嗓子,这才把情况说了一遍,就连他被郭嘉奚落的事都没有漏过。袁谭和沮授听了,相视而笑。臧洪虽然被郭嘉损了一顿,但孙策的态度还是非常客气了,说明派臧洪去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最让他们高兴的还是孙策的态度。孙策显然无意发动战事,只是想恢复之前的疆界而已,甚至退一步说,只要理由充分,他甚至愿意维持现状。有了这一点,他们心里就有了底。把涿郡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能不交战,那当然是最好的。万一战事不可避免,能让孙策置事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单独面对刘备,袁谭的胜算要大得多。
“使君,孙策约你见面,你……”
“当然要见。”袁谭不假思索。“他都这么远的赶来了,我如果不见,岂不失礼。”
沮授笑着点点头。“使君所言甚是,我们不能弱了气势。那我们安排一下,让子源率部为你壮壮声势……”
袁谭抬起手,打断了沮授。“公与,吴侯不是那种人。天气炎热,不用劳动将士,我去去便来。”
沮授勃然变色,厉声阻止。“这怎么行?万万不可。”
袁谭笑了,伸手按住沮授肩膀。“公与稍安勿躁。我与吴侯亦敌亦友,深知吴侯禀性。匹马相会,那就是朋友。他待朋友一向真诚。如果是率大军前去,那就成了敌手。他待敌手可没什么好客气的。再者,他需要我和刘备互相牵制,绝不会在这时候取我性命,便宜了刘备。”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刘备敢见,我不敢见吗?”袁谭拍拍沮授的肩膀,不容置疑。“就这么定了。”
见袁谭坚持,又自信满满,沮授一时无计,只好点头答应。
袁谭头戴皮弁,身穿单衣,配上略显消瘦的面容,修长的身材,步履如风,飘逸中自带三分忧郁。
孙策赤脚站在沙滩上,看着袁谭快步走来,朗声笑道:“经年不见,显思兄越发英华内敛了,令人自惭形秽。”
袁谭快步来到孙策面前,拱手施礼,一揖到底,含笑道:“涸辙之鲋,如何敢与在渊之龙相提并论。君侯此言,谭愧不敢当。”
郭嘉笑道:“既知吴侯乃在渊之龙,使君莫不是前来称臣?”
孙策微怔,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袁谭说他在渊之龙既是指他趁船跨海天赐而来,也有说他离九五之尊只差一步的意思。不管这是恭维还是陷阱,总之他不能默认,否则难免给人轻狂之感。
袁谭笑道:“祭酒说迟了一步,我刚刚已经向长安天子称臣,暂时还不能易帜,否则岂不成了朝汉暮吴的小人?不过这一天想必也不会太久,我虽然不如祭酒慧眼明辨,却也对吴侯充满信心,只可惜身不由己,不得附吴侯骥尾。”
孙策大笑道:“行了,行了,你知道我读书少,就不要在这儿斗机锋了。过来喝酒、吃肉。”
袁谭也笑了,与孙策挽臂而行,沙滩上已经摆好了烧烤的用具,新鲜的海鲜,冰镇好的饮料和酒。木炭烧得正好,孙翊、甘宁等人站在一旁,有的烤肉,有的喝酒,正说得开心,见袁谭走过来,有的上前见礼,有的点头致意,煞是热闹。孙策将袁谭拉到遮阳伞下。袁谭以朋友之礼见,所以他也没有拿出长公主的青盖伞来撑门面,用的是普通的帷盖。
两人入座,是两张孙策按照前世沙滩椅的样式制作的新式坐具,袁谭很是新奇,在上面试了试。孙策献宝似的演示了一下折叠收拢的方法,袁谭见了,连连点头。“此物形似胡坐,却更加舒适了。”
“那当然,要的就是舒适。”孙策顺手一指。“你看,很受欢迎的。”
袁谭举目一看,见沙滩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遮阳伞,伞下大多都有一两张这种样式的沙滩椅,有的上面躺着人,有的上面却只有衣物。大海上随处可见劈波斩浪的矫健身影,沙滩上有不少人走动,有的正向大海奔去,有的却浑身是水,刚刚从海里上来,但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大呼小叫,呼朋唤友,一派欢乐景像。
“君侯离家万里,这些将士就不想家?”
“家随时都可以回,开眼界的机会却未必天天有。这些大多是年轻人,思乡之情还不重,好奇之心却很强,从江南来到河北,很多人又是生平第一次横跨大海,兴奋还没兴奋过来呢,哪有时间想家?”
“君侯横跨大海,在海中几日?”
“最长的一次是五日。”孙策挥了挥手臂。“四面全是海水,看不到一点陆地,只能根据太阳、星辰的位置来判断自己有没有迷失方向。不过那几天,我们看到了很多内陆河流中永远看不到的珍物,几乎每一种都让我们大开眼界,味道也不错,待会儿请你尝尝。”
孙策说着,招呼人取一些烤好的海鲜来,又递过一瓶果饮。果饮是在冰里镇着的,入手凉爽,喝一口,暑气全消。时间不长,朱然端来一盘烤好的大虾,诸葛亮则取来几条烤好的鱼。孙策热情的招呼袁谭品尝。袁谭倒也不拒绝,拿起来就吃,尝了两口,便挑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好,好,这味道好。”
“得知显思将至,我特地派人入海打捞的,清晨刚到,绝对新鲜。”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袁谭哈哈大笑,三两口将一条鱼吃完,又喝了一口果浆,一抹嘴,感慨不已。“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回冀州了,白白费了三千金,却换了一身不自由。”
孙策躺在沙滩椅上,呷着酒,笑道:“怎么,你这冀州牧做得不舒服?”
“我舒服不舒服,君侯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袁谭卷起袖子,拿起一对大虾,为了避免油滴到衣摆上,他尽可能将身体前倾,又将两腿岔开。如果被礼学之士看到难免会骂他失礼,可是在这一群烧烤、喝酒的人群中却自有一番不羁。他用手撕下虾头,剥去虾壳,将大块虾肉塞进嘴里,大块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孙策笑眯眯地看着袁谭。他觉得眼前的袁谭很有意思,明明是世家子弟出身,却比刘备更洒脱,更放得开。这当然和他曾经被俘有关,但也说明了人是可以改变的,只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机缘。像袁谭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然后又经历了各种磨难,最后战败被俘,落到人生最低谷,当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自有一番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豁达,反倒是刘备那样从来没有发达过的人会汲汲于富贵。
“显思,你这话说得我有点过意不去啊。”孙策笑眯眯地说道:“你要是还愿意做俘虏,我可以再俘虏你一次,反正葛陂旁的那个小院还给你留着呢。”
袁谭咽下嘴里的虾,从一旁的扶手上拿起布巾抹了抹嘴,又细心地擦着手上的油脂。“我倒是不反对正相反,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只不过以君侯的为人,想必不会现在俘虏我。若说是在战场,我又觉得你未必有和我决战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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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4章 佛系袁谭
孙策很惊讶,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歪着头,来回打量着袁谭,嘴角带笑。
袁谭开始还很镇静,被孙策来回看了两眼,便有些不自在起来,伸手摸摸嘴角。“我脸上……有油?”
“脸上没油。”孙策笑了两声,又躺了回去,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心里有没有油,我可就不清楚了。”
袁谭没听过“猪油蒙了心”这句俗话,但他听得出孙策的调侃之意,正准备再反驳几句,孙策又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就算你出自四世三公,尝过很多山珍海味,但这种味道你应该没见过。你仔细品品,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袁谭咂摸了一下,觉得这烤鱼烤吓的味道的确有些特别,以前没尝过。他正在想该是什么佐料,忽然一惊,顿时失笑,调侃道:“君侯虽然还没称王,这一式左顾右盼却使得漂亮。”
孙策斜睨了袁谭一眼。“行啦,你是我辛辛苦苦救出来的,若是气得你投海自尽,岂不是白忙一场。口舌之争这种事以后还是由沮授来吧,哪怕是何伯求也行,这不是你的长项,勉强行之只会自取其辱。”
袁谭眼神微闪。“在君侯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一击?”
“不,你不是不堪一击,你是不够无耻。辩论这种事并不仅仅在于口才,更在于谁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做不到,当然,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只会干一件事:我用事实来说话。有位伟人说过,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实践。我不在乎你怎么说的,我只在乎你是怎么做的。”
孙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袁谭。“你肯定我现在不敢和你开战吗?”
袁谭被孙策看得心里一紧,正准备回答,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他和沮授反复商量,认定孙策现在决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胜算不大,甚至可能后力不继,反给了朝廷反扑的机会。但他们也不得承认,胜算不大,不代表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孙策发动曹昂、张燕、贾诩和刘备诸方力量,从四面发起攻击,冀州很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换句话说,如果孙策不计得失,开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虽说人都应该理智,但冲动甚至发疯的时候也不少。即使自己心里明白,有时候也会被形势裹胁着往前走,孙策少年得志,势力发展过快,这种可能性比一般人还要大一些。
不示弱当然很重要,但刺激孙策,导致两败俱伤却不明智。何况他也清楚,一旦孙策进攻冀州,孙策也许会受伤,但他却可能会死,伤害绝不会是对等的。
袁谭不禁气沮。“我不敢肯定,所以我说未必。”
“那说个什么劲呢?”孙策重新躺了回去。“别后重逢,本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扯那些多没劲。来吧,喝酒。”孙策再次举起酒杯。“这是你喝惯的汝南酒,我特地从汝南带来的,你可别辜负了。”
袁谭展颜而笑,举起酒杯。“多谢君侯挂念。来,喝酒!”
两人相互致意,一饮而尽。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谈当前的战局,漫无目的的东拉西扯。袁谭难得如此放松,渐渐也放开了,不知不觉的喝得大醉,躺在沙滩椅上呼呼大睡。
看着鼾声如雷的袁谭,孙策叹了一口气。他也喝得不少,头有些昏沉,却不想睡觉。他知道睡觉并不利于醒酒,最好的醒酒办法反而是运动,加强新陈代谢。他脱了外衣,向大海奔去。
郭嘉安排郭武等人跟了上去,自己坐在一旁看着袁谭。袁谭睡得很放松,泛着酒红的脸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相比之下,倒是孙策更紧张,甚至不敢让自己醉一场。
身为孙策的心腹,幽州战略的主要推动者,郭嘉也很紧张,甚至比孙策更紧张。
“祭酒在担心什么?”
郭嘉闻声转头,意外的发现袁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郭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袁显思,你装醉啊。”
袁谭慢慢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没有装,我只是醉得快,醒得也快。”他顿了片刻,目光在海水中逡巡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被几个卫士护在中间的孙策。“离开平舆之后,我就不怎么喝酒,尤其是不敢喝醉。开始是怕父亲责骂,后来是身荷重任,不敢出错。你也知道的,我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继母。虽说弟弟年幼,可是孝字当头,刘繇、高干又生死不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直支持我的汝颍系现在处境艰难,就连你叔叔都滞留草原大半年了,我身边只剩下伯求先生。”
袁谭一声轻叹。
郭嘉笑道:“人活世上,哪有轻松的。岂不闻孟子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是啊,人活在世上就没有轻松的。高贵者有高贵者之忧,卑贱者有卑贱者之苦,一直挣扎在生死之间固然难熬,从云端跌落尘埃更难承受。”袁谭叹息道:“生老病死,成住坏空,谁又能避免呢。”
郭嘉诧异地看着袁谭,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袁谭取过酒杯,又倒了一杯酒,举在手中,慢慢摇晃,看着酒液在酒中荡漾。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郭嘉。“郭祭酒,如果吴侯还希望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汝颍系需要帮助。”
郭嘉眨眨眼睛。“你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
“我开不了口。”袁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就这样吧,祭酒愿意转达就转达,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心意到了,就此别过。”
“不等吴侯了?”
“不等了。再见,就不仅仅是旧友重逢,免不了要说些俗话,画蛇添足,殊为不美。”袁谭拱拱手,转身离去。有卫士迎了上来扶他,被他挥手喝退,卫士无奈,只得紧紧跟着,袁谭的脚步虽然有些虚浮,神情却是淡定,他来到路边,已经有卫士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海滩,冲着郭嘉扬了扬手,轻踢马腹,急驰而去。
郭嘉看着袁谭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袁谭这一手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汝颍系需要帮助,这是事实,但袁谭要求的显然不是他们正在做的,他需要更多,而且他说这是为了孙策,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洒脱。
这是袁谭的本意,还是沮授的一计?郭嘉无法判断。
孙策在海里游了一圈回来,身心通泰,见郭嘉坐着发呆,袁谭却已经不知去向,不免有些奇怪。问郭嘉,郭嘉略作犹豫,便把袁谭兴尽而返,又委托他向孙策转达的话说了一遍。孙策坐在椅子上,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听郭嘉转达,听到“成住坏空”四字,不禁笑了一声。
没想到袁谭成了佛系。
“说到刘繇、高干,你有没有消息?”
“没有。”郭嘉摇头。“我只能估计他们去了南方,南方多山,藏几个人很轻松。他们甚至可能去了交州,说不定朱符的死就和他们有关。且避难交州的人很多,他们很容易找到同盟。”
孙策吁了一口气。交州远在千里之外,消息传递极其不便,孙坚又是他的父亲,不能当作普通部将看待,所以他为孙坚配备了独立的军谋处,除非出现重大事件,孙坚不会发送例行消息,这使得他对交州的情况几乎处于空白,即使有消息来,那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袁谭的要求,你觉得如何?”
郭嘉沉吟片刻。“现在不宜答应,就算袁谭无战意,幽州世家也不会轻易让刘备得手。幽州耕地有限,财赋不足,以前就一直需要青徐补给,刘备想给冀州世家好处也没本钱。他如果有这本钱,早就效仿君侯在豫州的举措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孙策点点头。利益交换的前提是你有利益,他如果不是放开工商,让荆州、豫州的世家得到更丰厚的补偿,岂能如此顺利的推行新政,将被他们兼并的土地收回来。即使如此,暗中反对的人也不少,谁不敢鱼和熊掌兼得啊。刘备手里既没有工商之利,又没有外挂,他和世家谈判的可能性微乎其乎。连幽州世家都搞不定,冀州世家又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只是依常理论,毕竟刘备手里有刀,一旦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胜负依然难料。幽州世家是比益州世家更强悍,但他们也不是不怕死的义士。有钱有粮,不代表就一定能打胜仗,要不然曹操怎么会打败袁绍,得了冀州?
现在的关键是刘备离曹操究竟有多远,能不能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孙策仔细对比着双方的形势,觉得可能性虽然不大,却也不敢保证,毕竟战争的偶然性太高了,万一关羽再来个匹马斩颜良,那可有点热闹了。现在的冀州可不是袁绍南下时的冀州,看起来团结,骨子里也虚得很啊。
“你们军谋处再议议,密切关注冀州的形势。”孙策说道:“想办法和你叔叔联络,顺便了解一下他们最近在忙什么。钱可以花,但不能白花,你说对吧?”
“喏。”郭嘉心领神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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