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银月城之难（上）】
银月城西城区，鹰翼广场。
从南门一路走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安格玛和艾米妮尔的想象。
“奸细，揪出那些奸细！是他们害死了王子殿下！他们都该死！”
暴怒的人群簇拥而过，手持所能找到的一切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从扫把到拆下来的椅子腿，什么都有。这些“暴民”面孔扭曲，双眼中透着疯癫之色，嘴角挂着口涎，像是染了什么癫狂症一样。
他们疯了一般打砸路途中的一切，广场中央优美的雕像被数十人合力推倒，登时摔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石还砸伤了几名“暴民”。其中一人被砸到了右手，小臂呈不正常的弯曲状，显然是臂骨断了，需要马上进行治疗。但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满不在意地擦掉口水，继续跟在人群后搜寻着所谓的“奸细”。
他们推倒碍事的栅栏，砸碎花坛，连里面的花儿都没放过。种植在道路两旁起到美观作用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有的还被人放火引燃了。疯狂的人群毁坏着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物体，似乎胸中怒火淤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借此泄愤就要被怒火吞噬了。
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大火。
夜幕下整个西城区火光冲天，就如同炽燃的人间炼狱，疯狂的平民则是穿行其中的恶魔。西城区逃过了阿尔萨斯的天灾大军，却没逃过这场毫无由来的内乱。
混乱中，暴力冲突时有发生。起因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碰触，某人挡住了另一人的前路，或是谁不小心踩了谁一脚，那两个人马上就会扭打起来，拳打手撕，牙咬头撞，无所不用其极，不致对方于死地决不罢休。
冲突很快就会演变成一场小规模斗殴，十人，五十人，一百人……
“住手！”
城市守卫终于出手制止了，奇怪的是，他们是从大肆破坏城中事物的暴民人群中走出来的。令人震惊的一幕再次发生了，这些守卫根本就不管谁是谁非，只要有人挡在身前，二话不说拔刀就砍，毫不留情。
全副武装的他们远比暴民更为可怕，几个呼吸过去，就有不下十人死于刀下，残肢横飞鲜血四溅，让人间炼狱带了一丝修罗场的恐怖色彩。余下的暴民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纷纷放开对手，向那些城市守卫前赴后继地扑了过去。
眼见事态愈演愈烈，艾米妮尔出手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遥遥一指，人群中蓝光一闪即逝，紧接着就发生了一场气爆。肉眼可见的气浪飞快扩散，瞬间就将数十上百人掀翻在地，有的撞在一起陷入了昏迷，剩下的也大多摔得七荤八素，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场流血冲突，好歹算是被制止住了。
“他们被魔法蛊惑了心智。”安格玛施法禁锢住一名落单的暴民，拉过来仔细用法术探查了一遍，结果在暴民身上发现了心智魔法的遗留影响。
果然就如文森特血鹰所说。
驱动法术的……是邪能和死灵法术。
安格玛猛跑几步，跳上尚且完好的喷泉顶部，无视脚下的涓涓细流，极目远眺。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远处甚至比广场还要混乱。
恶魔和亡灵是怎么混进城里的，又是用什么办法将如此数量的平民引入癫狂的？笼罩范围这么大的心智法术，要么是施术者数量众多，要么就是先前布置了众多大型法阵，以能级极高的能量源作为驱动。可两人竟然没有探查到丝毫的异常法术波动。
这么大的手笔，竟然没被任何人察觉到。就在下午，安格玛还到城南欣赏了银月议会的演讲，那时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现象。
这绝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袭击。
正史中银月城并未发生过这一变故，但自打达拉然毁灭之后，安格玛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时间线从不是一成不变的，不会任由某一人拆解其中一环，而其它部分依旧照常行进。
燃烧军团的目的是毁灭整个艾泽拉斯，在此最高目标主导下，只要能削弱本土势力，恶魔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哪怕它们的主力都攻向了卡利姆多的海加尔山，留在洛丹伦监管指挥已有叛心却尚未彻底反叛的天灾军团的三头恐惧魔王，也会力所能及地为主人荡平前路上的阻碍。
正史中，它们尚需警惕以加里瑟斯为首的洛丹伦残军，并没有轻举妄动。但现在大陆北方的抵抗力量全部烟消云散，他们有的是机会展现自己的指挥才能，用阴谋诡计打击留存的北方诸族。
如此说来，眼前这场动乱，也是安格玛改动历史引发的蝴蝶效应造成的后续影响了。
想到这里，安格玛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守旧贵族里固然不乏野心勃勃者，但不会不明白凡事有度的道理。趁凯尔萨斯王子与一众领袖人物失踪之际，利用小计俩从新晋派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这件事不会引来太大的反弹。
强敌虎视眈眈，内部无比虚弱的关头，没人会真正与他们撕破脸皮。被守旧贵族达成一部分目的也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预期前提是这件事有个度。
调兵控制银月城？这就是赤.裸.裸的反叛了，已经超出所有人的底限，会直接引爆族内已不断紧张的态势，引发战祸。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守旧贵族孤注一掷，也不是他们不知此举会引来众怒所致，恐怕……
打一开始，就有“人”控制住了银月议会，煽动并欺骗了所有试图趁机谋利的守旧贵族。
安格玛跳下喷泉，躲过一名朝自己扑来的疯狂暴民，对艾米妮尔说道：“我们势单力薄……不管谁都好，得让援军尽快赶来！”
艾米妮尔冷着面孔点了点头，极快地念诵咒语召来冰雪，扑灭了附近建筑物上的大火，简短地说道：“你去。我留在这里。”
在她心里，理应更弱小一些的安格玛去做通风报信的工作。
122【银月城之难（下）】
空中传来密集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安格玛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因近处火光太亮，一时间分辨不出头顶夜幕背景下扑扇翅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们有的体型巨大飞行缓慢，有的体型较小速度奇快……
安格玛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燃烧军团的末日守卫，和亡灵的石像鬼构造体！
银月城深处四面拱卫之中，不管是西北的逐日岛，北面的奎尔丹纳斯岛，东部的达斯维瑟魔法学院，还是南方的艾伦达尔河防线，都有重兵把守。
这些飞行的恶魔和亡灵是怎么到达银月城的？安格玛心中一凛，难道说其它地方也遭到了袭击？
末日守卫和石像鬼对癫狂的人群发起了俯冲，艾米妮尔已经一言不发地展开了魔法攻击，奥术飞弹划过半空，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绚丽夺目的奥术尾迹，准确命中了空中敌人脆弱的翅膀。她不仅施法速度奇快无比，一次念咒施放出的飞弹数量也比普通法师多得多。十几发飞弹下去，就击落了三五只石像鬼和一头末日守卫。
“轰！”
突然，身后民房的大门轰然爆碎，从里面冲出一头恶魔守卫，手持造型夸张的巨型锋刃作势欲劈。正在施法的艾米妮尔根本来不及反应，安格玛立即发动闪现法术，出现在了恶魔守卫的身前。
他手里出现了那把从黑甲亡灵统领的尸体上缴获的符文剑半成品，体内的圣树精华全力调动，双手握住剑柄，招架住了恶魔守卫的武器。
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安格玛被直接逼退了好几步，虎口都在隐隐发麻。
他到底还是一名法师，即便有圣树精华强化，近战也只是辅助手段。恶魔守卫虽然等阶不高，只有顶阶精英水准，也是纯粹以力量见长的近战型恶魔，单论蛮力，甚至足以媲美寻常的初阶史诗战士。
反应过来的艾米妮尔正准备念咒施放寒冰箭，就感觉寒意扑面而来，再看恶魔守卫的双腿，已经被厚实的冰层冻在了原地。
她完成了寒冰箭的施法，安格玛的寒冰箭却后发先至，尖锐的冰锥狠狠穿透了恶魔守卫的胸膛，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恐怖的大洞。要是寻常生物，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就算不死也失去行动能力了，可生命力顽强的恶魔守卫却暴怒地发出一声大吼，直接进入了狂暴状态，脚下冰霜新星封冻的冰层不断出现丝丝裂纹，俨然就要被挣脱了。
这时，艾米妮尔的寒冰箭，和安格玛的第二枚寒冰箭同时到了。一个命中头部，一个命中腹部，彻底断绝了恶魔的生机。它呆愣了几秒，随即倒伏在了脚下的冰层上。
“呼，多谢。”险些命丧恶魔刀下的艾米妮尔不由松了口气，转而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新奇眼光看着安格玛，仅仅一次交手，安格玛就让这位才华横溢的女魔导师刮目相看。
“还是我去催促援军吧。”不知不觉间，艾米妮尔的态度悄然转变了。
只不过，两人身边骤然响起传送法术特有的爆响声，大型传送门的嗡鸣紧随其后。
看来是不用去了。
伊东尼斯率先现身，然后是女魔导师兰德拉晨行者，两人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我追着你们的魔法波动找了过来，日光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东尼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火光冲天的城区，喃喃自语。
一队队法师学徒走出传送门，表情都和两位魔导师一般无二，但很快就在各自导师的带领下，击晕击退围拢上来的失去理智的暴民，同时对空中敌人发起了攻击。
安格玛把符文剑放回腰间，说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有人用心智法术影响了平民，我们必须找到法术影响的起始点，彻底将其关闭……兰德拉女士，洛瑟玛大人那边怎么样？”
当看清兰德拉晨行者多少有些狼狈的样子，像是遭遇了攻击，不用前者回答，安格玛就知道事情不妙。
兰德拉摇了摇头，“幽魂之地的亡灵发起了全面进攻，艾伦达尔河全线陷入苦战。不仅如此，东南方的阿曼尼巨魔也聚集起了一支人数在两千左右的部队，应该是准备趁乱占据战略缓冲地带。回来之前我去了达斯维瑟魔法学院，那边的守军已经向南开拔，迎击巨魔了。只有晴风村的永歌游侠赶来了。形势……不容乐观。”
安格玛咬了咬牙，仅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燃烧军团这次是卯足了劲要再度踏平奎尔萨拉斯。
他心中一凛，能让燃烧军团如此势在必得的，恐怕也就只有太阳之井，和安薇娜了……
凯尔萨斯王子和一众传奇强者不在族中，现在就是它们最好的机会。
“我……”刚要开口说话，安格玛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躁动不堪的异样情绪，圣树精华播撒出了阵阵平和的气息，抵消了负面影响，马上让他的心境恢复如初。
是心智法术。
他环顾一周，只见身边所有魔导师都隐隐皱眉，显然同样受到了法术影响，有人面孔凝重，立即进入半冥想状态驱散负面影响，看上去并不怎么好过。那些法师学徒们也一个个心神不稳施法中断，再看城里的“暴民”，全都比原先更加疯狂了。
安格玛不由看向东北方向，法术波动的来源，正是那个方向。他猛地想到
“日怒之塔！”
和逐日岛的太阳之塔一样，日怒之塔不仅是王宫所在，也是太阳之井能量流向南方的承载中枢，增幅作用显著。燃烧军团根本不需要大量施术者费心施法，也不需要将繁复的法阵隐蔽在暗处遣重兵守护，只要控制住日怒之塔，对导能法阵的结构稍加更改，就能完美将心智法术的影响扩散到全城……
“联络永歌游侠，艾米妮尔女士，请你带领五百名学徒配合他们取道牧羊人之门进入东城区。伊东尼斯大人，兰德拉女士，我们走新城门，去花园街市！”安格玛说道。
魔导师们已经恢复过来了，这次不再犹豫，没有过多商议，点头同意了安格玛的建议。
123【巫妖】
新城门其实是在原有的连通东西两个城区的内城大门的基础上，翻修重建的。阿尔萨斯麾下的亡灵大军犁出的死亡之痕曾将东西城区分隔开来，历经艰苦卓绝的战斗后，两城区之间这段密布死亡与腐化的瘟疫地带，被彻底收复，内城大门也被修葺一新，恢复了原有功能，打那之后就被改称新城门了。
留下几人统领半数法师学徒对抗恶魔后，安格玛与伊东尼斯等魔导师一同带领着二百名正式法师，向新城门奔行而去。
恶魔用某种手段扰乱了远距离探查法术，安格玛看不到日怒之塔的状况。敌人不明的情况下，贸然传送过去无疑是送死，这些本就体质欠缺的法师，只能徒步奔跑过去。
看到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城门，如今却毫无守备的洞开着，安格玛不由心里一紧，脚步又加快了两分。剩下的人则呼哧带喘的紧紧跟着。
由于死亡之痕的腐化土地里仍有对普通人来说十分致命的瘟疫源残留，为了隔绝这一影响，保证往来东西两个城区的平民的安全，王子便命人把两道城门之间的腐化土地放火焚烧了一遍，随后白石铺路，建起了拱形廊道，并配以由法力水晶供能的魔法结界，将瘟疫毒气彻底隔绝。
长达数十米的通道里，众人并未受到任何阻击，甚至连一头恶魔的影子都没看到，很快就来到了通道尽头紧紧锁闭的高耸大门前。
“开门。”安格玛说道。
几名法师上前。他们解除魔法之锁的同时，余下的人都如临大敌地做好了施法准备。大门另一边迎接众人到来的究竟会是什么，没人知道，但不用想也能猜出一二。
更多的恶魔，更多的亡灵。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魔导师伊东尼斯施放法术遥感门外的状况，沉声说道：“门外应该没有恶魔，我们可以出去。但……情况好像比我们想的更糟。”
寂静的廊道中，伊东尼斯的声音悠悠回荡，更糟是什么意思？
在紧张的等待中，那几名法师完成了解锁流程。
大门表面繁复的魔法符文一闪，转瞬即逝，隐藏在厚重门体中的锁簧发出“咔哒”一声，不可见的锁链绞盘转动起来，在一片哗啦啦的声响中，两扇大门缓缓向外开启。
火光透过逐渐扩大的缝隙照射进来，热浪扑面而来，漫天的厮杀声也瞬间充斥了整条通道。
安格玛提起符文剑，扬手召唤了一道法力屏障护体，第一个冲出了通道。
就如伊东尼斯所说，眼下的状况，确实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城门外的花园街市，是东城区仅存的完好地区。在城外土地尚未被收复前，新兵训练的场地就选在这里。后来失地被军队接连夺回，银月城的重建工作如期展开，新兵训练营便改迁别处，几乎将整个区域占得满满当当的营帐，则被招募而来的建筑工人入主其中，当做了住宿和堆砌建材的营地使用。
而现在，所有帐篷都被大火吞噬了，花园街市火海一片，皓月的光辉也在这样的冲天大火下黯然失色。
跃动的火光映衬下，营地里影影绰绰。工人们无视近在咫尺的夺命烈焰彼此厮杀着，心智法术已经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直到发现其中一些身影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安格玛才恍然惊觉，那些竟然都是“新生”的亡灵，是复生的工人！他记得，在这里执行重建工作的，足足有数千名工人。
安格玛不敢想，要是月余之前凯尔萨斯王子没有将近十万平民全部安置到城外，这场劫难给血精灵造成的打击会是毁灭性的。
有的法师忍不住脱离队伍，就要对那些癫狂的工人展开营救，女魔导师兰德拉晨行者立即高声斥责道：“我们的任务不是救人！回到队伍里！”
“你，你，还有你，带两队法师去接应牧羊人之门的艾米妮尔和那些游侠。我们继续前进。”命令下完，安格玛率先向日怒之塔奔去。
被日怒尖塔增幅的心智法术，还在源源不断地影响着城区。离它越近，法师们就越发心神不宁。它很难将精神力强大的法师们引入癫狂，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极为可怕的。
每晚一秒中断它，就会有更多人丧命。是救眼前的工人，还是救西城区那数万平民，这是个无比艰难但必须马上做出的选择，丝毫犹豫不得。
营救工作只能交给后面的艾米妮尔了。
众人绕过火场，无视癫狂工人对自己发起的攻击，从花园街市北端直接进入了逐日者王庭所在的广阔城区。
和花园街市比起来，这段漆黑的道路要安静得多。搭满脚手架的建筑的阴影里，仿佛隐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野兽。恶魔不会不知道他们的到来，所有法师都好了施法准备，把心神紧绷到极致，用肉眼和奥术视觉一遍又一遍扫视着黑暗处，最擅长的法术就“捏”在手边，随时准备对伏击者发动攻击。
法师最不擅长的就是与敌人短兵相接，但眼下别无他法。
“嗬……嗬嗬……”第一个走出阴影，是一名复生的士兵，灰败的眼珠内密布血丝，嘴里发出着无意识的咕哝。他穿的并不是城市守卫的制式铠甲，看来应该是守旧贵族先前调派到此处的私人武装力量。
一颗火球准确命中了复生者，爆裂的火焰照亮了阴暗的小径，也照亮了阴影里的敌人。
就像是战斗打响的信号，一只、五只、十只、一百只……
成百上千的复生者从阴影里涌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法师队伍。
解决掉路途上的最后阻碍，并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就像大多数新近复生的亡灵一样，这些未受瘟疫长时间强化的复生者还很孱弱，是炮灰里的炮灰。在上百名法师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范围杀伤性法术的攻击下，很快就被屠戮殆尽。
安格玛迈过一地尸体，转过了最后一个转角。
皓月光辉下，日怒之塔近在眼前。
数不清的亡灵与恶魔，也近在眼前。
在亡灵和恶魔密集的队形后，王庭地区与日怒尖塔相连接的拱形石桥上，一个好像打一开始就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的巫妖，对他投来了冰冷至极的目光。
124【恐惧魔王】
日怒之塔的尖顶纯由魔法亲和性优异的特殊水晶打造，否则也无法承载海量的太阳之井能量。尖顶周边凭空悬浮的几颗巨型水晶之间，有密布着充满几何之美的繁复魔法符文组成的导能法阵若隐若现，呈现圆环之状，每有井的能量流淌而过，便焕发出金黄与浅紫交相辉映的夺目光芒。
但此时，这道复杂的法阵却完全变了样子，被阴森诡异的黑绿浓雾包裹，每闪烁一次，心智法术的影响便更甚一分。
燃烧军团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日怒之塔。
“巫妖……”
安格玛双目微眯，视线越过重重亡灵阻碍，紧盯着那个巫妖。
那巫妖给他很眼熟的感觉。
至少安格玛能确定，它并不是克尔苏加德。这位前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的巫妖之体由太阳之井精华能量重塑。离得这么近，不管如何压制魔力波动，借由体内的圣树精华，安格玛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存在，反之亦然。
过了好一会安格玛才恍然，那不是之前与达尔坎一同攻打奎尔丹纳斯岛，最后被觉醒的安薇娜生生灼烧成灰的巫妖吗？
想不到它居然重返人世了。
巫妖是十分让人头疼的天灾军团高阶成员，它们生前无一例外都是法师、术士一类的施法者。其中不乏诸如克尔苏加德这种因向往禁忌知识而走上不归路，最终幡然醒悟却已然后悔不及的“可怜人”，但更多都是被天灾军团强行复生控为己用的存在。
它们几乎完全保留了生前的知识和强大施法能力，又从耐奥祖那里获得了大量死灵学识，不仅精通奥法之道、死灵法术，还触类旁通部分暗影法术，是具备超过同阶法师水平的强大施法者。
最难缠的是，因塑造形体的通灵法术便利，他们可以将灵魂注入护命匣中。只要护命匣还在，哪怕形体完全被毁，也能借此复活。正史中克尔苏加德被银色黎明勇士击杀后，就是用这种方法再临人世的。只不过第二次复活的它失去了太阳之井精华塑造的形体，实力下滑严重。
看眼前这个巫妖，应该也不外如是。
在巫妖身前，站着数百名血精灵。银月议会的议长兰道夫碎云、坎迪瑞斯等几名执行王子搜救任务的魔导师，以及莉安达逐日者赫然在列。外围则是守旧贵族麾下身穿杂乱盔甲的家族武装力量，全是一副神情呆滞的样子，俨然是受到了思维控制。
真相呼之欲出，安格玛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符文剑。
守旧贵族的背后，果然有燃烧军团的影子。看银月城里亡灵与恶魔的数量，想必这半月来它们瞒过了所有人，军方、魔导师、平民……一直在利用守旧贵族谋划着这场突然袭击，直至今天终于骤然发难，彻底将银月城纳入了掌控之中。
安格玛只恨自己平白在昏迷中浪费了半个月时间，没有及时返回。
正思索间，日怒之塔王庭外空地上的恶魔和亡灵发起了进攻。上百头的恶魔守卫，几十头体型庞大的末日守卫，再加上数百的复生血精灵，向这边势不可挡地压了过来。空中还有一眼辨不出数量的石像鬼俯冲而来。
“撤到建筑群里！”安格玛高声说道，把碍事的符文剑收回附魔空间袋，专心与远程法术的编织。
随着伊东尼斯一声令下，法师们立即展开了法术轰击阻截敌人。
这些法师来自奎尔萨拉斯王国各地，被王子集中调往逐日岛负责新学徒的集训，实力从中阶精英到顶阶精英不等，堪称是精锐里的精锐。
任何法师的杀伤力都不容小觑，就更不用说上百法师合在一起了。火球冰箭、火雨冰雨、奥爆飞弹漫天飞舞，双方之间的数十米距离被各式各样，却无不具备着恐怖杀伤力的绚丽法术硬生生变成了死亡地带，恶魔化为灰烬，亡灵变成冰雕，路面粉碎，碎石飞溅。
没有任何“生物”能涉足其中，就连法师们自己也不得不向后撤了一段距离，以免受到波及。
战场随之转移，从王庭开阔地变成了建筑之间未完工的狭窄道路，四处都是搭着脚手架的在建房屋，堆积着建材。这好歹算是可堪掩护侧翼的倚仗，确保只有一面接敌。
有末日守卫振翅高飞，试图伙同石像鬼从空中发起突袭，但过于庞大的体型注定它们是上好的活靶子，再加上飞行不敏，很快就被集火击落，只需瞄准它们脆弱的翅膀，就能让它们失衡坠落，摔死摔伤，运气好的话，还会砸死成群的亡灵。
在几名魔导师的有效指挥下，二百名法师始终保持着同样频率倾泻着法术，半数念咒施法，半数准备下一波轰击，且战且退，亡灵一直得不到近身机会。
但如此程度的施法，已经让不少法师的魔力快要耗尽了。精英等阶的法师就是这样，他们法力总量并不多，不计魔耗营造的恐怖法术雨，虽是集群冲锋的敌人的噩梦，但也仅仅只能维持不多的时间而已。
突然，安格玛心中危机感大盛。
只见数十米方圆内温度骤降，顷刻间便刮起了凛冽寒风，细小的冰锥不断成形，随即暴雨一般密密麻麻地袭来。将立于前排的安格玛和五六名魔导师全部笼罩在内。
那个巫妖出手了。
再没有战斗经验的学者型魔导师，也不会傻到不对远方威胁最大的敌人抱以警惕。法力护盾，熔岩护体，五花八门的防御法术登时出现，及时抵御了这次魔法攻击。
“传奇？”
神奇那的法力护盾被冰锥打的阵阵波荡，浑身法力如流水般迅速消逝，安格玛判断出了对方的大致实力，心里叫苦不迭。
巫妖的法术强度仅仅比顶阶史诗高上一丝而已，应该是复生后的新形体不如原来所致。即便如此，一次大范围杀伤法术下来，魔导师们没有受伤，法力也大幅损耗，比安格玛的状况还要糟糕。
众人继续后撤，直至退出了建筑群，回到了已化为一片火海的花园街市。
一波从耳旁呼啸而过，收割了整整一排紧追不舍的恶魔的箭雨，宣告了援军的到来。安格玛回头扫了一眼，数百名从晴风村赶来的永歌游侠，在魔导师艾米妮尔的带领下来到了近处。箭雨一波接一波，而后迅速拔出佩剑，护在了法力见底的法师们身前，准备与敌人短兵相接。
“不要上前！小心敌人的传奇施法者！”他大声警示永歌游侠，让众人结成防御阵型。
“状况怎么样？”艾米妮尔来到安格玛身边，施法击落了一头末日守卫，快速问道。
安格玛掌中突然出现符文剑，箭步向前突进十米，以快到难寻其踪的剑速，斩杀了一头把他当成孱弱法师，不顾一切逼近过来的恶魔守卫。随后回到女魔导师身边答道：“日怒之塔还在敌人的掌控中。敌人的数量至少是我们的三倍，还有传奇等阶的巫妖坐镇，我们需要更多援军！”
艾米妮尔目光中满是吃惊之色，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点头说：“艾伦达尔河防线的战斗结束了，洛瑟玛将军的部队马上就会赶来。”
听到这里，安格玛稍稍安心了一些。
西城区的战斗应该也告一段落了，不断有法师从新城门涌出，来到花园街市与众人汇合。这简直是一场混乱无比的战斗，后有上千癫狂工人攻击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活物；数不清的复生者和恶魔，则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力源源不绝。
“再坚持一会！援军就快来了！”
安格玛施展一记奥爆术，清空了周身数米范围，随后手持符文剑直接展开了近战。复生者一合毙命，蛮力无匹的恶魔守卫则在他法术与剑技交加之下落入下风。他如同鬼魅一般穿行在敌阵之中，时不时伺机砍上两剑，间或使用极具效率的低魔耗法术杀伤敌人。遇到危险便闪现到友军阵中，稍作喘息，施展强悍的大范围杀伤法术为自己清空前路，随后持剑继续展开下一轮攻势。
一众魔力濒临耗尽，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魔导师都倍感震惊，他们惊于仅有初阶史诗实力的安格玛，法力竟然远比他们雄厚得多，法术强度也完全不落下风。而且还有着如此强大的近战能力，根本就不像寻常法师那样惧怕近战。
不仅是这些魔导师，那些游侠也目瞪口呆。那个武技拙劣，身体素质却十分出色，用一把厚重单手剑斩杀了数十亡灵恶魔的，居然是一名法师？
有人认出了安格玛，惊讶更甚。
“是王子顾问！？”
居然……是那个近来冉冉升起，被“受王子有意偏袒才有如今地位”的传闻掩盖了光彩的三席魔导师。
战斗中，安格玛刚躲开一名复生守卫无力的剑刃，精神世界里就响起了圣树强烈的痛苦悲鸣。
他手头动作一滞，大呼不好。
圣树萨斯阿拉？
有人在攻击圣树萨斯阿拉！
紧接着，安格玛就感到体内的圣树精华燃烧了起来，似乎是圣树被注入了巨量的太阳之井能量，间接影响到了他。一种愤怒的情绪浮上心头，借由两者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他能清晰感知到太阳之井化身心中的熊熊怒火。
“死吧，恶魔……”安薇娜的声音在他心间响起。
她出手了。
片刻后，圣树的痛苦缓缓平息。
安格玛好歹算是松了口气，燃烧军团恐怕同时对奎尔丹纳斯岛发起了攻击。他不知道太阳井圣殿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有安薇娜守御，一切都不成问题幸好安薇娜比众人晚一步，否则空无守御的太阳井圣殿就危险了。
他忍不住担忧圣树的状况。望向夜色中灼灼放辉的日怒之塔的尖顶，满心只想赶快解决眼前祸患，然后返回太阳之井圣殿。
下意识的，安格玛后撤两步，再度避开了那个复生守卫的攻击。平衡能力极差的亡灵一击落空，长剑脱手而出，也不去捡，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迈着踉跄的步伐扑了过来。
安格玛举起符文剑，就欲帮助这名受难者解脱。
下一秒……
复生守卫的躯体飞速膨胀，“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肉块四溅。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其中脱身而出，出现在了安格玛身前。它有着枯槁苍白的面容，脸庞上还带着讥讽的笑容，背后巨大的双翅遮盖了月光，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在内。
一只指甲无比尖利的大手伸来，快到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抓住了安格玛的脖子，他的法术被毫不费力地堵在了嘴里，思维也被紧随其后的邪能凝滞住了。
“看来巴纳扎尔没能将你们的圣树摧毁，”恐惧魔王狡诈的双眼内流露出一丝喜悦，“但没关系，至少我抓住了你，幸运的血精灵。”
125【强援到来】
“恐惧魔王？”
被恐惧魔王紧紧锁住喉咙的安格玛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对方竟然如此狡诈，藏身在不起眼的复生者体内突然发难。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浑身力量尽数被抽空，法力也被锁死，竟没有半点脱身的办法。
邪能与暗影能量顺着恐惧魔王的手臂，侵入到了他的大脑里。他只觉得意识混沌，很难集中注意力。
法师施法全都仰仗于清醒的头脑，以精神力指引法力，并在此基础上用咒语和复杂的手势引动魔网能量，最终塑造出种种具象化的法术来。
寻常的头部重击，就能让法师失去赖以发挥的清醒头脑。恐惧魔王做得更绝，直接用邪能涣散了他的精神，让他几乎完全丧失了施法能力。
“安格玛！”
“三席！？”
一众魔导师见安格玛被突然出现的恐惧魔王制住，也被吓得不轻。
魔导师们强行振作起来，用所剩无几的法力施展大规模杀伤法术，清空了眼前的复生者，向这边飞奔过来，准备展开营救。游侠们也纷纷抽出武器展开白刃战，不遗余力地与魔导师一同突进。这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谁还有心思顾及隐藏在暗处的巫妖？
只是安格玛原本就深入敌后，离己方人员有十几米距离，而恐惧魔王也没有托大留在原地被数百敌人围攻的打算，拖着他飞快向后退去，众人想救也来不及了。它理智地没有选择腾空飞行，因为在空中只会成为法术和箭矢最显眼的目标。
恐惧魔王一边迈着大步，一边耻笑道：“像你这么鲁莽的法师还真是少见。我原本打算等到毁灭了银月城，再汇合我的兄弟将你和你们那魔力源泉化身的小姑娘一同抓回去，现在看来，我省去了很多麻烦。”
抓我？
安格玛突然明白，对方恐怕是想借助自己，达成掌控太阳井的目的。
一万年前的天崩地裂浩劫过后，伊利丹利用早先私藏的装有永恒之井湖水的小瓶，在海加尔山创造了一口新的永恒之井。这是个危险的举动，因为受时代桎梏所致，那时很多人都认为恶魔就是被永恒之井扩散到宇宙空间的魔力波动吸引而来的，世界已因此四分五裂。
痛定思痛的玛法里奥在宣判了伊利丹的罪行以后，为了弥补孪生兄弟的鲁莽之举，保证新井不会再一次引发恶魔的注意，用最古老的母亲树加尼尔的种子，在其上种植了如今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
诺达希尔后被三色龙王祝福，彻底隔绝了新井的魔法波动，并杜绝了外人利用井中魔力的可能。
燃烧军团之所以发动第三次战争，借亡灵之手扫清阻碍，而后前往海加尔山，就是为了铲除世界之树诺达希尔，利用新永恒之井的能量召唤他们的领袖，黑暗泰坦萨格拉斯。
安格玛知道新永恒之井是用三瓶湖水创造出来的，在能级上远超先王达斯雷玛从伊利丹处得来的一瓶湖水创造的太阳之井。且安薇娜留存的魔力不复原先十之一二，两者毫无可比性，但仍不失为世所罕见的魔力源。无法用来打开可供萨格拉斯通行的传送门，召唤基尔加丹与阿克蒙德这一级别的大恶魔，还是绰绰有余的。
燃烧军团得知了安薇娜的存在，就绝不会放过这一“唾手可得”的能量源。毕竟所有能为它们撕开实体世界，从扭曲虚空中召唤援军的，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战略资源。
所以在阿克蒙德带领主力攻击海加尔山时，留在洛丹伦的几头恐惧魔王也没闲下来，指挥着亡灵部队直指太阳之井。就是不知道控制住自己的，是瓦里玛萨斯，还是德赛洛克了。
恐惧魔王在密集的亡灵中穿行着，大手连连挥动，无脑的弱小复生者一下子就被巨力远远扫开。
紧跟在后面的魔导师和游侠为防伤到安格玛，不敢全力攻击。少量法术与箭矢，落在恐惧魔王被邪能附着的肉翼上，全都失去了应有的威力，不是消弭无踪，就是无力跌落。
这个实力恐怖的恶魔任由他剧烈挣扎，踢脚折腾，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前行。安格玛只觉得握住自己脖子的大手宛如铁箍，连气都喘不上来，更遑论脱身了。很快他就憋得满脸通红，痛苦不堪。
“这就是传奇的力量么……”眼前这只恐惧魔王至少也有传奇的实力，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这还是安格玛第一次直面传奇强者。
传奇与史诗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即便有圣树精华增幅，安格玛的初阶史诗实力也完全不够看。如果说史诗尚且还在凡人的范畴内，那么传奇就已经拥有了近乎超凡脱俗的力量，已足以被称为真正的“英雄”。哪怕最普通的传奇强者，面对十个八个史诗强者的围攻也能不落下风。
尤其是掌控六大宇宙本源力量的“职业”，法师、术士、牧师、圣骑士……全都比诸如战士和潜行者此类凭技艺纵横艾泽拉斯的非法系职业强上半个档次。
恐惧魔王这种燃烧军团的高阶恶魔，不仅狡诈无比精通欺骗与煽动，战略战术水平极高；还拥有极为可怕的形体，掌握着操控死者的强大能力，**与法术能力俱都出众，实力可怕至极。
绝望中，安格玛惊喜地发现，体内的圣树精华居然冲破了邪能的阻碍，让他的精神力有所恢复。虽然精华流转之间滞涩无比，但至少也应该能施放简单的法术了。
可没多久，身边就出现了另一名强大的存在。一下浇灭了安格玛脱身的幻想。
是那个巫妖。
单单一个恐惧魔王还好，他没法在两个传奇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只得暗中积蓄法力，另做图谋。
巫妖来到恐惧魔王身边，伸手召唤了一片漆黑的凋零地带阻碍追击之敌。其中的亡灵与恶魔丝毫不受影响，血精灵却遭了秧，几名前面的游侠躲闪不及，被死灵气息缠身，直接化为了套着锁甲的枯骨，触目惊心。
“瓦里玛萨斯大人，我刚刚感知到北面突然爆发了太阳之井的能量波动。那个小女孩早已觉醒了自我意志，绝对不容小觑，我们用不用去支援巴纳扎尔大人？”巫妖挥手召唤了一片光幕，防御住了魔导师伊东尼斯射来的火球，问道。
瓦里玛萨斯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沉凝，“不用了……巴纳扎尔已经失败了，我先前布置在奎尔丹纳斯岛的潜伏者全都死了。我们低估了那个化身。”
已被安薇娜“杀死”过一次的巫妖思索了几秒。
“我们不了解她的活动范围到底有多广阔。以现有兵力来看，如果血精灵得到了她的帮助，战局很可能对我方不利。”
瓦里玛萨斯把安格玛摔到了地上，轻笑起来，“不，克尔苏加德的办法很奏效。巴纳扎尔告诉我，他虽然没能彻底制服那个女孩，但还是让她暂时失去了力量，她已经无法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任何阻碍了。”
脱离那只大手的掌控后，空气一下子涌入了安格玛的肺里，他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十分沉重，它们把安薇娜怎么了？
阿尔萨斯攻打奎尔萨拉斯时，克尔苏加德就利用从耐奥祖处获得的死灵知识，遣达尔坎切断了血精灵与太阳之井间的联系。难道现在又故技重施，重创了安薇娜？
细细体会从联结另一头传来的蓬勃魔力，安格玛放下心来。
安薇娜并无大碍。
“德雷登，我必须说，你是个忠心的奴仆。要不是你，军团无从得知耐奥祖竟然隐瞒了太阳之井化身的相关信息，主人会奖赏你的……”
说着，瓦里玛萨斯伸手一指，死灵能量从他的指尖涌出，在半空化为极速飞行的蝙蝠，裹挟着滚滚腐臭气息横扫了数十米距离，十余名血精灵顷刻毙命。
艾米妮尔等魔导师不敢再靠近了，否则非但救不回安格玛，连自己也要一并葬送，她看了一眼安格玛的方向，咬牙退回了同胞身边。
德雷登？
安格玛狐疑地看向悬浮的巫妖，惊骇无比。这个巫妖就是牺牲的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师德雷登？
德雷登优雅地微微躬身，对恐惧魔王说道：“能为主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现在，继续进攻吧。等我们彻底控制了整个银月城，再集中抓捕那个已无反抗之力的女孩不迟……看好他。”
瓦里玛萨斯指了指安格玛，转身面对战场。
得到了游侠与西城区支援的血精灵顽强无比，与复生者以及恶魔战成了一团。
可每分每秒都有更多敌人从日怒之塔涌出，有复生者和恶魔，也有骷髅等通灵术造物，甚至还包括很多被心智法术控制了的守旧贵族武装力量，数量是血精灵一方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从西城区飞来的石像鬼与末日守卫也展开了空袭，给首尾难以兼顾的血精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胜利的天平在逐渐向邪恶一方倾斜，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处境越发堪忧的血精灵是断然无法取胜的。
两“人”谁都没有亲身参与战局的想法，也许它们认为这场战斗已经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巫妖德雷登向安格玛漂浮而来，骨掌内魔法光芒一闪，就要对他施放禁锢法术，“我会看好他的。”
“为了圣光！”
突然，一声浑厚的呐喊响彻战场。只见一个浑身金光四溢的高大身影从战场后方的传送门内走出，高举的手臂散发着耀眼的圣洁光辉。几乎是在一瞬间，一道圣光穿破浓浓黑夜从天而降，直接降临在恐惧魔王的头顶，连熊熊燃烧的烈火都无法与其争辉。
恐惧魔王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双手护住头部要害，周身荡漾起死灵黑气，抵御了圣光的攻击。但它显然不太好受，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满是呲呲冒着热气的焦黑灼痕。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划破半空，准确命中了德雷登的胸骨，巫妖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魔法光芒也消散了。
得此良机，安格玛立即调动所有积攒下来的法力，趁其不备发动了短程传送术。
恐惧魔王反应极快，伸出大手就要去抓安格玛，但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阶下囚消失在了眼前。它恼怒地咆哮了一声，抬起头颇为忌惮地看着远方召唤圣光的那个身影，犹豫不决起来。
传奇之威凡人难抗，安格玛现在还不具备与这种存在硬碰硬的资格。历经转瞬即逝的穿梭感，他出现在了战场的后方。
视觉一清晰，他就看到了好几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提里奥弗丁，
白银之手代理团长达索汉，
盲眼先知德雷克塔尔……
而他们身后的传送门，还在不断向外“喷吐”着援兵。有白银之手的精锐圣骑士，也有霜狼氏族的兽人。
独眼游侠洛瑟玛塞隆就在一旁，看起来刚穿越传送门没多久。他的附近是莉亚德琳以及接连出现的身穿血纹黑甲的血骑士。
走出传送门的人越来越多，数十，上百，数百……
尚在前方与敌人交战的魔导师们，注意到了后方发生的一切，面露狂喜。得此强援破敌有望，苦苦支撑的法师和永歌游侠们跌落到谷底的士气也重新焕发，在绝境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是他们驰援艾伦达尔河防线，帮我们击退了亡灵。”洛瑟玛塞隆走到安格玛身边，对他说道。新任游侠将军的铠甲上满是伤痕，坚毅的脸庞上也沾满了血污。
“我们不会坐视盟友遭到恶魔的袭击。”手持战锤的达索汉大声说道，对安格玛轻轻点头，随后与提里奥对视了一眼，目露坚决。两人大步上前站到了前方，他们身后则是上百名已列队完毕整装待发的圣骑士。
不经下令，训练有素的圣骑士们就摆出了冲锋的预备姿势。完成集结的霜狼兽人也同样如此，还有血精灵从南线战场上回援过来的血骑士、远行者游侠、日怒军团的精锐士兵、破法者……
“白银之手，冲锋！”
“霜狼，进攻！”
“血骑士，听我号令……”
“远行者，自由射击！”
烈火熊熊，圣光普照。在数名传奇强者的带领下，东大陆北方最精锐的力量，对燃烧军团发起了势不可挡的冲锋。
白银之手战锤光芒四射，圣剑奎尔德拉锋利无匹，圣光之威、元素之力、游侠的利箭与破法者的旋刃，兽人的蛮力和血精灵的迅捷，共同谱写成了一曲胜利凯歌。
剑锋所向，无人能挡。
126【达拉然之战的幸存者！？】
得到了联军援助的血精灵一改颓势，联手把恶魔杀得丢盔弃甲。尽管恶魔数量众多，然而它们面对的是历经战火洗礼幸存下来的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
远行者游侠的箭雨一波接一波，他们的箭术早在漫长的生命中磨练到了极致。
配以奎尔萨拉斯的良木强弓、精锻的锐利箭头，平衡性和挠度俱都完美无缺的箭矢，箭箭不离恶魔的铠甲薄弱处，往往只需两三箭，就能了结，或是让一头恶魔因要害受创而失去战斗力。
东大陆不存在任何比他们更出色的弓箭手部队。不过仅把这些出色的游侠当成弓箭手，对血精灵而言实在是一种侮辱。箭矢消耗过半以后，他们立即抽出随身武器，与敌人展开了近战。
即便是在密密麻麻的恶魔里，他们迅捷灵敏的步伐也总能找到辗转腾挪的空间，抓住恶魔的破绽予以致命一击。
白银之手圣骑士们巨力挥舞着圣光缭绕的战锤，宛若金甲战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就如同一把尖刀般，狠狠插进了恶魔的阵型里。
霜狼兽人紧随其后，跟进掩杀。和利用圣光之力杀敌的人类圣骑士不同的是，兽人与恶魔的战斗完全是悍勇的硬碰硬，尽显这个游牧种族的狂野本能。
他们怒吼着用常人根本用不来的沉重武器，劈开了一个又一个恶魔罪孽的**。招式大开大合，技巧、脚步略显单一笨拙却行之有效，极具效率，一切都围绕着自身的力量优势展开。
身处战团后方的安格玛注意到，除了那些曾在碧玉矿洞据点与兽人并肩战斗过一段时间的血精灵，剩下的族人都明显心怀踌躇。兽人曾对奎尔萨拉斯犯下滔天罪行，敌意和警惕是很难马上消除的。
不过大敌当前，至少这种情绪没有影响到眼下这场战斗。
截至目前，霜狼氏族只在萨尔的领导下，参与过解放收容所的战争，并未参与过令东部王国大陆诸族记忆惨痛的第一二次战争。
这是他们能在以东大陆诸族为主导的联军中获得百分百信任的一大因素。
除此之外，则是长者德雷克塔尔在本不必参与这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的前提下，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带领族人承受着周遭的质疑以及种种阻碍，不惜牺牲地参与了这半个月来的一系列战事。
信任，是霜狼用鲜血和牺牲，是德雷克塔尔用高尚的品格和超脱狭隘种族观念的正义感争取来的
兽人的身份并不是一种原罪。
诚然，安格玛知晓兽人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也不会无视族人对兽人的敌视态度，硬要和他们发生点什么。
但就如提里奥曾经说过的那样，“种族并不代表荣耀，对于与自己不同的存在，人们不应草率的做出判断。”
种族，并无正邪。
人格，却分善恶。
被世人视为世间至恶存在之一的纳斯雷兹姆一族，尚且出过“洛萨克森”那样皈依于圣光之道的“圣光恐惧魔王”，与圣光军团一同对抗恶魔，何况兽人？
后世以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为首的鹰派兽人，对艾泽拉斯犯下了累累罪行。在当下这条崭新的时间线里，兽人，或者说即将出现的部落还会不会重蹈覆辙，安格玛不知道，也暂时没有能力去干涉。
至少，把奥特兰克山脉当做第二个家园的霜狼氏族，今后将与血精灵共同生存在北方这片饱受战乱之苦的土地上。或许其内部存在向往“部落一统世界”的“美好”未来的成员，但只要他们的领导者还是长者德雷克塔尔，这就是一个值得去尝试着交往的氏族。
一个值得信任的氏族。
他们已经获得了人们的信任。如今又在血精灵最危难的关头赶来相助，安格玛觉得，这会是双方展开合作的一个良好开始。
在天灾军团面前，北方命运相连，血精灵必须团结一切力量，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
战线不断推进，已经推移到了花园街市地区的北部地带，再往前就是与王庭接壤的在修建筑群落了。混乱中，安格玛遇上了撤下来的几名魔导师。
“很高兴看到你活下来了。”艾米妮尔喘息道，她目睹了安格玛从被抓到脱逃的全部过程。
经历了这样一场恶战，和所有魔导师一样，她的状态非常差。除非实力达到传奇领域，否则这种程度的战斗就向来不是个人英雄主义逞能的舞台。强如中阶史诗的她，在消灭数十恶魔之后，都濒临魔力枯竭的境地，很难再施放出什么强度足够的法术了。
好在有援军到来，魔导师们和先前那二百名中阶法师都得到了喘息的良机，暂时撤下第一线，到后方略作休整。先前的战斗中，他们不输于前方厮杀的任何一支部队，消灭的恶魔与亡灵足有上千之数，堪称恐怖。
也许这个晚上，很难有人能取得超越血精灵法师的战绩了。
艾米妮尔从怀里掏出一瓶法力药剂，拔掉瓶塞一仰脖灌了下去。晶莹的药水顺着她曲线柔美的脖颈滑落下来，在近乎凝结的敌人的血污上冲出了一道白痕。
附近的魔导师也都和她一样做着快速补充法力的举动。
随后艾米妮尔又掏出一块法力水晶，开始吸取其中的魔力，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水晶耗尽后双手拄在膝盖上，侧头打量着安格玛，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身边脚步密集，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来往往，或是三两人一同把重伤的战友抬回安全地带，或是伤口经过简单包扎的轻伤员从后方跑回，继续参与战斗。
“暂时不要参与接下来的战斗了，至少也多休息一会。”
安格玛拦住了本想再度返回战局的伊东尼斯，后者闻言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前方，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听了劝。他看向似乎仍活力满满的安格玛，问道：“我听凯雷说，你最近才刚刚晋升史诗等阶，这是真的吗？”
安格玛点了点头。
伊东尼斯苦笑了两声，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刚刚踏入史诗领域，实力便如此强大的法师。”
“对了，你的剑。”
艾米妮尔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安格玛被恐惧魔王抓住时，遗落在地的符文剑从附魔空间袋里取出，交还给了他。
安格玛刚接过符文剑，她就反手一把抓住了安格玛的胳膊，手掌散发出了幽幽蓝光，随后恍然大悟般地叹了口气，盯着安格玛，目光闪烁，“真是让人羡慕的能力。原来凯雷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
“圣树的代行者？”伊东尼斯目光炯炯，仿佛试图看透安格玛的形体，观察他体内的圣树精华，半晌后幽幽说道：“王子殿下将你任命为三席魔导师，或许不无道理，你很优秀，潜力非凡。看来不久的将来，你的成就终将超越我们所有人。”
一旁的兰德拉闻言轻轻点头。
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吝赞美了，能让向来眼高于顶、傲气十足的魔导师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属不易。
这场惨烈的战斗，让魔导师们打消了先前对安格玛的质疑。他确实很年轻，也许所掌握的知识远没有活了一大把年岁的他们多，但时代变了。百废待兴的血精灵需要知识丰富的他们，更需要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就像安格玛这样的年轻人。年轻是弊端，却也意味着广阔的成长空间。
感受到一众魔导师态度的变化，安格玛本想谦虚一番，但艾米妮尔抓着他的手一直也没放开，注意到后者目光多少有些呆滞迷离，便不由提醒道：“呃……艾米妮尔女士？”
艾米妮尔一下子被惊醒，恍然道：“哦，抱歉，你的魔力……实在太诱人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南方。自打太阳之井毁灭后，我就很久没有吸取过如此精纯的魔力了。你不介意我拿走一点吧？”
“拿走？”
不待安格玛同意，她捉住安格玛的手掌，伸出另一只手，纤细的手指停留在他的掌心，指尖魔光一闪，以一种近乎亲密的施法方式，把魔力探入他的手臂，从里面抽取了微量的魔力。松手时，她手里多了一颗豆大的金黄魔法晶粒。
艾米妮尔一点也没有见外的意思，直接把晶粒扔进了嘴里，喉头滑动一下咽了下去，多少有些陶醉地说道：“这可比法力药剂美味多了。”
而后她整整发带，对安格玛展颜一笑，颔首致谢，“你真是很慷慨呢。”
“呃……”安格玛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插曲很快过去，众人把目光回转到正面战场。恶魔节节败退，只见担任尖刀锋刃的两位圣骑士领袖如入无人之境，斩尽了沿途的所有恶魔，已经快要追上恐惧魔王了。
巫妖见此施放了大量法术，冰墙暴雪交加，寒冰地刺凋零缠绕接二连三，甚至不惜误伤麾下的恶魔与亡灵，也要阻碍两人的步伐。可全都被两人以护体圣光生生扛下，一往无前地突进到了近处，硬把瓦里玛萨斯拖进了战团。
孰强孰弱当下立判，提里奥与达索汉两位传奇，绝对要强于德雷登。两人明白眼前的恐惧魔王是恶魔在东大陆北方的最高领袖之一，要是能趁此良机将其斩杀，对敌人来说是莫大的损失，所以说什么也要把恐惧魔王留下。
只是，先前被圣光灼烧得遍体焦黑的瓦里玛萨斯前一秒还行动迟缓，就像受了较重伤势一样。两人一来到近处，它周身瞬间蒸腾起恐怖的死灵能量，让附近所有人都心感震撼，回过身来立即展开反攻，利爪挥击死灵法术层出不穷，还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安格玛看到，提里奥与达索汉似乎对敌人的狡诈早有预料，可恐惧魔王突然展现出的实力，还是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达索汉的圣光护盾一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死灵箭削弱到了极致，眼见恐惧魔王的利爪就要抓破护盾……
此时，战场上再度闪耀起了让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圣光。手持“白银之手”神器的提里奥弗丁宛如一尊金甲战神，发出一声大喝，手中战锤裹挟着极其恐怖的力量，从侧面砸向了瓦里玛萨斯。
“砰！”
金光四溅，以爆点为中心，周遭的十几头恶魔被四溢的神圣能量焚烧成了灰烬。
提里奥弗丁还不到高大的恐惧魔王的胸口，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瓦里玛萨斯却被他直接砸飞了出去，沿途撞倒了许多恶魔。传奇强者手中的神器之威，果然非同小可。
恐惧魔王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还没落地就“扑啦啦”化为蝙蝠四散飞逃了，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巫妖见此也不做停留，在盲眼萨满祭祀德雷克塔尔和洛瑟玛塞隆追上之前，发动传送法术消失掉了。
“战斗结束了。”看着落荒而逃的恐惧魔王与巫妖，安格玛喃喃自语。这场传奇之间的战斗，因双方实力并不对等，很快就以敌人的落败告终了。
“来吧，我们去关闭日怒之塔的法阵，救下坎迪瑞斯大人他们。”他说了一声，正要迈动步子，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魔导师们回头看去，马上就要施法攻击，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收回了业已成型的法术，面孔上多少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是阿隆索斯法奥，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在几名暴风王国教会高阶牧师的随同下，亡灵之躯的大主教缓步走来，用温和的声音平和了众人内心的紧张。
众人数天前都听尚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参与联军战事的同胞说过关于人类大主教复生的传闻，若非如此，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亡灵，谁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是攻击。
看清大主教身边跟着的那个红发男人后，安格玛目瞪口呆。
“罗……罗宁大师！？”
达拉然之战的最后时刻，罗宁与其余四名肯瑞托议员、凯尔萨斯王子等血精灵法师都位于紫罗兰城堡的顶部平台，不是一同失踪了吗？
安格玛疑惑了一秒，紧接着就尽数转为狂喜，罗宁都回来了，那……
127【王子的信】
“罗宁大师，你是怎么……”
安格玛近乎急切地快步上前几步，来到罗宁身边，一把抓住了红发法师的手臂。不仅是他，艾米妮尔等魔导师也纷纷围了上来，样子只比他更迫切。
这些魔导师没有参与达拉然的终焉之战，但根据幸存者的只言片语和随后的详尽调查，还是得出了距真相极为接近的结论。
达拉然之眼的爆炸，波及到了以紫罗兰城堡为中心的小半个城区，将所有事物粉碎成了最细小的尘埃。
最不可能幸存的，就是当时位于顶部平台上，置身爆炸中心的凯尔萨斯王子和数名血精灵最出色的魔法大师，以及包括罗宁在内的五名肯瑞托议会成员。
从能级判断，连爆炸范围边缘的人都毫无幸存的可能，就更不用说他们了。然而此时罗宁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众人心底不由升起了希望。
这是否意味着……
王子殿下也还活着？
罗宁知道众人最牵挂的问题是什么，并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诸位，你们的王子殿下安然无恙。所有人都幸免于难了。”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这是真的？”魔导师们相视一眼，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了，“在哪，殿下现在在哪？”
作为凯尔萨斯王子的忠实跟随着，没人能比这些身居高位的魔导师，更深切体会到王子失踪带来的负面影响。这半个月局势实在是太乱了。
王子不仅是血精灵至高无上的领导者，更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传奇。少了以他为首的高端战力制衡，敌人的同阶存在有太多可以不被察觉到的办法，在血精灵中引发混乱，就比如眼下这场战争。
安格玛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松开罗宁的手臂，歉然道：“抱歉，罗宁大师，请原谅我的失态。”
罗宁朝他笑笑，一边伸手入怀摸索着什么，一边继续说道：“你们都想错了。那场爆炸其实是人为造成的……”
他的语气逐渐转为哀痛，让刚刚才松了口气的众人又紧张了起来。
“当时某个强大无比的恶魔，用邪能禁锢住了整片空间……那是一股无比可怕的能量，哪怕十几名即将跻身传奇领域的法师和几名传奇强者合力使用达拉然之眼这样的超然神器，都无法与之抗衡。太可怕了，我平生从未见过那样强大的敌人……”
罗宁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手头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
“危难关头，安东尼达斯大人令达拉然之眼过载自爆，暂时冲破邪能的封锁，将我们传送了出去。可议长本人……”他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再多说。
他用简单的话语道出了一个惨痛的事实：紫罗兰的领袖安东尼达斯牺牲了。
在喊杀漫天、火光熊熊的战场背景下，这一小块区域却有异样的沉默持续发酵。
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
英雄之死总是悲壮的，正史中这位令人敬重的老者以苍老之躯直面阿尔萨斯的天灾大军，最终死在了霜之哀伤的剑刃下。如今他又做出了相同的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了众人。
没人能在足以夷平半座城市的大爆炸里幸存下来，传奇领域的魔法大师也不例外。只怕是……
尸骨无存。
“我很遗憾，罗宁大师。”安格玛沉声说。
伊东尼斯等魔导师也安慰道：“我们失去了一位值得敬重的良师益友。请节哀，罗宁先生。”
罗宁显然还沉浸在失去这样一位崇高良师的痛苦中，并没有听到众人的话。
众人都对王子下落满心疑问，不过没人选择不合时宜地打断罗宁的哀思。
“啊，抱歉，我还没有解答你们的问题呢。”过了一会，罗宁才意识到自己话只说了一半，把怀中事物掏出来放到了安格玛的手里。
这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翠绿小珠，有巴掌大小，散发着阵阵强大魔法波动，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一个魔法神器的事实，或者说，是曾经的魔法神器。
“王子的……”
“月之水晶？”伊东尼斯惊呼。
安格玛凝视着翠绿小珠，他认得这颗珠子。它是曾引导能量令太阳之井爆炸的三颗月之水晶之一，被所承载的巨量魔力焚毁报废后功效大不如前，却仍不失为上好的魔法增幅器物。
后来它们都被凯尔萨斯王子收取使用，悬浮在两肩及头顶，造就了王子深入人心的经典形象。
只是罗宁为什么把它拿了回来？
安格玛不解，抬头看向罗宁。
“在强干扰源的影响下，传送发生了很大误差。我们并未如期出现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而是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蛮荒世界。直到我们遇见了十几年前为了彻底攘除部落祸患，穿越黑暗之门远征德拉诺世界的联盟远征军，才知道自己来到了兽人的故乡。”罗宁答道。
“这怎么可能？”
安格玛目瞪口呆，传送脱身，结果“一个误差”跑到了德拉诺，什么误差能有这么大？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要是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如此简单，被萨格拉斯控制的麦迪文干吗还要费尽心思的指引古尔丹，耗时耗力地建造黑暗之门？耐奥祖又为什么还要派塔隆血魔到达拉然盗取达拉然之眼、萨格拉斯权杖、麦迪文之书这三样魔法神器，等到星象等外界因素俱都满足时才得以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传送门？
这完全不合常理！
几名魔导师也对此十分不解。
罗宁解释道：“我们推测，燃烧军团为召唤那个强大的存在，使用麦迪文之书打开的传送门就是最大的干扰源，它削弱了实体世界的障壁，影响范围内所有高能级的传送法术，都十分容易突破艾泽拉斯的障壁，出现在宇宙空间里。”
“再加上达拉然之眼与麦迪文之书，曾被耐奥祖用来开启通往其它世界的传送门，两样神器在过程中变相记录了那个世界的位标。所以……两相结合之下，传送法术就把我们送到了德拉诺。这是一个巧合，也是幸运。如果误入冰冷的宇宙空间，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天大的巧合……
安格玛不禁哑然失笑。他没想到历史居然再次重演，凯尔萨斯王子竟然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去了外域。
正如罗宁所说，召唤阿克蒙德到来的传送门能级太高，极大削弱了艾泽拉斯的空间障壁。不久后伊利丹就会在那个传送门的所在地，利用与德拉诺关联甚深的古尔丹之颅，前往了破碎的外域。
阿克蒙德的传送门并不直接连通外域，因为这个大恶魔根本就不是从外域过来的，而是扭曲虚空。整个艾泽拉斯除了被关闭的黑暗之门，在获悉德拉诺完整位标的前提下，那个业已关闭的巨型传送门所在的障壁薄弱点，就是唯一能前往外域的地方。
安格玛不由想到了达拉然的毁灭，耳边又回荡起了麦迪文的话语，内心深感不安。
安薇娜回归之后，血精灵的魔瘾问题已经在逐渐改善了。凯尔萨斯王子不必再像正史中那样投靠伊利丹，最终在外域受到基尔加丹的引诱而堕落，将近半数精锐兵力都随王子堕向了恶魔的怀抱。
那是对血精灵打击最大的变故，让血精灵直接沦为了不入流的弱势种族，十几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在现在这条时间线上，这场惨剧本能避免。固然凯尔萨斯王子已不具备堕落的必然前提，前往外域并不意味着会重蹈覆辙，但把“凯尔萨斯王子”和“外域”这两个名词联系到一起，安格玛还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安格玛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月之水晶，直至掌心泌出的汗液令小珠表面湿滑起来，差点失手将其挤出去才自知。
他坚信血精灵的历史可以被改变。如果说没能改变达拉然的历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必备条件不足，而迎回了安薇娜的血精灵已经具备了改变历史的内因，剩下的就事在人为了。
不管怎么样，王子还活着就好。
魔导师们不知未来，没有安格玛这样的忧虑，得知王子下落后自然是满心欢喜。
伊东尼斯说道：“怪不得王子殿下一直杳无音信。黑暗之门业已关闭，从那个世界返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罗宁先生，可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罗宁点点头，又开始在怀中摸索起来，“抱歉，东西实在太多了……没错，我们过得去却回不来了。好在我们遇到了卡德加，他一直带领洛萨之子与外域的恶魔做着斗争，还在被命名为‘地狱火半岛’的破碎土地上建立了根据地，期间一直研究着重返故土的方法。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坎迪瑞斯传送了回来。可我们并没有如约收到回信，所以才又把我送了回来。看样子他并没有告诉你们这些，难道是遭遇了不测？”
说完，罗宁担忧地看向众人。
好吧，原来如此。
这样想着，安格玛回答道：“坎迪瑞斯大人回来了，却被不轨之徒控制住了，没能将消息带给族人。”
“唉……好吧，又是燃烧军团。前段时间洛丹伦的加里瑟斯元帅与佳莉娅公主也安然返回了，如果不是有法奥大主教在，碧玉矿洞据点说不定都要陷落了。”罗宁语气沉重。
“怎么回事？”安格玛皱眉问。
“加里瑟斯元帅被一只恐惧魔王占据了，差点就成功让底层士兵陷入癫狂。他没救了，我们只能……”罗宁没有细说，但经历了这场“内乱”的血精灵众人，谁都不难猜到联军的据点发生了什么。
安格玛一怔，占据？想不到加里瑟斯的一生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落幕。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法奥大主教开口道：“不仅是你们。恶魔同一时间对北方所有地区发起了攻击，辛特兰和吉尔尼斯都遭遇了和你们类似的状况。我们得知后立即兵分多路驰援。达利乌斯带队去了吉尔尼斯，灰烬使者莫格莱尼带领骑士团的常备武装力量支援鹰巢山的蛮锤矮人，我们则来到了奎尔萨拉斯。”
安格玛默然。
果然如他所料，因北方几乎所有兵力都葬送在了达拉然，燃烧军团抓住时机展开了对东大陆的侵略。
只是这些恶魔还不知道，它们的主子很快就会败亡于海加尔山，而被它们视为炮灰的天灾军团，也将背叛自己的主人扯旗单干，彻底为这次入侵划上终点。
“终于找到了，给。”
罗宁可算在乱糟糟的附魔空间袋里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拿出一沓信件交给了安格玛。
安格玛伸手接过，信件约有七八封，上面无一例外地都有盖着王子本人印鉴的蜡封。感应到他的触碰，其中一封最厚的信件的魔法封印自行解除，凯尔萨斯王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格玛，相信肯瑞托的罗宁议员已将我的近况尽数告知于你。罗曼斯等人俱都安好。为防你等怀疑，我特意托罗宁将月之水晶带回作为信物示人。】
【此八封信件，分别依姓名交予洛瑟玛等高层，里面有我的嘱托。我不在族中，以兰道夫议员为首的守旧贵族势力势必有所动作。鉴于新晋派已失核心，无力抗衡盘根错节的守旧贵族，你等不必作无用抗争，可以适当让权。】
【守旧贵族只是与我政见不同，不论如何，都是出于血精灵一族福祉的考量，大敌当前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举。暂且全力找寻办法，利用达拉然的空间障壁薄弱点开启通往外域的传送门，待我返回族中，这个问题自然得以解决。】
【此外，作为我钦点的三席魔导师，你应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我很期待你的成长，但愿你能带给我惊喜。】
魔法留声至此结束。
感受到凯尔萨斯王子言辞间的期望，安格玛心里一热，旋即苦笑起来。
凯尔萨斯王子对族中形势早有预料，不过他绝对想不到，被燃烧军团蛊惑的守旧贵族不仅做了出格的事，还让重建中的银月城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
同样听到了留声内容的一众魔导师，忍不住目目相觑，最后都把目光转向了安格玛。王子话说的不多，可这留声上的封印，只有安格玛一人才能解除，已经传达出了一个无比明确的信息。
王子对这位年轻的三席魔导师非常重视。
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人对安格玛持质疑态度了，至少也在实力层面上认可了他。至于这个年轻人是否具备肩负此任的领导能力……
暂时还没人知道。
但有王子背书，魔导师们愿意看看，他到底像不像外界说的那样独具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远见和能力。
一名游侠跑到了近处，看起来像是来传递消息的。他本想向魔导师伊东尼斯报告，却发现后者并无上前的意思，反而后退了半步，不由疑惑起来。
这名游侠环视一周，只见所有魔导师都和伊东尼斯一般无二，举止之间似乎全将安格玛引为了在场地位最高者，只好强压下心底的疑惑，来到安格玛的身前，躬身说道：“安……三席大人，我们已经战胜了恶魔。但受控的守旧贵族仍在日怒之塔中负隅顽抗，洛瑟玛大人请您过去。”
“好吧，你在前面带路吧。”
安格玛回头看向其余魔导师，朝他们谦虚地摆了个请的手势，迈动脚步走在了前面。
一众魔导师纷纷跟在了他的身后。
128【烈焰之击】
除了堆积在角落里的木质建材，正在重建的银月城实在没什么东西可烧，远处火势渐小，应该不久后就会熄灭。
战斗已经结束。
恐惧魔王和巫妖逃走了，失去指挥的恶魔与亡灵很快被全部歼灭，敌人失败了，却还是让血精灵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安格玛在银月城里穿行着。
遍地都是尸体，密密麻麻，少部分是恶魔的，剩下几乎都是血精灵。
安格玛不知道这场战斗一共有多少人丧生，这绝不是一个易于接受的数字。
仅东城区的伤亡数字就不是一个小数，守旧贵族先前调往城中的私人武装力量，多半都被通灵术转化为了亡灵。
除此之外还有平民聚集的西城区、遭受幽魂之地方向亡灵大军冲击的艾伦达尔河防线……
其它地区的战报还没有传回来，但安格玛知道，今天这场战斗恐怕是继阿尔萨斯毁灭奎尔萨拉斯之后，血精灵遭受的最大打击。
士兵们在清理战场。
四下唯有拖拽尸体时发出的摩挲声，或是远处某座建筑被大火烧塌了，传来的轰隆之声。
他们的脚步压得极低，举止间的沉重感不单单源自筋疲力竭的体能，更源自内心。没有任何人说话，全都沉默地做着手边的工作，有人疲惫地倚靠在墙边，用应急绷带草草处理伤口。
安格玛经过时，士兵们的目光一点一点汇聚过来，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满怀敬意地抚胸行礼。
今晚过后，会有很多人记住这个名字安格玛晨星。
曾为族人带回圣树和太阳之井化身的王子顾问，饱受质疑的三席魔导师，银月城之战中悍不畏死的魔导师。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王庭地区。
迈过一地尸体，高耸的日怒之塔首先映入眼帘。被燃烧军团掌控，用来扩散心智法术影响的导能法阵已经被关闭掉了。这里的状况同样不怎么好，曾经华丽整洁的白氏地面被尸体满满占据，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在战斗中出力甚多的白银之手圣骑士和来自霜狼氏族的兽人，正和血精灵一同进行着善后工作。受血精灵影响，这些拯救了银月城的盟友也保持着缄默。
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怒吼，安格玛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游侠躺倒在地上，身边散落着一地的绷带，不远处站着个满身伤痕的兽人，还保持着前一秒推人的姿势。
看起来女游侠想给这个兽人所在的小队送去绷带，却不知为什么，被其中一个兽人推倒在地了。
“你这头不识好歹的野兽！”女游侠翻身而起，用迅捷无比的速度取箭搭弓，瞄准了推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女游侠之前站立的地方，突然有一具尸体猛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扑向了取代女游侠位置的兽人。
兽人挥舞起巨大的拳头，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复生者的胸口直接凹陷了进去，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女游侠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缓缓收回了弓箭，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兽人指了指复生者，摆了摆手，用蹩脚的人类通用语说道：“我……我……”
我了半天，兽人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游侠盯着兽人打量了两秒，然后俯身在地上挑拣起来，把所有没沾到亡灵腐血的干净绷带都捡了出来，上前一股脑堆到了兽人的怀里。
似乎是愧疚使然，她把腰间的水袋解下来，也塞到了兽人的手里，做出往胳膊上倒水的手势，示意兽人包扎前要清洗伤口。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莽撞。”女游侠微微欠身，满怀歉意地说道。
“谢谢！朋友！”兽人憨憨一笑，抱着绷带返回了族人中间。
看完这场小插曲，安格玛十分满意。
在他把整个大陆北方打造成军事联盟的设想里，霜狼兽人会是至关重要的成员。他们虽然只是一个氏族，不论人数还是军事实力都远远不如本地族群，却与兽人大酋长萨尔关系匪浅，又是兽人里为数不多未遭恶魔之血腐化的“纯净者”，具有非同小可的地位和影响力。
这会是一个多元化的联盟体，内部成员包括血精灵、人类、蛮锤矮人与被遗忘者。不参与联盟与部落毫无意义的彼此敌对，而是将天灾视为真正的敌人，在阿尔萨斯落幕之前，所有人都会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结为紧密的联盟但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难度远非如今的安格玛所能达成。
不说让吉尔尼斯王国固执的格雷迈恩国王放弃他的闭关锁国策略有多难，被遗忘者才是最难处理的势力，或者说是“种族”。
血精灵需要他们。
亡灵的身份让他们站到了人类的对立面上，再加上占据了洛丹伦曾经的王都和国土，势力范围与洛丹伦遗民犬牙交错，冲突时有发生，与以暴风王国为首的人类方面绝无相安无事的可能。
不过……
巫妖王对亡灵的控制能力还未受损，被遗忘者还没有摆脱控制赢得自由之身呢。
在那之前，安格玛总有机会去改变这个族群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命运。
总而言之，不管这个设想有多难实现，安格玛都必须去做，此举对血精灵而言意义重大。
脑子里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世界**件，血精灵该如何应对，而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几分钟后，安格玛和一众魔导师终于通过拱桥，进入了日怒尖塔。
这里是逐日者的王宫，高大的拱形门扉前，上百名的远行者游侠，在新任游侠将军洛瑟玛塞隆的带领下，与王宫正厅里的守旧贵族余党对峙着。
注意到一行魔导师的到来，洛瑟玛回过身来，轻轻点头致意，对伊东尼斯等人说道：“十分钟前，我们摧毁了侧厅里的法阵，关闭了塔顶的导能装置。但心智法术中断后，这些人并未摆脱控制。我想你们的魔法应该能让他们恢复理智。”
安格玛扫了眼正厅，守旧贵族余党正搬来王宫里的各种陈设，堆积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试图负隅顽抗到底。他们的举止和完全失去理智的平民完全不同，看起来还有一部分心智在，更像是遭到了恶魔的直接控制。
这道简陋的防线后面，有很多大贵族的身影，为首者赫然就是被所有守旧贵族视为领袖的银月议会议长兰道夫碎云。
安格玛明白洛瑟玛为什么没有轻举妄动了。
远行者游侠是奎尔萨拉斯最精锐的部队，击败这些守旧贵族不费吹灰之力。但在过程中很难保证不造成什么伤亡，极有可能杀死几名大贵族。
即便今晚过后这些守旧贵族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即便民众根本不在乎他们是遭受控制才行此恶举的，洛瑟玛塞隆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不贸然开罪任何哪怕已经失势的派系，小心，而又谨慎。
这是一个能把四分五裂的血精灵整合到一起的摄政王必备的特质。
让等待答复的洛瑟玛惊讶的是，伊东尼斯查看过正厅状况后，便对安格玛投去了问询的目光，似乎在等待后者的命令。
“我可以帮你们解除掉这些心灵控制法术。”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法奥大主教走了过来。
他的出现让远行者们紧张了起来，发现附近的魔导师全都面色如常，才把眼前的亡灵和传闻中的“拥有自由意志的复生大主教”联系到了一起，放下了敌意。
安格玛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深谙此道的传奇牧师，说道：“那就麻烦您了，大主教。”
法奥取下腰间造型诡异的萨拉塔斯，不多时黑暗的气息弥漫开来，细微的低语在所有人心中响起。这一刹那，所有人都觉得心神不宁，远比心智法术被导能法阵提升到顶点时，还要不舒服。
“扑通，扑通……”
守旧贵族余党接二连三地陷入昏迷，倒地不醒。浓郁到极致的暗影能量，也顷刻间收归萨拉塔斯，这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引得众人摇头称奇。
“过几个小时，他们会苏醒过来的。”法奥大主教说道，收回了萨拉塔斯。
“感谢您的帮助。”
安格玛道谢，向王宫里走去。
阿纳斯塔里安先王的灵柩，就位于正厅的正中央。一个身材高挑样貌精致的女性血精灵倒在灵柩旁边，保持着昏迷前的姿势，右手伸向灵柩，似乎非常觊觎灵柩上的某样事物。
莉安达逐日者，一个途有逐日者血脉却无继承权的女人，野心勃勃，满脑空想。
在灵柩上，头戴王冠神态安宁的血精灵雕像，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手中握着一把火红短剑。
和石质雕像不同的是，这是一把真正的短剑，散发着极为强烈的魔法波动。只可惜细细看去，可以发现剑刃上有许多裂纹，像是在魔法的拼接作用下才勉强保持了形态的完整。
这就是烈焰之击。
凤凰王朝的开创者达斯雷玛逐日者在一万年前，依照梦中景象请上层精灵最著名的魔法工匠铸造的武器。
这把在逐日者手中代代相传的无上神器见证了奎尔萨拉斯的兴衰。阿纳斯塔里安先王曾用它斩杀了无数阿曼尼巨魔，缔造了巨魔屠戮者的传奇。
在那场城破人亡的最终之战里，血精灵的王者手持烈焰之击，与堕落王子短兵相接。烈焰之击因此断为了两段，年老体衰的国王也死于霜之哀伤的剑刃下……
安格玛顺着阶梯缓步上行，来到灵柩前恭敬行礼，随后念诵了一段咒语，烈焰之击的防护魔法封印缓缓解除。
他伸手握住了烈焰之击的剑柄。
凯尔萨斯王子在信里对他下达了一个命令：“重铸烈焰之击。”
129【跨越万载岁月的对话（上）】
重铸一把力量强大的神器是个无比复杂的过程，最出色的魔法工匠与最顶级的魔法材料缺一不可，甚至比最初的铸造更为艰难。对底蕴深厚的血精灵来说，简单弥合那道导致神器断为两截的裂痕并不艰难，但这道裂痕意味着太多太多，凯尔萨斯不愿，更不满足于仅仅将它恢复如初。
这把断剑象征着一个辉煌时代的落幕，象征着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高傲被无情踏破，象征着王国有史以来遭受的最惨痛悲剧，象征着……
耻辱！
凯尔萨斯调动了族中一切力量，势必要将这把神器重铸的比原先更坚韧，更强，让这把利刃拥有直面霜之哀伤的威能。经过数月的筹备，工作即将完成之际，他本想等到达拉然之战结束后，便返回族中主持重铸工作。但意料之外的变故，让这个计划未能成行。
在外域偶遇洛萨之子，对抗以玛瑟里顿为首的燃烧军团之余，寻找着返回艾泽拉斯世界的办法的凯尔萨斯，深知处于亡灵威胁中，又失去传奇强者坐镇的族人急需这把神器的帮助。
王子在信中说明了这一点，给予了安格玛启用先前全部筹备的权限，要他与魔导师们尽最大努力重铸烈焰之击。这是除了在这一头寻找开启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的办法之外的第二件大事。虽然王子也表达了对不能亲眼见证重铸过程的遗憾，但他明白比起他个人的心愿，血精灵全族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眼下发生的事情宣告了一件事，之前的准备似乎是白费力气了。
安格玛吃惊的发现，在他的手掌握住烈焰之击的一刹那，这把神器的剑柄瞬间爆发出了令人无法直视的灼热光芒，亮到了极致，光线顺着他的指缝播撒出来，将日怒之塔的底层空间照耀得亮如极昼。
“怎么回事？”耳边传来了惊恐的声音，紧跟在安格玛身后进入王宫的魔导师和游侠们险些被强光致盲，纷纷捂住了眼睛。
但这光芒并未灼伤安格玛的双眼，在他的注视下，剑柄的光芒逐渐上移，炎鹰双翼形状的护手紧跟着亮了起来，然后是破碎后被魔法简单接合在一起，维持形态完整以做先王灵柩上象征性遗物的曲型剑刃。
当光芒流转到裂痕处时，难以计量的庞大魔力从剑中爆发出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能级飞速擢升的能量场，他体内的圣树精华好似受到激活，竟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在能量场的压迫下，地面发出“咔咔”声响，出现了宛若龟裂大地一般的细碎裂痕，远远扩散开来。整个王宫都在微微发颤，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近处的所有人和事物，都被骤然涌现的狂风吹得立足不稳，不断向后退去。
受能量场影响，游离在空间中的奥术能量被近乎饱和的魔力驱离出来，凝结为实体化的小晶粒，然后被狂风生生吹成齑粉，再度化为最精纯的奥术能量，变成细密的湛蓝光点凭空飘散，在半空留下了一道道炫目的魔法轨迹。
“日光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浸淫奥法之道多年的魔导师们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来，这只是一次单纯的魔力释放，只不过能级太高，并不像是燃烧军团布下的一次魔法攻击。
有人发动了奥术视野，在双眼上施放了重重防护法术，这才抬头看去，勉强看清了先王灵柩前的景象，只见灵柩上空就像升起了一轮新日，安格玛瘦高的身影置身其中，在强光背景下，他的背影轮廓依稀可辨。
“三席……”
“快离开那里！”
魔导师们非常担忧他的安危，忍不住大声呼唤起来。哪怕离的这么远，他们都快要受不了那轮“新日”的灼烧了，更不用说位于热源最中心的安格玛。
光芒越来越盛，不知不觉间，安格玛进入了某种空灵的冥想状态。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隐隐升腾起了仿佛跨越亿万载岁月的古老气息，迷雾散尽时，一个瑰丽壮阔的世界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世界只有一片荒蛮而又古老巨型大陆，表面鲜有生命迹象，但却有蓬勃生机孕育在这颗巨大的星球内核之中，她就像是正在熟睡的婴儿，韵律奇特的心跳每一次脉动，都会将数不尽的旺盛生命力播撒到广阔的无垠止境中去。
她的生命力是那样强大，以至于脱胎于她自身的火、土、风、水四元素因太过壮大而陷入失衡，躁动而又狂放，恣意互相攻伐以将这个世界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受丝毫制约。如此一来，本应在平衡之中相互补足，反哺世界的元素反倒成了灭绝生命的罪魁祸首。
世界时而化为火海，时而密布晶石高山，时而扬起席卷整片大陆的呼啸狂风，时而又被海浪吞噬，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没有任何一种元素能长久占据上风，这似乎是一场将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永恒之战。但不论星球表面有多混乱，她本身都不受丝毫影响，仍在甜甜酣睡中缓慢生长。
突然，不可名状的黑暗事物骤然降临，在震天巨响中附着在星球表面，化为恶臭的血肉群山，就像是美好事物表面的可怖疮痍，扎眼至极。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比这些东西更让人厌恶。
四元素放弃彼此征伐，转而联手抗击外来之敌。但他们很快落败，沦为了黑暗的奴仆，再无翻身之日。
远比这颗星球更为庞大的天神一般的存在来到了这颗星球，他们目视着早已深受腐化的星球，心生哀痛，挥手间创造了易于行动的造物大军，送到星球表面灭除黑暗的事物。
造物击横扫了血肉群山的元素奴仆，却在最高耸的血肉群山面前受挫。此时一只巨大的手掌穿破云层，直直揪住那个恶心的血肉事物，轻而易举地将它揪出了这个世界。
血肉群山发出一声哀嚎，顷刻间恶血四溅，肉块分崩离析。但它深植地底的根须，在星球表面扯出了一道恐怖的伤口。本源的奥术能量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就像是心脏喷出的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时间飞速流逝，余下的黑暗事物纷纷落败遭囚，天神一样的存在送来造物，将伤口改造为了蕴含着无穷魔力的广阔湖泊，这个世界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安宁平和，在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起来。
绿意盎然的原野上开始出现强大的初生生命体，而后是样貌笨拙的两足始祖龙，在五条勇敢的始祖龙击败那头饕餮一般吞噬着所有生物的巨型同胞后，天神一样的存在降下福祉，将他们转化为了优美而又强大的五色龙族，赋予了他们和自己的造物一样的使命，守护这个美丽的世界。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口生一双獠牙的原始生物来到湖泊附近定居，在她的祝福下逐渐演化为紫色皮肤，形体优美的人型生物，建立了幅员辽阔辉煌鼎盛的魔法国度。
一个世间绝美的美丽女人慵懒地倚靠在湖泊边缘宫殿里的躺椅上，身裹素纱，美艳不可方物。宫殿外的人群高呼着“光中之光”，对其无比尊崇。
艾泽拉斯的演变史就这样在安格玛的脑海中上演着，恍然若梦。
他只觉得神器里的能量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他的身体，圣树精华在极致的提升中，逐渐转化为了最本质的奥术能量。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看到这些。艾泽拉斯原初形态的景象，为什么会因触碰烈焰之击而彰显回溯？而烈焰之击此时爆发出的魔力，也让他有一种非常怪异的熟悉感觉。
接下来的景象倏然一变，不再是超然世外的视角了，却让他更感到诧异。
一个尖耳朵白色皮肤的瘦高身影，站在波澜壮阔的深黑色湖泊前，身后是雕栏画栋的庞大宫殿群，身边是那个绝美的女人，女人身后则侍立着一位恭谨的暗夜精灵贵族。
“这是永恒之井？”安格玛惊讶了一下，随后辨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艾萨拉，暗夜精灵帝国的女王。
“那么……亲爱的达斯雷玛，请进行铸造的最后环节吧。”艾萨拉柔声说道，声调略带一丝慵懒倦怠。
130【跨越万载岁月的对话（下）】
达斯雷玛？
安格玛大吃一惊，没心思去欣赏艾萨拉的美，转而看向那名束手而立的暗夜精灵。
他竟然见到了奎尔萨拉斯王国的缔造者！
没错，达斯雷玛曾是暗夜精灵中的上层精灵，位高权重的贵族，深受艾萨拉女王的器重与青睐，直至女王沉迷与黑暗泰坦的“魅力”不可自拔，达斯雷玛彻底醒悟过来，带领一众随从营救受俘的泰兰德，叛逃投靠了彼时为拯救世界而奋战的诸族联军。
这样看来，这段景象应该是发生在上古之战以前，具体时间他判断不出来。
当看到达斯雷玛拿出一柄和烈焰之击一模一样的曲刃短剑，并向永恒之井走去，俨然一副要把短剑浸泡在湖水里的样子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烈焰之击是这样的铸造出来的？
等等……根本就没有这段历史！
即便关于这把神器的记载很少，又大多语焉不详，但他也知道烈焰之击只是由一个名叫鲁米那利安的魔法工匠打造出来的而已，和永恒之井又有什么关系？
这把神器的铸造过程中要真是掺杂了永恒之井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弱到被霜之哀伤一触即断？
而且那个看起来很像是高等精灵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一万年前，由暗夜精灵演化而来的高等精灵还没出现呢！搜遍记忆，安格玛都想不出一万年前有什么生物长成这个样子，这绝对不可能！
“感谢您的慷慨，女王陛下，让我有机会完成这把梦境揭示的神兵利刃。事实上，若不是您的这位幕僚，我实在没勇气和鲁米那利安大师坦白，这把短剑的外形是我梦到的。”
达斯雷玛逐日者走到白皮瘦高个儿的身边，回身对艾萨拉恭敬鞠躬道谢，而后说笑了一句。
艾萨拉可是暗夜精灵至高无上的女皇，能这样放松自然地和女王对话，足见达斯雷玛身份极高了这似乎和安格玛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他记得达斯雷玛是上层精灵没错，但只是里面的中上位者，不应该和女王这般亲近。
安格玛又看向湖边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白皮瘦高个儿，这个正在施法沟通永恒之井的家伙是艾萨拉的幕僚？唔，会不会……也有男宠的双重身份？
他不禁恶趣味起来。
毕竟作为彼时艾泽拉斯权势最大的女皇，艾萨拉极尽奢华享乐之能，也许豢养男宠什么的并不足为奇。那个时代上层精灵的糜烂生活可是出了名的。
“但他确实很美，不是吗？”艾萨拉说着走向了永恒之井，盈盈步态间浑圆修长的**在薄纱长裙下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都有着莫大诱惑力。这话不知道是在说达斯雷玛手中的烈焰之击，还是正在施法的白皮幕僚。
发现艾萨拉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白皮，安格玛才恍然。他不由对这家伙的样貌大感好奇，想绕到前面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精神视角却不知为什么，被牢牢固定在几人后方，动弹不得也无法转动，于是他只得作罢。
“这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全都在您的光辉下黯然失色，女王陛下。”
达斯雷玛再度躬身。
这话说的自然流露，没有丝毫奉承意味，艾萨拉真的就美到了这种程度。安格玛看了艾萨拉一眼，心脏就止不住狂跳起来，根本就不觉得达斯雷玛是在拍马屁，仅仅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已。
艾萨拉闻言掩口轻笑，抹胸薄纱未遮掩住的粉嫩双肩松动间更加美艳动人，而后上前几步与幕僚并肩而立，微微侧头看向他，侧颜完美得无可挑剔。
真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
“你的魔法准备好了吗，我的幕僚？你每次都能让我大开眼界，这种闻所未闻的施法技艺真是赏心悦目。我很好奇你体内与永恒之井极为相似的魔法能量是源自何方……而且你每次都不和我说你究竟来自哪里，还从未有人让我如此好奇过呢。”
景象里升起了重重雾霭，艾萨拉宛若林间风语的柔美声音也逐渐微不可闻，安格玛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就慢慢远离了这个景象。他极力想要留下来见证烈焰之击的铸造过程，看看那个白皮是谁，因为这个背影总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又好像从来没见过，说不清道不明，太怪了。
只可惜任何努力都无济于事，他还是退出了这个景象……
……
“当然，女王陛下。这种全新的法术，我将其命名为‘时空法术’，这是真正的时空法术，除我之外，再无人具备掌握这门技艺的独特灵魂。不同于您麾下奥术师掌握的‘时空扭曲’，那只是一种对时间的粗浅运用罢了，难登奥术魔法的殿堂。至于我的家园……”
景象中，幕僚的话语让站在艾萨拉身后不远处的法师随从隐隐皱眉面露不悦，但他们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在幕僚转过身来以前，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十分恭谨，低着头不敢直视后者的眼睛。
“陛下，我来自遥远的东方，那是一片四季温暖如春的森林，林中莺歌燕语，鸟语花香。我族美丽的首都就坐落于群林环绕的森林北端，或许无法媲美您那世间绝无仅有的宫殿，但却足以让我引以为傲。”
幕僚回过身来，对艾萨拉微笑道。
精灵女王嘴角挂笑斜了他一眼，银色双眸美丽至极，“又是这一套说辞。艾露恩在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对我袒露心声呢？嗯……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你冠绝帝国的魔法铸造工艺吧。听说鲁米那利安都想要拜你为师呢。”
达斯雷玛适时地把烈焰之击递了过去，然后躬身退到了远处的廊道里，远远看着这边。
这位幕僚接过火红的曲刃短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会尽我所能的。它将是一把无上的利刃，万载岁月之后，它终将为一个历经苦难的种族带来拯救……”
艾萨拉的尖耳朵却动了动，轻声问道：“这又是你用时间法术看到的未来吗？”
他摇了摇头，回身面对一望无垠的幽黑湖面，双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并不是我‘看到’的，女王陛下。并不是……”
他把烈焰之击远远一抛，施法悬浮在了远处的半空中。伸手遥遥一指，早已布置完毕的复杂法术全速运转，深奥的符文接连亮起，永恒之井波澜壮阔的水面上出现了几条水龙，由粗转细，尽数汇聚到了火红的短剑内。
……
意识在精神世界里飞速穿梭，就像被人扔进抽水马桶里涮了好几个来回，翻天覆地，头晕脑转不亦乐乎。
“三席？安格玛三席？”有人在旁边叫他。
刷的一下，安格玛醒了过来。他甩甩头，脑子里空空如也，茫然地四下环顾，发现几名魔导师和洛瑟玛塞隆正围在自己身边，视线不断在他和他的手掌间来来回回，满脸难以置信。
大厅一角，白色连衣裙沾染了恶魔绿色鲜血的安薇娜蓦然传送到来，略微有些气喘地扶住墙壁，对他投来了困惑不已的目光。纤细的小手光芒一闪，即出现了一团取自安格玛体内的魔法能量。
她闭上双眼细细体会掌中魔力的组成，半晌后张大了嘴巴，神情呆滞地看向安格玛，表情十分纠结痛苦，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搜刮久远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安格玛猛地想到了什么，扭头去看手中的烈焰之击。
只见火红的剑刃上没有一丝裂痕，还散发着远比曾经更为强大的魔法波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烈焰之击怎么就恢复如初了？
“烈焰之击是谁铸造的？”他突然问道。
伊东尼斯被问的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答道：“是暗夜精灵帝国最著名的法师工匠，艾萨拉女王的幕僚兼首席宫廷法师。”
“名字呢？”
“不知道，史书没有记载。”
“不是鲁米那利安吗？”
“不是他。鲁米那利安只完成了烈焰之击外形的铸造，算不上是它的最终制作者。”
“那个……艾萨拉身边最得宠的法师不是哈维斯？”
伊东尼斯又摇了摇头，“哈维斯只能排在第二，那个被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无名法师才是女王最宠信的人，他被称为站在那个时代奥法领域巅峰的第一传奇法师。只可惜好像上古之战一结束就失踪了。”
安格玛困惑地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他熟知的历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131【水珠（已改）】
安格玛皱眉问道：“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呃……”
伊东尼斯看了眼身边的艾米妮尔，犹豫了起来，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后回答道：“三席，只有《烈焰之击的铸造》这本书里才有关于这个无名法师的粗略记载，寥寥数语，和我告诉给您的相差不多。”
“啊，好吧，我明白了。感谢您的解答，伊东尼斯大人。”安格玛点点头，不再多问。
《烈焰之击的铸造》这本书他曾在法瑟林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里看到过，被列为最高级别的机密书籍，和一些记载禁术级魔法知识的书籍一样，只有来此造访的在职魔导师才能查阅。
具体原因安格玛不了解，因为那时候他还只是个魔法学徒。不过想想也知道，也许是因为书里面记载了烈焰之击的详细铸造过程。
这样的知识怎么能轻易示人？万一被心怀不轨者借此反推出烈焰之击的弱点怎么办？毕竟这可是奎尔萨拉斯最重要的一把神器。
成为魔导师后，安格玛的级别够是够了，但事情一茬接一茬，他的心思全放在了第三次战争上，还真没时间去查阅一本和正事毫不相关的古籍。
伊东尼斯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安格玛的问题，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委婉表达清楚了：以前你级别不够，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安格玛抿了抿嘴唇，搜遍相隔二十几年的久远回忆，都没有找到任何与此人相匹配的内容。
一万年前烈焰之击的锻造过程里，有一个正史里根本就不存在的家伙搅和了进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如何，那个家伙绝不会是现实世界自行呈现出来的“更丰满的细节”，正史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物。
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久了，安格玛还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怪异的感觉。
这二十几年他可谓是遍览群书，尤其是史书。他了解到的所有重大历史事件，都与熟知的内容别无二致，只是一些受游戏内容所限，兼顾不到的细节展现得更为丰满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他无比熟悉的艾泽拉斯，不存在任何不同，至少在他着手改变历史进程以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安格玛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那个与自己的体貌特征十分相似的身影。
白色的皮肤、金色的短发、尖尖的耳朵、火红的法袍，还有那声音。
真的是……
太像自己了。
按照伊东尼斯所说，此人失踪于上古之战后，也就是说经历过上古之战这场有罗宁、克拉苏斯和布洛克斯组成的“土著穿越者三人组”参与的战争，依照处处自相矛盾的暴雪式时间线设定，并不是发生在某条平行时间线里的，是直接影响到了真正时间线，覆盖原有历史内容成为正史的。
那个时候，这位神秘人都已经是“奥法领域的第一传奇法师”了，还取代哈维斯成了艾萨拉女王最宠信的人，得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完美具备了“改变历史应从关键历史人物下手”的第一要务。
反常的是，他反而没有对历史产生丝毫影响。
因为一万年后的安格玛，没发现自己生活的时代和正史有任何不同。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放眼一万年的时间跨度，任何细微的差异，都将导致以此衍生的蝴蝶效应被放大到极致。更不用说上古之战几乎是决定了艾泽拉斯未来命运的关键事件。
换句话说，身居高位的神秘人就算放个屁，这么久过去了，也恨不得快能吹散潘达利亚的迷雾了。
唯一的解释是，这位神秘人对时间线的理解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在那个时代留下了色彩浓重的一笔，却完美消除了自己的遗留影响，让此后一万年的历史进程一切如故。
这太难做到了，而且……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惧怕青铜龙？
也许吧。
安格玛曾经觉得，以维护时间线为己任的青铜龙会第一时间抹除他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安格玛就是实打实的毒瘤，和永恒龙一样都是破坏正常时间线的存在，本质上毫无差异。
但安格玛不仅活到了现在，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了第三次战争的进程。这一度让他疑惑不已，最后才联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因降生在“安格玛”的身体里所致，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时间线的一部分？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早已因他的到来发生了改变，已经不是原有的艾泽拉斯了。
因此产生的“自己的未来被完全洞悉，活在打不破的时间桎梏里”这种感觉，固然让安格玛憋屈了很长时间，也好歹算是解答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安格玛凝视着已经完好无损的烈焰之击，怎么都想不通。
首先，他不觉得幻象里的神秘人是自己。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赋平平，能有目前的水准，就已经堪称奇迹了。又怎么可能成为那样的存在？
其次，烈焰之击被一股强大的魔法能量重铸了。
这股魔法能量在神器里隐藏了足足一万年之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格玛觉得，正史自己的触碰激活了它。
安格玛很确定这都是烈焰之击铸造者那个强大到令人嫉妒的死白皮的杰作。
“死白皮，你究竟有什么动机？”他心想。
烈焰之击好像是听到了安格玛的心声，红光一闪，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他心里响起：
“别骂了，把烈焰之击交给安薇娜。”
安格玛如遭雷击，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不就是……
自己吗？
烈焰之击又是红光一闪，年代久远的复杂咒语运行起来，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过程中剑身散溢而出的魔法波动。
半晌过后，一滴色泽幽黑的水珠，出现在了安格玛的眼前。
132【“死白皮”的后手（已改）】
安格玛刚刚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烈焰之击里面传了出来。要不是这诙谐的声音真真切切，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过了一会，他才确定这只是一道年代久远的留声法术。
可这反倒更让他震撼了。
留下声音的家伙，一万年前就算准了自己会腹诽他，故意让留声法术在此时激活，吓唬自己一下。表面看起来很无聊，可细思之下，却令人惊恐。
这个无聊把戏背后影射的，不仅是对时间出神入化的把控能力，还有……对自己的了解。
安格玛心底再一次产生了不真实的怪异感觉。
难道……
真的是我“自己”？
……
身前，小水珠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魔法波动。
安格玛从沉思中惊醒，强压下心底的疑惑，放开了烈焰之击，后退几步细细打量起静静悬浮在身前的小水珠。
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这滴貌似平平无奇的小水珠里，蕴含着多么惊人的魔法能量。
阵阵凝若实质地氤氲魔法雾气从水珠里散溢而出，顺着灵柩所在的高台汩汩流淌，淌过雕饰精美的阶梯，缓缓汇聚到了低处。这是魔力已近乎凝结成实质，转化为类液体存在的体现。
浓浓雾霭把日怒之塔富丽堂皇的底层空间，变成了瑰丽的梦幻之境，置身其中的血精灵全都能感受到久久未曾有太阳之井能量流转过的身体，眨眼间充盈起了超然魔力。
艾米妮尔陶醉在前所未有的饱足感中，目露迷离之色。
生来与太阳之井联结的血精灵，对魔力的需求因人而异。之前失去太阳之井长达数月之久，这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很多人都产生了魔瘾症状，在饥渴中沦为深深依赖于外界魔力源的瘾君子。
症状最严重的，就是终年与魔法为伴的法师，尤其是其中那些学未有成，意志不坚的学徒。
虽然魔导师们的意志力俱都远超常人，否则也没法跻身此列，但这小水珠不仅满足了他们饥渴已久的魔力需求，还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愉悦感，让不少人因此失了神，已然沉眠其中不可自拔。
安格玛四下看了看，发现所有魔导师都与艾米妮尔一般无二。只有洛瑟玛带进来的游侠好上一些，他们并不过分依赖魔力，能在水珠面前保持足够的理智。
安格玛不由隐隐皱眉，作为血精灵的一员，又同样是个法师，他很理解这些哪怕在安薇娜回归之后，也一直身在南方不得回返的魔导师们的苦楚。
和他们比起来，安格玛在魔瘾症状愈演愈烈时，体内就多了一股能够满足自身魔力渴求的圣树精华，无疑要幸运很多。也正是因此，他此时相对要清醒很多。
艾米妮尔似乎有些意识模糊，迈着踉跄的步伐向安格玛不断靠近，伸出一只手就要去触碰水珠……
安格玛正想制止，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
“住手，你想害死自己吗？”洛瑟玛快步走来，一把按下了艾米妮尔的手臂。
艾米妮尔猛然惊醒，看到自己的手指离水珠不过几十厘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贸然触碰强大的魔力源绝对是最不理智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谢谢。”
她道了声谢，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以平复惊魂。
魔导师们也让独眼游侠一嗓子吼得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纷纷后退几步，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股魔力竟然……如此强大。”
“它远比太阳之井更为精纯，却与其极为相似，这是怎么回事？它是一直隐藏是在烈焰之击里面的吗？为什么我们先前从未发现过？就是它修复了烈焰之击？为什么在烈焰之击断裂时没见它出现？”
女魔导师兰德拉晨行者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和太阳之井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魔导师们，明显发现水珠的魔力远比太阳之井更精纯，也更为原始，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是烈焰之击的铸造者留下的法术令其恢复如初了。不知怎么回事，我无意激活了它。”安格玛答道。
惊魂稍定的艾米妮尔难以置信地问道：“可你只是碰了碰烈焰之击啊！要是激活这道重铸法术这么简单，烈焰之击断裂后，王子殿下让那么多魔法工匠研究剑身的裂痕，按理来说也早该被激活了才是。”
伊东尼斯走上前去，来到烈焰之击附近施法探查起来，半晌后喃喃道：“重铸法术十分高明，而且还在完成后掩去了自身的遗留痕迹，我无法逆向推导出它的作用原理，只能确认这道法术的施放年限，确实是一万年前……”
“一万年……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艾米妮尔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感慨不已。
固然围绕着永恒之井建立的暗夜精灵帝国，涌现了诸多天资卓绝的魔法大师，但那毕竟是一万年前的上古时代，还处于奥术魔法的启蒙时期。
历经万年的发展，奎尔萨拉斯不敢说在对外界魔力源的运用上超过当时的暗夜精灵帝国，可魔法理论、施法水准的先进程度，应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能让代表奎尔萨拉斯最高水准的魔导师们发出这样的感叹，留下这道法术的人，也确实不凡。
安格玛理智的保持了缄默，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道令烈焰之击自行重铸的法术，似乎……只会被自己一人激活。
这个不存在于艾泽拉斯时间线里的铸造者，刻意抹除了自身在历史上留下的浓重一笔，而今又做了同样的事情，断绝别人追寻他踪迹的可能……
恐怕只有穿越到过去，不想改变历史令未来的自己无处存身的人，才会这样做吧？
如果，仅仅是如果，自己搭上穿越者三人组的“顺风车”，无意间回到了上古，为了不影响到自己存身的时间线，进而导致自己的消失，所作所为将和这个“死白皮”没有任何差别。
眼前的所有证据都在表明，那个“死白皮”有极大可能就是自己。
可安格玛……
真的不敢相信。
“水珠的魔力，好像与太阳之井根出同源……”艾米妮尔望着水珠说道。
女魔导师兰德拉晨行者早就已经开始施法探查了，她回答道：“不，不只根出同源这么简单，它就是……”
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接话道：“太阳之井的源头，永恒之井……的一滴湖水。”
圣树精华让他比族人更熟悉太阳之井的能量，对魔力也更为敏感。几乎在水珠出现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了其与太阳之井不可分割的联系。
而且“他”还随烈焰之击附送了一滴永恒之井的湖水，在太阳之井本体毁灭，只余安薇娜这个化身时及时地出现了。
几名魔导师对视了一眼，再度陷入了口不能言的境况。
哪怕只会死记硬背魔法原理的学徒，只要是通读过艾泽拉斯奥术史的，都知道永恒之井是多么超然的存在。
那是艾泽拉斯最强大的魔力源泉，造就了一个辉煌鼎盛的魔法文明，也是导致上古之战爆发的直接原因，根本原因则在于燃烧军团对这个世界的觊觎。
艾萨拉女王向萨格拉斯屈服了，暗通燃烧军团利用永恒之井开启传送门，准备迎接这位黑暗泰坦到来。在彼时多个种族的共同奋战下，燃烧军团的邪恶计划被挫败了，陷入混乱的传送法术最终令永恒之井发生了爆炸。
爆炸撕裂了整个艾泽拉斯，绝大部分土地沉入海底，余下四分五裂的陆地隔海相望，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而在世界最中心，永恒之井曾经的位置上，则出现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大漩涡……
太阳之井就是由一瓶永恒之井的湖水创造的，仅仅一小瓶，就造就了如此强大的魔法源泉。
现在哪怕只是一滴水珠，可它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众人发愣时，一袭白裙的安薇娜缓缓走来，上前轻轻握住了烈焰之击的剑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听到了什么对她而言都难以置信的话语。
片刻后她对着剑身点了点头，深深地、疑惑地看了安格玛一眼，随后朝悬浮的水珠施放了个法术，纯粹的奥术能量不经编织，即被塑造成了想要的样子，包裹住水珠一同回到了她的体内。
没和任何人解释，安薇娜直接发动传送法术消失掉了，只留下一众目目相觑的魔导师，和心事重重的安格玛。
他知道，太阳之井，也许有了恢复的可能。
但……
那个“死白皮”，真的是我自己么……
133【决议（上）】
次日正午，日怒之塔顶层一间面向北方，有着开阔落地窗，可以尽览奎尔萨拉斯北部沿海地带美景的会议室里，一场碰头会议正在进行。
“各位大人，这些就是王子殿下托人带回的信件。”一直留守在银月城里的王子顾问萨拉德雷恭敬施礼，把一打蜡封上印着逐日者王室徽章的信件，分发到了众人手里。
安格玛静静地站在窗边，远眺北方的奎尔丹纳斯岛出神。
烈焰之击悬浮在他的身旁，剑身散发出的火红光芒能与烈阳争辉，将他的半个身子和周遭事物都染成了更深的火红色。
“嘶啦……”拆信刀割开信封的声音此起彼伏。
以往阿纳斯塔里安逐日者先王在世时，总会在这间视野极佳的会议室里召集银月议会的成员共商国事。银月城被收复后，凯尔萨斯王子也一直在此举行会议，发布一道道政令，用行之有效的手段带领饱经苦难的族人走出了困境。
安格玛站的地方，就是凯尔萨斯王子最喜欢待的位置。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站在落地窗前能够隐约看到奎尔丹纳斯岛的轮廓。此时，那个所有血精灵心目中的圣地，正笼罩在阵阵光辉之中，就如同外面包裹了一层光茧，以某种奇特的韵律脉动着，涨缩不定。
海面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如果不去管银月城里的道道硝烟的话，眼前的美景确实令人赏心悦目。可不仅安格玛没那个心思欣赏美景，与会的各位血精灵高层也同样如此。
受控的疯狂同胞、复生的同胞尸体、横飞的残肢与四溅的鲜血历历在目，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已经疲乏不堪了。
让一个月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重建工作前功尽弃的大火，直到黎明时分才将将熄灭。所有人都一夜没睡，战斗结束后洛瑟玛塞隆和莉亚德琳又带领手下部队回防艾伦达尔河防线，联合新近征募的新兵部队，击退了妄图趁虚而入的阿曼尼巨魔。
安格玛与魔导师们则跟随着安薇娜返回了奎尔丹纳斯岛。
昨夜她得到永恒之井的一滴井水后，马上就回到原本形体的所在地，展开了吸收。眼下包裹在整个岛屿上空的光茧，就是吸收过程中发散出来的。
在太阳之井圣殿，众人遇到了几名受伤不轻的同僚。魔导师凯雷讲述了在银月城爆发战斗时，发生在自己这边的危急状况。一副痛改前非模样的诺顿蓝空，居然是被一头恐惧魔王占据的傀儡。
恐惧魔王突然发难，取代了“裙带关系的典范”，用诡异的咒法隔绝了众人与圣树、太阳之井化身之间的联结，直接制服了圣殿里的四名魔导师，和得知银月城动乱爆发后闻讯赶来加强圣殿防备的数十名精锐卫兵。
要不是安薇娜及时出现，击退了恐惧魔王，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妥善安置好受伤的魔导师，确认安薇娜状态无碍，完全能自行吸收永恒之井能量不需相助后，安格玛便带着伊东尼斯等人传送回了银月城，忙着救火，忙着救治受伤的平民与士兵，一直忙到一个小时前。
期间白银之手的达索汉与霜狼氏族的德雷克塔尔告知安格玛，南方战事依旧危急，他们休息到天明就会马上动身前往南方，支援同样遭受恶魔袭击的辛特兰蛮锤矮人的家园鹰巢山的所在，盛产东大陆血统最优良的狮鹫的土地。
近来素以“灰烬使者”之称闻名诸族的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正与阿比迪斯将军带领白银之手下属常规部队，与蛮锤矮人苦苦抵抗受到恶魔控制的邪枝与枯木部族的森林巨魔。
安格玛没麻烦这几千名联军士兵承担任何分外之事，回绝了他们帮助灭火的善举，命人给予了充足的食物饮水、休息场所等保障。
天明后，他遣人利用永歌森林三处魔法圣殿积攒下来的魔网能量，为联军开启了通往辛特兰北部的传送门，送走了这支在为整个大陆北方的安危而奋战，又解除了银月城大难的义勇之师。
终于，在一个小时前，大致解决完这场阿尔萨斯入侵以来，最惨痛一场战斗的善后工作的各位高层，再度因王子的消息齐聚一堂，同时在王子无法有效执掌族群时，商讨关乎血精灵前途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而这场战斗的伤亡报告也被统计了出来。
人口密集的西城区约有五千平民丧生，数万人受伤。东城区的战斗有共计一千多名工匠、两千多名守旧贵族武装人员丧生。这场战斗里法师、游侠、正规军总计伤亡过千，伤亡最惨重的，还是先后遭受恶魔与阿曼尼巨魔两次攻击的艾伦达尔河防线上的新兵部队，足足有五千多人死伤。
这些才征募不到几个月的新兵训练严重不足，好在经历了这场惨烈的战斗，他们也算是受到过血与火的洗礼了。
“这真的是……太好了。”还没换下满是血污的血骑士制式铠甲的莉亚德琳长出了一口气。
即便昨晚就通过安格玛得知了王子并未身死的消息，阅读信件时，众人还是激动不已，高悬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去。
血精灵不能没有凯尔萨斯。从没有人能像他这样，以往不被人理解，常年客在他乡从事与族人无关的工作，可回归几个月就获得了上上下下的一致拥戴。
王子是劫后重生的血精灵心目中当之无愧的领导者，整个机器运转的核心。少了他，这机器不仅运转不起来，血精灵也会失去心里的支柱。
萨拉德雷见众人都读完了信件，便开始介绍情况：“那日参与达拉然之战的族人都还活着，王子身边有包括罗曼斯、泰蕾丝塔、卡波妮娅等人在内的数十名魔导师，以及完好无损的亲卫队，
“王子与达拉然幸存者去往了一个名叫‘沙塔斯’的废弃城市，是自称为‘德莱尼人’，意为自我流放者的艾瑞达人种族曾经的首都，后被兽人部落摧毁了。殿下与他们的领导人会晤过，还面见了一种奇怪的圣光生物，纳鲁，它的名字是……阿达尔？
“殿下还在那里遇到了守护者麦迪文的爱徒卡德加失踪的黑暗之门五英雄之一。具体情况信上都有说明，总之那片曾名德拉诺，如今被我们称之为外域的破碎世界虽被燃烧军团牢牢掌控，但王子殿下是安全的。只是……他们难以返回艾泽拉斯。殿下也在想办法，据说阿达尔搭乘的空间飞船拥有穿梭无垠止境的能力，殿下在遣人向纳鲁学习这种远超我们许多个世代的技术。但他们不具备建造类似飞船的资源，我们还是需要在这边想办法开启传送门，迎接殿下他们回来……”
在顾问萨拉德雷介绍时，安格玛的思绪也跟着转了起来。
外域关于纳鲁阿达尔的相关历史，确实是与艾泽拉斯第三次战争同期发生的。
在耐奥祖开启的传送门撕裂了德拉诺世界以后，曾经的黑暗之门五英雄里有三位被卷入了时空乱流。
奥蕾莉亚与图拉扬夫妇被最初的纳鲁圣光之母泽拉救下，前往时间流速不同的扭曲虚空中，与宇宙多个种族组成的圣光军团一同抵抗燃烧军团，展开了千年之战的征程。
卡德加则被另一头纳鲁阿达尔救下，搭乘风暴要塞返回了外域，而后与在兽人的威胁下隐藏到深山老林里的德莱尼人，一同重建了沙塔斯城。他一面与荣耀堡和影月谷蛮锤要塞的联盟远征军保持着联络，一面向阿达尔学习闻所未闻的知识。
直至数月之后，艾泽拉斯这一边的第三次战争结束，阿克蒙德被击败，伊利丹夺取萨格拉斯之眼、轰击冰封王座，失败后带领麾下逃往外域，接下来就发生了广为人知的魔兽争霸故事。
再后来黑暗之门被燃烧军团的领主卡扎克重新开启，燃烧的远征开始了……
想到这里，安格玛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他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之下，凯尔萨斯王子在这个时期就前往了外域不说，还接触到了几个后世对艾泽拉斯历史产生深远影响的关键人物，维纶、阿达尔、卡德加……
安格玛发现自己竟然非常期待后面的进展，已然与正史截然不同，完全没有堕落前提的凯尔萨斯王子，会与德莱尼人、阿达尔、甚至是正史中被他抓到银月城当做“圣光电池”的穆鲁发生怎样的故事？
不光是这样，伊利丹也马上要去外域了。不过这一次，血精灵没有因对啜取魔法手段的需求而效忠于他，又先一步到达了外域。双方要是碰到一起，关系又会怎样发展……
安格玛甚至在想，会不会是洛萨之子联合血精灵、德莱尼人、破碎者，先一步攻打深渊领主玛瑟里顿掌控的黑暗神殿，共同还外域一个太平盛世？
“既然卡德加还活着，那……”莉亚德琳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奥蕾莉亚女士呢？”
奥蕾莉亚风行者，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的长姐，奎尔萨拉斯技艺最高超的游侠之一。这个家族本就不凡，她在第二次战争和之后的种种英勇之举，更是给这个姓氏平添了几分荣耀。
萨拉德雷遗憾地摇了摇头，“据说奥蕾莉亚女士与图拉扬一同失踪了，不过王子殿下找到了他们的儿子，阿拉托尔。”
“啊……”莉亚德琳有些失落，紧接着就眉头一皱，难以置信地问道：“儿子？”
高等精灵与半人类结合生下的半精灵非常罕见。安格玛不由心想，半精灵并不稀奇，或者说，有着风行者血脉的半精灵并不稀奇。因为现时期的温蕾萨，应该已经怀上了人类法师罗宁的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
“没错。”萨拉德雷说道，“好了，诸位，大体状况就是这样。鉴于我们与王子之间无法往来通信，所以殿下也在信里说明，若是他的嘱托不符合现下境况，可由诸位自行商议决定，另外一个就是，尽快找到办法开启传送门。关于这点，具体的还是要由安格玛三席来为大家讲述。”
安格玛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离开窗边，走到了众人身前。
会议室被恶魔洗劫过，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因过于疲劳所致，众人的座位和坐姿都很随意，并不像正式会议那样严谨。
洛瑟玛、哈杜伦、几名高阶魔导师和一些为军方效力的正统贵族，纷纷对他投来了目光。
安格玛从没想过自己会以平等的身份，与这些至关重要的领袖人物共商大计。
他从怀里掏出了凯尔萨斯王子托罗宁带回的月之水晶，施法定在半空展现给众人。
“各位大人都知道，如果要开启远距离传送门，就必须有目的地的确切位标。殿下送回的这颗月之水晶，与其它两颗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据我们推断，它只要经过魔法增幅，就应该可以略微感知到另两块水晶的位置，哪怕它们都远在另一个世界……”
安格玛心里补充了一句：但愿它可以，否则就必须跑趟海加尔山，想办法从燃烧军团手里抢来古尔丹之颅了。
他继续说道：“计划并不复杂。我们要前往达拉然，在燃烧军团为召唤那个强大存在开启的传送门处，也就是空间障壁的薄弱点，利用月之水晶相互关联，打开通往德拉诺的传送门。”
洛瑟玛的独眼微微一眯，说道：“但达拉然已经被天灾军团占据了。没有任何人能潜入那里，遑论在那里开启传送门。”
安格玛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必须借助盟友的力量，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和北方诸族的目的，此时都惊人的一致消灭天灾。至少也要消灭盘踞在达拉然的天灾。”
众人闻言沉思了两秒。
洛瑟玛和哈杜伦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者开口说道：“一千五百名永歌游侠，二百名远行者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除去警惕祖阿曼方向的必须兵力，我们可以出动三千正规军士兵。”军方一名高层也说道。
“血骑士整装待发。”莉亚德琳的回答很简短。
安格玛看向几名同僚，高阶魔导师们也都点头认可。
“那么，联同利亚斯上尉手下的六百名破法者，再加上魔导师麾下的中阶法师，我们兵力的是可观的。请诸位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妥善处置后勤问题，养精蓄锐。我会联络联军方面，共同商讨再度出兵达拉然的具体事宜。”
议题就这样拍板。对如今的血精灵来说，迎回凯尔萨斯王子和那一众最顶尖、掌握着庞大知识的强者，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当会议进入尾声时，莉亚德琳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有件事要说。是关于圣光的，或者说，是关于指引着血骑士掌控圣光的那个冥冥中的存在。”
134【决议（下）】
“冥冥中的存在？”众人不解。
莉亚德琳轻轻点头：“没错。是它让我恢复了信仰。你们知道，自从我的导师冯德洛尔……”
她的声音有些略微发颤，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脸庞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似乎在竭力驱散什么让她痛苦不堪的往昔回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阵亡以后，我便发誓不再使用圣光了。”
洛瑟玛塞隆闻言对莉亚德琳投去了不易察觉的目光，眼神里满是关怀之情，坚毅的面孔也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但他马上就将所有不该有的表情隐藏了起来，再度变回了那个冷峻的独眼游侠。
安格玛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感慨这位新任游侠将军宁肯单相思也不愿贸然表露情愫，唯恐给心上人造成什么麻烦之余，暗自沉思起来。
莉亚德琳的父母都被巨魔所杀，是德高望重的高阶牧师冯德洛尔抚养她长大，传授给她圣光的知识。对她来说，冯德洛尔就如同慈父一般。
但在阿尔萨斯入侵时，她眼睁睁看着一头憎恶的屠钩穿透了导师的身体，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当时不论内心已被恐惧占满的她如何召唤圣光，代表治愈与希望的神圣能量都没有回应。曾经能凭借精湛技艺信手拈来的神圣法术，也根本就没有成型。
深受导师阵亡打击的她就对圣光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后来凯尔萨斯王子回归，带领包括她在内的二十余名强者前往已被天灾占据的奎尔丹纳斯岛，摧毁受到通灵术腐化的太阳之井。
在那场战斗里，她再次遇到了自己的导师被瘟疫复活的一具无脑尸体。她亲手用钉锤了结了“它”，打那以后，她开始唾弃曾经坚信不疑的信仰。
直至安格玛携带斯多姆卡返回族中，一直教导莉亚德琳近战技艺的萨洛瑞安在达斯维瑟之战中，被祖尔金的涂毒匕首所伤，她才终于重拾起昔日的技艺，用圣光治愈了传奇战士。
那时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怀疑是纳鲁帮助了莉亚德琳。但他也没办法直接去问，此后多次途经血骑士驻地，所感全都与当初大致相同，越来越确定正是宇宙中的某个纳鲁在帮助血精灵。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除了从牧师和具备一定圣光天赋的战士中遴选出来的在训血骑士，为什么就连一众感知十分敏锐的魔导师都察觉不到纳鲁的存在，唯独他能？
“在萨洛瑞安大人身中剧毒时，曾令我倍感痛苦的抉择再度到来。我本以为我只能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受人敬重的长者死在我的眼前，可当我抱着尝试的态度召唤圣光时，那个存在回应了我。它自称为‘阿达尔’，就是萨拉德雷顾问刚刚提及到的那个纳鲁。它在我脑海中展现了一段幻象……”
说到这里，莉亚德琳转头看向窗边，目光越过了一望无尽的广阔海域，遥望正笼罩在淡淡金光中的奎尔丹纳斯岛。没多久她的眼神就开始失去焦距，似乎沉浸到了自己口中所谓的幻象中。
“我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美丽生物，悬浮在与圣树结合的太阳之井上空，将圣光远远播撒到了整个奎尔萨拉斯。它鼓舞了我，让我再度坚信，拯救与希望就在于曾被我弃若敝履的圣光之道……”
“此后几个月里，阿达尔一直通过幻象，向我传授圣光的奥秘。因此我才得以在短时间内，训练出这么多的见习血骑士与牧师学徒。凯尔萨斯王子失踪后，它与我的联结更强了，现在的每分每秒，我都能感受到它的召唤，它似乎在请求没错，就是请求我前往那片破碎的外域，与它一同对抗外域如同疮痍一般，将腐化扩散到每一寸土地的燃烧军团。”
安格玛深深皱眉。
果然，这段历史提前发生了。会不会是因为召唤阿克蒙德的传送门削弱了空间障壁，让阿达尔更加便捷地联络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正义之士呢？
正史里，凯尔萨斯王子率部突袭风暴要塞，俘虏了穆鲁并将其送回银月城作为“圣光电池”使用，创造了以莉亚德琳为首的血骑士。
在王子堕落并再次把穆鲁掳到太阳之井高地，不久后，圣光耗尽的穆鲁便转化为了纯粹的暗影生物熵魔。而失去了力量来源的莉亚德琳万念俱灰，赶赴沙塔斯城面见了纳鲁阿达尔。
阿达尔向她展现了一段幻象，让她重拾起了昔日的信仰。
阿达尔说穆鲁造就预见到了自己的宿命，对于纳鲁来说，死亡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最后当正义之士终结了已沦为恶魔的凯尔萨斯王子，挫败了基尔加丹降临艾泽拉斯的阴谋后，德莱尼人的领袖维纶，用穆鲁的最后形骸重新点燃了太阳之井，让它变成了一座满载神圣能量的魔法源泉，血精灵自此远离了魔瘾的困扰……
如果安格玛没记错的话，莉亚德琳看到的那头悬浮在太阳之井上空的纳鲁，应该就是穆鲁。如此说来，穆鲁不仅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任何对圣光的掌控达到一定地步的存在，都有着预见未来的能力，就比如先知维伦。固然那未来大多是圣光这种正向的宇宙六大本源之力之一，在依照自身需求改变世界后，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可能，但仍不失为指路的明灯。维伦就是利用这种未来的片段，带领族人避过了恶魔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在宇宙中辗转流浪了许多个千年。
安格玛不是阴谋论者，但最初的纳鲁圣光之母泽拉，针对光与暗之子伊利丹所展现出来的“圣光凌驾于自由意志之上、圣光不容置疑、圣光的愿景不容违背”，让他不得不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纳鲁的动机哪怕穆鲁、阿达尔等纳鲁，与泽拉并无什么太大关联，哪怕它们已被证实是无私且温厚纯善的。
“嗯……”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双眼里密布血丝的魔导师伊东尼斯沉吟半晌，像是在遣词逐句，用善意的口吻提醒道：
“女士，我必须提醒您，在接触完全陌生的超然生物时，我们需持以怀疑的态度，严防遭受蛊惑的可能。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信仰，但请想想看，历史上暗夜精灵帝国的艾萨拉女王就是……不，在恶魔蛊惑下发动内乱的守旧贵族，就是眼下最好的例子，也是最惨痛的教训。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了解的力量有很多，它们可以通过种种办法，找出我们内心最深的渴望，随后加以利用，循循诱导我们完成它们的邪恶目的，最终走上不归之路。请您……保持警惕。”
安格玛十分赞同伊东尼斯的建议。上升到种族层面，接触任何未知的生物时，都应保持充分的警惕。
莉亚德琳再次点了点头，说道：“伊东尼斯阁下，我理解你的苦心。请放心，我几乎可以肯定，阿达尔与它的同胞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告知诸位，正与阿达尔接触的王子殿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终将开启通往外域的传送门的话，我想我会向王子殿下进谏，参与到阿达尔的联军中，一同对抗这宇宙间最邪恶的存在，燃烧军团。”
伊东尼斯深深颔首，“那就好，女士，我们相信您的判断。”
安格玛思索了一会，把自己对未来的“预知”糅杂进了发言：“伊东尼斯大人说的不错，上升到种族层面，接触任何未知存在时，我们都应保持充分的警惕。
莉亚德琳女士的意图也没有错，燃烧军团是这个宇宙的大敌。阿达尔也一定不仅召唤了我们血精灵一族而已。关于幻象，女士您可以与联军的法奥大主教略作沟通，相信他能给予您中肯的建议。”
据我推断，不排除燃烧军团利用达拉然的空间障壁薄弱处，继续向艾泽拉斯输送兵力的可能。鉴于我们了解到外域已被恶魔完全占据，他们甚至有可能重新开启黑暗之门，再次攻打我们这个世界。如果能在这一切方兴未艾之时予以扼杀，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一件好事。但眼下，还请诸位将注意力放到天灾军团上来，毕竟它们才是我族最直接的威胁。”
同样的话，如果放在二十年前说，没人会在意。
但如今接连经历了从兽人焚毁森林，到阿尔萨斯毁灭王国，再到昨夜恶魔入侵银月城的血精灵，已经开始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是燃烧军团。恶魔不除，奎尔萨拉斯就永无太平之日。在这一点上，所有族群都有着高度一致的共同利益。
“我会与联军保持联络。必要时，也许我们还需支援辛特兰战场，望诸位大人做好准备，尽早平息这场内乱的后续影响，集结兵力积极备战。”
说完，安格玛微微欠身。这场会议本不应由他来进行总结性发言，但在场一众高层，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不满。
这个年纪轻轻的魔导师，已经在这几个月里一再证明了自己。如果没有他在外交一途的努力，也许昨天就不会有那支宛若天降的援军，银月城也会在恶魔的攻击下彻底沦陷。
在受到了某次惨痛的教训之后，人总是会转变的。曾经骄傲无比的高等（血）精灵，开始逐渐重视起曾被自己视为低等种族的南方盟友，在燃烧军团面前，故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唯有精诚合作，才能在逆境之中图谋生存。
让所有人赞叹的是，安格玛这个年轻的王子顾问，早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做了许多起初并不被理解的努力。而这些努力，最后都为族人收获到了常人意想不到的帮助，这，就是远见。
会议散场时，伊东尼斯起身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烈焰之击的启用，我们……”
洛瑟玛直接回答道：“王子殿下不是嘱托魔导师重铸并启用这把神器吗？既然烈焰之击已重铸完毕，那便依王子命令使用它吧。不要再让它留在先王的灵柩上了。”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道：“只有在法师手中，它才能完全发挥效用。我们同意由魔导师掌管这件神器。”
伊东尼斯环视一周，说道：“诸位，我建议由安格玛三席掌管烈焰之击。”
洛瑟玛深深看了一眼安格玛，点头道：“附议。”
“附议。”
“附议……”
135【南下前夕】
安格玛站在太阳之井高地北端的高台上，腰间挂着烈焰之击，身旁则是伤势尚未痊愈的魔导师凯雷。
他来这里是为了在离去前，最后确认一遍安薇娜的状况，顺便探望一下受伤不轻的老魔导师凯雷。
此时距银月城之难已有三天。
遣斥候探明幽魂之地的状况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数不胜数的亡灵复生者，从东瘟疫之地涌入了奎尔萨拉斯。
要不是那天白银之手和霜狼氏族的援军协助血精灵击退了恶魔，不然本就陷入苦战的艾伦达尔河防线，再因后院起火遭到两面夹击，必然一溃千里。
没了最后一道屏障，从南方杀过来的天灾大军会让三个月前的惨剧再度上演，就像阿尔萨斯那样，让血精灵的鲜血染红奎尔萨拉斯的每一寸土地。
“您的伤怎么样了，凯雷大师？”安格玛看向凯雷，问道。
凯雷并没有穿法袍，而是穿着一件宽松的衣物，肩膀上披着厚厚的御寒披风，被夹板和绷带牢牢固定住的右臂悬在胸前，左手则拄着拐杖。
“没什么大碍，静养几个月……应该就能痊愈。只是这段时间，我无法主持太阳之井圣殿的工作了。”凯雷说话时隐隐有些气短。显然这样的伤势，对年老的他来说是很难承受的。
隐藏在诺顿体内的恐惧魔王暴起伤人，对圣树图谋不轨时，圣殿里的凯雷首当其冲。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只是不善战斗的学者型法师，又只有中阶史诗的实力，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恐惧魔王毫无悬念地打败了，还因此断了一条手臂和几根肋骨。
幸亏安薇娜来得及时，要不然他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安格玛叹了口气，原本有他在的话，太阳之井圣殿的修建、能量疏导以及法术布置等环节的进度都会大大加快，因为没人比他更善于与圣树和安薇娜沟通。
可自打凯尔萨斯王子任命他为三席魔导师，负责太阳之井相关工作以后，他就几乎没干过自己的本职工作，是兢兢业业的凯雷一人揽下这么一大摊子事，现在少了这位经验充足的魔导师领导，圣殿里那二十几个法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把工作进行下去，维护守成有余，进取却又不足。
安格玛转头看向身后，心想道：好在短时间内，太阳之井圣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比耗费心力了。
广阔的太阳之井高地建筑群，从内环业已修复完毕的功能性建筑，再到外环尚未重建的废墟，此时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辉中。
越临近中心的太阳之井圣殿，光辉就越耀眼，其内蕴含的魔法能量也就越浓郁。圣殿周边一公里的范围，甚至达到了就连初入史诗等阶的高阶法师也无法在其中滞留太长时间的程度，否则体内的法力就会在外界魔力的影响下陷入失衡。
这一切都是安薇娜在吸收那滴永恒之井的水滴导致的。
今天清晨，安格玛亲自带人做过精密测算，借由圣殿的魔力读数和自己体内圣树精华传来的能量波动，他得出安薇娜的魔力总量已经涨幅过半，圣树则翻了两倍有余。
这是让人无比震惊的数据，加到一起已经足以媲美太阳之井全盛时期的二十分之一。
仅仅一滴井水，三天的时间，就让太阳之井发生了如此蜕变。一众魔导师预计安薇娜的蜕变状态，还将至少持续一到两个月，到了那个时候，太阳之井又会恢复到多么可观的程度？
安格玛在想，如果成功从伊利丹手里获得一瓶井水，太阳之井岂不是能完全恢复，甚至远远超出原有水平？
如果没记错的话，伊利丹当初可是足足装了七瓶井水呢，其中三瓶被用来创造了海加尔山上的缩小版永恒之井，其余四瓶子则在他受到监禁后，由看守他的守望者代为监管。
后来有一瓶被达斯雷玛偷走，率部分上层精灵东渡后创造了太阳之井，守望者手中还有三瓶。
后来在被泰兰德释放后，伊利丹从身死的看守手中取回了这三个小瓶这就是安格玛的短期目标。
至少，也要搞到其中一瓶。
“咳咳……”
咳嗽声从身边传来，安格玛回过头来，只见凯雷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苍老的躯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着，待咳嗽平息后，老者忧心忡忡地问道：“南边……现在怎么样了？”
“总体来说，状况还算乐观……”
安格玛把这三天来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幽魂之地的亡灵数量十分恐怖，虽然大多是并无有效组织的复生者，且未展现出什么进攻意图，似乎在银月城受阻之后，恶魔便放弃了原有的进攻计划，转为静待时机，但血精灵也是不得不防的。
洛瑟玛等军方高层做了个沉痛的决定让出部分永歌森林的土地，全部兵力龟缩艾伦达尔河防线以求万全，并且时刻警惕着亡灵的进攻，时刻做好向银月城撤离的准备。
因为艾伦达尔河水既不深，河面也没多宽，最宽的地方才不过十米左右，很难对亡灵起到太大的阻碍作用。
血精灵擅长的是在兵力对等的局部战场，以优势个体战力击破敌军，而不是在简易修葺的防线上与十倍于己的敌人打什么防御战。
为此，包括晴风村在内，所有永歌森林刚刚重建完毕的村落和聚居点，都收到了准备疏散的命令。民众们不得不打包收拾好行李，一旦南方亡灵进攻，便立刻逃进银月城避难。
与之相比，调动所有游侠和血骑士参与到联军中，釜底抽薪一般地攻打盘踞在达拉然的天灾主力，可谓是一步险棋。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不仅是打击天灾位于东大陆的中枢，也是营救王子的必须之举。
而对平民来说，奎尔萨拉斯毁灭后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南方的达拉然却又遭受了彻头彻尾的惨败，王子也失踪了。官方一直将这一事件定性为“失踪”，但人们不傻，明白其实失踪和死亡没有任何区别。
这半个月来，所有人都是在惊恐不安中渡过的。奎尔萨拉斯拿什么来抵挡摧毁了整个北方最强联军的恶魔与亡灵？更不要说三天前又发生了银月城惨剧，简直让民众的恐慌上升到了极点。
好在将王子安然无恙的消息公布出去以后，人们的心里总归重燃起了一丝希望。曾带领族人拨开黑暗的凯尔萨斯，和寻回太阳井化身的安格玛，这两个名字总是有着异乎寻常的魔力。
除此之外，就是对守旧贵族的声讨了。不止一人要求将这些欺骗了所有人，又把恶魔“带入”银月城，制造了西城区大屠杀的上位者治罪。
守旧贵族的声望降低到了有史以来的新低，连带着其他所有贵族都遭到了民众的反对。也许根本不必王子费心，这些人走下奎尔萨拉斯的权力舞台，已成为了必然。
这段时间魔导师们也一刻不得闲，作为为数不多能在此时进入太阳之井圣殿的人，安格玛改写了圣殿导能法阵的参数，将安薇娜吸取水滴过程中散溢出的大部分能量，都导向了银月城的日怒之塔和逐日岛的太阳之塔，用以加强两地的魔法防御体系。
鉴于诺顿受到恶魔占据，大为警觉的魔导师们主导了一次大规模搜查行动，竟然发现不少军方高层，也都遭受了同样的厄运。恶魔早有预谋，控制住了很多关键人物。幸亏发现的及时，否则这些隐藏下来的恶魔，恐怕还会引发第二次、第三次银月城动乱。
期间血精灵一直通过魔法与白银之手沟通，也算大致了解了北方的战况。除了赶赴奎尔萨拉斯的白银之手与霜狼氏族，辛特兰与吉尔尼斯的战况都不太乐观，尤其是吉尔尼斯。
亡灵似乎把这个紧邻银松森林，故步自封的国度当成了首要威胁，出动了大量兵力攻打。确实是这样，在安格玛的反向努力下，北方的所有抵抗力量几乎都被一扫而空，摆在天灾眼前的最后阻碍，除了血精灵就是吉尔尼斯了。
安格玛知晓后唯有啧啧摇头，
早期的“老狼”格雷迈恩国王，确实是在为了自己子民的利益殚精竭虑，但放在艾泽拉斯的宏观尺度来看，他就有些显得自私自利了。
十几年前，当来势汹汹的兽人部落横扫了暴风王国，直指北方，而其他六国诚心组建联盟以抗来犯之敌时，吉尔尼斯也参与了进去。却在战后各国因战争耗费过甚，艰难承受着兽人收容所的高昂运转费用，甚至因此陷入财政危机时，吉尔尼斯毅然与昔日盟友划清了界限，一毛不拔。
一年前，当阿尔萨斯毁灭了整个北方时，吉尔尼斯修建了格雷迈恩之墙，选择对墙外的遍野哀鸿见死不救。
现在，盟友几乎全部死绝，天灾军团打到了吉尔尼斯的家门口，却已经没人能站出来帮助他们了。
真是莫大的悲哀。
当尚未完成人生中最重要转变既是形体上的转变，也是心理上的转变的吉恩格雷迈恩国王发现，到最后居然是被自己拒之“墙”外，彻底对王国绝望的北方国土的子民，在大领主达利乌斯的率领下，不计牺牲的前来支援，安格玛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听完后，凯雷沉思了一会。
在两人眼前，在建的房屋顺着高地边缘的废墟依次向外延展，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平民扛着木板石料穿行其中，锤砸斧凿的声音远远传来，此起彼伏。朝阳的光辉下，这个曾经人迹罕至的岛屿显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似乎就连近日的阴霾，也被太阳之井越发闪耀的光辉驱散得一干二净了。
在更远的海面上，风帆扬满的船只载着渴求逃离危险、近距离沐浴太阳之井能量的平民，来到了这座安全的海外孤岛上。
王子失踪前，本就意欲将这里打造为除银月城以外的第二个大型定居点。受三天前银月城之难影响，近来搬离难舍的故土，来到这座岛屿定居的人更多了。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南下？”凯雷问道。
安格玛答道：“今晚，传送门已经就绪了，现在部队正在做最后的集结。白银之手一直在向我们求援，进入辛特兰以后，他们遭到了恶魔的堵截，战况不容乐观。我们会在解决辛特兰危机后，汇合人类、蛮锤矮人与兽人，一同攻打达拉然的亡灵天灾。”
攻打达拉然需要所有人的力量。血精灵无法独力抗衡留守东大陆的巫妖克尔苏加德，也摆不平那几万精锐的天灾主力。
“那么……”凯雷向安格玛这边挪了两步，神情严肃下来，“祝你一切顺利，安格玛三席。”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紧随其后。
“向您问好，尊敬的凯雷大人……三席，你看我们拿来了什么？这是奎尔萨拉斯奥术史上的杰作，附有最强效增强法术的法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