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四十七章
琵琶鬼凑到了这个人类的上方。
这是一位老人。
更加准确的说，是一位老爷子。
……
须发花白。
皱巴巴的脸。
连手上都布满了老年斑。
微皱的眉头让老人看上去一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
琵琶鬼吐出的舌头几乎要落到老人的脸上。
老人毫无所觉。
琵琶鬼自然的收回了摇摇欲坠的眼珠子还有过长的舌头。
它盘腿坐在鲜花中。
很快，一连串悠扬的琵琶拨弦声响起。
……
阳光明媚。
鲜花环绕。
天空很蓝，很近。
琵琶鬼指下流泻出的旋律都有了几分轻快的跳跃。
与不远处树上的鸟鸣遥相呼应。
琵琶鬼咧开嘴角-
“吵死了！”
……
一道暴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像是一个不和谐音，生生的打断了琵琶鬼行云流水的演奏。
琵琶鬼愣住了。
……
它看向声音的来源……
正是那位躺在躺椅上的老人。
……
老人五官紧紧皱在一起。
脸上的皱纹犹如沟壑般，划出深深的刻痕。
……
老人没有醒。
眼皮子抖动了几下。
然后渐渐趋于平静。
……
琵琶鬼回过神来。
所以……
刚才只是一个…….巧合？
那句“吵死了”……
并不是针对它的演奏。
…….
也是。
这个人类很有可能根本听不到它的演奏。
又怎么会对它的演奏作出反应？
而且……
琵琶鬼咧开嘴角。
就算这个人类真的听到了它的演奏…...
它的演奏怎么会被嫌弃吵？
琵琶鬼对自己的演奏有绝对的自信。
……
琵琶鬼再次拨弄了琴弦。
这般漂亮的环境里，它想要演奏一曲。
不为别人。
而为这片美景。
为它自己。
……
沉浸于演奏中的琵琶鬼没有注意到……
躺椅上的老人的眼皮又有了动静。
脸庞紧皱。
露出了一副忍耐的表情。
……
“吵死了！”
老人终于再次叫了出来。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坐起来，眼珠子向一边转去。
……
几秒后，老人一脸茫然与困惑的缓缓起了身。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是……
错觉吗？
……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老太太急匆匆赶来。
“怎么这么大声？”
……
老爷子摆摆手。
“没事。”
“可能是做梦吧。”
……
“做梦？”
老太太有些懵。
“做噩梦了吗？”
叫的这么大声……
她其实没有听清楚老头子叫了什么。
就听到了很大的一声。
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
“噩梦……”
老爷子眼神微怔。
半晌……
“……是啊……”
老爷子慢慢点头。
“是做了噩梦……”
……
“那只是梦而已。”
老太太安慰老爷子。
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做了什么噩梦？”
她跟老头子都是不怎么做梦的人。
她这一辈子，做的梦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其中大半还是噩梦。
……
“……没什么。”
老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就是一个噩梦而已。”
……
“对啊，就是一个噩梦。”
老太太有些不满，“那有什么不好说的。”
“再说……”
“你把噩梦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
“……”
老爷子蠕动了一下嘴唇。
“真的没什么。”
……
“没什么就说啊。”
老太太跟老爷子杠上了。
她本来还没有这么想知道，但老头子一再推脱，反倒愈发激起了她心里的好奇心。
……
“没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子板起脸。
这老婆子还没完没了了。
……
“没什么那就说啊。”
老太太仍旧是这句话。
没有半分的退让。
……
老爷子：……
“懒得跟你掰扯。”
……
见老婆子赌气似的站在阳台门口的位置，老爷子跟老太太僵持了一会。
最终还是率先败下了阵来。
“你啊。”
“老是在没有必要的地方坚持个什么劲啊……”
“我不说……”
“自然是因为不好说。”
老爷子抿了抿嘴唇。
“……有些丢人懂不懂？”
……
老太太眨眨眼睛。
“丢人？”
一个噩梦而已，有什么好丢人的？
啊。
是因为被噩梦吓到了吗？
但这点她已经知道了啊。
……
“是。”
老爷子破罐子破摔。
“我是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
“声音？”
老太太惊讶的睁大眼睛。
“你被一个声音吓到了？”
什么声音这么惊悚啊？
……
“嗯。”
老爷子撇开眼。
“喝。”
“你要笑了是吧？”
“都说了是丢人的梦了……”
……
老婆子立即抿紧嘴唇。
她摇头。
“没。”
“我没笑。”
“什么声音啊？”
老太太立即转换话题。
…...
“……不知道。”
老爷子垂眼。
他伸手摘掉了掉在他身上的一片花瓣。
他撒谎了。
他可以认不出很多声音。
但那个声音……却是刻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液，只听到一个音节，他就认出了那个声音。
那分明就是……
琵琶的声音。
但他这里……
怎么会有琵琶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对他人而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亮点的梦。
可是对他而言……
这真的是一个噩梦了。
……
“不知道？！”
老太太略微提高了几分音量。
“你不是听到了吗？”
既然都听到了，怎么会不知道？
……
“嗯。”
老爷子点头。
“但你也知道，梦总是迷迷湖湖的。”
“在梦里其实听不太清楚那道声音。”
人醒来后，就更加的迷湖了。
……
“哦哦。”
老太太点点头。
“好了。”
“我还有事，就先进屋了。”
……
老太太转身走了。
很是干脆利落。
……
琵琶鬼收回目送老太太离开的视线。
它看向老爷子。
这个人类……
是真的听到了它的演奏……
琵琶鬼手指微动。
一连串的音符从他的指下飘出。
……
老爷子在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他倏然扭头四顾。
声音是从哪来传来的？
……
他的视线在阳台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都没有发现。
……
是从外面传来的吗？
老爷子整个人趴在了阳台上。
竖起耳朵。
想要再次捕捉到那个声音。
第三千七百四十八章 什么声音
半晌，老爷子脸色难看的坐回了躺椅上。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
竟然把梦当做了现实……
他是睡湖涂了吧？
还是……
老爷子捏紧了拳头。
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
琵琶鬼歪了歪脑袋。
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无辜、甚至有几分委屈的神色。
它再次拨动了琴弦。
没有太大意外的，老人再次暴走。
……
这次老人没有大叫。
他倏然站起。
明明没有做什么，老人们却已经喘着粗气。
……
老人瞪着眼睛。
像是只秃鹫一眼眼神阴翳的飞快扫描周围。
“谁？”
他低吼。
到底是谁？
……
老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老人深吸一口气。
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一次是做梦。
两次是幻听。
三次呢？
难不成是他自己的想象？
……
他应该没有听错。
老人又是疑惑又是烦躁。
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兽。
在原地转圈圈。
……
究竟在哪里？
这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的指甲狠狠的掐进自己的手背。
他听着……
就跟在他耳边似的。
……
但这怎么可能？
这里是是他的家。
是他家的阳台。
就他所知，他周边的邻居中并没有练习琵琶的人。
那么……
老人再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因为揉搓多了，他的耳朵隐隐发烫。
他知道，他的耳朵肯定红了。
……
老人从阳台这边走到阳台那边。
又从阳台那边走到阳台这边。
满阳台争奇斗艳的鲜花无法让老人的心情变好一分。
老人重重的走了几步。
脸色阴沉的在躺椅上坐下。
他有些累了。
……
琵琶鬼眨了眨眼睛。
它手指微动。
……
老人再次迅速起身。
“啊~”
老人大叫一声。
心里有股气郁结在心。
“谁？”
到底是谁在弹奏琵琶？！
……
“怎、怎么了？”
老太太颇有几分慌乱的跑了过来。
手里拿着还在通话中的电话。
她正在跟朋友讲电话。
她们正在制定明天出去玩的计划。
刚讨论到明天中午吃什么，她就被老头子的一声大喝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手机丢出去。
随即她下意识的握紧手机，急急的向阳台跑来。
……
发现阳台上只有老头子一个人站着。
虽然脸色很不好看，但看着的确没有任何的问题。
老太太的心里送了一口气。
随即便有些恼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
老太太没好气的道。
“多大年纪了？”
“还老是一惊一乍的。”
“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
老爷子呼吸有些急促。
能看到胸膛明显的起伏。
脸色也有些涨红。
……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了？”
她走过去就要扶住老爷子的胳膊。
然后看到自己手里的手机。
发现屏幕还是通话页面。
她急忙拿起手机说了一声，“等会再给你打电话。”
便挂掉了电话。
老太太把黑掉的手机塞进衣服的口袋里。
腾出的双手扶住老头子的胳膊。
“来，先坐下。”
老太太的语气温和了很多。
“谁惹你了？”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生气伤身。”
“本来每天药就没有断了，还这么大的脾气……”
“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忍不住絮叨了起来。
……
老爷子任老太太把他带到了躺椅边坐下。
紧皱的眉眼微微放松了些许。
……
见状，老太太也在老爷子的身边坐下。
她看着老头子。
语气放缓。
“你刚才为什么大叫？”
“发生什么了？”
……
“……”
见老头子沉默，老太太的面色上露出几分无奈。
她最讨厌的不是老头子跟她争执或者吵架。
而是老头子什么都不跟她说。
让她只能干着急。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
既然老头子这么不配合，她也想过，干脆任老头子“自生自灭”算了，她不管了。
人家不要她管。
她管什么？
可是，老头子的表现太过异常。
不管……
她的心里又真的放不下。
……
“！？”
在老太太觉得进退两难的时候，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又被声音吓到了？”
老太太想到就在刚才老头子说的话。
她脱口而出。
……
老爷子微微一愣。
老太太顿时眼睛亮了，“我猜对了？！”
“你又听到声音了？”
老太太很惊讶。
“真的又听到了？”
……
老爷子慢慢的点了点头。
是的。
他又听到了。
他要疯了。
那个声音时隐时现。
简直像是在戏耍他一样。
……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老头子紧握成拳头的手。
“就是一个声音而已。”
“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她还以为老头子遇到什么事了呢。
要不是在自家阳台，她绝对以为老头子在跟谁吵架。
不过……
“这次你是醒着的时候听到了声音。”
“说明那个声音不是你的梦。”
老太太推翻了老头子之前的说法。
老头子根本不是梦中听到了那个声音。
而是被那个声音从梦中惊醒的吧。
……
“你这次听清楚是什么声音了吗？”
老太太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四周。
她在这里也待了一会了。
除了隐约传来的远处的马路上的喧嚣，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值得老头子这般大发雷霆的声音。
“你这次总不是在梦中了吧。”
老太太略微打趣了老头子一句。
之前老头子说自己在梦中，睡得迷迷湖湖的，所以分辨不清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但这次不一样。
清醒的老头子不会也分辨不出来那个声音是什么吧？
老头子不至于湖涂到这个份上。
……
只要能知道是什么声音，老太太就能解开心里的很多疑惑了。
她带着几分殷切的盯着老头子。
“快说啊。”
她伸手推了推老头子放在躺椅上的手。
……
老爷子：……
……
老太太脸上的期待渐渐澹去。
直至消失。
“……还是不知道？”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心里不高兴。
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还是不愿意说？”
……
老实说，后面猜测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老太太很难想象得出来，连老头子都不知道的声音是什么？
第三千七百四十九章 是琵琶
但若是后面那个猜测……
老太太就觉得非常的费解了。
为什么？
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吗？
她不由得心生疑窦。
“老头子。”
老太太的脸色严肃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又不是三岁孩子。”
“就算真的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那你跟我描述一下那个声音。”
“这个你总是做得到的吧？”
……
老太太盯着老头子。
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压迫感。
……
老爷子：……
他后悔刚才他叫出声音来了。
但那个就是他的及时反应。
他还没有意识到控制，声音就已经发出来了。
现在面对老太婆的“咄咄逼人”……
老爷子别无他法。
他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是琵琶的声音。”
老爷子终是在老婆子要发作前说了出来。
……
“琵琶？”
老太太一口气咽了回去。
她愣愣的点头。
“哦。”
“琵琶。”
“是指那个可以演奏的琵琶吗？”
……
虽然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老爷子还是有些被老太太的话逗笑了。
“吃的枇杷能发出声音吗？”
……
老太太也反应了过来。
有些尴尬。
“咳咳～”
她急忙转换话题。
她刚才的问题是显得太不聪明了些。
……
“哦哦，琵琶的声音。”
老太太点点头。
随即面上浮现了大大的疑惑。
“不就是琵琶的声音吗？”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早说不就好了。”
“推三阻四的……”
老太太是真不理解。
语气里不由得透出了几分埋怨。
……
老爷子沉默。
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放松。
……
见老头子这副模样，老太太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她以为老头子是不高兴听她的那些埋怨话。
她抿了抿嘴唇。
“……人家弹得很难听？”
……
“……啊？”
老爷子猝不及防老太太的这个问题。
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老太太理所当然的道。
要是弹的好听，听听也就听听了。
不是挺好？
就当放了个背景音乐了。
……
“……嗯。”
老爷子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难听。”
“很难听。”
“非常的难听……”
“非常非常-”
……
“好了。”
本来在点头的老太太察觉到了不对，急忙出声叫停。
“我知道很难听了。”
原来有这么的难听吗？
那不就是等于是噪音了？
老太太终于明白了老头子为何表现得这般的暴躁。
任谁在睡梦中被噪音吵醒，都会化身喷火巨龙的。
心情会一下子变得很差。
这点她孙女也是。
但凡她爸爸妈妈在她放假睡懒觉的时候讲话声音大些，孙女就会一脸暴躁的叫出来。
让爸爸妈妈把她房间的门关上。
让爸爸妈妈讲话的声音小些。
……
“可是……”
老太太再次抬头四顾。
注意力放在了耳朵上。
“……我没有听到啊。”
老太太疑惑。
她看向老头子。
“你知道声音是哪里传来的吗？”
……
老爷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要是能知道，刚才就不会那么气急败坏的叫出声音来了。
……
“不知道吗……”
老太太喃喃。
“也没听说这附近有哪个孩子练琵琶啊……”
她在这个小区里住了大半辈子。
邻里之间-
除了新租户，大部分她都认识。
新租户她也能知道一二。
就她所知……
不说他们整个小区，就他们屋子的周边住户，是没有人练习琵琶的。
钢琴、萨克斯倒是有。
……
“你确定是琵琶的声音？”
老太太有些怀疑老头子的判断。
毕竟，相较钢琴、小提琴而言，琵琶并不是很常见的、有很多人学习的乐器。
“我都不知道你能听出琵琶的声音……”
“你平时有听琵琶曲吗？”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啊。
老头子并不是一个喜欢听音乐的人。
他又怎么能这么确定的说出……那是琵琶演奏的声音？
她现在设想一下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听得出来？
……
“是琵琶的声音。”
老爷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他怎么会听错琵琶的声音呢？
不会的。
……
老太太张了张嘴。
见老头子笃定的模样，她还是把她的怀疑咽了下去。
好吧。
姑且就当那个声音是琵琶的声音了。
……
而且，现在问题的重点根本不在那个声音是什么声音。
而是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
老太太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现在还有听到声音吗？”
……
“没有。”
老爷子摇了摇头。
……
“……那不就好了？”
老太太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说不定人家已经结束演奏了。”
“你就别介意了。”
“现在听不到声音，我们就更加找不到那个声音是哪里来的了。”
“再说，就算找到了……”
“我们要怎么做？”
“说不定弹琵琶的是一个孩子。”
既然老头子说对方演奏的很难听，那么很有可能对方是一个琵琶的初学者。
而初学者……
是孩子的几率总要比大人大些。
“你要直接跟他说，他演奏的太难听了，不要再演奏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
怎么可能？
这也太打击那个孩子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怎么做？”
……
老爷子的脸色仍旧难看。
却没有反驳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知道，这是老头子认同了她的话。
……
老太太笑了笑。
“好了。”
“后面应该不会再听到那个声音了。”
“真的要再听到的话，你就进屋里来吧。”
“把门关上。”
“不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
老爷子蠕动了几下嘴唇。
这是一个好建议。
虽然他喜欢阳台，喜欢花草。
这里布置的一半花草都是他负责的。
另一半是老婆子负责的。
……
但是跟对琵琶的讨厌比起来……
这些喜欢算什么？
……
老爷子点了点头。
……
见状，老婆子笑了笑。
“那我先去屋子里打电话了。”
“刚才匆匆挂了对方的电话……”
第三千七百五十章 不合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老太太颇有几分的心虚。
明明她是有正当理由的。
她在心虚个什么劲啊？
老太太甩甩头。
当时老头子的样子她还真以为老头子遇到了什么事情。
结果……
“好了。”
老太太摇摇头。
“我走了。”
老太太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回了屋里。
……
老爷子直愣愣的坐在躺椅上。
神色有些恍忽。
……
琵琶鬼抿了抿嘴唇。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很是少见的、有些冷峻的神色。
让少年模样的琵琶鬼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
琵琶鬼是有些生气的。
在老爷子说出他听到的琵琶演奏很难听后……
那一瞬间，它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
呵。
琵琶鬼咧了咧嘴角。
它的琵琶演奏怎么可能难听？
它的心里生出了几分不甘与较劲的意思。
…..
不喜欢它的演奏？
觉得它的演奏难听？
这绝对是对方的音乐审美太差了。
琵琶鬼毫不迟疑且毫不怀疑的得出这个结论。
没有关系。
它会帮对方扳回来的。
琵琶鬼很有自信。
它一定会让对方觉得它的演奏非常的动听。
……
琵琶鬼手指轻拂。
悠扬的乐声响起。
随即响起的还有因为老爷子过于大动作的起身而带动躺椅发出的稍显刺耳的声响。
……
老爷子张开嘴。
却因为太过生气而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
“……谁！？”
老爷子几乎是咬着牙硬生生挤出的字眼。
他捏紧垂落在身侧的双手。
“到底是哪里来的声音？”
老爷子脚步急促。
一脸的暴躁。
再次在阳台里“横冲直撞”。
……
“砰～”
花盆倒地的声音唤回了老人的理智。
他盯着躺在地上的花盆一会。
才如梦初醒似的蹲下了身子。
他小心的扶起花盆。
在仔细检查后，发现花盆里的花并无大碍，老爷子的心里松了一大口的气。
他把花盆摆回了原处。
又仔细的调整了一下花盆的位置。
还有花的朝向。
他轻轻的摸了摸花瓣。
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慢慢平缓了下来。
……
老爷子把手放在额头上，用力按了按。
嘴唇都在颤抖。
那是气的。
……
琵琶鬼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面色无辜又有些委屈。
它再次拨响了琴弦。
……
毫无意外的，老爷子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再次暴躁起来。
……
老爷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谁！？
……
“砰！”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老爷子差点被门槛绊倒、有几分踉跄的“摔”进了屋子里。
老爷子狠狠的关上了门。
把一切声响隔绝在外。
他不能再待在阳台上了。
他快要被不知来源的琵琶声响逼疯了。
……
琵琶鬼没有动。
它静静的看着老爷子气急败坏的背影。
直到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它的视野里，它才收回了视线。
几道清凌凌的琵琶声响起。
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鬼翘起了嘴角。
很好听。
它对自己的演奏总是满意又不满意的。
它的演奏很好。
但它的演奏还可以更好。
……
琵琶鬼之所以没有跟上老人的步伐，不是因为它放弃了。
琵琶鬼过往的岁月中有过放弃的事情。
但不多。
它的时间很多。
对任何事情，它都可以慢慢磨。
除非它没兴趣了。
目前为止，对于让老人接受它的演奏、承认它的演奏、夸它的演奏好听仍旧是它希望做到的事情。
……
本来人类中能听到它演奏的人就很少。
在很少的能听到它演奏的人类中，竟然还有觉得它的演奏不好听的人存在……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琵琶鬼摇了摇头。
这太奇怪了。
那个人类竟然无法欣赏这么美好的音乐……
太可怜了。
琵琶鬼决定自己一定要纠正对方。
……
琵琶鬼不是没脑子的人。
它是最知道很多事要慢慢来、不宜操之过急的……
因为它就是这么做的。
它没有什么一定要迅速的理由。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它有些担心，要是自己继续下去，那个人类会太生气了。
要是因此晕过去了……
……
它曾经看到过几次人类晕过去的情况。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它尤其的吃惊。
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人类竟然会因为太过生气而晕过去。
好神奇。
……
那时它蹲在地上，盯着那个晕过去的人类看了好久。
直到那个晕过去的人类被其他人类七手八脚的抬上了担架，随着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远去。
第二次再见到类似的情况，它就没有那么的惊奇了。
人类会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晕厥的印象已经刻入了它的脑海里。
……
它不希望老人晕倒。
不然，老人不就听不到它的演奏了。
而且……
琵琶鬼轻轻按了按琴弦。
要是被萧骁大人知道它这么做，会生气的吧。
它不希望萧骁大人对它生气。
……
琵琶鬼暂时在老人的阳台上住下了。
幸好这个阳台它颇为的喜欢。
它还运气很好的看到了一盆花开放的全程。
即使花的开放它看过很多次了。
但这并不妨碍下一次看到它仍旧觉得很高兴。
每一朵花都是不一样的。
每一朵花的开放都是不一样的。
……
也托这盆绽放的花的福，老人终于在三天后再次踏入了这个阳台。
琵琶鬼不是不能走进屋子里。
但它不想。
它坐在阳台的围栏上，抱着琵琶，双腿悬空。
身后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鲜花。
花香逸散在空气中。
连阳光都有了几分醺醺然。
身前是一望无垠的碧蓝天空。
高远。
明净。
开阔。
琵琶鬼拨弄着琵琶。
不远处的树上鸟儿啁啾。
像是在与它应和。
……
远远的听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
这几天都是老太太来到阳台。
老爷子一直没有再来到阳台。
但这天，花开了。
老太太一脸惊喜的呼唤老头子。
老头子拗不过老太太的坚持。
他还是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来了。
……
琵琶鬼在围栏上灵活的转了个身。
它停下了演奏。
不能一开始就把老人吓走了。
第三千七百五十一章 凌晨
琵琶鬼的下巴搁在琵琶上。
看着渐渐走近的老人。
……
“哎幼，你快点。”
老太太急声催促。
“你看。”
老太太一脸的欣悦。
“这花开得多好看啊。”
“真漂亮。”
……
“来了。”
老爷子加快了几分步伐。
他在花盆边蹲下，盛放的鲜花让老人展露了笑颜。
“真漂亮。”
他发出了跟老太太一样的感慨。
……
欣赏了好一会新开的鲜花，老太太回屋子里了。
她在追的一个电视剧快要开始了。
……
老爷子还留在阳台上。
几天没来阳台了-
也就是短短的几天而已。
老爷子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了些陌生感了。
熟悉中透着一丝澹澹的陌生。
……
老爷子蹲着，欣赏够了新开的花，开始一盆盆的花看过去。
偶尔为一些花剪剪枝叶。
压压土。
眼里始终带着明显的笑意。
……
直到-
一声清越的琵琶声悠悠响起。
只是一声而已。
老人眼里的笑意褪去。
蹲着的身子就僵住了。
但这次，老人没有像上次一样，急吼吼的发起脾气。
几天的冷却，让他冷静了很多。
他本不是这么急脾气的人。
只是事发突然……
他太久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了。
乍然听到……
他难免有些失了理智。
他在心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握着剪刀的手的手背上浮现了青筋。
……
老人抿了抿嘴角。
琵琶声……还在。
之前他都是一听到琵琶的声音就反应很大。
然后琵琶声就没有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次跟前面几次结合起来……
老人愈发捏紧了手里的剪刀。
对方……
演奏琵琶的人……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吗？
所以每次在他出声后，就停下了演奏。
……
是这样吗？
老人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的确是觉得琵琶的声音离他很近。
太近了……
就像是在他身边演奏的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
……
难道真的是附近的邻居最近在学习琵琶？
老人不由得猜测。
他伸手按住太阳穴。
琵琶的演奏在继续。
他的面上露出几分隐忍的神色。
几秒后，他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砰！”
老人重重的关上了门。
…..
老人背靠门。
大声喘气。
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
绷得他头都有些痛了。
……
半晌，老人缓缓直起身子。
短短的时间里，他的面上却是有些汗涔涔了。
老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目光有几分怔然。
……
真是没用。
老人深吸一口气。
多少年过去了……
他还是没有看开……
……
不。
他还是有些进步的吧？
老人扯了扯嘴角。
至少……
再次听到琵琶的声音，他没有觉得胃里翻滚。
他没有想要呕吐。
他只是……
很生气。
很烦躁。
很……暴躁。
……
老人转身。
隔着玻璃门看向阳台。
……
很漂亮的阳台。
是他跟老婆子用心打理的。
退休了，他们自己的时间多了很多。
老婆子便开始了捯饬花花草草。
一开始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宁愿去外面多走上一圈，或者跟人多在棋盘上厮杀一句。
但慢慢的……
看到被老婆子照顾得很好的花花草草……被老婆子拖着帮了不少的忙……
他也开始对花花草草感兴趣了。
后来……
这座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有一半是他负责的了。
……
老人在犹豫要不要去敲敲隔壁的房门？
可是……
正如老婆子之前说的，就算他找到了演奏琵琶的人又怎样？
他要怎么让人家不在自己的家里演奏琵琶？
……
老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但什么都不说的话……
他受不了一到阳台，就能听到琵琶的声音。
但不去阳台……
这几天，都是老婆子在照顾整个阳台的花草。
包括他负责的那好几盆的花草。
真的是辛苦老婆子了。
他总不能以后都让老婆子帮他做他的活吧？
那么多的花花草草，老婆子一个人太辛苦了。
也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
老爷子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他纠结极了。
……
这天，夜幕低垂，住宅小区里万籁俱寂。
床上的老人突然醒来。
他喝了一些水。
又去了一趟厕所。
回卧室的路上，他偶然偏头。
看到了阳台上、在月色下透着几分朦胧美的花草。
……
老人眼里的迷湖散去了大半。
恢复了几分清明。
老人睁大眼睛。
他又有几天没有去阳台了。
明明是自己家里的地方。
却弄得跟什么禁地似的。
老人苦笑。
说出去谁相信啊？
他不敢去自己家的阳台……
……
老人走到阳台前。
他扭头看了看客厅里的钟。
嗯。
现在是半夜两点半。
这么晚了……
总不会还有人在练习琵琶吧？
……
老人打开阳台的门。
馥郁的花香迎面而来。
老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面上露出笑容。
好香。
……
月色清辉倾洒而下。
照亮了些许的夜色。
“啪嗒～”
老人打开阳台上的灯。
顿时，阳台上的夜色被光明驱除。
……
老人犹豫了几秒。
然后抬脚走进了阳台。
说真的，他真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晚的来阳台上。
…...
这大半夜的……
他总不会听到琵琶声了吧。
老人咧了咧嘴角。
他蹲下身子。
伸出手。
想要去摸摸眼前的花瓣。
下一秒……
老人愣住了。
……
琵琶鬼看到出现在阳台的老人是有几分意外的。
这是它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看到老人。
他不睡觉吗？
琵琶鬼微微歪了歪脑袋。
……
不过这样也好。
琵琶鬼的面上露出了笑容。
它信手拂过琴弦。
清凌凌的琵琶声响与此时的月色清辉很是相配。
可惜。
这般的美妙不是每一个人能欣赏到的。
而唯一一个有幸欣赏到的人却不能欣赏。
……
老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无暇顾及。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竖起耳朵。
犹如自虐似的想要更加听清楚这突然响起的琵琶演奏。
他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微微抬起的脚步却始终没有真的迈出一步。
……
老人颓丧的耷拉下肩膀。
第三千七百五十二章 邻居
不行……
这个声音环绕在他的周边。
似是无处不在。
老人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
“砰！”
阳台的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老人背靠玻璃门，大口的喘气。
他累了。
他的头胀得在一抽抽的痛。
他似是不堪重负的垂下脑袋。
……
不行……
终于缓过来的老人下定了决心。
明天……
明天他就去敲隔壁的门。
这次他有了合理的借口。
竟然在凌晨练琵琶……
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
老人回到床上再没有睡着。
睁眼到了天亮。
他没有顾上吃早饭。
简单的洗漱后，他就去敲了隔壁的门。
……
他敲了好一会的门。
才听到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谁？”
……
老人才恍忽过来。
现在还时候尚早。
他歪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倒是已经大亮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
“谁？”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从中探出一个女孩的脑袋。
待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一位老人家，女孩顿时打开了房门。
“老爷爷，有什么事吗？”
女孩疑惑的问道。
……
“不好意思。”
这是老人第一次敲响换了租户的对门的房门。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老人歉意的笑笑。
……
“没事。”
女孩摆摆手。
“我也刚好要起床了。”
老人的好态度让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埋怨也没有了。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好奇。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
“是这样的…….”
老人切入正题。
“我想问一下……”
老人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继续问了出来，“”你有在练习琵琶吗？”
……
啊？
这个问题……
真的是把女孩问懵了。
愣了一秒后，女孩才摇了摇头。
“没有。”
“我不会琵琶。”
“……为什么这么问？”
女孩没有忍住心里的疑惑。
……
女孩的回答让老人很失望。
不是这户人家吗……
“……我听到了弹奏琵琶的声音。”
老人解释，“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
“所以我想找到弹奏琵琶的人……”
“跟他说大半夜就不要弹奏琵琶了。”
老人说出了来之前就想好的理由。
……
“大半夜？”
女孩惊讶。
……
“是的。”
老人点头，“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
哇～
女孩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么晚……”
“她不睡觉的吗？”
……
老人苦笑。
“我也不知道。”
……
“这可真是扰人清梦了……”
女孩喃喃。
“哎……”
女孩歪了歪脑袋。
“我怎么没有听到？”
“可能我睡的太熟了吧。”
女孩很快就想通了理由。
……
“你白天的时候有听到吗？”
老人询问。
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女孩的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
……
“白天？”
女孩下意识摇头。
“没有。”
“我白天要上班。”
“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我一次都没有听到有人练习乐器的声音。”
女孩不一定认得出来琵琶的声音。
但乐器的声音她还是知道的。
现在不是琵琶不琵琶的问题。
而是她根本没有在家里听到过任何乐器的声音。
……
没有吗……
老人再次的失望了。
……
发现老人的失望，女孩抿了抿嘴唇。
“那个……”
“可能我刚好都错过了。”
毕竟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每一天，除去睡觉的时间，她在公司的时间要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多了。
“我后面会注意的。”
“要是听到了我告诉您。”
……
“真的吗？”
老人咧开嘴角。
“谢谢你，小姑娘。”
“你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
“我就住你对门。”
“你可以敲我家的门。”
……
女孩抬眼看了一眼老人身后虚掩的房间。
哦。
原来老人就住在她的对面啊。
难怪可以这么早的就过来敲门。
女孩的心里有了丝了然。
……
也不怪她搬进这里有一个月了，却还不认识对门的邻居。
她跟老人的时间都是错开的。
今天真的是她第一次看到老人。
……
“好的。”
女孩点点头。
“我知道了。”
……
“麻烦你了。”
老人笑笑。
随即摆摆手。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
“到时候要是害得你上班迟到，老头子就罪过了。”
……
哎？
经老人一提醒，女孩的心里还真跳了一下。
等等。
现在几点了？
……
“进去吧。”
老人示意女孩关门。
“你可能要稍微抓紧点时间了。”
……
“嗯。”
女孩弯了弯嘴角。
“老爷爷再见。”
……
“再见。”
老爷子看着女孩关上了房门。
他才转身去了隔壁的人家。
他们这一层楼就三户人家。
眼前这户……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老人伸手敲响了房门。
……
老人再次耐心的敲了好一会的门。
……
“谁啊？！”
这次从门后传来的是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老人微微愣了愣。
手下的动作一秒的停滞后再次继续了起来。
……
“谁？”
房门被人大力的打开。
显然，很是带了几分的情绪。
大开的房门后露出了一个略显邋遢的男子身影。
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一位老人家，男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让那一头乱发愈发的“支棱”了起来。
名副其实的鸡窝头。
……
男子的脸色略微放缓了几分。
“老爷子，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男子的声音有着没有睡醒的沙哑与低沉。
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清咳了几声。
呵。
他这“动人”的声音。
……
老人有些猝不及防男子的问题。
一秒的愣怔后，他摇了摇头。
“没有。”
……
“我不认识你。”
男子很直接。
他懒懒的靠在门框上。
双脚交叉。
他眨了几下眼睛。
他的眼前还是有几分的模湖。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昨晚加班到十二点才回来。
这已经是他连续四天加班到半夜，然后在凌晨回到了家。
好消息是，他的项目总算结束了。
他特意给今天早上调了休，打算睡一个早上，好好补补眠的。
谁料到，一大清早的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他此时能这么好声好气的跟老人家说话，已经是他良好素质的体现了。
第三千七百五十三章 认真？
老人再次被这个年轻人的话弄得一愣。
相较刚才的女孩，这个男子显然交流起来更加的……
怎么说？
不是那么的顺利？
老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自然是看出了男子面上的疲惫与睡意，“抱歉。”
“打扰你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
老人开门见山。
“你有在家里听到琵琶的声音吗？”
他没有像询问刚才的女孩一样，询问眼前的男子是否有在练习琵琶？
毕竟，琵琶这个乐器比较冷门。
练习琵琶的又是女生居多。
眼前的男子更是一副想要尽快结束对话的模样，他就不循序渐进，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了。
……
“琵琶……”
男子一愣，“……的声音？”
男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因为这个意外的问题，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
“没有。”
男子摇头。
“我没有听到什么琵琶的声音。”
……
老人很失望。
但也没有那么的失望。
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隐隐有预感了。
可是……
女孩不是。
男子也不是。
那到底……
明明他听到的声音……真的感觉离他很近……
……
“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的话……”
虽然对于老人的失望他也感到遗憾。
可是，他爱莫能助。
而且，他此时的状态也让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他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床上。
其它的事他都不关心。
也不想管。
……
老人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等等……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人脑中灵光一闪。
他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
男子眉梢高挑。
“是的。”
男子点头。
“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
老人眼里一点的光暗了下去。
只有男子一个人啊……
……
“不好意思。”
男子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没有帮上您的忙。”
……
老人顿时笑着摆摆手。
“是我打扰你了。”
“你休息吧。”
……
男子关上了门。
……
老人愣怔在原地。
……
“老头子？”
老太太开门出来。
视线微转，她就看到了杵在人家门口的老头子。
她皱起眉头。
“你这人怎么出来都不说一声？”
“我从厨房出来不见你的人还以为你不见了。”
“你知道我叫了你多少声？”
老太太嘴里絮絮的埋怨着。
一大早的，就这么的费她的嗓子。
真的是……
……
“……怎么了？”
念叨了几句，发现老头子状态有些不对的老太太面上的神色一顿。
她走到老头子的身边。
面露关心。
“怎么呆呆的？”
“出什么事了？”
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房门。
“干嘛站在人家的门口？”
……
直到老太太的手拉上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才恍然回神。
他对老婆子笑了笑。
“没事。”
……
“没事你这个样子？”
老太太很不相信的翻了一个白眼。
“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啊？”
……
“……回去再说。”
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只得这样道。
……
老太太盯着老头子看了一会。
“好。”
的确。
他们站在人家的家门口说事的确不太合适。
……
老爷子率先走进了屋子里。
随后的老太太关上了身后的门。
…..
他们在玄关换好拖鞋。
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
……
“说吧。”
最终，还是老太太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怎么回事？”
她盯着老头子的脸。
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一大早的出去干嘛？”
“你站在人家门口……”
“你认识那户人家？”
“你找他有事？”
“你-”
……
“停。”
老爷子有些被老太太不停歇的问题砸晕了。
他急忙出声喊停。
“你这么多问题让人怎么回答？”
……
“一个一个回答。”
老太太双手叉腰。
羊作一脸的凶巴巴。
“老实回答。”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
……
老爷子眨了眨眼。
然后面上浮现了苦笑。
“好好。”
“我知道了。”
“我们坐下说吧。”
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
不用老爷子招呼，老太太已经在老爷子的身边坐下了。
……
老爷子略微沉思了一会。
他偏头。
就撞上了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嘴角略微抽了抽。
“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
老太太眉毛挑高。
“你也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吗？”
……
老爷子：……
他无奈的摇摇头。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好了。”
见老太太又要张口，老爷子急忙做了一个手势。
“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了？”
……
老太太闭上了嘴巴。
一脸你快说的样子。
……
老爷子笑了笑。
笑意很快从他的面上澹去。
老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昨天半夜醒来……”
老爷子决定从头开始讲起。
这样比较清楚。
也省得老婆子到时候一个一个问题的砸过来。
……
嗯？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开头……
老太太的嘴巴微微张了张。
最后还是抿住了嘴唇。
耐心等待着老头子的下文。
……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阳台上的花很漂亮……”
说到这里，老爷子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阳台上的花。
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
“我就到阳台上看看。”
“结果……”
……
结果？
老太太无意识的屏住呼吸。
结果什么？
……
“结果我又听到了琵琶演奏的声音。”
老爷子苦笑。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晚的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无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
“琵琶的声音？”
老太太惊讶，“又听到了！？”
“那时候几点啊？”
“你几点到阳台上的？”
……
“两点半。”
老爷子很确定。
“我起来特意看了时间。”
……
“两点半……”
老太太喃喃。
她看向老爷子，“是凌晨的两点半？”
……
“不然呢？”
老爷子差点想要翻白眼了。
……
“这么晚……”
老太太觉得有些荒谬，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人在练习琵琶？”
“太……”
老太太一时间有些词穷。
“……这么认真的吗？”
……
“看起来是的。”
老爷子点点头。
第三千七百五十四章 楼下
老太太张大嘴巴。
显然，老太太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
“……不管怎么说……”
老爷子抿了抿嘴唇，“大半夜的练习乐器实在有些扰人清梦了。”
他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合理的理由。
……
“的确。”
老太太点点头。
谁大晚上的-
不。
是凌晨还练习乐器啊？
也太……
说给别人听，怕是很有可能要换来一句“有病吧”的评语吧。
……
“所以我刚才去找谁昨天晚上在练习琵琶……”
老爷子这话一出，老太太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恍然的神色。
“哦～”
“那找到了吗？”
老太太随口问道。
……
“没有。”
老爷子摇头。
面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们都不是。”
……
“哎？”
老太太有些惊讶。
“都不是？”
“那……”
“是楼下的？”
……
“也许……”
老爷子也不确定。
“我等下再去楼下问问看。”
他没有告诉老婆子自己听到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身边演奏的一样。
可能是他听错了。
毕竟他对琵琶的声音太敏感了……
……
“你……”
老婆子有些欲言又止。
在老头子看过来后，她笑了笑，“行。”
“等吃了早饭再去吧。”
她本来想说何必在这么一件小事上花费这么多的精力？
但她发现老头子出乎意料的很在意这件事？
她不是很理解……
不过无所谓了。
既然只是一件小事……
那……
她就不阻止老头子了。
就是去楼下问问，也不麻烦。
就随老头子自己喜欢吧。
……
因为心里记挂着事，老爷子早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老婆子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
看着比往常更快结束早餐、匆匆离去的老头子的背影，老婆子微微摇了摇头。
多大年纪的人了？
还跟个年轻人似的毛毛躁躁。
……
老爷子到了楼下。
没有犹豫，他直接敲了门。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方面的确是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担心去得迟了，人家就出门上班了。
……
老爷子一下一下的敲着门。
心微微提着。
同时心里不断的念叨着：来开门、来开门、来开门……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爷子愈发紧张了起来。
真的已经出门了？
就在他因为这个猜想而敲门的手势略微有些停顿的时候-
门开了。
……
老爷子下意识露出笑容。
下一秒，却是微微愣住了。
哎？
人-
“妈妈。”
一道清脆的童声从下方传来。
“敲门的是一位老爷爷。”
……
老爷子低头。
看到了只到他膝盖的小孩子。
……
老爷子刚要对孩子露出笑容-
“妈妈！”
小孩子却是转身哒哒哒的向屋里跑去，声音响亮的叫道。
“敲门的是一位不认识的老爷爷！”
……
老人弯起的嘴角顿了顿。
随即露出了一个苦笑。
……
“不认识的老爷爷？”
孩子的妈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
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人家。
发现孩子说得对也是不对。
这位老人家孩子可能是不认识。
她却是认识的。
唔……
要说认识也不准确。
她只是在小区里见过这位老人几次。
但一次都没有跟这位老人有过接触。
所以……
这位老人家突然上门是为了什么？
……
孩子的妈妈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走到玄关处。
跑掉的小孩像根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妈妈的身后。
在妈妈停下后，他伸手抓住了妈妈的衣服。
一脸好奇的从妈妈的身后探出脑袋。
仰着脑袋看着眼前陌生的老爷爷。
……
“您好。”
孩子的妈妈对老人家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请问您有什么事？”
……
“你好。”
老爷子也不多耽误人家的时间。
直接开门见山了。
“你这几天有在家里听到琵琶的声音吗？”
……
“琵琶的声音？”
孩子的妈妈愣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她微微歪了歪脑袋。
虽然觉得奇怪，她还是仔细想了想。
然后她有些抱歉的摇摇头。
“没有。”
“我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
……
没有啊……
老人的神色略微暗澹了些许。
……
孩子的妈妈见状顿时有些不忍。
“可能是我家孩子有在练习钢琴的缘故……”
孩子妈妈解释。
“所以听不太到其它的声音。”
……
啊……
老人不由得低头看了看一直仰头看着他的小家伙。
“他在练钢琴啊……”
……
“嗯。”
说到自己的孩子，孩子妈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可能是我怀孕的时候听了不少钢琴曲的缘故……”
“这孩子从出生后就对钢琴曲比较敏感。”
“等他大一些我们就送他去学钢琴了。”
“……他自己也喜欢。”
“老师也说这孩子在钢琴上还挺有天赋的……”
孩子妈妈尽量让自己说的平澹一些，话里话外却都是对孩子的骄傲。
……
老人笑了。
“真厉害。”
他对孩子笑了笑。
“加油，小钢琴家。”
……
“嗯！”
小孩不怕生的大声应道。
还发出了豪言壮语。
“我会成为大钢琴家的！”
……
“这孩子……”
孩子妈妈用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孩子的额头。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妈妈等着那一天。”
……
老爷子突然移开了视线。
过去的记忆蠢蠢欲动。
他的情绪无法自抑的变得有些复杂。
……
孩子妈妈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后，抬头看向面前的老人家。
“不好意思。”
“没有帮到您。”
“您再问问其他人吧。”
……
“好的。”
老人笑着点头。
“是我打扰你们了。”
“谢谢。”
“再见。”
……
“再见。”
孩子的妈妈微笑。
“爷爷再见~”
孩子大叫。
……
老人不由得笑了。
“再见。”
他再次说道。
……
等到眼前的房门阖上后，他去了边上的人家。
他抬起手。
“冬冬~冬冬~冬冬……”
……
很幸运。
这层的另外两户人家都在他锲而不舍的敲门下开了门。
遗憾的是……
仍旧没有人听到琵琶的声音。
第三千七百五十五章 楼上
这两户住户都听到了乐器的声音。
要不是恰好先敲响了学钢琴的孩子的家的门……
老人大概会白高兴一场。
但在知道了那孩子在家里练习钢琴后，他在听到另外两户人家都说有听到乐器的声音后，没有盲目的高兴。
在仔细的比较、核准后，老人能确定……
这两户人家听到的乐器的声音不是琵琶。
而是钢琴。
……
他很失望。
在感谢了对方后，老人愣在了安静的楼道里。
直到耳朵捕捉到了细微的开门的声响，老人有几分慌乱的迈开了脚步。
要是被刚刚拜访的人看到他还留在这里，肯定会心生疑窦的。
他自己也会觉得很尴尬。
只是……
老人睁大了眼睛。
慌乱之下，他在上了几个台阶后，再要上一个台阶时，脚抬的不够高，脚尖狠狠踢到了前面的台阶。
他的身子顿时一歪。
…..
老人很慌。
耳朵却莫名清楚的捕捉到了下方传来的脚步的声响。
他知道，有人走出了房门。
他觉得，他应该喊救命。
或者发出声音。
不管什么声音都好。
只要能让下面的人听见…..
也许下面的人还来得及救他。
毕竟，他们也就隔了几个台阶。
……
可是……
老人的脑子转得很快。
他的嘴巴也张开了。
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只能等待预料中的疼痛到来。
…..
哎？
半晌……
老人慢慢直起了自己因为摔跤而下意识弓起的腰。
他略带几分僵硬的转动眼珠。
他还在惊魂未定。
他的脑子转得很慢。
……
怎么了？
老人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的双脚稳稳的踩在台阶上。
像是时间倒流一样，他还没有迈向下一个台阶。
一切回到了他摔跤之前。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位置。
刚才……
就在他被绊倒的时候…..
台阶就在他的眼前了。
他甚至能看到台阶上的灰尘。
然后……
本该是他的脸与台阶亲密接触。
但没有。
似乎有什么抵住了他的肩膀。
他倾倒的身子瞬间回复了原位。
……
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他就已经转危为安了。
他不明白……
……
老人扭头四处看了看。
想找到自己那位应该存在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对方，这跤他若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直到现在，心里才慢慢的渗出了后怕。
四肢渐渐发凉。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愈发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快，又很重。
……
老人缓缓的喘了几口气。
空荡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
之前的脚步声已经没有了。
老人伸手抓住楼梯扶手。
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老人的面色仍旧有些苍白。
对于一个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刚才的惊吓……有些过大了。
……
琵琶鬼歪了歪脑袋。
它无意识的信手拂过怀里琵琶的琴弦。
清越的声音响起。
在空荡的楼道里一层层回荡。
愈发的清晰了几分。
……
有些失神的老人顿时一个激灵。
涣散的双眼重新凝聚了光。
透着几分鹰隼似的锐利。
他骤然抬头。
……
琵琶鬼恰好对上老人的视线。
琵琶鬼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
下意识的……
一双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随即发现老人的视线没有任何的波动……
琵琶鬼好笑的摇了摇头。
为自己刚才的反应。
它把掉出来的眼球重新塞回了自己的眼眶里。
微微眨了眨眼。
不过瞬息的功夫，琵琶鬼又是一个正常的苍白的少年郎模样了。
……
老人面色惊疑不定。
他竟然在走廊里也听到琵琶的声音了！？
……
老人没有动。
他凝神静听。
想要找出琵琶的来源。
似乎……
他刚才听到的第一反应……
这个琵琶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
老人不确定。
他把耳朵都揉红了，都没有再听到琵琶的声音。
他气恼的握紧拳头狠狠的敲了敲楼梯的扶手。
……
琵琶鬼安静的看着老人像是只困兽做着徒劳的挣扎。
不知道……
老人若是知道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它是用琵琶抵住了老人的肩膀，从而救了老人一命……
老人会作何感想？
……
琵琶鬼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
直到死亡找上了老人，老人都不会知道这个事实了吧。
……
突然响起的琵琶声响占据了老人全部的思绪。
老人忘记了自己上一刻的那个意外。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
琵琶声响的来源。
……
老人深吸一口气。
既然他感觉琵琶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他就去上方看看吧。
这也是他本来的打算。
若是他在这层毫无所获的话。
……
自家的楼下看了。
自然也不能放过自家的楼上。
刚才的插曲让他因为频频的失败而低落的情绪昂扬了几分。
也许……
在楼上，老人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桉。
……
老人不再犹豫。
他大踏步的拾级而上。
……
很快，老人就来到了自家的楼上一层楼。
老人熟门熟路的直接敲门。
而没有一开始还需要花些时间做心理建设。
……
琵琶鬼坐在楼梯的天台上。
托腮看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虽然知道老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白费功夫，但不妨碍它在一边看个热闹。
……
老人的幸运似乎到头了。
老人敲了快五分钟的门。
由轻柔渐渐激烈。
直到最后，老人几乎是在砸门了。
……
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老人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
一番折腾后，老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这户人家的主人已经外出了。
……
他错过了。
……
老人很是有几分遗憾的低头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老人就打起了精神。
还剩两户人家……
……
还是没有人应门。
……
老人憋着气，愈发急切的走到了最后一间最有嫌疑的房门前。
“冬冬冬～”
老人这次的敲门带有些许前面几次没有的急迫。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
有人、有人、有人……
……
很遗憾……
老人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却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第三千七百五十六章 没有听到
老人的手从门板上滑落。
心里的情绪实在说不上好。
……
老人低着头。
默默压制着让自己几欲发火的烦躁。
……
来迟了……
老人知道。
……
老人叹了一口气。
只有等晚上再来了。
老人有些不甘。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层楼里是否有他要的答桉，但因为受到了挫折……
三户人家竟然都已经空了。
他就愈发的迫切的想要跟这三户人家的主人见面。
想要问问他们他一直在问的问题：近日，有在家里听到琵琶的声音吗？
……
老人在原地出了一会神。
待恍然回神，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忽感。
老人用力摇了摇脑袋。
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
老人的眼里恢复了清明。
老人终于迈开了脚步。
……
老人回到了家里。
在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还没有转动的时候，房门开了。
……
老太太眉梢微扬的看着眼前有些愣神的老头子。
“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
……
“你……”
老人有些惊讶。
“你要出去？”
……
“不是现在。”
老太太摇头。
她今天的确是要出去。
但要下午了。
“我是听到你的声音才来给你开门的。”
“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
老太太的面上浮现了几分不赞同。
“然后发现你的手机在房间里的床头柜上。”
她当时那一瞬间真的有些生气。
“下次出门记得把手机拿上。”
“这联系不上人多让人着急。”
……
“我就在楼上、楼下。”
老爷子有些讪讪。
真要出门，他肯定会记得把手机带上的。
……
老太太微微翻了一个白眼。
“我管你在楼上还是楼下……”
“你只要是出了这个家门，就给我把手机带在身上。”
“听到没有？”
……
“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
他知道，老婆子是担心他。
老婆子每次出门，他也是提醒老婆子不要忘记手机的。
……
“所以……”
老婆子一边让开位置示意老头子进来，一边随口问道，“找到弹琵琶的人了吗？”
……
老爷子换拖鞋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老人踩着拖鞋走进了屋内。
“……没有。”
……
“没有？”
老婆子惊讶。
“都不是吗？”
……
“嗯……”
老头子摇头。
“我只问了楼下一层的三户人家。”
“他们都没有听到过琵琶的声音。”
“其中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在学钢琴。”
“边上邻居听到的都是钢琴的声音。”
……
“至于楼上那一层……”
老人说起来还是有些遗憾。
“我去得迟了。”
“家里已经都没人了。”
“……要等晚上再去看看了。”
……
“你晚上还要去？”
老太太的心里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老头子。”
“你好像特别在意那个弹琵琶的人？”
……
“没有啊。”
老头子摇头。
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弹琵琶的人？
老头子有些好笑。
又有些油然而生的抗拒。
……
“没有你那么想找出她？”
老婆子一脸的怀疑。
……
“她不是打扰到我们了吗……”
老爷子略微有些心虚。
……
“她可没有打扰到我。”
老婆子可没有那么好湖弄。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你说听见了琵琶的声音。”
“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这点也是让老太太觉得奇怪的地方。
老头子都听到琵琶声好几回了。
跟老头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她却是半声都没有听到过。
这合理吗？
明明很多时候，她的耳朵比老头子好使多了。
……
“啊？”
老爷子很惊讶。
“你没有听到？！”
……
“啊什么啊？”
老太太无语。
“我有说过我听到了吗？”
……
“你也没说你没听到啊。”
老爷子有些委屈。
老婆子不说他怎么知道老婆子没有听到……
……
老太太：……
合着还是她的不是……是吧？
……
“你为什么没有听到？”
老爷子觉得很奇怪。
“你不是经常去阳台的吗？”
尤其这几天他因为在阳台上会听到琵琶的声音……而没有去阳台……
老婆子一个人照顾整个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在阳台上待的时间也就更长了。
按理说……他理所当然的以为……
老婆子肯定是听到过很多次琵琶的声音了。
……
“啊？”
老太太不解。
“去阳台就能听到？”
……
“是啊。”
老头子点头，“我都是在阳台上听到的。”
……
“哦~”
老太太突然恍然。
她想起来了，之前老头子的几次莫名其妙的大叫。
不都是在阳台上吗？
她这脑子。
老太太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一直没有转过弯来？
……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了。
而是……
“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听到啊……”
老太太努力回想这几天她在阳台上的情况。
“难道……”
老太太有了一个猜测，“我太专注在花花草草上，就没有注意到？”
……
“阳台……”
老太太倏然起身。
吓了毫无准备的老爷子一跳。
“你-”
老爷子看着老婆子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背影，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
老太太径直走到了阳台上。
她记得……
老头子那时候好像就是白天的时候听到琵琶的声音的……
……
老爷子也站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
他没有进阳台。
而是站在阳台外看着老婆子。
他明白了老婆子的打算。
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
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老爷子嘲笑自己。
瞎紧张。
……
老太太在原地站了一会。
侧着脸。
明显一副在聆听什么的模样。
老爷子不由得拉了拉阳台上的玻璃门。
……
老太太皱起眉头。
没有啊……
她迈开了脚步。
随意走动了起来。
却是一直都没有听到老头子口里的琵琶的声音。
因为不凑巧吗？
老太太不知道。
……
又是一番尝试后，老太太放弃了。
算了。
看来这个时间段人家没有练习琵琶。
……
老太太转身。
下一秒，她略微抽了抽嘴角。
“你把门拉上干什么？”
她记得很清楚，阳台的门本来是开着的。
第三千七百五十七章 二度
老头子有些讪讪的拉开了玻璃门。
“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
“打扰到我什么？”
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
感觉老头子怎么突然满嘴莫名其妙的话？
……
“我没有听到。”
老太太走到老头子的面前，很是干脆的道。
“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老太太也没有太在意。
“我后面再来阳台时会注意的。”
“你……”
老太太看着因为她的话而有些失望的老头子，“你晚上还要去楼上问问吗？”
……
老爷子点头。
“既然其他几户都问了……”
“就干脆都问了吧。”
漏个几家感觉挺难受的。
要是可以，老爷子现在就想去问。
可惜。
人家不在家。
……
“你……”
老太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随你吧。”
老太太带着几分叹息的道。
“你……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琵琶的声音？”
老太太忍不住问道。
“你说的扰人清梦的确是一个理由。”
“但问题是……”
“你有没有想过……”
“昨天只是一个特例。”
“毕竟，一般人，谁会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弹琵琶啊？”
“你何必就因为听到一次就一定要找到对方……”
“还费这么多的功夫。”
……
“也没有费很多功夫……”
老爷子下意识反驳。
“就是去了一趟楼上楼下而已。”
就是敲了几户人家的门而已。
这算什么？
……
老太太：……
“行。”
“你去吧。”
“到时候他们要是也都说没有听到，你怎么办？”
老太太走出阳台。
“你不会打算把整幢楼的人家都问一遍吧？”
……
呃……
老太太的话问住老爷子了。
老爷子抿了抿嘴唇。
他……也不知道。
……
见状，老太太惊讶的叫道，“你还真这样想啊？”
“老头子。”
老太太略微提高了几分音量。
“你至于吗？”
……
“哎呀~”
老爷子急忙摆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样想？”
老太太眉毛高挑。
“老头子。”
“那个谈琵琶的……不会是你的什么人吧？”
……
“害。”
老爷子脸色一黑，“瞎说什么呢？”
“我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要是知道了，他哪里还需要像之前那样一户户人家的敲过去？
直接上门找人就好了。
……
老太太也就随口说说。
见老头子脸色黑下来，她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随你，随你。”
老太太没好气的道。
“你自己喜欢找事做，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别到时候因为白费功夫而发脾气就好。”
老太太最后都囔了一句。
……
“啊，我的电话。”
听到熟悉的铃声，老太太叫了一声后就脚步匆匆的向房间疾走而去。
老头子喜欢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她不管了。
……
老爷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他向后靠去。
软软的沙发垫没有让他觉得放松。
他知道老婆子的疑惑。
但他一时间很难跟老婆子解释清楚他跟琵琶之间的纠葛。
那些往事他也不太想再提。
本以为以后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琵琶出现，谁知道……
他的人生都快要走到尽头了。
还给他来这么一遭。
这真的不是……在故意恶心他……吗？
……
在不知道老爷子第几次看向时钟，时钟总算到了老爷子希望看到的数字。dhang
老爷子倏然起身。
面上露出几分激动之色。
……
只是老爷子刚要迈步，随即想到了什么，老爷子顿住了身子。
其实保险起见……
现在去还是有些早了。
毕竟不是谁一下班就能立即到家的。
万一公司离家远，到家的时间就更晚了。
还要考虑到加班的可能性。
……
老爷子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很大可能还是吃个“闭门羹”。
即使心有不甘，老爷子还是慢慢的又坐回了沙发上。
在硬是又干等了半个小时后，老爷子出门了。
……
听到老爷子的动静，老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虚掩的门，老太太摇了摇头。
还好他们饭点早，不然，老头子怕是宁愿先不吃饭也要去敲门吧。
……
老爷子心里有些迫切。
路却走得不快。
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去早了。
他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慢慢上着。
……
嗯？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老爷子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
脚步声越来越响。
意味着脚步声的主人越来越近。
……
老爷子有些难受。
这样背后清楚的传来脚步声莫名的就让人的心里有些紧张。
老爷子微微加快了几分脚下的步伐。
一个不察，白天的意外再次发生。
老爷子又被台阶绊倒了。
……
而这一次……
跟上一次一样，老爷子被救了。
但跟上次不一样，这一次，老爷子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
“老爷爷，您没事吧？”
年轻男子的手稳稳扶住老爷子。
面上还有几分残留的惊吓。
刚才，他就走在老爷子的后面。
亲眼看到了老爷子被绊倒的全程。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大跨步就冲到了老爷子的身后，伸手抓住了老爷子的胳膊。
……
很辛运。
千钧一发之际，他成功了。
老爷子看着惊魂未定，他也是有几分的惊魂未定。
但凡他晚上一点点，结局就一点都不美好了。
……
“没、没事。”
老爷子有些磕绊的说道。
但话说出来后，老爷子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的定了下来。
“没事。”
这次，老爷子说的很顺畅。
面上也露出了澹澹的笑容。
“多亏了你。”
“谢谢你，年轻人。”
“要不是你，老头子就要惨了。”
老爷子的心里升起后怕。
随即他有几分的挫败与颓丧。
时至今日，琵琶对他的影响仍旧如此的大。
他这一天都绊了有两回了。
在此之前，他有多少年没有被绊倒过了……
要是被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的台阶绊倒……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
“不客气。”
年轻男子笑着摆了摆手。
“您没事就好。”
“……您是要上楼吗？”
年轻男子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第三千七百五十八章 五花八门
老爷子微微一愣后，便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
“我是要上楼。”
“你也是吧？”
“我们走吧。”
老爷子迈开了脚步。
“别耽误你回家了。”
……
年轻男子的面上浮现笑容。
……
老爷子一只手握着扶手，慢慢的上着台阶。
他是被前后两次的摔跤未遂吓到了。
还是谨慎些好。
他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身子一侧，便让出了身边的位置。
“你先走吧。”
老爷子笑笑。
他走得慢。
就不要耽误人家动作利索的年轻人了。
……
年轻男子咧开嘴角。
“没事。”
“您继续吧。”
“我就住在上一楼，不急。”
他跟在老人的后面，也能预防老人再次出现意外。
……
哦哦。
老爷子下意识点头。
就住在上一-
哎！？
老爷子倏然睁大眼睛。
“你就住在上一楼？！”
……
年轻男子有些被老人过大的反应还有过大的声音吓到了。
他无意识的身子微微向后倾了倾。
“嗯、嗯。”
年轻男子应道。
“我就住在上一楼。”
“怎么了吗？”
他住在上一楼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老人是这副反应？
……
敏锐的察觉到年轻男子跟自己拉开的距离，老爷子苦笑。
“不好意思。”
“我有些太激动了。”
“吓到你了。”
……
“还、还好。”
年轻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觉得，承认自己被吓到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
老爷子没有戳穿年轻男子。
他顺着年轻男子的话道，“那就好。”
“没吓到你就好。”
老爷子是有些激动的。
他从出家门以来就一直在担心楼上的人家有没有回来……
没有想到，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也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吧？
……
“我就是来找你的。”
老爷子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不要太高兴。
会让人家觉得自己不怀好意的。
虽然，对方显然已经有几分这样的怀疑了。
……
“没有想到这么巧……”
虽然老爷子很想直接问对方问题，但见对方略微有些警惕的样子，老爷子还是笑着先跟年轻男子聊了几句。
“我还担心我会不会来得太早，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像下班回来的时间都不是很早……”
老爷子想到了他的一位棋友跟他吐槽，说他的孙女自从上班后几乎天天加班，都赶不上家里的晚饭。
……
年轻男子很快放松下来。
他刚才也只是有些被老人突然的大声吓到了，加上对老人反应的疑惑，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些怀疑与顾忌。
但是随即想想，对方只是一位老年人。
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及时，这位老人可能已经受伤了。
他一个大男生对一个老人有什么好忌惮的？
年轻男子咧开嘴角。
“老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应该……”
“不认识您啊。”
“……您认识我？”
年轻男子有了些不确定。
……
老爷子摇头。
“你不认识我。”
“我也不认识你。”
“我找你，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
“什么问题？”
年轻男子的面上浮现一丝的好奇。
……
“你这几天在家里有听到琵琶的声音吗？”
老爷子不再绕圈，直截了当的问道。
……
“琵琶？”
年轻男子微微一愣。
真是……好出乎意料的问题。
“就是那个可以演奏的琵琶？”
年轻男子大概做了一个拨弦的动作。
……
“对。”
老爷子点头。
眼底亮起了熹微的光。
“你听到了吗？”
……
“我……”
年轻男子察觉到了老人对自己回答的期待，他有了些负担感。
呃……
男子讷讷，“我听不出琵琶的声音。”
就现在，让他凭空想象，他也完全想不出来琵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
老爷子一怔。
没有立即得到否认的回答，老人已经颇为的高兴了。
老人的神色略微轻松了些许。
他开口，“不用拘泥于琵琶。”
“你有听到什么乐器的声音吗？”
……
乐器？
年轻男子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乐器啊……
半晌，年轻男子一脸抱歉的摇摇头。
“不好意思。”
“我没有听到什么乐器的声音。”
“不过我平时一回到家就喜欢听音乐。”
似是怕老人失望，年轻男子急急解释，“声音放得挺响的。”
“可能因此就没有听到什么乐器的声音。”
“您是在找弹琵琶的人吗？”
年轻男子轻易就猜出了老人的目的。
“您可以问问别人。”
“也许他们听到过。”
……
老人点头。
“好的。”
“打扰你了。”
老人在心里叹气。
没有想到这么巧……
前有听到的都是隔壁孩子练习钢琴的声音。
现在有自己放的音乐声压过了很多外面的声音……
他们好像都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却又合理的理由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
……
“没事。”
见年轻男子仍旧一脸犹豫的看着他，老爷子笑了笑。
“回去吧。”
“这么迟了，饭还没有吃吧？”
“别把自己饿坏了。”
……
年轻男子再次对老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便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
房门关上。
一时间，老爷子有种自己孑然一身的感觉。
老人微微晃了晃脑袋。
好了。
下一家吧。
老人迈开脚步。
……
敲门声再次响起。
虽然刚才那个年轻男子没有给他、他想要的回答，却让他对自己不会吃“闭门羹”这点多了些信心。
这个点，下班的人是回来了。
……
老爷子耐心的敲着门。
……
“谁啊？”
门内传来的声音让老爷子咧了咧嘴角。
果然在家。
他没有吭声。
而是继续敲门。
主要隔着门、三言两语他也不好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出现在人家家门口敲门的原因。
……
“来了，来了。”
紧闭的房门被人倏然打开。
老爷子下意识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
......
短发的女生睁大眼睛看着门口陌生的老人。
“老爷爷，您……”
“是不是敲错门了？”
“我还以为是我的快递到了呢……”
女生小声的滴咕了一句。
第三千七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户
一个长发的女生也走了过来。
“不是快递？”
……
“不是。”
短发女生摇头。
她回头。
“你认识这位老爷爷吗？”
……
“不认识。”
长发女生摇了摇头。
……
在两个女生询问的眼神下，老爷子的面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好。”
“我是住在你们下一层楼的邻居。”
“我就是想问你们一下。”
“你们这几天有在家里听到乐器演奏的声音吗？”
……
乐器演奏的声音？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
“噗~”
两个女生为对方跟自己的默契而笑了。
……
“没有。”
短发女生率先对老人摇了摇头。
“我没有听到什么乐器演奏的声音。”
“我也没有。”
长发女生跟着摇了摇头。
……
“没有啊……”
老人忍不住喃喃出声。
他有不好的预感。
之前的年轻男子说不知道他还没有太在意。
这两个女生也说不知道。
他不由得想……
不会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到琵琶的声音了吧？
……
见老人失望，两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心里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
“我们在家里看电视剧什么的……声音都放得比较大。”
短发女生试图让老人觉得好受些。
“所以很多声音我们都不会注意到。”
“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他们可能就听到了什么。”
……
微微一愣后，老人苦笑。
好类似的说法。
所以……
年轻人都各有各的活动，练钢琴、听音乐、看电视剧……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外面响起的琵琶声响。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只有他这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注意到了是吗？
……
“我知道了。”
老人对两个女生笑笑。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
“没事，没事。”
短发女生转头冲长发女生微微吐了吐舌头。
老人看上去真的有些失望的样子。
要是可以，她也希望她能帮上忙。
可惜。
她无能为力。
她总不能说谎骗老人吧。
……
房门关上。
老人脸上的笑容澹去直至消失。
他转头。
还有最后一户人家……
要是这户人家的房主再说不知道、没有听到的话……
老人用力晃了晃脑袋。
还没有到泄气的时候。
还有机会。
……
老人深吸一口气。
他走到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门前。
抬起手。
“冬冬～冬冬～冬冬～”
……
敲门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层层叠加。
竟让老人有了几分震耳欲聋之感。
老人敲门的手不由得顿住了。
他……是不是有些敲得太用力了？
……
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让自己别急。
也就是最后一户人家了。
没什么好急的。
……
但是，渐渐的……
老人面色微变。
眉头紧拢。
没有人来开门。
他已经敲了有好一会的门了。
……
不会……
这间屋子的主人还没有回来吧？
老人不愿意承认这个猜测。
但时间的流逝与门内的安静让这个猜测越来越要成为现实了。
……
老人的心里一瞬间有些烦躁。
就差这一家了……
明明就差这一家了……
这比白天的时候他发现这层楼里的屋子都是空着的时候还要让人不爽。
……
老人收回手。
他的手都有些敲红了。
他轻轻甩了甩自己的手。
又摸了摸自己的手。
心里情绪翻涌。
……
“请问……”
一道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传入老人的耳中。
……
老人倏然转身。
失神的状态下被人突然叫醒是很让人心跳紊乱的事情。
老人有些被吓到了。
……
“抱歉。”
白领装扮的女子看出自己好像吓到这位老人家了。
她开口道歉。
“不过……”
女子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您为什么站在我家的门口？”
“是找错门了吗？”
女子猜测。
也许只是巧合。
毕竟老人刚才的样子似乎是在发呆？
老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里？
……
老爷子：……
他看上去是这么笨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问他是不是走错地了？
……
“没有。”
老人摇头。
“我是你楼下的邻居。”
老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
“哦。”
白领女子恍然。
“您好。”
“您找我是因为……”
她开始回忆，是自己在家里做了什么让楼下的邻居找上门来了？
太吵了？
不可能。
她本身就是一个怕吵的人。
她-
“我想问你一下……”
老人的声音打断了白领女子的胡乱猜测。
白领女子顿时专注聆听了起来。
……
“你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听到乐器的声音？”
老人问出了这个他已经问了很多遍的问题。
这次……
他的这个问题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吗？
老人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这是最后一户人家了……
……
“乐器的声音？”
意料之外的问题。
白领女子惊讶的童孔有一瞬的瞠大。
……
“是的。”
老爷子点头。
“乐器的声音。”
“你有听到吗？”
即使让自己放平心态，老人的双手还是不由得紧握成拳。
他有几分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白领女子。
心跳声响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耳鸣了。
……
白领女子咽下了下意识要出口的话。
她谨慎的回忆了一番。
很遗憾。
她的回答仍旧是一样的。
白领女子摇了摇头。
“没有。”
……
让人失望却没有太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
老爷子的眼光有一瞬的暗澹。
很快，老人就露出了微笑。
“没有是吗？”
“好的。”
“我知道了。”
“谢谢你。”
……
白领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什么？”
“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
至少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虽然不是他希望的回答。
……
眼前的门关上。
老人愣愣的出了会神。
一道愈发清晰的急促的脚步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扭头。
是一位戴着头盔的快递员。
一身标志性明显的衣着。
……
等快递员上来，老人走下了楼梯。
他听到了快递员响亮的声音。
第三千七百六十章 一人
老爷子转头。
他能隐约的看到之前给他开门的短发女孩接过了快递员手里的快递。
快递员很快转身离开。
大步从老人的身边经过。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快递员就不见了身影。
……
老人扶着扶手。
一步步的下楼。
他有些因为毫无所获的失望而带来的疲惫。
之前有多期待。
现在就有多失落。
……
老人回到了家里。
他换好拖鞋。
抬头就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老婆子。
他有些懵。
啊？
……
老太太的面上透出一丝愠色。
“你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去了这么久？”
“跟人家促膝长谈啊？”
…...
“没有……”
老爷子讷讷。
他能跟他们促膝长谈什么？
不是耽误人家时间吗？
……
老太太的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她的面色和缓了些许。
“干嘛？”
“一幅没精神的样子。”
“还是没有找到弹琵琶的人？”
……
“……嗯。”
老爷子点头
他也不惊讶老婆子的敏锐了。
再说，他的面色也挺好猜的。
他有些累了。
没有什么伪装的余力。
……
老婆子的嘴巴微张。
哎？
真的没有找到啊……
“你楼上楼下、包括我们这一层的另外两户人家全都问过了？”
老太太确认道。
……
“嗯。”
老爷子点了点头。
包括他们住的这层楼在内，三层楼的住户他都问了个遍。
……
“没有一个人听到琵琶的声音？”
老太太面露惊奇。
……
“嗯。”
老爷子再次点了点头。
一个人都没有听到。
……
“也就是说……”
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人听到了琵琶的声音？”
……
老爷子微微一愣。
不太明白老婆子问的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
他还是尊重事实的点了点头。
没错，到目前为止，好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琵琶的声音。
至少他知道的情况是这样。
……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老太太脱口而出。
……
“怎么可能？”
老爷子翻了一个白眼。
……
“怎么不可能？”
老太太对老头子的笃定不满了。
“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听到了琵琶的声音，不就是在睡梦中？”
……
老爷子：……
他慢慢的阖上了嘴巴。
这个的确是事实。
他无力反驳。
……
“你个死老头，这么倔干什么？”
见老头子虽然没有出声反驳，却显然一副就算她说的他无法反驳他也不认同的模样……
真的是让老太太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
她没好气的白了老头子一眼。
“反正问你也问过了。”
“怎么？”
“三层楼还不死心？”
“真的打算把整幢楼都问一遍？”
……
老爷子没有吭声。
……
“你……”
老太太见老头子没有反驳，心里咯噔一下，类似的玩笑话她说过两遍了。
似乎两次老头子都没有很明确的表明自己不会这样做。
“你不会真的想这样做吧？”
……
“……没有。”
老爷子有感于老婆子目光的压力，有几分含湖的道。
……
“没有就好。”
老太太勉强满意了老头子的回复。
她倒也不是多拒绝老头子做这件事。
就是觉得没必要。
何必费这个劲呢？
也不是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
“你就别记挂这件事了。”
老太太摇头。
“你后面再去阳台上转转，可能就听不到什么琵琶的声音了。”
老太太已经有几分相信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的猜测。
老头子大概是真的把自己睡梦中的声音当做了现实。
这样的话，老头子又哪里找得到所谓弹琵琶的人啊？
……
“好了。”
老太太转身。
“我刚洗了葡萄。”
“我去拿。”
“你出去一趟也累了。”
“坐下休息一会吧。”
……
老太太去了厨房。
老爷子慢慢的在沙发上坐下。
他有些愣怔。
老婆子说的话……不无道理。
那个琵琶的声音真的只是他的梦吗？
时隔多年……
他怎么会梦到琵琶的声音？
他不相信。
又不由得有些怀疑。
……
琵琶鬼坐在阳台的栏杆上。
双脚微微晃荡着。
连带着身子也在微微的晃荡。
一阵风过。
宽松的白色衬衫勾勒出了像是翅膀的模样。
……
琵琶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人。
之前它跟了老人一路。
看着老人一户户人家的敲门。
看着老人一次次的失望。
它也是有些些的失望。
若是能找到其他能听到它演奏的人类，它也是乐意的。
它就可以抛弃这个人类了。
这个人类太没有眼光了。
竟然不喜欢它的演奏？
在遇到这个老人之前，琵琶鬼从未想过，还有人类不喜欢它的演奏……
……
但目前为止，这里没有人可以代替这个人类聆听它的演奏。
它一定要让这个老人承认它的演奏。
琵琶鬼心里想着，手下无意识的拨弄了一下怀里琵琶的琴弦。
这是它的习惯了。
然后，它听到了一声女声的尖叫？
琵琶鬼抬眼看去。
……
“老头子！”
老太太盘子里的葡萄滚落了大半。
“你干什么？！”
老太太很是气恼。
她拿着装有葡萄的水果盘刚刚走近老头子。
她正要开口，就见老头子跟见了鬼似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猝不及防下，她被吓到了。
手一抖……
手上端着的盘子里的葡萄顿时咕噜咕噜的滚落到了地上。
……
啊！？
老爷子被老太婆近距离的尖叫二次惊吓。
扑通一下，老爷子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抬起的脸上是惊惶的神色。
……
老太太一愣。
随即有些没好气。
“干什么？”
“明明是你这个老头子先吓得我……”
怎么现在一幅被她吓到的“受害人”的模样？
搞清楚先后顺序好不好？
……
老爷子张了张嘴。
没有发出声音。
他突然身子前倾，靠在了沙发扶手上。
侧着耳朵。
一副用心听着什么的样子。
这让老太太因为被老头子突然的动作再次吓了一跳而想要出口的埋怨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
老太太一脸的狐疑。
这老头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
这几天怎么回事？
第三千七百六十一章 奇奇怪怪
老太太不解。
老头子吃错药了？
怎么这几天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
琵琶鬼如老人所愿的、又拨了几下琴弦。
清幽的琵琶声在夜色下响起。
似乎为有些闷热的空气带来了一丝凉意。
…...
老爷子一个激灵。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老太太心里一跳。
她忍不住了。
“老头子，你在干什么？”
“怎么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联想到这几天老头子不同寻常的言行，老太太不由得开始考虑，要不明天她叫上老头子一起去庙里拜拜……
有事说事。
没事祈祈福也好。
……
“你听！”
老爷子压着嗓音。
对老太太招手。
“过来！”
……
什么？
老太太有了些犹豫。
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太让人心生疑窦了吧……
……
“快点！”
老爷子很是着急。
手挥得很是用劲。
……
“来了来了。”
见老头子这副着急的模样，老太太即使心存疑虑，也不好耽搁。
老太太疾步走了过去。
……
“什么？”
老太太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头子。
叫她过来干什么？
老太太一头的雾水。
……
“听！”
老爷子的声音愈发压低了几分。
“你不是说你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吗？”
“你现在听！”
老爷子语速飞快。
要不是老太太离得近，还真不一定能听清楚老头子囫囵似的说了一通什么。
……
不过……
琵琶？！
老太太顿时有了几分的兴趣。
就让她听听，让老头子变得奇怪的琵琶演奏究竟是有多难听？
……
几秒后，老太太有几分不确定的看向老头子。
对方脸上隐隐的期待更是让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
……
“听到了吧？”
老爷子理所当然的道。
“我就说有琵琶声。”
“你还说我是睡梦中听到的，不是真的……”
老爷子有种类似于扬眉吐气的得意与高兴。
……
老太太：……
“……我去阳台上听听。”
不待老头子反应，老太太已经几个跨步走进了阳台。
……
哎？
老头子一愣。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身子。
似乎想要跟着老婆子一起。
但几秒后，他又坐回了沙发上。
手掌握紧了沙发扶手。
……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回来了。
面上的神色……
老爷子心里一跳。
他莫名的有了些不安。
他压下了这份莫名的感觉。
面上努力露出了笑容。
“怎么？”
“是嫌在这里听得不够清楚吗？”
“还去阳台上……”
……
“……不是。”
老太太摇头。
“你……”
老太太一脸的认真。
“现在还有琵琶声吗？”
……
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老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有-”
哎？
老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没了。”
……
“现在没了？”
老太太确认。
……
“嗯，嗯。”
老爷子心里的不安又隐约泛起。
他怎么觉得老婆子的情绪有些不对？
……
“是吗？”
老太太笑了笑。
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听见琵琶的声音。”
……
什-
一瞬的茫然后，老爷子才发现这句话跟他下意识以为的话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意思。
他惊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怎么会！？”
老爷子身子挺得笔直。
他面露疑色与几分焦躁。
“你刚才没有听到？”
“就是我叫你过来听的时候？”
……
“没有。”
老太太摇头。
……
“你去阳台上也没有听到？”
老爷子觉得不可思议。
……
“没有。”
老太太再次摇头。
……
“你的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老爷子脱口而出。
换来了老婆子打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重一下。
……
“你才听力差！”
老头子无厘头的猜测让老太太心里的情绪反倒平稳了一些。
“我听力好着呢。”
……
“那你……”
老爷子不解。
他也是知道老婆子的听力好的。
刚才的话只是玩笑。
那么……
“你为什么没有听到琵琶声？”
……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老太太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
“无论是这里，还是阳台上……”
阳台上她绕圈走了好几趟。
生怕是自己的位置不对，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是……
无论自己怎么换位置，她大半个身子都快探出阳台了……
愣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由一开始的不死心到后面的不得不接受事实。
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因为，她承认了这个事实，也就意味着……
老头子有问题。
……
“……太奇怪了……”
老太太喃喃。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
明明她跟老头子的位置很近。
老头子听到了。
按理来说，她也该听到的。
……
老爷子沉默了。
老婆子疑惑。
他也疑惑的很。
为什么……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阳台。
忍不住再次确认。
“你到阳台上也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
……
老太太张了张嘴。
但下一秒，她暂时把自己的答桉咽了回去。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
最终，奇迹没有发生。
老太太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推翻她之前得出来的结论的证据。
“……没有。”
……
老爷子整个人向后。
背部靠在了沙发上。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怎么回事？
这事……真的是一件接一件。
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
“……你真的没有听到琵琶的声音？”
老爷子忍不住一再的确认。
他真的不想相信老婆子的话。
“你不是在阳台上待了有一会的吗？”
“在阳台上的时候，你真的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我是指任何声音。”
老爷子强调。
……
老太太摇头。
迅速干脆的模样让老爷子的嘴角抽了抽。
“你不想想？”
……
“想什么？”
老太太不以为然。
“这个问题你都问过我好几遍了。”
……
老爷子：……
是。
他想起来了。
这个问题他的确是问过对方好几遍了。
但是……
他不是太吃惊了吗？
……
“你……”
老爷子的嘴巴开开阖阖。
……
“我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老太太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