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噩耗（下）】
高高耸立的群山之下，血精灵风格的圆顶军用帐篷有序排列。正值艳阳当头，军营里升起了道道炊烟，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食物香气。
轮换下来的防御部队列着整齐的队列回到营地有序午餐。
脚步声隆隆，地面微微发颤，一个个大型奥术傀儡搬运着成箱的箭矢、炮弹向前线走去。
一杆杆战旗迎风飘扬，安格玛看到了日怒军团的旗帜、血骑士团的旗帜、奎尔萨拉斯正规军的旗帜，以及以远行者为首的游侠部队的旗帜。
看来族人果真是精锐进出。
在营地的边缘，他还看到了矮人与侏儒的旗帜。看来诸族联军的后续协防部队已经到了这里，怪不得奥术傀儡搬运的物资中，有很多风格粗犷，一看就知不是出自精灵之手的东西。
安格玛找来一名士兵，令其带自己去指挥部。士兵一眼就认出了安格玛，不敢怠慢，诚惶诚恐地在前面带路。
途中经过几处高地势区域时，安格玛还举目眺望了一下，结果发现军营的规模非常庞大，远端的帐篷还处于搭建之中，恐怕足有两三万名士兵驻扎其中。
这种规模的精锐部队，再加上矮人和侏儒的战争武器，就算是百万亡灵来袭，也绝对能守上个一年半载。
走了足足五分钟，两人才走到了戒备森严的中军营帐。
一大帮人守在指挥帐篷外，有血精灵也有矮人、侏儒，还有穿着各**服的人类，细看之下，安格玛发现好像都是出入联军高层军事会议的各族将领，全是大人物，军衔都不低。
即便如此，他们却也连帐篷都进不去。只得焦急的等在外面，面沉似水地小声交谈着。
究竟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某个领袖人物阵亡了？
不会啊，那早就该收到消息了……
沉重的气氛，让安格玛本能地感到不对。
“三席，您来了？”
看到安格玛后，一名脸上有疤的远行者游侠急忙迎了上来。
安格玛认识他，却叫不出名字，他好像是洛瑟玛塞隆的一名副官。
“出什么事了？”安格玛皱眉问道。
疤面游侠沉声说道：“是阿隆索斯法奥大主教和洛丹伦的佳莉娅公主。昨天重伤昏迷的他们出现在隘口西侧，带队巡逻的士兵急忙将他们带回来进行抢救，并将此事上报给了高层……”
阿隆索斯法奥虽有亡灵之体，不便现身人前。但在之前的几个月里，他频繁出现在各大重要场合。
渐渐地，底层的士兵就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不少士兵都认得他。当他与洛丹伦的佳莉娅公主出现在一起时，就更没人会认错了。
“什么？”
安格玛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先法奥与佳莉娅无故失踪，就引发了许多人的担忧。
安格玛不明白，法奥大主教为什么会做出与正史相同的选择，带着佳莉娅公主隐居，并悉心教导她圣光之道，直至很久以后，才会再度现身。
正史里的法奥大主教，是在伊利丹利用萨格拉斯之眼轰击冰封王座，耐奥祖力量受损之际，成功摆脱精神控制，成为了一名自由亡灵的。
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能现身人前，因为对于视亡灵为绝对邪恶的存在的民众而言，一旦得知他的存在，信仰支柱恐怕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转而质疑圣光，质疑信仰。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便带着自己偶然救下的，遭逢大难已然对一切绝望的佳莉娅公主隐居了。
但如今不同了，这条时间线中的法奥，已经成为了洛丹伦人心目中的圣光使者。这位生前七国共尊的圣光教会大主教，在死后居然也仍旧以亡灵之躯，为了光明而奔走奋斗……这已经足够引人尊崇了！
以法奥大主教的责任感，他绝不会在人们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
不过安格玛推测，或许问题的根源在于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强如法奥大主教，也无法完全掌控这件黑暗神器，为避免对周遭人造成影响，不得不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只是……
让安格玛意料不到的是，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回归重伤昏迷，被“好心人”送回来。
“情况如何？”
“唉……伤重濒死。”
怪不得……
惊动了这么多高层。
这两位的声望和地位，可是难以想象的高。
几个月前，仅凭帮助法奥大主教恢复自由意志，安格玛就为血精灵赢得了人类圣光教会的感激，甚至向民间募集善款，采购大量重建物资，帮助血精灵渡过难关。
不仅如此，法奥还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缔造者，所有人类传奇圣骑士的老师。
佳莉娅的身份就更重要了，她是洛丹伦王国唯一法理上的继承人。所有以洛丹伦名义而战的洛丹伦部队，都视其为心理的支柱，可以说至今仍滞留在阿拉希高地，渴望着回归故土的洛丹伦遗民，都指着她呢。
他们二人伤重濒死，牵动的可不止是一个国家，一个势力的心。但凡有什么闪失，都是足以引发一场狂风暴雨的天大噩耗。
可谁能伤到站在传奇顶点的法奥大主教？
更不要说，他还拿着一把无上的神器！
即便带着个拖油瓶遭遇了强敌，可逃总归是能逃的吧？安格玛相信，就算是几名传奇强者围攻，也留不下法奥大主教。
这样想着，他撩开大帐的门帘走了进去。
明亮的烛光下，各族领袖齐聚一堂，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几名统领全都到了，吉尔尼斯的格雷迈恩国王、达利乌斯大领主，以及凯尔萨斯王子也站在里面，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中间。
帐篷中央的军事沙盘已经被挪到一旁，换成了两张行军床。
不省人事的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就躺在上面，身边围着一大群牧师和医师，不间断地施放神圣法术加以治疗，导致帐里被频频闪亮的圣光照得明亮一片。
血骑士的领袖莉亚德琳也在里面，众所周知的是，在成为圣骑士前，她可是奎尔萨拉斯王国高阶牧师冯德洛尔的高徒，论及对治疗神圣法术的精通，冠绝奎尔萨拉斯。
看样子，他们已经忙活了很长时间，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紧张，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法奥大主教的情况貌似稳定了，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是洛丹伦的佳莉娅公主
安格玛走上前去。
只见佳莉娅被剪开的长袍下，左胸处的皮肉一片枯萎发黑，一杆已经削掉了尾端的箭矢斜斜插在上面，只差一寸就会命中心脏。
虽然没有尾羽，虽然早已老化多时，但安格玛还是从箭杆极具特色的纹路判断出了它的归属。
这是以奎尔萨拉斯硬木为主料，经极为复杂的多重工序打造出来，专门配发给远行者游侠的制式箭矢。
他转过目光。
法奥大主教腰间，用来悬挂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锁扣里，亦是空空如也。
286【萨拉塔斯的故事】
安格玛转而左右环顾，却没在帐篷的任何角落，亦或是某个人的手里看到这把黑暗神器的影子，也没感知到上面的半点暗影气息。
他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去。
袭击者……
夺走了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
这件神器的可怕，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虽然威能稍逊提里奥拥有的“白银之手”这等由泰坦亲自打造的无上神器，但与大多数神器不同的是，萨拉塔斯有着自由的黑暗意志。
它是虚空之力的具象化，也有一说称其乃落在艾泽拉斯的土地上，却早已被其余四位上古之神吸收的第五位古神的爪子化形而成。
总之不管如何，它的每一次现世，都伴随着恐怖、灾难与死亡，是一把不祥之刃。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第一次现世的故事，要从时间不清，具体年份无从考究的史前时代说起。
因洛肯的背叛，守护者提尔与同僚阿扎达斯和艾隆纳亚一同保护着部分维库人，来到东大陆。
终于在如今的提瑞斯法林地意为提尔之陨林地被洛肯派出的两名无面者追上，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这两名无面者，俱是受困于奥杜尔的上古之神尤格萨隆麾下最强大的克拉西斯大将，饶是提尔有着惊天的伟力，也无法战而胜之。
最终，为保护自己的追随者，提尔自我牺牲，以自爆重创了追击之敌。其中之一，便是被其余两位守护者封印在为提尔修建的墓穴里，不久前还给前去搜寻两件神器的安格玛造成了极大麻烦的扎卡兹。
另一位，基希克斯，则拖着濒死的躯体逃往了南方，沉眠于一座高山之下，展开了恢复。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时间线来到黑门历-16000年，一个名为巨魔的原生种族，围绕着这片群山，建成了自己的文明。
他们崇拜生而具有伟力的洛阿神灵，信奉原始的巫术之道。因神灵栖居其中，他们便将这片群山称为赞达拉群山。而巨魔中一个最强大的部族，也在此建立了宏伟的城市，祖达萨。他们与洛阿神灵最为接近，常常随侍洛阿左右，在巨魔社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有洛阿都能感受到基希克斯的恐怖，他们警告巨魔，群山之中隐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惧，万万不可惊扰沉眠其下的事物。自此以后，基希克斯沉眠的地点便被列为禁地，等闲莫入。
时间线继续推进，烈阳与皓月交替不休，巨魔文明之光越发璀璨耀眼……
亿万子民，万千将士，虽处于无休止的内部纷争中，但其辉煌与武力，是如今的艾泽拉斯各族加在一起都难以媲美的。
正值巨魔文明巅峰之际，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
现世了。
一位名为“赞度”的巨魔巫医“找”到了这把不祥之刃，在黑暗低语的影响下，他带着自己的随从，来到赞达拉群山的禁地，狠狠地，将萨拉塔斯刺入了基希克斯显露在地面以外的崎岖表皮上……
从长眠中惊醒的基希克斯，暴怒地杀死了这些卑微的虫子，举目环眺，感知着这个已然面貌大变的世界。
守护者们早已遗忘了自己的职责，待在各自的倾颓殿堂中黯然失魂，只剩下那个被自己的主人腐化的洛肯……
而每个上古之神的牢笼，亦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这个世界……
已经没有力量阻挡来自虚空的黑暗腐化了。
它召唤了在上古之神落败后，便同样沉眠于地底的亚基虫人，意欲发起一场灭世之战，夺取艾泽拉斯的权柄，以取悦自己必将脱困而出的主人们。
它耐心地等待着虫人凝聚力量，待古神的仆从大军集结完毕，他亲自出场，带领着亚基虫人冲出地底，向赞达拉群山蜂拥而来，虫潮遮天蔽日，漫山遍野。
但凡人的坚韧，出乎克拉西斯大将的意料。
在赞达拉部族的领导下，所有巨魔部族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同组成了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
祖尔帝国！
洛阿神灵参战，荒野之身也在其列，得此臂助，巨魔一举击溃了不可一世的虫人大军，直接将他们打得狼狈逃窜。基希克斯也难敌其威，带领着部分虫人逃向了的东北的密林中……
也就是如今的奎尔萨拉斯。
赞达拉部族深知若留虫人后患无穷，以肥沃的土地为码，说服各大为土地而争斗不休的部族追击歼灭逃窜之敌。自此以后，那些土地将尽数为他们所有。
强大的阿曼尼部族到东北方追击基希克斯，历尽千辛万苦终将其斩杀，为世界攘除了古神仆从的威胁。并就地建立了时至今日仍然存留的祖阿曼。
在两千八百年前，阿曼尼被高等精灵与人类联军击败，自此衰落。
达卡莱部族则前往北方寒冷的冰封之境，将亚基虫人打的躲入地下再不敢露头。
这些虫人，经历漫长的光阴，最终变异成了不受上古之神控制的蛛魔一族，并于天崩地裂后，从卡利姆多分裂而出的诺森德建立了联通整片大陆的地下王国艾卓尼鲁布。
而达卡莱部族的巨魔，也因北境严寒的气候发生了变化，成了如今的冰巨魔。他们建立的宏伟城市祖达克，完全占据了诺森德的东北角，宏伟壮观之极。
最后的古拉巴什部族，则击败了西南方的亚基虫人，令其退入安其拉堡垒龟缩不出，最终成了如今的其拉虫人。时至今日，在塔纳利斯沙漠中建立了祖尔法拉克的古拉巴什部族，也以“沙怒巨魔”之名广为人知……
这场战争过后，曾经执掌艾泽拉斯的巨魔，再难恢复往日的辉煌，自此走向衰落。
一把不祥之刃，左右了这个帝国的命运，对如今的世界，造成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它的第二次现世，则是在二百年前，被世人称为“三锤之战”的矮人内战中。
卡兹莫丹王国的国王莫迪姆斯安威玛尔去世后，为了争夺王位，最为强大，而且彼此之间本就素有仇怨的三个部族彼此征伐了起来。最终以铜须部族获胜，将蛮锤与黑铁部族赶出铁炉堡而告终。
蛮锤部族迁往东北，在大陆的中段东侧建立了格瑞姆巴托。黑铁部族则南下，在如今的燃烧平原建立了索瑞森之城。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也是在这时，落入了索瑞森大帝那实力非凡，于奥术魔法领域独树一帜的妻子莫德古德手中。
在黑暗低语的蛊惑下，索瑞森亲王意欲重夺失去的一切，再度对其余两个部族发动了攻击。他与妻子兵分两路，自己攻打铁炉堡，莫德古德则携萨拉塔斯攻向了格瑞姆巴托……
他们失败了。
被铜须与蛮锤部族联手击败。
临死前，被负面情绪占据的莫德古德，释放萨拉塔斯的黑暗之力，吞没了蛮锤矮人的格瑞姆巴托。从此以后，这座地下城市将为暗影所包裹，再也不宜居住。
败退至自己领地的索瑞森亲王万念俱灰，面对其余两个部族的追兵，不计后果地召唤了火元素领主拉格纳罗斯上古之神的仆从。
一座后世以“黑石山”闻名于世的高山拔地而起，大地撕裂，岩浆喷涌，索瑞森之城所处的广阔土地的地貌被一举改变，变成了流淌着熔岩的灼热土地，被后人称为“燃烧平原”与“灼热峡谷”。
索瑞森亲王本人，亦是被炎魔碾碎，连他的部族，都尽数被炎魔奴役……
这一次现世，萨拉塔斯改写了矮人的历史，借索瑞森亲王于莫德古德之手，将上古之神最得力的仆从之一，炎魔拉格纳罗斯，从隔绝于世的元素领域召唤了出来，成为了东大陆生灵迫在眉睫的威胁。
不久后，萨拉塔斯几经辗转，被人类圣光教会的一名女性主教，娜塔莉塞林寻获。
不过她并不像前两位持有者那样莽撞，悉心研究这把不祥之刃，并以此提出了著名的“光影均衡”理论，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名能够操控暗影之力的牧师，即为暗影牧师。
娜塔莉的黑暗教义，令人不寒而栗。她的研究，已经超出了常人能够容忍的范畴。
教会中人大多视其为叛逆。达拉然的肯瑞托议会，亦是严密监视着这位与众不同的主教。
娜塔莉死于一位被萨拉塔斯蛊惑的教徒之手。她对此早有所料，留下了令自己复活的咒语，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她生前的著作，则全部被达拉然与圣光教会收集封藏，以免流传于世，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终被整理娜塔莉遗物的现任大主教，暴风王国的本尼迪塔斯所获，同样封存了起来安格玛猜测，恐怕在正史里，这位化身暮光神父的大主教之所以堕落，也是受到了萨拉塔斯的影响所致。
之后便是现如今了，提尔之墓之行结束后，安格玛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复生的法奥大主教，法奥前往暴风王国与自己的爱徒本尼迪塔斯会面，获得了这把黑暗神器。
在安格玛看来，唯有这位意志力强到能够自行摆脱巫妖王精神控制的大主教，才能掌控萨拉塔斯。除此之外再无人选。
它必须处于控制中，否则上古之神就能借助它来施行腐化，引发动乱。
夺走它的……
到底是谁？
安格玛看向了洛瑟玛，后者正从桌上拿下那半截从佳莉娅公主的伤口上削断下来的远行者箭矢。
因长时间未做养护，那半截羽箭已经非常破旧了，尾羽稀疏，清漆剥落，因沾染鲜血而略有些发乌，缝隙里腻着很多脏东西，正散发着浓郁的死灵能量。
洛瑟玛若有所感，回头望向了安格玛。
“殿下，将军。”安格玛这才结束沉思，上前与凯尔萨斯王子和洛瑟玛打了招呼。
“你来了。”
凯尔萨斯凝视着帐篷中央被众人治疗的两位重伤者，轻轻点头。
洛瑟玛则从自己的箭壶里取出了一杆箭矢，将它与那半截破旧羽箭一同拿给安格玛看。
安格玛对制式装备的了解并不多，但也知道，配发游侠部队的箭矢分为许多等级。最普通的永歌游侠，寻常远行者游侠，乃至远行者精锐，所用的都是不同的箭矢。最高等级的箭矢，甚至附有增强魔法，造价极高。
而这半截破旧的羽箭，与洛瑟玛所用的最高规格的箭矢……
一模一样。
安格玛皱紧了眉头，难道……
真的是她？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与洛瑟玛对视了一眼。
洛瑟玛的眼神清晰无误地表明，自己担心的，和安格玛是同一件事情。
凯尔萨斯见两人这幅样子，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287【希尔瓦娜斯，别让我后悔曾经的决定……】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三位统领，也各自在侍从的帮助下卸下了碍事的甲胄，加入到了治疗队伍中。
他们的铠甲上还沾着尚未干涸的腐臭血液，一看便知，是火速从前线战场上赶回来的。
有这三位传奇圣骑士加入，佳莉娅左胸伤口的死灵能量一下子被遏制住了，不再蔓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而枯萎黑化的皮肉，也缓缓恢复了原样。
其中治疗法术最为精湛的，无疑是提里奥弗丁这位全能的传奇圣骑士。他对圣光的掌控，远超其余两人。比起用圣光治疗，身材高大的达索汉更精通近身战斗，灰烬使者莫格莱尼也同样如此，论及治疗手法，他们还比不上曾经精于此道的莉亚德琳。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安格玛示意凯尔萨斯王子，和洛瑟玛一起走到了易于说话的角落里，交谈了起来。
“殿下，并不是隐瞒，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此事上报给您……”
安格玛静静地将受到控制的希尔瓦娜斯，试图附身自己，却被自己意外净化，重获自由的事情说了一遍。
“希尔瓦娜斯将军，应该是目前除了法奥大主教以外，唯一摆脱巫妖王控制的自由天灾亡灵了。”
安格玛的话说的很精准，普通亡灵与出身天灾军团的亡灵是两个概念，一个自由，一个受控于巫妖王。
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选择以这种方式延续生命的自由亡灵。
凯尔萨斯闻言深深皱眉，接过洛瑟玛手中的半截羽箭，拿在眼前端详起来，“想不到她居然也摆脱了巫妖王的控制，所以……你们怀疑是她袭击了法奥大主教？”
洛瑟玛不敢下定论，看向了安格玛，
安格玛摇头道：“希尔瓦娜斯将军确实有着这样的动机。使用这样的箭矢、实力又强到足以重伤法奥大主教……不过线索尚不明晰，我不敢妄下定论。”
“什么动机？”
“仇恨，”安格玛长长呼气，转向了凯尔萨斯王子，“对阿尔萨斯深入骨髓的仇恨。”
希尔瓦娜斯的心智，早已为仇恨所扭曲。为了复仇，她可以做出任何牺牲。
她需要兵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历史已然不同于正史了，巫妖王的力量没有受损，目前尚没有任何天灾亡灵摆脱巫妖王的精神控制。
假设凶手真的是希尔瓦娜斯，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法奥大主教的，但安格玛能想明白，她为的是什么。
既然无法帮助其他亡灵摆脱控制，那就干脆夺取这些亡灵的控制权，利用它们攻打阿尔萨斯。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影响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或许她想得到法奥大主教的帮助，借助这把不祥之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此举太过于不择手段，法奥自然不会同意，便遭到了攻击。就算他愿意，达成希尔瓦娜斯的目标也绝非易事。
这里就出现了另外的疑点，纵使希尔瓦娜斯强大至极，也绝无法击败手持萨拉塔斯的法奥大主教。
除非她得到了什么帮助。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凯尔萨斯注意到罗宁频频向这边看来，不由问道：“安格玛，还有谁知道希尔瓦娜斯的事情？”
“只有我、洛瑟玛将军、莉亚德琳女士，以及罗宁夫妇，”安格玛沉声回答道，“殿下，萨拉塔斯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没人能抵抗其中的黑暗低语，它必将再一次为我们带来灾难。我们必须找回这件黑暗神器。”
“你准备怎么做？”
“很简单，我亲自去找希尔瓦娜斯将军，若能排除她的嫌疑，那自然是好。若凶手就是她……”
安格玛摇了摇头。
希尔瓦娜斯……
但愿我放你自由，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行，”凯尔萨斯斩钉截铁地说道，“且不论洛丹伦地域广阔，找寻希尔瓦娜斯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万一凶手就是她，你如何抵抗一个能重创法奥大主教的传奇存在？我不允许。”
安格玛轻笑道：“殿下，我有我的办法。两个问题，都不成问题，”
凯尔萨斯瞧了他一会，想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传送法术特有的魔力波动，一秒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穿着素净袍服的中年人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查看起法奥大主教的伤势来。
他的身材较为壮硕，看起来非常健康，光头，蓄着浓密的胡须，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内满是担忧。
众人都一愣，随后才认出来人。
“大主教。”提里奥率先致意，一众白银之手骑士团的成员紧随其后。
来者正是七国圣光教会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
第二次战争以后，教会的中心就逐渐转入重建完毕的暴风王国。这些年里七国衰落的衰落，旧联盟也不复存在，导致教会与白银之手骑士团间的往来越来越少。
外人常常误认为总部位于洛丹伦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是效忠于洛丹伦王国的组织，圣光教会也只是暴风王国的教会而已。
实际上，圣光教会是超脱七国的庞大信仰组织，骑士团就是法奥大主教组建的，名义上属于全联盟。
除却因地处较近，而从洛丹伦招收的成员以外，骑士团余下成员，全部来自于旧联盟的各个成员国与成员族，就比如一些铜须矮人圣骑士，诸如后世著名的北伐军大领主达尔弗斯。
虽然本尼迪塔斯与三位骑士团统领是同一代人，同为法奥的徒弟，甚至比提里奥还小上一些，但由于他是教会的大主教，白银之手的成员，必须予以十二分的尊重。
“抱歉，我太过于心急了。”大致查看过法奥的伤势后，法奥才歉然向在场的诸族领袖点头致意，“他们的伤势怎么样？”
但谁都听的出来，他明显更为担心自己的老师，阿隆索斯法奥。
“佳莉娅公主我们尚有法可疗，但法奥大主教……”莉亚德琳和其余治疗者交换了一下眼神，摇头道。
“我们技艺有限，难以用圣光治疗老师的亡灵之躯。”提里奥小心翼翼地拔下了佳莉娅公主左胸的箭矢，在圣光的保护下，伤口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本尼迪塔斯忧心地看着躺在行军床上不省人事的法奥大主教，心急如焚。
众所周知，亡灵代表的死亡领域，为死灵能量的具象化，与秩序生物存身的自然环境截然相反，存在着本质的差别。
圣光虽然不在这种两相对立的关系中，但现在的时代可不像在接踵而至的大型战争中，任何领域都获得长足发展的后世。目前人们对圣光的理解和掌握，还停留在相对浅薄的层次。
换句话说，目前没有任何牧师、圣骑士敢说，自己能用神圣法术治疗一个亡灵。
据安格玛所知，后世的被遗忘者牧师们，为圣光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他们的手中，圣光开始可以医治亡灵的伤势，而非将其净化。
“我们可以用通灵术延续法奥大主教的生命，并暂时将他封冻起来，以争取我们找到其他妥善办法的时间。”茉德拉说道，其余肯瑞托议员也一并点头。
联结两个世界的传送门开启以后，失散于外域的达拉然众人，也随凯尔萨斯王子一同返回了艾泽拉斯。
“通灵术？”本尼迪塔斯一皱眉。
“只能这么办了，”茉德拉点头道，“但多年以来，通灵术一直被列为禁忌，我们也只是了解一些粗浅的皮毛而已，不敢保证效果。”
众人商讨的时候，凯尔萨斯发声道：“我会从族中找寻了解通灵术的研究者，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众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本尼迪塔斯，目光中满怀感激，经过安格玛时，更是向他无比和善的点了点头。再算上这次，血精灵都救过他的老师两次了。
通灵术一直被达拉然列为禁忌，虽然图书馆中馆藏了大量相关研究著作，但一直不准常人观看。随着天灾的入侵，本着知己知彼心态，这部分书籍便被解禁，法师们或多或少地都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尤其是领导达拉然的肯瑞托议会。
不过要是拿来医治法奥大主教，那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因为那些记载着宝贵知识的书籍，连带着达拉然城，全部都毁在了阿克蒙德的死亡一指下。
此时，他们就比不上底蕴深厚的奎尔萨拉斯了。虽然同样被列为禁忌，但抱着同样心态予以研究，拿来对抗天灾亡灵的学者可不在少数，至少也比这些达拉然法师强。
“我对诸位的帮助感激不尽。”本尼迪塔斯一手扶着法奥大主教的行军床，深深行礼致意。
“我们必须找到那件黑暗神器，决不能让它落入恶徒之手……”
法奥大主教的医治一事解决以后，有人和安格玛担心同样的事情，马上提出了这一点，联军高层的讨论，很快就转入了如何找寻萨拉塔斯。
站在他们的高度上，谁都明白那件神器的可怕。若是落入天灾手中，很可能给诸族联军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殿下，您是否知道梅里冬风？”
众人讨论之际，安格玛本欲离开，前去找寻希尔瓦娜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
“梅里冬风？那个牺牲后仍以亡灵之躯继续奋战的初代人类法师，提瑞斯法议会的创始人？”
凯尔萨斯话一出口，就明白了安格玛的意思。
288【寻找梅里·冬风】
古老的巨魔一族，用双脚丈量过艾泽拉斯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文明之光，也曾光耀上古卡利姆多。
但辉煌终有落幕之时，放眼文明尺度，祖尔帝国的辉煌不过是昙花一现。
他们于战争的阴云中团结一致，于巅峰之时击败了势不可挡的上古之神余孽，但紧接着就因诸多强大部族离去造成的人口流失问题而走向了下坡路。
原始、落后、野蛮……所有的这些天性，都注定了巨魔一族的悲惨命运。
在苟延残喘、名存实亡的最后几千年里，祖尔帝国终于被崛起的昔日同胞所取代黑暗巨魔，或者说，是暗夜精灵。
早先，因厌恶各大部族间无休止的纷争，一伙巨魔迁移到海加尔山定居。因昼伏夜出的特性，他们自称为“黑暗巨魔”。
黑暗巨魔偶然发现了永恒之井的存在，震惊于这口湖泊蕴含的海量魔力给自身带来的改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永恒之井沿岸定居的黑暗巨魔越来越多。
永恒之井，实为昔日万神殿领袖的阿曼苏尔将最强大的上古之神亚煞极拔出艾泽拉斯的地表时所造成的伤口，艾泽拉斯的本源，源源不断地从中喷涌而出。为了治愈艾泽拉斯，泰坦们改造了它，令它变成了一座哺育自然生灵茁壮成长，反哺艾泽拉斯自身的魔力之井。
井水中的魔力，改变了黑暗巨魔的体态面貌。让他们变得比同胞更聪明、更强壮，到最后近乎永生，俨然进化成了全新的物种，以暗夜精灵的优美名字自居。
围绕着永恒之井，他们建立了庞大的暗夜精灵帝国，完全取代了祖尔帝国。
随后发生的一场旷世之战，更给巨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上古之战后，天崩地裂撕裂了上古卡利姆多，令其分裂为诸多板块，与亚基虫人一战后，远迁到世界各地的巨魔，自此以后被无尽之海永隔，再难往来。
时至黑门历-2800年，虽然因技术与巫术的发展，巨魔再度恢复了联结，自视为巨魔正统与精神领袖的赞达拉部族，意欲重现祖尔帝国的荣光。但漫长的分隔，早已让他们发展成了截然不同的部族，森林巨魔、沙怒巨魔、冰巨魔……彼此间毫无认同感，此举又谈何容易？
在高等精灵的打击下损失大片土地的阿曼尼部族，也就是那些森林巨魔，让赞达拉部族看到了希望。
他们派出使节，提供崭新的召唤洛阿神灵的办法，并承诺予以神灵的帮助，意欲说服阿曼尼部族，对高等精灵与刚刚出现不久的人类发起战争，彻底攻占富饶的东大陆。
本就与高等精灵有着血海深仇，渴望收复故土的阿曼尼部族与其一拍即合，当即出动养兵多时的阿曼尼大军，攻向了奎尔萨拉斯。
阿曼尼一路高歌，高等精灵节节败退。
奎尔萨拉斯沦亡之际，才刚刚收拢各大氏族，组建阿拉索帝国的人类索拉丁大帝，并不愿贸然参与这场战争，以免引火烧身。但他也清楚，人类与高等精灵实为唇亡齿寒的关系，以阿曼尼一反常态的进攻**来看，恐怕等到这些时常与人类发生摩擦的巨魔毁灭了奎尔萨拉斯，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人类。
他向前来求援的高等精灵使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人类会出兵参战，但高等精灵必须将如何使用奥术魔法秘密分享给他们，以做回报。这也是为了能多一种对敌的手段。
使者将这个请求上呈给了彼时刚刚继位不久，时任奎尔萨拉斯王国领袖的阿纳斯塔里安国王，凯尔萨斯王子的父亲。后者深知滥用奥术可能引发的灾难性后果，上古的暗夜精灵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也是为什么此后的数千年中，高等精灵一直帮助达拉然进行建设，教导给人类合理运用奥术魔法的手段。很大原因都出于对人类这个“年轻种族”的担忧，惧怕他们重蹈覆辙，再引来恶魔的主意。
但战事紧急，阿纳斯塔里安国王不得不答应了索拉丁的请求，立即派遣法师前往激流堡，挑选最具天赋的人类予以训练。
梅里冬风，便是那一百名天资卓绝的人类受训者之一。
之后还发生了许多故事，诸如阿纳斯塔里安亲手为索拉丁的武器，传自古代维库人的“斯多姆卡灭战者”附魔，令其具备了神器之威；因一名人类战功卓著，因而获得了索拉丁的赐姓“托尔贝恩”，意为巨魔杀手等等等等……
总之在人类与高等精灵的联手下，巨魔大军被彻底消灭。那一百名法师召唤的漫天火雨，就在最关键的一场战斗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打那以后，阿曼尼一蹶不振，龟缩祖阿曼，困守不出就算他们出来，也无法再对奎尔萨拉斯造成任何威胁了。
因为高等精灵利用魔网能量，创造了班迪诺尔屏障，将边境打造成了铁板一块……
在战斗中，梅里冬风不幸战死。为了继续参战，他的同僚以通灵术复活了他，令他能够继续发挥自己那得天独厚的天赋。
战争结束后，其余初代人类法师走向了生命尽头，以亡灵之躯获得另类永生的梅里冬风，却依旧在为了奥术魔法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是达拉然成立的元老，主持参与了最早的提瑞斯法议会的创建，是所有人类法师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行走的传奇。
但他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虽然达拉然核心统治阶层的肯瑞托六人议会的六位成员，包括凯尔萨斯王子，都知道他仍然还活着，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由于长久以来，不管在奎尔萨拉斯，还是学术氛围浓郁的达拉然，通灵术都被列为禁忌，一经发现私下研究者，立即予以惩罚，甚至是判处死刑就比如遭到流放的前任肯瑞托议员克尔苏加德。
在极强的执法力度下，通灵术应用领域的法师几乎没有，只有一些尚停留在理论阶段的研究者。
眼下，即便因天灾的到来，对通灵术的前置应用实践研究业已展开，但有限的时间却不足以那些法师掌握必备要领，进而医治法奥大主教的伤势。
凯尔萨斯很容易就想到了安格玛的用意，所谓久病成医，纵使不太贴切，但此时，确实没人比梅里冬风这位活了两千八百多年的亡灵，更知道该怎样延续法奥大主教的生命了。
“你是说，我们应当去找寻梅里冬风？”凯尔萨斯凝视着安格玛，摇头道，“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即便是安东尼达斯，生前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殿下，梅里冬风就隐居在暴风王国近来更名的南部艾尔文森林暮色森林。不过我不知道确切地点。”
安格玛目光长远道。
二十年前，遭到萨格拉斯一缕灵魂控制的麦迪文，杀死了绝大多数的提瑞斯法议会成员，直接毁灭了这个两千多年以来一直在暗中保护艾泽拉斯的守护者组织，但却没找到梅里冬风。
如果没记错的话，梅里冬风应该正带着麦迪文与半兽人加罗娜的儿子麦德安，在暮色森林隐居。
“你怎么知道……”凯尔萨斯本能地质疑，转念一想，就轻笑了起来。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安格玛知道太多常人不知的秘闻了，不管是预知到的，还是从其他途径了解到的。
“很好，稍后我便将消息通报给达拉然，和暴风王国。偌大的暮色森林，想找到一位刻意隐居的传奇法师，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不，殿下，我们最好还是自己找。”
安格玛看了一眼帐内众人，悄声说道。
“嗯？”凯尔萨斯一愣，不由问道：“为什么要舍易求难？”
289【希尔瓦娜斯的去向】
安格玛的目光，不断在本尼迪塔斯身上扫视着。
这位圣光教会的大主教，在正史里可是堕向了黑暗一方。
虽然正史对此的记载模糊不清，并未提及具体的堕落过程，以及发生的准确时间节点，但安格玛却必须予以防范。
万一如今的本尼迪塔斯早就堕落了，袭击法奥大主教一事，就是他和暮光之锤那些古神党羽做出来的，目的就是夺走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此时只是在演戏，那又该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安格玛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更可怕的是，正史里的暮光之锤势力，在得知麦迪文独子麦德安的存在后，对其垂涎三尺，屡屡试图将其掌控腐化，为上古之神效力。若本尼迪塔斯真的业已堕落，将梅里冬风和麦德安的存在告诉给他，那不是把这两人往火坑里推吗？
至于帐篷里那些刚从外域回返的肯瑞托幸存者，安格玛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就难免多了一分外泄的可能。
再说，万一达拉然方面提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向暴风王国求助，安格玛又该怎么解释？毕竟所有这些事都绕不开不知真实立场如何的本尼迪塔斯大主教。
“你不信任他？”
注意到安格玛投向本尼迪塔斯的眼神不太正常，神情亦是有些怪异，凯尔萨斯马上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身为血精灵的领袖，又活了很多个年头，阅历早已无比丰富，还是血精灵有史以来天赋排得进前五的法师，凯尔萨斯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安格玛的顾虑？
凯尔萨斯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了本尼迪塔斯。
后者正焦急地和一众达拉然法师商讨该如何封冻法奥的躯体，不时忧心忡忡地看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法奥，看起来情真意切。
凯尔萨斯沉思片刻，悄声道：“难道你认为，本尼迪塔斯有袭击法奥大主教的嫌疑？他动机何在？”
安格玛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凯尔萨斯。其实这帐篷里一众诸族联军高层，又有哪个不时深谙处世之道，仅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判断出别人所思所想的上位者？
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在这边窃窃私语的他们，不过私下说些话，倒也算不得什么。
唯有罗宁频频对安格玛投来征询的目光，看起来，同样知晓希尔瓦娜斯重获自由一事的罗宁大师，同样在担忧这起袭击事件的元凶会不会是希尔瓦娜斯。
这关乎他的妻子温蕾萨，毕竟温蕾萨与希尔瓦娜斯是亲姐妹，此时又尚不像后世那样，因为被遗忘者对无辜者发起的一系列战争而渐行渐远，更是为了亲姐姐的亡灵之躯而焦虑不已。他有责任和义务为温蕾萨排除这份隐忧。
恐怕先前他早就通过安格玛与洛瑟玛的行为，判断出了他们的担忧和自己别无二致。
安格玛觉得，还是不要把罗宁夫妇搅和进来的好，便无视了后者的目光，对凯尔萨斯点头道：“没错，殿下。我担心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已经与邪恶势力走到了一起。这只是一个猜测，不能算数。但兹事体大，涉及到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以及梅里冬风我们必须予以十二万分的小心。请务必保证搜寻工作的隐秘，只能派遣亲信前去……”
凯尔萨斯再次猜测道：“莫不是梅里冬风手中持有什么能引发邪恶势力觊觎的器物？或是某个无比重要的人物，才让你如此小心？告诉我，那是什么，我也好借此遴选人选。”
安格玛实在是佩服王子的才智，只好又点了点头：“是麦迪文的独子。”
“什么？”
凯尔萨斯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失态。
抛开直接导致第一二次战争，拉开在灾难序幕的负面影响不看，麦迪文本身也是十分强大的，甚至不输于他的母亲艾格文，否则是断然无法与萨格拉斯的灵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的。
他居然留有一子，这是足以引发各国震惊的天大秘闻。如若继承了他父亲那超绝的魔法天赋，这孩子日后必将成就斐然。最关键的是，他是否如他父亲那般，受到了萨格拉斯的灵魂的腐化，如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他的存在，对于整个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殿下不必担心，麦迪文之子并未收到萨格拉斯的灵魂的影响。但对于邪恶势力而言，他却是最好的……‘容器’。”安格玛知道凯尔萨斯在担忧什么，悄声说道。
“请您务必保证搜寻工作的隐秘，我必须走了殿下，容我多说一句，在我找到希尔瓦娜斯之前，最好不要将我们的怀疑告知给联军高层。毕竟这只是一个猜测。”
凯尔萨斯轻笑着看了看他，“放心吧。要是那些愤怒的人类信徒得知了此事，恐怕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你群起而攻之。毕竟是你释放了希尔瓦娜斯……”
“那我去了，殿下。”
安格玛放下心来，确如所说，民众可不会管这是不是猜测，是不是最终的真相，他们只想惩治伤害到法奥大主教的元凶。希尔瓦娜斯生前是奎尔萨拉斯的将军，又是安格玛释放的。在满腔愤怨下，恐怕一上来，安格玛就会遭受千夫所指，连带着血精灵都会遭到指责，要是再冒出几个仇恨血精灵的煽动者，事情还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诸族联军团结之际，他自己倒没什么，引发外界对血精灵的不信任就不好了。
趁着罗宁在和同僚商谈，安格玛一转身，离开了大帐。
“但愿元凶真的不是她……”
凯尔萨斯望着空荡荡的门帘，喃喃自语道。
……
安格玛出了帐篷，便释放了短程传送法术，站在血精灵壁垒的群山高峰上，极目远眺。
提瑞斯法林地提尔之陨林地，人类深受血肉诅咒影响，随守护者提尔来此定居的维库人祖先们，为纪念他的牺牲而以此命名的土地。
它是昔日人类七国中最强大的洛丹伦王国的腹地，地处沃野，富饶而美丽。
但如今，却只有悲凉萦绕，宛若在祭奠已经彻底沦亡的洛丹伦，在祭奠组建了旧联盟，带领全人类抵抗兽人的人类雄主泰瑞纳斯米奈希尔。
借助巫妖王，通过克尔苏加德之手，燃烧军团在这里释放了瘟疫。这是由无垠止境中最精通死灵法术的纳斯雷兹姆一族创造的可怕武器。
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横行的瘟疫彻底改变了这片沃土，视野范围内，尽是染病的花草植被，入目灰败一片，望之心生阴郁，隐有窒息之感。
数以百万计的天灾亡灵盘踞于此，对外界虎视眈眈。
看了一会，安格玛闭上双眼，回味着遭到希尔瓦娜斯附身的那天里，与巫妖王一道精神投影的战斗，找寻着希尔瓦娜斯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留下的印记……
片刻后，他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残片，用精神力量将其“捏”了起来，结果一瞬间，就被从中涌出的仇恨和痛苦淹没了，不由身形一晃，险些低落悬崖。
他强忍着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将其与自己的精神力结合……
凄厉的嘶吼响彻耳畔，他似乎重温了希尔瓦娜斯被阿尔萨斯杀死，并转化为亡灵时的一切情绪，懊悔、自责、痛苦，以及……
刻骨铭心的仇恨。
找到你了。
安格玛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一丝若有若无中的气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直指正北方。
安格玛皱了皱眉头。
那是圣光修道院的方向，他记得很清楚，那两头恐惧魔王，率领一部分亡灵占据了那里。
希尔瓦娜斯……
你去那做什么？
290【那你要怎么阻止我呢】
圣光修道院南，一片隐秘森林中。
恶魔尸横遍地，上至强悍的艾瑞达术士，下至普通的恶魔守卫，无一例外，全都被一杆残破老旧却萦绕着死灵能量的远行者箭矢，准确命中了头颅要害，死于当场。
半数恶魔的脸上，还维持着临死前的茫然神情，显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后半数虽然有所反应，但已然来不及躲闪这支索命的利箭了。
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高挑女性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一棵大树缓缓走去，手中还握着一张强弓，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弓把，发出了“哒哒哒”的响声。
漫不经心，随意之极。
就好像射杀那数十名强悍的恶魔精锐，对她而言全然没有半点难度。
那已经被血污覆满，失去了原有颜色的残破斗篷，有着鲜明的高等精灵特色，在后肩处还绣有奎尔萨拉斯远行者游侠的徽章。
微风拂过，披风飘动，那原本处于遮掩下的完美**显露而出。
她穿着极为轻便的贴身轻甲，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与修长浑圆的双腿暴露在外。因常年训练的缘故，她有着引人欲火的完美翘臀，走动间，紧致的大腿肌肉不见一丝因脂肪过多而造成的抖动。
她就宛若一只行走在林地间，准备享用猎物的黑豹，危险，而又极具诱惑力。
她在大树前站定，冷冷打量着眼前的生物。虽然肤色已经转为灰暗，双眼一片猩红，神情亦是令人不寒而栗，但这丝毫没有削减那张绝美容颜的惊艳感，反而令其多了两分异样的美感。
她轻声说道：
“抓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呢，纳斯雷兹姆。”
声音森冷，宛若从九幽冥狱中传出。
一头体型庞大的恐惧魔王半跪在树前，四肢被利箭洞穿，双手被钉在树干上，屈膝状的双腿，则分别被一杆箭矢射穿大腿小腿，固定在了地面上。
箭矢上涌出的死灵能量，将恐惧魔王捆缚。看起来他本就带着旧伤，以至于不论怎样挣扎，就是无法挣脱。
“希尔瓦娜斯……”
恐惧魔王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不会有任何人，比纳斯雷兹姆更懂得如何使用通灵术操纵亡灵，饶了我，我愿意效忠于你，为你集结起一支难以想象的亡灵大军，来完成你的复仇……”
兜帽的遮掩下，希尔瓦娜斯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瓦里玛萨斯，就算死了，你也能回到扭曲虚空中重塑形体。我怎么觉得你的动机并不那么纯粹呢？贪生怕死？我可不这么觉得。”
瓦里玛萨斯闻言一愣。
“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能力，既然你能够操控这些亡灵，那就帮我一个小忙好了。”说着，希尔瓦娜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剑。
它有着轮状的锋刃，护手处竟是一颗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四下观瞧了片刻，便刷的一下盯住了瓦里玛萨斯。
似乎因这把短剑的出现，林地里骤然充斥起了极为浓郁的暗影能量，难以辨别的细碎低语，也于未知处响起。
瓦里玛萨斯瞳孔一缩，莫名恐惧起来，畏缩道：
“你要做什么？”
希尔瓦娜斯凝视着手中的短剑，宛若在聆听它的低语，半晌后邪邪一笑，猛地将其刺向了瓦里玛萨斯的胸膛。
“噗”
恐惧魔王坚韧的胸甲，就像豆腐块一样被短剑穿透。奇怪的是，不祥之光闪烁，竟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好像全部被这把可怕的短剑吸收了。
一时间，黑暗低语越发清晰起来，逐渐响彻林地。
瓦里玛萨斯身体不住地颤抖，已然失去了意识。
“当然是确保你能像自己说的那样，效忠于我了……”希尔瓦娜斯轻声说道。
哒，哒，哒……
远处传来靴子踩过干枯草地的声音。
希尔瓦娜斯回过头去，看清来人后冷哼一声，宛若早有所料般地说道：
“是你？我知道你会来。”
“希尔瓦娜斯女士，我不得不说，你打破了我心底对你的最后一丝期望。”
说话的，正是通过希尔瓦娜斯留在自己精神空间里的灵魂印记，找到这里的安格玛。
看到希尔瓦娜斯正用萨拉塔斯攻击瓦里玛萨斯，安格玛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一切正如所料。
是找回了自己身体的希尔瓦娜斯攻击了法奥大主教，夺走了这把不祥之刃。
只不过她做的，比安格玛想的更圆满，俨然是要利用黑暗帝国之刃控制瓦里玛萨斯，进而掌控其麾下的亡灵军队，用以对抗阿尔萨斯。
“期望？”
希尔瓦娜斯松开剑柄，站起身，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安格玛。
“什么样的期望？”
正面相对，女妖之王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高耸的胸脯、平坦的小腹，搭配那张精致的容颜，无一不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致命之美。
安格玛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即便立场多有不同，但我以为在除去巫妖王以前，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现在，你却在觊觎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是吗？”
希尔瓦娜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缓步上前，近在咫尺地侧头看着安格玛，明知故问道：
“那你要怎么阻止我呢？难道你以为对我说一句‘希尔瓦娜斯，把它给我’，然后我就会乖乖把萨拉塔斯双手奉上吗？”
在安格玛答话以前，她继续说道：“那个愚蠢的家伙并不能发挥萨拉塔斯的力量。他居然妄想用这把神器，帮亡灵摆脱巫妖王的控制效率低下，痴人说梦。忙活了一个多月，不过才解救了几十名亡灵而已。哼，愚不可及。”
说话间，安格玛察觉到，约有数十个亡灵出现在了林地边缘，但希尔瓦娜斯却并未予以防备，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安格玛四下环顾，发现这些亡灵都不像是受控于巫妖王的样子，好像也并未收到萨拉塔斯的控制，不由问道：
“那些被解救的自由亡灵就是他们？”
291【女妖之王的交易】
“嗯哼。”
希尔瓦娜斯耸了耸肩膀，一点也没把安格玛放在心上，目光扫过这些亡灵，开口说道：
“他们想要的可不是拯救，而是复仇。所以他们选择跟随我，而不是那个愚蠢的教徒，我不盼着你能理解这些，小毛孩。”
这话说的很随意，就好像对她来说，杀个人不过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即便我对他们的拯救者，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希尔瓦娜斯补充了一句。
安格玛默然。
确如所说，对于巫妖王，这些出身天灾军团的自由亡灵有着同样的彻骨仇恨。
他没想到，原来法奥大主教这段时间，一直在借用萨拉塔斯的力量，帮助这些亡灵摆脱掌控。
但不管所作所为如何，一边是信仰虔诚，笃信圣光，多少有些理想主义的大主教，一边是不择手段向巫妖王，向阿尔萨斯复仇的希尔瓦娜斯，相比较之下，恐怕后者更能获得大多数自由亡灵的认同。
因为他们想要的，只是复仇而已。
在这些亡灵中，安格玛看到了一个十分独特的身影。
他有着人类的外表，一袭黑衣，蓄着浓密的胡须，猩红的双眼锐利之极。手持一张战弓，腰间还悬着两把短柄斧，俨然是这群亡灵中的领袖存在。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纳萨诺斯凋零者。
安格玛知道，那就是他，绝不会有错。
奎尔萨拉斯历史上第一位受训成为远行者游侠的外来者。
数年前，第二次战争结束后，天灾与恶魔尚未到来的和平时期，时任奎尔萨拉斯游侠将军的希尔瓦娜斯，非常赏识青睐这名天赋非凡的人类，不惜打破陈规，举荐他成为了与洛瑟玛塞隆平级的游侠领主。
游侠领主这个头衔，在以游侠为主的奎尔萨拉斯军队体系中，可谓是仅次于军事首脑游侠将军的存在，论地位，甚至直追高等精灵的大贵族。
要知道在这条时间线中，希尔瓦娜斯死后，是游侠领主洛瑟玛塞隆接替了游侠将军的职位，他的副官哈杜伦明翼则升任游侠领主，接替他的位置。
可以说，纳萨诺斯，或者说是希尔瓦娜斯，一连创造了许多个历史首次。
这样的举动，当然引发了包括阿纳斯塔里安先王在内的一众高层的不满，尤其是凯尔萨斯王子。
奎尔萨拉斯的权柄，怎能交予一名人类之手？
游侠将军对这名人类的青睐，有些太过于夸张了。夸张到令人不免猜测，这是不是有徇私之嫌事实证明，好像确实是有一点的。
总之两相权衡之下，纳萨诺斯并未掌握军队实权，也不常前往奎尔萨拉斯述职，游侠领主，更像是一个闲职，一个为满足希尔瓦娜斯将军的强烈意愿，而不得不向她妥协，予以的额外照顾。
不过纳萨诺斯确实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在正史中，纳萨诺斯死于亡灵之手，被转化为杀人机器，为天灾军团镇守东瘟疫之地，给联盟和部落方面造成了极大困扰，手上的人命何止数百？因而得了个“凋零者”的恶名。
暴风王国的军情七处屡次试图除掉这名强大无比的天灾将领，可每次行动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全以惨剧收场。
直至大灾变时期，女妖之王找到了他的尸首，命令瓦格里将其复活，带回了幽暗城。她捉来纳萨诺斯已成为一名虔诚圣骑士的亲弟弟，利用通灵术交换了两人的血肉，令纳萨诺斯恢复了全盛状态能够拉起弓弦，能够自如奔跑，最关键的是，能够再度为他的女王……
效忠。
安格玛看着纳萨诺斯，眼下的凋零者，形体尚未因又一次死亡而受损严重，看起来是用不上那道邪恶的通灵术了。
对于希尔瓦娜斯来说，纳萨诺斯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臂助，绝对忠诚，绝对强大。
安格玛看他的时候，他也若有所察地回看了过来，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安格玛无视了对方的威胁，收回目光，凝视起希尔瓦娜斯的双眼，问道：
“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他们一个是联军的缔造者，洛丹伦信众肯为此继续奋战的心理支柱，一个是洛丹伦唯一法理上的继承人，你是否知道此举可能引发的后果？”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希尔瓦娜斯，你在葬送自己的未来。从今以后，你会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管你是否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视巫妖王为共同的敌人。你……”
“掀起了新一轮的仇恨！自此以后，不管是你，还是你的追随者，都将在仇恨的旋涡中永远沉沦，再无自由可言！”
希尔瓦娜斯的脸色阴沉下来，似乎被安格玛激怒了，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诅咒之下，自由何存？这本就是一道诅咒，安格玛，难道你觉得，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赖以存身的方寸之地吗？没有！就算巫妖王死了，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们彻底告别了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一切！没有任何人会接纳我们！我们永远都会是生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永远！”
安格玛叹了口气，感到痛心疾首。
“所以……你就重伤了法奥大主教与佳莉娅公主吗？这是在加速你自己的沦亡，游侠将军……”
希尔瓦娜斯寒声说道：“我存在的意义只有复仇。所有的自由亡灵，都是这样。利用这把神器控制那些恐惧魔王，发动起一支亡灵大军攻打天灾军团，这是摆在我眼前的唯一道路了，安格玛……”
“如果有任何人胆敢挡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手下留情。包括阿隆索斯法奥，他不愿将这把神器交给我，所以我小小的“警告”了他一下。也包括你。现在，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不想杀死一个救过我的人……”
安格玛抿了抿嘴唇，站在原地没动。
希尔瓦娜斯双眼一眯，刚要发作，林地间的黑暗低语徒然清晰了起来，让她不由一愣，似乎细细聆听了起来，阴寒的面孔几经变化，最终看向了安格玛。
安格玛眉头紧锁，看来希尔瓦娜斯已经开始受到萨拉塔斯的影响了，苦口婆心道：
“那把神器在蛊惑你，游侠将军，它有着黑暗的本质，只会听从上古之神的号令。之所以任你摆布，不过是想引发更大的动荡来削弱我们的世界，让那几个蛰伏在暗处的上古之神，有机会卷土重来罢了。收手吧……那不是你能掌控的力量。”
希尔瓦娜斯双眼迷离道：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它刚刚告诉我，如果我能控制住你，它将予以我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杀死阿尔萨斯，帮我完成复仇的力量……”
安格玛闻言，面孔阴寒了下去。
“哦？那么…你怎么想？”
希尔瓦娜斯突然微微一笑，上下看了看安格玛，就好像在打量可口的猎物。
“呵，我觉得这笔买卖挺划算的，你说呢？”
292【永恒龙族卷入】
说完，希尔瓦娜斯从背后抽出一杆羽箭，轻轻搭在弓弦上，拉满强弓，将箭簇指向了安格玛。
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疯狂之色，嘴角亦是绽放着诡异的笑容。
看到这里，安格玛心中一凛，他明白，最坏的可能发生了。
恐怕萨拉塔斯已经腐化了希尔瓦娜斯的心智。
对阿尔萨斯以及天灾军团的刻骨仇恨，让希尔瓦娜斯的意志力无比坚定，但对于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而言，这却是她最大的弱点。
这把不祥之刃可以洞悉人心最深处的渴望，以低语蛊惑，以谎言诱骗，一步步将其引上堕落之途……
安格玛轻声说道：
“它在控制你的心智，希尔瓦娜斯。”
“你错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我的心智。”希尔瓦娜斯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寒声回答道。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准备对我动手了？”
“这取决于你。如果你继续对我指手画脚，我保证这一箭会钉在你的脑门上，顺便完成萨拉塔斯的‘要求’……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近在眼前的箭簇闪烁着寒芒，萦绕着不绝如缕的死灵能量，安格玛却完全不为所动，摇头道：
“如果我说‘不’呢？”
希尔瓦娜斯脸色一寒，拉弦的三根手指微微放松这是撒放的前兆。一旦松开，这杆锋利无匹的高阶远行者制式箭矢，就将洞穿安格玛的头颅。
“呃……”
但紧接着，随着安格玛手指的轻轻摆动，希尔瓦娜斯惊讶地发现，居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眼睁睁看着自己将强弓放下，摘下了尾槽卡在弓弦上的箭矢，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站在了安格玛面前。
安格玛叹了口气，掰开她的手指，将箭矢插回箭壶，微微拉开弓弦，挎到了她的身上。
“游侠将军，别忘了是谁帮你摆脱巫妖王的精神控制。只要我愿意，你就永远无法违背我的意志……”
安格玛连唬带吓，貌似非常随意地说道。
昔日驱散耐奥祖的精神投影，净化希尔瓦娜斯的灵魂时，后者即与他的精神发生了某种程度的绑定。
涉及到灵魂控制，考校的不仅有控制者与被控制者对于精神和灵魂两大领域的认知掌握，更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稍有差池，双方关系即会逆转，控制者沦为被控者，戕害自身，实则是危险无比的。
但借助这条特殊的纽带，安格玛发现，自己可以不受阻碍地将意志强加给另一端的灵魂，完全违背了灵魂领域的常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体内隐藏的“秘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更无法将其洞悉，否则也不会引发耐奥祖那等存在的好奇了。
“我会……杀了你……我发誓！”
希尔瓦娜斯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她猛烈挣扎着，可就是无法摆脱控制，双眼中喷薄出熊熊怒火，几欲将安格玛吞噬。
上一个这样控制她的，是阿尔萨斯。
“我们本可以谈谈的。”安格玛遗憾道。
嗖……
话音未落，一根箭矢就飞速袭来，安格玛猛地抓去，下一秒，手里就多了一杆尾羽仍在不住晃动的箭矢。一边将空闲的那只手搭在希尔瓦娜斯的喉咙上，一边侧头看了过去。
一众自由亡灵见女妖之王受制于人，立即对安格玛发起了攻击，其中以纳萨诺斯凋零者的反应最为迅速，刚刚那箭就是他射出来的。但看到安格玛紧贴希尔瓦娜斯喉咙的左手，弥漫起了炽烈的火焰，所有亡灵都恨恨地停在了半路。
“仅凭这些手下，你不可能战胜手持萨拉塔斯的法奥大主教，一定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是谁！回答我！”
安格玛无视了那些自由亡灵，转而对女妖之王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圣光与暗影傍身，前者是克制亡灵的大杀器，就算法奥大主教再不擅长战斗，就算遭到了萨拉塔斯的背叛反主，也绝不该落得重伤的下场。
他坚信，这里面一定有外来者参与其中。
联想到萨拉塔斯所属的黑暗势力，他本能地怀疑是暮光之锤，这一供奉于上古之神的黑暗组织。
如若他们真的不再蛰伏，而是参与到了这场乱世之中，试图火中取粟，谋求崛起，那么……
安格玛只能说，他们选择了最佳的动手时机。
眼下艾泽拉斯诸族的精力，都被天灾军团与恶魔牵制，暮光之锤联手同样效忠于上古之神的梦魇势力，突然发难，正义一方绝难与之抗衡。
更何况，希利苏斯的亚基虫人也在蠢蠢欲动？
如果说梦魇是来势汹汹的一支大军，以奸诈狡猾的双头食人魔古加尔为首的暮光之锤，就是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刺出致命一刀的刺客，不得不防。
“呸！”
希尔瓦娜斯根本不理，用尽全身力气，朝安格玛啐了一口。
安格玛有些气恼，转向悄悄靠近，准备从背后偷袭自己的纳萨诺斯，喊道：“你说！”
说话间，他左手的火焰越发灼热。
纳萨诺斯咬咬牙，恨恨答道：“是一些龙人。浑身笼罩着黑色流沙的龙人……是它们击败了法奥，把萨拉塔斯交给了我们，还告诉了我们使用方法。”
龙人？
安格玛错愕万分，马上想到了数月前，提尔之墓一行中的经历。
永恒龙族？
日光在上，他们……
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转念一想，安格玛就恍然了。自己既然是改变了时间线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招致永恒龙族的注意呢。
“你是说，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不是被希尔瓦娜斯重伤的？”安格玛又问。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
“怎么会，我们只与法奥偶遇过几次。在此过程中，不断有自由亡灵离开法奥，选择追随女王大人……”
原来如此……
那插在佳莉娅公主胸膛的箭矢，想必也是为引发诸族联军的猜疑，而刻意为之的了。但安格玛毫不怀疑，若非法奥大主教实力强大，但凡希尔瓦娜斯知晓了萨拉塔斯的功能，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夺走这把神器。
这才是女妖之王的行事风格。
安格玛非常庆幸，自己在一切方兴未艾之时，找到了希尔瓦娜斯。
不过……
女王？
这么就开始称希尔瓦娜斯为女王了？
这样想着，安格玛再次问道：“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这把黑暗神器在影响你们这位女王大人的心智吗？”
纳萨诺斯沉默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意识到了一些，但女妖之王的意志不容违背。”
“愚忠！”
安格玛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道萨拉塔斯会让她做出多可怕的事情吗？即便你们收服了那头恐惧魔王，掌控了他麾下的亡灵大军，也会被蛊惑着向诸族联军发起进攻，而非天灾军团和阿尔萨斯！这把黑暗之刃想要的，只是维持这场战争中的多方均衡，不让任何人有取胜的优势。待我们的力量被势均力敌的战斗消耗殆尽，以逸待劳的上古之神必将卷土重来，倾巢而出，直接将这个已无抵抗能力的世界收入囊中！”
天灾军团虽然同属邪恶一方，与上古之神却并不是同一阵营。
艾泽拉斯就是一个多方的角斗场，意欲彻底毁灭艾泽拉斯的燃烧军团、谨遵虚空大君之命，从未断绝腐化艾泽拉斯念头的上古之神，以及这颗星球上生存着的无数个渴望保卫家园的凡人种族。
目前尚处于监牢之中，却已然等同于重获自由的上古之神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艾泽拉斯和恶魔、亡灵打的不可开交。
他们不希望任何一方太早获得胜利，所以才会派出以瓦斯琪为首的部分娜迦帮助伊利丹，借助伊利丹之手制衡燃烧军团。毕竟世界要是真的被萨格拉斯毁灭了，他们也就无从腐化其内孕育的泰坦星魂了。
安格玛不用想，也知道秉承上古之神意志的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一定怀着同样目的。
如今战局逐渐明朗，天灾军团与燃烧军团发生了战斗，坐收渔利的东大陆北方获胜在即，萨拉塔斯必然会蛊惑希尔瓦娜斯攻击诸族联军，给阿尔萨斯麾下主力创造喘息之机，大幅度延长这场战争的持续时间。
上古之神想成为最后的渔翁。
纳萨诺斯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有你这样的愚忠跟班，她也离覆亡不远了。会打仗不意味着看得远，下次请你放聪明点，凋零者！”
安格玛气恼地说了一句，撇下希尔瓦娜斯，走到俨然快被萨拉塔斯吸成干尸的瓦里玛萨斯身前。
他也知道，或许纳萨诺斯并非无动于衷，可等到他认真思量一番，作出决定，希尔瓦娜斯早就彻底控制了。到时候，不仅他本就没法战胜希尔瓦娜斯，更是连抢下这把黑暗神器都做不到了。
瓦里玛萨斯的双眼不住颤抖着，一身邪能精华显然都被吸了个一干二净，转而被剑刃内涌出的暗影能量填充。
萨拉塔斯意欲以这种方式，控制这位恐惧魔王的意志至少也控制了他的形体，令其内的灵魂无计可施。
安格玛在恐惧魔王胸前插着的黑暗神器上一连施加了十几道封印魔法，又为自己施放了重重防护法术，这才伸手将其拔出了来。饶是如此小心，细碎的黑暗低语还是占据了他的心扉。
他极力不受影响，补了瓦里玛萨斯一刀又一刀，半晌后觉得不保险，又召来一团烈焰，彻底将早已深受重创的恐惧魔王焚成了灰烬。
早先受命监视阿尔萨斯，执掌洛丹伦方面天灾军团的瓦里玛萨斯，传奇领域的高阶恶魔头领，就这样在希尔瓦娜斯与安格玛的先后打击下，死了个不明不白，魂归扭曲虚空，也不知道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完成这一切后，安格玛将萨拉塔斯收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动弹不得的希尔瓦娜斯。
“过一会她就会恢复自由了。”
伊利丹并未如正史那般轰击冰冠冰川，没有天灾亡灵重获自由，也就没有被遗忘者的出现。
安格玛暂时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处理女妖之王的问题。
以上帝视角高呼女王万岁，和实打实的经历这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境遇。
她后世做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安格玛没办法无视。
但看事情不能只从一个角度出发，对于被遗忘者而言，希尔瓦娜斯做得对。对于无辜者而言，希尔瓦娜斯是个绝对的刽子手，引发种族仇恨的始作俑者，就该被千刀万剐。
好在如今，一切风险都处于“掌控”之中。
想到这里，安格玛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不甘怒吼熊猫人之谜后的剧情，全，他，妈，是，屎！对加尔鲁什的预设立场审判、拉希奥故意放走前者，至其到另一条时间线大闹特闹……这还不算完，最后另一条时间线里的古尔丹居然还来到主世界召唤了燃烧军团。这都是什么鬼？以一众英雄的死为代价，营造出的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的燃烧军团，居然转头就被百万大领主平推了。末了战争结束，诸族死伤惨重，人口剧减，居然又一次发起了阵营战争？兵源人口都是两年三熟的水稻吗？还没几个月就像韭菜一样长出来了？炒冷饭也不能这样炒啊……想我百万情怀粉，真是呜呼哀哉……
安格玛幽幽叹了口气，回转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希尔瓦娜斯，发动了传送法术。
注意到一众自由亡灵仍怀有满满的敌意，他心中又一次燃起了怒火，“我又一次拯救了你们的‘女王大人’，又一次！”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传送法术的光辉中。
永恒龙族，居然卷了进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293【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安格玛返回血精灵壁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营地灯火通明，士兵枕戈待旦，哪怕大多数士兵业已沉浸在酣甜的梦想中，隘口的防御仍未放松一丝一毫。外派的侦察兵前进至隘口以西十五公里内的每一处关键地点，组成的侦查网络足以第一时间察觉到敌人的动静。法师们亦是用侦查法术一遍遍地扫视着方圆数十公里的动静，警惕着亡灵的夜袭。
连番的商讨过后，诸族领袖做出了细致的排查方案，派遣几支集结诸族精锐，内有法师、潜行者的搜索队，进入亡灵占领区搜寻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踪迹。
谁都明白这把不祥之刃的可怕。
白银之手的三位统领，也在事情敲定后返回了位于银松森林南部的防线。亡灵正向那里进军，摆明了是要冲破封锁，攻打联军的大后方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部队离不开他们。
唯一没有休息的，就是肯瑞托议会的成员们和本尼迪塔斯大主教了。
佳莉娅公主伤情无碍，估计再有几天就能苏醒过来了。
但如何处理法奥大主教，却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们准备用几天的时间，用封冻法术将法奥大主教冻结起来，来位找寻的妥善治疗方法争取时间。在冻结躯体活性的同时，又令其免受低温的伤害，不是谁都有这样细致入微的魔力操纵能力的，一众传奇法师几乎全部上阵了。
安格玛走进帐篷时，茉德拉、安斯雷姆鲁因维沃尔、罗宁等人都在施法，满脸的疲态，法奥大主教的身体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冰层覆盖。
凯尔萨斯王子恰好被罗曼斯轮换下来休息，一见到安格玛，就悄声问道：“怎么样？”
安格玛沉声道：“殿下，有一股邪恶势力卷了进来。是他们袭击了法奥大主教，将萨拉塔斯转交给希尔瓦娜斯，意欲掀起新一轮的战争……”
凯尔萨斯皱了皱眉。
“萨拉塔斯呢？事情解决了吗？”
安格玛点了点头，“解决了，我将萨拉塔斯封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这样也好。”凯尔萨斯沉吟起来，“你不准备将此事告诉给联军吗？”
“我想，在法奥大主教康复以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它重现天日。”
“好，就这样，你快下去休息吧……我已经命人为你留好了营帐。”
……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几天里，安格玛时常随凯尔萨斯往返在血精灵壁垒和奎尔萨拉斯之间。帮助施展封冻法术，亦或是帮王子料理事务主要是关于伊瑟拉女王的。
凯尔萨斯王子终于还是与这位翡翠梦境的守护者，绿龙军团的女王有了官方接洽。由于圣树的存在，双方的命运已经彻底被联结到了一起，凯尔萨斯便命魔导师群体遴选出了一批具有相关天赋的人才，在绿龙的帮助下研究翡翠梦境，学习自然法术，时刻警惕可能发生的梦魇危机。
派去寻找梅里冬风的队伍也出发了，是魔导师艾米妮尔与伊东尼斯亲自带队。由于绿龙军团驻守的一棵连接翡翠梦境的巨树，就位于暮色森林，伊瑟拉也承诺会予以帮助。
在法奥大主教遭到袭击，重伤昏迷的消息传遍北方，人类信徒无不义愤填膺之时，奎尔萨拉斯的民众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太阳井的复苏，王子的归来，哪一件都是大喜事。太阳井的光辉再一次覆盖王国全境，魔瘾彻底成为了历史。
在外族的物资援助下，血精灵熬过了艰难时期，恢复了生产，开垦良田，种植作物；在到来不久的暗夜精灵德鲁伊们的帮助下，清除幽魂之地的瘟疫腐化；能工巧匠们亦是重新开工，为前线的军队，为诸族联军盟友，打造起了一批批造价非凡的精工装备。
诸族的支援重点，逐渐转向了至今仍滞留在阿拉希高地的那百余万洛丹伦难民。在参军福利的资源倾斜、对亡灵的共同仇恨，以及收复家园故土的共同信念下，数以万计的民众踊跃参军，为白银之手麾下的常规部队注入了新的血液。
大量物资粮食、战争机器，从库尔提拉斯和铜须矮人掌控的卡兹莫丹王国运来，足以支撑北方这是十万大军，进行一场长达数年的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此期间，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阿尔萨斯意图摸清联军的底细，派出小股精锐冲击血精灵壁垒，但都被打了回去。
圣光修道院方面，还残留着一名恐惧魔王，及其掌控的十数万亡灵大军，巫妖王也不敢让阿尔萨斯动静过大，以免后防空虚。
联军全力发动战争机器，卯足了劲迎接决战、阿尔萨斯主力步步谨慎，离地三尺，掘出更多尸体用以补充兵员、恐惧魔王德赛洛克龟缩不出，于圣光修道院虎视眈眈。
三股势力间的平衡，让这场战争陷入了不知会持续多久的休战时期。
联军当然乐见其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军各个成员族、成员国之间，已经越发信任起来，俨然从一个低效运转，唯恐己方利益受损的松散联盟，磨合成了一个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战的联合体。
假以时日，待新军训练完毕，力量越发壮大，定能战胜阿尔萨斯，永除天灾之患……甚至已经有人把日后进军诺森德，北伐天灾军团大本营的战略计划提上日程了。
但在一天下午，几乎所有强大的法师，都感受到了魔网的剧烈波动。而永歌森林的三座魔法圣殿，也监测到了这一状况，仿佛正有什么毁灭性的魔法，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不出二十分钟，就有一名暗夜精灵法师求见安格玛。随从将其带到安格玛面前时，安格玛发现自己认识她，她是伊利丹的一名追随者。
留下一封信件后，这名追随者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这封信件由伊利丹亲笔写就
先知，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正在依托夜之子的暗夜井，借助萨格拉斯之眼施法轰击冰冠冰川。你和我哥哥应该都能感受到这道法术的威力，如果法术持续的够久，或许我能彻底为世界攘除这个威胁。当然了，代价之大，会让玛法里奥感到非常“不悦”。但如果法术中断了，恐怕我就是被闻讯赶来的夜之子大魔导师艾利桑德制止了。总而言之……不用谢。
安格玛怔怔地拿着信纸，不知该作何感想。
至少可以预见的是，洛丹伦的天灾军团主力，恐怕会再一次发生内乱。
294【被遗忘者的诞生（上）】
它还是发生了。
伊利丹施法轰击冰冠冰川，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一面是艾泽拉斯所有生灵的大敌，巫妖王耐奥祖，以及足以历经数年的高速发展，越发壮大的天灾军团。一面是诺森德大陆上生存着的无数无辜生灵……
人们通常认为，为了消灭天灾军团，哪怕让诺森德大陆为其陪葬，也是值得的。但若是剖析事情的本质，诺森德大陆一旦四分五裂，带来的恶果，远非如今的艾泽拉斯所能承受。
与这一恶果相比，亿万无辜生灵的死，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那就是奥杜尔的毁灭。
这座泰坦堡垒中监禁着的上古之神尤格萨隆，也将彻底重获自由。此前这个恐怖的虚空造物，不过是突破了牢狱的外层障壁，便将包括洛肯在内的一众泰坦守护者腐化，若是脱困而出，其可怕远非阿克蒙德所能比拟。
换句话说，少了监牢防御措施的压制，没有任何人可以击败尤格萨隆这样的上古之神因为打不过，它还可以跑。若是它足够狡猾，到卡利姆多遥远的南方沙漠，将被困在安其拉堡垒中的克苏恩拯救而出，两大古神联手，足以横扫整个艾泽拉斯。
更不要说，它们还有无数从自身肢体上分化而出的亚基虫人与无面者仆从大军了。
此外还有另外的问题，奥杜尔不仅是用以监禁上古之神的牢狱，更是一众泰坦守护者位于艾泽拉斯的大本营所在，是两座世界熔炉中的意志熔炉，因大多数守护者驻扎其中，其重要性还要略胜南方的起源熔炉一筹。
它有着极为完善的防御体系，在北伐时期，因为冒险者无意触发了其中的防御机制，导致奥杜尔完成了一次自检，并将尤格萨隆业已腐蚀一种守护者，即将脱困而出的信息，发送给了位于艾泽拉斯星球之外的观察者奥尔加隆。
万神殿的泰坦们深知，没有永远牢固的监狱。哪怕已将上古之神全部监禁，它们仍有脱困而出的可能。因此便布置了极为完善的防御程序已应对这一状况。
星穹体奥尔加隆，即是最后一道保险。
如若最坏的可能发生，泰坦的防御体系被完全突破，守护者难敌上古之神之威，他便会向万神殿发去请求，引动星辰之力启动两座世界熔炉，彻底净化星球的地表，重启整颗星球的生命轮回。
届时不论上古之神，亦或是已在这个世界繁衍生息了不知多久的凡人、自然生灵，全都会在净化烈焰中被焚为灰烬……
伊利丹的这道法术，暂且不论误打误撞，帮助上古之神脱困的可能，谁也说不好，它会不会触发艾泽拉斯的最终防御机制，导致整个世界都被“净化”。
在安格玛看来，这一举动存在完美平衡点。既能重创耐奥祖，乃至消灭天灾军团，又不对诺森德造成太大的伤害，更重要的是，不波及到奥杜尔。因为一旦奥杜尔受损，不论哪一个后果，都不是刚刚打完第三次战争的艾泽拉斯诸族所能承受的。
当然，这只是绝对理想的情况罢了，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在精心布置下，最终结果很可能朝着绝对理想的情况不断靠近。
遗憾的是，伊利丹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前提。
他孤身一人，追随者全都不够看，纵使施法天赋冠绝艾泽拉斯，又安能如此细致的控制萨格拉斯之眼？令毁灭性的法术全部集中在冰冠冰川？
如果得到了夜之子法师的帮助那还好说，毕竟艾利桑德等人都是强大的传奇法师，能为法术的编织带来很大帮助。不过以安格玛对他们的认知，和早先伊利丹那含糊不清的信件来看，恐怕后者非但是“非法潜入”的，还是在没有获得同意的情况下“借用”暗夜井的。
其中条件太过于复杂，安格玛也不敢妄下断言，伊利丹的法术究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是两全其美呢，或是……
让最坏的可能发生。
要么尤格萨隆脱困，要么世界遭到净化，所有人都玩完。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毕竟在正史中，伊利丹仅凭达拉然所处的魔网节点的奥术能量，便险些毁灭整个诺森德。或许在能源总量上，暗夜井比不上源源不绝的魔网节点，但论及编织法术时的效能比和易用性，绝对远远超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安格玛完全是在紧张中度过的。
不仅那些达拉然人察觉到了这一异象，奎尔丹纳斯岛的魔法研究机构和魔网监测机构，也整个都乱了起来。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魔网居然发生了如此剧烈的波动，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发现伊瑟拉带领着绿龙们急匆匆地离去以后，人们开始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小事，否则又怎么会惊动翡翠梦境的守护者？
所有龙族的圣地，龙骨荒野，就位于诺森德的中心。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或许查清真相后，红龙、绿龙，包括魔枢中的蓝龙，都会逆向溯源，揪出正在苏拉玛施法的伊利丹。
乱了，整个都乱了。
不仅达拉然，库尔提拉斯王国也派人来到奎尔萨拉斯，向血精灵了解状况。
可凯尔萨斯王子也两眼一抹黑。
直至一小时后，安格玛再也坐不住，就要前往苏拉玛的时候，魔网波动戛然而止，转而传出一股股奇异的律动。
于是安格玛知道，那道毁天灭地的法术，终于还是结束了。就是不知是伊利丹收了手，还是被什么人制止了。
在派出一支勘察队前往诺森德查清真相后，这场闹剧宣告结束……
不通魔法的人，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些。而法师们除了心怀疑问，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加强防御，调兵遣将，加紧生产，整顿备战……
可接下来，令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接踵而至。
天灾军团居然又一次发生了内乱！
侦查回报，整个提瑞斯法林地与银松森林都打了起来。不是阿尔萨斯和恐惧魔王之间，而是阿尔萨斯麾下的所有亡灵！就宛若同一时间，有千万天灾亡灵“痛改前非”，将武器转向了同类！
295【被遗忘者的诞生（下）】
白银之手骑士团防线的士兵们，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冲击己方防线的亡灵大军顷刻间就慢了下来，一个个亡灵茫然地四下环顾，而后被淹没在了同类漫山遍野的浪潮中。
这场战斗胜的奇快无比，匪夷所思，直至将眼前的亡灵消灭殆尽，士兵们才发现另有一股力量，从天灾部队后方发起了夹击是那些先前陷入茫然的亡灵！
战斗结束后，这些刚刚脱离巫妖王的精神控制，尚未从茫然状态中恢复过来的自由亡灵，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满怀欣喜地走向昔日的同胞。
他们生前是为了洛丹伦奋斗的士兵，死于瘟疫的平民、农户，死后的一切，都宛若黄粱一梦，一场清晰，却身不由已的恐怖梦魇。
现在……
这场噩梦……
终于醒了！
他们中的多数，都朝着防线走去，业已枯萎腐烂的脸庞上还挂着诡异的表情，似是激动，似是喜悦，似是热泪盈眶却苦于泪腺早已不见。有一些声带相对完整的，甚至嘶哑地呼喊着：“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可在士兵们看来，他们终究还是亡灵。
天灾为祸洛丹伦的这一年里，将亡灵绝对邪恶的烙印，深深打进了每一个人的内心。纵使这些奇怪的亡灵帮助自己战胜了天灾部队，但士兵们也从未想过，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会是友善的。
面对即将抵达防线的自由亡灵，这些士兵做出了任何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不能让它们冲击防线！
于是……
迎接自由亡灵的，不是昔日同胞感同身受的热烈拥抱，而是明晃晃的刀剑。
不管它们如何惊怒交加的解释，也没有任何士兵停止杀戮。因为或许这是天灾军团为突破防线而炮制的另一起阴谋，欺骗、诡诈、计谋……为了消灭生者，天灾军团无所不用其极。
士兵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或许在这些奇怪的亡灵背后的森林中，还隐藏着另一支天灾大军，就等着它们在防线上制造混乱，便立即出击，彻底凿穿漏洞百出的联军防线……
当最后一个敢于靠近防线的自由亡灵被斩于剑下，余下的那些再也不敢上前，悲痛欲绝地看着昔日的同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后，转身消失在了森林中……
同样的悲剧，还在血精灵壁垒，在洛丹米尔湖沿岸防线，在与天灾军团发生战斗的每一个战场上演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到前线报告后，凯尔萨斯亲自来到血精灵壁垒查看状况，可入目只有成堆的亡灵尸体里面有不久前还在冲击壁垒的天灾亡灵，也有重获自由的自由亡灵。
热血的冷却，或许足以在这些刚刚才杀死了成百上千的对自己伸出双臂的自由亡灵的士兵们心中，引发别样的化学反应。
搬运尸体，放火焚烧的士兵们动作很慢，神情很凝重。
有人单膝跪在被自己手刃，或是呼喊过自己姓名的自由亡灵的尸体边，这些自由亡灵临死前困惑不解的神情仍然历历在目。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
懊恼与悔恨交织成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情绪，就如同这些茫然的自由亡灵的举止那般怪异。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是在天灾冲击防线的时候？
“殿下，或许一个新的势力就要诞生了。虽然对于天灾军团，他们同样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但生与死之间的分隔，就是我们与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安格玛苦笑着上前两步，与凯尔萨斯并肩而立，望向了雾霭浓浓的提瑞斯法林地。
日照当头，一天中最为炽烈的日光都难以洞穿浓雾，驱散黑暗，为这片深受腐化的大地带来光明。
“但不论如何，阿尔萨斯与天灾军团被赶出东大陆，已经成为了注定之事。这总归是件好事……吧？”安格玛也不敢确定，纵使加以引导，被遗忘者的诞生一事，总体来看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一刻，他想起了希尔瓦娜斯。
她一定会整合所有自由亡灵，被遗忘者终将出现，这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会成为压垮阿尔萨斯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侦查回报的自由亡灵数量来看，伊利丹确实获得了成功，重创了被基尔加丹封印在冰层之中的巫妖王。后者的力量开始流失，失去了曾经磅礴不已的精神力量。
虽然不知道耐奥祖的伤势，有没有严重到立即召回阿尔萨斯这个早已选好的容器，并与之合体，但即便他不召回阿尔萨斯，外有步步紧逼的诸族联军，内有希尔瓦娜斯率领的自由亡灵，阿尔萨斯的主力部队也难以为继，恐怕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彻底赶出东大陆。
短暂的胜利后，新的问题将紧随而至。
如若被遗忘者像正史那样占据了洛丹伦王都，或许还会与洛丹伦遗民势力发生一些矛盾。
希尔瓦娜斯需要土地，需要资源和时间，来供养一直足以反攻诺森德，完成复仇大业的军队。
她绝不会拱手让出洛丹伦遗民曾经的家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受到腐化的土地，早已不适宜人类居住了，或许因此而起的矛盾不会太过剧烈。
“战事紧急，没有万众瞩目的就职典礼为你举办了，安格玛。我准备立即进行魔导师评审环节。顺利的话，今天入夜时分，你就会成为奎尔萨拉斯的大魔导师。”
凯尔萨斯凝望着腐化的大地，突然回头对安格玛说道。
安格玛没想到王子会在这种时候提及他的升职，不由一愣，转念想想，觉得王子有些心急了。
眼下连战连捷，胜局已定，正是大开盛典鼓舞人心的好时机，不管盛典的主角是谁。
虽然会造成一些资源的浪费，但换来的却是民众高涨的士气，百利而无一害。
他想，恐怕是另有什么事情，让凯尔萨斯王子心急了一些。
安格玛沉思半晌，决定还是直接问。开口道：“出什么事了吗，殿下？”
凯尔萨斯微笑道：“昨天，暴风王国通过官方途径发出外交请求。我想让你担任此次的外交使节，代表我前去会见他们的国王。”
原来如此。
安格玛恍然。
怪不得急着提拔他。毕竟使节是一个国家的脸面，以大魔导师身份前去，也更能获得暴风王国方面的重视。
但…安格玛并不认为自己是最好的人选。
获胜在即，被遗忘者也要诞生了，他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
诸族联军的胜利已经注定，新的矛盾就要产生。安格玛还没想好该怎样化解被遗忘者与洛丹伦移民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
重获自由的天灾亡灵数量太多了，仅仅希尔瓦娜斯能够收服的，就有数十万之多。
彻底战胜天灾军团绝非易事。
安格玛看重的是被遗忘者背后的潜力，他们会是北伐过程中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诸族兵力雄盛，巫妖王身受重创之际，正是趁热打铁，进军诺森德，永除天灾军团的最佳良机。
如何将被遗忘者引入正途，才是当下最主要的问题。好在安格玛还有最后一道保险。
反攻诺森德，需要的不仅仅是诸族联军，更需要暴风王国这样的强国加入。
或许操控暴风王国政治的奥妮克希亚不会允许暴风王国参与，就像拒绝加入诸族联军那样。但借助这次机会，安格玛或许可以为血精灵，为联军争取更多的权益。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好，回去收拾一下吧，明早就带领使节团南下。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想与你同行，他正好要把法奥大主教和佳莉娅公主待到北郡修道院妥善治疗。”
凯尔萨斯点了点头，好像早就知道安格玛不会拒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296【感激之情】
整整一夜，安格玛都在礼仪官的帮助下了解暴风王国的王室礼节。
由于成立最晚，地处偏远，这个源于古代阿拉索王国的人类国度，在此前的上千年中一直被排除在主流世界之外，与其余六国的交往并不密切。导致发展出了相对迥异的风俗文化，与洛丹伦千差万别的王室礼节就是其中之一。
在常人的认知中，阿拉希高地与湿地交界的萨多尔海峡以北，才是人类的主流世界，因为斯托姆加德、洛丹伦、达拉然、奥特兰克、吉尔尼斯与库尔提拉斯全部在这附近扎堆。
至于远在南方的暴风王国，那完全是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边疆之地，每每提及，人们脑中浮现的就只有湿热的热带丛林、恼人的蚊蝇，以及密林中潜伏着的危险野兽……
圣光在上，那种地方怎么住人？
实际上，暴风王国的环境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恶劣，不仅气候比北方更宜人，人口足以媲美最强盛的洛丹伦王国，而且还水草丰美，沃野无垠，人类七国范围内，不会有任何地方，比莺歌燕语的艾尔文森林更适宜居住了。
误会之所以产生，是因为去过暴风王国的人少之又少。南方与北方之间远隔千山万水，走陆路需要纵贯鳄鱼遍地、险象环生的湿地，转经高寒的卡兹莫丹，没冻死的话，再在充满未知的赤脊山脉中走上好几个月，才能抵达暴风王国的边境。
沿途哪个地区都足够让一般人死上好几回了。
陆路几乎走不通，只能靠海运的方式前往暴风王国。但除了冒险者，又有几个普通人愿意前往传闻中的穷乡僻壤受罪呢？这就导致传回的真实见闻少的可怜，难以扭转人们的错误认知。
这种状况直到第二次战争开始才有所转变。
兽人毁灭了暴风王国，令其举国前往北方避难，更让人类七国史无前例地团结在了一起，大大促进了暴风王国与其余六国的交流，从文化到人口，再到贸易与合作，不一而足。
战争结束后，人类七国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人口迁移。
根源在于，联盟高层并未处死那些给人民造成了极大苦难的兽人俘虏，反而将他们监禁在了收容所中。
首先这给平民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哪怕洛丹伦当局一再声明收容措施的安全性，人们也不愿生活在近在咫尺的收容所附近谁知道这些野兽会不会越狱？再发起一场足以毁灭人类的战争？
其次，由于收容所的运转所需甚多，再加上各国在战争中耗尽了物资，负债累累，百废待兴，税率相比战前，有了极大程度的提升。
生活就此艰难了起来。
两个原因综合到一起，导致大量平民选择南迁至正在重建的暴风王国，展开新的生活。
这样的人口迁移，在黑门历18年，也就是萨尔集结霜狼氏族与战歌氏族的力量，解放收容所兽人同胞的征程开始后，迎来了高峰。
这场为期两年的战争，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北方人民人人自危。虽然战争只将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到阿拉希高地一线卷入其中，但人们早就被兽人打怕了，在对战争的悲观预期的促使下，两年之中，数以十万计的平民踏上南下的船只，举家搬往暴风王国。
事实证明，这些人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摆脱牢狱生涯的兽人刚刚西渡，天灾就来了。瘟疫席卷了整个北方，十室十空，人口剧减。
这一年里，不管是洛丹伦的幸存者，亦或是格雷迈恩之墙尚未建成前，未处于保护内的吉尔尼斯王国，都有大量平民逃往南方，以期避过这次灭顶之灾。
前后两次人口迁移，虽说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但恐怕也有百万之巨。
逃亡的平民大部分是年轻人。上了岁数的不愿意走，也难以忍受长达数月的航程中的艰苦。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这些青壮劳力的涌入，给暴风王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人口红利之下，暴风王国终于在未来数年的发展下，一举走上艾泽拉斯前列，成为了人类世界与新联盟当之无愧的领袖。
安格玛此行要做的，有三件事情。
第一，是延续此前的良好关系，为奎尔萨拉斯与暴风王国营造一个互利互惠的友好环境。王国的财务大臣希望凯尔萨斯王子能免去所有来自暴风王国的贸易船只的入港税，此举能促使更多商人来到奎尔萨拉斯，为正进行重建的血精灵带来亟需的物资。
当然，如果对方也能拿出相应的优惠税率条款，那就更好了。只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安格玛这个门外汉需要担心的，因为随行人员中，有大量财务专业人才。
第二点与第三点殊途同归，一方面是尽可能争取暴风王国加入诸族联军，一方面是说服暴风王国，在不久后的北伐中，发挥自身体量应当发挥的作用。
是时候了。
只是眼前横亘着一头黑龙。化身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操控了暴风王国政治的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
顺便，安格玛还有另一个任务。
出使期间，联络早先前往暮色森林的两位魔导师及其手下，寻找隐居的梅里冬风。
……
次日，由王国财务大臣的副手、逐日者皇家礼仪官等一众人等，以及数十名日怒军团高阶军官卫队成员组成的使节团，恭敬地等在了安格玛位于王庭地区的居所外。
“开始吧。”
走出戒备森严的院落，安格玛一边穿好那件传自前任大魔导师的法袍，一边摆手对束手恭候的法师们说道。
在法师们开启传送门的时候，皇家礼仪官在他耳边不满地悄声说道：“大魔导师，您应该在屋里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这是很失礼的举动！”
“好，下不为例，”安格玛点点头，而后张开双臂，朝礼仪官示意，“帮我个忙，腰带。”
礼仪官黑着脸走到他身后，把腰带扣里歪歪扭扭悬挂的腰带从中穿出，递到了他的手里。
啪嗒……
宝石点缀，增强附魔的锁扣合拢，安格玛微笑致谢。
“谢谢。”
“唉……不用谢，大魔导师。”礼仪官叹息了一声。
“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到了吗？”安格玛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四下环顾起来。
在达拉然与奎尔萨拉斯法师的努力下，法奥大主教的“封冻计划”已经完成，按照约定，昨天傍晚时分，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就会与教会的牧师们，带着法奥与佳莉娅公主来到银月城，并于今日清晨抵达这里，与血精灵的使节团一同前往暴风城。
安格玛出使，他们则会顺道返回北郡，以期妥善治疗这两位重伤者。
话音刚落不久，王宫方向的一处拐角，就出现了本尼迪塔斯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一众服饰素净的牧师，里面也有白银之手成员的身影。两辆车厢浮空，能免于颠簸影响其中伤员的马车，也在人群之中。
“抱歉，我刚刚去向贵族的王子殿下道别了。”本尼迪塔斯热情地上前，握住了安格玛的右手，“一直忙前忙后地治疗老师，此番前来，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你，你果然像传闻中的那样年少有成，安格玛晨星。虽然已经有些太晚了，但我必须要感谢你先前的义举。这份恩情，圣光教会实在是难以报答。”
他指的是不久前，安格玛找到法奥，并帮助其摆脱巫妖王控制的事情。
看着大主教洋溢着喜悦之情的脸庞，安格玛谦虚地颔首道：
“向您问好，尊敬的大主教。法奥大主教是最无私的圣徒，为了这份圣洁不被天灾玷污，我理应如此。”
297【出使暴风王国】
本尼迪塔斯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
队伍中那些随本尼迪塔斯来到北方，初次见到沦为亡灵的法奥大主教的教会牧师，在照顾马车上被薄冰封冻起来的法奥大主教时，也没有丝毫的抗拒。
仿佛他们对法奥大主教的崇敬，根本就没有因其形体的转变而有所削减。
安格玛还是低估了阿隆索斯法奥在教会中的影响力。
想想也是，仅凭圣光教会为表达谢意，居然自发筹资募款，为血精灵送来大量宝贵的物资，就能看出一二了。
“那我们启程吧，大主教？”
安格玛问了一句。
既然有凯尔萨斯王子那边招待，想必昨晚和今天清晨，本尼迪塔斯及其随行人员，都受到了妥善的招待。皇家待客之礼的周全，曾经担任皇家顾问的安格玛可是见识过的。
看看这些牧师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用多想，早餐什么的，一定早就用过了。
“好，”本尼迪塔斯点头，呵呵笑着说道：“访问结束后，我一定会到使节团的馆驿登门拜访。大魔导师先生，这几个月里，你将神器无私分享给白银之手，带领诸族联军战胜天灾军团的传闻，早就传遍了暴风王国。我可是有许多话想与你面谈呢。”
“不，此间事了，理应我亲自拜会大主教。”安格玛再次谦虚道。
这次简短的见面，本尼迪塔斯给安格玛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高贵，谦和，无私……这位虔诚信仰圣光，接过法奥衣钵，领导圣光教会的大主教身上，似乎能找到所有为人赞颂的美德。
但就是这样一位信徒心目中的圣徒，却终究还是堕向了上古之神的怀抱。
安格玛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那我们出发吧，请。”
两人互相谦让着，先后率领队伍走进了传送门。
……
暴风城外一副热闹的景象。
两排身材出奇统一的礼兵立于道路两旁，整齐的队列一直从城门延伸到了一公里外，昂首挺胸，威武之极，身穿崭新的铠甲，盾牌上镌刻着蓝底金狮徽章，一尘不染的金属表面锃光瓦亮，尽显皇家仪态。
听闻血精灵使节团即将于今早到访的消息后，连远在城外数十公里的闪金镇居民，也赶过来看热闹了。
人群被礼兵组成的人墙阻隔在道路之外，踮着脚尖四下张望着。
里面不仅有附近的居民，还有很多从王国各地赶来的商队。他们本来打算趁着清晨进城，尽早走完缴税流程，好去贸易区的外来商队自由市场占个好位置，不成想却被眼下这阵仗极大的迎接仪式阻拦在了城外。
“他们的铠甲好漂亮！”一个骑跨在爸爸肩膀上的五岁女孩指着礼兵说道。
女孩的父亲与妻子对视一眼，纷纷深深叹息。
这一家三口全都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显然不是艾尔文森林里生活相对优渥的“艾尔文人”，或是“城里人”，反倒更像是刚刚从被迪菲亚兄弟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的西部荒野逃难过来的难民。那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被烈日晒得黝黑，被海风吹的干裂的皮肤就是最好的证明。
唯有小女孩的目光仍然清澈。
人群中还有不少与他们一样的难民。
“孩子，漂亮的铠甲可上不了战场。”这名父亲多有些悲哀地说道。
是啊，虽然并不意味着防御力就差于普通的制式装备，但对于一个被战争逼迫着透支生产力加紧军备生产的王国而言，这种过于在意外表的铠甲，显然无法满足高性价比的投产需求。
打造这样一套铠甲所需的工时，都够武装一打士兵了。
“我听说我们要参战了。”一名本地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一家三口。
谁都知道西部荒野人的悲惨遭遇，但除了予以同情和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也无计可施。
“参战？圣光啊，难道国王不准备剿除西部荒野的匪患了吗？”女孩的父亲吃惊地说道。
旁边一名头戴草帽，背带裤沾满干草，马夫打扮的围观者恨恨搭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要不然那些血精灵干嘛要访问咱们，不就是来商讨参战事宜的吗？我真是无法理解国王的想法，放着迪菲亚匪徒不管，居然要去参与一场不属于我们的战争……”
“小声点！”马上有人捂住了马夫的嘴巴，这种激进的言论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女孩的父亲闻言失望地低下了头。
这个国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一年前，迪菲亚兄弟会就开始为祸西部荒野了。繁荣的月溪镇被攻陷，沦为这些恶徒的大本营。可当局的态度，却是置之不理，整整一年之久，都没有向西部荒野派出过一兵一卒。要不是第二次战争期间的战争英雄格里安斯托曼上校带领当地的民兵组织奋勇抵抗，说不定西部荒野早就彻底沦陷了。
难道王国的贵族们忘了迪菲亚兄弟会是怎么来的了吗？要不是他们拒不支付石匠兄弟会重建暴风城的工程款，石匠兄弟会的会长艾德温范克里夫又怎么会一怒之下，带领石匠们落草为寇？
整整十四年啊，从第二次战争结束，暴风王国的人民回到这片土地，用圣光教会募集的善款展开重建开始，成千上万的石匠足足花了十四年，才让暴风城恢复了被兽人毁灭前的宏伟壮观。
可贵族的承诺，却被事实证明，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石匠们十四年的汗水，垫付的工程款，全都打了水漂。
起初还有人同情艾德温范克里夫和那些石匠，但随着他们做了这么多的恶行，屠杀了那么多西部荒野人，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已经没有任何人再对他们报以同情了。
他说的对，女孩的父亲想道。
瓦里安乌瑞恩国王，根本就比不上他那雄才大略的父亲，莱恩乌瑞恩。
唉，要是莱恩国王还活着就好了，王国都乱成这样了……他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我说，连圣光教会的那帮牧师都是蠢货！居然拿着我们的善款，去资助血精灵！”那名马夫甩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恶狠狠地说道。
人们顿时吓了一跳，纷纷退后了两步，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再友善，而是转为愤怒。
“砰！”
旁边的农妇狠狠打了他一下，“你才是蠢货！募捐的时候你一定一枚铜板都没掏吧？是血精灵拯救了我们的大主教，我们应当报答他们。要不是王国不参战，我都想让我的三个儿子参军了！”
“是啊，你怎么能这样评判教会？”
“要不是教会的救助，我们这些西部荒野的难民早就饿死了。教会募集的善款里，有大部分都用来救济我们了，你不应该这样说，先生。”女孩的父亲刚刚还很赞同这名马夫，但此时却非常义愤填膺。
横跨七国的圣光教会，从创立之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污点。他们施行免费的医疗，任何瞧不起病的平民，都可以在教会的礼拜堂获得妥善的治疗。
不仅如此，在早先的第一二次战争中，教会也出力甚多，在白银之手骑士团成立之前，牧师的死亡率甚至一度超过了身先士卒的贵族真正的贵族，而非如今这些只会在华丽殿堂中夸夸其谈的“贵族老爷”。
圣光教会更为暴风王国的重建，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十分深入人心，若论威望，人民对圣光教会的敬重，远远超过如今的暴风王国当局，毕竟国王太让人寒心了。
“不掏钱又怎样？这并不妨碍我发表自己的看法。参战？放着迪菲亚匪徒不管，去帮助北方佬？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马夫对周围人的口诛笔伐不屑一顾。
人们都被这个马夫气的够呛，但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我大儿子已经去参加格里安斯托曼上校组建的西部荒野人民军了。我们家还分出了谷仓给二十多个西部荒野难民住，用去年的存粮接济他们！你呢，除了躲在别人后面满嘴乱喷，你又做了什么实事？嘴上逞强，实际上你比谁躲得都快！”唯有农妇傲然挺了挺肥硕的胸脯，言辞十分犀利。
马夫悻悻地闭上了嘴巴，揉着生疼的后背，不再多说。
298【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怎么这么大阵仗？要迎接什么大人物吗？”
一名骑马的旅客刚到城外，就被巡逻的卫兵勒令下马，不得不牵着坐骑靠近人群，好奇地问道。
“是血精灵的使节团。”有人答道。
马匹被凌乱嘈杂的围观者惊扰的有些不安，旅客一边安抚坐骑，一边不解道：“血精灵来这做什么？”
答话那人瞧了瞧旅客，惊讶于后者的消息闭塞，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没听说吗？国王很早就向血精灵发出外交请求了，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我听说血精灵此番前来的大使，就是那位北方的战争英雄……”
“我知道，是那个安格玛晨星？真想不到他会亲自前来。”旅客抚摸着坐骑脖颈的左手顿时停住，接过话头惊喜道。
那人点了点头。
经过这个小插曲，附近的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所说无外乎都是关于这位年轻有为的血精灵，前段时间，关于他如何在“黎明之战”中拯救诸族联军，和法奥大主教复生的消息一起传到了暴风王国。
教会此前缘何越过暴风王国资助血精灵一事，也得到了解答。
暴风王国与业已覆灭的洛丹伦王国的人民，是七国之中最虔诚的，十之**都是圣光的虔诚信徒。
所有暴风王国人都曾蒙受过法奥大主教的恩惠，是他游说各国，募集到了重建暴风城的钱款。
这几年，每到法奥大主教去世的日子，不管是不是信徒，人们都会到附近的礼拜堂中为其祈祷。
仅凭拯救了法奥大主教的义举，那个血精灵就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多少改善了人们对奎尔萨拉斯的观感。
此外对于时代相对落后，娱乐方式单一的艾泽拉斯人类而言，这样的故事也往往非常受欢迎。
深挖之下，种种传闻浮出水面。人们逐渐知晓，那个血精灵在整场战争中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居然以一己之力，促使各怀心思的不同种族、不同国家联合在了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当血精灵使节团到访的消息传开以后，大家都想一睹这位血精灵的真容。
“唉。同样是饱经苦难，看看血精灵的领袖做了什么，而我们的国王又做了什么。”说着说着，谈及血精灵的悲惨境遇，有人突然感慨了起来。
放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言论，人们绝对躲得远远的。但此时，却全都感同身受一般，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城门处亲自迎接贵客的瓦里安乌瑞恩父子，以及那一众王公贵族。
……
身材高大的瓦里安乌瑞恩穿着华丽的国王长袍，安静地等候在城门下，神情沉稳而平和，尽显乌瑞恩王室的威严。
他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曲折。
兽人为暴风王国带来了苦难，也改写了乌瑞恩王室的命运。
他的父亲莱恩乌瑞恩死于一次卑劣的刺杀，不久后，暴风城告破。只有十几岁的瓦里安，强忍着迷茫与恐慌，在王国大将军安度因洛萨的帮助下，带领着人民乘船远涉重洋，前往北方避难。
战争结束，归国重建，至此已有十几载。
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的出现，让他，让暴风王国的所有贵族和人民，都感到无比庆幸。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居然优秀到令许多男人都为之汗颜。
十几年的时间里，她对亟需重建，百废待兴的暴风王国的贡献，甚至连瓦里安的父亲莱恩先王最信赖的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也无法比拟。
在她的统筹下，暴风王国锐意改革，励精图治，变得高效而又繁荣，很快便直追二十年前的黄金时代。
不过，等到瓦里安察觉到，百分百的信任和放权，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威望不亚于自己的潜在政敌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但他并不愿视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为政敌，因为这个优秀的女人早就用实际行动获得了他的信任。
人心所向，没有任何贵族不敬重她。
她将美貌，气质，智慧全部积蓄一身…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完美的人…
直到一年前，暴风城的重建工作大功告成…
卡特拉娜居然鼓动贵族们，拒不支付石匠兄弟会的工程款项。
在瓦里安看来，固然王国金库空虚，结款一事应该放缓，但也要与石匠兄弟会妥善谈判，绝不该断然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嘴脸，以势压人，拒不履行付款的承诺。
此举必将造成统治阶层公信力的缺失，自此以后民心沦丧，何谈治国？
这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应该干出来的事。
但事情的进展，远远超出瓦里安的预料。
仅仅几天的时间，还没来得及进行后续补救，双方的矛盾就徒然激增到了拔刀相向的程度。
卡特拉娜没有请示瓦里安，便派遣手下大举抓捕石匠兄弟会“乱党”。
为了反抗，范克里夫率领所有石匠，在暴风城中制造了暴乱。
几天前，双方还在商讨工程款事宜，本已经达成了共识。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事情怎么突然在几天的时间里恶化成了这个样子？
瓦里安深爱的妻子，暴风王国的王后蒂芬乌瑞恩，就死在了这场暴乱中。
蒂芬的葬礼上，女伯爵卡特拉娜虽然情真意切地向瓦里安表明歉意，自己都是为了暴风王国着想，激化矛盾实非所愿，即便瓦里安对她的忠诚坚信不疑，但也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盲目。
将大权交予卡特拉娜一人之手，或许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她再优秀，也总有犯错的时候。之后，她更是以养兵蓄锐，防范天灾为由，拒绝出兵西部荒野进行剿匪。
紧随其后的天灾战争（第三次战争），卡特拉娜拒不参战的方针，也获得了上下贵族的一致同意。
但那可是洛丹伦。
瓦里安仍然清楚的记得，十几年前，当无助之极的自己踏上远离家乡的陌生土地，是温厚的泰瑞纳斯予以了自己帮助，对暴风王国经受的苦难感同身受，发挥自身的影响力，立即说服诸国组建联盟，共抗外敌。
洛丹伦的老国王所做的，远远超出了政治投资的范畴。
泰瑞纳斯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国王。
瓦里安仍然记得，当憋了一路的自己，终于接受了国家灭亡，慈父丧生的命运，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时，年幼的阿尔萨斯对自己说了什么。
不论出于哪种目的，他都理应参战。
但即便贵为国王，瓦里安也无法在反对的浪潮中一意孤行。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已经让瓦里安越发感到不安了。
瓦里安……
渴望改变。
外交，便是他顺水推舟，下的第一步棋。血精灵使节团的到来，将把鲜血淋漓的北方战争，毫无遗漏的彰显在国民面前。
战争并不遥远。他希望这次契机能让卡特拉娜改变想法。
这样想着，他看向了身后的一众大贵族。
站在大公爵伯瓦尔身边的卡特拉娜若有所察，转过目光，与他对视一眼，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绽放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国王陛下？”
她读出了瓦里安目光中的不安，上前两步轻声探询道。
可怕的洞察力……
瓦里安暗想。
在完善皇家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他，年幼时就懂得如何隐藏表情中透露的真实想法，甚至能在表情中掺杂诱导成分，为自己的政治目的增添砝码。
哪怕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早就波澜不惊了，但在卡特拉娜面前，他还是一眼就会被看穿。
“一想到血精灵经历的一切，可能同样上演在我的子民身上，我就感到不安。”瓦里安半真半假地说道，声音非常沉稳。
“陛下，您不必担心。战火永远也不会烧到我们的王国。”卡特拉娜微笑道。
唉，多么的前后矛盾。瓦里安无奈地想道。卡特拉娜的忠心有目共睹，但她未免还是太谨慎了。
此时却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卡特拉娜阿姨，我们应该帮助北方人，就像他们曾经帮助我们那样。”
说话的是瓦里安年仅六岁的儿子，安度因乌瑞恩为了纪念在第二次战争中牺牲的安度因洛萨，瓦里安为儿子取了和他一样的名字。
阿姨……
这样的称呼，本不应出现在王子与一名王国贵族之间。但实际上，卡特拉娜与王室，就是这么亲。
超乎常理，违背常理的亲近。
安度因总是如此喜爱卡特拉娜，深深为其身上散发的母性关怀所吸引，就好像把她当成了……
一年前死于暴乱的母亲虽然瓦里安很不愿承认这一点，但卡特拉娜，确实深深走进了安度因的内心，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安度因，我们需要粮草和舰队来维持一场旷日持久的远征，但目前这两点我们都不具备，你能理解吗？”
卡特拉娜屈膝蹲下，宠溺地摸了摸安度因的脑袋。
如果说刚刚的称呼超乎常理，眼下的举动，就更令人感到震惊了。一个贵族，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众贵族、一众围观的平民，毫无顾忌地爱抚王国继承人的头顶……
但贵族们早就对此司空见惯了。
在他们心中，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是最特殊的存在，这一点也不失礼。
安度因求助般地看向了父亲。
瓦里安朝儿子笑了笑，眼神中充满鼓励。儿子，你说得对，但我们目前无法参战，原因很复杂，不是你这个年龄所能理解的。
“陛下，会晤结束后，我能否拜访一下这位战争英雄？”卡特拉娜起身与瓦里安并肩而立，轻声问道。
这本应是蒂芬的位置……
令人奇怪的是，对礼仪推崇到极致的贵族们，却依然对此视而不见。
瓦里安点了点头，“当然。不过你可能要等到明天了，卡特拉娜。本尼迪塔斯大主教，也想见见这位血精灵的黎明之光。”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是十分崇拜他呢。”卡特拉娜掩口笑道。
说完，她并没有走回贵族中间，而是继续站在了瓦里安身边。宛若执掌大权的皇后一般，与国王一同静静等候着即将到来的血精灵使节团。
“陛下，他们已经抵达了。”
一名皇家法师说道。
由于传送法术的跨越距离太过遥远，通行人员又太多，为保证传送过程的安全，他们帮助血精灵法师，将终点准确定位在了大道的远端，因此血精灵一踏入传送门，他们便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呜！”
话音刚落，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就从远方传来，逐渐响彻艾尔文森林。
那是礼兵吹响的号角，暴风王国最高规格的礼遇。
瓦里安知道，他翘首以盼的安格玛晨星，到了。
299【黑龙公主】
在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中，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而来。
这支队伍一经出现，就把分类两旁的暴风城礼兵完全比了下去。从动作的整齐划一，到甲胄的豪华程度，担任使节团护卫队的破法者与日怒精兵，都备受瞩目。
细看之下，这些士兵的铠甲上布满了修复过后的细密伤痕。这反倒让他们看起来，比一身装备光鲜亮丽的礼兵更具威势。
他们并不仅仅是一支外交仪仗队，那在一场场厮杀战斗中沉淀而出的肃杀气场准确无误地表明，他们能够随时投入战场，并打赢任何一场战斗。
那铠甲上的伤痕，便是这些老兵的光荣勋章。
虽然这本不应出现在一支访问异国的使节队伍中，但细思之下，背后隐含的含义呼之欲出。
血精灵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热情，投入到了那场将整个北方卷入其中的战争，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未受战争的洗礼。
反观暴风王国……
想到血精灵万众一心，倾尽举族之力抗击外敌的故事，民众不免感慨起来。
仅仅十几年过去，当局就遗忘了过去的伤痛，忘却了曾经的盟约。
北方人曾经接纳流离失所的暴风王国人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但天灾来临时，他们却对北方的战争报以冷漠的态度，若非圣光教会牵头主导，甚至就连物资援助也不会送去多少。
更让人寒心的是，那些掌权的大贵族连发生在自己国境内，导致万千西部荒野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的迪菲亚匪患都置之不理。
人们开始将目光转向队伍前端，骑在一匹毛色灰白的奎尔萨拉斯战马上的年轻血精灵。
与护卫队士兵相比，第一眼看过去，他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但随着目光的聚焦却发现，这个名为安格玛晨星的血精灵显然更惹人注目。
不是所有这个年龄的人，都能驾驭得住那一身明显华贵非凡的法袍，走在这样一支队伍最显眼的位置的。
但他却做到了，不仅如此，还与背景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人们听说，这位血精灵的黎明之光很年轻，比早先在第二次战争中大放异彩的联盟大元帅洛萨的副官图拉杨还要年轻。
他脸上那淡然沉稳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刻意为之，否则也没办法冲淡数十名久经战阵的士兵凝结而成的充满血腥气息的迫人气场。正是因他的存在，这支队伍才成为了一支能够胜任出使任务的使节团。
……
宏伟的暴风城就在眼前，白石堆砌的高耸城墙上，蓝底金狮的旗帜迎风飘展。
透过洞开的城门，越过城墙，依稀可以看到英雄谷内的巨型雕像，以及城内极富有层次感的高顶建筑。
虽然论及规模，就算三个暴风城加在一起也无法与银月城相提并论，但安格玛还是不免为之心折。
这座城市，象征着人类最后的荣光。
放眼艾泽拉斯的尺度，两千八百年的时间并不算什么，却足够一个从泰坦造物退化而来的年轻种族完成一次轮回。
安度因洛萨的牺牲以后，人类开国帝皇索拉丁大帝的血脉彻底断绝，天灾为祸，七国没落，曾经足迹遍布东部王国大陆的人类，变成了龟缩在有限几个角落里苟延残喘的种族。
谁也想不到，这个远处人类疆域范围最南边缘的王国，居然在未来的动荡时代中逆势崛起，一跃成为了人类的领袖，再度让人类的荣耀照耀整个艾泽拉斯。
“迎接仪式还真隆重。”
他看了一眼等候在城门下的瓦里安等人，勒停马匹翻身而下，以手抚胸，微微欠身道：“日安，瓦里安陛下。”
“欢迎你，血精灵的黎明之光。你的传奇故事早已随着南下的微风，传遍了暴风王国。”瓦里安微笑着说道。
他比安格玛想象中的更高。
众所周知，生活在相对寒冷一些的北方地带的人类，肤色比暴风王国人更白，体型更高大，民风也更为彪悍。
对于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而言，身材魁梧的男性更受欢迎，这一点是南方人类不具备的。
他们的平均身高换算成安格玛上一世的长度单位，也就一米六将近一米七的样子。
从道路两旁将将只够一米八身高的礼兵就能看出一二，洛丹伦王国尚存时，皇家仪仗队的礼兵哪一个没有一米九往上的身高？
安格玛知道，凑齐这数百名身高统一的礼兵一定不是什么容易事。或许随着人口大交换的发生，涌入暴风王国的北方人开始与南方人开始混血，新一代的身高会有所增长吧……
在血精灵里，安格玛并不算矮的。人们往往认为，与暗夜精灵根出同源的血精灵比人类高上许多，实际上，血精灵的平均身高与北方人类相仿，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但从小成长在南方温暖气候中的瓦里安乌瑞恩，却有着比安格玛还要高上半头，宽两个肩膀的魁梧身材。
一眼看过去，即便穿着礼服长袍，瓦里安看起来也像个十足的战士。黑色的头发扎在脑后、深邃的双瞳、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沉着的气质……
人类观念中所有男性应有的雄性美，全部云集于瓦里安乌瑞恩一身。
只不过瓦里安尚未被奥妮克希亚的阴谋分为一人两体，到厄运之棰的竞技场磨炼自身，而后归国合体，惩奸除恶。
少了这段经历，如今的瓦里安还不是后世那个被称为“洛戈什”的传奇战士。
但如果有人胆敢因此小瞧这位国王，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管怎么说，瓦里安都是莱恩的儿子，这父子二人没一个凡俗之辈。
“这段时间真是久仰大名呢，亲爱的大魔导师先生。您比我想象的更年轻，当然……也更有魅力。”
瓦里安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安格玛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身着将身材曲线显露无疑的露臂贴身长袍，气质极佳，容貌无双的黑发贵族美女。
非常赏心悦目。
但安格玛可不敢多看。不用想，她一定是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也就是臭名昭著的……
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了。
好嘛，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敢和国王瓦里安并肩而立，更可怕的是，后面那些贵族还全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安格玛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黑龙公主在暴风王国的地位……
这样想着，安格玛接过卡特拉娜伸来的纤纤玉手，轻吻了一口，极为热忱地说道：“卡特拉娜女士，您的美让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卡特拉娜掩口轻笑起来，声音悦耳至极。
在她的身上，安格玛察觉到隐藏的极深的魔力气息。
据说正是依赖于高深的蛊惑法术，奥妮克希亚才赢得了暴风王国举国上下的信任，就像十年前她那化身“普瑞斯托领主”，差点在泰瑞纳斯与格雷迈恩的举荐下成为奥特兰克新王，操控联盟政治进而引发大乱的父亲死亡之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