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土灵高山】
此时的奥达曼，远不像后世那般破败。走在宏伟的建筑内部，道路两旁都是正在进行各项维护的土灵和机械侏儒，全都向安格玛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茫然，也有不安。
安格玛带来的可怕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对于这些曾经享有永恒生命的泰坦造物来说，他们虽然只在奥达曼里度过了一万年的封闭生活，这段时间比起往昔的漫长岁月貌似不值一提，但此前经历的变故造物主的死讯、守护者体系的土崩瓦解、洛肯的背叛、提尔之死、上古之神的卷土重来、感染血肉诅咒却让这短短一万个行星运转周期，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当血肉诅咒让他们朝着**凡胎不断沦落，变得孱弱，变得会受到疫病的威胁，不进食这种效率极低的能量摄取方式就会死亡时，他们开始变得茫然。
曾经所有造物共同奉行的神圣使命，真的还有意义吗？他们的世界观在此期间经历了极大冲击，从以往的为了艾泽拉斯福祉而生，开始更多考虑起自己的未来。
但没人知道未来会如何，他们逐渐习惯了封闭的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日复一日的机械地维护着奥达曼，努力隐藏自己，努力与外界隔绝，以免受到洛肯的追杀……
没有创造，也无法像曾经那般去塑造高山，改变地貌……
与其说他们依旧忠心耿耿地听从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的命令，不如说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此番听闻高阶守护者莱顺利归来，上古之神势力也再一次向艾泽拉斯伸出了魔爪，他们不是不想跟随势必响应号召的阿扎达斯前去复仇并匡扶正义，只是因为……当曾经的形体不再，他们还有践行神圣使命的资本吗？
……
“先知大人，外面的世界真的……天翻地覆了吗？”这位似乎是负责奥达曼外围防务问题的土灵战士首领，带着安格玛在奥达曼错综复杂的廊道里穿行许久，途经一处人少的地方，终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但马上他就又补充道：“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我们自我封闭了一万年，已经和外面的世界有些……脱节了。”
土灵战士的语气，比在外面问话时虔敬了许多。看上去不管是回报阿扎达斯的时候，用某种奥达曼内部的法术侦测了一遍安格玛，确认了他体内的秩序之力以及高阶守护者莱给予的“信物”，确认了他的身份，还是得到了阿扎达斯的授意，总之已经不再将安格玛当做是一位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了。
“你叫什么名字？”安格玛突然对这个土灵产生了好奇。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土灵战士摇了摇头，可能是放下了戒备的缘故，他的话多了起来，“但我按照同胞的新习俗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我叫‘高山’，因为在定序时期，我是阿扎达斯大人麾下负责塑造世界屋脊海加尔山的数十万名土灵之一。”
“高山？好名字。”
安格玛深深惊讶于土灵的数量。
定序时期初期，由于刚刚战胜黑暗帝国、监禁上古之神，世界仍旧是满目疮痍。不仅有暗影腐化的残余影响，还饱受战争的摧残。清除腐化、并将艾泽拉斯改造为如今的乐土是一个工程量无比浩大的工程，在此期间，有不计其数的造物被创造出来，挖掘深海，塑造高山。
而仅仅是海加尔山工程，就有如此数量的土灵参与，真不知道世界其他地方还存在着多少土灵。恐怕数以百万计都说少了吧？
可为什么后世的矮人又那样稀少呢？
固然寿命悠长（数百年）；繁衍能力相对较弱；退化为矮人的土灵也仅仅是奥达曼中的少数土灵……这些都是主要原因，但抛开这矮人数量不谈，已知的所有泰坦遗迹中，依旧在沉睡中的土灵数量，恐怕也远远不及鼎盛时期的万分之一。
转念一想，安格玛醒悟过来。
血肉维库人、机械侏儒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定序时期以后，他们的数量一定曾一度达到过数百上千万之巨，可跟随提尔、阿扎达斯与女巨人艾隆纳亚南下的却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人类、侏儒和矮人这三个后世在东部王国大陆枝繁叶茂的凡人种族，全部是这一小部分造物退化后繁衍出来的。
而余下的大多数造物，恐怕都死在了洛肯背叛导致的那场战争中。历史对于那场战争的记载不甚清晰，仅仅寥寥几笔而已，但以造物数量经此一战发生剧减的状况推断也能知道，那必定是一场相当惨烈的战争。
尤格萨隆突破监牢，洛肯背叛，将腐化蔓延到整个奥杜尔，严重威胁到意志熔炉与艾泽拉斯的安危……无数造物从世界各地赶来，前赴后继地攻向奥杜尔，试图化解这次危机。
这些造物用勇气和牺牲诠释着对至高无上的神圣使命的忠诚，但最终的结局却人尽皆知。
奥杜尔还是陷落了。
安格玛突然颇为感慨。
或许后世风暴峭壁的积雪之下，就掩埋着层层堆叠的造物尸体，有土灵，有托维尔，有维库人，有冰霜巨人，也有机械侏儒……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身体重新进入艾泽拉斯的自然循环，成为供植被生长的泥土，成为微风送来的魔力气息，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继续以最不起眼的方式，践行着泰坦赋予的使命。
“高山，是真的，这一万年里，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智慧人型生物枝繁叶茂，成为了艾泽拉斯的主流。”安格玛说道。
“那……”高山皱了皱眉他的眉毛很奇怪，左眉弓遭到血肉诅咒感染化为肉质，从毛囊里生长出了眉毛。而又眉弓则依旧是光秃秃的岩石体肤又问，“还有其他造物存活吗？我是指魔古人或是托维尔人。”
“据我所知，很少。”安格玛解答道。
高山陷入了沉默，很久都没有再次发问。两人继续前行，当来到一处稍显狭隘的厅堂中时，腥臊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安格玛颇感奇怪。
他四下望去，发现这里原来是个畜栏，圈养着鸡鸭牛羊等牲畜。一些身体稍显纤细，胸部微微凸起，在血肉诅咒的影响下，从无性别进化或者说，退化出了性别差异，俨然变为女性的土灵和机械侏儒，正在里面拾取鸡蛋，或是给奶牛挤奶。
“数百年前，退化程度的严重让我们不得不以进食作为主要的能量摄入来源。我们组织了一次外出探险活动，到周边地区采集作物的种子，带回功能性动物的幼崽，以满足同胞的食物需求。这样的畜栏还有很多，奥达曼深处还有一个蘑菇农场，以及三片以人造光源满足光照需求的小麦田。”高山适时地解释道。
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安格玛点了点头。可走着走着，他又在畜栏的末端看到了一座监狱，高高竖起的铁栏后，居然监禁着十几个石腭怪。
察觉到他的惊讶，高山又一次解释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唏嘘，“那是……我们在某种意义上的亲眷。土灵最初就是在这里，被阿扎达斯大人创造出来的。但初期的创造难免出现偏差个体，这就导致了那些石腭怪的诞生。阿扎达斯大人不忍心灭除它们，无数万年来，一直把他们关押在奥达曼的特定区域里。曾经的我们轻视石腭怪，甚至不愿承认这种失败造物与我们之间的关联，但……”
高山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并指了指自己身上斑驳不堪的血肉。
“自从一万多年前我们抵达这里，将血肉诅咒传染给石腭怪以后，我们就发现……他们远比我们更适应感染后的退化。如今已注定向着**凡胎沦落的我们，又和它们有什么区别呢？”
安格玛闻言也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曾经拥有完美形体的泰坦造物而言，血肉诅咒……确实无异于灭顶之灾。他们的一切都因此迎来了剧变……他突然觉得，或许后世的人类、矮人、侏儒等泰坦造物后裔遗忘了曾经的历史，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们不必像祖先那样，经受无比惨痛的挣扎与自我疑虑，能以崭新的面貌面对守护者体系土崩瓦解、泰坦造物彻底落幕后的新世界。
离开畜栏后，两人搭乘几座由魔法维持的升降平台，向地下深入了约摸千米距离，又穿行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道近百米高，无比厚重的古朴石门前。
高山一手伸向了大门，说道：“先知大人，这里就是守护者阿扎达斯的沉眠所在了。但愿在数日后的战斗中，我能有幸与您并肩作战。”
说罢他深深行礼，转头离开了。
与此同时，石门里也传出了一个气息极其微弱的沙哑嗓音：“进来吧，拥有秩序之力的凡人……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我兄弟的气息。”
616【阿扎达斯的失望】
安格玛上前，轻轻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顿时有近乎水雾一般的浓郁奥术能量弥漫而出，石门后的宽阔圆形大厅里雾霭浓浓，有一个身高数十米，几乎快要顶到穹顶的伟岸岩石巨人站在房间正中。+
这便是阿扎达斯，曾亲自引导自己的泰坦创造者卡兹格罗斯的伟大力量赐福耐萨里奥，令其拥有如今的形体和力量，成为了守护巨龙中的大地守护者。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阿扎达斯不是站，而是被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一条条能量管线、众多脚手架一般的事物和一道道无形的奥术魔法固定在那里的。
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守护者，此时看起来却萎靡不振，低着头，眼中黯淡无光。躯体上伤痕累累，胸膛处甚至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暗影能量在里面流转不定。
阿扎达斯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房间里的土灵来来往往，不断运来某种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金属锭，然后交给脚手架上的同类，而后者则在机械侏儒的奥术魔法的帮助下，将其熔铸到阿扎达斯身体的伤痕上，进行某种修复工作。
但绝大部分修复工作都收效甚微，只要被阿扎达斯身体上的暗影能量一卷，这些散发着圣洁光辉的金属锭就会被腐蚀，熔融成黑色粘液，顺着前者的身体流淌而下，最终汇入脚下似乎是预留出来的引流槽里。
而引流槽的终点，则是墙壁下方的净化装置，也不知道最终被排往了哪里。那些黑色粘液就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并不甘心就此遭到净化，流动中总会拱起一个个或长满触手，或张着血盆大口的丑陋轮廓，试图具象为暗影生物摆脱桎梏。却全被穿戴着全套防护装备的造物，用搭建在引流槽旁的法阵和装置压制住了。
看起来，房间里执行修复工作的造物仿佛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依旧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对于这一幕，安格玛倒是颇感以外。
“这是尤格萨隆造成的伤口，让我不得不以沉睡的方式逃避必死的终局……”
仿佛是察觉到了安格玛的疑惑，阿扎达斯微微抬起头来。
“……逃离奥杜尔前，我正在调查其他守护者失踪，以及大量造物遭受腐化一事。洛肯用谎言诱骗我进入了尤格萨隆的监牢，就在我察觉到后者业已突破监牢的事实，准备展开紧急流程重启监禁程序时，被他放出的上古之神尤格萨隆从背后袭击了我。我用尽全力，方才逃出生天，所幸最后被闻讯赶来，早已对洛肯的背叛有所察觉的提尔所救，最终得以离开奥杜尔……”
安格玛眨了眨眼，正史从未记载过这些。
这倒是说得通，为什么被扎卡兹和克拉西斯追上时，明明拥有非凡实力的阿扎达斯非但没有参与战斗，反而任由提尔以一敌二，最终导致后者不得不自我牺牲以保全所有人。
原来这位守护者在逃离奥杜尔之前，就被尤格萨隆重创了。这可是一个上古之神造成的可怖伤势，他能活着逃到奥达曼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心念至此，安格玛细细观察起来，这些暗影能量在不断蚕食守护者的身体，但他发现，就算自己使用救赎，也没法消除阿扎达斯体内残余的暗影能量。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导致他在漫长的沉睡后实力大损，远不复全盛时期的力量，以至于在后世被区区几名闯入奥达曼的贪婪冒险者杀死，沦为了死得最没有价值的守护者。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未来的阿扎达斯而言，这种死法反而是一种幸运。以这股来自尤格萨隆的暗影之力的强度来看，他早晚会被蚕食殆尽，最终沦为黑暗的奴仆，届时结局将远比死亡还要可怕无数倍。
阿扎达斯对手下的造物示意了一下，脚手架上的土灵和机械侏儒纷纷跳下，并按动了下方的按钮。一时间所有的能量管线和脚手架纷纷没入了穹顶和地板，解放了这位守护者。
阿扎达斯痛苦地单膝跪倒在地，缓了很久才发声问道：“莱……真的回来了吗？”
安格玛点了点头，“没错。”
阿扎达斯眼中顿时洋溢起希望的光芒，捂着胸部伤口站了起来，颤声问道：“他是否集结了造物大军？此番前来，是不是要反攻奥杜尔，解放我们的兄弟姐妹，惩治背叛者，将尤格萨隆重新重新关入监牢？”
在安格玛回话之前，他就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仿佛忘却了伤痛，“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被阿曼苏尔亲手塑造的莱和奥丁，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两个。他麾下的魔古人和托维尔骁勇善战，数量众多，尤格萨隆必不能挡。我和我的造物等了一万年，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安格玛叹了口气，明白阿扎达斯对高阶守护者莱的困境一无所知。恐怕早在来到奥达曼时，这位身受重伤，又经历手足兄弟牺牲之苦的守护者就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倾注到了一直杳无音讯的莱身上。
一万年过去，他还以为莱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筹备着反攻安其拉与奥杜尔，筹备着恢复艾泽拉斯防御体系呢。他绝不会想到，被自己寄予厚望，被所有幸存的泰坦造物视为拯救者的莱……只是陷入了消沉，什么也没做。
“没有大军，”安格玛摇了摇头，“只有五色龙族是我们的盟友。”
“什么？”阿扎达斯楞了一下，旋即点头道：“也对，他需要一支庞大的军队，防备来自安其拉的威胁。离开奥杜尔前，安其拉的保卫者就传回了关于克苏恩突破监牢的消息……”
安格玛顿了一下，解释道：“不，守护者，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造物大军。泰坦形体消亡前传回的记忆碎片，让高阶守护者陷入了消沉，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将自己封闭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期间他麾下的魔古人与托维尔人都感染了血肉诅咒，遭受了惨重的损失。直到三年前，我将他唤醒。”
“什么？！”阿扎达斯倍感错愕，满眼的光彩顷刻间消失不见，不禁勃然大怒，义愤填膺，可很快却又黯然下去，良久后才苦涩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泰坦死亡的消息，确实让我们谁都不好受。理智如洛肯，还不是因此对神圣使命产生了怀疑，自甘堕落，沦为了尤格萨隆的奴仆……我又能责备莱什么呢。”
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所以他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了你？凡人，我能感受到你体内澎湃的力量，那都是阿曼苏尔赐予莱的力量，对吗？”
安格玛点了点头。
“好吧……能者局之，或许这确实是一个弥补错误的好办法。那他现在在哪？”
“在龙眠神殿，正在与五色龙族联手创造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无上神器。”
安格玛说道。
618【决战前的不安】
谈话持续了很久。
虽然高阶守护者莱手握艾泽拉斯防御体系仅存的，也是最强大的一支力量，更拥有与首席管理者奥丁相等的权限，却在世界遭受史无前例的威胁时选择漠视不管，还放任魔古人与托维尔人相继陷入种族危机，险些覆亡，但……
看起来，阿扎达斯并不埋怨自己的这位兄弟，反而十分理解他的处境。
安格玛明白，泰坦与守护者，绝不仅仅是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凡人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守护者们对泰坦的情感，以及对后者赋予自己的神圣使命的坚守。
没人能比身为守护者一员的阿扎达斯更能明白，一万余年前，泰坦的死亡记忆碎片，究竟给守护者们带来了怎样的伤痛。
说到这里时，阿扎达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在回忆那段失去了所有方向的仿徨岁月。
但当安格玛说，泰坦消亡的仅仅是形体，灵魂并未死亡，只是被萨格拉斯监禁到了阿古斯他还花了一些时间，解释了一下阿古斯被燃烧军团打造为大本营的始末，以及艾瑞达一族的故事正等待着救援，阿扎达斯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仿佛一下找回了生命的意义。
随后这位守护者马上追问了许多关于燃烧军团的事情，还包括南方尚在己方掌控中的起源熔炉、纳拉克煞引擎是否运转想好，就好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分析敌情，看看手边哪些力量可用，然后立刻集结起一支造物大军攻打阿古斯，解放自己的创造者了……
以至于安格玛不得不适时打断，告诉他目前首要的问题，是尤格萨隆，阿扎达斯这才恢复清醒，表达歉意，转而了解起了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
安格玛还提了一些困扰已久的问题，就比如阿扎达斯为什么没派人寻找高阶守护者莱。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哑然失笑，暗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原来阿扎达斯不仅派了人到南方找寻莱的下落，还试图通过维库人的瓦拉加尔和瓦格里的升格仪式，与被隔绝在主位面之外的英灵殿联系，进而联络到奥丁……
只可惜都失败了。因为洛肯一直监视着奥达曼，不管派出去多少人，都没能传回哪怕半点消息……
不久后，女巨人艾隆纳亚也在阿扎达斯的召唤中，来到了奥达曼的核心所在。
这位女巨人并不是守护者，但却是泰坦创造的最初那批造物的一员，是以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虽然不似守护者这般个个享有泰坦赐予的神力，却也远超传奇凡人，足以比肩荒野半神。她和阿扎达斯与提尔的关系很好，在造物中拥有较高的地位。
这一点，就和守护者托里姆的配偶西芙很像。说起来，西芙这位女性维库人也是洛肯堕落的导火索，或者说是被暗中蛰伏的尤格萨隆当做了突破口。
那时候守护者们都因收到了泰坦的死亡记忆碎片而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消沉，洛肯时常与兄弟的妻子西芙单独见面，向她诉说自己心底的恐惧，久而久之……在尤格萨隆的影响下，两人擦出了禁忌的火花。
总之最后西芙醒悟了过来，斩断了与洛肯之间的一切情丝。可洛肯却早已在尤格萨隆的影响下变得疯狂，竟一怒之下杀死了西芙……随后的故事就不必多说了，无外乎是洛肯掩饰真相，用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心怀愧疚，最终被逼疯，恰逢尤格萨隆伪装成西芙的灵魂潜入他的内心深处，让这位名为智慧之王，却总做出与其相悖的行为的守护者最终走向了腐化手足兄弟，背弃神圣使命的不归路……
言归正传，艾隆纳亚带来了高阶守护者莱的消息。原来他们早已完成了巨龙之魂的铸造，一从安格玛手下的新魔古人那里得知了奥达曼的消息，就火速赶来了。
不多时，五大守护巨龙、高阶守护者莱纷纷进入了奥达曼，安格玛也就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一来是为了让分别已久的守护者兄弟得以重聚，讲述这段时间以来所遭受的苦难，二来也是因为安格玛一直孑然一身，并不统领任何一支军队，关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具体部署，还是交给他们更好。
于是他便离开奥达曼底层，搭乘升降梯返回上层区域，找了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坐了下去，看着下方忙忙碌碌的土灵和机械侏儒沉思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五色龙族是与奥达曼方面的造物势力顺利汇合了。即便没有巨龙之魂在手，有自己这个隐藏了实力，却足以改写双方高端战力的平衡，进而影响到整个战局的后手在，击败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也不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过……这场战斗注定不会那么复杂，甚至在一息之间就得以结束。尤格萨隆根本想不到巨龙之魂的存在，若是操纵得当，不管是后世的死亡之翼了，还是阿克蒙德、基尔加丹那等在萨格拉斯的强化下俾睨众生的恶魔，都难以直撄其锋。
但安格玛却仍然非常不安，有种事情一定发生某种让人大为震惊的变故的直觉。就在他沉思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正好看到高阶守护者莱弯着腰走在无法容纳自己躯体的通道中，靠近了过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安格玛问道，他本以为谈话会非常漫长呢，毕竟涉及与腐化大军的决战，任何问题都不是小问题。
莱摇头答道：“没有。阿扎达斯的身体状况太恶劣了，无法长时间脱离静滞装置与我们交谈。你走后不久，他就重新进入静滞状态了，让艾隆纳亚全权代表自己，与守护巨龙们商讨具体的战斗部署。”
安格玛点了点头。
早在不久前，他就看出了那个房间的功效。其实在里面待了一万年的阿扎达斯，并非单纯地陷入沉睡。那个房间里的装置，会让他的身体机能全部进入近乎静滞的状态，进而起到延缓暗影能量腐化的作用。
其实这也是权宜之计。
奥达曼并不像奥丹姆或奥杜尔，甚至比不上拥有纳拉克煞引擎的锦绣谷建筑群。在这里找不到任何超然的造物装置，根本就难以清除来自尤格萨隆的腐化，否则阿扎达斯也不会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延缓自己的伤势了。
“你知道吗，”高阶守护者莱叹息道，“来到奥达曼之前，我其实非常忐忑。此番听闻你找到了奥达曼的所在，这不安更是上升到了顶点。奥杜尔陷落，上古之神卷土重来……我本能在这一切方兴未艾之际，便率领大军以雷霆之势予以制止，奥丁受困、其他人遭到腐化、提尔牺牲……这无数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阿扎达斯，面对我的兄弟的诘问……但我没想到，他理解我的消沉，还反过来安慰我不必太过为此介怀，应振作起来，与五色龙族，与所有有志于光复神圣使命的造物一道，携手渡过眼下的难关……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莱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也实在是无奈。如今我选择了面对而非逃避，也有能力改变现状，却不得不因时间线的存续问题而选择性地无视许多悲剧，”莱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土灵与机械侏儒，语气十分苦涩，“耐萨里奥只能堕落，而这些造物……雷神曾使用纳拉克煞引擎，清除了魔古人的血肉诅咒，让他们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形体。我本可以将这方法分享给阿扎达斯，令这些遭受血肉诅咒荼毒的土灵和机械侏儒恢复以往的健康，可为了确保矮人与侏儒的出现，我却不能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已经连连摇头了。这番感慨，安格玛也深有共鸣。就像他明知上古之战势必会导致艾泽拉斯生灵涂炭，但为了确保后世格局的出现，为了确保在终焉之刻到来前，这个世界因物种的多样性以及遭逢过磨练而拥有足够的抵抗力量，他却不得不让上古之战顺利发生，乃至于亲手拉开这场战争的序幕……
但他也明白，莱只是感叹一下而已。这样的话，不能与别人说，就只能和知晓时间线真相的安格玛说说了。
两人无言许久，最终安格玛开口道：“其实……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暗影生物，指引着我找到奥达曼的。包括近来的顺利耐萨里奥与其背后的恩佐斯明明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怀疑我是否知晓前者的堕落事实，却放任我们成功在巨龙之魂里留下篡夺控制权的暗手、我成功隐藏了实力，让尤格萨隆上钩，派出了所有被腐化的守护者来此决战，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我无比不安。我甚至怀疑，有什么幕后黑手在推动着这一切，将我们全都设计了进去，就等着我们所有人都元气大伤，坐收最后的渔翁之利呢。”
莱听到这番讲述，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619【不可能是萨拉塔斯（6K二合一）】
“我也有相似的疑虑，因为耐萨里奥的举止太反常了……”莱缓缓踱到悬崖边缘，单膝蹲下，一边心事重重地俯瞰脚下奥达曼内部空间的盛景，一边皱眉说道。
“怎么了？”安格玛问道，这些天他一直在为寻找奥达曼的事情奔波，很少与忙碌不已的高阶守护者莱联络。
就算他想联络，莱也回复不了。
毕竟那是一件无比强大的神器，仅论威力的话，完全可以排进艾泽拉斯有史以来众多知名神器的前三，与众多由万神殿泰坦亲手打造的神器争夺一下榜首之位。
可能会有人认为，比起近乎无所不能泰坦，五色龙族无异于爬虫，由后者打造的神器，又怎么可能与前者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些动辄具有夷平高山、填覆海洋的神器相比呢？
但实际上，有一个说法很有意思。说的是，自从被四个上古之神腐化以后，不管后来的泰坦进行了多么完善的救治工作，艾泽拉斯内部的星魂，其实也已经永远无法顺利脱胎为真正的泰坦了，一直处于某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而星魂的本源，也通过某种方式哺育了生活在艾泽拉斯上的生物，直接导致这里的凡人和野生动物，远比无垠止境中其他星球的要强大许多许多倍不过也有个例外，那就是艾瑞达一族。这个种族实在是太妖孽了，早在数万年前就走到了已知宇宙内凡人文明所能达到的极限，其奥法文明在鼎盛时期，甚至远超最巅峰的艾泽拉斯诸族。当然了，这是极端个例，仅此一份而已，否则也不会被堕落泰坦萨格拉斯如此看重，费尽心力去“挖人”，在挖到手之后，甚至立即就让曾为艾瑞达三大领袖之二的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担任自己的左右手，还予以了艾瑞达人至高无上的地位。
总之，艾泽拉斯的生物普遍强于其他星球，这是公认的事实。否则在后世也无法做到接连击败神一般的敌人，还反攻燃烧军团大本营，直接导致后者覆灭了。这种强大，不仅来源于星魂的哺育，也来源于泰坦的造访，更是星魂“死胎”在存续过程中无意识散溢出的强大能量造就的。
由此一来，作为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生物，当成千上万头巨龙将力量汇聚到同一个神器里，其威力也就属实不可小觑了不得不说，仅仅是威力而已。与之相比，泰坦神器就宛若精密的机器，巨龙之魂则是一个纯粹的能量聚合体，简单，粗暴，威力无穷，却缺少了多种多样的变化与功能。
可想而知，铸造这样一件足以容纳无数巨龙的精华力量的容器，究竟有多么难，更何况还必须在短短月余的光景中完成。所以在最后关头，为了确保容器顺利打造，高阶守护者莱和耐萨里奥几乎不眠不休地把自己关闭在铸造场所里，不要说与外界联络了，连片刻的停歇都得不到。
莱沉思道：“如果你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神器的构想者、设计者与附魔法术的唯一施加者，当你得到了一位比自己掌握着更高明铸造手法的人的帮助时，你会怎么做？”
“以我为主，”安格玛理解莱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换位到耐萨里奥的角度进行思考，“不过如果时间充裕，这位帮助者能和我进行长时间的有效沟通，对方领悟我的构想与设计思路，而我也能在对方的帮助下掌握更妥善的铸造方法的话，那么合作当然是更好的选择。但问题是……时间并不充裕。”
莱沉沉点头，“没错，时间并不充裕。在短短月余光景的铸造过程中，耐萨里奥处处让步，不仅参考我的铸造意见，还反过来以我为主。都不必说，将巨龙之魂的主体材料从大地之力赐福过的黄金改为了泰坦神铁，甚至多次让我有机会单独与巨龙之魂共处一室，让我有机会将许多篡夺神器控制权的法术隐藏到里面……即使他未曾堕落，对我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也不该这么做，因为最终那道整合所有巨龙精华的法术，不管怎样都是由他附魔的，这样做只会给神器的铸造过程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降低神器成型后的威力……更何况，他早已堕落，而且还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呢。”
“是啊，”安格玛说道，“我必须以时间穿行者的身份揭示终焉之刻，才能获得五色龙族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首先……耐萨里奥早已堕落，而且他也早在我们到来前，就开始图谋利用这场战争铸造巨龙之魂，进而统御五色龙族、‘挣脱’恩佐斯的钳制，来达成自己的疯狂灭世企图了。对他来说，这个图谋已久、渴望已久的计划绝不会中断。他也势必知晓，如果我们不来，自己是必将在不久后彻底撕破伪装，成为背叛者的。更不会不怀疑，甚至一定笃定，我这个从未来返回的人是知晓这段历史的。我的那句‘穿越所致，记忆模糊不清’是绝对糊弄不了他的。”
安格玛顿了一下，苦笑道：“可他还是放任我们达成目的，在巨龙之魂中留下了暗手。我认为过程中，耐萨里奥的前后态度差异很值得深思。”
莱深感认同。
最早在其他守护巨龙的建议下，同意借助高阶守护者莱的知识一起铸造巨龙之魂时，耐萨里奥可不是那么大方的，在主材料选用的问题上百般借口，就是不想用莱的泰坦神铁，其反对之强硬，甚至超过了一个伪装的十分完美的背叛者所能做出的极限。这已经表明，耐萨里奥无比担心自己对巨龙之魂的掌控会因此受到削弱。
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耐萨里奥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不仅同意以泰坦神铁为主体材料，还发生了莱刚刚所说的那一系列“构想者、设计者与附魔法术的唯一施加者转而遵从门外汉的意见”的事情。
“他……或者说他背后的恩佐斯，会不会突然获得了什么人的帮助？以至于毫不介意我们在巨龙之魂的铸造过程中暗施手脚。因为他们掌握了某种……能够无视我们的一切小伎俩，获得这件神器终极控制权的手段？有这种可能性吗？”安格玛突然问道。
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一直窜到了头顶。
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但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这番话多少打消了安格玛的恐惧心理，他好奇道：“为什么？”
莱哑然失笑，“你很了解泰坦与守护者，更对无垠止境有着非凡的宏观认知。但我必须要说，你了解的还不够多……至少还不够细致。”
安格玛认真聆听了起来。
“你知道，我与奥丁都是由万神殿的领袖阿曼苏尔亲手塑造的，我们两个不仅拥有最高的地位、执掌着艾泽拉斯防御圈的最高权限，所掌握的知识也是最为高深的，”莱有些失笑，“安格玛，这并非是我自大，我在巨龙之魂里遗留的法术，足以让你我这等拥有秩序之力的人成为这件神器的最高掌控者，不会有任何例外。哪怕上古之神亲至，除非耗费数万年时间一点点将其腐化，否则也不能从我们手中抢走巨龙之魂的控制权。仅仅确保这件神器不会在决战之际给我们带来麻烦，是完全足够了。除非……”
“除非什么？”安格玛追问道，除非两个字后面的，说的就是那无限趋近于零的可能性了。
“除非帮助耐萨里奥与恩佐斯的‘人’，已经超脱了六大本源领域的桎梏，”莱神情再度凝重了起来，但随即就释然般地看向了安格玛，“但据我所知，在宇宙内并不存在这样的个体，至少艾泽拉斯不存在。”
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有这句话就够了，他关于巨龙之魂的疑虑已经基本打消了，其实莱根本不用说这么多，因为连他这个纵览艾泽艾斯时间线的人也知道，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个体。
不过……
不安仍在。
“我仍然怀疑是有人向恩佐斯和耐萨里奥提供了帮助，或者说……是另一层含义的帮助。至少也让这两者确信，任由我们施为没什么问题。等等……”
安格玛突然如触电一般想到了一个名字，不由惊诧道：“难道萨拉塔斯？她是被分食的第五位上古之神，一直在其余四个上古之神的夹缝中生存，平衡各方力量，压制强者，扶持弱者，甚至还会利用凡人力量，以求有机会以弱者身份获得最终胜利。六千年前她就设计唤醒基希克斯，掀起了一场凡人与亚基虫人的战争，借凡人之手剪除了竞争者……如今她再次现身，参与到这场凡人、燃烧军团、上古之神、五色龙族和仅存的守护者全都参与其中的旋涡里，试图谋求一些自身利益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虽然这些全都是推断，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安格玛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艾泽拉斯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些历史的引领者，上至上古之神，下至一位位时势造就，亦反过来引领了时势的英雄人物，都会因时局的变化而做出相应改变，历史亦不例外。
达拉然的毁灭如是，那些在苏拉玛城被自己收为学徒的后世大人物也如实。所以他对待伊利丹才不像其他普通学徒那样，乃至于暗示其加入月亮守卫，去走那条历史的老路。因为对艾泽拉斯的历史轨迹来说，这位光与暗之子实在是太特殊了，那饱含背叛与牺牲的成长经历完全必不可少，他要是爱才心切，处处引领，说不好伊利丹会变成一个半成品，因为缺乏导致性格成型的重要经历，变成一个空有天赋，却无后世那般坚定意志的凡俗之辈当然，这个凡俗，只是相对于光与暗之子的成就而言的。
安格玛继续猜测道：“也许……连尤格萨隆一次性派出所有被腐化的守护者，正中我们下怀，都是她造成的。或许她通过某种办法获取了多方信任，就在恩佐斯、克苏恩与尤格萨隆之间左右逢源，试图借我们之手削弱多方的力量。剪除恩佐斯的‘羽翼’耐萨里奥、消灭尤格萨隆最强大的力量……”
长久以来的不安终于找到了源头，安格玛越想越觉得对味，作为明明弱小无比，却在其余四位兄弟的寻找下存活了无数年的萨拉塔斯，她确实有能力和心智做到这一切。
说起来，他对萨拉塔斯的情感也很复杂。
在终焉之刻的片段中，未来的自己与萨拉塔斯携手并进。而且这两人也明确暗示过，这条时间线中的萨拉塔斯亦将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帮手，乃至于……按照那两个家伙的亲密程度来说的话，各种意义上的另一半？
安格玛都怀疑，未来的自己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和萨拉塔斯达成共识的。
萨拉塔斯自己醒悟过来？这个可能他连想都没想过。萨拉塔斯存身于虚空本源领域，乃是虚空大君的造物，仅对于艾泽拉斯而言，堪称是某种意义上的万恶之源，若是主体尚未消亡，其威胁一点也不比亚煞极、克苏恩什么的小上多少，历史也一再证明追求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要真是这样，安格玛对世界的认知非得被完全颠覆了不可。
“确实很合乎逻辑，”莱皱眉道，“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安格玛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最根本的问题，一时间有些卡壳，也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是啊，萨拉塔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首先，这场多方参与其中的角逐，是建立在对彼此熟悉无比的前提上的，基本不存在智力上的差异或许在心智层面，安格玛无法与上古之神媲美，但高阶守护者莱却是可以的。
其次，萨拉塔斯基本不可能掌握在短期内绕过高阶守护者莱和他安格玛的办法，让耐萨里奥获取巨龙之魂的最高控制权。这个命门被制住，恩佐斯与尤格萨隆就势必一败涂地，不仅前者利用巨龙之魂扫清正义力量与后者羽翼的计划无法达成，不知晓巨龙之魂存在的后者利用腐化大军之威灭除仅存的抵抗力量的计划也行不通……
萨拉塔斯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更不会在这一前提下促使自己的两位“兄弟”自己送上门来。
这根本不可能。
因为这种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上古之神间那人人皆知的竞争规则，已经不能说是过火了。如果尤格萨隆的主要力量全部被剪除、耐萨里奥也被坑了一把，萨拉塔斯还有谁能依靠？克苏恩吗？
且不说艾泽拉斯的虚空势力会因此大受损害，阻抗消失，安格玛和莱也总能找到被困在英灵殿里的奥丁，一点一滴恢复正义一方的力量，联合凡人力量总攻安其拉，将克苏恩重新投入监牢，甚至把隐藏在海底监牢的恩佐斯揪出来也不成问题。到最后萨拉塔斯无依无靠，手边没有任何虚空势力的余孽可以借助，等待着她的只有覆亡一条道路而已。对她来说，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是怎么都不会做出来的傻事。
要知道，上古之神的竞争仅仅存在于内部，当总体力量弱于正义一方，他们会连磕巴也不打一个，马上就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瞬间从尔虞我诈变成精诚团结，甚至毫不区分彼此这是建立在拥有超凡脱俗的生命本质及智慧的基础上的，可不会存在凡人中常见的什么小心思。
这个幕后推手，绝不会是萨拉塔斯。但除了她以外，还能是谁呢？放眼艾泽拉斯，还有谁有这个资格、有这个能力去做到这种事情呢？
所以……这就又说不通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良久的沉思过后，安格玛与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不是很快能得出答案的问题，再怎么纠结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去冒着莫大风险试探一下耐萨里奥。
腐化大军的威胁迫在眉睫，眼下专心处理决战前的准备事宜，并堤防来自这个幕后黑手的种种手段才是首要问题，只能在此期间尽可能查出这个幕后黑手的来历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安格玛甚至认为，他/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艾泽拉斯，头一次对自己了解，并奉为至宝的历史产生了质疑。
莱转而感慨起了其他事情：“如果你没有告诉我后世的事情，我根本不会怀疑耐萨里奥。他隐藏的太完美了。”
安格玛收起杂念，也唏嘘不已。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发现不了端倪，耐萨里奥又怎么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呢？
其实这位守护巨龙，并不是服从于恩佐斯，与其之间的关系，是某种意义上的相互利用。也并不能说，当安格玛与高阶守护者莱威胁到他们的计划时，耐萨里奥与恩佐斯站在一起，就是他服从于后者，或是甘愿成为后者的奴仆。
耐萨里奥是被恩佐斯逼疯了没错，但就像目睹了虚空不可逆转的腐化的萨格拉斯一般，只是对自身的使命产生了与以往大相径庭的解读，总之就是认知发生了极大程度的扭曲。
或许这两位都得到了相同的结论：腐化不可逆转，唯有毁灭方能釜底抽薪，从根源上“净化”来自虚空的腐蚀。
萨格拉斯选择站到生命的对立面上。
大地守护者则站到了艾泽拉斯的对立面上，与上古之神互相利用，却并不屈从与后者、屈从与虚空势力。而且他也知晓，恩佐斯同样在利用自己，却乐于被后者“利用”，以达成毁灭艾泽拉斯的目的。
在后世的大灾变时期，他不介意唤醒仍效忠于上古之神的炎魔拉格纳罗斯，也不介意与暮光之锤这等恩佐斯的爪牙（那时的暮光之锤确实可以被称为恩佐斯的爪牙，毕竟克苏恩和尤格萨隆早就“死”了）联手，让自己的子嗣成为后者的战争驭兽，并带领由无面者和暮光龙骑士组成的大军攻打龙眠神殿。
而在黑翼血环，他已深受腐化的长子奈法利安甚至与暮光之锤共同进行研究，等等等等……
耐萨里奥与恩佐斯，一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前者希望毁灭世界，后者希望腐化世界，虽然最终目标大不相同，但过程却出奇的一致：在后世那个抵抗力量无比强大，凡人甚至接连杀死了其他两位上古之神的时代，两者都需要削弱抵抗力量，因此短暂的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
当这一过程结束，两者自然会分道扬镳，且彼此间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毕竟恩佐斯可不能真让死亡之翼把世界给毁灭了，那自己还怎么与星魂合二为一……
只不过，直到死亡之翼彻底覆亡，都没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与你一样怀有疑虑。但在我看来，有巨龙之魂在手，不管那个幕后黑手有着怎样的阴谋，都注定无法实现。我们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静待数日后的决战，扫除腐化大军，解救我的兄弟姐妹。”莱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此时恩佐斯与耐萨里奥的目标，是利用巨龙之魂一举扫清其他所有人，从腐化大军，到五色龙族。且不说在正史里，耐萨里奥根本无法承受巨龙之魂的力量，因而未能达成这一目标，安格玛和莱也不可能让这实现。确切的说，消灭腐化大军可以，却不能杀死那些本能恢复理智的守护者。
耐萨里奥的翻脸，就可能发生在想要杀死所有被腐化的守护者却被阻止的关头，届时安格玛和莱，也将于那个让耐萨里奥变得如此自信的幕后黑手一较高低，看看究竟谁才能控制住这件神器。
高阶守护者这一站不要紧，他的身躯本就伟岸，还处于悬崖高台的边缘，在下方工作的土灵和机械侏儒全都注意到了他，一时间纷纷驻足停步，放下了手边的事情。有人像以往那般，怀着对守护者崇高的敬意行礼，也有人神情复杂，只是那样静静地仰望着……
安格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的思考方式不一样。您更理智，我则不免受到直觉的影响……直觉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就连心智领域的大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在凡人的生命经历中，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屡屡起到奇效。”
“凡人的思考方式么……”莱也忍不住感叹了一番，“知道吗，安格玛，你让我看到了凡人的闪光点。这是一种任何存身于单一本源领域的事物都无法理解的优势，或许正是驳杂的本源力量，造就了凡人的特殊……你这么一说，我也反倒有些担心了起来。”
安格玛哑然失笑，“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场战争会不会给矮人、机械侏儒和血肉维库人带来太大伤亡，进而影响到后世的历史。”
“如果出了差错，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莱望着远方广阔的地下空间，幽幽说道。
620【奥达曼之战（上）】
莱有意把阿扎达斯带到锦绣谷或奥丹姆，利用那里的造物装置，压制他的伤势并找寻治愈的办法，不过那也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眼下奥达曼是离不开这位在这一万年里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的守护者的。
在安格玛的帮助下，如今阿扎达斯至少能够勉强脱离沉睡静滞装置到奥达曼地表活动，指导土灵和机械侏儒启用这座古代堡垒的防御体系，与五色龙族联手布置防御了。
此时的奥达曼，远非后世那个破败的遗迹可比。片面的说，仅丛命名规律上就能看出这座堡垒在泰坦造物们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不像北方的奥杜尔，西南方的奥丹姆那般，分别保管着意志熔炉和起源熔炉这两大足以焚尽万物，重启艾泽拉斯生命轮回的生命引擎，且有大量造物镇守。
也不像高阶守护者莱的领地锦绣谷地区一样，既是艾泽拉斯生态实验场地之一，又有规模极大的建筑群及成体系的防御圈……
但实际上，奥达曼的重要性，或许比不上奥杜尔和奥丹姆，但还是能和锦绣谷地区比一比的。在定序时期，这里被用来创造土灵、机械侏儒等造物，内部拥有数目众多的次级造物引擎。
在守护者体系土崩瓦解的那场变故中，随着奥杜尔与安其拉堡垒相继陷落，且莱麾下的造物相继陷入混乱，极大损毁了奥丹姆及锦绣谷周边地区的古代建筑，奥达曼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硕果仅存的泰坦堡垒，其内部的设施堪称宝贵至极。
随着遮蔽法术的消失，这个恢弘雄伟的古代堡垒，再一次显现于这片草原也就是后世的荒芜之地之上。
这座堡垒为一片数百米高，连绵不绝的矮山三面环绕，坐北向南。背后的险峰形成了天然屏障，几乎隔绝了来自东、北、西三个方向的攻击，令进攻者只得从南方发起攻击。
奥达曼分为四个区域。
除去空间庞大的地下核心区，其地表部分的规模一点也不必地下空间小上多少。
分别是连接着地底与地表的中心区，以及由此而始，向正南、东南延伸出去的建筑群，正好将山谷囊括在内，唯一的出口上还有一道高有将近三十米的险峻高墙，上方陈设着一门门或以魔力供能，或以火药激发的大威力火炮这种火炮，可是出自泰坦科技，远非后世的地精和侏儒的工程学造物所能比拟。
三天时间里，奥达曼里尘封已久的次级造物引擎全部全效运转了起来，不少于一千个战斗型号的大型岩石傀儡被创造了出来，也有三倍于这个数量的封存岩石傀儡重新被注入能量进行激活。
这批傀儡高有五米，重量超过二十吨，以魔力水晶供能，躯体坚若磐石，主要武器为左臂的一门能量火炮，濒危时还能压缩体内的所有能量，造成一场威力强大的爆炸。
在无数年前针对黑暗帝国的全面战争中，这些战争机器就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因其生产便捷、基数庞大而成为了守护者麾下大军的中流砥柱，如今又再一次站上了抵抗腐化浪潮的第一线。
虽然时代早已不同，但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些来自定序时期的古老馈赠，还能否再一次起到应有的作用。
仅仅奥达曼方面的兵力，就达到了总计两万。其中半数为岩石傀儡及各种岩石构造体，余下则为全副武装的土灵和机械侏儒。虽然短短三天时间里，备战不可能太过充分，但深谙奥术魔法与工程之道的机械侏儒，还是在山谷外布设了重重防御，就不必说依托三十米高的高墙挖掘的壕沟与设置的障碍物了，众多一旦被激发，就能爆发出不亚于高阶史诗等级的塑能法术威力的魔法陷阱，也足够让腐化大军喝上一壶了。
虽然有巨龙之魂在，但为了以求完全，五色龙族还是尽数云集于此。不仅龙人龙兽这样的仆从军队将奥达曼的地表部分占得满满当当，连成年巨龙都来了至少五百头。
除此之外，早先一直在永恒之井地区，负责带领蓝龙军团主力遏制燃烧军团的蓝龙王玛里苟斯，也暂时将工作移交给自己的首席配偶辛德拉苟萨，亲自来到了奥达曼。
数万造物，数万龙人与龙首，数百头成年巨龙，外加五大守护巨龙、高阶守护者莱与安格玛，这样的力量，堪称史上之最。除了定序时期攻打黑暗帝国的造物大军以外，艾泽拉斯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的实力能与之相比。
至于在奥达曼外部，依靠地形布设的分遣队、伏兵等等，自不用多说。实际上，就和提尔之墓那一战一样，在双方知己知彼，且能侦察到对方一切动向的前提下，这场最终的决战在战术层面上不存在任何信息不对等，比拼的纯粹是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兵力更强。
不过……
鉴于巨龙之魂铸造事宜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如果与恩佐斯沆瀣一气的耐萨里奥，不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尤格萨隆他也没理由透露的话，洛肯恐怕根本想不到，他早已得知的情报里，那些实打实数量庞大的龙人、龙兽以及造物大军，其实全都是为了引自己上钩的摆设，在最终决战里其实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只消巨龙之魂一击之威，无敌一般的腐化大军，就会烟消云散。
换句话说，这场战斗可能不仅仅是艾泽拉斯自定序战争以来，高端战力最为集中的一场战斗，其结束之快，影响之深远，也会是历史之最。
来到奥达曼以后，未曾在灌注精华的过程中如愿见到安格玛的玛里苟斯，忍不住拉着他连连称奇。声称这件神器虽然功能单一，只是某种意义上的能量聚合体，简单粗暴，太过粗犷而失于精致，但其技术含量却一点也不低，堪称是一件旷世的艺术品。
一件能容纳所有巨龙精华力量的容器，其构造原理，连见惯了魔法神器的玛里苟斯都难以想象，他不止一次表达对耐萨里奥奇妙构想的赞叹……
所有守护巨龙，都将巨龙之魂当成了一道杀手锏，却从未想过，它也可能给五色龙族带来毁灭……
没别的原因，或许他们会因耐萨里奥与大地联结甚深，而忧心他在上古之神摆脱监牢后受到腐化的影响，却从未想过这位在无数岁月中一直忠于职守的挚友，居然真的会因此堕落。
他们都将眼光放到了这场战斗之后，商讨该怎样拯救并净化那几位被腐化的守护者，该怎样利用巨龙之魂在永恒之井战局中取得优势，消灭燃烧军团的灭世大军，彻底化解艾泽拉斯的危机……
一向乐观的玛里苟斯甚至做好反攻奥杜尔的心理准备了，还与高阶守护者莱讨论了许多相应细节。
所有人都因巨龙之魂的存在，而对未来抱有乐观的预期，除了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
他们没能找出那个可能存在着的幕后黑手，就在旁人的乐观与自己的不安之中，腐化大军……
终于抵达了奥达曼。
621【奥达曼之战（中）】
日暮时分，一望无垠的草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昏黄的光线中，腐化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尽头，缓缓靠近了过来。暗影生物云集，磅礴的黑暗气息亦如影随形，如同日暮时分的薄雾一般滚滚而来，甚至遮蔽了半个天空。
黑暗气息就宛若在这茵茵绿野上飞速扩散的**疮痍，所过之处，鲜绿的沃野尽数腐化，绿草枯萎，生机不存，清澈的溪水流淌起了腐臭的粘液，触目惊心。
伴着夕阳的西下，这黑暗气息每前进一步，本就微弱不堪的光亮便消减一分。
奥达曼外围高耸的巨墙上，依次站着安格玛、高阶守护者莱、阿扎达斯、女巨人艾隆纳亚，生命缚誓者阿莱克斯塔萨、梦境守护者伊瑟拉、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以及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四位守护巨龙。
而即将起到关键作用的巨龙之魂，就静静地躺在耐萨里奥的前爪里，被重重秘法遮蔽了能量波动，显得人畜无害，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黄金圆盘。
耐萨里奥的身体一直在无意识地小幅度摆动，硕大的龙尾扫来扫去。旁人只当他是因这场战斗而紧张，或者说，跃跃欲试，毕竟这场战斗的难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远远超出了五大守护巨龙所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战斗，也就是十几万年前与迦拉克隆对抗的那场战斗。
但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却心知肚明，眼望这世界上大半能够阻挡自己宏图伟略的存在全部云集于此，而能够顷刻间扫清这一切的巨龙之魂又被自己拿在手里，这位堕落已久的大地守护者早就按奈不住了。
不过……
即使有巨龙之魂这等神器，所有人的神情也还是凝重至极。因为他们面对的，也是艾泽拉斯有史以来，除定序时期的黑暗帝国大军以外，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远远望去，腐化大军中，硕大无朋的冰霜巨人比比皆是，脚下则是数不胜数的无面者和被腐化的造物，既有土灵、机械侏儒，也有维库人，甚至不乏被暗影扭曲了生命形态，沦为黑曜石毁灭者的托维尔人……
洛肯和那四位被腐化的守护者，两个克拉西斯大将，就站在腐化大军前端，即使远隔数十公里，其伟岸的形体和周身辐散的磅礴暗影能量也清晰可见。
奥达曼这一边的巨墙上，直指南方的大口径火炮依次排开，后面站着神情肃穆的土灵和机械侏儒，堆砌着成堆的炮弹。
巨墙外，数十个方阵密集排列，前方是刀枪不入的岩石傀儡，由女巨人艾隆纳亚率领；中间是身穿厚重甲胄，手持长刀的龙兽部队的百战精锐；后方则是精于奥术魔法，司职于远程打击任务的龙人施法者，红黄绿黑蓝五色俱全。
数万人齐聚一处，却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除了呼啸的风声，四下里就只余甲胄剐蹭声，以及土灵急匆匆搬运弹药零件，或是机械侏儒给蒸汽机车上油装弹的细碎声响。
当西下的夕阳彻底没入远方的山脉，天地间只余苍白的颜色，以及天边那团如血般浓郁的火烧云时，腐化大军终于来到了近前，停在远程武器和法术的射程之外，缓缓向两侧铺陈开来，呈半圆阵型将奥达曼面向山谷出口的西南、正南和东南方向包围在内。
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气息，已经彻底遮蔽视野中的一切。
站在巨墙之上，视野良好的安格玛能清楚看到，下方的那些土灵和机械侏儒，都因此紧张万分，显得十分不安，斑驳不堪的细嫩皮肤上，甚至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有人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攥的指节发白，没了血色。
或许曾经的他们，是无所畏惧，甚至毫无感情的造物。但血肉诅咒不仅摧毁了他们以往坚若磐石的躯体，让他们不可避免地沦为凡人，却也让他们拥有了凡人的思想，开始理解何为恐惧，何为不安。
“兄弟姐妹们！听我一言！”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沙哑的嗓音传遍了战场，原来是那个名为“高山”，一直负责守御奥达曼入口，而今又担任造物军队指挥官的土灵首领，他正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振臂高呼。
土灵和机械侏儒们抬起头，望向了这位满身疤痕的指挥官。
“自从造物主陨落的消息传来，尤格萨隆在那个背叛者的帮助下重获自由，我们便仓皇逃出了奥杜尔……”
“许多兄弟姐妹都死在了半路，守护者提尔更是牺牲自己，让我们有机会来到这处安全所在，自此隐匿下来……”
说到这里，所有土灵和机械侏儒都黯然了下去。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也仍旧牢记守护者提尔的恩情，若不是他，他们早在那片森林里就被那两个追杀过来的克拉西斯屠戮殆尽了。
“在暗无天日的奥达曼安定下来以后，我们开始变得迷茫、仿徨……”
“自从造物主的恩赐消失殆尽，血肉诅咒让我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形体……”
“我们失去了所有方向，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在黑暗爪牙找到我们以前，便沦为朝生暮死的凡间众生，如许多没能熬过来的同胞一般，变成地底墓穴中一具终将化为尘土的尸骸……”
“我不清楚未来究竟在何方，但我仍对神圣使命笃信不疑！如今那个试图将万恶之源的腐化散播到全世界的背叛者，就在我们眼前！”土灵指挥官指向了南方的腐化大军，指向了为首的洛肯，“兄弟姐妹们，我们不能再躲藏下去了！也没有地方可躲……”
他指着腐化大军高声说道：“这支腐化大军，想要彻底消灭我们。而如今我们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与其沦为**凡胎，死的毫无意义，不如轰轰烈烈，为了陨落造物主的遗愿，为了提尔，为了我们坚守了无数个万年的神圣使命而献身！我们……永不言败！”
“为了神圣使命，为了提尔！”
在高山的高呼声中，土灵与机械侏儒心底的勇气被彻底激发起来，群情激奋，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奥达曼所在的环形山谷里回荡不休，直入云霄。
但对于五色龙族，以及他们麾下的龙人与龙兽而言，或许身处群情激奋的呐喊声中，他们更多还是感到怜悯。曾经的泰坦造物对神圣使命忠贞不移，又何尝需要这等战前宣言来激发勇气？而今却在血肉诅咒的侵蚀下沦为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凡胎，从而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但此时所有巨龙都想起了发生在永恒之井地区的那场战争，以及六千余年前，曾精诚团结击败了卷土重来的亚基虫人的巨魔。
五色龙族从未重视过这种生命短暂，几乎朝生暮死的凡间众生。但离奇的是，这些孱弱不堪的凡人，明明没有永恒的生命，没有壮硕的躯体，更没有俾睨芸芸众生的资本，却屡屡扑灭了一次又一次的灭世危机，以鲜血和牺牲，诠释了勇气的含义，诠释了凡人的不凡。
或许……
土灵及机械侏儒沦为凡人并不是一种结束，而是迈向崭新篇章的新起点。
……
“升起屏障！”
在艾隆纳亚的命令声中，造物施法者、龙人施法者和化身为人型种族的五色巨龙，合力激活了奥达曼的防御屏障。只见奥达曼的外围亮起了成百上千个光点，那是组成巨型防御法阵的奥术水晶散发出的魔力光辉，不多时，一道光幕缓缓升起，在山谷上方合围，形成了一道将奥达曼的地表区域完全笼罩在内的巨型屏障。
“我已经锁定了那几名被腐化的守护者，如果他们试图使用传送法术逃走，我可以第一时间打断制止……”就在此时，蓝龙王玛里苟斯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蓝光，压低声音说道，而后还看了一眼耐萨里奥和安格玛。
耐萨里奥没有回应，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巨龙之魂。
安格玛则点点头，转而和高阶守护者莱对视了一眼……如果耐萨里奥选择在此时发难，将巨龙之魂对准那几位按照原本计划本应制服予以拯救的守护者或是己方，两人就会彻底激活留在巨龙之魂内的暗手，将这件旷世神器的控制权抢夺过来。
“阿扎达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时，远方的腐化大军中传来了洛肯的声音。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这位自甘堕落的守护者，正满脸倨傲地看着阿扎达斯。
622【奥达曼之战（下）】
阿扎达斯闻言冷哼一声，“确实，我宁愿死也不会像你一样背弃神圣使命。或许我终将化为尘土，但在死前，我也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阿扎达斯不比高阶守护者莱，他经历了从洛肯背叛、奥杜尔陷落到此后的一系列事件，深知洛肯堕落得彻彻底底，早已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因而在心底并不对其抱有丝毫期许。
洛肯对他的话语嗤之以鼻：
“醒醒吧，我的兄弟。在奥杜尔的时候，我就可以杀死你，可却并没有这么做。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已，万神殿早就消亡了，我们都接收到了泰坦临死的记忆碎片，都看到是萨格拉斯亲手毁灭了我们的创造者……万神殿覆灭，我们这些可悲的造物再坚守所谓的神圣使命还有什么意义呢？可你却选择负隅顽抗，真是让我……失望至极。放弃抵抗吧，你们不可能战胜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像我一样找寻新的归属，不好吗？”
巨墙下方的造物们义愤填膺，阿扎达斯也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背弃誓言，背弃袍泽，居然说的如此堂而皇之？
就在两者说话间，腐化大军已经就位了。
眼看着那几名被腐化的守护者纷纷进入了战斗位置，众守护巨龙相互看了一眼，却发现耐萨里奥紧握着前爪中的巨龙之魂，两眼发直，就好像在憧憬着什么……
“耐萨里奥……耐萨里奥？”玛里苟斯一连呼唤了好几声，大地守护者才回过神来。
“再等等，还不到使用它的时候。”玛里苟斯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还从没见过老友这个样子，但大战在即，也没时间思虑过多了，只好提醒了一句。
耐萨里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不仅要利用巨龙之魂杀伤无面者和暗影生物，还要尽可能保全有望获得净化的受腐化造物。与此同时，还必须一击重创那几名守护者，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好予以施救……
或许巨龙之魂能在顷刻间毁灭腐化大军，但那也要分针对谁。以洛肯的眼界，一旦巨龙之魂被激活，恐怕他立刻就能依据强大的能量波动判断出这件神器的威力，进而觉察出异常，到时候再想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难了，说不定还要被他们逃走。
所以……就务必等到战斗开始，几位守护巨龙有机会牵制住他们时才能祭出这道杀手锏。
可洛肯随后的话语，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你们真以为尤格萨隆大人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吗？上了你们的圈套，以至于派出了所有‘被腐化的守护者’，好让你们有机会借助这件神器‘解救’他们？”
“难道你们真以为，仅凭那件灌注了巨龙精华力量的神器，就能击败我和我的大军？”
守护巨龙都是一愣，巨龙之魂的铸造流程非常保密，对方绝不该知晓才是。难道是不久前所有巨龙齐聚龙眠神殿，给这件神器灌注精华的时候泄露了消息？
而且……关于此战的布局，对方怎么了解的如此细致？想到这里，守护巨龙们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安格玛也有些感到意外，忍不住和莱对视了一眼，都以为是恩佐斯把巨龙之魂的事情透露给了尤格萨隆。两人旋即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耐萨里奥，却发现……
后者同样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
怪了。
洛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目光一转，远远望着耐萨里奥说道，“你们居然不知道，向这件神器里灌注精华，无异于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拱手示人，让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件能够克制你们的事物。或者说，是你们太过轻信这位堕落已久的‘大地守护者’，以至于从未想过，他会拿着这件神器反过来奴役你们……”
这番话落进不同人耳朵里，自然有不同想法。
且不说安格玛非常奇怪洛肯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他身旁的耐萨里奥却神情如常，依旧昂首挺胸，静立于巨墙之上，嘴角微撇，根本不屑于反驳这种毫无意义的挑拨之言。
其余三位守护巨龙自然也不可能因这三言两语就对相伴了十几万年的挚友产生怀疑。
“耐萨里奥，其实我得代尤格萨隆大人谢谢你，也谢谢你那位与你若即若离的主子……”洛肯见状摇头轻笑道，“你们为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有了巨龙之魂，这便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自此以后，将再无人能阻挡尤格萨隆大人的崛起。”
洛肯远远朝耐萨里奥伸出了一只手，遥遥虚握。
异变突生。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尤其是耐萨里奥耐萨里奥前爪里的巨龙之魂，金黄的表面突然有黑光一闪而过，而后居然……
就此消失不见！
再看洛肯前伸的右手里，那个被他握着的黄金圆盘状事物，不是巨龙之魂，还能是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此战最大的倚仗，怎么一瞬间……就跑到了敌人手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那四位守护巨龙呆立当场，连安格玛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最先行动起来的还是高阶守护者莱，他立刻激活了在铸造过程中遗留在巨龙之魂内部的隐藏法术，试图夺回这件神器的控制权。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哪里顾得上别的？
但被洛肯紧紧抓在手里的巨龙之魂却只是微微颤抖了几下，而后便彻底失去了声息。众人望去，却只迎上了洛肯肆无忌惮的笑容，就仿佛在嘲讽众人的愚蠢……
安格玛见状，内心顿时一片冰寒。原先关于那若有若无的不安的种种推测，全都成真了……原来这便是尤格萨隆和洛肯的倚仗，他们知晓关于巨龙之魂的一切计划，并掌握了凌驾于它的创造者之上的办法！
这看似不可能，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就在此时，洛肯已经抬起右手，将巨龙之魂对准了奥达曼，刹那间，黄金圆盘爆发出了炽烈灼目的光芒，宛若有一万颗朝阳正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广阔天地间的能量波动顷刻擢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巨龙之魂正在被激活，而它的攻击目标，正是……
奥达曼！
短暂的失神过后，众人立刻做出了反应。
只见耐萨里奥发出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阿莱克斯塔萨和伊瑟拉紧随其后，玛里苟斯则直接施展了一道近乎瞬发的强**术，试图攻击并牵制住洛肯。
洛肯缘何得手早已不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所有巨龙都深知这件神器里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力量，要是任由洛肯释放出神力的力量……
奥达曼必将被夷为平地，此地的所有巨龙，所有造物，都将随之被埋葬。
必须阻止洛肯！
而安格玛也根本来不及多想，更顾不得其他，登时激活了体内的全部力量，如一道闪电般后发先至，超过临近了嘴角还挂着胜利般的微笑的洛肯……
下一秒，这笑容又飞快收敛。却不是因为安格玛的到来，而是……
异变又生。
在一阵清脆的笑声中，巨龙之魂上黑光一闪，居然再次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了……
一个悬浮在战场中央的黑色人影手中。
623【巨龙之魂，毁灭之威】
“萨拉塔斯！？原来你一直在耍我们！”
看着半空中的黑色人影，洛肯惊怒交加，似乎瞬间明白了一切，二话不说，直接对其展开攻击，试图夺回巨龙之魂。在这位前智慧之王的雷霆之怒下，裹挟着毁灭之威的陨石火雨从天而降，瞬间将战场中央变成了一片火海。
所幸这里距奥达曼还有几公里的距离，未曾波及到五色龙族和造物军队，但饶是如此，仅仅是爆炸余波的影响，就让倒扣在奥达曼上方的巨型屏障波荡不休，甚至有几处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消融，似乎连形成屏障的奥术能量都无法承受如此高温。
这便是一位实力与守护巨龙相仿，站在艾泽拉斯顶端俯视芸芸众生的守护者的实力！
原先试图夺回巨龙之魂的安格玛与几位守护巨龙，一时间也都有些受阻，难以上前。
萨拉塔斯？
听到了洛肯怒吼的安格玛惊疑不定，思绪飞转了起来。怪不得他觉得从那个黑色身影上传来的气息颇为熟悉，原来正是自己怀疑已久的萨拉塔斯！
这个被其余四个上古之神分食，又藏身在自己的肢体化形而成的匕首中苟延残喘，历来总是在一个个重要历史事件中搅风搅雨以谋取利益的第五位上古之神，果然再一次现身了！
可怎么看起来……
她明明是尤格萨隆那一方的人，此时却又临阵反水，还和洛肯对抗了起来？
不对！
安格玛看得很清楚，巨龙之魂接连易手之际，上面一闪而过的黑色光芒明明是被附着了某种暗影法术的迹象。鉴于此时这件神器正被萨拉塔斯拿在手里，这法术恐怕就是她施加的，可她之前是怎么接触到巨龙之魂的？
等等……
安格玛突然灵光一闪，有些明悟了过来，下意识望向了耐萨里奥。
难道说，萨拉塔斯获取了大地守护者的信任，因而参与到了巨龙之魂的铸造过程里？
这样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暂且不论其他，事实都已证明，她的法术卓有成效，竟令高阶守护者莱为从耐萨里奥手中夺取神器控制权，在巨龙之魂里施加的“非超脱六大本源力量桎梏所不能破除”的法术完全失效，彻底掌控了这件神器。
所以与她合作的耐萨里奥，才会在怀疑自己和莱的前提下，还放任后者参与到神器的打造中来！这位堕落的大地守护者根本就知道，有了萨拉塔斯的帮助，不管他人在铸造过程中动了怎样的手脚，自己依旧还是巨龙之魂的主人，依然能使用这件神器达成最终的目的毁灭腐化大军、毁灭安格玛与泰坦造物，奴役五色龙族，进而毁灭这个早已不可救药的世界！
耐萨里奥完全是有恃无恐的！
自始至终，自己与莱的一切计划就全都被敌人算到了，半点作用都没能起到。
想到这里，安格玛只觉得灵魂深处散发出了彻骨的寒意，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透了……
萨拉塔斯和耐萨里奥走到了一起。
不管过程如何，又有多么的匪夷所思……萨拉塔斯就是做到了！如今谁都没办法夺回巨龙之魂的控制权……这件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神器，正被对这个世界，对自己一方心怀无穷恶念的敌人拿在手里！
结局将会如何，自不用多说。
思绪纷呈间，外界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一刹。
但当安格玛看清在陨石火雨中穿梭的耐萨里奥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你竟然胆敢背叛我！把巨龙之魂……还给我！”
背叛？
暴怒的低吼直入云霄，如果说刚刚的耐萨里奥还能耐住性子，那么现在的黑龙王，就俨然是彻底疯掉了。他居然硬扛着陨石的轰炸，任由裹挟着庞然力量的陨石在自己硕大无朋的躯体上造成一个又一个伤口，任由坚韧异常的龙鳞被炸得四散飞溅，伤口中泼洒出了如柱龙血，也要靠近那个夺走巨龙之魂的黑色身影！
可下一秒，刚刚那种震慑人心的感觉又回来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恐怖的变化，不由惊愕失神。
爆闪的强光穿透尘烟，狂风骤起，将尘烟席卷一空。从天而降的陨石火雨纷纷凌空破碎，逆向还原为最本质的奥术能量，化作点点星芒消散一空……
战场中央，那个黑色的身影手持巨龙之魂，对准了正不顾一切朝自己飞来的大地守护者。
她还看了一眼安格玛，组成身体的暗影能量很快就凝练了起来，彻底化形成了一个与后者样貌特征相仿，皮肤白皙，金发黑瞳，耳朵尖尖，容貌妩媚，身材高挑，身穿贴身的黑色法袍，腰间还悬挂着本体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高等精灵女性。
而后她微微一笑，回转视线，彻底激活了巨龙之魂。海量的能量汇聚而来，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光柱从中激射而出，裹挟着周遭的奥术能量、陨石碎片射向了耐萨里奥……
而这位大地守护者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直接命中，在一阵凄厉的嘶嚎中轰然坠地，竟震得大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周遭的山峰都因此崩塌，难以计量的土石随坡倾颓而下，很快便将黑龙王掩埋了……
震惊接二连三，众人的思路根本跟不上局势变化，可玛里苟斯却是反应最快的，也不顾巨龙之魂仍在轰击耐萨里奥的所在，直接飞进弥漫的尘烟中找寻这位生死不知的挚友去了。
一击重创耐萨里奥后，萨拉塔斯丝毫不停，又把巨龙之魂转向了腐化大军，能量射线就如同劈开大地的巨剑一般，在草原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削平两座丘陵之后，由左及右，由东南向西南，横扫腐化大军……
不管是近百米高大的冰霜巨人，还是无面者，亦或是被腐化的造物，全都被生生湮灭。数万大军就此，那两个站的最靠边，最先受到攻击的克拉西斯，甚至连半点抵抗都没有，直接就被切成了两半。
而那四位被腐化的守护者则分外无助，在这片区域中，巨龙之魂的能量完全占据了主导，令其余本源力量具象而成的能量无处存身。
他们试图运用自身力量抗衡这道能量光线，但却收效甚微……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自从被腐化以来，操控着他们的尤格萨隆完全发挥不出他们得自各自创造者的力量……这一点，反倒不像自甘堕落的洛肯，在保持一定自我意志的前提下，仍能够使用泰坦诺甘农赐予自己的魔法之力。
仅仅是片刻后，米米尔隆、霍迪尔、托里姆和弗蕾亚这四位被腐化的守护者就身受重创，不是被远远击飞，就是倒地不起，失去了行动能力。
洛肯想要施救，可面对巨龙之魂的威能，他连自保都很难做到，只能目欲喷火地看着萨拉塔斯，任由周身的屏障一寸寸瓦解。
“不，不！！！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终于，在屏障被击穿，腹部被巨龙之魂的能量射线轰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后，洛肯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周身闪烁起传送魔法的湛蓝色光辉，丢下可所有“同伴”，逃之夭夭了……
光柱自此消散。
黑夜中的草原，丘陵倾颓、大地布满沟壑，泥土和岩浆被高温烧结、熔融成了岩浆，在狼藉一片的大地上缓缓流淌……时不时有死亡的暗影生物化成的腐臭黑色粘液汇入岩浆，发出滋滋声响，冒起白烟。微风拂过，灰烬随风而起，洋洋洒洒，飘向远方。
这一切就宛若一场梦境，前一刻还来势汹汹，大举压近的腐化大军此时已彻底烟消云散，一个也没剩下。只有一地被腐化造物的肢体碎片，以及那些即将被熔岩吞没的，还在微微抽搐着的暗影生物遗骸，清晰表明了这支大军的存在……
观赏了一会自己的惊人成果后，萨拉塔斯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安格玛，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624【萨拉塔斯的诚意】
看着那个幻化为高等精灵女性的身影，安格玛如临大敌，不自觉地激活了神器救赎，释放出了体内的全部力量。
因为他知道，不管在未来，自己将和萨拉塔斯发展出怎样的关系，此时的萨拉塔斯，都只是一个对世界心怀恶意，无时无刻不图谋着崛起、图谋着卷土重来的虚空爪牙……
看样子，她一个人就将尤格萨隆和耐萨里奥，或者说恩佐斯，耍得团团转。虽然无比疑惑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完成如此壮举。
安格玛连想都不敢想，萨拉塔斯居然成为了此战最后的赢家消灭腐化大军，重创尤格萨隆的势力；重伤耐萨里奥，断去恩佐斯的“左膀右臂”令其在此后的一万年里难有作为；最后再顺势消灭五色龙族……这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巨龙之魂在手的她？
实际上，刚刚的种种变故全都发生在极短时间里，山谷里的那些五色龙族成员和泰坦造物们，等到反应过来，腐化大军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谁都不会认为，如今手持余温未消的巨龙之魂悬浮在半空中，由暗影能量组成的人型生物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因为她刚刚还用这件神器攻击了大地守护者，后者至今还躺在被光柱轰击出来的巨坑底部，生死未明呢……
在阿莱克斯塔萨、伊瑟拉的带领下，五色龙族的巨龙们借着飞行能力带来的便利，已经赶到了这里，将半空中的萨拉塔斯团团包围。
可感受到安格玛体内辐散而出的磅礴秩序之力与暗影之力，他们全都大吃一惊先前为了不产生什么误会，安格玛从未告诉过他们自己吸纳了亚煞极之心，且救赎里也存在着同样本源力量的事情。
“离开这里，快！”安格玛低头瞧了一眼正在救助耐萨里奥的蓝龙王，沉声对身旁的守护巨龙说道。
正史中，蓝龙一族在巨龙之魂的打几下几近灭族，为了让同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费尽了心力。可眼下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很有可能比那还要可怕一万倍！
所有曾向巨龙之魂注入精华的巨龙，都会受到这件神器的克制，就连守护巨龙也不例外。此时五色龙族围拢上来，不是送死又是什么？在巨龙之魂面前，数量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是本就受到克制的他们？
若是持有者不会使用这件神器也就罢了，但问题是，萨拉塔斯明显不是这种人正史里，强如耐萨里奥，在使用巨龙之魂的时候都因承受不住里面蕴含的力量，而崩裂了躯体，鬼知道萨拉塔斯为什么能发挥出这件神器的所有力量！
但他身边的两位守护巨龙，却全都做好了攻击准备，他们当然不可能仅因安格玛的一句话就带领族群远远逃走，而放任萨拉塔斯继续持有巨龙之魂。
安格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倒还挺理智的，还知道这件神器能如碾死蚂蚁一般杀死这些巨龙。他们确实够蠢，明明没什么弱点，却做出了这样一件神器，还交给了一个早有异心的家伙使用……”萨拉塔斯侧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对安格玛轻笑着说道。
“神器无法在短时间内积蓄第二次攻击所需的能量……”安格玛寒声说道。
话是怎么说没错，但萨拉塔斯要是强行激活巨龙之魂，说不好此地大半巨龙还是要横死当场的。
他顿了一下，双目中跃动起了闪烁的电光，变得惨白一片，这是即将发动的征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就此离去，否则我们就只有两败俱伤了……克苏恩虎视眈眈，你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这种关头，安格玛再不愿意，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他真的不想五色龙族的任何一支经受正史中蓝龙的惨剧。万一再死一两位对后世时间线无比重要的守护巨龙，这种历史变更，不论怎样都修复不了！
“我怎么不觉得，”萨拉塔斯撇了撇嘴，掂量着手里的黄金圆盘，“我倒是很想试试看，到底是你的‘救赎’更强，还是我手里的巨龙之魂更有威力呢……”
眼看着安格玛渐渐面沉如水，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竟然轻描淡写地……
把巨龙之魂丢了过来。
安格玛伸手接住，不禁瞠目结舌。他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甚至不惜代价地保护周遭巨龙的准备了。可不成想……萨拉塔斯就这样交还了这件无比强大，能助自己成为最后赢家的神器。
她在想什么？
四周的巨龙也有些错愕。
“这是我的诚意。”萨拉塔斯收起所有玩味之色，颇为认真地说道。
饶是安格玛经历了这么多，此时也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诚意？”
萨拉塔斯肩膀一颓，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格玛，无奈地说道：“不然呢？你以为尤格萨隆为什么会上钩？恩佐斯和耐萨里奥为什么会放任你们在巨龙之魂里暗施手脚？”
安格玛脑子有些乱，但还是一点点理清了思绪。
难不成萨拉塔斯的意思是，她一直在当双面……不，三面间谍？
起初她先是获得了恩佐斯和耐萨里奥的信任，所以后者明明一开始十分抵触高阶守护者莱参与到巨龙之魂的铸造工作里，不久后却突然一反常态，事事赞成，就是……
就是因为从萨拉塔斯那里，得到了这种能够反制莱的暗手，进而彻底掌控这件神器的方法？
只是耐萨里奥没想到，最后却遭到了萨拉塔斯的背叛，所以才有了此前怒不可遏的那番话？
同时萨拉塔斯也通过某种方式获取了尤格萨隆的信任，明确告诉后者，自己也在恩佐斯那边获取了信任，能够参与到巨龙之魂的铸造过程中，最后不管如何，都能从别人手上夺取这件神器，助他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尤格萨隆才故意上套，派出了所有被腐化的守护者，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正义一方和恩佐斯么？
但同样的，结合洛肯在战场上的怒骂，这位上古之神也被欺骗了。
由此一来，倒也说得通。可问题是……萨拉塔斯是怎么把两位上古之神，一个自甘堕落的守护者，一个被逼疯却心智仍存的守护巨龙耍的团团转的？不仅尤格萨隆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了一个篮子里，一朝尽碎，爪牙尽失；耐萨里奥也因信任她而失去了最宝贵的事物……这完全就不现实啊！
而且，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此战之后，黑暗势力元气大伤，仅剩的克苏恩也不成气候。看上去她不仅知道自己的来历，也深知自己对虚空势力的敌意绝不会削减一分一毫，难道就不怕自己趁此良机，铲除所有上古之神，让虚空在这颗星球上的势力自此绝迹吗？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最关键的是……此举已经远远超出多个上古之神间的竞争规则，她到底想要什么？
又是怎么控制巨龙之魂的？
所有的事情，都貌似说得通，深究却又漏洞百出，全无可能……可偏偏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太多不解，太多匪夷所思，安格玛不由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萨拉塔斯漫不经心地说道：“腐化、污染、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无尽的征伐、无尽的轮回……我厌烦了。比起我的‘兄弟们’，或许我弱小不堪，但……”
她抬起头，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缓缓靠近了过来，竟解下腰间悬挂着的“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就这样交到了安格玛空着的右手里。
“我是自由的。我就不能审时度势，找个‘同伙’，彻底摆脱这毫无意义的轮回吗？”
安格玛寒声问道：“你连尤格萨隆和恩佐斯那等存在都能欺骗的了，我又怎么知道，此时的你不是在用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获取我的信任，以此谋求比此战胜果更大的利益呢？而你又怎么知道……把自己的本体交给我以后，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呢？”
“先知，你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英明，不得不说，我好像有点后悔了……”萨拉塔斯侧头打量着他，“你不觉得，我们对彼此都有用吗？你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你。我已经展现了我的诚意，信与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间了。你当然可以毁了我的本体，反正它在你手里，代价嘛……就是你永远了失去一位能帮你对抗虚空大敌的好帮手。”
这一番话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她一点也不怕安格玛真的这么做。
一手拿着巨龙之魂，一手拿着萨拉塔斯的本体……安格玛有种不很真实的感觉。
他信吗？
前车之鉴尚且历历在目，这可是一个能轻易把上古之神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怕“女人”，直觉告诉他，不该信也不能信。但那条消散于终焉之刻中的未来时间线所揭示的事物，却打破了他对于“不可能”这个概念的定义。
“放开我！”
就在此时，下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
众人（龙）向下望去，只见巨坑底部遍体鳞伤的耐萨里奥，竟一口咬在挚友玛里苟斯的肩头，疯了一般将其甩飞出去，任由其重重砸在岩壁上，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安格玛飞来，满是疯狂的双眼内，倒映着熠熠生辉的巨龙之魂……
其余守护巨龙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耐萨里奥刚刚……怎么攻击了玛里苟斯？
安格玛这才想起，下面还有一个麻烦要处理呢，而且还不是小麻烦。
【可怕的“女人”】
飞行过程中，由于不再加以掩饰的缘故，耐萨里奥的躯体里散发出了极为浓郁的暗影能量，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裹挟着黑雾而来的死神。
一众巨龙彻底惊呆。
恍惚间，他们甚至觉得，正朝这边冲来的黑龙王竟变得十分陌生……难道那些可怕的言论全都是真的？
大地守护者真的受到了上古之神的腐化？
“耐萨里奥，你在做什么，快清醒过来！”
阿莱克斯塔萨和伊瑟拉两位守护巨龙，各自带领一些巨龙上前阻止，试图唤醒耐萨里奥，令其恢复理智。
可耐萨里奥却对前来堵截自己的同胞发起了疯狂的攻击，试图从安格玛手中夺回巨龙之魂。
令人震惊的是，两位龙王，外加数十头成年巨龙，居然都无法阻止已经被巨龙之魂击成重伤的耐萨里奥，很短时间里，就有几头巨龙被杀，甚至还包括一条耐萨里奥自己的子嗣！
自从萨拉塔斯现身，这位大地守护者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当绝对的信任不复存在，其他守护巨龙但凡抱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稍稍调查一下自己体内的暗影能量，就能发现自己早已堕落的事实。
在失去巨龙之魂与谋划多年的计划满盘皆输的双重打击下，这位龙王……
彻彻底底的失去了理智。
看着靠近过来的耐萨里奥，高空中的安格玛暗暗摇头。在萨拉塔斯好奇的目光中，他缓缓闭上眼睛，引动之下，整个空间里突然充斥起磅礴的秩序之力，月明星稀的夜空骤然乌云密布。
“咔！”
一道雷霆从翻滚的雷云中劈落，径直击打在耐萨里奥的身上。刹那间黑鳞炸裂，龙血飞溅，耐萨里奥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轰然坠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其实安格玛并没有使出全力，实在是耐萨里奥伤的太重。巨龙之魂的威力旷世绝伦，即使强如守护巨龙，也很难承受其一击之威。耐萨里奥先前又不顾伤势，强行与一众巨龙厮杀，这才被这道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的闪电彻底压垮。
“安格玛，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就在一众巨龙赶忙降落，救治耐萨里奥和被其所伤的玛里苟斯时，阿莱克斯塔萨对安格玛质问道，声音里居然带有几分罕见的怒意。
安格玛一直都是那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耐萨里奥会发疯。这些全都被智慧非凡的阿莱克斯塔萨看在眼里，再联想到他和萨拉塔斯的对话以及洛肯此前的“离间之语”，阿莱克斯塔萨难免怀疑，能够洞悉时间线的安格玛从始至终都知道发生在耐萨里奥身上的事情，却对此守口如瓶！
“如果生命缚誓者相信我，就请召集大家吧，一小时后我会为大家解释此事的。”
安格玛轻声说道，而后便带着萨拉塔斯离开了战场。
两人远去后，望着熔岩密布的大地，阿莱克斯塔萨陷入沉思，她至今都难以相信这场战争的结局，甚至有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没有想象中的决战，甚至除了那几头死于耐萨里奥之手的巨龙，五色龙族和泰坦造物没有受到任何伤亡……过程几经跌宕，抢走巨龙之魂的黑暗存在，反而成为了正义一方的盟友，助己方消灭腐化大军不说，还恰到好处地重创了那几位被腐化的守护者，让众人有机会唤回他们的理智。
而五色龙族心目中永远坚守职责，用羽翼和坚毅的身躯保护这个世界不受邪恶侵害的大地守护者却成了叛徒，甚至其打造巨龙之魂的用意也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单纯。
这到底是……
怎么了？
……
安格玛缓步行走在奥达曼深处宽阔的甬道里。
漂浮在半空中的萨拉塔斯紧紧相随，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连接着这位化形为美貌高等精灵的第五大上古之神，和安格玛腰间悬挂的黑暗帝国之刃。
“你就只会苦着一张脸吗？说点什么吧，我好无聊。”萨拉塔斯时而飘到安格玛的身前，时而在空中绕个圈，一边打量自己光洁的指甲，一边嘟囔着说道。
见安格玛不理不睬，她又飞到安格玛身后，轻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意外我会来找你呢？传闻你拥有洞悉未来的本领，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成为你的人呀？”
安格玛倍感无奈，与这个“女人”相处实在是太可怕了。自己最细微的言行举止，哪怕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仅凭微不足道的细节，她就能推导出许多十分贴近事实的结论，就仿佛一切秘密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不可思议吗？其实并不，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智慧，也是最古老、最邪恶的存在之一。
刚刚安格玛在思索“玛格安”与另一个萨拉塔斯的时候，神情全被她看在眼里，因而有了刚刚的提问。
“我只是在思索该怎样处理你，我无法确定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格玛不急不缓地说道。哪怕有未来的自己作保，和萨拉塔斯这样的存在相处，他也不想掉以轻心。
萨拉塔斯倏的一下飘到他身前，好奇地打量着由奥术能量供能的壁灯，轻声笑道：“疑虑永远是凡人无法摒弃的弱点，看来你也不例外。”
安格玛不置可否地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利用我除掉所有对手，好成为能与艾泽拉斯的星魂合二为一的唯一上古之神呢？”
“啊……”萨拉塔斯无奈扶额，“你真是天真得可爱。你看似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非凡奥秘，但实际上，一涉及到细节，你就捉襟见肘了。你以为与星魂结合就那么容易吗？星魂可没这么脆弱。泰坦降临之前，我的兄弟们在这颗星球上盘踞了十几亿年都没能如愿将其腐化，我现在力量丧尽，又怎么可能做到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安格玛微微皱眉，萨拉塔斯直击命门，几乎说出了他作为一个穿越者的最大缺陷。没错，穿越者对艾泽拉斯的宏观认知无人能及，却无从知晓那些正史里没有说明的细节。
就比如说，奎尔萨拉斯究竟设立了多少位财务大臣，有多少名在职魔导师，又与哪些种族有过贸易往来？人类雄国斯托姆加德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其王室成员，除了索拉斯托尔贝恩的侄子达纳斯托尔贝恩流落外域以外，余下的又去向何方，为什么正史里只字未提？旧联盟时期组建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明明在法理上归属于圣光教会，成员也来自于七国，最后却为什么变成了事实上效忠于洛丹伦王国的准国家.性质骑士团，这里面是否存在泰瑞纳斯国王与旧联盟其余人类成员国之间的高层政治角逐？阿尔萨斯又凭什么以旧联盟成员国王储的身份，剥夺这个隶属于旧联盟、圣光教会并为全人类服务的骑士团的团长乌瑟尔的职位？祖阿曼里到底有多少阿曼尼巨魔，除去那几个人人皆知的洛阿，又是否还在侍奉自打一万六千年前就被所有巨魔共同信仰的古老洛阿？凯尔萨斯王子又喜欢什么材质的袜子，是羊毛的、纯棉的，还是丝绸质地的？抽不抽在高等（血）精灵中十分流行的血蓟烟草？爱抽什么类型的，烤烟型的还是混合型的？香草味的还是薄荷味的？等等等等……
这些信息，都是安格玛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才了解到的。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保不准让萨拉塔斯推测出更不可思议的结论。
“你很怕我，对吗？”萨拉塔斯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不待安格玛答话就继续说道：“不过真是奇怪呢，我的本体明明就挂在你的腰上，只要心思一动，你就能把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可你却在怕我……”
她骤然飘到安格玛眼前，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那就这么做呀，摧毁我的本体，为世界除掉我这个万恶之源呀……但你下不定决心。因为你曾窥探到关于我的未来，我们会结合到一起，携手对抗虚空，对抗我昔日的主人……这严重干扰了你对我的判断，对吗？”
安格玛脚步一停。对方所说的，竟与“堕落者”揭示的终焉之刻相差无几。难道……在那条湮灭的时间线里，不是“自己”找到了萨拉塔斯，而是萨拉塔斯找上了“自己”，就像现在一样？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真是个好奇宝宝，如果再少点疑心病就更可爱了，我早就说过，我想要……真正的自由。就目前来看，只有你能帮到我。”
安格玛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问，右手轻抚黑暗帝国之刃的剑柄，问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我的手上？你就不怕，我真的毁灭你吗？”
“可事实证明我做的没错呀，我劝你最好别用凡人的思维模式揣度我的行为，要不然……你可是会吃大亏的，对了，顺带一提……”萨拉塔斯看着安格玛轻抚剑柄的右手，眉毛轻挑，意味不明地说道：“虽然生理构造不同，我也没有凡人的羞耻观，但……你正在摸我的屁.股。”
安格玛急忙收回了右手。
626【堕落的守护巨龙】
战斗结束后，泰坦造物们开始清理战场。就像提尔之墓那一战之后，净化暗影残留物，清除被腐蚀的泥土、植被，以免此地遭受难以逆转的腐化。
众人合力将那四位被巨龙之魂重创的守护者送回了奥达曼准备施救。
与此同时，五色龙族则妥善处理了那十几头被耐萨里奥杀死的巨龙的尸体，按照龙族的习俗，这些遗体必须被运回龙骨荒野，埋葬在各自族群的圣地旁，叶落归根。
……
一小时后，五色龙族高层全部化身人形，联同刚刚赶来的安格玛，齐聚奥达曼深处。
除去三位龙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巨龙。
绿龙女王的配偶伊兰尼库斯、绿龙军团的中流砥柱，后世的梦魇四绿龙；红龙女王的配偶泰兰纳斯特拉兹、子嗣凯雷斯特拉兹和瓦拉斯塔兹；蓝龙王的配偶辛达拉苟萨、子嗣亚雷苟斯；青铜龙王的子嗣阿纳克洛斯，等等等等……
可能与守护巨龙站在一起显不出什么特殊，但放在外面，这些可都是能够独当一面，在各自族群内地位仅次于龙王的大人物。
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因为他们身前不远处，就是被监禁在魔法监牢里，仍处于昏迷之中的耐萨里奥。
大地守护者的伤口已经经过了简单处理，每一次呼吸，都有十分浓郁的暗影能量从其口鼻中喷涌而出，让整个监牢雾霭浓浓，阴森诡异。
化形为一位身着薄纱披风，身材窈窕，容貌姣好的美丽女性的红龙女王，就站在耐萨里奥庞硕的身躯旁，一只手抚在黑龙的脖颈上，闭目细细感知着什么。
“情况怎么样？”牢笼外的玛里苟斯忍不住问道。
阿莱克斯塔萨眼眉低垂，叹息道：“他所遭受的腐化由来已久。他的思绪无比混乱，充斥着暴虐、疯狂与毁灭，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耐萨里奥的思想、”
“我就不能想想办法净化他吗？”玛里苟斯急的团团转，“也许他和那几位被腐化的守护者一样，只是受到了上古之神的控制，只要腐化清除就能恢复理智！他们能清醒过来，耐萨里奥也能！”
红龙女王回转视线，对他摇了摇头，美目里满是悲伤，“恐怕我们对此束手无策，耐萨里奥他……他……”
良久后，她才闭目深深吸气，继续说道：“耐萨里奥他是自甘堕落，他早已不再是我们认识的他了。”
“该死！”
化身蓝发高等精灵的玛里苟斯本想反驳，却发现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脑海里的所有辩驳之语都显得无比苍白，他不由一拳砸在魔法牢笼的屏障上，让屏障产生道道涟漪，剧烈波荡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他那身蓝色法袍的左肩处突然有一圈殷红扩散开来，同时伴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
巨龙们这才注意到，因为这个动作，蓝龙王左肩处的伤口再一次崩裂了那是耐萨里奥攻击所致，一个小时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地守护者，险些一口咬掉前来救助自己的蓝龙王的左前臂。若非红龙女王的治愈魔法超乎寻常，说不定蓝龙王就要落个终身残疾。
辛达拉苟萨急忙上前安抚丈夫，极为温柔地握住了爱人的手。玛里苟斯背对众人，不断小声呢喃：“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
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无助至极。
被众人隐隐围在中央加以提防的希奈丝特拉与奈法利安一个是耐萨里奥的首席配偶，一个是耐萨里奥的长子这对黑龙母子，神情也无比黯然。
沉默缓缓发酵，没人发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唯有玛里苟斯喋喋不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监牢里。谁都无法相信，大地守护者，艾泽拉斯的保护盾，黑龙一族的龙王，就这样……
堕落了。
过了很久，玛里苟斯突然快速转身，气势汹汹地走向安格玛，不仅吓了配偶一跳，也把众人吓得不轻。
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看起来他真的很想一把将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安格玛提起来狠狠质问，或是暴揍一顿。可看着面色始终如一的安格玛，蓝龙王最终却肩膀一颓，泄了气，分外忧伤地说道：
“安格玛，我深深信任着你。可你明明知晓此事，为什么……就是不说呢？你是为了确保时间线稳定存续，我能明白。可那你也不该一直把我们蒙在鼓里……”
安格玛眨了眨眼，“玛里苟斯大人，我理解您失去挚友的痛苦，但如果我透露此事，您真的能保证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不被耐萨里奥察觉吗？”
玛里苟斯哑口无言，他确实做不到。
不仅是他，阿莱克斯塔萨和伊瑟拉也不行。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老友会走向堕落，会做出种种试探之举，乃至私下里进行调查，最终必定引起耐萨里奥的警觉。
这样一来，耐萨里奥极有可能会中断巨龙之魂的铸造选择逃走，导致这件对后世历史无比重要的神器无法顺利诞生，进而颠覆未来的时间线。与这个可怕的结局相比，他逃走后必定会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在艾泽拉斯与邪恶势力两败俱伤的时候，予以艾泽拉斯致命一击，反倒显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可……”玛里苟斯痛苦万分。
安格玛沉声说道：“不要低估上古之神的可怕。由于与大地联结甚深，大地守护者在这十几万年里一直经受着上古之神的腐化折磨。我无法确定，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认为，这个世界早已无可救药，必须予以毁灭的。但我唯独肯定一点，他早就视凡人、五色龙族、泰坦造物……所有有可能阻挡自己灭世企图的个体为敌人了。就算月余之前初次见到诸位的时候，我透露了这个消息，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众人纷纷沉默，但能明显看出来，许多人还是很难接受现实。
安格玛不由暗暗叹息，在原本的历史里，哪一个血精灵又能想到，拯救了族人、拯救了奎尔萨拉斯的凯尔萨斯王子，最终会抛弃族人，投靠燃烧军团呢？
他环视一周，轻声说道：“在原本的历史中，上古之神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艾泽拉斯的敌人，只有燃烧军团。为了击败入侵者，你们同样在耐萨里奥的建议下打造了巨龙之魂。但当耐萨里奥持有这件神器，带领五色龙族赶赴永恒之井战场，并扫清恶魔大军时，他却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转而将神器对准了你们，准备借神器之威奴役五色龙族……当时你们的反应，就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觉得大地守护者一时间有些神志不清……”
“……当时玛里苟斯大人是最快做出反应的，他率领蓝龙军团，立即以魔法禁锢大地守护者，准备先控制住他，再探究他缘何会突然发疯。可耐萨里奥后来的举动，却震惊了你们所有人，他丝毫不念旧情，直接发动手里的神器，重创玛里苟斯大人，并杀死了在场绝大多数蓝龙……不幸中的万幸，大地守护者无法承受巨龙之魂的力量，身体发生了崩溃，所以只得拿着巨龙之魂逃之夭夭了，否则余下的所有龙族，也要遭受同样的厄运。因为这场灭顶之灾，蓝龙一族几乎绝种。”
众人纷纷皱眉，可安格玛平和的眼神却清晰无误地表明，自己所说没有半句假话。
“您深爱的配偶辛达拉苟萨，”安格玛转向化身蓝发高等精灵的玛里苟斯，“也被巨龙之魂远远击飞到了大陆极北的冰封大地，最终孤苦伶仃的死去。而此后的一万年里，您在遭到挚友背叛、族人遭逢大难的双重打击下，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疯疯癫癫。”
在场所有巨龙都被原本的历史中发生在玛里苟斯和蓝龙一族身上的惨剧震惊了，怔怔地看着牢笼里的耐萨里奥，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格玛仍在继续，“一万年后，某个年轻的蓝龙找到方法治愈了魔法守护者，彼时世界正在遭逢大难，死灵行将席卷艾泽拉斯，其威胁丝毫不亚于上古之战。可玛里苟斯大人一清醒过来，却做出了一个堪比耐萨里奥的疯狂决定他竟无视眼下这场战争，要把艾泽拉斯的魔网全部收束到魔枢，断绝除蓝龙以外的任何种族‘滥用’魔法的可能，还率领蓝龙军团攻击其他龙族……最终，五色龙族不得不对您痛下杀手，避免您的疯狂影响到艾泽拉斯。”
“这，这……”玛里苟斯已经说不出话了。
安格玛上前两步，认真地说道：“没错，魔法守护者，另一个你，被耐萨里奥逼疯了。你的族群，也近乎绝迹……这很不可思议，对吗？请不要对耐萨里奥抱有任何期许，他就像自己眼中的艾泽拉斯一般，早已无可救药。如今我改变了历史，改变了发生在您和您族群身上的悲剧，为了让时间线朝着已知的历史稳定前进，未来我们还要多做很多事情，才能弥补此举造成的扰乱因素。尽早接受现实，尽早清醒过来，还有一个燃烧军团等着我们呢。”
良久后，玛里苟斯苦涩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蓝龙王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耐萨里奥身上移开。
“这是五色龙族的家务事。”安格玛微微欠身，与三位龙王一一道别，转身离开了这处监牢。
……
离开五色龙族后，安格玛又前往了奥达曼核心。
高阶守护者莱正和阿扎达斯一起照顾那四位刚刚获救的守护者。他们被巨龙之魂重创，以至于丧失行动能力，不得不呆在静滞结界中修复躯体。无奈的是，以奥达曼现存的设施，无法提供太完善的治疗，只能在他们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以后，转移到锦绣谷地区，使用高阶守护者莱的纳拉克煞引擎等古代装置进行下一步治疗。
弗蕾亚，也就是最先发现了星魂原初梦境，并将其中的一小部分具象为翡翠梦境，用以反哺艾泽拉斯大自然的自然守护者，最先苏醒了过来。
她竟记得被控制至今的所有事情，只用很短时间，就彻底恢复了理智，看到高阶守护者莱和阿扎达斯以后感慨万分，问了许多自己被腐化之后的事情。
谈话很漫长，高阶守护者事无巨细地为其讲解了从奥杜尔陷落至今的所有事情，包括提尔的死，以及被阿扎达斯寄予厚望的自己的消沉。
安格玛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着这几位守护者叙旧。
实际上，他明白，如果守护者会像凡人一般展现喜怒哀乐的话，此时恐怕会忍不住声泪俱下，因为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弗蕾亚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万恶之源控制自己和其他守护者散播腐化，去做与自身信念截然相反的事情，实在是太难熬。
不得不说，若非像洛肯那般自甘堕落，上古之神想要腐化一位守护者，是无比艰难的，眼下弗蕾亚很快恢复理智就是最好的明证。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有来自泰坦的赐福守护着他们的灵魂。
在原本的历史中，当正义之士攻入奥杜尔，这四位被腐化的守护者也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并帮助凡人消灭尤格萨隆。
“我有事情要说。”当谈话终于结束，倍感疲惫的弗蕾亚在静滞装置中沉沉睡去时，安格玛轻声呼唤了一句，而后转身离开房间。
令手下的土灵和机械侏儒继续照顾四位守护者后，阿扎达斯旋即在高阶守护者莱的招呼下，一起离开静滞室，跟着安格玛找了一个远离所有造物，能够不受打扰的交谈的安静之处。
“阿扎达斯大人，我想是时候为您讲解时间线的事情了。”安格玛说道。
既然尤格萨隆的威胁解除，需要面对的只剩下不知会不会发起进攻的克苏恩，以及永恒之井周边地区的燃烧军团。关于土灵及机械侏儒的问题，就必须尽早解决。
在高阶守护者莱的帮助下，安格玛将终焉之刻的到来、上古之战的天崩地裂结局、这世界唯有衍生出后世那般多姿多彩的模样，才有望对抗最终敌人等等事情，都讲解了一遍。
阿扎达斯单膝蹲地，静静聆听，不时打断，提几个问题。
他早已知晓安格玛来自未来，而身为一名守护者，他不仅明白时间线为何物、任何涉及到时间的问题都不容小觑，也不存在太大的认知偏差，很容易就能听懂其中含义。
“……阿扎达斯大人，您是不是准备带领土灵和机械侏儒，甚至派人集结北方的那些血肉维库人，一起前往锦绣谷，使用魔古人的办法为他们治愈血肉诅咒，最终参与到上古之战里，对抗燃烧军团？”安格玛问道。
“当然，”阿扎达斯点了点头，声音浑厚地说道，“他们需要治疗，否则若不像我一样陷入沉睡，再过几千年就要彻底沦为血肉种族。”
“不，您不能这么做。”
627【但愿一万年后】
“为什么？”阿扎达斯不解。
安格玛看了一眼高阶守护者莱，要是血肉维库人、土灵和机械侏儒的血肉诅咒被治愈，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黑门历-2800年，当阿曼尼巨魔在赞达拉部族的怂恿下展开对东大陆的攻势，奎尔萨拉斯只得独自面对。黑门历元年，被燃烧军团引为先锋军的兽人发起入侵时，也不再会有拧成一股绳子的东大陆诸族组建的旧联盟出现了，遑论二十年后的第三次战争……
少了人类、矮人和机械侏儒的东部王国大陆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影响到高等精灵的历史，甚至威胁到安格玛自己的存在。这已经属于无法修正的范畴，不管在此后一万年里做什么事情都难以补救。
安格玛解释道：“因为血肉诅咒会让他们退化为三个对后世历史无比重要的种族，他们的顺利出现关乎到时间线的稳定存续。”
阿扎达斯当然理解时间线稳定存续这几个字的含义，皱眉沉思道：“真的没有半点缓和余地吗？”
高阶守护者莱适时说道：“安格玛说的没错，你确实不能影响这三个种族的历史。甚至明知存在治愈血肉诅咒的方法，也只能选择漠视。”
阿扎达斯沉默地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石，放在眼前端详起来。
说是石头，可看起来却颇为怪异。一半是光洁的白色石质物质，另一半则是血糊糊的肉块，两者的结合部位还有粘稠的鲜血和脓液……
这是从某个造物躯体上剥落下来的碎块，在满是饱受血肉诅咒困扰的泰坦造物的奥达曼里随处可见。
这位守护者中的大地守护者沉默了很久，最终感慨道：“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无奈。难道……泰坦造物的时代，终于即将落幕了吗？”
高阶守护者莱苦涩地说道：“早在奥杜尔陷落，守护者体系土崩瓦解时，我们的时代就已落幕。不要悲伤，我的兄弟，相信我……我懂这种感觉。未来注定会是凡人的时代，但世界……也会因此变得更加美好，或许这更也是泰坦们愿意看到的吧。”
说罢莱长叹一声，回转视线看向安格玛，问道：“如果托里姆他们的伤势能在这几天有所恢复的话，我想不出半个月，我与阿扎达斯就会带他们启程前往锦绣谷地区，接受更进一步的修复与治疗。你呢？”
安格玛知道，这是临别之言。上古之战中，属于守护者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来自尤格萨隆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修缮年久失修的古代设施，治愈托里姆、米米尔隆、霍迪尔和弗蕾亚四人的伤势……太多了。
“我会即刻启程，返回苏拉玛城参与针对燃烧军团的战争。”安格玛答道。
“虽然尤格萨隆的威胁已经解除，”莱神情凝重，“但坐拥数十万其拉虫人大军，盘踞在安其拉堡垒内的克苏恩，却仍然威胁着奥丹姆地区。我们必须加以防备，我们恐怕无法再继续参与你的战争了。”
“我理解，”安格玛点点头，“克苏恩的威胁一点也不比燃烧军团小，您确实更应该防备来自安其拉堡垒的攻击。”
莱百感交集，说道：“我的朋友，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完成今天的壮举。知道吗，如果你和我一般体型，我甚至想像凡人那样拍一拍你的肩膀，再送上两句祝福之言……但我知道，你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强大。小心一些，我的直觉告诉我，发生在这条时间线里的上古之战，必定不会那么简单。”
安格玛眨了眨眼，笑着问道：“您也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莱哑然失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安格玛静立无言许久，最终向两位守护者微微颔首道别，“那么……再见了，愿不久的将来，我们还能并肩作战。”
莱与阿扎达斯轻轻将右手放在了胸口上，在两位守护者的目送下，转身离去的安格玛渐渐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安格玛没有惊动五色龙族，直接前往地表。
他知道，处理完耐萨里奥的问题后，五色龙族很快就会再一次参与到上古之战中来。
而且不仅如此，耐萨里奥的腐化终究会不可避免地扩散到黑龙全族，恐怕奥达曼的监牢并不能关不住这位堕落的大地守护者，致其逃走，如原本的时间线那般，在此后一万年里蛰伏在阴影之中，谋划着卷土重来……
安格玛不能说自己乐见其成，但这总好过为了确保时间线定向发展，而亲手释放耐萨里奥。
意料中的，走出奥达曼以后，他在山谷里遇见了奈法利安。
山谷里熙熙攘攘，土灵和机械侏儒们搬着从奥达曼里取出的各种装置，或驾驶蒸汽机车，或坐在岩石傀儡的肩头，向十几公里外的战场走去。
净化腐蚀没那么容易，更不要说，还得清除冷却的熔岩，填覆泥土，栽种草籽，令广阔的区域重新恢复生机。
而恢复原本形态的奈法利安，就站在山谷之中。布满黑色鳞片的庞硕身躯，让附近的造物不得不绕路而行。他的身旁还有两红一蓝一绿四头巨龙，神情都非常警惕，整把他围在中央，似乎正准备启程离开奥达曼。
由于耐萨里奥的腐化会蔓延到黑龙一族中，与其血缘关系越近的亲族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而且还没有查明，到底有没有其他黑龙参与到耐萨里奥的叛变中，身为黑龙王长子的奈法利安，因而被五色龙族列为重点嫌疑对象，加以调查、看押。
“正常流程而已。”看着走来的安格玛，奈法利安朝身旁看押自己的四头巨龙示意一下，苦涩地笑了。
他整个“龙”都无比黯然，看起来，因为父亲堕落的事情受到了不小打击。
“要返回龙眠神殿吗？”
“嗯，”奈法利安轻轻点头，“协助阿莱克斯塔萨大人清查我族内部的腐化迹象……先知，在我离开前，您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奈法利安越发尊重安格玛，十分重视来自他的意见。
安格玛打量了这位优秀的黑龙王子一会，却只是摇摇头，“还记得我在提尔之墓对你说过的话吗？但愿一万年后，你还能记得我。再会了，黑龙王子。”
说罢，他周身骤然浮现出爆闪的电光，驾驭着雷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奥达曼。奈法利安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最终长出一口气，十分温和地对身边四位巨龙说道：“我们也上路吧。”
628【螳螂妖到来】
抵达苏拉玛城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刷，刷……”
几把施了魔法的扫帚在自行清扫路面，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
初升的朝阳，为鳞次栉比的街道建筑蒙上了一层金辉。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却不见往日的繁华，行人寥寥，大多是老弱妇孺，几乎看不到青壮男子的身影，连个半大的青年都找不到。
彻日经营的酒馆门口，不再有准备白日买醉的暗夜精灵醉汉，也没有正准备展开一天工作的莺莺燕燕。
此时的苏拉玛城街景，与往日那个辉煌的魔法之都大相径庭，显得寂静，空旷。
安格玛的身体时不时就会被一阵魔法波动扫过，抬头望去，一层若隐若现的巨型屏障笼罩在城市上空。看来数十日前在远距离魔法通讯中，与自己交流恶魔侦测立场设想的艾利桑德已经获得了成功。
这个将苏拉玛全城囊括在内的巨型立场，便是艾利桑德的研究成果。
不过……
看起来即使有侦测立场，卫兵们也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每过一个街口，都能看到那些卫兵正手持附着了侦测恶魔法术的便携式魔力水晶，挨个盘查过往的行人。
安格玛隐藏在隐身法术里，如鬼魅一般在街道上穿行着。隐身只是为了找找可能存在的，绕过了侦测法术潜伏近来的恶魔。否则要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那些恶魔还哪会现身呢。
走了许久，最终来到了位于上下城区接壤地带的魔导师之塔。这座治城魔导师议会日常办公的地方，倒是比城里其他地方热闹许多，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贵族、军人、卫兵、法师……
不远处还搭建了一个小型传送网络节点，不断有信使从中走出，拿着封有火漆，盖着军方图章的信件奔进魔导师之塔。
安格玛站在塔外看了一会，分辨了一下传送网络节点上固化的传送法术的法术模型，很快就确认这是欧库勒斯开发的那种效率更高的新式传送网络节点。
而且……
也像之前艾利桑德和自己说的那样，其供能方式也与苏拉玛城围绕着那数棵阿坎多魔力树形成的奥术能量供给网络紧密相关。
安格玛颇感自豪，迈步脚步进入魔导师之塔，穿过戒备森严，密布侦测法术的大门，沿着旋梯上行许久，终于来到了艾利桑德的办公地点一个位于塔顶，视野良好，仅比苏拉玛城大魔导师兼治城魔导师议会议长的劳埃德低一层的房间。
看得出艾利桑德很受重视，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女士，星眼大人那边……”办公室里传出一个窘迫的声音，“要求我们马上仿照黑鸦堡的月亮守卫卫队，组建一支人数不少于五百的战斗法师部队。”
星眼？
安格玛皱了皱眉。
这个名字，他可是记得非常清楚。
如果说身经百战的拉文凯斯领主，是一位除了对女皇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愚忠以外，忠于帝国、忠于子民的真正的卡多雷贵族……
那么星眼，就是个无可辩驳的废物。肉食者鄙、尸位素餐、无德无能……所有能用来描绘一个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愚蠢上位者的词汇，都可以用来描述此人。
在正史里，拉文凯斯领主死于刺杀以后，就是地位最高的星眼，理所应当地接任了指挥官职位。可自视甚高的他，不仅毫无与之相配的才能，还将打仗当做儿戏，利欲熏心，满脑子都是战功，甚至还无比轻视燃烧军团。在危难之际，若非加洛德影歌挺身而出，他险些因自己的愚蠢决策葬送整支苏拉玛城方面军。
而如今黑鸦堡主人拉文凯斯领主率军赶往永恒之井地区参战之际，星眼就成了苏拉玛城地位最高的贵族。统率数千名私军驻扎在苏拉玛城南，一面负责后续征兵事宜，一面拱卫苏拉玛城的他，耐不住寂寞，急于获取一些战功以提升自身地位，进而做出一些不那么令人称道的事情……安格玛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只是……所谓的抗击入侵是什么？苏拉玛城不是很安全吗，难道星眼还要带领苏拉玛城的留守兵力前去参战？这……太愚蠢了。
“有经验的法师都已经派出去了，仅剩的人手必须用来防范恶魔的攻击，告诉他，苏拉玛城不是他的后花园，魔导师议会也不是予取予求的救济院，”艾利桑德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要别来干扰我的工作，他想做什么我都不管。”
安格玛微微一笑，女孩的语气听不出无奈，也没有年轻人中十分常见的面对无理要求的义愤填膺，似乎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职位，已经初具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劳埃德议长早就随军前往永恒之井战区了，目前她是留守苏拉玛城的地位最高的魔导师，负责总览所有事务。
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格玛突然有种……自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竟然非常非常自豪。
按理来说，身为此地暂时的最高行政长官，最好还是与贵族处好关系，精诚合作，以方便展开工作，更何况现在是战时。不过……要搁别人，这么想一点错也没有，但那是星眼。
这种愚蠢的人，怼回去无疑是最佳选择不管他想做什么。因为他总会把麻烦和毁灭带给身边的人。
“女士，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派人以辅佐的名义监视星眼大人的行动。就在我离开他的军营前，我听说……他已经准备对南边的虫人发起进攻了。”那人又说。
虫人？
安格玛一愣。
“什么？”艾利桑德紧接着回答道，声调提高了一个八度，“那些虫人明明没有展现出进攻意图！”
门外的安格玛越发一头雾水，怎么听起来，有一支“虫人”部队来到了离苏拉玛城很近的地方，而城外驻军的指挥官之所以要求苏拉玛城组建战斗法师部队辅助自己，就是为了攻打这些不速之客？
“请恕我直言，根据帝国古代史，那些虫人曾于六千年前巨魔与亚基虫人的战争中现身，已经被确定，是亚基虫人的一个分支……他们是有威胁的，或许我们确实该先下手为强，不管他们有没有展现出进攻意图。”
安格玛心中一动，难道这虫人是……
“不一样，”艾利桑德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那些是螳螂妖，是我老师的忠实朋友，你马上去告诉星眼，我今早已经派出信使联络那些虫人了，要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等着面对先知与女皇的怒火吧！”
629【大女皇蒂尔亲至】
“如您所愿，我会转达给星眼大人。但……我怀疑他是否会听取我们的意见。”
“唉，真是让人头疼。去吧，如果有什么新消息，马上向我汇报。”
“是。”
说完，脚步声响起，由魔法保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身穿制式法袍的年轻法师从里面走出，回身安静合上房门，而后转身离去，路过安格玛身边的时候，一点也没能察觉到，自己和一个隐藏在隐身法术里的人擦肩而过。
门外，安格玛默念着螳螂妖三个字，释放出磅礴的精神力，开始搜查苏拉玛城周边地区，果然在一个距城市一百公里的山谷里，发现了一支数量约摸一万左右的螳螂妖部队。
帐篷林立，随处可见盛着熔融状态的凯帕琥珀的大桶，螳螂妖穿行其中，竟全部是生有翅膀的高等螳螂妖，无一例外，且所用武器装备也都是十分罕见的凯帕琥珀制品，堪称精锐至极。
至于螳螂妖为何会来此，别人不知道，安格玛还能不知道吗。
至尊者柯尔凡履行了曾经的承诺，这支精锐部队正是来参与这场祸及艾泽拉斯的上古之战，协助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先知的。
他非常感慨，仅凭临别时自己留下的关于去向的只言片语，螳螂妖就费劲千辛万苦，远涉千山万水来此，一定不容易。
“唔……我听说，你‘解放’了他们？”
安格玛并未隔绝萨拉塔斯的意识，这把悬挂在他腰间的黑暗帝国之刃里的意志，得以使用某种方式攀附在他的精神力上，看到了同样的画面，不由颇感好奇地问道。
“看来你一直都有关注螳螂妖。”安格玛答道。
“当然，”萨拉塔斯语调慵懒，“螳螂妖和蛛魔一直是亚基虫人里最聪明的族亲，自从六千年前他们退出那场战争，我就开始注意他们了。”
萨拉塔斯指的是，亚基虫人与巨魔的战争。彼时的守护者体系业已土崩瓦解，克苏恩与恩佐斯行将脱困而出，下一步计划，就将是收拢隐藏在艾泽拉斯各地的亚基虫人爪牙，图谋东山再起。
她赶在这之前，借一名巨魔洛阿祭司之手，唤醒了曾被提尔的自爆重伤，在赞达拉群山沉睡恢复的克拉西斯的大将基希克斯，又诱使对黑暗帝国和上古之神忠心耿耿的后者，产生先一步替主人扫清阻碍的想法，进而唤醒亚基虫人，与巨魔打响了惊天动地的战争。
战争中，螳螂妖敏锐觉察到异常，深知这场仅由一位克拉西斯领导的战争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毫无意义。于是便撤出交战地带，到锦绣谷西部，也就是如今的恐惧废土定居下来。
最终的结局是，巨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把亚基虫人杀得七零八落，克苏恩、恩佐斯与尤格萨隆这三位意欲卷土重来的上古之神失去了宝贵的爪牙，不能说遭受重创，但也觉不好受。
而这场战争的幕后推手萨拉塔斯，则就此功成身退。
“事实证明，就和北方那些蛛魔一样，螳螂妖早有反叛之心。”萨拉塔斯又说。从一位上古之神的角度出发，摆脱黑暗信仰获得自由的这两个亚基虫人亚种的行为，当然算是一种反叛。
说起来，前一段时间，安格玛还特意向五色龙族了解过蛛魔的动向。
因为正史根本就没有记载过，尤格萨隆突破监牢以后，以及上古之战这两个时间节点上，蛛魔一族到底在做什么。
原来……
蛛魔在此前数万年间逐渐建立了脱离上古之神影响的社会及信仰体系，早就不再是上古之神的奴仆了。但自从尤格萨隆卷土重来，意欲重新将他们纳入麾下，他们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族群内部的上古之神黑暗信仰死灰复燃，出现了可怕的分裂迹象。
这是一段充斥着内战与分裂的历史，以至于六千年前，大部分蛛魔都被裹挟着参与了那场针对巨魔的战争，直到亚基虫人颓势已明显无比，他们才得以抽身而退，并在此后六千年里一直饱经拉扯。是该继续追寻自由，还是恢复祖先的信仰，继续为上古之神效力？
“所以……你为此感到可惜吗？”安格玛问道。
“怎么会？”萨拉塔斯答道，“他们效忠的又不是我，而是我的兄弟……哦不，应该说是我兄弟的遗骸。你汲取亚煞极之心，让其他上古之神再次受到打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安格玛笑了笑，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里面的艾利桑德说道。
安格玛推门而入，四下观望。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却被占得满满当当，丝毫不显得空旷。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各式魔法书籍，门边衣帽架旁的矮桌上，放着一盘已经凉透了的饭菜。而女孩就坐在房间正中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眉头紧锁的俏脸几乎被纸堆和魔力晶石遮蔽，手中的羽毛笔在一道道政令文件上写写划划。
“有什么事么？”伏在桌上的艾利桑德头也不抬地问道。
安格玛笑而不语。
疑惑来者久久不曾发声，再加上在空气中嗅到熟悉的魔力气息，艾利桑德猛地抬起头来，发现房间里站着的人，居然是真真切切、不以魔法化身降临的安格玛后，不由喜上眉梢，绕过桌子径直飞奔过来，一把扑进安格玛的怀里，“你回来了！”
与此同时，安格玛心里也响起萨拉塔斯的声音，“噢哟，她不是你的学徒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关系好像远不止如此呢。”
安格玛没有理会萨拉塔斯，拍拍怀里女孩的后背，轻声道：“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前往永恒之井战区前，我想回来看看你。”
女孩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苦笑着答道：“自从劳埃德议长率领绝大部分魔导师随军离开，全城的事务都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我都快发疯了。”
“锻炼一下也是好的，我相信你能行，”安格玛微笑着说了一句，转而肃然起来，“刚刚我在门外听到了螳螂妖的消息，怎么回事？”
女孩闻言离开他的怀抱，神情也严肃起来，“不久前，我们在南方的山谷里探查到了螳螂妖的踪迹。你曾对我讲述过三年前的故事，所以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但我的族人却不然……”
六千年前，暗夜精灵的祖先虽然还未进化成如今的样子，仅仅是定居在永恒之井至海加尔山沿线地区的黑暗巨魔，未曾响应赞达拉部族的号召，共同组建祖尔帝国共同抗击亚基虫人，但也清楚知道，亚基虫人是艾泽拉斯一切生灵的大敌。
西面的战事如火如荼，却突然有一支亚基虫人的亚种族群大军出现在一百公里外，任谁都要紧张，甚至会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在己方焦头烂额之际攻打自己。
主力西进参战，城内空虚的苏拉玛城因此而人心惶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没有派出信使联络你们吗？”安格玛问道。
“或许正在路上吧，今早我也派出使者去接触他们了，看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唯独那个星眼……”艾利桑德无奈叹息，“他太急躁了，声称应该趁对方尚未站稳脚跟之际火速出击，竟然要带领仅有的驻防兵力攻打他们。就算螳螂妖真的是敌人，他也不该这么做，对方有一万兵力，而我们只有几千正规军，外带几千尚未完成训练的新兵，且不说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万一燃烧军团趁苏拉玛城兵力空虚发起突袭，仅凭城里这些不成气候的法师学徒，我们根本就挡不住。”
看着条理清晰，倍感焦急的女孩，安格玛再一次萌生了强烈的自豪感。要不是两人的关系本就……不那么平常，萨拉塔斯还在一旁等着嘲笑自己，他恐怕会脱口而出一句“你长大了，艾利桑德”。
因不了解，而将众所周知的亚基虫人亚种族群当做敌人，这很正常。但星眼做出如此决策，冒着苏拉玛城遭到燃烧军团攻击的风险，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率军出击，无疑太过草率。
即使燃烧军团的主要兵力都被堵在永恒之井战区，但谁也无法肯定，他们有没有派出一支精锐部队绕过西部隘口，在苏拉玛城这个无比重要的战略位置附近隐藏下来。也许这支可能存在的部队的目标只是制造一些麻烦，或是截断补给线，或是攻击聚居点制造恐怖气氛，可一旦苏拉玛城的驻军被调走，他们所能达成的战果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了。
换做以前，安格玛可能还会问上一句，难道其他人没有反对星眼的决策吗？但在西郊生活了这么久，随着对暗夜精灵上古时期的社会越发了解，他已经没有了这个疑问。
这就是暗夜精灵的统治体系。
贵族，尤其是其中地位最高的上层精灵（上层精灵是暗夜精灵大贵族阶层的统称，实际上并不特指女皇的亲信群体，虽然绝大部分大贵族都是女皇的亲信），在卡多雷帝国拥有莫大的话语权。
平民贵族大贵族女皇，该统治链条阶级分明，森严至极。
在卡多雷帝国的东部大平原，虽然魔法之都苏拉玛城地位超然，其魔导师群体也更是卡多雷帝国的风云人物，但其统辖范围却仅仅局限于该城及周边地区。其外部的大部分地区，乃至于整个东部大平原，都是卡多雷帝国的“封疆大吏”，黑鸦堡的主人，曾在此前的扩张战争中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拉文凯斯领主的治地。
拉文凯斯率军西进，参与战争后，此地留下的地位最高的贵族，就变成了星眼。
于是就产生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局面，虽然星眼是有目共睹的废物，但按照卡多雷律法，地位逊于该人的贵族也不得不遵从他的决策哪怕这决策再可笑。
只不过他也没法把手伸进苏拉玛城就是了。
可能会有人说，卡多雷帝国明明是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帝国，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也如日中天，疆域面积甚至都要把整个古卡利姆多大陆囊括其中，可为什么统治方式却如此落后？
实际上，这是一种典型的幸存者偏差。在享有优渥环境且眼界超然的后人看来，先人面临的许多问题，都是近乎愚蠢的，有太多方法可以予以解决。殊不知文明的发展、科技与技术的进步，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逐渐积累而成的，后人眼中的“解决方案”，正是先人汲取一次又一次愚蠢错误的经验，修正、总结、归纳而出的。
回到眼下，固然星眼的决策明显不太正确，但人们却无力改变这一点，他们本就将突然到来的螳螂妖视为敌人，至少……在星眼犯下的错误足够明显，惹得从上至下的一致反对之前，绝大多数人是不具备越过延续了数千年的权威，匡正这一谬误的勇气的。
安格玛正要说话，急促敲门声再次传来。
“女士，那些螳螂妖派来了……使者，”听声音还是刚刚那名年轻的法师，“她自称是螳螂妖的大女皇，要求见先知大人，目前就等在西门外……”
安格玛悚然一惊，那个……视自己为“主人”的延续，疯狂仰慕自己的螳螂妖大女皇蒂尔？在螳螂妖举族经历了一场剧变的时期，身为一名对族群而言不可或缺的统治者，她怎么亲自过来了？
安格玛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原因，突然觉得万分头疼，所有表情全部被艾利桑德看在眼里。
“你怎么了？”艾利桑德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安格玛揉了揉额头，“我们走吧，去见见她。”
……
拉开房门后，那名年轻法师看到安格玛后大感惊讶，怎么一转眼房间内里就多了一个人？但也由不得多想，马上行礼。在苏拉玛城里，先知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人们可以不认识劳埃德议长，却不能不认识这位被卡多雷女皇追求了三年之久的先知……毕竟大街小巷里的“寻人启事”，不久前才刚刚撤下。
与艾利桑德前往西门的过程自不必多说，当然是引发了轩然大波。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各级官员们，一看到失踪已久的先知归来了，无不大喜过望。
在苏拉玛城前所未有的空虚，整个帝国面临着内忧外患，南方又出现了一支不知是敌是友的虫人大军的时期，没人不明白一位远比传奇更为强大的存在的意义。
刚到城西广场，离得还很远，安格玛就透过洞开的城市大门看到了螳螂妖的使节队伍，以及……站在队伍最前端，仿佛在翘首以盼，期待着什么的大女皇蒂尔，脑袋又一次疼了起来。
630【目光所致，兵锋所向】
谁会知道，这些亚种亚基虫人如此心急，信使刚把一式两份的书信分别送往城外驻地和苏拉玛城魔导师之塔，使节团就紧随其后，立刻进了苏拉玛城郊区。
驻军指挥官星眼再不济也不是傻子，知晓对方是来求见先知以后，便隐约察觉出什么，一边派人通报城市卫队，一边派出小股部队沿途护送螳螂妖使节团。后者以一种看起来无比奇怪，近乎于朝圣的方式缓慢前行，最终来到了城前
使节团很庞大，甚至稍显臃肿冗余。没办法，他们的大女皇就在其中，还是来见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先知。
一百名身穿精致凯帕琥珀铠甲，手持长柄旗刀的高等螳螂妖皇家卫士分列两旁，拱卫立在最前的大女皇。大女皇蒂尔一如往常的端庄威严，今日的风采甚至比往日更甚。
她头戴点缀有琥珀松石的冠冕，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鲜艳欲滴，更衬得她光彩照人，十余名身材纤细的螳螂妖侍女在后面为她拖着长长的裙摆。
“如天鹅一般柔美的脖颈”这种描述大女皇蒂尔倒是非常贴切，因为她本就是螳螂妖中血脉最精纯，体型最高大的，细长的脖颈分外修长。
红色的长裙到了胸前有小幅度的凸起，可谁都知道，螳螂妖可不长……唔，总之，那下面其实是两团柔软的棉垫。在长裙薄纱下摆的遮蔽下，四条光洁修长的步足若隐若现。
临行前受命裁剪这件华服的螳螂妖裁缝们，都很不解女皇为何要选择这种前所未有的版型。女皇却回答说，人型种族的某些服饰通常会以肩垫来衬托穿戴者的身材，那螳螂妖也可以仿照这一点，在服饰的胸口部位加入胸垫，以弥补螳螂妖无甚优势的身体特征。
裁缝们都搞不懂，向来视螳螂妖文化为艾泽拉斯之最，无比鄙夷人型种族的大女皇为何会突然认同起人型种族的审美，但也不得不照做。
甚至就连华服的选色，他们也无可奈何。
螳螂妖从不喜欢红色，至少不会在服饰中加入这一色系的颜色。那是鲜血的颜色，庄严、肃穆，而富有神性，代表了一代代牺牲在蟠龙脊上的螳螂妖付出的牺牲与战果。
螳螂妖的邻居野牛人，也不喜欢红色。应该说在熊猫人帝国与螳螂妖帝国的夹缝中过着游牧生活的野牛人，几乎不会为服饰染色。
熊猫人更不喜欢。
在所有螳螂妖的印象中，唯一一个身穿红色袍服的人，就是将螳螂妖从黑暗信仰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的……先知。
到了腹部，长裙特意留出两个开口，大女皇那对小巧玲珑的腹肢从中伸出，末端的小手微微相触，极其符合螳螂妖的礼仪。左手还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同样不太符合螳螂妖以往的审美观，临行前有礼仪官建议她不要选用这种有伤皇室威严的珠宝饰品，可大女皇却坚持如此。
这便是在位执政数百年，又经历了一次族群剧变，改奉汲取亚煞极之心的先知为信仰主体，退居二线成为信仰领袖的大女皇蒂尔了。在她身后半个身位处束手而立的，就是初代螳螂妖英杰，被所有族人奉为至尊者，又担任现任摄政大臣的柯尔凡。
虽然苏拉玛城的城西广场人头攒动，城内各级官员都来了，还有许许多多好奇围观的平民以及维持秩序的卫兵。
但安格玛却很好找。不是因为他的红色法袍太显眼，实际上，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最喜欢花花绿绿，红色的服饰比比皆是。而是因为，哪怕相较于旁人，他远矮于暗夜精灵的身高恨不得立即泯然于众，但地位使然，总被人众星捧月，以至于每每总会出现在人群的最前方。
看清那道身影的一刹那，大女皇蒂尔就顾不得仪态，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学着人型种族的样子微微屈膝行礼，而后俯身用小巧的腹肢牵住了安格玛的手……
一边是三四米高的蒂尔，一边是和女性暗夜精灵身高相仿，仅到对方腹部的安格玛，怎么看都很怪异。
蒂尔捧着安格玛的手，眼露痴迷之色，极为热忱说道：“圣主，您离开潘达利亚以后，我每天都在思念着您。而今天……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螳螂妖并不会将自己生存的土地称为“潘达利亚”，甚至严格来说，在未发生天崩地裂的上古时期也没有“潘达利亚”这么个地方。只有熊猫人，才会把锦绣谷周边地区称为“泛潘达利亚”，意为熊猫人生活的土地，在口语上则往往会省略掉那个“泛”字。大女皇使用这个叫法，说明她很认同与先知关系匪浅的熊猫人一族的文化。
安格玛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所幸蒂尔说的是螳螂妖语，艾利桑德听不懂。
萨拉塔斯却在他的精神空间内勾勒出一个掩口轻笑，满眼调笑之意的女性高等精灵，摇头揶揄道：“你还真是招人喜欢呢，前一个是师生间的不伦之恋，这一次又是跨越种族的禁忌之恋……啧啧啧。”
安格玛耳根一红，没有理睬萨拉塔斯，用螳螂妖的语言回应道：“残阳关一别，已有……”
话还没说完，蒂尔就抢先说道：“一百九十七天。”
记得这么清楚吗？
安格玛刚刚组织好的语言直接被打乱，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他想抽出自己的右手，毕竟众目睽睽，身后还站着艾利桑德呢，万一引发什么误会总归不好。可蒂尔握得紧紧的，他也不好用强，只得放弃，转而说道：“我听说，你带来了一支大军？”
“您走后，我与摄政大臣唤醒了历代英杰，从军中精挑细选了一万名高等螳螂妖组建成这支部队，他们都是最强大的战士，目前就在驻地里等待您的检阅。”蒂尔点了点头。
安格玛看了一眼蒂尔身侧的至尊者柯尔凡，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确实不是为了什么“真善美”去解救螳螂妖一族的，也就谈不上不求回报。往大了说，他本就想让这世界在终焉之刻到来时能多一个强大的臂助……有这么多螳螂妖意图效仿蛛魔，摆脱黑暗的信仰，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汲取亚煞极之心后，能顺水推舟，让螳螂妖摆脱往日阴云，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临行前，螳螂妖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大的动荡。
有人坚持以往的信仰，认为亚煞极之心（主人的回响）不复存在后，便应继续效忠其他上古之神；以至尊者柯尔凡为代表的那群螳螂妖智者，则认为族群不应奉任何存在为尊，理应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也有人像大女皇蒂尔那般，受到安格玛体内的暗影气息影响，将他视为圣主……
虽然后两者都尊敬自己，前者感谢自己的义举，后者则掺杂了一些疯狂信仰的意味在里面，且在面对那伙“古神余党”时同仇敌忾，但彼此之间难免就各种各样的问题产生分歧，时有摩擦。想要建立稳定的社会结构，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和熊猫人打生打死来着。
考虑到这些，安格玛并没有要求他们参与上古之战。可如今他们却义无反顾地来了……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感慨？这里面有蒂尔的功劳在，恐怕更多，还是在于影响力日益增加，隐隐有朝着螳螂妖领袖之位迈进的至尊者柯尔凡。
至于一万名“最强大的高等螳螂妖战士”究竟战力几何……这几乎是一个不用思索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因独特的社会架构，螳螂妖一生都在为战斗做准备，最终投身百年轮回战争，前去攻打由曾经的魔古人，如今的熊猫人守御的蟠龙脊城墙。在他们的词典里不存在退缩这个词，每次百年轮回，都是一次优胜劣汰的过程，弱者战死，无人掩埋。强者归来，享用有限的资源，并为下一次百年轮回做准备。
螳螂妖的寿命，普遍在数百年上下，时常接触凯帕琥珀的高等螳螂妖则翻倍。其中强者，可能经历过数次，乃至**次百年轮回战争。每一次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生生杀出来的，其临阵经验之丰富、战斗技艺之精湛，全都堪称艾泽拉斯之最。
没错，如暗夜精灵和高等精灵这般的长生种，确实获益于悠长的生命，有时间将技艺磨练到极致。但试问，哪一个长生种能像螳螂妖这般为战争而生，处于无比残酷的社会环境中，又在短暂的生命中经历如此密集且烈度极高的战斗？
更不要说，高等螳螂妖本就具备更加出色的身体素质，还能够进行长途飞行。由这样一万名很可能绝大多数都经历过至少四五次百年轮回战争的精锐里的精锐组成的军队，其战斗力根本不可小觑！若是进行简单的对比，甚至可以媲美四五倍人数的暗夜精灵正规军。
“辛苦了。”
说完安格玛突然想起快忘得一干二净的螳螂妖宫廷礼仪，顿时明白为何蒂尔一直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于是他又抬起左手，放在了对方的腹肢上，蒂尔见状展颜而笑，极具仪态地俯身，用口器在上面浅浅吻……或者说，啄了一下，这才完成整套礼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用螳螂妖的语言，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一直把暗夜精灵晾在旁边，至此终于到了正式环节。
蒂尔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环视一周，属于一位统御四方的大女皇的威严瞬间散发而出，用暗夜精灵语朗声说道：“螳螂妖响应圣主召唤，来此参战。我等将誓死追随圣主的脚步，不论敌人身在何方，圣主目光所致，即为螳螂妖……”
“兵锋所向！”
……
原本因为城南突然冒出来一支异族大军而忐忑不安的暗夜精灵，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眼下的一切，实在是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
对暗夜精灵来说，生活在南方偏僻之地的螳螂妖无比陌生，他们既不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去关心。可此番螳螂妖不仅出兵参与上古之战，还声称是追寻圣主的脚步……
而且那个看起来比其他螳螂妖好看许多的雌性首领，居然是这个族群的统治者！以其举止来看，这所谓的圣主恐怕就是在卡多雷帝国声名赫赫的异族先知了。
但先知是如何成为螳螂妖的圣主的呢？这个词总给人一种浓浓的宗教感，谁都能看出，那位螳螂妖女皇对先知的热忱。
恍惚间，所有人都发现，随着一段时间的相处，刚刚熟悉起来的先知，又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住了。
……
至于螳螂妖大女皇亲自到访之后，无外乎是一些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因战事紧急而尽快结束的接洽事宜，并进行交换情报、更新地图、重新考量行军路线以及商讨补给问题等一系列事务。
暗夜精灵这一边，自然有苏拉玛城目前的一把手艾利桑德，和驻军指挥官星眼负责，而螳螂妖那边则是至尊者柯尔凡负责的。
安格玛图清闲，没有多管闲事，唯独有些担心螳螂妖一时间难以获得暗夜精灵的信任，毕竟双方可以算是第一次“见面”，还不了解彼此。
他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火速通过传送网络，上报给至今仍在永恒之井战区带领部队与恶魔奋战的女皇以后……
艾萨拉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说，只是让人传回了浩劫临头，应摒弃前嫌与螳螂妖精诚合作的口谕。
这下倒是皆大欢喜。
即使螳螂妖不来，苏拉玛城这边也即将派出第二支部队前往战区，因为从东线撤下来的后续部队已经抵达。
永恒之井战事爆发后，帝国边境各大军团的精锐，先行通过通行量有限的传送网络赶赴战区。
其后，则是抛弃辎重以及绝大部分军用物资，轻装上阵，以帝国境内各大城镇作为补给来源的主力部队。
最后的一批，也就是那些携带着辎重军备，行军速度很难提升上去的大部队了，刚刚抵达苏拉玛城的东线部队就数此列，共计约一万名士兵。他们会和苏拉玛城这段时间招募的几千名新兵，以及那支螳螂妖精锐部队，共同赶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