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尴尬
话分两头，单表一支。
另一间警用面包车内，周彦军和孙晓鹏在审讯牛肉店的钱老板。
“钱广跃，你不要在抱着侥幸心里，我们警方既然已经查到了你，就有足够的证据定你的罪。”周彦军呵斥道。
“警官，我就是一个卖牛肉的能有什么罪。”钱广跃哼道。
“你卖的是毒牛肉，已经毒死人了，你已经犯罪了，还想扛，你扛的了嘛。”
“凡是得讲个证据，您可不能乱往我身上栽。”钱广跃露出委屈的神色。
“你家肉牛已经被送检了，证据很快就会有，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抵赖。”周彦军道。
“警官，就算牛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那也只能证明我家的牛肉品质好与坏，该怎么罚我认了。”钱广跃应了一声，又话锋一转道：
“但卖牛肉的不止我一家，牛肉的品质也是参差不齐，你也不能证明，吴小海就是在我家买的牛肉呀，他们餐厅毒死人跟我也没关系，您说是不是。”
“你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周彦军气不打一处来。
“您真冤枉我了，我就是一个生意人。”钱广跃叹息道。
“咔……”的一声，面包车的门打开了，韩彬站在面包车外面。
“彬哥，你怎过来了？”孙晓鹏有些意外。
“我那边已经审讯完了，刘银凤已经撂了。”韩彬道。
“好。”
周彦军露出一抹喜色，钱广跃的嘴再硬，只要他老婆招了，他也扛不住。
“警察同志，你用不着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什么都没干过。”钱广跃说道。
韩彬扫了一眼钱广跃，又对着一旁的周彦军道：“周警长，根据刘银凤的交代，还有两处餐厅也买了毒牛肉，您带上几个民警和李辉一起去查封了。”
“没问题。”周彦军下了车，又回头看了一眼钱广跃：“他怎么办？”
“由我来审讯。”韩彬道。
“辛苦了。”周彦军伸手拍了拍韩彬的肩膀，叫上几个民警和李辉一道走了。
韩彬上了车，盯着对面的钱广跃，质问道：“你老婆已经招了，你还要扛吗？”
“你用不着忽悠我。”钱广跃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刘银凤已经把账本给我了，上面记着吴小海的手机号，以及他购买的牛肉数量和金额，据她交代这是你记得账，赖得掉吗？”韩彬反问。
“呸。”钱广跃啐了一口。
“啪！”的一巴掌。
韩彬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瓢：“你呸谁呢？再给我呸一下。”
“呸……呸我老婆呢。”钱广跃咬着牙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明白吗？”韩彬告诫道。
钱广跃低头不语。
“问你话呢？聋啦！”孙晓鹏呵斥道。
“明白了。”钱广跃小声道。
“我听不到。”韩彬道。
“我明白了。”钱广跃大声喊道。
韩彬喝了一口矿泉水，继续问道：“毒牛肉是不是你卖给吴小海的？”
钱广跃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应道：“是。”
“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怕担责任。”
“毒牛肉是从哪进的？”
“北西漳村。”
“你详细描述一下进毒牛肉的经过。”韩彬道。
“我们村有一个养牛户叫钱进丰，他们家的牛死了，我就便宜点买了。”
“多少钱买的？买了多少。”
“一头两千，买了五头。”
“啧啧，你行呀，一万块钱买了五头牛。”韩彬哼道。
“他的牛死了，要不是我好心，一分钱也拿不到。”钱广跃说道。
“他的牛是怎么死的？”韩彬问道。
“听说是被人毒死的，警察都去了，在北西漳村闹的动静不小，你们一打听就知道了。”
“知道是毒死的，你还敢收？”
“我把牛头、牛肚什么的都扔了，以为牛身上的肉没什么事，哪知道毒性会这么强。”钱广跃叹了一口气。
“那个钱进丰家，一共死了多少头牛？”韩彬问道。
钱广跃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六头。”
“另外一头呢。”韩彬追问。
“应该是被当地派出所拿去送检了。”钱广跃道。
“这件投毒案破了吗？”韩彬道。
“我光顾着做生意呢，没顾上打听。”钱广跃叹了一口气。
韩彬指着他的鼻子：“利欲熏心！”
“我也是为了生存。”钱广跃无奈道。
“恭喜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吃上公家饭了。”韩彬冷声道。
……
半个小时后，韩彬带队将钱广跃和刘银凤夫妻押回玉华分局。
警车刚开进大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领头的好像还是戴明涵，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这是要欢迎哪位领导？
莫非是市局的某位大佬莅临。
韩彬一看架势不对，提醒道：“往前开开。”
“晓得了。”孙晓鹏还是很有眼力劲的，避开了站在院子里迎接的人。
然而，韩彬他们的车刚开过去，迎接的人群就乱了。
“诶，车怎么开过去了？”刑侦三队一组的杜奇说道。
“不是说好了迎接二组的人吗？”
“这二组也太不配合了，把戴局都晾这了。”
“我还想着，等韩彬一下车就鼓掌呢，这哥们也太会打脸了。”
“哈哈……”
众人哄笑了起来。
“别闹了！”戴明涵呵斥了一句，向着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欢迎人群也乱哄哄的跟在后面。
“彬哥，这情况不对呀，这伙人怎么追着咱们的车来了？”孙晓鹏瞅了一眼后视镜，有些不解道。
韩彬扭头一看，窝草，还真是。
“停车。”韩彬略一思索，琢磨着有些不对劲，直接下了警车。
戴明涵领着一群人大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韩彬赶忙迎了上去，笑道：“戴局，您这是……”
“你小子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等你，直接就把车开过去了。”戴明涵握着拳头，锤了一下韩彬胸口。
韩彬露出一抹苦笑：“戴局，我哪敢让您等，还以为是市局领导莅临视察，怕耽误了您的正事。”
“哼。”戴明涵哼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人道：“散了吧。”
“噗嗤……”
也不知谁笑了一声。
“哈哈……”
迎接的警员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是头一次见到，欢迎仪式搞的这么憋屈的。
212代理组长
看到众人散去后，韩彬忍不住问道：“戴局，您这是？”
戴明涵答非所问道：“人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
“毒牛肉都查封了？”
“都查封了。”韩彬应道。
“好！你小子干的很好。”
戴明涵露出满意的神色：“六个小时内，就破获了一起重大的食物中毒案，你们郑队果然没看错人。”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韩彬道。
戴明涵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起案件已经上报了市局，引起了市局领导的高度关注，冯保国副局i长、还有陈局（陈栋梁）已经赶去医院慰问中毒的受害人。”
“听郑队说，中毒者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三十二名？”韩彬问道。
“是呀，幸好你及时抓到了售卖毒牛肉的嫌疑人，否则，为了避免更多的毒牛肉流入市场，政i府可能会采取紧急措施，这件事情就闹大了，甚至会惊动市i委，你小子这次算是露脸了。”戴明涵笑道。
韩彬挠了挠头，他办案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只是担心更多的老百姓中毒，想用最快的速度查封毒牛肉的源头。
“走，去我办公室，跟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戴明涵拍了拍韩彬的肩膀。
上级部门对这个案子很关注，要是领导打电话询问，戴明涵自己都弄不清楚，那乐子可就大了。
韩彬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戴明涵听的很认真，总结道：“不错，你小子做事果断、头脑清晰、敢于担责，是个能办事的。”
“戴局，北西漳村的钱进丰涉嫌售卖毒牛肉，要不要立刻抓捕归案？”韩彬问道。
戴明涵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北西漳村不是咱们分局的辖区，而且按照钱广跃的供述，钱进丰家的牛被人毒死了，应该也跟当地派出所报案了，这两个案子有些交叉，我先跟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让他们把人控制起来。”
“咕噜……”韩彬肚子响了一下。
戴明涵也听到了，笑道：“还没吃饭？”
韩彬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案子比较紧急，中午就没顾上。”
“去吧，赶紧吃点东西，有事我再叫你。”戴明涵道。
……
刑侦三队，二组办公室。
韩彬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泡面味。
真香。
韩彬走进办公室，发现田丽、赵明、孙晓鹏都坐在那吃泡面。
韩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够香的呀，有我的吗？”
“彬哥，我们还以为戴局请你吃大餐了呢。”赵明笑道。
“戴局就算请吃大餐，那也是请咱们整个组，你小子还舍得吃泡面。”韩彬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挑了一个小鸡炖蘑菇味的方便面。
“嘿嘿，彬哥，这你还真猜错了，现在对我来说，啥大餐也比不上吃泡面踏实。”赵明挤了挤眼睛。
“要不你来个红烧牛肉味的？”田丽打趣道。
“红烧牛肉味的怕啥，就康师傅那点牛肉，我吃十包都不带中毒的。”赵明哼道。
“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
吃完了泡面，又开始接着忙。
案子虽然查清了，但卷宗、手续、文件、笔录、盖章、检测报告样样不能少，忙到晚上七点多才下班。
到了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韩彬洗漱了一番，开了一瓶啤酒、一碟海米、一碟花生米、一碟小鱼干、一根黄瓜，躺在沙发上喝着小酒、看会电视，放松一下。
今天白天忙了一天，韩彬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首先，他是第一次以二组负责人的身份独立办案；再一个就像戴明涵说的，这个案子关系到太多人的安危，晚一分钟，就可能会多一个受害者。
韩彬必须尽快、更快、最快的破案。
韩彬看电视之余，给谭静雅发了几条微信，不过两人聊得不温不火，说了几句就互道晚安，并没有激起什么火花。
人生嘛，哪有那么多一帆风水。
想碰到一个彼此喜欢，各方面都很合适，又能在对的时间相遇的人，概率很低……
当然，这也跟一个人的眼光和择偶条件有关。
以韩彬的家世、长相、工作来说，如果跟一个容貌、身材、气质一般的女人相亲，对方肯定会倒追韩彬。
韩彬也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总不能找个比前女友差的吧，那还分手干嘛？自己抽自己的脸？
韩彬对谭静雅感觉不错，但搞不清对方的想法，对方从来不主动，也没有拒绝。
先聊着呗，不行了再换。
韩彬上大学时，邻宿舍的哥们有句口头禅：“被一个女人当备胎，是痴情；被两个女人当备胎，是你傻；被十个女人当备胎，她们就是你的备胎。”
当然，这句话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
谈恋爱需要精力，感情需要维护，除非是不把工作当成一回事整天吊儿郎当的人，不然谁有精力和心思给人当备胎。
韩彬可没这爱好。
也不喜欢戴帽子。
在他看来，喜欢一个女人就好好追，追的上就追，追不上就放手，没必要腻腻歪歪的。
前面还会有更好的。
……
翌日上午。
天气转冷了，食堂里空荡荡的有些阴凉，索性就打了饭去办公室吃。
韩彬要了一个煎饼、一个韭菜盒子，回到办公室又烫了一袋牛奶、冲了一杯咖啡。
李辉要了一个肉夹馍、一根油条、一个茶叶蛋、一碗豆浆。
看到韩彬又是牛奶、又是咖啡，李辉撇了撇嘴：“你小子也太讲究了。”
韩彬笑道：“生活总需要一点仪式感嘛。”
“就知道整这些虚的，能吃饱得了呗。”李辉哼道。
田丽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李辉。
李辉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自己也低头看了看，自我感觉还不错：“咋的了。”
田丽叹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女朋友了。”
李辉“……”
“辉哥，我告诉你，男人一定要懂浪漫，这样女人才会喜欢。”赵明挤了挤眼睛。
“你小子不也是光棍，五十步笑百步。”李辉翻了个白眼，不晓得对方哪来的优越感。
“我以前在学校，那也是风云人物，我告诉你，喜欢我的女生都是排着长队的，长得好看的一排、身材好的一排、学习好的一排，你打眼望去，那家伙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相当的壮观。”赵明昂着头，呈四十五度斜角，仰望着天花板。
“诶诶诶，你小子干嘛呢，脑子抽了。”郑凯旋走进了办公室，给了赵明一个脑瓜瓢。
“哈哈……”众人哄笑了起来。
赵明弄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了，跟你们说件正事。”郑凯旋正色道：
“昨天的案子办的很漂亮，受到了市局领导和陈局、戴局的高度赞誉，陈局已经发话了，这个月的警队之星就是咱们组了。”
“真的？陈局都夸奖咱们了！”田丽惊讶道。
“乖乖，这个月的奖金有着落了。”李辉欣喜道。
“陈局还说啥了，提我了吗？”赵明好奇道。
“陈局说了，荣誉是属于咱们二组每个人的，让你们再接再厉，办好每一个案子，他看好你们，也会继续关注你们。”郑凯旋说道。
“啧啧，这话听着舒坦呀。”赵明拍了拍胸口。
郑凯旋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韩彬身上，正色道：“另外，从今天开始，韩彬正式成为二组的代理组长，全面负责二组的工作安排，大家以后多多支持他的工作，让咱们组的业绩更上一层楼。”
213下乡
“郑队，怎么这么突然？”
韩彬也有些意外，本以为就算要成为代理组长，也得等到曾平培训归来，等他有了新的职务，自己再接替他成为代理组长。
这段时间也算是对他能力的考验。
“这是陈局的意思，用他的话说，刑警是警察队伍的中坚力量，关键时刻要敢上、能上，才能保持地方的稳定，保护一方百姓的安宁，你做到了，刑警队也需要你这样的人。”郑凯旋道。
“都是整个二组团队的功劳，我也就是起个带头作用。”韩彬谦虚道。
“那你就把这个带头作用发扬光大，带着二组的队员继续努力，成为咱们分区、乃至整个琴岛刑侦的中坚力量。”郑凯旋鼓励道。
“是，我一定继续努力，不辜负领导的信任。”韩彬正色道。
“这句话我爱听。”
郑凯旋笑了笑，扫视了一眼众人，看到众人脸上没有异样，才继续说道：
“有个任务，要安排给你们组。”
“又有新案子了？”
“算不上新。”郑凯旋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食物中毒案的关键还是毒牛肉的来源，虽然你们抓到了卖肉的钱广跃，但是北西漳村的毒牛案件没有破，如果再有牛被毒死，很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所以，需要你们组接管这个案件。”
“北西漳村不是咱们分局的辖区，当地派出所已经在侦办这起案件了，咱们贸然插手合适吗？”韩彬道。
“是呀，都不是隶属一个分局的，俺们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不配合咋办？”李辉符合道。
“这是市局冯局长的意思，市局不希望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所以派出精锐的警力，精确、快速的打击犯罪分子，正好你们也熟悉这个案子，就派你们组跑一趟。”郑凯旋说道。
既然是市局领导的意思，韩彬自然没办法推脱，正色道：
“是，我们收拾一下，立刻动身。”
钱进丰就是北西漳村的，原本就要将他抓捕归案，看来这一趟是免不了。
郑凯旋又交代了几句，说了一下北西漳村当地的情况和联系人，把事情交代清楚才离开。
……
郑凯旋一离开，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彬哥恭喜恭喜，升职加薪了，以后可得罩着俺。”赵明贺喜道。
“彬哥，祝贺你升职。”孙晓鹏拱了拱手，粗声粗气的说道。
“啥彬哥，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以后得叫韩组长。”田丽纠正道。
“对，还是田姐觉悟高，以后得叫韩组长。”李辉附和了一声，随后又捂着后腰，叹道：
“最近总是感觉腰酸、乏力、出虚汗、精神不振，这是咋回事呀？”
“辉哥，你这肾虚，得赶紧治。”赵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咋治呀？”李辉接着问道。
“吃腰子，吃啥补啥，立马见效，保准你腿不酸、腰不疼，吃嘛嘛香、身体贲棒。”赵明搂着李辉的肩膀，配合的很默契。
“这大腰子是好吃，可价格太贵了，咱舍不得呀。”李辉一边说着，眼睛却是望向韩彬。
韩彬笑了笑，还不知道他俩这老一套，又想让自己请客了，用手指着李辉和赵明说道：“舍不得吃大腰子，就买个汇元肾宝，他好，你也好。”
话音落下，李辉和赵明就尴尬了，两人搂着肩膀的姿势更显得刺眼。
“哈哈……”
孙晓鹏大笑了起来。
田丽啐了一口：“呸，辣眼睛。”
……
韩彬的话杀伤力很强。
一上午，李辉和赵明都没敢相互看，哪怕是坐车都是一个前一个后，绝不靠近彼此一米之内。
尤其是李辉，一想到那句，他好，你也好，就想吐。
就算是外焦里嫩、刚烤好的大腰子放在面前，也没那个食欲了。
北西漳村距离市区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沿途正好路过北营村，韩彬老家又是临街的房子，刚好从家门口路过，只不过公务在身，韩彬并没有下车。
北西漳村属于西漳镇管辖，毒牛案由西漳镇派出所负责。
养牛户钱进丰已经被派出所的民警控制起来，韩彬等人直接赶到西漳镇派出所。
西漳镇派出所面积不小，一进门就是个大院子，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派出所的民警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停放着几辆警车。
韩彬等人的车一进院子，就引起了派出所民警的关注，虽然同样是警车，但基层派出所根本没有这种款式的越野车。
韩彬等人一下车，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笑道：“各位应该是玉华分局的同志吧。”
韩彬跟对方握了握手，道：“我是玉华分局刑侦三队二组组长韩彬。”
“韩组长好，我是西漳镇派出所副所长赵玉生。”中年男子显得很客气。
“赵所长好。”
彼此介绍了一番后，赵玉生将韩彬等人请进了办公室，有民警给韩彬等人倒上茶水。
“乡下派出所，环境比较简陋，希望各位不要见怪啊。”赵玉生说道。
“赵所长客气了。”韩彬喝了一口茶水，笑道：“这崂山茶的味道不错。”
“我一个堂哥是种茶叶的，每年茶叶下来了，都会给我一些，你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上些，我家里还多的是。”赵玉生笑道。
“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已经很难得了，哪好意思连喝带拿。”韩彬笑道。
“韩组长，我挺你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吧。”赵玉生问道。
“我是北营的。”
“诶呦，你看看，都挨着不远，咱还是老乡呢。”
韩彬放下手机的茶杯：“是，我一听您的口音，也觉得亲切。”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韩彬话锋一转道：“赵所，钱进丰现在在哪？”
“我们接到县局的指示，昨天下午就把他抓回来了，就关在旁边的拘留室，不过……”赵玉生欲言又止。
韩彬递给了对一支香烟：“怎么了？”
赵玉生接过香烟，拿着打火机主动帮韩彬点火：“有点情绪。”
“进了派出所还闹情绪，够牛的呀。”李辉也有些眼馋，掏出了一根香烟，自己给自己点上，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韩彬也有些纳闷，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对方。
“他家的牛被毒死了，来我们派出所报了案，是我带人去的现场，我也下了一番功夫侦查，但是案子陷入了困境，几条线索都断了。”赵玉生抽了一口烟，无奈道：
“昨天，我们去他家抓人的时候，他还挺高兴，以为毒牛案有进展了，结果我们把他给抓了，心里难免有些反差；昨天抓回所里要死要活的，吓得我一晚上没敢回家，生怕他想不开出了事，在所里盯了他一宿。”
“赵所，这个毒牛案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韩彬问道。
赵玉生把椅子往前靠了靠，道：“十月十四号上午九点多，钱进丰到所里报的案，十点我们就到了现场，有六头牛倒在牛场的外面，其中有一头已经死了，另外六头也是口吐白沫、痉挛、四肢僵硬，我当时一看这症状就知道完了，肯定是中了烈性毒药。”
“牛是怎么处理的？”韩彬问道。
“死了的那头牛，我们直接送去县局检测了，剩下的五头牛当时还没死，我们要挖坑埋了，钱进丰不同意，他觉得牛还有救；结果，我们第二天再去勘察现场，钱进丰说牛已经埋了。”赵玉生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
“为了这事，我们所长被叫到了县局，晚上回来之后就跟我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没说别的、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钱进丰这老小子真tm害人害己。”
“钱进丰家的牛是怎么被毒死的？”韩彬追问。
赵玉生抽了一口烟，回忆道：“他早上带着牛去外面吃草，应该是草上被撒了毒鼠强，牛吃了、很快就中毒了。”
“牛的尸检报告怎么说？”
“就是服用了毒鼠强。”
“现场都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们在现场周边展开地毯式搜索，连续两天不间断的寻找，找到了一个装毒鼠强的瓶子，以及一个疑似嫌疑人的鞋印。”
“瓶子上有指纹吗？”
“有，我们当天就送到了县局比对，但是指纹数据库没有比对成功，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劲了。”赵玉生无奈道。
“鞋印呢？”韩彬问道。
“稍等。”
赵玉生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木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韩彬的面前：“这是毒牛案的卷宗，里面有鞋印的照片和记录。”
韩彬打开了文件，浏览了一下其中的资料，查看了一下鞋印的照片，鞋印比较清晰，看不出磨损的痕迹，应该是穿的时间不长。
“有嫌疑对象吗？”韩彬问道。
“钱进丰交代了两个嫌疑对象，但无论是指纹还是鞋印都比对不上。”赵玉生说道。
“从这个鞋印上看，嫌疑人应该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韩彬道。
“您还懂足迹鉴定？”赵玉生有些意外。
“略懂，您看到符合条件的涉案人员，可以留意一下。”韩彬道。
“没问题。”赵玉生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身高倒是罢了，可以根据脚的大小推测，年龄也能判断出来？
那也太牛了吧？
214钱进丰
“那两个嫌疑对象什么情况？”韩彬追问道。
“一个是钱进丰的哥哥钱进喜；一个是北西漳村的村民刘柏坡，都跟钱进丰闹过矛盾，但是这两人的指纹都比对不上。”赵玉生说道。
韩彬思索了片刻：“我想见一见钱进丰。”
“可以。”
赵玉生掐灭了烟头，继续说道：“不过他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今天早上民警去送饭，一点都没动。”
“我知道，会尽量不刺激他。”韩彬道。
“我给你们准备了一间办公室，你们可以在那里办公，我先带你们过去，一会让人直接把钱进丰带过去。”赵玉生起身说道。
“辛苦您了。”韩彬道。
“应该是你们辛苦才对，大老远的从市区跑来帮我们办案，能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都是为了早日破案嘛。”赵玉生说完，带着韩彬等人出了副所长办公室，去了不远处的一间较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放着六张桌子，每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右手边靠墙的位置有个一人高的木柜，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饮水机。
赵玉生找出一个空调遥控器，放到了靠里的桌子上：“农村肯定比城里温度低，要是冷的话，就开开热风。”
“您想的太周到了。”韩彬感谢道。
北方的春秋季节极短，一旦进入季节交替期，温度会很不稳定、忽高忽低，晴天和阴天能差出好几度，西漳镇今天的气温就有些阴冷。
安排好之后，赵玉生就离开了临时办公室，韩彬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没多久，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就押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四十多岁，个子不是很高，板着一张黑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似的。
“钱进丰，这是市里派下来的同志，专门为了侦办你的案子，你老实点明白吗？”民警告诫了一句，跟韩彬点头示意后离开了办公室。
韩彬打量了钱进丰一番，对方也打量着韩彬五人。
“钱进丰，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韩彬开口道。
钱进丰瞥了韩彬一眼，没有回答。
韩彬没有说话，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牛皮纸的，从里面抽出了一沓子照片，放到了钱进丰的面前：
“看看吧。”
钱进丰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忍住好奇心，拿起了桌子上的照片，随意的看了起来，然而，看着看着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这……这是什么照片？”
“这些人都是吃了毒牛肉的受害者，最小的有四岁、年纪最大的有六十五岁，现在还有人在医院里治疗。”韩彬抽出了其中的一张照片，拍到了钱进丰面前的桌子上：
“这位大爷，没能抢救过来，已经死了。”
钱进丰的嘴唇颤抖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这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想到……”
“你以为一句没想到就完了，那可是五头牛，几千斤毒牛肉，你知不知道一旦流入市场会害死多少人？”韩彬质问道。
“我就是一个农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钱进丰辩解道。
“不要侮辱农民这个词，我爸、我妈、我爷、我奶都是农民，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干不出这种不是人的事。”李辉呵斥道。
“你家人是农民，就应该知道农民不容易，这几头牛是我们家全部的资产，我儿子今年刚上大学，牛死了，我拿什么交下半年的学费，我们家的日子怎么过。”钱进丰哽咽道。
“这也不是你贩卖毒牛肉的理由。”田丽冷声道。
“我也不想呀，可我们家也要过日子呀，我只是希望能换点钱，哪怕明知是贱卖，至少不会血本无归。”钱进丰喊道。
“你怎么认识钱广跃的？”韩彬问道。
“都是一个村的，我跟他哥是同学，他媳妇和我媳妇还是一个村的，虽然算不上多熟，见了面也能认识。”钱进丰说道。
“是他主动找得你？”
“对，他是卖牛肉的，知道我家牛死了，就想低价将几头死牛买了，我一开始也有些担心，后来他拿出了一万块钱，我……”钱进丰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管你有什么委屈，售卖毒牛肉就是犯罪，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田丽道。
“凭什么！”钱进丰抬起头，梗着脖子喊道：
“我家牛好好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把我的牛毒死了，你们怎么不去抓他，我还是受害人呢，你们警方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公正。”
“一码归一码。”
“我不管，抓不到那些毒死我家牛的人，我哪也不去；你们要是敢强行抓走我，我就死给你们看。”钱进丰一脸决然道。
“钱进丰，瞧你那点出息，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些话害不害臊，不怕被你儿子瞧不起？”田丽激将道。
“我tm连自己儿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了，还有啥脸见我儿子，我已经没脸了，已经没了！”钱进丰握着拳头，狠狠的砸着桌子。
“钱进丰，我们既然能抓到你，一样能抓到毒牛的罪犯，我希望你能相信警方、配合警方，这样才能早日抓住嫌犯，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韩彬道。
“行，我配合。”
钱进丰瞪大了眼睛，盯着对面的韩彬，毫不退缩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抓不到毒死牛的人，我哪也不去；抓到了，我认罪，你们让我咋地，我就咋地。”
韩彬从对方的神态和目光中看到了绝望。
这种情况，韩彬以前只在死刑犯身上看到过。
对于这种视死如归的犯人，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他连死都不怕，寻常的审讯方式都是没用的，必须抓到对方在乎的点。
“我们既然抓到了你，就不会放你离开，投毒案你脱不了罪，不要抱着侥幸的心里。”韩彬告诫了一句，继续说道：
“你也不要抵触警方，上级领导很重视这起毒牛案，才会派我们刑警队来接手，现在给你做个笔录，你要做的就是认真回答，明白吗？”
钱进丰用衣袖擦了擦脸，嘀咕道：“知道了。”
“十月十四号上午，你家的牛都吃了什么东西？”韩彬问道。
“那天早上，我吃过饭就出去放牛了，那天早上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喂饲料，就是带着牛在我家不远的田里吃草，结果吃着吃着牛就不对劲了，没一会就倒在地上毒发了，我把老婆叫来看着，自己跑到西漳镇派出所报案。”钱进丰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忆：
“我记得警方是十点左右到的现场，当时来的人不少，我本以为很快就能破案了，结果查了半天啥都没查到，我家牛现在咋死的，连个准话都说不出来。”
“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韩彬问道。
“有。”钱进丰皱了皱，握着拳头道：“钱进喜，还有刘柏坡。”
“为什么怀疑他们？”
“钱进喜是我哥，我们因为分家的事闹僵了，我现在放牛那块地，他一直说是他的，非要跟我要回来，我不给，为了这个原因两家没少打架，我了解他，这种事他做得出来。”钱进丰笃定道。
“刘柏坡呢？”
“刘柏坡家的地和我家的地挨着，这老头最是不讲理，非说我家的牛啃了他家的庄稼，还说要打药毒死我们家的牛，上次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个村民在场，都能给我作证。”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嫌疑人的指纹和鞋印，跟他们两人并不相符。”韩彬道。
“就算不是他们两个做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家里人做的，要么就是他们雇人干的，这点事我都能想到，你们警方咋想不到。”钱进丰哼道。
“我们警方是讲究证据的，即便要怀疑，也得有线索，不能只凭个人的臆想。”韩彬道。
“我不知道啥叫臆想，我只知道俺家的牛死了没多久，刘柏坡的大儿子就出去打工了，他要不是心虚，至于这个档口跑吗？”钱进丰反问道。
“刘柏坡的大儿子多大了？”韩彬问道。
“应该三十多岁了吧。”
“刘柏坡的大儿子叫什么？”
“刘达。”
“派出所有没有给刘达做过指纹比对？”韩彬追问道。。
“刘达的老婆就是西漳镇人，听说还在派出所有熟人，做没做俺咋知道？”钱进丰哼道。
韩彬皱了皱眉：“案发的前几天，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可疑的人？”
“那刘柏坡家的田就在旁边，他还不是啥时候想来，就来。”钱进丰越想越气，眼睛都红了。
“除了刘柏坡和钱进喜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怀疑对象？”韩彬问道。
“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就想这事了，还有一个叫张磊的，在西漳镇开了一家饲料店，以前我经常用他家的饲料；刚开始用着饲料还行，后来就往里乱掺东西，牛吃了别说长肉了，还掉膘呢，你说tm气人不气人。”钱进丰骂道。
“你们两个发生冲突了？”
“他家饲料不好，我就不想用了，掉膘的事我还没给他算，居然敢跑到我家要剩下的饲料钱，我儿子当时也在家，我们爷俩直接把他揍出去了。”提起儿子，钱进丰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韩彬摸了摸下巴：“卖饲料的人多大了？”
钱进丰想了想：“应该比我小几岁，快四十了吧。”
215意外发现
审讯完后，钱进丰被民警押回了拘留室。
韩彬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
“彬子，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李辉问道。
“还没去过现场，等看过现在之后，才能有个基本的判断。”
“这钱进丰也够无赖的，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没有一点悔改之心，居然敢跟警方讨价还价。”赵明哼道。
“这个钱进丰把牛看的比自己命还重，他就像是一个赌徒，已经输红了眼。”田丽摇了摇头。
韩彬很赞同田丽的话，道：“我安排一下任务，田丽、赵明，你们把卖饲料的张磊传唤到派出所，咱们给他做个笔录。”
“彬哥，我们在这人地生疏，找起来可不容易。”赵明下意识的说道。
“这个好说，一会请赵所长派两个民警和你们一起去。”韩彬说完，又望向李辉和孙晓鹏：
“你们两个跟我去现场。”
“是。”
“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赵玉生走了进来：
“韩组长，没有打扰你们办案吧。”
“没有，我还正想请您帮忙呢。”韩彬起身迎接。
“有什么事您说，不用跟我客气。”赵玉生笑道。
“刚才给钱进丰做笔录，他又交代出了两个新的嫌疑人，我准备传唤过来做个笔录，想请您派两个民警带路。”
“没问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赵玉生应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去之前还有一件事，咱们得先办了。”
“什么事？”
“韩组长，已经中午了，该吃饭了。”赵玉生指着手表，笑道：“我在附近的餐馆订了一个包间，给你们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你们大老远的协助我们办案，要是连顿饭都不吃，岂不是太见外了。”赵玉生拉着韩彬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往外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韩彬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是客随主便。
去的餐馆并不远，距离派出所不过两百多米，直接走着就到了。
餐馆里的人并不多，赵玉生似乎是这里的熟客，在饭店里招呼了一声，直接带着韩彬等人去了包间。
众人分宾主坐下后，一个女服务员走进来将菜单放到了桌子上：“几位想要点什么？”
“韩组长，您看看。”赵玉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所长，您对这里比较熟悉，还是您来点吧，点几个新鲜的时令蔬菜就行。”韩彬笑道。
“哈哈……”
赵玉生笑了笑：“韩组长，不怕您笑话，我刚才问过饭店的老板，他们这两天就没怎么进肉类，您想吃还真未必有。”
“素的好，吃的踏实。”李辉笑道。
“看来毒牛案对周边老百姓的影响不小。”田丽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女服务员接过话茬，抱怨道：
“你说那些毒牛的人心有多黑，好好的牲畜碍着你啥了，非要下毒把它弄死，害的我们餐厅的生意也不好做。”
来饭馆吃饭，很多人都是奔着硬菜来的，但又怕餐馆的肉类有问题，餐馆的生意自然不好做。
“行了，别抱怨了，我们这加班加点的查呢，等过几天抓到毒牛案的嫌疑人，老百姓心里就踏实了，你们饭店的生意保准比之前还红火。”赵玉生安抚道。
“那我先谢谢您了，店里的生意好了，我们也能多赚点钱。”女服务员笑道。
赵玉生点了几个素菜，随后服务员就拿着菜单离开了。
赵玉生端着茶杯，给韩彬倒了一杯茶水：“韩组长，今天上午审讯的怎么样？”
“就像你说的，这个钱进丰确实犟，不过对毒牛案还算配合。”韩彬用手扶了扶，以示礼貌。
“这个钱进丰除了几亩地，就靠着那几头牛赚钱，现在牛一下子都死了，他也就没了奔头。”赵玉生感慨道。
“赵所，除了刘柏坡和钱进喜之外，钱进丰还交代了另外两名嫌疑对象，一个叫做刘达、一个叫张磊，您知道吗？”
“刘达我知道，是刘柏坡的儿子，至于张磊，我也是头一次听。”
“刘达的指纹跟毒鼠强瓶子上的指纹进行过比对吗？”韩彬追问。
赵玉生摇了摇头：“刘达没有作案时间，他十三号上午就去了外地，直到十四号中午才返回，那时候已经案发了。”
“有没有可能是十二号或十三号清晨下的毒？”赵明问道。
赵玉生回忆了一下，道：“我问过钱进丰，他们家的牛十三号下午还在那吃过草，如果是十三号下午以前下的毒，牛可能已经中毒了，也不会等到十四号上午中毒。”
韩彬思索了片刻：“刘达今天有多大？”
“好像是三十五岁。”
从留在案发现场的鞋印，韩彬推测嫌疑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刘达的年龄并不是很符合。
“赵所，等吃完饭我想去现场看看。”
“没问题，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赵玉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了韩彬一支。
“咚咚。”
外面响起两声敲门声，而后，包间的门被推开了，服务员端着木盘上菜。
一共要了八道菜、有凉有热、大部分都是素菜或菌类，唯一有点荤腥的也就是剁椒鸡蛋了。
这顿饭吃的，可谓是一言难尽。
在场的吃货都是肉食动物，素菜吃的也不少，但总感觉缺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
北西漳村。
一辆车停在了村东口。
韩彬、赵玉生、李辉、孙晓鹏四人下了车。
赵玉生指着不远处的房子：“那就是钱进丰家，他家后面就是地，也就是毒牛的案发现场。”
“钱进丰家里现在都有谁？”
“昨天下午，我们去抓人的时候，只有他和他老婆，抓走的时候还叮嘱他老婆不要跟儿子说，怕影响他儿子的学业。”赵玉生道。
“这毒牛的人也真够可恨的，硬生生的毁了一个家庭。”李辉哼道。
“谁说不是呀，钱进丰家除了房子、几亩地，也就这几头牛值钱，现在牛都死光了，家里也没了进项，他自己也进去了，他儿子的学能不能继续上，还真不一定。”赵玉生感慨道。
赵玉生领着韩彬三人，去了房子后面的地里，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地里的草长高了一大截，散落的地里的牛粪也干了。
“这是什么草呀，长这么高？”孙晓鹏好奇道。
“这是竹皇草，里面含有多种牛需要的养分，很多养殖户都觉得吃皇竹草的牛生长速度比较快，用这种草来喂牛可以节省饲料，降低养牛成本，牛能够更快出栏。”赵玉生介绍道。
又往前走了一段，赵玉生指着一片画着白线的地方：“这一片就是几头牛死亡的现场，近的隔着两米，远的有个十来米。”
“鞋印就是在这发现的？”
“对，这一片都有，我估计应该是洒毒药的时候踩出来的，我们沿着脚印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了四五十米在一个浇水沟里发现了装过毒鼠强的瓶子，又沿着脚印往前走，就绕到公路上了，然后就失去了踪迹。”赵玉生描述道。
“这四周有监控吗？”
“农村这个地方不比城里，监控也有，但少，小路四通八达，查监控的话难度很大。”赵玉生说道。
“难度大也得查，如果嫌疑人是外村人，并且乘坐交通工具过来，摄像头很可能拍到车牌号。”韩彬道。
“那我派几个民警，将周围的监控收集一下。”赵玉生点点头。
韩彬指着两旁的地问道：“这块草地两旁的地，都是谁家的？”
“东边也是钱进丰家的，西边就是刘柏坡家的，两边都是庄稼地。”
“这钱进丰家的牛，到底吃没吃刘柏坡家的庄稼？”孙晓鹏问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说没吃，一个说吃了，那谁说得清。”赵玉生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
“这两家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竹皇草的生存能力很强，长得又快，把地里的养分都吸收了，两边的庄稼肯定会受影响，刘柏坡家能没意见吗？”
“钱进丰的老婆在家吗？我想给她做个笔录。”韩彬道。
“应该在。”赵玉生应了一声，引着韩彬等人往回走。
穿过了那片竹皇草，就是钱进丰家的后院，有一米多高的围墙，中间是一个铁栅栏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咣咣咣……有人吗？”赵玉生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赵所长，您来的正好，俺正想去派出所找你呢，俺家老钱啥时候能放出来呀。”女人隔着门喊道。
“他就是钱进丰的爱人，田翠娥。”赵玉生介绍道。
“咯吱……”
田翠娥打开门，看着韩彬等人问道：“赵所长，这几位是谁呀？怎么看着有点眼生。”
“这几位是市局派来查你家毒牛案的，来了解点情况。”赵玉生说道。
“诶呦，原来是市里的同志，快请进、快请进，到屋里做，我给你们倒杯茶。”田翠娥十分热情的邀请。
“田大姐，您不用客气，我们就是来了解点情况。”韩彬道。
“进来说，哪有让贵客待在门口的道理。”田翠娥将众人请进了院子里。
韩彬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右边是一个牛棚，左边种着点菜，靠里的位置还有一口井，再往里就是房子了。
“乡下人家有点乱，你们别见怪。”田翠娥说话间，也打量着韩彬四人，似乎看出了韩彬像是领头的，问道：
“这位同志，俺家老钱都关了两天了，是不是也该放出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抓他吗？”韩彬反问。
“知道，不就是把毒死的牛肉卖了吗？俺们知道错了，以后不这么做了，卖牛的钱也被派出所收走了，是不是也该把俺家老钱放出来了。”田翠娥问道。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家卖牛的钱不是交给我们，而是用来赔给受害人的，你家毒牛肉吃坏了多少人，就你那一万块钱还不够人家医药费呢。”赵玉生气不打一处来。
市局都盯着这个案子，那一万块钱扎手的很，谁吃饱了撑得会惦记那点钱。
“别人把俺家的牛毒死，俺家还是受害人呢，你们警察就知道抓俺家老钱，毒牛的人你们咋抓不到？”田翠娥一脸委屈的模样。
“一码归一码，要不是为了抓毒牛犯，我至于天天往你家跑嘛。”赵玉生哼道。
韩彬看出来了，田翠娥没有意识到这个案子的严重性，或许在她的意识里，就没把食品安全当成一回事。
总以为吃坏了肚子，赔人家点钱就没事了。
“李辉、晓鹏，给她做笔录。”韩彬吩咐道。
“做啥？”
“就是我们问你几个关于偷牛案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李辉解释。
“那到屋里说吧，屋里暖和。”田翠娥领着众人往屋里走。
往前走了几步，韩彬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望着地面。
“韩组长，怎么了？”赵玉生有些疑惑。
李辉、孙晓鹏、田翠娥三人也停下脚步。
田翠娥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这位同志，您看什么呢，俺家地上有什么东西？”
“停，先别动。”
韩彬制止了对方，指着身前的鞋印：“这个是嫌疑人的鞋印，他来过钱进丰家里。”
216熟人作案
“啥，你说那个毒牛的人，来过俺家！”田翠娥惊讶道。
赵玉生也凑了过来，蹲下身查看鞋印，同时还拿出手机，跟手机上嫌疑人留下的鞋印对比了一下。
“呦，还真是和嫌疑人留下的鞋印一样。”
赵玉生不禁对韩彬高看了一眼，院子里没有铺砖，都是泥土路，乱糟糟的鞋印不少，能从纷乱的鞋印中分辨出嫌疑人的鞋印，一般人很难办得到。
“嫌疑人不是在草地里下的毒吗，怎么会跑到俺家里来？”田翠娥露出担忧的神色，对着一旁的赵玉生问道：
“赵所长，那嫌疑人不会还想害俺家吧。”
“你先别紧张，也有可能只是鞋子相同，未必就真是嫌疑人。”赵玉生安慰道。
“人和人的身体结构不同、走路姿势不同，即便穿一样的鞋子，踩出的鞋印也会有差别，我可以肯定，这个鞋印就是嫌疑人留下的。”韩彬正色道。
“这可怎么办呀，你们是不是把俺家老钱放回来，这嫌疑人要是再来害俺怎么办，俺一个女人可斗不过他。”田翠娥趁机说道。
“你别急，好好回忆一下，这些天都有谁来过你家？”韩彬问道。
田翠娥摇了摇头，叹息道：“诶，俺家牛被毒死了，村里人听说了，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俺那天也着急，乱哄哄的哪里记得清。”
“看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李辉猜测道。
“你想起一个人，就用本子记下一个人，尤其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高大约在175cm左右。”韩彬说道。
“你是说那个毒死俺家牛的人，是个身高175cm，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田翠娥问道。
“虽然不绝对，但这种可能性很大。”韩彬道。
田翠娥疑惑道：“你咋知道的？”
“我略懂一些足迹鉴定。”
“就是看鞋印看出来的？这也太神了吧，鞋印还能看出年龄多大。”田翠娥有些不可思议。
“人的年龄不同，走路的方式也会变化，根据足部形态、步幅特征、步态特征进行综合分析，其中涉及到步角、步宽、步长、起脚重；压痕、抬痕、蹬痕、踏痕、挖痕，经过一系列的分析、数据比对，就可以得出嫌疑人的大致年龄。”韩彬解释道。
然而，众人依旧是一脸茫然。
李辉见识过韩彬足迹鉴定的技能，对他很有信心，笑道：“我们组长既然说了，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肯定就错不了。”
“韩组长，您能再简单的解释一下嘛，我听着也有些发懵。”赵玉生毕竟是个副所长，并没有盲目的信从。
破案的线索都是讲究证据的，他和韩彬又是第一次见面，不可能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如果其他人询问，韩彬或许不会解释，但是赵玉生不一样，韩彬在这里人地生疏，还需要对方协助办案。
“最简单的判断方法，是压痕判断法，压痕与性别、年龄、身高、体态等有密切关系，年龄越小，前掌重压面越向前；年龄越大，前掌重压面越向后，并向外测移动。”韩彬说着，用手指着地面：
“这个鞋印前掌的重压面向外、向后移；压痕，前面较轻后面较重，内侧轻外侧重，后脚跟压痕面积大；挑、擦痕比较明显，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大概在四十岁左右。”
“原来如此。”赵玉生还是没听懂，不过，还是随口附和了一句。
看到韩彬说的如此专业，他也信了个七八成，而且他毕竟是个老警员，职务也比韩彬高，继续追问下去，面上也无光。
“赵所长，能不能把俺家老钱放出来，俺一个人在家心里没底。”田翠娥说道。
“别竟想好事了，你家老钱犯得的刑事案件，一时半会别想出来，你要真是害怕，就去亲戚家住几天，等破了案再回来。”赵玉生哼道。
“那你们啥时候能破案？”
“破了案，自然会通知你。”赵玉生敷衍道。
他又不是神仙，又不是能掐会算，哪能说出准确的时间。
“这位警官，您是市里来的，您替俺说两句，俺家老钱也不容易，就饶他这一回不行嘛，我们愿意多赔点钱，成不成？”田翠娥对着一旁的韩彬说道。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可以去市里联系一下食物中毒的受害者，只要能获得他们的谅解，并且积极主动的赔偿，等法院判决的时候，一定程度上可以帮钱进丰减刑。”韩彬道。
“俺不认识什么受害人，俺把钱给你行不行，你帮俺说句话。”田翠娥说道。
韩彬笑了笑，婉言谢绝道：“我只负责办案，其他的一概不管。”
韩彬家里不差钱，前途一片光明，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俺家老钱到底得关多久？”田翠娥追问道。
“判多久是法院的事，我们也没办法回答你。”
李辉皱了皱眉，催促道：“你好好配合我们调查，早点抓住毒牛的嫌疑人，没准还能获得一些赔偿。”
“赔偿？”
田翠娥脸色露出一抹喜色，赶忙追问道：“抓住毒牛犯真能给俺家赔偿么？能给多少钱？”
“别说你胖，你就喘了，先抓住了毒牛的嫌疑人再说。”赵玉生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
“赶紧配合这几位同志做一下笔录，这才是要紧的事。”
随后，一行人进了屋子，李辉和孙晓鹏给田翠娥做笔录。
田翠娥四十多岁，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但是不会用智能手机，也没有什么主见，很多回答都是模棱两可，问了半天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不过，倒是回忆起了几个来过她家的人，男男女女有八个人的名字，这还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没想起来的。
这些人里，有的是来安慰她的亲朋，更多的则是来看热闹的闲人。
用田翠娥的话说，一些来往不多的村民，听说她家出了事，一个个跟闻到了腥味的馋猫一般，都愿意来她家转一圈，嘴上说两句关心的话，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
做完了笔录，一行人返回西漳镇派出所。
“韩组长，您的足迹鉴定是打哪学的，够牛的呀。”赵玉生好奇道。
“我专门找过一些相关的资料，没事就喜欢瞎琢磨，多少有些心得。”韩彬敷衍道。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刑警队的组长。”赵玉生赞道。
“您过奖了。”韩彬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
“赵所长，嫌疑人既然去过钱进丰的家，很可能是熟人作案，甚至可能就是本村的村民，我觉得可以进一步缩小调查范围。”
“您有什么建议？”赵玉生反问。
“毒鼠强这种药物，国家已经明令禁止不让再售卖了，可以查一下它的销售来源，就以北西漳村为中心向外辐射。”韩彬建议。
韩彬对北西漳村不熟悉，这种事还是当地派出所调查更方便。
“没问题，等回到所里我就安排。”赵玉生点点头。
北西漳村距离西漳镇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
韩彬返回了临时办公室，发现赵明和田丽已经回来了。
韩彬顾不上休息，开门见山道：“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们找到了张磊的饲料门市，但他本人外出进货了，并不在店里。”田丽道。
李辉倒了一杯水，轻轻的坐在椅子上：“这小子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我们又走访了一下周围的群众，据他们说，张磊的确是四十岁左右，不过他这个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上下。”田丽说道。
“彬哥，张磊的身高跟你判断的不太相符，所以我们又觉得，他的嫌疑下降了不少。”赵明耸了耸肩。
“他什么时候回来？”韩彬问道。
“我们打电话联系过，他说明天上午回来。”田丽说道。
“明天上午，你们再去一趟，一定要见一下他本人。”韩彬右手食指敲着桌面，继续说道：
“大部分人的身高和脚印都符合一定的比例，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有些人天生脚大或脚小，足迹鉴定只能作为调查的依据，不能作为定案证据。”
经历的案子越多，韩彬也越发谨慎，一些常识性的推断反而可能让案件陷入误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还是那句话，以证据为准。
217闹事
西漳镇辖下十八个自然村，每个村都有专门负责的民警。
赵玉生回到派出所后，找来专门负责北西漳村的民警，将那些去过钱进丰家的村民传唤到派出所。
由李辉、田丽、赵明、孙晓鹏四人负责做笔录。
韩彬则是借用了一台电脑，在网上搜索鞋子的资料。
嫌疑人留下的鞋印有些特殊，并不是常见的鞋印纹路，韩彬想通过鞋印纹路来确定鞋子的款式，进而从鞋子的销售渠道调查。
市面上销售的鞋子种类很多，韩彬查看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找到相同的鞋印纹路，而李辉、田丽等人也陆续返回办公室。
“笔录做的怎么样了？发现新线索了吗？”韩彬问道。
“派出所一共传唤了八名村民，不过只有六名村民到场，我们已经给他们做完了笔录，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李辉耸了耸肩膀。
“你们那边呢？”韩彬望向一旁的田丽。
“没有发现符合特征的嫌疑人。”田丽道。
韩彬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
“咕噜……”一声，有人的肚子响了。
众人你看我，我瞧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彬子，要不咱今天就到这得了，我实在是饿的有些心慌了。”李辉提议道。
“彬哥，我这肚子也早饿的咕咕叫了，不过，刚才那个肚子响的可不是我。”赵明有气无力道。
韩彬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也到点了，下班吧。”
“耶，太好了，咱们赶紧回市里大吃一顿吧。”赵明兴奋道。
“你想吃啥？”
“只要是肉就行，除了牛肉。”赵明笑道。
“才一顿不吃肉，至于嘛？”田丽撇了撇嘴。
“田姐，刚才你也说饿来着，可不带变脸这么快的。”赵明道。
孙晓鹏虽然没说话，也露出一脸期待的神色。
韩彬笑了笑：“皇帝还不差饿兵，我自然不会让兄弟们饿肚子，晚上我请客。”
“哈哈，这才像个组长的样子。”李辉挤了挤眼睛。
跟赵所长招呼了一声，韩彬就带人返回琴岛市。
返回的路上，正好经过一个回民村，路边就圈着一个羊圈，里面至少养了数十头羊，现杀现卖、新鲜的很。
韩彬直接让人将车停在路边，喊道：“老板，半只羊卖不卖？”
“卖。”
“我要自己挑活的。”韩彬道。
“可以。”
“现在的羊肉多少钱一斤？”田丽也下了车，往羊圈里张望。
“36。”
“这么贵？”
“猪肉都二十多一斤了，羊肉三十多贵呀？”老板反问。
韩彬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羊：“老板，就来这只吧。”
“没问题，我这现杀现宰，您吃着也放心，以后吃好了再来。”老板拉开了栅栏，进羊圈抓羊了。
“彬哥，你这羊是不错，可晚上咱咋吃呀？”赵明舔了舔嘴唇。
“烤着吃。”
“去哪烤着吃，有地吗？总不能在野地里吧。”李辉追问道。
“地我来找，我在这看着宰羊，前面有个超市，你们再去买点蔬菜、菌类、海鲜，晚上一块烤着吃。”韩彬说道。
“得，彬哥都发话了，咱们还等啥，出发，超市。”赵明一挥手，听说晚上吃烤羊肉，浑身的劲都上来了。
……
二十分钟后，羊处理好了，李辉、赵明等人也从超市返回。
接上韩彬，将羊肉放进后备箱，继续返程。
这一次是韩彬开车，在路过北营村的时候，他直接将车开到了家门口。
这里就是今晚烧烤的地点。
路过自己家，不回来看看爷爷，韩彬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正好带着同事们认认门，又能在院子里弄个烧烤吃，也算是一举两得。
韩彬已经提前跟爷爷打过电话了，但老爷子看到韩彬回来，依旧是高兴的不得了，听到动静就主动迎了出来。
“韩爷爷好。”
得知这是韩彬的老家，众人都有些惊讶，赶忙跟老爷子问好。
“好好，快进去，家里坐。”韩廷谦热情的招呼道。
进了门，李辉等人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都不约而同露出羡慕的神色。
“诶呦，彬子，你家三层小楼够气派的呀。”李辉赞道。
“我倒是挺喜欢这小院，啧啧，这可比住楼房安逸多了。”赵明走到葡萄架旁，啧啧称奇道。
“你家可是拆迁户，在市里买个别墅不得了。”李辉道。
“辉哥，这房子要是在市区，至少也得一千多万，你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呀。”赵明露出一抹苦笑，他是琴岛的拆迁户，可不是北上广的。
家里虽然有钱，但还没豪到能住得起别墅。
“瞄。”
一只虎斑狸花猫从墙上跳了下来，对着韩彬叫了一声。
“诶，那边还有只猫呢，好可爱呀。”田丽指着墙角。
“田姐，没想到，你居然也喜欢猫。”赵明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小子是找打吧。”田丽挥了挥拳头。
孙晓鹏话不多，存在感也不强，不过却是把干活的好手，没有辜负了他的好体格，一个人就把食材都搬进了院子里。
韩彬拍了拍巴掌：“大家洗手，然后准备食材烤肉。”
五个人一起动手，搬烤炉、烧炭、洗菜、穿串、烤肉，忙的热火朝天。
韩廷谦在一旁喝着茶水、笑眯眯的看着，平常都是他一个人，今天难得热闹一回。
“彬子，这羊肉还要不要穿串呀？”李辉问道。
“辉哥，你能不能别小家子气，这羊整着烤，吃起来才有感觉，外焦里嫩、一层金黄的外皮，那吃起来才叫一个香。”赵明一脸憧憬的说道。
“行呀，你小子说的这么好，你来烤。”
“我烤就我烤，别的不敢说，吃上，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彬子，晚上能不能喝点酒。”
“可以喝，但一定要适量，不能影响明天的工作。”韩彬叮嘱道。
“耶！”
烤肉聚会十分的热闹，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半只羊直接架在火炉上烤，别说是人了，猫都馋的流口水。
这次的聚餐，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半只烤羊被吃的干干净净，众人又帮忙收拾了一番，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孙晓鹏滴酒未沾，由他开车回市里。
韩彬则是留了下来，这里就是他家，没必要再返回市区。
韩彬泡了一壶茶、切了一个果盘，陪着爷爷看了会电视、聊了会天才睡觉……
翌日上午。
孙晓鹏等人开着车，在北营村接上韩彬，直接赶去西漳镇派出所。
然而，就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韩彬接到了赵玉生的电话。
“喂，是韩组长吗？”手机里传来赵玉生的声音。
“我是韩彬，赵所长找我有什么事。”韩彬微微皱眉，手机里的声音有些骚杂，乱哄哄的。
“不好了，派出所被村民给围了。”赵玉生气愤道。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田翠娥跑到派出所要人，非要我们将钱进丰给放了，我们自然不答应，好说歹说把她劝走了，结果没过几分钟，她带了几十号村民来要人，就堵在派出所的院子里，你听听又开始喊了。”赵玉生无奈道。
“放人，放人……”
韩彬皱了皱眉，哪怕是隔着手机，他也能听到喧闹的叫喊……
218规矩
“赵所长，情况我了解了，谢谢您的提醒，我们现在就赶过去。”韩彬表示了感谢，随后挂断手机。
“彬子，怎么了？”李辉问道。
韩彬掏出手枪检查了一下：“派出所被村民给围了，要求释放钱进丰。”
“多少人？”李辉问道。
“几十号人吧。”韩彬答道。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胆子，连派出所都敢围。”赵明惊讶道。
“这只能说明你太年轻，有的地方几百人、上千人包围派出所的事，也不是没有。”李辉哼道。
“韩组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孙晓鹏有些紧张。
“你那么大个子怕啥，往哪一站，也能顶俩。”赵明撇了撇嘴。
“都查看一下装备，见机行事。”韩彬道。
“能动手吗？”田丽意有所指道。
韩彬迟疑了一下，语气坚定道：“以警员安全为主，只要他们敢动手打人、冲击派出所，不用留手。”
“明白。”田丽拿出警棍，别在了腰上。
十分钟后，汽车开到了西漳镇，韩彬等人将车停在派出所附近。
五人刚走到派出所门口，就看到院里站着几十号人，韩彬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观望了一番。
院子里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边是二十多号穿着警服的民警；另一边是三四十人的村民，手上并没有拿武器，只是站在院子里喊话。
“放人……”
“快把放人……”
“你们警察抓不住毒牛犯，就会欺负俺们村的人。”
韩彬五人进了院子，立时引起了两方人的关注，喊声也低了几分。
负责跟村民交涉的，是派出所的所长严东齐，韩彬昨天跟对方见过一面，只不过对方的级别较高，跟韩彬的接触不多。
赵玉生走了过来：“韩组长，你们可算是来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韩彬问道。
“就你看到的这样，一群村民堵在院子里，喊着让我们放人。”赵玉生露出一抹苦涩。
“领头的是谁？”韩彬扫视人群。
“就是田翠娥旁边的老头。”赵玉生努了努嘴，介绍道：“那老头叫田新军，是田翠娥的当家子叔叔。”
“他也是北西漳村的？”
“不光他是，这些人都是北西漳村的，田家是大姓，村子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都姓田。”
“这田新军有什么能耐，能召集到这么多人？”韩彬追问。
“田新军以前在村委会干过，在当家子里算是个能人，他们一大家子有什么红白喜事都找他管事，在村子里有点威信。”赵玉生说道。
“既然田新军是领头的，只要把他劝走，这群人没了主心骨，自然就散了。”韩彬道。
“这老头油盐不进，年纪大了也不好用强，院子里的村民又多，万一闹起来了，事情可就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赵玉生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只惩首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关键，这个首恶也不好惩呀。
韩彬低声问道：“这老头家里都有什么人？”
“有老伴、还有一儿一女，他女儿啥情况我不太清楚，但他儿子听说在琴岛市教书，是个高中老师。”赵玉生道。
“他儿子叫什么？”
“田庆。”
赵玉生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这老头对自己的儿子上心的很，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是重点中学的老师，现在谁家孩子不想上个好高中，光凭这一点就得对他高看一眼。”
“哼，就这素质，估计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老师。”赵明不屑道。
……
人群中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大高个、头发有些花白，腰背挺得笔直，披着一个深蓝色的中山服。
这个人正是田翠娥的当家子叔叔田新军。
站在他对面的，是派出所所长严东齐。
严东齐五十多岁，中等个、皮肤有些黑，脸色有些严肃。
“老田，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不是给我弄难看。”严东齐质问道。
“我不是要给您弄难看，我是想救救进丰这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冤枉。”田新军说道。
“没人冤枉他，是他自己把毒牛肉卖了，他自己都已经招认了。”严东齐说道。
“是有人跑到俺家收的牛肉，俺家老钱也不知道这牛肉不能吃，他是无辜的，你们要抓就抓那个毒牛的罪犯。”田翠娥说道。
“一码归一码，既然犯了国家的法律，就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严东齐道。
“严所长，我知道进丰这孩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们也关了他好几天了，他也长了教训了，能不能给我老田一个面子，把他放了”田新军正色道。
严东齐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骂一句，你丫的一个老头子有什么面子。
然而，看了看严东齐身后那三四十号人，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老田，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钱进丰犯了刑法，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我就算想放他，也没有这个权力。”严东齐摊了摊手。
“那你说，谁有这个权力？”田新军追问道。
村民们也跟着符合道：“是呀，谁说话顶事，我们去求他。”
“就是，哪位领导能网开一面，就是我们北西漳村的恩人。”
“说得对，我们大家一起去。”
严东齐的脸色愈发难看，有这么求人的吗？
田翠娥一双小眼，扫视着对面的警察，最后，目光落在了韩彬身上。
“叔叔，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是市里来的警察，听说他是刑警，进丰的案子他说了算。”田翠娥指了指韩彬的方向。
“他叫啥？”
“叫啥记不清，应该是姓韩。”
田新军点点头，整了整披在身上的中山装，向前走了一步，喊道：“哪位是市里来的韩警官，老头子我想跟你聊两句。”
韩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头会点他的名字。
按理说，严东齐的级别比他高，又是这里的一把手，轮不到韩彬出面处理。
“呵呵，韩警官不答话，是瞧不起我老头子，还是不敢？”田新军呵呵一笑。
“严所。”韩彬走到前面，向严东齐投去询问的目光。
“韩组长，你是钱进丰案子的负责人，就给他介绍一下情况。”严东齐已经跟田新军对峙了半个小时，也有些无奈了。
韩彬点点头，望着对面的田新军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钱进丰的案子是你负责？”田新军问道。
“对。”
“进丰这孩子，这次确实做得不对，但他关也关了，钱也赔了，你看能不能把他放了。”
“这个我说的不算，得经过法院的判决。”韩彬道。
“韩警官，您就别给我打马虎眼了，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田新军笑道。
“我是刑警，我的职责就是抓坏人，谁的面子也不好使。”韩彬道。
“小伙子，口气别那么冲，这里不是市里、是乡下，这有这的规矩，你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田新军的面色沉了下来。
“你的规矩，我不想学；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在继续胡搅蛮缠，我会以寻衅滋事罪逮捕你。”韩彬警告。
“我们没打人、没动手，就是来请警方放人的，你凭什么抓我？”田新军质问道。
“就是，凭什么乱抓人。”
“要抓，就把我们都抓起来。”
“还有我。”
“我这可录着像呢，你们要是敢乱抓人，就给你们放到网上去。”
田新军身后的村民沸腾了起来，纷纷表达了对田新军的支持。
田新军的腰板又挺直了几分，法不责众。
什么市里来的警察，狗屁！
你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219一通电话
严东齐走了过来，轻声道：“韩警官，现在还不能抓他，否则后面的村民就炸啦，大家都不好做。”
韩彬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继续说道：“老田，你了解这个案子吗？就让我放了钱进丰？”
“了解。”
田新军拽了拽披在身上的中山服，昨天田翠娥去他家，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真了解？”韩彬追问。
“当然了，要不我也不会站在这，韩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田新军哼道。
韩彬扭头望向一旁的严所长：“田新军了解这个案子，还带着人阻碍执法、要求释放嫌犯钱进丰，我怀疑他可能是食物中毒案的涉案人员。”
严东齐愣了一下，暗道，窝草，你小子还真会玩，可别闹过火了。
严东齐没有答话，他决定保留态度，韩彬真要跟田新军闹起来了，他还可以出面压一压。
韩彬笑了笑，严东齐不回答，也是一种态度，只要他不反对就行。
对面的田新军则是站不住了，指着韩彬说道：“我说韩警官，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说两句公道话就成涉案人员了，你这不是栽赃嘛。”
“你要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就跟我去所里做个笔录，如果你不是涉案人员，我们调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韩彬道。
“叔叔，你可不能去，真要进去了，就跟俺家那口子一样，出不来了。”田翠娥喊道。
“就是。”
“不能去。”其他村民也跟着喊道。
田新军指着派出所的屋子：“我是清白的，但我不傻，不会跟你去里面做笔录。”
“你要真是清白的，替钱进丰说几句话，我也认了，或许还能听进去，可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韩彬反问。
“我田新军一辈子做事问心无愧，你想给我做笔录，可以，就在这院子里做，让大家听听，我是不是清白的。”田新军抖了抖身上披着的中山服。
“好。”田翠娥挥着胳膊喊道。
“军叔牛！”
“说得好。”村民跟着起哄道。
韩彬笑了笑，别看韩彬老家就在北营村，但小时候他是在琴岛长大的，他爷爷也是退休后才回到北营村盖了新房、搬回来。
韩彬对村子里的事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他经常上网，对网络还是很了解的，给他的感觉这些村民就像键盘侠。
站在人堆里起哄的时候，就像是上网刷评论，他就成了超人的化身，没有什么他不敢说、没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行，那我就在院子里给你做笔录。”韩彬说完，对着一旁的赵玉生道：“赵所长，麻烦你让人搬一副桌椅出来。”
“别折腾了，你搬了我也不坐，你要问就站着问，别整那么多事。”田新军摆了摆手。
韩彬冷笑一声，老东西跟我摆谱，有你哭的时候。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我叫田新军，北西漳村人，今年六十有二，性别大家都看得出来还用说嘛。”
“哈哈……”村民们也跟着哄笑。
“田新军，你为什么要求警方释放钱进丰？”韩彬问道
“因为他是冤枉的。”
“警方抓他，是因为他涉嫌一起食物中毒案，你了解吗？”
“了解。”
“你跟着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你怎么了解的案情，又怎么知道他是冤枉的？还带着村民来派出所要求放人？”韩彬反问。
“我是听他媳妇说的，觉得他可怜，想帮帮他。”田新军说道。
“十月十三号到十月十六号之间，你在哪？联系过什么人？”韩彬问道。
“那我去的地方可多了。”田新军不以为意道，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说。”韩彬道。
“十三号我在家，白天干啥记不清了，晚上有人请我喝酒；十四号当家子做小满月，我去喝了顿酒，下午在家里收拾了收拾，十五号我去了琴岛市，给我孙女过生日，还吃了一顿全聚德，在琴岛住了两天才回来。”田新军说到全聚德，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
“谁能证明，你去了琴岛市？”韩彬追问。
“我老伴、儿子、儿媳都能证明。”田新军说道。
韩彬翻开笔记本问道：“你儿子叫什么，在哪工作？”
田新军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自豪：“我儿子叫田庆，在琴岛市教书，是重点高中的老师。”
“儿媳呢？”
“我儿子叫刘娟，也是一名老师，教初中的。”
韩彬问完，合上了笔记本：“老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的行为触犯了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如果你现在主动自首，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韩警官，您别吓唬人，我们就是一些讨公道的老百姓，手无寸铁，也没动手打人，就是来讲道理的，怎么就犯法了。”田新军喊道。
“就是，你们派出所是金子做的，我们在院子里站会，就违法了。”田翠娥哼道。
“你们现在的行为，影响了公安机关的正常工作，导致我们无法正常查案，就是对社会秩序的扰乱。”韩彬告诫道。
“行呀，你要是觉得我犯了罪，那就抓吧。”田新军梗着脖子，毫不畏惧。
“凭什么抓我叔。”
“要抓，连我们一起抓。”村民们又闹了起来。
严东齐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韩彬道：“韩组长，现在不是抓人的时候，容易引起乱子，北西漳村可不止这几十号人，如果无法及时控制，事情没准就闹大了。”
“那您说怎么办？”韩彬反问。
严东齐低声耳语：“最好的办法，先劝他们回去，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抓，只要没人打头，闹不起来。”
“那还是您来劝吧，这工作我做不来。”韩彬摊了摊手。
严东齐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缺少打磨。
韩彬带着二组的人返回了临时办公室。
后面传来了一阵嘘声：“咋走了，不是要抓俺们嘛。”
“刑警队的了不起呀，这里是西漳镇，不是琴岛市。”
“放人，赶紧放人……”
……
“砰！”
李辉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有些憋屈道：“彬子，这事咱们就不管了。”
“是呀，彬哥，咱啥时候受过这种憋屈。”赵明用拳头，砸了砸桌子。
“稍安勿躁，你们用执法记录仪，把这些人的相貌都拍清楚，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韩彬道。
“组长，您有啥办法？”孙晓鹏好奇道。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韩彬撂下一句话，而后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拨打了郑凯旋的号码。
“郑队，我们到西漳镇派出所了。”
“情况怎么样？”
“一个叫田新军的人，带着村民来派出所要人，要求释放钱进丰，正在院子里闹腾呢。”
“胡闹，派出所没有出面制止？”
“有三四十号人，严所长怕事情闹大了，不敢轻易动手抓人；我们就五个人，又不了解本地的情况，也没办法动手。”韩彬道。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个带头闹事的田新军，对案情很了解，又带头讨要嫌犯，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也是食物中毒案的涉案人员，我想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韩彬道。
“怎么查？”
“田新军六十多岁，是个混不吝，据他交代他十月十五号到十月十七号之间在琴岛市儿子家，我想请您传唤他儿子、儿媳去警局做笔录，确认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韩彬说道。
“有他儿子、儿媳的资料吗？”
“他儿子叫田庆，是琴岛重点高学的老师；他儿媳叫刘娟，是琴岛的一名初中老师。”
“我知道了，我会让一组的人带他们来警局做笔录。”
“辛苦您了。”
“严所长有没有向当地县局反映情况？”郑凯旋说道。
“我觉得严所长应该汇报过，县局对此事也应该有部署，但是除非场面无法控制，否则，严所长应该不会请求支援。”韩彬说道。
“明白了，你们注意安全。”郑凯旋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
话分两头，单表一支。
派出所的院子里，两方人还在对峙。
严东齐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心下也有些不耐烦：“老田，你真以为不动手打人、没有拿器械，就不算犯法了吗？”
“政i府还允许老百姓上访呢，你们派出所比政i府还厉害，到你们院子里站一会就违法了。”田新军哼道。
“你这不是站一会的事，你已经影响了我们正常的工作，给派出所造成了不安定因素，如果都像你这样动不动来派出所抓人，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地方的秩序还怎么维护？”严东齐说道。
“只要你把钱进丰放了，我现在就带人走。”田新军道。
“你这是为难我，要是把钱进丰放了，我这个所长还干不干？”
田翠娥哭喊道：“严所长，您也为俺家考虑一下，老钱是俺家的顶梁柱，他要是被刑警抓走了，俺这个家就完了。”
严东齐咬着后槽牙，他看到这个女人就来气，如果不是她胡搅蛮缠，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还有这个田新军，倚老卖老的混不吝，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就耍无赖、不讲理，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田新军和田翠娥的带领下，院子里的村民依旧没有走的意思，有的人还拿着马扎坐了下来，更像是过来看热闹的。
派出所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严东齐也越发的烦躁，找两个民警去门口守着，将看热闹的人及时驱散，免得闹出更大的乱子。
就像韩彬说的除非场面控制不住，否则严东齐不想请求支援。
他是派出所的一把手，这件事如果能压下去，那是他的能力；如果压不下去，还要请县局派人支援，那他这个所长是干什么吃的？
领导还能不能信任你。
他的前途也就到这一步了。
他不想呀。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田新军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他儿媳妇打来的电话。
老田有些意外，他儿媳妇教书比较忙，一年半载也打不了两回电话，今天怎么有时间打电话了。
田新军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还不错，但耳朵有些聋了，摁了扩音键道：“喂。”
“爸，我是刘娟。”
“刘娟，找我啥事呀？”田新军笑道，对这个儿媳，他还是很满意的。
“您在哪呢？”
“我西漳镇办点事。”
“您是不是在派出所？”
“是呀，你咋知道？”
“爸，我求您啦，别再派出所闹事了，赶紧离开吧。”刘娟急了。
“咋的啦，到底咋的啦？”田新军有些懵了。
“您这是在犯法，严重的话会入刑的，不光影响田庆和我的工作，还会影响道您孙女的未来，别再做傻事了行不行！”刘娟喊道。
“我来派出所不是为了闹事，我们也没动手，你当家子妹妹的男人被抓了，我是来帮忙乔事的。”田新军解释道。
别看他敢跟严东齐顶牛，但却不敢跟自己儿媳妇说硬话。
“给我。”
手机那头，一个男子夺过手机，带着几分北西漳村的口音喊道：“你疯啦，多大的面子，跑到派出所乔事，能不能懂点事。”
田新军被喊懵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骂道：“臭小子，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说话呢。”
“你是我祖宗，活祖宗，你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跟着遭殃，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上课，警察从教室里把我带走，你让学生们怎么看我，老师们怎么说我，我要不要脸，我怎么为人师表，学生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手机里的男子情绪很激动。
“田庆，你别跟爸这么喊，把手机给我。”刘娟在手里另一头劝道：
“爸，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外人的事咱别管，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行吗？”
“那不是外人呀，那是你当家子妹妹。”田新军喊道。
田庆又抢过手机：“狗屁当家子妹妹，我一年才回一两次老家，话都没说过几句，谁他妈认得谁呀，校领导前几天还说要给我评职称，你这么一折腾，什么都完了，作吧你。”
220一网打尽
田新军和田庆这对父子，他们的生活重心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也不同。
田新军一直在村子里生活，村子就是一个小社会，在村子里说话有分量、人就有面子，在他看来村子的事很重要，也很在乎村民对他的看法。
但田庆不同，他的生活重心在学校，他的同事、他的学生，他更在乎的事这些人的感受，北西漳村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田庆只有一个女儿，以后也会在市里发展，说白了，他们这一家跟北西漳村的交集已经不多了。
为了一个当家子妹妹，影响自己一家人的前途，田庆觉得傻子才会这么做，而他爹偏偏就这么做了。
父子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
“儿子，你听我说，出事的是你墩子叔叔的女婿，真不是外人呀，你翠娥姐昨天去家里求我了，你说我能不帮嘛。”田新军的语气软了。
“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配合人家警方的调查，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拘留、罚款咱都认了，千万别再跟人家顶牛了，一旦入刑咱家就完了。”田庆道。
“田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我坐牢了，也跟你们没关系。”田新军喊道。
“你孙女还想考公务员呢，能不能别毁了她的前途，求你了。”田庆带着一丝祈求。
“爸，田庆说得对，你要是入了刑，倩倩就考不了公务员了，我们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您就听我们一句吧。”刘娟也劝道。
“我就不明白了，我的事，跟你们有啥关系。”田新军颓然道。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都愿意帮人家出头，这又跟你有啥关系，只许你放火，就不许人家点灯？”田庆喊道。
“庆，你咋帮着外人说话。”田新军带着颤音道。
“因为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知道法律比人情大，但你不懂，我把话撂这了，你要是再胡闹，我就跟你断绝关系，让你那个当家子侄女给你养老吧，你看她养不养！”田庆直接挂断了手机。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了任何喧嚣，所有人都在听那通电话。
手机开着外音，无论是田新军还是田庆父子都很激动，基本上都是靠吼的，大家想听不到都难。
田新军刚才有些激动，忽视了周围的情况，现在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一张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叔，你不能不管俺家老钱呀。”田翠娥抓住田新军的胳膊，祈求道。
“我管，你给我养老不？”田新军反问。
“我……”
田翠娥迟疑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我养，只要能救出俺家老钱，田庆不管你，俺们给你养老送终。”
“管个屁，你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自己那一摊子事都弄不清，还怎么养我。”田新军哭丧着一张脸，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这一通电话打没了。
“叔，您真不管俺家的事了？”田翠娥喃喃自语道。
田新军一把推开田翠娥，走到了严东齐面前：“严所长，我现在给您自首行不？”
“呵呵，自首？”
严东齐冷笑了一声，指着对面的一众村民：“你别跟我说，你问问他们，我要是抓了你，他们会不会把派出所给拆了。”
田新军转身，扫视了一眼后面村民：“他们不敢，谁要敢胡闹，我第一上去抽他。”
严东齐扭头望向一旁的韩彬：“韩组长，你怎么看？”
在田庆打电话的时候，韩彬就出了办公室，刚好听到了父子的对话。
“我建议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拘捕田新军。”韩彬道。
严东齐点点头，一挥手：“铐起来。”
立刻有两个民警过来，给严东齐戴上了手铐。
“韩警官，我自首能不入刑吗？”田新军问道。
田新军不傻，他知道这个年轻警察不简单，田庆之所以被警方问话，很可能跟他有关系。
“警方只管抓人，审判是法院的事，当然，如果你有立功表现，可以酌情的减轻罪责。”韩彬道。
“我愿意立功，我愿意协助警方。”田新军道。
“不错，只要你好好表现，我相信，你儿子会以你为骄傲。”韩彬笑道。
“是，我一定好好表现。”田新军忙不迭的点头。
“把田翠娥也铐起来。”韩彬道。
话音落下，田丽快步上前，直接将田翠娥控制了起来。
“你们凭啥抓俺？”田翠娥喊道。
“田翠娥，你涉嫌组织村民聚众扰乱公安机关秩序，影响了警方正常的工作和办案，我现在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拘捕你。”韩彬冷声道。
“乡亲们，快帮帮俺，他们抓了俺家老钱，现在又要抓俺了。”田翠娥对着身后的北西漳村的村民喊道。
“放开她。”
“你们凭啥乱抓人。”
“要抓，连我一起抓。”后面的村民又闹了起来。
“啪！”
的一声，韩彬亮出了甩棍，呵斥道：“刚才谁说的‘要抓一起抓’给我站出来！”
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这次不能再忍了。
“啪啪！”
李辉、赵明也跟着亮出甩棍，喊道：“谁说的，站出来！”
现场再次寂静了，别看现场的村民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冒头。
这村民躲在人群里，啥都敢说，但是你让他们站出来，就开始怂了。
田新军就是头羊，现在拿下了田新军，这群村民就没了主心骨，谁也不敢再冒头了。
“你，给我站出来。”韩彬观察力极强，立刻找出了刚才喊话的人。
李辉、赵明、孙晓鹏上前，将那个村民揪了出来，直接戴上了手铐。
有个村民想阻拦，被赵明喷了辣椒水，疼的在地上打滚，哇哇直叫。
其他想阻拦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吓坏了，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却无人再敢上前。
一下子被抓了四人，其他的村民都有些慌了，有人开始往后退，似乎想要逃离派出所。
有了韩彬的试探，严东齐也看清了这些村民的虚实，一挥手道：“全都给我抓起来，带进所里，做笔录。”
“哗哗哗……”
派出所的民警立刻行动起来，直接关上了大门，拿出了甩棍和辣椒水，虽然彼此人数差不多，但这群没了主心骨的村民，已经无法对派出所造成了威胁。
“蹲下！”
“你tm听不懂人话呀。”
“抱头，蹲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该派出所的民警发飙了。
没了田新军带头，这些村民根本组织不起来，几个刺头想趁乱逃跑，几个堵在门口的民警，直接拿警棍教做人。
这些民警都憋着一口气，下手自然不会轻，尤其是几个经验丰富老民警，下手极为刁钻，把几个刺头打的嗷嗷叫，却又看不出明显的伤。
田新军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如果有他带头，村民们绝对不会被抓，他有这个信心，严东齐不敢乱来。
但现在为了自己儿子、孙女，他不能、也不敢带头反抗，只能看着这些信任自己的村民，一个个被戴上了手铐。
村民们望向田新军的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信任和尊敬，有的村民直接对他破口大骂。
“田新军，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你找的我们闹事，你现在又害我们。”
“三叔，最后叫你一次三叔，你把俺害惨了。”
“叔，我们这么信任你，你咋能这样？”
面对村民的指责，田新军真个人都颓了，腰也弯了、背也塌了，身上披着的中山服不知何时已经掉到地上。
严东齐捡起地上的中山服，给田新军又披在了身上，笑道：“老田，你一个劲的打哆嗦，是不是冷呀，披上点，别冻着。”
田新军双眼通红，望着笑盈盈的严东齐，他不冷。
他是被气的。
221嫌疑人身份
抓捕行动，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三十多号人戴上手铐，被关在三间房子里，男的两间、女的一间。
“安静。”一个民警呵斥道。
拘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喧哗。
在什么地，干什么事，进了拘留室还耍混不吝，有的是手段教育你。
严东齐在拘留室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拘留室的村民，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与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判若两人。
严东齐叮嘱了看守的民警两句，叫上韩彬一起出来屋子。
两人站在院子里，严东齐递给了韩彬一根烟：“韩组长，今天的事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拿下了田新军，事情恐怕不好收场了。”
“严所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韩彬拿出打火机，先给对方点着了烟。
“我跟县局的领导汇报了，把咱们这边的情况说清楚了，一会县局宣传科的人会来了解情况，提前控制舆论的方向，你也知道现在网络比较发达，有些事还得防范于未然。”严东齐意有所指道。
“我明白，宣传科的人来了，我一定配合工作。”韩彬答道。
“小伙子有前途，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刑警队的组长，我要是有个女儿，说什么也得抓你当女婿。”严东齐拍了拍韩彬的肩膀，两个人分属不同的部门，提前做好沟通很重要。
“全赖严所长老成持重，要不是您控制局面，没准已经乱起来了。”韩彬笑道。
“哈哈……”严东齐哈哈一笑，花花轿子众人抬。
“韩组长，当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先把口供拿下来，尤其是田新军和田翠娥这两个组织者，免得他们回头再反咬一口。”严东齐经验丰富，对待这种聚众闹事的案件，必须谨慎、再谨慎。
“田新军的口供应该问题不大，田翠娥这个女人胡搅蛮缠，恐怕未必会那么配合。”韩彬道。
“没事，田翠娥的口供由我负责，我去做她的工作。”严东齐能当上派出所所长，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
“需要不需要我们组的人，给其他聚众闹事的村民做笔录？”韩彬问道。
“这点小事，交给派出所的民警就行，韩组长还是专心办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跟你交个实底，毒牛案不破，我这心里不踏实。”严东齐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
“毒牛案是这一系列案件的源头，这些村民为什么闹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钱进丰家的牛被毒死了，结果，警方没有抓到毒死牛的凶手，反而将钱进丰抓起来了，这让他们对警方心生不满。”
“我明白，会尽全力侦破毒牛案。”韩彬正色道。
“这原本是我的责任，现在要拜托韩组长你了，等案件告破之后，我一定给贵组庆功。”严东齐双手握住韩彬的手。
两人又聊了几句，韩彬才返回了临时办公室。
“彬子，严所长都跟你说啥了？”李辉好奇道。
“严所长代表西漳镇派出所，感谢咱们二组的协助，同时也表示这次抓捕聚有咱们组的一份功劳，县局宣传科也会来了解情况，到时候大家都配合一下。”韩彬道。
“嘿嘿，要不是咱们拿下田新军，今天的事情还两说呢。”李辉笑道。
“说实话，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孙晓鹏有些后怕。
“这次够那个田老头喝一壶了，这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名可不轻。”赵明砸吧了砸吧嘴。
“都怪那个田翠娥净瞎折腾，不光给咱们找麻烦，也把自己折腾进警局了。”田丽哼道。
“啪啪。”
韩彬拍了拍巴掌：“都少说两句吧，当务之急还是破了毒牛案，这个案子的影响远比咱们想象的大。”
“这群村民这么一折腾，一上午快过去了，耽误了不少的查案进度。”李辉摊了摊手。
“我安排一下任务。”
韩彬正色道：“田丽和赵明，你们去饲料店给张磊做笔录。”
“李辉和晓鹏，你们将聚众闹事村民的鞋印收集一下，一会我要用。”
“彬子，你是怀疑毒牛案的嫌疑人，可能会藏在这些村民里。”李辉诧异道。
“咱们之前猜测的是熟人作案，这些聚众闹事的人都符合这个条件，而且，两个案子有一定的联系，查一下总归是没错的。”韩彬若有所思道。
“啧啧，还是彬哥厉害，这都能想到。”赵明一条大拇指。
“少拍马屁了，去吧。”韩彬笑骂道。
……
李辉和孙晓鹏出了办公室后，孙晓鹏挠了挠头：“辉哥，这鞋印怎么收集呀？我以前可没弄过。”
“把闹事村民的鞋都收集起来，放在一块查看不就行了。”李辉笑道。
“对呀，这就省事了。”孙晓鹏点点头。
“对个屁，还不得熏死你。”李辉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是随口一声，谁曾想对方还当真了。
……
半个小时候，李辉将聚众闹事村民的鞋印照片打印出来，放到了韩彬的面前。
总共加起来有十来张纸，其他的要么是女人，要么不符合韩彬对嫌疑人的判断，纸张右下角还标注着名字。
韩彬拿起桌子上的打印文件，跟嫌犯的鞋印一一比对。
当看到第四张鞋印的时候，韩彬用右手食指敲着文件：“辉子，去把这个叫田文成的带过来。”
李辉楞了一下，带着一丝欣喜语气问道：“鞋印比对上了？”
“不是。”韩彬摇了摇头，根据嫌疑人的鞋印，可以判断出嫌疑人的走路特征，以及鞋子的磨损痕迹。
“那你问他干嘛？”
“不是一个人的鞋印，但是两人的鞋子纹路相同。”韩彬解释道。
“也就是说，两人穿的同一款鞋。”李辉道。
“对，我昨天一直在网上比对嫌疑人的鞋印，就是希望找到嫌疑人鞋子的款式，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现在发现了嫌疑人的同款鞋子，咱们就可以以鞋找人。”韩彬说道。
“我这就提审田文成。”李辉道。
……
片刻功夫，田文成就被带进了办公室。
田文成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皮肤有些黑，佝偻着身子，有些畏惧的看着四周。
“挺直了身子，抬起头，院子里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到哪去了。”李辉呵斥道。
“各位警官，我错了，我受人蒙蔽，我猪油蒙了心，我一定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田文成一个劲的点头。
韩彬打量了对方一番：“只要你配合调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自然有立功的机会。”
“警官同志，您说，我一定配合。”
“你这鞋子是从哪买的？”韩彬问道。
“就在俺们村的集市上买的，35块钱一双，您要是喜欢的话，让我老婆也给您买一双送过来。”田文成巴结道。
“啪！”李辉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脑瓜瓢：“什么乱七八糟的，问你什么，答什么！”
“是是。”田文成忙点头。
韩彬掐了掐额头，难怪他在网上找不到鞋子的款式，原来是小品牌的鞋子，网上、市区很少有人买，但胜在价格便宜，在农村还是很有市场的。
“把鞋子脱下来给我看看。”韩彬道。
“啊！”
虽然有些纳闷韩彬的特殊爱好，但田文成还是照办了。
韩彬将鞋子放到桌子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我好像见过这款鞋子。”
李辉瞅了瞅：“我咋没印象。”
孙晓鹏也凑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
韩彬的观察力远超常人，他看到过的东西，会在脑子里留下印象，要比别人记得更清楚。
“我想起来了，钱广跃被抓那天，穿的就是这双鞋！”
“你是说钱广跃可能是毒牛案的嫌疑人？”李辉有些意外。
“钱广跃也是北西漳村的，他也有可能在集市上买鞋。”韩彬猜测道。
“晓鹏，你将毒牛案嫌疑犯的指纹给鲁文发过去，让他将毒牛嫌疑犯的指纹和钱广跃的指纹作比对。”
“是。”孙晓鹏应了一声，又挠了挠头，道：“组长，我有件事想不通。”
“你说。”
“因为食物中毒的案件，钱广跃已经被咱们抓了，他的指纹和dna也录入了警方的数据库；而赵所长说过毒牛案嫌疑犯的指纹已经跟数据库进行过比对，既然没有比对上，那就说明已经排除了钱广跃的嫌疑。”孙晓鹏分析道。
“好像是这么个理。”李辉皱眉道。
“这是一个误区，我通过足迹鉴定分析出的嫌疑人特征，钱广跃的年龄、身高都比较符合，但是大家都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身上，就是觉得他已经被抓了，他的指纹已经录入了数据库。”
韩彬停顿了一下，拿出纸和笔写下几个日期：“毒牛案是十月十四号案发的，十六号牛肉被卖给了威尔斯餐厅，十七号咱们抓捕的钱广跃，这里存在着一个时间差，毒牛案嫌疑犯指纹跟数据库进行比对时，钱广跃的指纹很可能还没有录入到数据库中。”
“我靠，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李辉后知后觉道。
孙晓鹏觉得有些后怕，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说毒牛案和食物中毒案的幕后黑手都是钱广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222新技能
“会不会是为了报i复社会？”李辉道。
“你是国外警匪片看多了吧。”韩彬打趣了一句，他并不觉得钱广跃动机有那么复杂，分析道：
“报复社会的人要么是苦大仇深，要么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人，钱广跃并不属于这两种人。”
“那你说是为啥？”李辉撇撇嘴。
“钱广跃就是一个卖肉的摊贩，他每天想的就是多挣一些钱，现在的肉价这么高，肯定是希望能够降低肉价成本，他花了一万块钱收了五头死牛，几千斤的牛肉、每斤20元卖出去，你想想他能赚多少钱？”韩彬反问。
“妹的，至少也有好几万。”李辉砸吧了砸吧嘴。
“这个钱广跃也心太黑了，为了能收购低价牛肉，就把人家的牛毒死。”孙晓鹏嘀咕道。
韩彬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彬子，那咱们现在干嘛？”李辉问道。
“等。”
……
二十分钟后，一辆越野车开进了西漳镇派出所的院子里。
田丽和赵明从车里走了下来。
派出所的民警看到两人，都主动的打招呼。
经历了今天上午的抓捕行动，派出所民警对二组的态度显得更加亲近。
赵明将汽车锁好，抱怨道：“哎，又白跑了一趟。”
“也不能说白跑，排除掉一个线索，才能调查新的方向，再说，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至少对钱进丰的了解又多了一些。”田丽道。
“这倒是，听张磊的说法，钱进丰这老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可没少得罪人。”赵明哼道。
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田丽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
赵明也有样学样的拍了拍，嘴里还嘀咕道：“这农村啥都好，就是裤腿容易脏，回去又得刷鞋了。”
“咯吱……”办公室的门开了，李辉大步走了出来，哼道：“你小子就是臭矫情。”
韩彬也跟着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赵明直接无视了李辉的话，对这一旁的韩彬道：“彬哥，我们已经给张磊做了笔录，他没有作案时间，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赵明有些不解。
“我已经找到了毒牛案的嫌疑人。”韩彬淡淡的说道。
“真的假的？我们才出去了一趟，你就抓住嫌疑人了？”赵明惊讶道。
“组长，嫌疑人是谁？”田丽忍不住问道。
“钱广跃。”
“居然是他。”赵明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能确定吗？”田丽追问道。
“鲁文刚刚发来消息，钱广跃的指纹和毒牛案嫌疑犯的指纹经过比对，完全吻合。”韩彬道。
“我靠，居然是这老小子，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赵明挥了挥拳头。
……
下午，魏子墨送来了搜查令后，韩彬带着二组的人搜查了钱广跃的家，从他的家里搜出了半袋毒鼠强。
韩彬和西漳镇派出所做完交接，跟县局宣传科的人面谈了一番，就押着钱进丰返回了玉华分局。
回到局里，韩彬立刻提审了钱广跃，在指纹、鞋印和毒鼠强等证据下，钱广跃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就像韩彬猜测的一样，钱广跃之所以毒牛，就是为了能够低价收购牛肉，用他的话说肉价长得太厉害，买肉的人少了很多，生意也越来越难做。
只是他是头一回毒牛，经验不足，没想到毒鼠强的毒性会这么厉害，人吃了牛肉一样会中毒。
……
翌日，韩彬等人押着钱广跃指认现场，遭到了众多北西漳村村民的围观，赵玉生带着派出所的民警在周围维持秩序。
得知钱广跃就是毒牛案的嫌疑人后，北西漳村的村民感到既愤怒、又憋屈，愤怒的是毒牛这种行为，憋屈的是毒牛的嫌疑人居然是本村人。
再加上，田新军等人闹事的案子，一时间可谓是五味杂陈。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倒也没人再敢闹事。
指认完现场，已经是中午了，严东齐亲自邀请韩彬和二组的队员吃饭。
不过，被韩彬婉言谢绝了，有押送嫌疑犯的任务在身，再好的饭吃着也不踏实。
跟严东齐打过招呼后，韩彬押着钱广跃离开西漳镇，等回到玉华分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准备结案的材料和手续。
……
韩彬现在已经是代理组长，用不着再事事亲为，分派了一下任务，就让组员去处理了，他泡了一杯茶水，坐在椅子上发呆。
韩彬是第一次独立带队办理案件，先是食物中毒案、接踵而至的又是毒牛案，这两起案子虽然算不上惊险，但是给韩彬的感触还是很深的。
食物中毒案关系到老百姓的安危，韩彬必须争分夺秒的查封毒牛肉，晚一分钟，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一直都处在紧张状态中。
毒牛案虽然没那么紧张，但是中途却出现了意外，村民们在派出所里聚众闹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发生意外。
韩彬刚上任就遇到了两个棘手案件，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验，韩彬快速的侦破了案件，无论是戴明涵、还是郑凯旋都很满意。
“恭喜警员57733，成功破获一起连环投毒案。”
“观察力：技能熟练度+5。”
“功勋值奖励14点。”
“恭喜警员577533，晋升为刑警队代理组长。”
“功勋值奖励50点。”
“额外获得大礼包一份。”
技能：笔记鉴定
技能等级：高级
作用：根据人的书写技能习惯特征、在书写的字迹与绘画中的反映，来鉴别书写人的专门技术。
韩彬有些惊讶，这次的奖励可是极为丰厚，功勋值足足获得了64点，同时还有一向新的技能。
韩彬顿时心情大好。
晚上六点，韩彬就下了班，这对他来说还是很难得的。
随着天气转冷，天黑的也越来越早了，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辆红色的qq车里。
“辉子，今晚去我家吃饭吧。”韩彬邀请道。
“不去了，忙了好几天了，想早点回家休息。”李辉道。
“随你。”
李辉挤了挤眼睛：“你跟那个谭校花怎么样了？”
“开你的车吧。”
“说说，说说，反正现在也没事。”
“不怎么样，这两天没怎么联系过她。”韩彬耸了耸肩膀。
“为啥，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呀。”李辉来了兴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不像以前那样喜欢约会了，尤其是两个人刚认识相互磨合的过程，感觉很累。”韩彬摇头。
“你呀，就是总找自己喜欢的，你要是找个喜欢你的，不就没那么累了。”李辉哼道。
“可以呀，研究的很透彻嘛。”韩彬笑道。
“旁观者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返回了华苑小区。
韩彬跟李辉分开后，就直接去了父母家。
打开门后，韩彬感觉有些异常，屋子里黑着灯，没有一丝动静。
韩彬走进玄关，正准备叫人的时候。
客厅的大灯突然开了。
王庆升突然跳了出来，用只有国人才能听懂的英语喊道：“surprise！”
韩卫东和王慧芳也走了出来，餐厅里准备了满满一桌菜肴。
“恭喜韩组长，破案归来！”
223现场
翌日。
早上七点，韩彬起床洗漱，然后下楼去父母家，叫上舅舅一起出去运动。
以前，韩彬就有早起运动的习惯，只是去了刑警队以后，晚上经常要加班、休息不规律，晨练的事情也耽搁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韩彬渐渐适应了刑警队的工作，准备逐渐的恢复晨练的习惯，作为刑警有一个好的身板很重要。
腿没有耐力、跑不过嫌疑人，胳膊没有力气、抓不住嫌疑人。
至于王庆升，能不能跑、有没有力气是其次，他太胖了，也四十岁的人了，再不减肥会影响身体健康。
对于这一点，王庆升自己心里也清楚，昨天晚上喝了点小酒，在王慧芳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要减肥、一定要早起运动。
这不，早上就被王慧芳揪起来，跟着韩彬一起跑步了。
王庆升打了个哆嗦：“这大早上怪冷的。”
“舅舅，活动起来就不冷了。”韩彬开始活动手脚。
王庆升打了个哈欠：“你妈也真是，我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晚一天再运动不行嘛，非得从今天开始。”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韩彬笑道。
“我呀，说话算数。”王庆升哼道。
“您要说话算数，也不会胖到今天了。”韩彬耸了耸肩膀。
“你小子是找打吧。”王庆升瞪着眼珠子。
“您要能追上我，随便打。”
王庆升顿时泄气了，摆手道：“去去去。”
韩彬打量了王庆升一番：“舅舅，您是不是一直没有运动过？”
“我天天这么忙，哪有那么时间运动。”王庆升也有样学样的跟着韩彬一起活动手脚。
“那你今天就先别跑了，在院子里多走几圈，先适应两天再慢跑，一步一步的来，运动最忌讳好高骛远。”韩彬叮嘱道。
“晓得了。”王庆升点点头。
“我先跑几圈，一会还上班呢。”韩彬撂下一句话，开始绕着小区跑。
王庆升带上耳机，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走着，胖大的身影一扭一扭的，一个人能占两个人的道。
韩彬在小区里跑了两圈，身上暖融融的，早起运动一番，这一整天都会感觉很有活力。
“叮铃铃……”韩彬的手表响起了铃声。
昨天，王慧芳为了庆祝儿子升职，送给了他一块曜石黑的gt2智能手表。
据王慧芳说这是最新款的，不过韩彬最近也没怎么关注电子产品，老妈说是就是呗，也不花自己的钱。
这块手表可以接电话、听音乐、测心率，最关键的是待机时间长，据说可以达到两个星期之久，韩彬还是很看重这一点的。
刑警忙起来没日没夜，手机充电也是个麻烦事，所以很多警察都会带两部手机，一部没电了，还可以用另一部。
但手机个头较大，出任务的时候带着也不方便，智能手表则方便了很多。
韩彬看了一眼手表，是郑凯旋的手机号码，摁下接听键：“郑队，您找我有事？”
“有案子了，集合二组的人出现场。”
“什么案子？”
“凶杀案，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到了现场再说。”
“在哪？”
“安平里地铁口附近，你带人在这集合。”
“明白了。”韩彬道。
……
半个小时后。
安平里地铁口附近。
韩彬和李辉开车刚赶到，孙晓鹏也坐地铁来了。
这附近不太容易停车，韩彬让李辉先把车停了。
韩彬先买了几分早餐，现在才早上八点钟，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估计组员们都没吃饭，皇帝还不差饿兵，总不能让组员们饿着办案。
每人一份豆浆、一个夹肉、加尖椒鸡蛋、加豆皮的豪华版石头饼，反正是组里的经费，韩彬花着也不心疼。
韩彬和孙晓鹏买完了早点，李辉也停好了车，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宝马车开了过来，随后，赵明和田丽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辉长大了嘴巴，指着两人质问道：“啥情况，你俩老实交代。”
“辉哥，你别瞎想，我就是顺道接了一下田姐。”赵明嘿嘿一笑。
田丽瞪了李辉一眼：“你想说什么？”
感受到一阵寒光，李辉缩了缩脖子：“没事，吃饼。”
“赶紧吃，别闹了，吃完了出现场。”韩彬道。
“还是彬哥好，以前出现场可没这待遇。”赵明笑道。
一个人一个作风，韩彬本身就是一个吃货，在他看来磨刀不误砍柴工，饿着肚子办案，肯定没有吃饱了办案踏实。
几个人早就练就了一番吃饭的本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个石头饼、一份豆浆就下肚了。
赵明去停车了，韩彬四人则是赶往现场。
郑凯旋已经发来了详细的地址，距离地铁口只有几百米。
往地铁口旁边走几十米就是一个商场，商场后面是一个开放式小区，穿过去之后就是一条辅路，沿着辅路走几十米就是一条胡同，位置相对比较偏僻。
这里虽然靠近市区中心，但周围是没有拆迁的老旧小区，环境并不是很好，胡同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周围有不少围观的市民。
到了现场后，韩彬亮出了警官证，一个年轻的民警赶忙拉开警戒线放韩彬等人进去。
此时，郑凯旋正在跟一个中年男子谈话。
韩彬快步走过去，招呼道：“郑队。”
郑凯旋瞅了一眼韩彬等人，指着旁边的中年男子，解释道：“这位是安平里派出所的魏所长。”
“这个是我们刑侦三队二组的组长韩彬。”
“魏所长好。”韩彬客气道。
魏所长瞅了韩彬好一会，点点头：“小伙子挺精神。”
就在三人的不远处，有一个衣着破旧、浑身是血的男子趴在地上，做出了一个爬行的动作，右手向前伸。
“魏所，麻烦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郑凯旋道。
“今天早上六点多接到了报警，说有人死在了静安胡同，我们派出所的民警就赶过来查看，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趴在地上，身子已经凉了，就立刻上报给了分局。”魏所长介绍道。
“报案人呢？”
“民警赶到现场，报案人已经离开了。”魏所长道。
韩彬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身体硬度：“应该是昨天晚上死的。”
魏所长摊了摊手：“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有需要再叫我。”
“您忙。”郑凯旋客气道。
等魏所长离开后，李辉砸吧了砸吧嘴：“啧啧，正所长都来了，不多见呀。”
“这是凶杀案，正所长也坐不住啊。”郑凯旋道。
赵明也走到近前查看：“呦，这死者也太惨了，衣服打着补丁，裤子还破了个大洞，裤裆都快磨烂了，鞋子开胶了，色还不一样。”
“没发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也没有财物。”韩彬在死者身上搜索了一番：“不过，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个乞讨者。”
“还真是，这还有个掉了漆的白瓷缸，标配呀。”赵明指着死者身旁一米远的地方。
“怎么说话呢，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田丽哼道。
“凶手背部有明显刀伤，从出血量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一现场。”郑凯旋分析道。
“凶手为什么要杀一个乞丐，杀人动机是什么？”李辉纳闷道。
“会不会是抢劫。”赵明猜测道。
李辉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吃多了撑的吧，谁会去抢一个乞丐。”
“辉哥，你身上还真不一定有乞丐的现金多。”赵明指了指那个白瓷缸：
“这东西可不是摆设，如果死者是昨天晚上死的，这里离地铁口又近，对方很可能是刚乞讨回来，那他肯定是有钱的，钱呢？”
“哒哒哒……”就在此时，吴法医带人来了。
韩彬等人打过招呼，就站到了一边，将尸体交给了吴法医处理。
韩彬望着死者的方向，说道：“死者的右手伸向前方，手掌又呈半握状，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要我说，没准是东西被抢了，死者想要要回来。”赵明猜测道。
韩彬观察了一番，摇了摇头：“这个动作不像。”
“我还是觉得抢劫的可能性不大，乞丐一天能要多少钱，充其量也就几百块钱吧，谁会为了几百块钱抢劫杀人。”李辉分析道。
“那你觉得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会不会是仇杀。”李辉道。
“现在的线索太少了，等时间完了再说吧。”郑凯旋摆了摆手。
众人又查看了一番现场。
又过了一会，吴霞站起身，摘下了手套，开口道：“郑队，已经初步尸检完了。”
听到这话，二组的人都围了过来。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郑凯旋问道。
“刀伤，从背后捅伤了脏腑，造成心、肝、肺等多脏器损伤以及大量失血而死。”吴霞解释道。
“死亡时间？”
“昨晚八点半到十点半之间。”
“死者年龄有多大？”
“三十五岁左右。”
“他身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或者能证明身份的地方？”
“没有明显的标记，不过，他的内裤有点特殊。”吴霞说道。
“怎么了？”
“他的内裤是维森卡布尔牌的，可不便宜。”吴霞道。
“有多贵。”郑凯旋还是头一次听这个牌子。
“我知道，我以前买过一条，要一百多呢，可把我心疼坏了。”赵明说道。
“你没开玩笑吧，一个乞丐穿一百多块钱的内裤？”李辉质疑道。
“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下死者内裤的款式和材质。”吴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辉犹豫了一下，还是仗着胆子走了过去，扯了一下死者身上破破烂烂的裤子，露出了一条黑灰色的内裤，款型很漂亮，材质看着也不错。
李辉愣了一下，嘀咕道：“窝草，比哥的内裤还有型。”
224身份
“一个乞讨者怎么会穿这么贵的内裤？“赵明不解道。
“会不会他并不是真正的乞丐，而是被人故意打扮成乞丐，来掩藏死者的真实身份。”孙晓鹏猜测道。
“我还是觉得，死者死亡时的姿势有些怪。”韩彬比划了一下尸体的位置，沿着他伸手的方向前行。
死者的胳膊和马路并非平行，有一定的角度，走了十几米到了墙边的一个斜坡，斜坡是用土垫起来的，有两辆汽车停放在斜坡上，一辆大众车、一辆是现代车，两辆车中间还有一段距离。
死者手指的方向就在两辆汽车附近，韩彬在两辆车周围搜索了一番，发现了一些人的鞋印。
其中有一双鞋印的纹路，跟死者穿的鞋是一致的，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不光是鞋子一致，磨损的痕迹也完全吻合。
“有什么发现？”郑凯旋问道。
“死者应该来过这里，这一组球鞋的鞋印就是死者留下的。”韩彬道。
郑凯旋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球鞋只有一组离开的鞋印，应该是死者受伤之前留下的，可死者是怎么到这的？”
李辉比划了一下两辆车的距离，说道：“这辆大众和现代车之间，还能放得下一辆车，会不会之前有辆车在这，死者是从车上下来的。”
“不对，从两辆车的距离来判断，球鞋印的起始点在车的正中间，不像是从车上走下来的；如果是从车上走下来，脚印应该是偏左、或偏右。”郑凯旋道。
“郑队，左前方的这个鞋印，也是死者留下的。”韩彬指着地面说道。
“不对呀，这个鞋印的纹路不一样。”李辉道。
“这个像是一双皮鞋。”郑凯旋摸着下巴道。
“郑队说的不错，这个的确是一双皮鞋留下的鞋印，但是，鞋印痕迹、磨损部位完全相同，说明这是同一个人留下的鞋印，他只是穿了不同的鞋子。”韩彬解释道。
“皮鞋脚印在左前方，球鞋的脚印在后方，彼此间还有交汇点……”郑凯旋嘴里叨咕着，沉思了好一会：
“咱们还原一下现场，假如左侧的这辆大众车，就是之前开走的那辆车，而我就是那名死者。”
郑凯旋说完，又观察了一番脚印，随后走到了大众车的驾驶室旁，假装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走向了汽车的后备箱，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双鞋，随后做了一个换鞋子的动作，而后就盖上后备箱离开了汽车。
“啪啪。”韩彬拍了拍巴掌：“不愧是老刑警，这一组动作跟地下的脚印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死者是开车来的，然后从驾驶室走到后备箱，换了一双鞋就离开了，等他办完事之后，返回汽车的路上被杀害，所以死的时候向着这个方向爬，就是为了回到自己的车里。”李辉顺势分析道。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右手向前伸，手掌呈半握的状态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应该是启动车钥匙。”韩彬说道。
“车去哪了，难道是被嫌疑人开走了？”赵明问道。
“啧啧，这年头乞丐还能买得起车，够牛的呀。”李辉砸吧了砸吧嘴。
“郑队，大概情况都了解了，您是不是安排一下任务。”韩彬建议。
郑凯旋扬了扬下巴：“你安排吧。”
韩彬点点头，吩咐道：“李辉、孙晓鹏，你们走访一下周围的群众，看看有没有目击者或者见过嫌疑车辆的人。”
“赵明、田丽，你们俩调取周围调监控。”
“是。”
四人分头行动后，韩彬又叫来一名民警，让找来停放在斜坡上的大众车主和现代车主。
“彬子，这个案子你怎么看？”郑凯旋问道。
“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韩彬道。
“怎么说？”
“抢劫的自卫伤口一般都在正面，手掌、手臂、胳膊、胸口，但是死者身上这些部位没有受伤。”韩彬回忆了片刻，继续道：
“死者的伤口都在背后，致命伤也在背后，像是一气呵成捅死了受害人，再顺手洗劫了他的财物，造成了抢劫的假象。”
“如果受害人真是开车来的，那他的车呢？难道也被嫌疑人偷走了？”郑凯旋道。
“这年头偷车的人越来越少，弄到手也不太好销赃，不过也不排除有特殊的渠道。”韩彬道。
“如果嫌疑人的目的是为了抢车，也没有必要杀人吧。”郑凯旋反问。
韩彬思索了片刻，摇头道：“现在的证据太少，只能先查清嫌疑人的身份，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郑凯旋伸手拍了拍韩彬的肩膀：“你在这盯着，我去给戴局汇报一下情况。”
“是。”
韩彬应了一声，当街行凶影响很恶劣，别说是玉华分局，就是市局也会关注此案。
一旦分局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市局也有可能会介入调查。
“组长。”就在此时，孙晓鹏和李辉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彬子，我们走访周围群众的时候，找到了现代车的车主。”李辉道。
“您好，怎么称呼？”韩彬伸手跟对方握了握手。
“我叫周亚星，那个白色现代是我的车，这位警官，我还要去上班，能不能开走我的车？”男子试探道。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韩彬道。
“您说。”
“你什么时候在这停的车？”韩彬问道。
周亚星回忆了片刻：“好像是，昨天晚上七点左右。”
“当时这有几辆车？”
“两辆车。”周亚星说着，指了指那辆黑色的大众：
“一辆就是那个黑色大众，这辆车我认得，经常停在这；还有一辆是黑色的奔驰，夹在我的车和大众车之间。”
“奔驰！你确定？”李辉诧异道。
“确定，奔驰e300，其他的车记不住，奔驰车总不会记差。”周亚星耸了耸肩膀。
“得，难怪人家能穿得起维森卡布尔牌的内裤，底子厚。”李辉砸吧了砸吧嘴。
“你有行车记录仪吗？”韩彬追问道。
周亚星点点头：“有。”
“让我们看一下，你昨晚停车时的录像。”韩彬提议。
“行，我去给您调出来。”
韩彬指了指孙晓鹏，示意对方跟上去查看。
“彬子，这案子越来越怪了，一个乞丐居然开的起大奔，是咱们out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李辉感慨道。
225黄威
“组长，找到录像了。”孙晓鹏喊道。
韩彬走了过去，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查看，李辉则是坐在后排查看。
这是一段停车的录像，晚上七点钟天色已经黑了，现代车应该是打开了车灯，前方的视线比较清楚，停车位置的前方有两辆黑车。
一辆是黑色大众，一辆是黑色的奔驰，现代车停放在了奔驰车的右侧。
“停。”韩彬喊了一声，孙晓鹏暂停视频，正好拍到了奔驰车的车牌号。
“记一下这个车牌号，查一下车主身份。”
“是。”孙晓鹏应了一声，拿笔记本记了下来。
“这位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嘛。”周亚星问道。
“将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交给我的同事拷贝一份，然后在做个笔录就可以走了。”韩彬道。
“谢谢。”周亚星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韩彬笑道。
听到韩彬的话，周亚星也笑了，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
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很多人连派出所都没去过，更不要说跟刑警打交道了，跟凶杀案牵扯在一起心里肯定有些担忧，韩彬友善的态度，给了他不小的安慰。
下了车之后，韩彬安排孙晓鹏回警局调查奔驰车主的信息，他和李辉留下来继续走访。
过了一会，吴霞发来了一张整理过的死者遗容照，韩彬和李辉拿着照片询问周围的群众。
周围依旧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李辉拿着手机询问：
“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你们谁见过这张照片上的男子？”
“这个就是死的那个人吗？年纪还不大嘛。”一个大妈说道。
“这男的穿的脏兮兮的，不会是个乞丐吧。”
“这年头啥事都有，连乞丐都有人杀，这以后晚上都不敢走夜路了。”
“这都是命，该着了，你躲在家里也没用。”几个围观的市民议论道。
“各位大哥大姐，这个人之前可能在地铁站乞讨过，各位经常坐地铁的人看看认不认识他？他经常拿着一个掉了漆的白瓷缸。”韩彬喊道。
“诶，这位警官，我好想有点印象，在地铁口见过这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道。
“什么时候？”韩彬问道。
“有两三天了吧，拿着一个白瓷缸跪在地铁口，他的腿好像有毛病，我看他可怜还给了他一块钱。”女子说道。
“听你这么说，我好想也见过，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也在地铁口见过他，没零钱了，就给了他十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道。
连续两个人都说在地铁口附近见过死者，这也证明了韩彬的猜想。
韩彬叫上李辉直接去了安平里地铁，地铁口附近有很多摊贩，有卖水果的、有卖小吃的、有卖饰品的……
这里人流量大，里里外外围了几十号摊贩。
韩彬拿着死者的照片询问，发现这里的摊贩大部分都认识死者，跨度甚至有数年之久，可以确定死者是一个职业乞讨者。
……
回到警局，已经是中午了。
韩彬等人去食堂打了饭，在办公室里一边吃饭，一边汇总案情。
韩彬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我先说一下我和李辉走访的情况，死者的确是一名乞丐，而且应该是职业乞者，经常伪装成自己的腿脚有毛病来博取同情。”
“我现在也不敢相信，他居然真是一个乞丐，还能开的起大奔。”李辉叹了一口气，再想想自己的qq汽车，也只能称得上是代步工具。
韩彬指了指一旁的孙晓鹏：“查到车主的身份了吗？”
“查到了。”孙晓鹏起身，将一份文件放到了投影仪下方。
车主：范振业
年龄：33岁
民族：汗
性别：男
籍贯：琴岛下坪村人
手机号：1332246xxxx
“我给死者的手机号打过电话，已经关机了。”孙晓鹏耸了耸肩膀。
“想办法联系死者家属。”韩彬吩咐道。
“是。”孙晓鹏应道。
韩彬扒拉了两口饭，继续问道：“田丽，你们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我们已经调取了现场周围的监控，静安胡同里没有安装监控，辅路上倒是有监控，我们通过监控查到死者的身影。”田丽说着，拿出了平板电脑接到了投影仪上：
“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死者穿过小区进入辅路，而后走进了胡同里，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也就是说，死者可能是九点左右死的，嫌疑人也可能是九点多一点离开的现场，有没有发现疑似嫌疑人的踪迹。”韩彬问道。
“我们刚拿到监控，看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只是查了靠近地铁附近的辅路监控，而静安胡同往里走还有几个岔口，更多的监控还没有来得及排查。”田丽耸了耸肩膀。
韩彬点点头：“还有其他发现吗？”
田丽移动了视频进度，继续说道：“今天早上六点五十分，有一辆黑色奔驰开出了静安胡同，车牌号跟死者的一模一样。”
“查到车的去向了吗？”韩彬问道。
“车开车辅路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踪迹，想要找到车的踪迹，还得去交警监控中心追踪。”田丽道。
“那你辛苦一趟，今天下午去交警监控中心跑一趟。”
“知道了。”
“咯吱……”一声，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郑凯旋走了进来笑道：“呦，都吃饭呢。”
“郑队。”众人招呼道。
“继续吃，不用起来。”郑凯旋摆了摆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查的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了。”韩彬道。
“尽快通知死者家属认尸。”
“是。”
“派出所那边已经联系上了报警人，已经通知他下午来做笔录了。”郑凯旋道。
“我会安排的。”韩彬应道。
“分局的领导很重视这个案子，大家这两天辛苦点，争取早点将这个案子拿下，当街行凶影响太恶劣，不光会引起市民的恐慌，也是对咱们分局的挑战。”郑凯旋面色凝重道。
“郑队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查案。”韩彬保证道。
……
“咚咚……”下午两点多，办公室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此时，韩彬正在电脑上查看视频监控，开口道：“进来。”
“咯吱……”一声门响，一个戴着眼镜、二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门口，问道：“请问，这里是刑侦三队二组吗？”
“是。”韩彬打量了对方一番，反问：“你是哪位？”
“我叫黄威，早上在静安胡同发现了一具死尸，我是报案人。”
“请进来吧。”韩彬起身领着对方坐到了桌子对面。
李辉也停止了看监控视频，走了过来，打开了执法记录仪。
“我们给你做个笔录。”韩彬道。
“好。”黄威点点头，双手绞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
韩彬例行询问了一番，引到了了正题上：“今天早上报案之后，你去哪了？”
“我当时有点吓着了，就没敢在现场停留。”黄威说道。
“你当时看到死者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黄威深吸了一口气：“他就在那趴着嘛，我看周围有那么多血，觉得他可能已经死了。”
“你有没有靠近过他？”韩彬问道。
黄威犹豫了一下，回忆道：“没有。”
“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卖保险的。”
“今天没上班吗？”韩彬问道。
“我被吓坏了，根本集中不了精力，脑子里都是……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黄威摘下眼镜，搓了搓脸。
“别紧张，我能理解，等过段时间你就忘了。”韩彬安慰道。
黄威戴上眼镜，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场？”
黄威思索了片刻：“我记不清了。”
“你打电话报警的确切时间总知道吧。”
“八点四十分。”
“你在现场逗留了多久？”韩彬追问。
“我哪敢逗留，直接就走了，太怕了，不敢在那待着。”
“距离尸体十几米的距离停放着三辆汽车，你注意到了吗？”韩彬试探道。
黄威略一迟疑，摇了摇头：“有点印象。”
韩彬观察着对的表情，问道：“其中有一辆奔驰车，你看到了吗？”
“没仔细看，我当时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