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八十六章 背后的原因
老爷子点了点头。
仍旧不发一言。
……
诸葛云：……
他看了一眼萧骁几人。
面上露出苦笑。
梅花是香的没错。
但是……
“这棵梅树不是生了很重的病吗？”
诸葛云解释。
“既然生病了，香气不是应该会淡很多才对吗？”
当然。
这是他想当然的理解。
对不对他不确定。
不过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说，他的理解应该没错才是。
生病了香气却更加的的浓郁了……
那有些人不是巴不得自己养的花生病了？
这显然不对吧。
……
“为什么生病了香气就要淡很多？”
虽然乍听上去很像找茬的话，但老太太问的一脸的认真。
反倒让诸葛云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只是按照大家的认知来看，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怎么老太太还能反问的这般理直气壮？
诸葛云纠结了。
……
等等……
回光返照？
一个词突然出现在了诸葛云的脑海。
诸葛云一愣。
哎……？
回光返照？
……
他又仔细看了看梅树。
不会……真的是回光返照吧？
那可就不好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什么都不要问。
但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老奶奶……”
“您这棵梅树是一直都这么的香？”
“还是最近才变得这么香？”
他倾向于后面的猜测。
毕竟，他也是现在才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要是这棵梅树一直这么的香，他早就发现了。
哪里会等到今天？
……
老太太下意识的看向老爷子。
“……是-”
“最近。”
老爷子用拐杖跺了跺地面。
“它最近变这么香的。”
“之前也香，但没有这么的香。”
……
“是它生病了以后变这么香的吗？”
诸葛云继续问道。
……
“不是。”
老太太摇头。
“这棵梅树早就生病了。”
“但变这么香是最近的事情。”
……
哎？
是这样吗？
诸葛云若有所思。
难道真的是回光返照？
他看向萧骁几人，避开了两个老人的视线。
回-光-返-照？
他的嘴唇开阖，无声道。
......
张博、赵律正微微一怔。
他们自是看懂了诸葛云的唇语。
......
诸葛云没说前他们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诸葛云一说，他们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
原来连树都有回光返照的吗？
大概这棵树也是很有灵气了。
......
“老三，你在看什么？”
诸葛云有些好奇。
他刚才其实一开始的视线是落在老三的身上的。
但向来对人的视线很敏锐的老三却始终抬头看着梅树。
没有回应他的视线。
他不解。
却也没有深究。
只以为老三大概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看向了老大与老幺。
所幸他们一下子就回视了他。
他心满意足的与他们分享了自己的看法。
......
说是分享看法，也不过几个字而已。
毕竟当着两位老人家的面，他们也不好大剌剌的讨论回光返照的事。
说不定老人家其实是有意识到这一点的。
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那他们更不能把这件事戳穿了。
......
待诸葛云再向萧骁看去时，发现他还在对着梅树发呆，他心里好奇，便不直接问出了口。
......
“梅树。”
萧骁的回答让诸葛云翻了一个白眼。
每个人都看出他在看梅树了。
既然如此，他之前何必多此一问？
因为他心里隐约有些感觉，老三不止是在看梅树。
是他感觉错了？
不待他进一步询问，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对啊。”
“它怎么变得这么香了？”
......
老太太愈发凑近了梅树几分。
“......好香......”
老人喃喃。
......
“您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个原因吗？”
诸葛云有些惊讶。
自家院子里的梅树明明生病了、却有一天香味变浓了，按理来说，发现的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吧？
然后就会想法设法探究原因。
但从老太太的表现来看，老人显然这时候才想起做这件早该做的事。
......
老太太摇头。
她记忆中自己应该从来没有为梅树突然的变化花费过多的心思。
她只是认识到了梅树变得更香了的这个事实。
然后习惯了梅树馥郁的香气。
......
老太太看向老爷子。
“老头子，你知道原因吗？”
......
老爷子摇了摇头。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又哪里知道原因？
......
“没用。”
老太太嫌弃的啐了一句。
老爷子：......
......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诸葛云为两位老人缓和气氛。
万一这真的是梅树回光返照的表现，那两位老人的“不作为”挺好。
免得过早的为梅树伤怀。
“就当作是梅树送给您们二老的礼物。”
离别的礼物。
原本只是糊弄的说辞，说到这里，诸葛云不由得想，要是梅树有灵的话，会不会真的这样想？
......
“......礼物......啊......”
老太太仰头看着梅花的神色有些复杂难辨。
诸葛云也发现了老太太的几分不对劲。
他不确定背后的原因适不适合自己继续问下去。
总之，先问问再说。
“怎么了？”
“您好像不是很高兴？”
......
老太太盯着梅树出神。
完全没有听到诸葛云的声音。
......
诸葛云耸了耸肩膀。
好吧。
看来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
“老爷子，老奶奶。”
张博望了望天色。
随即把目光落在了两位老人的身上。
“谢谢您们让我们进来欣赏梅花。”
“时间不早了。”
“我们也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我们要回校了。”
......
诸葛云在心里为张博竖了一个大拇指。
本来他也想提出告辞了。
没想到张博快了他一步。
......
“咄，咄。”
拐杖敲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爷子点点头。
“好。”
......
“啊。”
老太太因为老爷子的声音倏然回了神。
“怎么了？”
......
“他们要走了。”
老爷子言简意赅。
......
“要走了？”
老太太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没有完全脱离出来。
所以反应有些慢。
“走去哪里？”
......
“反正不是我们这里。”
老爷子无奈的捏了捏拐杖头。
“人家是要回学校了。”
“天很黑了。”
......
“哦哦。”
老太太点点头。
第二千五百八十七章 借口
老太太下意识的看向天空。
夜色深浓。
的确是很晚了。
……
“是该回去了。”
老太太又点了点头。
……
“谢谢您们愿意让我们进来看梅花。”
诸葛云露出笑容。
因为要离开，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总之，有了这次的教训，他觉得自己下次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了。
……
诸葛云向门口走去。
张博、赵律正也迈开了脚步。
……
“三哥？”
赵律正转身。
却见萧骁仍旧站在梅树底下。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
虽然不明所以，赵律正停下了脚步。
并且往回走了一步。
……
“怎么了？”
诸葛云、张博也纷纷转身。
……
“老三，你这么喜欢这么棵梅树啊？”
诸葛云玩笑道。
明明自己家里有一棵最好的......
……
“发现什么了？”
张博走到萧骁的身边，压低嗓音问道。
……
“难道你能救这棵树？”
诸葛云收起玩笑的神色。
他同样放低了声音。
……
“哎？”
走到门口的老人转身，却发现身边除了自己的老伴、并没有几个年轻人的身影，不由得奇怪的叫出了声。
他们回身，才发现几个年轻人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都在抬头看着梅树。
两个老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他们刚才有些走神了。
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不见了。
但是，他们又回去了是怎么回事？
……
“是有东西掉了吗？”
老太太慢慢的往回走去。
老爷子拄着拐杖跟在老太太的身边。
……
“啊。”
面对老人的询问，“发言人”诸葛云再次上线。
“是的。”
老人直接送了一个借口给他们，他就不客气了。
……
“东西掉在树上？”
老爷子目光颇有几分犀利的落在诸葛云的身上。
诸葛云心里一跳。
面上的神色一瞬的紧绷后放松了下来。
“刚才弯着腰找了一会。”
“有些累了。”
“就站起来望望天，舒缓一下。”
诸葛云伸手在自己的腰上敲了敲。
身子左右晃了晃。
既然他敢应下老人说他们在找东西的话，对于老人后面会有的询问他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的。
他真的是太聪明了。
诸葛云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
一边的张博、赵律正不约而同的也在心里为诸葛云点了个赞。
理由简单。
但好用就行。
……
“哦哦。”
老太太低头看向地面。
“掉了什么东西？”
“我给你们拿个手电筒吧……”
……
“不用。”
诸葛云摆手，“我们看得清。”
“而且手电筒手机上也有。”
“不麻烦您了。”
“谢谢。”
……
诸葛云往后瞥了一眼萧骁。
这家伙究竟是在干什么？
也不说话。
又没有什么动静。
他很尴尬的好吗？
所以现在他们干什么？
真的弯腰找那莫须有的丢掉的东西吗？
……
张博跟赵律正也有同样的踌躇。
他们低着头。
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下，他们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找东西一样。
……
萧骁微皱的眉头松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梅树，然后收回了视线。
他转身。
“走吧。”
……
“啊。”
诸葛云反应很快，“你东西找到了？”
……
萧骁微微摇头。
“没有。”
……
呃……
诸葛云几人一愣。
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找到了吗？
这样才好圆啊。
不是……
老三（三哥）真的在找东西？
几人后知后觉。
……
“那……”
诸葛云欲言又止。
……
萧骁微笑。
“算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叨扰太久了。”
萧骁看向两位老人，“影响您们休息了。”
老人家休息的早。
即使夜色昏暗，萧骁也看出了两位老人脸上的疲倦。
……
“啊。”
两位老人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眯起眼睛。
“不好意思。”
“年纪大了，精力不好了。”
“这耳朵也有些背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
萧骁笑容不变，“我说，我们要走了。”
……
“啊，哦哦。”
老太太动作迟缓的点头。
“落下的东西找到了？”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透着些许清脆的敲击声让老人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
……
“没有。”
萧骁摇头。
眉眼微弯，“但没有关系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丢了就丢了。”
……
“那怎么可以？”
老太太的眼里亮起微微的光。
似是不远处的灯火落入老人浑浊的眼中。
“再仔细找找……”
……
萧骁笑了笑。
“不用了。”
见老人一副不赞成的模样，萧骁转而道，“现在天色太黑了，找起来不方便。”
“而且时间晚了，您们要休息了。”
“我们也要回学校了。”
“这样吧。”
“要是您们二老不介意的话，明天白天我再来。”
萧骁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当然，要是您们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您们不用介怀。”
……
“你白天来吧。”
老爷子很干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几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不错。
很有礼貌。
又是附近大学的高材生。
一开始也是老婆子跟他邀请这几个年轻人来院子里看梅花的。
现在在他们的院子里丢了东西，他们没有理由不让人家年轻人来院子里找自己的东西。
他也知道。
年轻人嘴里说着东西不重要。
但谁丢了东西心情会好？
能找到自然是找到最好。
......
他们家院子不大。
要找掉落的东西不难。
不过，年轻人说的不错。
现在天太黑了。
找东西不方便。
而且，他还有老婆子也真的是有些精力不济了。
年纪大了。
熬不得夜了。
一到了往常休息的时间他们的眼睛就开始打架了。
因此，老爷子没有坚持。
而是接受了年轻人的建议。
……
“你丢了什么东西？”
老太太询问。
“我明天起来帮你找找。”
“说不定你来的时候我就能直接给你了。”
……
“不用。”
萧骁微微摇头，“我自己来找就好了。”
“是一个小小的饰品。”
第二千三百八十八章 饰品
“饰品？”
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
老爷子瞥了一眼似乎过于大惊小怪的老太太，“现在男孩子带个饰品怎么了？”
……
“……”
萧骁张了张嘴。
随即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笑意的摇了摇头。
……
“啊-”
诸葛云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知道老三说的是什么了。
他与张博、赵律正几人对视了一眼。
显然，他们都猜到了。
……
要是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饰品他们都看到过。
是一个胸针。
两个小齿轮由一根银链子连接。
小齿轮上点缀着银蓝色的小碎钻。
很漂亮。
也很贵气。
一看就价格不菲。
他们都很惊讶老三（三哥）会买这样的饰品。
首先，老三（三哥）会买饰品这件事就出乎他们的意料。
其次，就算老三（三哥）真的要买饰品，在他们看来，老三（三哥）偏好的也该是古风的饰品。
毕竟老三（三哥）就是一身的古典气质。
像是古代大家的公子。
难道……在老三（三哥）温润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叛逆的心。
呃……
不对。
这个饰品又不是摇滚风的。
而是西式贵族风的。
他们眼中古典的东方君子买了跟他……也不能说截然不同，至少是有较大差别的西方贵公子的饰品。
也难怪他们那么惊讶了。
……
他们立即追问老三（三哥）这个饰品的由来。
因为他们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许这个饰品根本不是老三（三哥）自己买的。
而是别人送的。
既然是别人送的……
那就没有那么的奇怪了。
……
“我买的。”
张博几人犹记得当时自己的惊讶。
真的是老三（三哥）自己买的？
这也太不符合老三（三哥）一贯的风格了。
老三（三哥）难道是想要转换风格？
还是-
不待他们想出更多奇奇怪怪的猜测，老三（三哥）接下去的话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
“腓腓喜欢这个。”
……
腓腓，他们自然知道是谁。
尤其赵律正，还亲眼看到过那只漂亮的不像是妖怪的妖怪。
……
赵律正很快想到了什么。
“啊。”
他看着齿轮上的银蓝色碎钻。
熟悉的颜色……
虽然远没有他记忆中的流光溢彩……
“是因为这个碎钻？”
......
三哥的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对仍旧一脸懵的老大与二哥解释。
这个碎钻的颜色跟三哥身边的妖怪腓腓的眼睛颜色很像。
......
张博与诸葛云这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们说呢，老三怎么买了这么不符合他给人印象的饰品。
原来不是老三自己喜欢才买的。
......
“它是喜欢这个颜色还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诸葛云打量着在灯光下闪着流光的饰品。
尤其那几颗银蓝色的碎钻，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漂亮极了。
也炫目极了。
......
“都有。”
......
诸葛云咧了咧嘴角。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腓腓是龙属性的吗？”
他玩笑道。
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
“老三。”
张博有感而发，“我发现，养妖怪也很费钱啊。”
本来几只妖怪的胃口就大的惊人了。
现在又发现了新的爱好。
还是一个更加费钱的爱好。
啧啧。
这要是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妖怪啊。
幸好老三不是一般人。
要是因为养妖怪而捉襟见肘，老三怕是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奇葩了。
......
因为这一茬，张博几人对萧骁的那个小饰品印象深刻。
现在萧骁一说到自己身上的饰品掉了，他们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小饰品。
哎，那个饰品小归小，可不便宜啊。
那几颗碎钻可不像是假的。
再说，假的能被妖怪看上吗？
......
“老三......”
诸葛云皱起眉头。
老三说饰品掉了只是一个借口吧？
可别是真掉了。
要是真掉了......那还是要花些时间找到的。
......
萧骁弯了弯眉眼。
“我们走吧。”
“真的很迟了。”
......
两位老人送几个年轻人到了门边。
“你放心。”
老太太看着萧骁一脸的保证，“真在这院子里掉的，就肯定不会不见。”
“我明天会起来先帮你找找。”
“别担心。”
......
“我不担心。”
萧骁的嘴角微微翘起。
“您们也不用挂怀这件事。”
“起来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找找。”
“有事的话也不用特意抽时间来帮我找。”
“我明天会自己来找的。”
......
“有时间。”
老爷子点头。
老太太眼角的皱纹舒展了些许。
“到我们这把年纪了，最缺的......是时间。”
“最不缺的也是时间了。”
......
萧骁几人告别老人转身离开。
即使没有回头，他们也能感觉到两位老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的背上。
直到他们走过了一个拐角。
那有几分如芒刺在背的视线才消失了。
......
“呼～”
诸葛云松了一口气。
......
“你干什么？”
张博疑惑。
怎么一副......说得夸张点，劫后余生的样子？
......
“哎～”
诸葛云伸展了一下四肢。
冰凉的空气扑在脸上，倒让他有了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你们没感觉吗？”
他转身看向张博几人。
“真的没有？”
他伸开双臂，表达出了自己有些激烈的情绪。
......
“什么有的没有的？”
张博不耐做文字游戏。
“有话直说。”
“别绕弯子。”
......
诸葛云也不跟张博呛声。
他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跟人分享他之前的感受。
“你们不觉得......”
“那两个老人家有些怪怪的？”
......
“怪怪的？”
张博颇有几分意外的扬了扬眉角。
“哪里怪怪的了？”
他怎么没有发现？
......
“老幺？”
诸葛云看向赵律正。
赵律正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两位老人家似乎不是特别亲和的性子。
其它倒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二哥是根据什么得出了两位老人有些怪怪的结论的？
......
“老三！”
诸葛云期待的眼神落在了萧骁的身上。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
萧骁若有所思。
正待他要说些什么-
“等等！”
诸葛云伸手。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刚才说你饰品掉了......是真的？”
“还只是一个借口？”
第二千三百八十九章 违和感
“真掉了。”
萧骁微笑。
......
“你故意的？”
愣了一瞬后，诸葛云脑中灵光乍现。
他脱口而出。
......
萧骁笑而不语。
诸葛云几人顿时了解的点点头。
……
“老三，你也真的是太认真了。”
张博咂嘴。
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竟然让借口变成了事实。
“你也真是舍得。”
那个饰品价格不菲。
就这么随便丢在了院子里。
万一……
虽然这个万一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但万一两位老人顺着他们客气的话，真的以为他们放弃了寻找的话，老三的饰品不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
“真的丢了，腓腓会生气的吧？”
赵律正嘟哝。
饕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在他看来，妖怪都是有些……不小的脾气的。
……
“哎呀！”
诸葛云拍了一下手。
下一秒，他就把手缩回了口袋。
嘶~，真冷。
“你们都没有抓住重点！”
被围巾半捂住的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
“什么？”
张博颇有几分嫌弃的瞥了诸葛云一眼。
“口齿清楚些。”
……
诸葛云翻了一个白眼。
他拉下了些许围巾，重音重复，“我说，你们都没有抓住重点！”
不待张博与赵律正作出什么反应，诸葛云继续道，“重点难道不是老三这么做的理由吗？”
“平时的老三可没有这么的不知变通。”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老三只是为了让自己说的是实话而真的把饰品丢在了那里吧？
老三分明是……
“他是为了能够再回刚才的那个院子里！”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三真的在那个院子里发现了什么。”
“而从老三之前的表现来看，老三发现有问题的绝对是那棵梅树没错了！”
诸葛云噼里啪啦一通说后，发出了有些粗噶的喘气声。
累死他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刚才说的太激动，冷气都灌进他的喉咙里了。
冷气犹如刀刃，刮的他的喉咙有些刺拉拉的疼。
他容易吗他？
……
张博与赵律正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对啊。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骁。
“老三（三哥），你发现了什么？”
……
萧骁轻轻摸了摸小白狐柔软的毛发。
有些像是雪花的触感。
他突然想到。
“……没有。”
……
“……啊？”
不止张博与赵律正，言辞凿凿的诸葛云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没有？！”
……
“老三，你没有发现什么？”
张博追问。
“你没有发现什么盯着那棵梅树看了那么久-”
诸葛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只是意识到一点。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才更要仔细观察。
可是……
他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认为你会发现什么的吧？”
不然，为什么要盯着那棵梅树看那么久？
没有能够发现什么的意识的话谁会这么做？
……
“只是有些感觉。”
萧骁若有所思。
他愿意验证自己的感觉。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
“一些感觉？”
诸葛云咧了咧嘴角。
好吧。
认真说，他是相信老三嘴里的感觉的。
毕竟，老三跟他们不一样。
是一位有些特别的人。
一些神秘兮兮的东西放在别人身上不合适，但放在老三的身上却是合适的。
……
“神神叨叨的……”
张博嘀咕。
“什么感觉？”
张博好奇。
……
“什么感觉？”
萧骁微微歪了歪脑袋。
“说不上来。”
“大概……是有些违和感吧？”
……
“啊？”
张博与赵律正疑惑。
诸葛云却一脸找到同类的欣喜，“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
突然的大声吓到了路边经过的学生。
萧骁几人已经回到了校园。
临近放假，校园里空旷了很多。
尤其又天色已晚。
但仍旧有零星几个学生经过。
有一个女生甚至叫出了声。
……
“抱歉。”
诸葛云对四周歉意的笑笑。
待身上的目光离去后，他重新看向萧骁。
脸上难掩激动。
“老三，你也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
“我之前就问你们了……”
诸葛云做了一个深呼吸，好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但老大跟老幺什么感觉都没有。”
……
被点名的两人：……
张博与赵律正面面相觑。
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一点都没有发现……
但是……
诸葛云的话他们可以不在意。
可是老三都这样说了……
老三可是专业的。
他们不由得努力回忆起之前在老人的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
“那两位老人家有些神态、表情……”
诸葛云的手有种无处安置的感觉、在半空中随意挥舞着。
“他们……”
“怎么说呢……？”
诸葛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就是让我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刚才老三的话提醒了我。”
“没错。”
诸葛云左手握成拳、狠狠的敲在了右手掌心上。
发出一声脆响。
“就是违和感。”
“虽然那时两位老人很热情的邀请了我们……”
不知道热情这个词语恰不恰当？
因为在他看来……
“我总觉得那两个老人也许有着自己的思量。”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说难听些，他隐隐觉得那两个老人别有所图。
只是……
后来的发展让他对自己的这个猜测产生了怀疑。
……
无事发生。
他们就真的只是欣赏了梅花。
虽然是一株病入膏肓的梅花。
除此之外……
老人的坚持也让他受到了触动。
……
“还有他们说的话……”
诸葛云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
……
“他们说的话怎么了？”
张博有些意外了。
要说一些神态上的微表情他跟老幺没有捕捉到也就算了，原来两个老人说的话也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都要怀疑自己之前是在院子里吗？
……
“我们是在同一个维度吗？”
赵律正苦笑。
怎么他觉得自己看的、听的……跟二哥有很大的区别？
……
“还好有老三陪着我。”
诸葛云庆幸。
“不然，我都要以为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了。”
……
“老三。”
诸葛云看向萧骁。
第二千三百九十章 在意
诸葛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我是不是误会了？”
诸葛云面上的激动褪去了几分，“你觉得奇怪的是那棵梅树？”
这点很明显了。
老三是盯着梅树看。
可没有盯着两位老人看。
“那两位老人呢？”
诸葛云的心有种揪起的感觉，“你有发现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
“……他们好像有什么心事。”
萧骁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梅树的身上，对两位老人关注的有限。
但他仍旧发现了两位老人的一些异常。
……
“心事？”
诸葛云微微一愣。
萧骁的说法跟他的感觉稍微有一些出入。
他的感觉似乎要更加的……怎么说呢？
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一点。
“……跟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似的……”
他喃喃。
带院子的屋子、生病的梅花……还有意味不明、稍显冷淡的老人。
……
“胆小鬼。”
张博用力拍了诸葛云的背一下。
……
“哎呦~”
诸葛云险些一个踉跄。
站稳后，他怒视张博。
“干什么？”
……
“我是好心。”
张博一脸无辜。
“我看你自己吓自己，越来越害怕的样子……”
……
“……我没有自己吓自己。”
诸葛云为自己分辨。
“我在出神而已。”
……
“哦。”
张博答得敷衍。
“我们这么多人呢。”
“叫你小子平时多锻炼、你不听……”
……
诸葛云：……
他不太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到这里来了？
……
“……看我一身正气。”
张博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所以百邪不侵。”
……
诸葛云：……
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
“啊！”
赵律正毫无征兆的叫声吓了诸葛云一跳。
张博的眉心跳了跳。
他刚说自己百邪不侵，结果就被老幺吓了一跳。
虽然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
他还是莫名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所以出口的话就带了几分没好气。
“老幺，你学老二呢？”
“一惊一乍的。”
......
怎么就学他了？
诸葛云不满。
但此时他更好奇老幺叫声的理由，也就没有跟张博计较。
“怎么了，老幺？”
“你不要告诉我......”
诸葛云抽了抽嘴角，“你发现自己真的掉东西了？”
除了这个理由，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其它更有可能的理由了。
......
“啊？”
赵律正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随即摇头。
“不是。”
“我没有掉东西。”
......
“那你叫什么？”
张博翻了一个白眼。
......
“我就是想到，明天我们不是都要回家了吗？”
赵律正看向萧骁，“那明天不是只有三哥一个人去刚才的老人家里了？”
......
张博、诸葛云一愣。
然后纷纷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对哦。”
“老三，明天只有你一个人过去了。”
之前老三跟老人说他明天再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得了赵律正的提醒，他们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
萧骁失笑。
“我是小孩子吗？”
“去那里难不成还要你们陪着？”
......
“不是......”
诸葛云刚要说自己对那里的感觉不好，但随即想到老三是谁？
那可是能看到妖怪的人。
不仅是能看到妖怪。
身边更是跟着妖怪。
这样的老三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魑魅魍魉了吧？
......
诸葛云咽下原先要说的话，转而道，“我本来很想跟着你一起再去那里看看的。”
验证一下他之前的感觉只是暗沉夜色下的幻觉？
还是有几分事实？
......
“你真想看也可以。”
萧骁微笑。
“啊？”
诸葛云一愣。
“你可以后天再走。”
萧骁慢悠悠的说完了后面的话。
诸葛云：......
......
“算了。”
诸葛云摇头。
后天走？
他怕他明天不走，就不只是后天走的问题了。
而是大大大后天、大大大大后天、大大大大大后天......的问题了。
可不要小看春运啊。
最倒霉的情况，就是他赶不上回家过年了。
那可真的是倒霉到极点了。
......
张博、赵律正跟诸葛云一样。
虽然很遗憾，但要他们为了这件事更改回家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
“老三，我们保持联系啊。”
诸葛云咧开嘴角，“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即时给我打电话。”
“你知道的。”
“我这人好奇的很。”
“心里挂着事就会很难受。”
......
“那刚好。”
张博的眼里微微亮起光芒，“老三，你到时候发现了什么都不要告诉老三。”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趁此机会我们练练他的好奇心。”
......
诸葛云：......
“我真是谢谢你了。”
......
“不客气。”
张博豪气挥手。
诸葛云：......
......
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到萧氏茶馆吃了最后一顿早饭、又到院子里赏了一会白梅后，便纷纷告别了。
......
“老三，记得......”
诸葛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时刻保持信息的互通啊。”
......
“互通？”
张博撇嘴。
“你告诉他什么了？”
“你分明就是单方面的索求信息而已。”
......
诸葛云深吸一口气。
“咬文嚼字的......有意思吗？”
......
“当然。”
张博露出一嘴的白牙。
“我们要严谨。”
......
“三哥。”
赵律正走到萧骁的身边。
“那棵梅树会是......妖怪吗？”
赵律正压低了嗓音。
他昨天就有这样的猜测。
不如说是，三哥在意的事就是跟妖怪有关的事，这差不多成了他的条件反射了。
刚才到了三哥家的院子里。
他差点都不想走了。
满院的梅香馥郁清凉。
不彻骨。
却沁魂。
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了。
眼里映出的梅花更加的让人惊艳。
想到这些，诸葛云觉得自己刚才问题实在很冒昧了。
老人家里的梅树跟三哥家的梅树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又怎么会是......妖怪呢？
但那棵梅树引起了三哥的注意......
......
赵律正只觉得脑袋都有些想的疼了。
......
“应该不是。”
萧骁神色微凝。
......
“不是？”
赵律正很意外，“那三哥......”
一直盯着那棵梅树干什么？
纯欣赏？
不可能。
那棵梅树都病入膏肓了。
有什么可以欣赏的？
花都泛黄了。
尤其三哥家里还有一棵那么漂亮的梅树。
第二千三百九十一章 八卦
珠玉在前，三哥怎么还能盯着别的梅树看那么久？
反正赵律正是看了三哥家的梅树后，不要说现实中的其它梅树，就算是网上那些经过后期的梅树的照片，也很难让他的心里有什么波澜了。
......
“不知道。”
萧骁的话让张律正张大了嘴巴，“啊？”
......
“就像我之前说的。”
萧骁微微笑了笑。
“只是有些感觉而已。”
......
“哦哦。”
赵律正点头。
他想起了他们昨天的对话。
“是我多此一问了。”
......
“老幺。”
张博招呼。
“跟老三聊什么呢？”
“我们要走了。”
......
“来了。”
赵律正大叫。
他对萧骁摆了摆手，“三哥，我走了。”
“嗯。”
萧骁眉眼弯起，“再见。”
“再见。”
赵律正拖着行李箱向张博与诸葛云的方向走去。
......
“老三，我们走了。”
张博声音洪亮。
诸葛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又没多远的距离，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他对看过来的萧骁挥手。
“老三，我们下学期见了。”
“有事我们手机联络。”
......
“噗～”
张博与赵律正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二（二哥）还真是对昨天的经历念念不忘。
到现在还在提醒老三（三哥）别忘记给他“通风报信”。
......
目送着载着张博几人的车子消失在了车流里，萧骁转身回了茶馆。
......
“都走了？”
萧母走进萧骁，笑着问道。
“嗯。”
萧骁点头。
“妈，我出去一趟。”
......
“嗯，好。”
萧母也没有问萧骁要去哪里。
从小，这孩子就让她跟孩子爸放心。
他们也给了这孩子充足的自由与空间。
“路上小心。”
......
萧骁来到了昨晚曾拜访过一次的屋子。
站在门口-
“咚咚咚～”
萧骁用正常音量敲门。
他记得老太太曾说过她的耳朵不太好。
至于老爷子，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这样的音量能否让屋子里的人听见？
......
一分钟后，寂静的门后让萧骁知道了。
刚才的敲门声......音量不够。
“咚咚咚～”
萧骁加大了敲门的音量。
“咚咚咚～”
......
门内还是毫无反应。
萧骁眉梢微挑。
这是没有听到敲门声？
还是他不凑巧的撞上了两位老人出门的时间？
......
萧骁又尝试着敲了门。
昨天他有说今天会过来。
按理说，两位老人该是在屋子里才对。
可是......
......
萧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再敲下去，他担心老人隔壁的邻居要来说他制造噪音-
“喂......”
耳边传来一道透着不满情绪的声音。
萧骁转身。
是一位穿着家居服、套着棉服外套的阿姨。
正皱着眉、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
萧骁想，他这算是乌鸦嘴了？
他对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是不是我太吵了？”
......
阿姨一愣。
显然有些没料到对方的态度这么好。
特别是......一语中的。
他怎么知道她是觉得太吵了来找他的？
心里有些惊奇，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是有些吵。”
阿姨的声音也少了几分尖锐。
“我昨天熬夜了，早上在补眠......”
......
“抱歉。”
萧骁明白了。
“是我吵到您了。”
......
“......没事。”
阿姨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
她出来时带着不说满腔怒气、但的确是有着几分火气的。
结果没料到对方这么自觉......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就把她要说的都说了，顺带还道了歉。
她要再说些什么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
......
“......你找王爷爷他们？”
似乎觉得就这样离开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阿姨看了看年轻人面前的门，转而问道。
......
“嗯。”
萧骁点头。
“但他们好像不在家。”
......
“不在吗？”
话出口，阿姨就觉得自己说了废话。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那真是不巧了。”
“我们虽然住上下楼，但我们家是后面搬来的，跟他们不太熟。”
“我也没有跟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但我听人说......”
阿姨压低了嗓音，一副要讲什么八卦的模样。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她面色不是很自然的看向萧骁，“你是王爷爷的......”
......
萧骁微微笑了笑。
“我们昨天第一次见面。”
“我跟朋友被梅花的香气吸引，一路找到了王爷爷的家。”
“两位老人家好心邀请我们进院子赏梅。”
“哦哦。”
阿姨边听边点头。
嘴里嘀咕，“看不出来啊……”
“......我在院子里落了东西。”
萧骁语速平缓，“昨天时间太晚，天色很暗，不方便在院子里找东西。”
“我就跟老人约了今天白天过来......”
......
“哦～”
阿姨恍然。
“是这样啊。”
“也就是说，你跟他们没有关系，就是路人。”
路人......
要这么说......也对。
萧骁点头。
“嗯。”
“我只是一个路人。”
......
“哦哦，路人哦。”
阿姨脸上的不自然散去，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
“有些话......”
“你知道的，不太适合给他们的亲人或者朋友听见。”
“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你知道，我刚搬来这里也没几年......”
阿姨解释了几句后进入了正文。
“你昨天看到王爷爷他们老两口，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萧骁眼神微凝。
嘴角的弧度不变，“怎么说？”
“您也知道，昨天天色已晚，视线不是很好......”
“哦哦。”
阿姨理解的点点头。
“......我只是听说......”
在说之前，阿姨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听说而已。”
“也不知道对不对......”
“......据说王爷爷他们原先没有那么老的......”
“两位老人家都是文化人。”
“心态好，保养的也好。”
“我其实也隐约记得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头发只是半白。”
“身板挺直，脚步也走得又稳又快。”
“两位老人家又一直感情很好。”
“小区里的老人们都很羡慕他们的状态。”
“但是......”
阿姨叹了一口气。
“发生了一个意外。”
顿了顿，阿姨继续道，“......他们有一天带孙子出去玩的时候，没有注意......”
阿姨的脸上露出同情与不忍，“孩子被车撞了......”
第二千三百九十二章 苍老
“救护车来之前就没气了……”
“他们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也理解不是？”
阿姨皱紧眉头。
“才那么小的孩子啊……”
“是他们没有看好孩子......”
“两位老人家很自责。”
“......他们的媳妇到现在都没有再来看过他们。”
“这我们也理解，是不是？”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尤其是妈妈的心头肉。”
“毕竟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还是因为人为的疏忽......
这放谁身上，都很难原谅疏忽的人吧……
......
“但两位老人也可怜。”
阿姨摇头。
“幸好他们的儿子原谅了他们。”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
“要是唯一的儿子对自己心怀怨恨......”
阿姨没有说下去。
那该多惨啊。
......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特别是他们的媳妇又怀孕了......”
阿姨笑了起来。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
“老人的媳妇虽然没有来看他们，却会托老人的儿子给他们带些东西来了。”
“我想，只要新的孩子生下来，老人跟媳妇间的芥蒂也差不多能解开了。”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
阿姨住了口，“这样说好像有些奇怪？”
“应该说......事情在慢慢的恢复如初吧？”
阿姨点了点头。
没错。
下一秒，阿姨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营造出了些许异样的气氛。
“但是，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两位老人像是又遭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样......”
“老了十岁！”
“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这样说。”
“之前就算老人因为孙子去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他们慢慢挺过来了。”
“两位老人本就好强的性子。”
“喜欢逞强。”
“听说最初的时候，还把来看他们的儿子赶走过。”
“因为他们媳妇不喜欢儿子来找他们。”
“明明那时候也是他们最难受的时候......”
阿姨有些唏嘘。
......
“你说，这么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
“也有人说终于又见到了早起散步的老人。”
“没想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人一开始以为是不是老人的儿子或者媳妇做了什么。”
“但听说不是。”
“有人遇到过老人的儿子。”
“说起自己的父母，他也很担心。”
“也是一脸莫名，不明白两位老人怎么突然像是......”
“很多人都觉得也许是经过之前那件事，老人精气大伤......要撑不住了......”
“说不定很快就要走了。”
......
“我们都觉得很遗憾。”
“那件事其实受伤最大的......死去的孩子不算......就是两位老人了。”
“但也有人觉得奇怪，猜测两位老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虽然老人的儿子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谁会说自己做了坏事，你说是吧？”
“可怜呦。”
“看到两位老人的人都为他们感到惋惜。”
“两位老人结婚的早，现在也才刚刚年过半百。”
“但据看到老人的人说，两位老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简直跟七八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还一身的暮气。”
“眼看......”
阿姨顿了顿，“就要不行了。”
......
“哎。”
一番唏嘘后，阿姨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你昨天看到他们，觉得怎么样？”
“这两位老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
“现在又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就更加的让人有些害怕了。”
“有一个小孩就被他们吓哭了。”
“啧啧。”
阿姨的脸上颇有几分好奇，“我也想亲眼看看他们的样子。”
这么吓人的吗？
......
“我觉得还好。”
萧骁微笑。
两位老人坚持他白天再来院子里找丢失的饰品，就足以让萧骁知道两位老人的心是柔软的。
......
“是吗？”
几秒后，阿姨点头。
“也是。”
“传言都喜欢夸大。”
“还是要挑着相信的。”
......
“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萧骁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抬眼看向一脸懵的阿姨。
......
突然的道谢让阿姨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哦。
是对话结束了的意思吗？
她有些意犹未尽。
......
“听。”
萧骁看向了阳光洒落的位置。
阿姨茫然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转了过去。
什么？
......
“有人来了。”
萧骁微笑。
......
“啊？！”
阿姨睁大了眼睛。
也竖起了耳朵。
......
几息后，萧骁听到了向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他转身。
......
两道苍老的身影并肩慢慢走了过来。
雪白的头发被阳光包裹，发出熠熠的光辉。
......
抬眼，萧骁正好跟老爷子的视线对上了。
他笑了起来。
“您好，老爷子。”
他看向老爷子身边的老太太，“您好，老奶奶。”
“您们应该还记得我吧！”
......
闻言，老爷子仔细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好像-
“是你啊。”
老太太把老爷子往边上推了推。
“你怎么才来？”
现在都日上三竿了。
老太太扭头看向天空。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虽然空气中仍旧凉意渗人。
但落在眼角眉梢的冬日暖阳让人的心都有些熨帖起来。
......
“早上起来后，我本来想先帮你找一圈的。”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腰。
脊背有些些的佝偻。
“但今天的腰不好......”
......
“唉，真的是年纪大了……”
老太太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
萧骁的嘴角翘起。
“谢谢您。”
“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请您多注意身体。”
......
“唉，到了我这个年纪，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老太太就自嘲的笑笑。
......
“好了，先让人家进来。”
老爷子拉了拉老太太的手。
两人上前，萧骁让开了位置。
老爷子打开了房门。
......
阿姨在之前萧骁跟老人打招呼的时候就离开了。
......
“打扰了。”
萧骁再次走进了这间院子。
......
萧骁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梅树。
白天明亮的天光下，能更加清楚的看到这实在是一棵非常矮小的梅树。
梅花瓣上的泛黄与残缺也一览无遗。
......
“你好好找找吧。”
老太太收回看向梅树的目光。
“白天亮。”
“肯定能找到的。”
第二千三百九十三章 葬花
“你好好找找吧。”
老太太收回看向梅树的目光。
“白天亮。”
“肯定能找到的。”
......
“好的。”
萧骁点头。
......
他向梅树走去。
两位老人也不奇怪这个年轻人的目标明确。
毕竟，昨晚那些个年轻人就是来看梅花的。
他们也就在梅花的附近待过。
要找掉落的东西，肯定是在那里。
.....
“你回去休息吧。”
老爷子看向老太太。
“你腰不好，站久了容易累。”
......
老太太摇了摇头。
“没事。”
她慢慢的向梅树的方向走去。
......
佝偻的身子慢慢挺直。
老太太伸手，颤巍巍的抚上一朵梅花。
本来雪白的梅花已经完全变黄了，还透出了几分黑色。
即使老太太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老太太睁大了双眼。
花瓣簌簌而落。
从她的眼前落下。
一阵风吹来。
花瓣倏忽被卷去了远方。
老太太下意识伸手。
只有刺骨的寒风在她的手心打了一个卷。
......
老太太的眼睛倏然红了。
“不......不见了......”
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带出几分颤抖。
她突然迈开了脚步。
不料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倒去。
老爷子视线追着远去的花瓣。
待发现老太太的险况时已经赶不及过去抓住老太太歪斜的身子。
......
老爷子张开嘴巴。
“啪嗒～”
拐杖落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
“您没事吧？”
......
老太太脸色茫然。
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
萧骁扶正老太太的身子。
见老太太还有些没回神的模样，他搀住老太太的胳膊。
低声安抚，“没事了。”
“老奶奶，我扶住您了。”
......
老太太涣散的眼底渐渐凝聚了光。
她缓缓转头-
“老婆子。”
老爷子大步走了过来。
只是没有了拐杖的支撑，老爷子的步伐有些不稳。
......
萧骁伸手抓住老爷子的手臂。
......
待老爷子停下后，他慢慢松开自己的手。
......
老爷子抓住老太太的手。
见此，萧骁一边观察着老人的状态一边移开了自己的手、向后退去。
......
“你没事吧？”
老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颤抖，老太太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刚才要不是那位年轻人及时扶住了自己，自己就要摔了。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禁不住摔。
......
“有事？”
见老太太沉默，老爷子紧张起来。
......
“没事。”
老太太急忙摇头。
“多亏了......”
她抬眼寻找她的“救命恩人”。
......
萧骁踱步而来。
他把手里的拐杖递给老爷子。
“您的拐杖。”
......
“啊。”
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年轻人手里的拐杖。
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些安心的感觉。
“谢谢。”
老爷子看向萧骁。
是个很细心的孩子。
......
“不客气。”
萧骁微笑。
......
“我也要谢谢你。”
老太太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你，老婆子就惨了。”
......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
“您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脚有伤到吗？”
虽然他及时扶住了老人，但也不排除老人的摔跤是因为老人的脚崴了一下。
......
“是啊。”
老爷子低头看向老太太的脚。
“脚有伤到吗？”
“没有-”
见老爷子仍旧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老太太动了动自己的脚。
“你看，没事。”
......
几秒后，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他收回自己落在老太太脚上的视线。
“没事就好。”
“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差点就要摔了？”
“多大的年纪了，也不仔细些。”
......
老爷子“数落”老太太。
言辞间颇有几分的恼怒。
......
老太太转头。
看向之前花瓣飞走的方向。
“花......飞走了......”
低哑的声音近乎无声。
......
但老爷子听到了。
他面上的神色慢慢趋于平静。
“飞走了......就飞走了......”
“......总要飞走的......”
......
“老奶奶。”
萧骁张开合拢的五指。
......
老太太的眼睛越睁越大。
有些浑浊的眼底清楚的映出了对方手心里的......梅花？！
就是刚才那朵她抚摸的、又从她指下飞走的梅花。
这......
......
老太太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明明被风吹走的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
“我从那里捡来的。”
萧骁抬眼看向围墙的位置。
......
捡来的？
那边？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哦～。
原来是这样。
刚才的风的确很快就没有了。
那么，花瓣落在围墙附近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老太太心里的怀疑与惊奇淡去了很多。
她伸手。
想要去摸摸年轻人手掌心里的花。
不。
这大概不能称之为花了。
只有几片花瓣而已。
又怎么能称之为花呢？
这几片花瓣即使被这个年轻人捡回来了，花......已经不在了。
......
老太太手指摩挲着花瓣。
有种柔腻的质感。
“年轻人。”
她看向萧骁，“谢谢你。”
“救了我......”
“也救了这朵花......”
......
老太太低头盯着破碎的花瓣看了一会。
然后扶着边上的树干慢慢的蹲了下去。
......
“哎？”
老爷子下意识拉住老太太的胳膊。
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也一块蹲了下去。
......
萧骁眨了眨眼睛。
虽然不明所以。
他也跟着两位老人一起蹲了下去。
视线一直注意着两位老人的情况。
要是不小心跌坐下去，对于两位老人而言，也是不小的伤害了。
至少，痛是真的挺痛的。
......
老太太一手虚虚合拢，护着手心里的花瓣，另一只手挖向了梅树边的泥土。
老爷子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
......
一瞬的愣怔后，萧骁恍然。
葬花？
......
萧骁本来想说他来就好。
但两位老人认真的表情让他终究是阖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想，这件事两位老人并不想假与他人之手吧。
他安静的蹲在一边。
看着老人的手染上泥土。
......
幸好只是埋葬一朵小小的梅花。
准确的说，是梅花破碎的花瓣。
所以，并不需要挖多深的洞。
......
两位老人很快就结束了挖洞的行为。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把花放进了洞底。
离开时，手指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抚过花瓣......
第二千三百九十四章 年过半百
两位老人一起把土洒在了花瓣上。
很快，两位老人亲手挖出的洞又被他们亲手填平了。
......
老太太仰头。
稀疏的枝桠与花朵映入她的眼底。
几缕阳光落下。
愈发勾勒出了花朵的残破。
明明老太太抿着嘴唇。
萧骁却恍然自己听到了老人的叹息。
很淡。
很轻。
被风一吹，便没了影踪。
......
“老爷爷，您等一下，我先扶老奶奶起身。”
发现两位老人想要起身的动作，萧骁先一步道。
就算是年轻人蹲久了，起身也要注意眩晕。
何况老年人？
萧骁的视线在两位老人的脸上掠过。
之前阿姨的话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这两位老人才刚刚年过半百。
但这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
还有眼底的浑浊与周身的暮气......
真的不像是才年过半百的年纪。
......
萧骁先后扶起了老太太与老爷子。
让他们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
老太太扶住自己的额头。
蹲着没有感觉。
起身后，眼前都模糊了。
要不是这个年轻人稳稳的扶着她，她可能又要摔倒了。
就是现在，她还是有些晕的感觉。
......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坐着。
看着没什么事的模样。
但抓着拐杖的手显然收紧了很多。
手背上青筋凸起。
......
萧骁没有出声打扰两位老人。
他知道，他们需要时间缓和。
......
“......你......”
老太太抬眼。
看向了身前站着的年轻人。
“......叫什么名字？”
......
闻言，老爷子也看了过来。
......
“我叫萧骁。”
萧骁微笑。
......
“萧-骁......啊。”
老太太喃喃。
“萧同学。”
“今天谢谢你了。”
......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
“是我打扰您们了。”
“要不是我过来，刚才的事都不会发生。”
......
“不......”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
“你听说我们的事了吧？”
......
老太太突然的话让萧骁一怔。
......
“我看到了。”
老太太笑了笑。
“之前那个在你身边的......我认识。”
“是住我们家楼上的邻居。”
......
“她跟你说了什么吧？”
老太太的眼里露出几分了然。
......
萧骁恍然。
原来老人注意到了之前的那位阿姨。
他微微笑了笑。
“我之前来的时候您们不在。”
“我的敲门声吵到那位阿姨了。”
“她下来找我、见我找您们，就跟我说了些关于您们的事情......”
“她告诉我了，那些事都是她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
老太太眯起眼睛。
“我没有生气。”
“你说说，她都跟你说了我们什么？”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
即使努力压制，老爷子专注的目光也显出了他对这个问题回答的在意。
......
见此，萧骁弯了弯眉眼。
语气平缓。
“说了一些发生在您们身上的事。”
......
“我们孙子因为我们的疏忽而被车撞死的事？”
老太太的声音透出了几分尖锐。
像是指甲狠狠刮过玻璃的刺耳。
“老婆子。”
老爷子伸手握住老太太的手，然后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
......
老太太瘦削的脸上鼓出的双眼愈发显出了几分可怖。
萧骁没有被老太太骤变的态度吓到。
他安静的看着老人。
神色平静。
......
几秒后，老太太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前倾的身子慢慢向后缩去。
老爷子伸手怀住老太太的肩膀。
“好了。”
“没事了。”
......
老太太似乎抽噎了一下。
但萧骁看向老人的脸，却没有在那上面发现泪痕。
只有眼角有些隐隐的红。
......
“萧同学。”
老太太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萧骁。
“她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
“老婆子。”
老爷子握紧老人的手，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赞同。
......
“老奶奶，老爷子，恕我冒昧。”
萧骁蹲下身子，这样与坐着的两位老人平视，更加方便沟通，“能告诉我您们今年几岁吗？”
......
老太太一愣。
她看了看老爷子。
有些被出乎意料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她在问问题吗？
老太太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变成她要回答问题了？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
......
“我们都年过半百了。”
老爷子安抚的轻拍老太太的背。
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
“她说很多人认为您们是不是还遇到了什么事？”
“您们看上去......很憔悴。”
萧骁说的很委婉。
“您们才年过半百......”
......
老太太与老爷子的神色都有些怔忪。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憔悴吗？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老伴。
下一秒，她惊讶的甚至有几分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
老爷子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
“啊！”
老爷子疑惑的叫声与老太太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眼中的自己。
“我也这么老了？！”
......
两位老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
“怎么会？”
老太太嘴唇颤抖。
双手颤抖。
进而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
萧骁有些意外的眉梢轻扬。
“您们之前没有发现吗？”
他不知道过去的老人是什么样的。
但既然能被之前那位阿姨当作八卦告诉他听，他想，两位老人现在的模样应该跟之前有较大的差别的。
那么，就算自己没有发现，朝夕相处的另一半也没有发现吗？
这么迟钝的吗？
......
“......没有。”
老爷子摇头。
老太太还处于混乱中。
完全没有听到萧骁的话。
......
“我们不是年轻人。”
“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表。”
随着叙述，老爷子慢慢平静了下来，“也就不怎么照镜子。”
“而且，年纪大了，我们的视力都不太好。”
“平时不戴眼镜的话，稍远一些的景象其实有些模糊的。”
“但这样也不影响我们生活。”
“我们都不习惯戴眼镜。”
“所以，除非必要我们不会戴眼镜。”
......
“我们一直在一起。”
老太太开了口。
老人伸手抚上老爷子布满皱纹的、瘦削的脸。
手颤的让她下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手轻轻的、准确的落在老伴的脸上。
“朝夕相处。”
“......你也知道，我们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第二千三百九十五章 想要开花
“很糟糕的事情......”
“我们受了很大的打击……”
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注意得到自己的面貌情况？
“时间久了，我们看似是慢慢放下了，其实……”
“心里却一直没有放下。”
“你知道……”
老太太慢慢放下抚着老爷子脸颊的手。
手下的粗糙质感让她的眼睛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
转头看向萧骁。
“我们为什么那么在意那棵梅树吗？”
……
萧骁安静的看着老人。
……
老太太目光涣散。
眼中并没有映出面前年轻人的模样。
“那棵梅树是乐乐种下的梅树……”
萧骁没有开口打断老人的讲述。
乐乐……
若是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两位老人那位车祸去世的孙子。
……
“那天……”
老太太低声讲述着。
安静的院子里除了老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只有寒风刮过树梢的窸窣声响。
……
也是冬天的一天。
跟现在的时候差不多。
天气很冷。
跟这天不同的是，那天下了雪。
乐乐很兴奋。
外面飘来了番薯的香气。
小孩子顿时被勾起了馋虫。
拉着奶奶的衣服奶声奶气的说要吃番薯。
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掬着水、晃着光一样。
老太太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一边迭声应道，一边拉着孙子的手就要出门。
老爷子当时还没有拄拐杖，身子非常的硬朗。
他一把抱起孙子，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咯咯咯~”
孩子清脆的笑声伴随着他们走出屋子。
洒落了他们走过的一路。
……
“跟奶奶在边上等一会，爷爷给你买番薯。”
老爷子放下肩膀上的孩子。
……
孩子一开始还乖乖的拉着奶奶的衣服站着。
但很快，孩子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就被满地的积雪吸引了注意力。
孩子放开拽着奶奶衣服的手，蹲下身子、埋头刨起了积雪。
……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孙子认真做雪球的模样。
虽然有些担心积雪冻到孩子的手。
但是小孩子喜欢玩雪，她总不能因为怕孩子被冻着就不让孩子玩。
……
附近的雪刨完了，孩子像个青蛙似的向前蹦了几下。
似乎觉得好玩，孩子又向前蹦了几下。
直到老太太出声提醒孩子不要跑太远，孩子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孩子终于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他伸手挖向地面的雪。
……
“乐乐。”
买好番薯的老爷子一边转身向老太太走去，一边出声唤自己的孙子。
“番薯买好了。”
……
“来了。”
孩子开心的扭头应道。
起身就要跑过来。
不料一个趔趄摔在了雪地上。
……
“乐乐！”
两位老人惊呼。
……
“嘿嘿~”
孩子很快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
……
“乐乐。”
老太太冲到孩子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孩子脸上、头上还有身上的雪花。
“有摔疼吗？”
“有哪里受伤吗？”
“告诉奶奶。”
……
“奶奶，我没事。”
孩子甩了甩脑袋。
雪屑纷纷落下。
“咯咯~”
孩子开心的原地跳了跳。
顿时，雪屑落得更加的密集了。
……
见孩子这副嬉闹的模样，老太太也笑了。
“你这孩子。”
“下次不要这么急。”
“幸好这次是摔在雪地上、没什么事……”
……
“番薯又不会跑。”
老爷子也蹲下了身子。
“来-”
“嗯？”
老爷子疑惑的看向孩子手里的……树枝？
“乐乐，你捡跟树枝干什么？”
……
“嗯？”
孩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什么。
他举起手里的树枝，邀功似的笑道，“这是我刚才把雪挖完后发现的。”
……
老爷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是吗？”
“乐乐真厉害。”
“不过你拿着树枝不方便吃番薯啊。”
“我们把树枝放回边上的草地吧。”
……
“不要。”
小孩摇头。
“我喜欢这根树枝。”
“它上面有好闻的香气。”
“爷爷，你闻闻。”
……
举到面前的树枝让老爷子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但孩子期待的眼神让他凑了过去。
他皱眉。
几秒后，他眉头舒展，“好像是有淡淡的香味。”
……
“是吧？”
孩子的眼里像是落入了星子。
“奶奶，你闻闻。”
孩子又把树枝举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
老太太仔细嗅了嗅。
随即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好像是……梅花的香气？”
……
“梅花？”
孩子歪了歪脑袋。
面上露出几分迷茫。
……
“就是上次爷爷奶奶带你去公园时看到的那种花。”
“忘记了吗？”
老爷子伸手紧了紧孩子的围巾。
应该是之前摔跤的缘故，孩子的围巾有些松了。
“你那时不是还很喜欢吗？”
……
“……哦~”
眨巴了眨巴眼睛，小孩发出了恍然的叫声。
“是梅花啊。”
小孩把手里的树枝拿到眼前细看。
“没有花……”
……
“乐乐想要看梅花吗？”
老太太面色温柔，“奶奶带你去看啊。”
……
“奶奶。”
小孩睁大了眼睛。
“这个！”
他又把树枝举到了老人的面前，“还能开花吗？”
……
嗯？
老太太一愣。
她与老爷子互相看了看。
然后重新看向自己的孙子，“乐乐想让它开花？”
……
“嗯！”
小孩用力的点头。
眼睛闪闪发光。
“它还能开花吗？”
“奶奶？”
“爷爷？”
……
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头，“乐乐想要看梅花爷爷奶奶可以带乐乐去公园。”
“那里有好多的梅花。”
“乐乐也看到过的，不是吗？”
“很漂亮对不对？”
“我们去了就能看到了。”
“但这个……”
老爷子摇了摇头。
……
“它不能开花吗？”
小孩压根没有听进爷爷前面的话，就记得爷爷最后的摇头了。
他一脸的失望。
眼里水汪汪的，像是随时都能落下眼泪似的。
却瘪着嘴强忍着。
……
“能！能！”
见自己的宝贝孙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老太太立马有些心疼的道。
她微微瞪了一眼老爷子，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乐乐想要它开花，我们就努力让它开花。”
“好不好？”
第二千三百九十六章 花开
“真的？”
小孩瞅了瞅爷爷。
老太太用胳膊肘撞了撞老爷子。
老爷子顿时点头。
“真的。”
“爷爷奶奶跟乐乐一起努力，让它开花好不好？”
……
“好！”
小孩开心的大声应道。
“开花，开花……”
小孩开心的挥舞着手里的树枝。
像个小跳豆似的在原地蹦跶。
……
两位老人都弯起了眉眼。
这孩子……
……
既然答应孙子了，两位老人做了很多的功课。
查了不少的资料，也问了不少对这个方面有了解的人。
终于把树枝种下的那一刻，他们爷孙三人简直像是在进行某种异常慎重的仪式。
……
之后每一天，小孩都会跑到种下梅枝的地方，期待着这棵被他刨开积雪捡来的树枝可以开出他记忆中漂亮的梅花。
“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
小孩嘴里嘟囔着。
路过的老太太好奇的问道，“乐乐，你一个人在念叨什么呢？”
“奶奶。”
小孩双手托住下巴，眼睛仍旧直愣愣的看着树枝。
“我在猜它开出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梅花不是有很多的颜色吗？”
……
“那乐乐希望它开出什么颜色的花？”
老太太顺着孩子的话问下去。
“嗯……”
小孩细细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
“白色很好看……”
“红色很好看……”
“黄色也很好看……”
……
噗~
老太太有些忍俊不禁。
不都是很好看吗？
照这样的情况，要这孩子选出一个最好看的，也不知道要选到何年何月了。
“奶奶知道了。”
老太太笑眯眯，“不管这棵梅枝开出什么颜色的花，乐乐都很喜欢是不是？”
“......嗯。”
小孩歪了歪脑袋，随即笑着咧开了嘴角。
“我都喜欢。”
“所以，快点开花吧~”
……
在孩子的殷殷期盼中，梅枝却始终没有开花。
两个老人不明白他们哪个步骤错了。
只是，他们不忍看孩子失望的眼神。
趁着孙子被他父母带出去玩，两个老人买了一棵小梅树回来。
真的很小。
毕竟就算是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也不会相信自己出去几天、回来曾经的树枝就变成了一棵成熟的梅树。
......
两个老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小孩捡回来的树枝拔起来扔掉。
他们知道，虽然他们想不明白，但小孩很喜欢这根树枝。
一心期待着这根树枝能够开出花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眼缘吧。
......
两位老人在树枝的边上栽上了他们买回来的小梅树。
......
在冬天的尾巴，两位老人总算让一回来就直奔院子里的梅树的小孩看到了盛放的梅花。
彼时孩子开心的笑容一直留在他们的脑海里。
不曾有一丝的黯淡。
......
以至于小孩永远的离开他们了，看着这棵梅树，他们仍觉得小孩还在他们的身边一样。
他们照顾着这棵梅树。
恍若一切都未曾改变。
可是......
“变了的......”
老太太垂眼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
“梅树生病了……”
“我们也不知道它哪天开始生病的......”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他们都说这棵梅树没救了。”
“但我们不相信。”
“这是那个孩子跟我们一起照顾的梅树。”
“那个孩子很喜欢这棵梅树。”
“每次来我们这里，最先看的就是这棵梅事。”
......
“那孩子因为我们的疏忽......走了。”
老太太声音暗哑，声线颤抖。
“......这棵他精心照料的梅树也要因为我们的疏忽......”
“我不同意。”
老人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强烈的意志。
“我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
“这棵梅树会没事的。”
“明明它还会开花......”
“明明它的花还那么的香......”
......
“你看！”
老太太的音量拔高。
“那株梅树一直活到了现在。”
“它还活着。”
“他们都是骗子。”
“什么这棵梅树没救了......什么这棵梅树很快就会枯萎了……”
“可它还好好活着......”
老太太语气激动。
“只要我们不放弃......”
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的怅然若失让人不忍打扰。
......
久久，老太太才再度开口。
“......只要我们不放弃......”
“我不想放弃乐乐......”
“那孩子还那么小......”
“明明他刚刚才叫过我奶奶……”
稚嫩的嗓音偶然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回响在她的耳边。
“......都是血......”
“那孩子甚至连跟我喊一声痛、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没有......”
“我拼命的叫他......”
“乐乐、乐乐、乐乐......乐乐！”
“可是他再也没有应过我。”
“医生让我们节哀。”
......
“节哀？”
“我不甘心。”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叫我节哀？”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凭什么擅自放弃了乐乐......”
......
那天，老太太跌坐在地上，拉着医生白色的大褂，浑然不觉满脸的泪水，只是固执的祈求着、哀求着-
“救救乐乐......”
“救救他......”
“他还有气......”
“他还有救......”
......
最后是老爷子强行拉开了老太太近乎筋挛的手。
医生的白大褂一片“狼藉”。
......
老太太想要挣扎。
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老太太再次醒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不愿意相信。
不顾家人、医生还有护士的阻拦，始终叫着、闹着要去见自己的孙子。
状若疯狂。
......
“够了！”
是老太太的媳妇。
年轻的、向来妆容得体的女子此时一派狼狈，哭红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他死了！”
“乐乐死了！”
“我的儿子死了！”
女子歇斯底里的叫道。
“我已经很难受了！”
女子红着眼死死瞪着老太太，“我真的很难受。”
女子揪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声喘了一口气。
“......我没有心情再来安慰你！”
......
“砰！”
说完这些话，女子转身离开了。
被用力关上的门砰砰作响。
......
“哎-？”
顿了几秒，老人的儿子垂下了伸出的手。
他看向两位老人。
“爸、妈，你们不要生气。”
“她就是心情不好-”
老人的儿子叹气。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孩子妈怎么回事……
这里的人都知道......
第二千三百九十七章 不见
其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人的儿子心里对两位老人不是没有埋怨的。
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出事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有一瞬间一片黑暗。
只是......
两位老人不是别人，是他的爸妈，除了生一会气，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甚至不能在他们的面前表示出来自己的愤怒。
......
老太太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很久。
“......是我的错。”
她喃喃。
“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
……
“妈！”
老人的儿子有些失控的大叫。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男子深吸了一口气。
“妈，别说了。”
男子声音低沉。
“这种事我们谁都不想它发生……”
“……别说了……”
“爸，你看着点妈。”
“我……乐乐……”
一时间，男子真的说不出来自己要去处理自己的儿子的身后事这种话。
……
老爷子了然的点点头。
“你去吧。”
“你妈这里有我。”
……
男子离开了。
只是病房里不自然的氛围并没有随着男子的离开而消散。
老太太垂眼。
老爷子也是沉默。
……
久久，老爷子把手放在老太太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是我们对不起孩子们。”
“我知道你很愧疚，也很懊悔。”
“我也是。”
“……但下次在孩子们的面前不要表现出来了。”
“不然……不就等于在一次次的提醒他们……乐乐离开的事实吗？”
……
儿子与媳妇的表现让老人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他们有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
再回到家里。
一切都没有变。
所有的陈设。
包括院子里的那棵小小的梅树。
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了梅树边的小小身影。
还没有梅树高。
小小的身影对他们咧开了嘴角。
信誓旦旦的说很快自己就会比这棵小小的梅树还要长得高……
为此，不太喜欢喝的牛奶那孩子也愿意天天喝了。
……
老太太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伸出的指尖只触到了一团冰凉。
什么小小的身影……
根本没有。
……
那一瞬间，老太太难受的弯下了腰身。
……
老爷子沉默的走到老太太的身边。
伸手轻柔的抚过老太太佝偻的背脊。
一下一下。
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
老太太的眼里重新凝聚了焦距。
然后她的神色一愣。
“……哎？”
……
“怎么了？”
老太太过于“正常”的低呼让老爷子心生好奇。
……
“你看。”
老太太蹲下了身子。
“什么？”
老爷子也蹲下了身子。
他看向前面。
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老太太之前表现的特别存在。
……
“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的话让老爷子的眉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什么都没有叫他看什么？
老婆子真的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所以精神状况很不好。
老爷子双眼难掩担忧的看着老太太。
……
“对啊，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有些激动起来。
她双手抓住老爷子。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这个地方应该有乐乐捡回来的那根树枝的！”
“之前我们就是把它插在这里的！”
……
“但是，你看！”
老太太睁大了双眼。
“它不在了！”
……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老爷子也想起来了树枝的事。
他扫视了一圈梅树的周围。
的确……
“没了……”
……
“你拔掉了吗？”
老太太看向老爷子。
言下之意，也有她没有动过树枝的意思。
这个家里，不是她做的，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老爷子了。
……
“没有。”
老爷子摇头。
“我拔它干什么？”
之前就是想着那是孩子捡回来的树枝。
孩子喜欢。
虽然他们为了不让孩子失望找了个“假冒品”替代。
但对于“真品”，他们当时是一致认为应该留下的。
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出尔反尔的拔掉那根树枝？
……
“不是你……”
老太太没有怀疑老爷子的话。
“那是谁……”
“乐乐……？”
想到乐乐，老太太短暂被转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件让她痛心不已的事实中。
老太太嘴巴微张。
再没有声音发出。
……
老爷子无声叹了一口气。
很快，他努力打起精神。
“也许是被风吹走了？”
“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几天风挺大的？”
……
“……有吗？”
老太太喃喃。
被风吹走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
单根的树枝孱弱……
但树枝边上有梅树挡着。
还是被风吹走了吗？
她不记得过去的日子里是否有过这么大的风……
……
“那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老爷子摇头，“算了，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
“只是一根树枝而已，丢了就丢了。”
……
“可是……”
老太太蹙紧眉头。
那是乐乐那孩子……
……
“乐乐照顾的是这棵梅树。”
不用老太太明说，老爷子已然明了自己的老伴要说什么。
他伸手轻轻抚摸梅树的树皮。
“那根树枝他都没有发现。”
他们之前还担心乐乐回来后发现几天前还是梅树的枝条一下子变成了一棵小小的树，会很奇怪。
他们想好了说辞。
没想到，乐乐却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就接受了他们对梅树的介绍。
果然是小孩子。
他们惊讶过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想让孩子觉得他们欺骗了他。
也不想让孩子失望。
孩子愿意接受这棵梅树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
而且，他们另外担心的一点也没有发生。
乐乐那孩子完全没有发现梅树边上的那根树枝。
也有可能是发现了却没有在意？
他们不知道。
只是事情既然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进展，一些细枝末节就不必在意了。
……
老太太愣了一愣。
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
……
老太太不再开口。
老爷子也没有开口。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让他们……不说原谅自己……而是让自己不要再钻牛角尖。
他们的孙子已经不在了。
这个悲剧无法逆转。
无论他们做什么。
至少……
他们不能再给儿子、媳妇增添更多的麻烦了……
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 自责
时间真的是一贴治愈的良药。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两位老人的精神状态在渐渐的恢复。
也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有一个精神寄托。
就是他们与乐乐一起照顾的那棵梅树。
……
照顾梅树成了两位老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看着梅树、想着乐乐的音容笑貌，他们仍旧会心疼，面上却也会露出笑容了。
因为，关于乐乐与这棵梅树的记忆里，乐乐都是笑着的。
乐乐最喜欢咧开嘴角笑。
肉嘟嘟的笑脸可爱极了。
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闪着星子的光辉。
乐乐偶然也会抿嘴偷笑。
像是在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主意”。
……
但是有一天，两位老人发现梅树生病了。
他们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好好的……
怎么会生病了？
而且，那生病的模样不像是刚刚发生……倒像是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刚刚出现征兆的话不会这么的严重。
……
他们明明很用心的在照顾梅树。
两位老人又急又疑惑。
但此时此刻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他们急忙找了人来看这棵梅树。
这棵梅树对于他们很重要。
他们决不允许这棵梅树有一丝的闪失。
……
结果，他们得到了重磅一击。
梅树……没救了。
……
他们不相信。
他们才发现梅树生病了。
怎么就没救了？
……
刻意压制的回忆在脑海里复苏。
他们想起了孙子出事的事情……
那时也是这样......
他们看到孙子飞了出去。
他们踉跄冲到了孙子的面前。
满地的血让他们无措。
孩子像是破碎的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唤醒了他们的神智。
不待他们欣喜。
他们就被告知……
乐乐……没了。
……
太快了。
为什么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快？
连一点挽救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
乐乐他们无力回天。
但这次，梅树只是生病了，只是病的严重了些……
他们不想就这么放弃。
……
“啊。”
老太太突然低呼一声。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
……
“怎么了？”
老爷子神色一怔。
……
“我想起了一件事……”
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定焦在了老爷子的脸上。
“老头子，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出去买菜，路上遇到了阿娟……”
……
老爷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半晌，他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
“你还记得吗？”
老太太慢慢说着，“阿娟一脸的惊讶。”
“她说……我们怎么这么憔悴了？”
“我当时以为是我们心里记挂着梅树的事、寝食难安、殚精竭虑，所以人的状态就不好……”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才刚刚要从乐乐的去世中走出来，梅树的事却让他们恍然回到了乐乐刚离开的时候，又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样子怎么会好？
……
但是现在看来……
他们的样子不止止是不好这么简单了。
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连她自己都要认不出他们了。
……
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心里有些疑惑与不安。
真的是耗费了太多的心血与精力，她跟老头子才会苍老的这般厉害吗？
之前乐乐走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她突然想起了儿子对他们显而易见的担忧。
还几次三番的要带他们去医院做检查。
但都被他们拒绝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除了经常感觉累以外，他们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费钱。
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少去的好。
......
“......阿娟真的说的很委婉了。”
老太太苦笑。
还是当时的他们还没有现在这般糟糕的模样？
她不知道。
她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发生在老头子身上的变化她都没有发现？
她到底在干什么？
......
这句话......
老太太微微一愣。
随即眼里的苦笑愈发浓郁了几分。
这段时间她真的问了自己很多遍了。
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没有拉着乐乐的手？
她为什么没有一直看着乐乐？
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乐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而去救那孩子？
......
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梅树生病了？
她......为什么没有发现老头子异常的衰老？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
她自认反省了很多。
却仍然每次在同样的地方跌倒。
每次......都为时已晚。
......
“老婆子。”
老头子的声音唤回了老太太的神智。
她侧脸看去。
......
老爷子握了握老太太的手。
“别掐自己。”
......
老头子的话让老太太一愣。
随即她低头看去。
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有了几个深深的红印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些许的疼痛。
.......
“......哦。”
老太太低声应道。
神色有些恍惚，也有些疑惑。
“老头子......”
老太太喃喃。
......
“嗯？”
老爷子揉着老太太的手背。
似乎想要抹掉那几个让他觉得碍眼的痕迹。
......
“你怎么这么老了......”
老太太突然感受到了时间的可怕。
她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
与乐乐也是。
但乐乐走了。
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褪去......就走了......
......
她还想着跟老头子或者带着乐乐、三人一起去哪里玩。
她身子骨不错。
老头子的身子骨比她还好。
他们可以去很多的地方。
......
以前她不怕老。
变老不过是人生必经的过程。
她由一个牙牙学语的稚童慢慢长大，慢慢变老......
本该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可是，她发现，这个过程没有错，却比她以为的......要快上很多很多。
她懵了。
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慌乱、无措与......害怕。
......
“我也这么老了。”
老太太抚上自己的脸。
她认知中充裕的时间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
她的呼吸不由得有些加快。
......
“你不老。”
老爷子言辞凿凿。
“你哪里老了？”
“说起来......”
老爷子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我们是不是该去做体检了？”
第二千三百九十九章 若有若无
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彻底打乱了两位老人平稳有序的生活，导致他们的生活完全乱了套。
一些安排或者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
......
老太太一愣。
“体检？”
她点点头。
“没错，我们要去做体检了。”
“年纪越来越大了，我们今年再多做几个项目吧。”
......
“嗯。”
老爷子自然没有异议。
老婆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
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老爷子捏紧手里的拐杖。
过于用力下，手心里竟感到些微的痛意。
……
“……啊。”
老太太的一声轻叫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
她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看我，尽跟你说些有的没的……”
老太太的眉眼间有些苦涩。
“你明明是来找东西的。”
“结果这么长时间都是老婆子拉着你唠叨些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
老太太摇了摇头。
她真的是很久……除了老头子，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下子倾诉欲就上来了。
“你快去找吧。”
老太太挥挥手。
“慢慢找。”
“不急。”
“直到你找到为止......”
“别担心，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老太太似乎想要笑笑，最终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太久没笑。
她好像连怎么笑都有些忘记了……
……
“好的。”
萧骁微笑点头。
他转身走回了梅树底下。
……
抬眼，泛黄的花瓣映入眼帘。
刚才老人的讲述有些让他在意的地方。
可是……
寒风刮过。
几瓣蜷缩枯萎的花瓣簌簌落下。
萧骁伸出手。
花瓣随着风打了一个卷儿，从他的掌心上划过。
就要飞走的时候，萧骁合拢了五指。
……
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
萧骁微微抿了抿嘴唇。
在身后老人投来询问的目光之前，他蹲下了身子。
……
“啡啡~”
腓腓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所要寻找的目标。
萧骁微微笑了笑。
在腓腓出声的同时，他也发现了。
他伸手拨开枯黄的草叶。
几点银蓝色的光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过更耀眼的是他肩头腓腓流光溢彩的双眼。
看到过腓腓的双眼，便会觉得这个精致的饰品上的钻石也不过如此而已。
……
萧骁伸手捡起躺在地上的饰品。
值得庆幸的是，昨晚既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
除了些许的灰尘，这个小小的饰品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
萧骁用手轻轻掸去了饰品上的灰尘。
“啡啡~”
腓腓低下脑袋，看着失而复得的饰品弯起了眉眼。
萧骁微微笑了笑。
腓腓真的很喜欢这个饰品。
昨天也是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其它的物品了，不然，他也不会把腓腓喜欢的这个小饰品落在了这里。
为了再次有合适的理由回到这里，他也是很努力了。
萧骁翘了翘嘴角，为自己的“心机”。
……
“啡~”
腓腓抖了抖耳朵。
看着饰品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疑惑。
……
萧骁微微一愣。
“怎么了，腓腓？”
他轻声询问。
小家伙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把饰品略略举高了些许，让他肩膀上的妖怪可以看的更加的清楚。
……
萧骁亦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并没有发现这个饰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他疏忽了？
……
腓腓脑袋向前。
鼻子几乎碰到了饰品的表面。
……
露天躺了一个晚上的饰品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腓腓抽了抽鼻子。
堪称有几分刺骨的寒意中……
还有着什么……
奇特的气息……？
腓腓左嗅嗅、右嗅嗅。
很淡的气息。
若有若无。
让它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
“啡啡~”
腓腓抬眼看向眼前的梅树。
与其生病的状态不符的馥郁香气萦绕在鼻端。
明明看上去是有些不寻常的。
但是细细查去，却像是隔着层纱似的，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腓腓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脑袋。
……
见此，萧骁脸微侧、轻轻蹭了蹭某只有些暴走趋势的小妖怪。
安慰之意不言而喻。
……
腓腓渐渐恢复了平静。
“啡啡~”
小妖怪歪着脑袋，回蹭了萧骁的脸颊，喉咙里发出了夹杂着委屈与不甘的叫声。
……
萧骁眉眼微弯。
“没有关系。”
“我相信腓腓。”
“既然腓腓觉得这个饰品有些陌生的气息……”
即使一开始的发现后某只小妖怪又不确定了。
但是……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们不妨验证一下......”
……
萧骁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白狐，还有手腕上的白蛇。
“阿九，阿白，你们有在这个上面发现什么吗？”
……
小白狐掀开眼皮。
萧骁适时的把饰品拿近了几分。
小白狐懒懒的凑上去闻了闻。
很快就缩了回去。
……
“嘶嘶~”
白蛇缠着萧骁的手指而上。
长长的蛇信吞吐。
艳红的双眼在银蓝色的钻石上停留了一会。
……
萧骁耐心的等着两只妖怪的反馈。
……
“没有。”
小白狐对白蛇撇了撇嘴。
白蛇瞳孔微缩。
小白狐抢先道，“你发现了？”
白蛇：……
……
小白狐一脸这不就行了的表情。
“嘶嘶~”
白蛇嗤笑，“你也没有发现。”
“是啊。”
小白狐一脸坦荡，“我又没有说我发现了。”
它看向萧骁。
“我毕竟是寄宿在这具身体里。”
“五感都受到这具身体的限制。”
“对气息的感知还不如它呢。”
小白狐瞅了一眼腓腓。
“所以，若真的是很隐晦的气息，我大概很难发现。”
“这点，这条蛇也一样。”
……
什么叫这条蛇？
白蛇咧开嘴角、露出透着几分森寒之气的利齿。
但是最终它没有吭声。
与其让它自己说出它的力有不逮……这只臭狐狸说出来似乎要好一些。
……
萧骁心里有了些了然。
原来是这样。
在之前腓腓隐约发现些许异样的时候，他还有过疑惑。
怎么阿九跟阿白没有任何的反应？
毕竟论起实力，阿九跟阿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
原来是这么回事。
萧骁再次发现。
寄宿......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第二千四百章 后知后觉
“找到了吗？”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
……
老爷子跟在老太太的身后一起走了过来。
……
萧骁扭头。
“没-”
随即一副发现什么的模样，他伸手。
等收回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摊开手掌心。
银色的饰品流转出清冷的光晕。
点缀其中的几颗小小的银蓝色宝石吸引了两位老人的视线。
“找到了。”
萧骁弯起眉眼。
“多亏了您们过来。”
“给我带来了运气。”
……
年轻人的话让两位老人有些紧绷的神色轻松了些许。
老太太摇头，“关我们什么事？”
“是你眼睛尖。”
“运气好。”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
“真漂亮。”
“原来是掉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之前还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老太太有些不满。
这年轻人倒好。
这么漂亮又看上有些价格的饰品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还好她昨天坚持让年轻人今天过来。
不然，哪天她发现了这么一个饰品，到时候再要找人……可就找不到了。
……
“人家孩子也是不想麻烦我们。”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为萧骁辩解。
真是一个好孩子。
老实说，在发现自己与他们印象中不同、过于苍老的面容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在边上让他们好受很多。
要是只有他跟老婆子两个人，他们怕是会钻进死胡同也说不定。
……
有个人让他们倾诉倾诉，跟他们分担一下……挺好。
就是委屈人家孩子听他们两个不相关的老人吐苦水了。
……
“我知道。”
老太太嘟哝。
人家孩子的用心这么明显，她哪里看不出来？
“东西找到了就好。”
老太太的眼里有浅浅的笑意。
随即老太太的脸上露出几分踌躇。
几秒后，老太太带着些许犹豫的声音响起。“刚才都怪老婆子，拉着你讲了太久。”
“耽搁了你不少的时间。”
“你看，也快到中午了，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
“这个好。”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年轻人，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
老太太用胳膊肘撞了老爷子一下。
“什么年轻人？”
“刚才没听人介绍？”
“人家姓萧。”
......
“哦哦。”
老爷子有些委屈。
人家姓萧跟他叫对方年轻人冲突吗？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他也知道，在对方已经做了自我介绍的前提下，他还叫人家年轻人......
不就是说他根本没记住人家的名字吗？
这也太失礼了。
“不好意思啊，萧同学。”
老爷子很干脆的认了错。
“是我一时没注意。”
“你放心。”
“老头子是年纪大了，但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一个名字而已，他还能记不住？
......
“嗯。”
萧骁微笑，“老爷子您还年轻。”
......
老爷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之前看到的样貌跃入脑海。
他苦笑。
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一点都不年轻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爷子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
没有缘由的......
也许也不能说没有缘由......
他现在的样子跟他记忆中自己的模样差太多了。
他结婚早。
在那件事发生前，他跟老婆子可是附近邻居还有朋友中最年轻的爷爷奶奶辈了。
因此总是被其他人拿羡慕的目光或者用“酸酸”的语气打趣。
他们虽然不是那么在意年龄的人，但是每每被这么打趣，他们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难怪......
老爷子想起了这段时间出去偶然碰到熟人时他们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在顾忌乐乐离开的事情......
他还有老婆子都没有心思研究别人的表情。
更不会把他们的表情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
真是一个又一个巧合
他们就那么生生的错过了早些发现他们模样的变化。
......
“我帮您们做饭。”
萧骁同意了留下来吃饭。
本来按他的性格，是不太喜欢留在陌生人的家里吃饭的。
可是，谜题还没有解开。
若是能再多留一会，他亦是不会拒接。
......
“不用，不用。”
老太太急忙摆手。
“是我们请你留下来吃饭。”
“哪有让客人帮忙做饭的道理？”
“怎么？”
见萧骁要开口的模样，老太太脸色微微一板，“老婆子还没有老到连饭都烧不动的地步。”
“你是觉得老婆子已经不能自理了吗？”
......
老太太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萧骁微笑摇头。
“怎么会？”
“那我就期待您的大餐了。”
......
“嗯。”
萧骁的反应让老太太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大餐不敢保证。”
“但是家常菜的味道还是有保证的。”
......
老太太就要转身去屋里的厨房。
眼角瞥见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这树长的真快......”
她嘴里咕哝了一句。
......
萧骁眉梢微挑。
“这棵梅树长得很快？”
......
老太太一愣。
被听到了？
这年轻人的耳力真好。
老太太有些感慨。
果然是年轻人啊。
她突然又发现了一点。
好像最近几次老头子叫她，都要叫好几遍了……
她的听力......
她不由得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视野微抬。
她的的神色有些愣怔。
她怎么现在才发-
她一顿。
她发现......
她现在才发现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这段时间，她似乎总是慢半拍。
果然......
是老了。
......
老太太脑海里如波涛汹涌，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她已经习惯这般的不坦率了。
她对萧骁点了点头。
“嗯。”
“之前没有这么高的。”
毕竟，当初他们两位老人家买这棵树是为了替代乐乐捡回来的那根树枝。
虽然没有办法天衣无缝，她跟老头子还是努力做到了他们认为的尽善尽美。
一根树枝能有有多大？
他们挑的小梅树是他们挑了很久才找到的。
极小的一棵梅树。
但也是一棵梅树了。
比树枝还是要大很多。
她们心里忐忑。
不料结果皆大欢喜。
她们很高兴。
......
之前没有这么高的......
萧骁若有所思。
......
“哎，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看向已经往回走了一步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