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上当了
小金人并不是没由来的乱说,李天自然也看了出来,张志强逃窜的路线很奇怪,不是往漏斗坪外面跑,而是沿着周围山峦的内侧转圈,刚才他们还在村口朝东侧的山坡上,现在已经跑到了西北侧另一个山峦的半山腰,眼看这条奇怪的轨迹,马上要从西北拐向正西方。
真的不对劲,张志强其实在围着漏斗坪绕一个大圆圈,这一圈下来少说也有十来里路,明明可以往更险恶的深山里逃,他在原地叫什么劲儿?难道是在布置一个更大的神通?但想想也不对,至少这家伙在全力的逃命,也没有那么恐怖的修为。
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天不自觉的就慢下了脚步,可偏偏这个时侯,远处那个淡淡的影子也慢了下来,就像是有意戏弄他一般,李天把心一横,管你玩儿什么花样,反正是不能放你活着离开。
他再度加速,那个影子也陡然狂飙起来,二人迎着呼呼的山风发狠,像山魈鬼魅一般奔跑跳跃,在夜色中远观就像两股细细的黑线在山坡上慢慢划过。
转眼间就跑过了一个山峦,两人一前一后,距离在逐渐的拉进,位置由正西渐渐转到了西南方,张志强却依然没有往山外逃窜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魔功中有一种高阶功法唤作‘心魂隐匿术’,它一定运用了此术,能压制我的神识,也能切断分身之间的感应。”‘大蚯蚓’苦思冥想,终于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了答案,刚才让李天极为被动,它自然担心害怕,怕的不是李天,而是那器灵,这个恐怖的家伙可能随时都在刻监视它,这马后炮多晚都要放。
“无妨。”李天全力奔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此刻他在狂奔中进入了状态,极尽狂放,元气之海在咆哮沸腾,狂风卷起的巨浪让小金人都不敢在其中徜徉,飞快的躲到岸上,不断从神藏涌入的蒸腾雾气越来越浓密,化作无数晶莹的露珠如细雨般落下,海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抬升,远处云蒸霞蔚的天际隐隐露出七彩之光,小金人瞠目结舌,从未见过元气能似这般速度的增长。
张志强也度过了刚才最困难的时刻,魔力也在迅速充盈,但这并不是狂奔的回报,而是对生魂彻底炼化后的好处,血身也终于消化掉了那个强健的生魂,隐隐的长出了另外一颗脑袋,于是毫不犹豫的又吞下一个生魂,在大口咀嚼中好似气息也增强了不少。
眼看双方之间还有三百米开外的距离,运用超视距异能,李天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张志强的背影,于是精神大振,加之元气充盈,通体舒泰,不由自主的长啸一声,气息如江河奔腾,延绵悠长。
张志强大骇,虽然此刻的时机仍不成熟,但也果断的拐弯朝山坡下面猛冲,再度杀回漏斗坪中的村落,那里有房屋院落,地形更有利于施展神通。
“一定有问题,别追了!”小金人再度大声提醒,它明显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李天并不鲁莽,闻声放慢速度,警惕的观察四周,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远远的还能看见个别行尸在漫无目的的乱晃,一见到这幕场景,他就怒火难平,凶徒就在眼前,无论有什么危险都难以阻挡他送此人早日归天的想法。
张志强窜入村子里不见了,而那些已经僵化或四处晃荡的行尸又开始渐渐往村子中央聚拢,显然他是躲在什么地方施法,这回行尸们貌似并不针对李天,而是汇聚起来,像是要组成一个什么阵法。
现在不用李天放开神识寻找,‘大蚯蚓’一下就捕捉到张志强的准确位置,正在右手不足百十米远的一个院落里。
李天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张志强的反应奇快,几下腾挪又蹿到了一个院子里,李天再度追至,张志强又换地方,俩人在这几十处院落追逐腾挪,速度越来越快。
如此压迫式的追逐让张志强胆寒,他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一分心连法术也被迫中断,再绕一圈,他恐怕就难以逃脱,而且李天却是越追越猛,并不是单单体能上的强悍,更多的是其元气雄浑无比,暗讨正面交锋还是难以胜过对方,计划有缺陷也不得不果断逃离了。
张志强突然定住身形,一拍额头,一个一模一样的张志强毫无征兆的从其体内分裂而出,迎着追过来的李天就冲了上去,紧接着嗖,嗖,嗖,又连续出现了七个张志强,众多分身一拥而上立刻将李天团团围住,而张志强的本体则继续撒腿狂奔。
这些分身的能力并不强,但是没有痛觉,也不怕被灭杀,纠缠起来十分难搞,此时李天也绝不会再有所保留,嘴里念出一道晦涩的音波,同时一足踏下,整个大地都在晃动,‘神之足印’爆发,身边纠缠的张志强的分身纷纷被震翻在地,靠的最近的五个分身直接被灭杀化作一股股黑烟消散,剩下的三个在疯狂挣扎,其中一个分身一把抱住了李天的右腿,张嘴就咬,形同凶兽。
李天一拳轰在分身的头顶,顿时将其打的神形俱灭,同时他嘴里再发一道音波,同样晦涩如老僧念经,天空中忽然光芒大盛,两颗明亮的星辰从空中急速坠落,粗大的光柱耀眼夺目,轰,轰两声,大地再度震颤,两名身高达十丈的天神虚影出现,一名周身紫光流彩,一名如橙色的人形烈焰在燃烧,出场方式惊艳,与上回如出一辙。
“怎么又是二位?”李天喃喃道,威风凛凛早就见识过了,但脑子不好使,难道天上的神仆就这么俩人?
“七炎之主,好缘分……”紫色神仆瓮声瓮气。
“行了,在那!”李天叫苦不迭,二位反应迟钝就罢了,还特么是话唠,干脆伸手一指前面逃窜中的黑影,正是张志强,刚才李天的‘神之足印’把他震了一个大跟头,体内的三魂七魄像被铁锤砸过一般,差点碎了,幸亏有分身挡住李天,否则真的难逃一死。
张志强强行调动魔气稳住魂魄,挣扎着继续跑路,但未料到李天的神通不断,天神虚影也被召唤出来,知道再不走会被秒杀,于是调动魔力默诵咒语,身形缓缓变得暗淡,‘遁地术’是他最为有效的逃命绝招。
呼的一声,一道粗大而耀眼的橙色光芒呼啸而至,巨大的声威如龙行九天,那是一杆长达十数丈的光影大枪,被橙色天神奋力一掷直奔张志强的身躯而去,这回橙色天神的反应要比上回快,也比紫色天神靠谱,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若不是刚才现身时想着跟‘七炎之主’打个招呼,这一枪就把张志强给活活扎成碎片。
张志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橙色光芒呼啸着掠过,轰隆一声把远处的一块巨大的山岩给炸的粉碎。
橙色天神呆了一呆,正待歉意的解释两句,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开始虚化,点点橙光飘散间,就此回了神界。
“哎呀,你看这缘分,连壶热酒……”紫色天神还待嗦,但也立刻虚化成星光消散。
李天心头郁闷的难以言表,这哼哈二将也算是神界的奇葩,出一趟差就像蜻蜓点水一般,啥事儿也没办成就又回去了,居然还想着热一壶酒?枉费了老子那些元气。
啊呦,不好!李天忽然察觉张志强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微弱,没工夫再跟两个神仆分身计较,飞速放出神识查探,惊讶的发现张志强转眼间就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莫不是已经在十多里开外了?这家伙的逃命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东北方,离咱们大概有二十多里远了。”‘大蚯蚓’忽然插话提醒。
“这么快?”
“魔功的逃逸术,又称为遁地术,它已经是五重天的巅峰,能够连续发动三次,绝好得保命手段,不过发动之后,魔力恐怕也会消耗一空。”
李天惊讶,拔腿就要追,但忽然间面色一变,他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远处传来了轰隆隆如打雷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非常之快,而且来自不同的方向。
紧接着便有另外一种声音传来,嗡嗡的断断续续,这回李天听出来了,应该是发动机的声音,不是一点点,而是一群,生更半夜的深山里,来了很多车辆?这绝不寻常,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非常险峻,这般赶路不要命了?
虽然这种声音还在十多里外,但前面那种打雷的声音却来的太快,李天终于分辨出那是直升机的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在这寂静的深山里回荡极为震撼。
回头看了一眼村子里多数已经僵化的行尸,李天似乎明白了张志强用意,这厮应该屠杀了村民不久后就通过电话报案了,预判他很快会追到漏斗坪,用意十分歹毒,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他。
自那小镇逃离后,他与张志强在深山缠斗的这几日里,并不知道山外的情况,但也能想象到,搜索二人的警方恐怕早已经铺天盖地,连续的大案,如此之多的无辜生命,任谁都坐不住,再要抓不住,恐怕军方都要出动部队。
这种时候,张志强一个关键的线索立刻会召来大规模的围捕,警方会动用各种现代化的手段搜山,警犬、无人机、仿生机器人、电子飞虫等等,李天在帝京特训时见到的比这些花样还多,多到你无处遁形。
想到此处,李天头皮发麻,撒腿就跑,再也无法顾及这满村的行尸,寻着张子强的方向飞奔而去,就算是被围住也要先弄死这个王八蛋。
第七百一十章 送上门来
直升机比想象中来的还快,李天刚刚爬上东北方山峦的半山腰,便被一道巨大的光柱给扫中了,那是夜航直升机的前大灯,轰隆隆的声音从他头顶呼啸而过,螺旋桨卷起了强劲的旋风,身边能够掩护的植被也被吹的东倒西歪。
不清楚有没有被发现,李天却知道一刻都不能停,卯足了气力狂奔,他甚至都顾不得去看一眼直升机的型号,猜测应该是警用侦查型的,如果是空军或者是陆航的战斗直升机,那就恐怖了。
幸好转过山腰后,前面的林子茂密一些,李天早已给双腿灌注元气,此刻迈步如风轮直奔那山林,但在这莽莽群山中仍然像蚂蚁似的缓慢,不免有些沮丧,张志强却逃跑有术,自己记忆碎片中怎么没有遁空、遁地的法门?
“当然没有,你是七炎之主,是战神!战神只有战技,没有逃跑的伎俩!”小金人大为不满,原本李天上当它就非常的不高兴,反复提醒就是不听,眼下更是火上加火。
李天不答也不信,但知道小金人有怨气,扯多了没用。
可是运气真的不好,黑黢黢的夜色,莽莽群山,他的身影还不如个芝麻粒大,但那架刚刚掠过的直升机偏偏又飞回来了,直奔李天的方位,显然刚才那道光柱发现了他。
糟糕透顶,李天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干脆一个鱼跃扑进了灌木丛中,那直升机在附近盘旋着,最后居然悬停在了李天藏身附近的上空,机腹垂直射下的光柱把李天周围照的如同白昼,灌木丛本来就不茂盛,这下躲无可躲,只好再度站起来狂奔。
但那直升机跟踪了一段距离,并没有任何举动,便盘旋一圈飞速远去,李天已经钻进了树林中,但心却沉到了谷底,很清楚对方已经确定了他的具体方位,进山抓捕的大队人马会快速的朝这个方向运动和收缩,搞不好会有成建制的武警,甚至还有军队出现,一道道防线和关卡也会紧贴着山势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设立。
直升机跟踪的那一段是在连续拍照,估计现在连比对结果都已经有了,按照之前听到的车辆的距离,李天判断,如果是富有经验的指官现场指挥,用不了半个小时,方圆二十公里的范围将都会被围成铁桶,就算长了翅膀也未见得能飞出去。
李天的判断没错,铁桶不但已经逐渐形成,而且现场指挥官极富经验,就是跟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黑大个郭玉喜,还有老熟人肖亚东和罗昌华,另外还有局里直属的特种外勤分队,这个分队的每一个人都有‘影子成员’的实力,动用他们,可见局里的重视和决心。
就连跟李天合作过的、以翟和尚领衔的超自然事件调查组也来了,地方配合行动的就更多了,西江省的公安、国安、附近驻扎的武警部队,统统加起来怕是有几百号人。
如此规模实属罕见,这回也是上头急了,由干尸案引发的系列案件越闹越凶,从沪都到粤省,再到西江省,死亡的人员越来越多,事情也越传越邪乎,已经引起人心惶惶,成了大的隐患,必须坚决拔除,还社会一个安定和谐的环境。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铁桶阵由刘强指挥,也是多方配合,在sz市福山区南郊,围捕干尸案的另外一名重要嫌疑人,也是除了‘大蚯蚓’和元神分身以外,血魔老妖的最后一个分身。
此物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一个案件接一个案件,其中有一次被围困后,明明给乱枪打死了,尸体一直停放子警局的停尸房内,但没想到仅仅一天时间,干尸案再度爆发,起初以为是又出现了一个变异生物,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但亲历过多次围捕现场的刘强却深表怀疑,经过对嫌疑人重新尸检后发现,尸体左胸下方有一个鸡蛋一样的血洞,周围非常圆润,洞的开口在背部,也同样光滑没有撕裂痕迹,绝非子弹造成的伤口,刘强曾听李天讲过,这种变异生物有一个致命的部位叫血核,不杀掉血核,这种生物就还能存活,并可以寻找下一个人体目标寄生。
听起来天方夜谭,但这一回刘强选择相信李天,因为他在宝前街亲眼目睹李天手中的叶刀灭杀血核的经过,端的是凌厉无比,也诡异无比。
总之,这两场大围捕几乎是同时在展开,尤其以围捕李天和张志强这一路最为重要,参与的阵容也十分强大,在指挥部亲自督战的是刚刚从帝京到西江省的肖衍达,也是白晓军和郭玉喜的顶头上司。
肖衍达这回是捏着鼻子有苦说不出,一心要借着案件扳倒米甲,一心要把李天抓捕归案,他有他的目的,却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临离京时他去见分管局长,对方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他心惊肉跳,“‘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去擦屁股’,这句话表明一种态度,但不见得是负责任的态度,希望西江之行顺利,去吧。”
明明这句话是他痛骂郭玉喜的,怎么会传到常局的耳朵里?肖衍达顿时冒出了一头冷汗,看来这次去西江,如果没有任何建树,自己的处境怕是不乐观,即便是有些作为,情况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是好不到哪儿,至少不会太糟,所以肖衍达下定决心,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活捉李天,击毙张志强是最为理想化的结果,高效率的完成任务,还能省却一切麻烦,可他知道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区别对待,肖衍达自己心里有数,想必远在西山的教官也应该清楚,可那又能如何?自己陷在泥潭里尚且不知,就慢慢的蹲在那里吧。
最初的愤怒之后,李天畴的情绪很快稳定,自己身怀诸般神通和异能,只要小心行事,这个铁通般的包围圈也未见得能够难住他,但可惜让张志强跑了,一旦被其拉开距离,很多变数无法控制,鲁莽行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背上了整个村子被屠杀的恶名,即便日后抓住了张志强,只要这厮不承认,以凡间界对未知世界的理解程度,恐怕也难以洗脱罪名。
以上的推测还是建立在理想化的状态下,他和张志强之间注定会不死不休,双方的修为都在飞速的增长,一路打下去,事情会越闹越大,鸡飞狗跳,最后是什么结局,李天畴自己也预料不到,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他似乎在逐渐脱离这凡世间。
不自觉的想起了小宋,李天畴被关起来的那段日子,教官曾答应他会把小宋安安全全的找回来,可是很久也没有教官的消息了,不知道这次围捕的队伍里有没有他的身影?或者是其他曾经的同僚?
“我感觉到了它的气息。”小金人忽然发话。
“是的,原本还想着去找这厮,没想到他亲自给送过来了,了却一桩麻烦。”小金人的提醒让李天畴很快回到了现实中,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烈焰战甲的气息,当时从被关押的山洞中逃离时没来的及寻找那七彩羽毛和菩提叶,想来是被郭玉喜或者刘强给收走了,之后又一直追杀张志强没有时间去找二人晦气,今天却自己送上门了。
气息虽然断断续续,但重新跟本命宝物建立联系让李天畴无比的畅快,那种说不出的,发自心底的欢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就像丢失了身边不可或缺的东西,又重新找回的喜悦。
随着感应越来越明显,李天畴判断刘强或者郭玉喜应该到了漏斗坪附近,他索性返身往回走了,循着七彩羽毛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潜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居然又回到了村庄附近。
远远的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那应该是手电筒的光芒,李天畴选择了一处茂密的树丛蹲伏,郭玉喜二人就在村庄里,身边还有大队的人马,村庄已经被接管,他们也应该发现了恐怖而罕见的屠杀现场,行尸给他们造成的震撼恐怕相当骇人,但几乎没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和骚动,可以判断纪律相当严明。
其实纪律严明还不是关键,行尸造成的恐慌让郭玉喜掏枪差点对着人打,即便如此也难以约束整个队伍,随着张志强的逃离,法力已经散去,大部分行尸都应经僵化,在原地机械的转圈或者一头栽倒,小部分体格强壮的行尸仍然具有攻击力。
整个村的人都变成了行尸,那种漫无目的,晃来晃去的诡异场景当场就将一名警察给吓的精神失常,幸亏有翟和尚的超自然事件调查组及时控制场面,否则真会乱上一阵子。
所有的行尸都被人夺走了魂魄,这是极为邪恶、有伤天和的法术,木道人和茅山的小苏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各自传承中的典籍了都没有详细记载,今日亲眼所见大为震惊,二人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管用,失去了魂魄的生灵只剩下普通肉身,居然还能行动和有攻击意识,简直匪夷所思,最后还是翟和尚一句话提醒了二人,恐怕施法者的法力还残留在行尸的肉身中,想办法散去法力就能让逝者安息。
木道人终于找到了窍门,用肉掌运气反复拍打行尸的额头,果然奏效,他与小苏联手一一施法,但全村百余号人,二人就算累的虚脱也不见得能在天亮前搞定。
郭玉喜阴沉着脸看着木道人和小苏忙活,他还未从震惊和愤怒中缓过神儿来,刚才又和肖亚东吵了一架,为了争执嫌疑人的身份,从照片对比看毫无疑问是要犯李天畴,与电话报案人描述的体态也完全一致,但肖亚东就是不信,跟他拍桌子瞪眼,郭玉喜还从来没碰见过如此倔强之人。
第七百一十一章 灯下黑
“报告,发现嫌犯位置,在漏斗坪东北侧石婆山下,此刻正继续沿着东北方向逃窜。”一名外勤洪亮的声音让郭玉喜从暴怒中回过神儿来,他飞快的收拾情绪,连面部表情明显的缓和下来。
“说清楚是什么时候?嫌犯距我们的直线距离有多远?”
“五分钟前的同步定位,距我们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
“五分钟前?”这是什么效率?郭玉喜明显的不爽,但一想到刚才那种混乱的样子,又不好发作,于是努力压住火气道,“谢谢。”
外勤离去,郭玉喜飞快的抓起对讲机,“各参战单位注意,发现嫌犯位置,在漏斗坪东北侧的石婆山下,正沿东北方逃窜,前方约有三公里的山峦丘陵,之后便是井冈山脉路西南部主峰凌霄山,要求各单位务必在十五分钟内完成对这一带的二次封锁。”
“请第二、三、五、九行动组迅速穿插,务必在十五分钟内到达凌霄山西南侧,切断嫌犯去路。除机动力量外,其余各组、各单位以石婆山东北向为中轴线向内侧运动,迅速挤压嫌犯的腾挪空间。”
下达完指令,郭玉喜并没有轻松多少,以李天的能力,延迟了整整五分钟会有很多变数,比如改变逃窜方向,或者就地隐藏等等,大晚上的深山里,丛林密布,一切都变的非常困难,也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他留下了机动力量,包括了那个仅仅有六个人的直属特别行动组。
当然,外围还有至少两层防线,清一色的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虽然不见得能困住李天,但有素质极高的狙击手和特种技术外勤混在其中,会给他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肖亚东负责指挥穿插堵截的行动组,所以郭玉喜的指令一下达完就快步离开了,他虽然一肚子火气,但是讲原则、明白大是大非,不管跟郭玉喜吵成什么样子,命令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漏斗坪村中央的农家小院变成了临时指挥部,看着超自然组的人在摆弄行尸,罗昌华的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干脆跟郭玉喜打了个招呼也去参与行动了。
郭玉喜乐得身边清净,忙着打开电子地图仔细研究漏斗坪周围的地形,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李天的身影,看似朴实无华的年轻人,怎的会这般心狠手辣,邪恶如斯?
他在外勤干了近二十年,阅人无数,什么样的恶人和狂徒都见识过,但在跟李天的短暂接触后,并未察觉到对方的一丝邪气,难道老肖的坚持是对的?但为什么刘强总是避免评价?
如果说漏斗坪案件的元凶另有其人,那毫无疑问就是另一名在逃的重点人物张志强,据说此人已经被变异生物深度感染,又或者说是变异生物的始作俑者,已经连续在沪都、粤北犯下大案,按照这个特性,张志强的嫌疑更大,但此时却失去了踪迹,会不会就是那个匿名的报案人?如此看来甩锅嫁祸的可能性绝不能排除?
为什么肖处会对这两个嫌疑人忌讳莫深?尤其对是张志强,几乎是下达了必杀令,假使有活捉的条件却不分情况的击杀,这已经触碰到了某些底线,郭玉喜忽然对肖处的命令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反复在脑海里琢磨着两个嫌疑人的背景资料,但他所能看到的那点可怜的资料几乎就没有可连贯的逻辑,想了半天都无法理出个大致的线索,不免十分头疼。
但是有一点,郭玉喜并不会被表象蒙蔽,至少不能全员为了围住李天而放走了张志强,对此他早有布置,已经有精干力量超前五十公里去围堵此人,但仍然不放心,立刻电话后方指挥部,请求直升机和无人机配合,尽快找到张志强的行踪。
刚放下电话,郭玉喜就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猛然一转身,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面部轮廓正是李天!
“你!”郭玉喜骇然之下连退两大步,同时伸手拔枪,但动作却远没有对方快,他只感觉到李天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已到了他的面前,刚刚握住枪柄的手也像是被钢箍给牢牢钳住,分毫动弹不得。
“郭队莫要激动。”李天缓缓的挪开对方的手,并拔出了手枪,“我来是只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不会伤害任何人。”
“不伤害任何人?你好意思说?!”郭玉喜并不胆怯,相反非常激动,“在这满村的亡人面前,你好意思说?!你怎么那么狠?啊?一个活口都不留?!大人小孩啊,你疯啦?!魔鬼!!”
“不是我做的。”李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的情绪已经很平淡,“我的黄绢布是不是被你拿了?”
“你先回答我!”郭玉喜咆哮起来,声音很大,其实他很聪明,也极富经验,借着发怒大吼在向外围的同伴示警,如果正面呼喊,一定会被李天制止,但他刚刚跟肖亚东吵过架,吼过无数声,不知道外面的同僚还有没有警觉和敏感性。
李天并不理会郭玉喜,一锤砸在对方耳垂下方的后端,居然将其打的发不出声了,他已经明确的感应到七彩羽毛和菩提叶就在此人身上,伸出大手毫不客气的摸索一番,温润的黄绢布入手,让李天顿时踏实下来,他飞快的将绢布收入怀中,并顺手拍了拍郭玉喜的脖颈,解开了被打闭合的声腔。
“对不住了。”李天畴拿走郭玉喜的手枪,也完全松开了对方,并缓缓向窗口退去,“张志强,变异生物的制造者,还学会了非常变态的魔功,是他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信不信由你,放任他逃跑,会酿成更大的祸端,你们就是渎职!”
“魔功?就是你说的妖怪?”郭玉喜感到可笑,莫非是在讲神话故事么?上回在山洞看守李天的时候,这家伙跟刘强是讲的也神乎其神这一套,难道真的有域外世界?还是说此人的脑子有问题?
“你就当是外星人吧。”李天也无奈,没法解释清楚,但宝前街叶刀发威时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可都宁愿相信那是高科技武器,谁也不会认为那是什么神界的宝贝。
“别净说别人,说你自己……你别走,站住!”郭玉喜大喝,可无奈李天已跳窗离去,咣当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抛了进来,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手枪。
“光达,盛光达,嫌犯就在院子里!”郭玉喜一边扯开喉咙大吼,一边往外跑,农家小院里除了两名外勤,就剩下翟和尚几人在捣鼓行尸,为了避免麻烦,村里所有的行尸都被集中起来,拖到了这户庭院的人最多,前后院都摆满了,几乎没人愿意观看这诡异可怖的一幕,更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进来过。
从对面的房间里嗖,嗖的蹿出两条身影,一个伸手敏捷,几下就爬上了房顶,另一个速度飞快,两三个大跨步越过了庭院,紧跟着一个前空翻就跃上了围墙,这些人都是总局直属的特别小组成员,各个都有绝活,每一个人的能力都不亚于外勤中的‘影子成员’,组长正是盛光达。
“什么情况?”院墙上站着的人,手里拎着一把小巧的弓弩,看似十分的嚣张,其实站位很有讲究,大半个身体都掩映在一株大槐树树冠的后面。
郭玉喜还没来及回答,便听到了外面传来警告声,紧接着就是连续的枪声,一连串跟爆豆一般,他心里一喜,忽而又是一沉,这姓李的小子难道被击毙了?
郭玉喜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外面还有四名高手,全是盛光达的手下,其中一名枪手,还有一名狙击手,两个人不但枪法精湛,而且神出鬼没,隐匿、潜伏的手段都是一流的。
尤其是那名枪手,跟狙击手有着明显区别,俗称快枪,非但会玩儿各种轻武器,而且出枪奇快,根本不用瞄准,弹无虚发,据说此人已经执行了数十次任务,从未有过失手的纪录,刚才连续的射击应该是快枪出手了。
喊枪下留人也来不及了,郭玉喜等人飞快的冲出院子,没跑几步便看见前面的同行,其中一名正是那快枪,还有一名体格瘦小的家伙,也是盛光达的手下,快枪明显受了伤,被瘦子扶着,俩人正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发现嫌犯了?人呢?”
“跑了,一个黑影,妈的太快了!”快枪疼的龇牙咧嘴,左腿明显站不直,情绪上更是愤愤不平,恐怕刚才一连串射击也没能奈何那个黑影。
“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没大事儿,被那个黑影砸了一石头,双楼他们追上去了。”
“光达,立刻让他们回来,黑灯瞎火的,地形也复杂,必须有组织的围堵,否则容易出危险。”郭玉喜黑着脸叮嘱一句扭头就走,不知为什么,他听到李天无恙,反而心里踏实不少。
第七百一十二章 神秘访客
这两天教官睡不好觉,一是被困在招待所里,很多事情不能做太憋闷,二是晚上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精神状态也不好。
今天才到后半夜,教官又被怪梦给惊醒,他叹了口气,干脆坐起了身,想要点一支烟缓解情绪,刚伸出去的手就突然停在了半空,身体也一下子僵直起来,斜对面的沙发上有一个黑影静静的坐在那里,大半夜的乍然一见,让人毛骨悚然。
手枪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教官的另一只手刚有动作,就发现那个黑影也是轻轻一晃,一股逼人的杀气轰然而至,丝毫不加以掩饰,于是教官的左小腿轻轻滑在一边,膝盖顶在了床板上,想以此为支撑突然发力暴起,未料黑影再次一晃,手上似乎多了个东西,应该是手枪。
教官无奈,强迫自己冷静,不动声色的腰际发力,背部虚靠床头,准备突然扬起被褥,然后一个骨碌滚到床底下,黑影似乎早就料到了,居然整个身体瞬间平移,很轻松的避开了被褥即将飞过来的轨迹。
俩人都闷不作声,在喘息之间就连续变换了好几次攻防身法,教官一直处在下风,但很快就淡定了,这个黑影想杀他早就动手了,而且他对此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别折腾了,你现在身手越来越差劲。”黑影终于发话,同时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教官闻听,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犯嘀咕,“长风,你每次找我都非要卖弄一下么?”
“不是卖弄,而是考究,你没有进步,反而在退步。”黑影怡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腿。
“退步就退步吧,一把老骨头了,也折腾不动了。”教官披上衣服下床,顺手打开了台灯,抓起香烟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柔和的光晕下,黑影褪去了神秘,就是一名普普通通,面容清瘦的灰衣男子,年纪看上去与教官相仿,怕也是有五十岁出头了,鬓角已经有了不少白发,他笑眯眯的接过教官递来的香烟,只是贪婪的闻着烟丝的味道,并不点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咱俩有多久没见面了?”
“三年?还是四年,我也记不得了。”教官摇头,“你轻易不出来,一出来必有大事,其实我最怕你找上门。”
“你最近的处境不太好。”
“别兜圈子,有什么话就直说。”教官自然不愿意再故人面前多谈自己的倒霉事儿。
“风和日丽长了,会飞出幺蛾子,世间太平久了,就会弄出点麻烦。”名叫长风的男子哒哒的顿着手中的香烟,“变异生物的事情你参与过,有什么感观?”
“变异生物?”教官冷笑,“你其实最清楚了,这只是官方的说法,整体事件实际更贴近与鬼神,或者说超自然能力。”
长风,全名顾长风,国安的老一辈,比教官的资格还老,曾经在外勤中颇有威名,但知道他的人不多,因为当时蓝翎的名气太响,光环盖过了很多人,此人这一辈子都专攻外勤特工,屡获嘉奖,后来传闻退居二线,实际上是高升了,先去了保密局,后来再进一步,现在的身份保密级别很高,至少教官都摸不清楚。
“嗯,也算一家之言,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都可以从不同角度探索。”长风点点头,“我们就姑且称之为超自然能力,但这些幺蛾子从零星出现到目前的现状,可以说发展快的惊人,已经严重影响社会安定和国家安全。”
“快的惊人?还严重影响?夸张了吧?”教官立刻三连问,明显接受不了,张志强魔鬼附体只是个案,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李天的很多表现更像是具备一定的特异功能,可无论怎么看都远没有上升到严重影响社会安定的高度。
“所以我说你的处境不太好。”长风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扔在小茶几上,“你先浏览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夸张了?”
教官诧异的拿起纸张,面色变得慎重,用纸质载体而不是加密的电子文档,本身就表明事情的保密级别极高,看完兴许这几页纸就不存在了。
才浏览了第一页的前半段,教官就很不淡定了,李天和张志强二人打打杀杀,从粤北到湘南,再到西江省,一路上凶案不断,一件件一桩桩,前期的他都略有耳闻,但更多的就不了解了,尤其是刚刚犯下的屠村血案,端的令人发指,这难道是自己学生干的?他不相信。
当教官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时,发现顾长风也异常严肃,并示意他继续看,可是越往后看,他越是心惊肉跳,不自觉中额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变异生物的案件并不是个案,同一时间,甚至更早的时间,这类超自然案件全国一共发生了有近四十起,分布在各个地方,而教官所参与处理的、始自沪都的变异生物案,又叫干尸案仅仅是其中的一宗,但这一宗影响最大、也最为恶劣,到现在还在不断发酵中。
随着这些诡异案件的发生,有几个非法、甚至邪恶的组织也暴露出来,以传销形式,或者是以健身保健的名义开公司、广招会员,除了骗财骗物,还在暗中传播所谓的精神教义,在甘南还有一个被称之为崇天宗的类似黑社会性质的江湖门派,干脆什么伪装都不要,就是大肆招收门徒,宣扬迷信和伪科学,甚至发生了门徒间互相残害的恶**件。
而一直以来被认为很神秘的‘血影’,其组织形式极为神秘,隐藏和依托在看似正规的企业之后,成员结构也严密,规模要比教官想象中大的多,势力范围横跨北方数个省,据说正式成员已经超过万人,核心成员至少也有数百人,不查不知道,一看真的吓一跳。
以上只是境内的情况,境外许多国家也陆续发生了灵异鬼怪、变异生物等事件,从岛国到米国,从南亚到澳洲,甚至欧洲都有类似的案件发生。这些事件看似孤立、零散,地域分布广,但却有着几个共同的特点,爆发的时间集中,都发生在近一年内;都有流血事件发生,都造成过群死群伤;几乎所有的事件之后都暴露出各种形态的神秘组织,后面还有详细的案例介绍、已查明的组织名称、特点和大致的成员情况列表,相当复杂。
教官甚至还看到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骷髅圣殿骑士、雷尔教等邪教组织,它们在上世纪早已经覆灭,眼下居然又死灰复燃,真的假的并没有阐明。
“现在看过了有什么感想?”顾长风问。
教官还没回过神儿来,使劲晃晃脑袋,想把纸张还给对方,但犹豫中又舍不得,有些东西囫囵掠过,还没来得及细细记忆,可顾长风却掏出了打火机,强行帮着他点燃了。
“能记多少记多少,这次找你,就是为了‘血影’,以他们为突破口,看看这些妖魔鬼怪的老底子,正巧你也跟他们对上了,省了动员的口舌。”顾长风终于点燃了手中的香烟,青烟袅袅中,他的面色依然凝重。
“那当然责无旁贷,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
“了解,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都不是问题。我只有这半晚上的时间,跟你多了解一些情况,然后还要去找老乔。”
“你都找了多少人,就咱们这几个老家伙凑在一起蛮干么?”
“蛮干?”顾长风冷笑,“昨天刚从首长那里领了任务,更多的话不好跟你说,你说老子蛮干?我是顺路往南走,第一个老帽,第二站就是你,老帽跟我同时动身去找蓝翎,觉得人少?”
“那就放心了,咱现在一把老骨头,可不是三十年前的热血青年。”果然是有蓝翎的,虽然套不出更多的话,可教官的整个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还在岗位上,说自己是老骨头?你要是敢当逃兵,老子第一个削你!”敢以这种口气跟教官说话的,整个系统中也没几个,顾长风算是其中之一。
“入行三十年,见我胆怯过么?战场上你跑了我都不会跑。”
“你放屁,打击老子抬高自己,你也就这点能耐。不说废话了,跟我谈谈详细情况,就从干尸案开始。”
“要想说清楚干尸案,必须先从粤东系列案件开始。”
“随便你,捡重要的吧。”
教官和顾长风一直谈到了天亮,很多事情都聊透了,包括张志强和张家秘密,包括武放失踪,还有张家与‘血影’组织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当然,对于李天他只是客观阐述,尽量不作倾向性的评价。
顾长风同样不作任何评价,一直安静的倾听,不明白就问,天一亮就起身告辞,干脆的一如当年。
送走了顾长风,虽然一夜没睡,但教官浑身充满了精气神,对着东方升起的朝阳连做数次深呼吸,然后拿起手机就拨给胡德海,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他要重新调整计划。
山林里的张志强刚刚睁开眼睛,刺眼的朝阳让他很不舒服,也有些心惊肉跳,跑了半晚上早已精疲力尽,魔力恢复的实在有限,他万万没有想到,给李天下套以后,自己并未能如愿脱身,警方居然在前方连设哨卡和防线,让他差点一脑袋撞进包围圈中,谨慎加小心,一路惊险万分,才算绕过第一道防线,再也走不动了,必须寻找隐蔽之所恢复体力和魔力,否则一旦被发现,连脱身的手段都施展不出来。
张志强所处的位置距离漏斗坪少说也有六十里远,已经深入大山复地,一路上他都强忍冲动,暂不会再对任何生灵动手,全力避开搜索他的警察和武警战士,只要坚持不犯事,李天就必须把屠杀村民的锅背着,直到他彻底逃出升天,但坏处就是魔力恢复的十分缓慢,常让他烦躁不已。
第七百一十三章 记忆碎片
与张志强相比,李天同样挨过了十分难过的一晚,上半夜被人撵着屁股东躲西藏,若非有诸多神通和隐匿手段,他早就被发现了。
绕了一大圈,李天终于找到漏洞跳出了第一层包围圈,但也隐隐后怕,见识了郭玉喜的反应速度和指挥水平,更对现在尖端的科技装备印象深刻。
由于李天频繁使用仿生变化的异能,早已引起郭玉喜等人的注意,不少外勤都佩戴了特种光谱眼镜,利用热成像和光谱反射对生命体的敏感度定位,寻找他的藏身位置,这种眼镜与电子飞虫配合,让李天苦不堪言,好在他有超强的感知能力和速度,这才有惊无险的每每避开追踪。
一脑袋扎进群山复地之后,李天选择了一座极为陡峭险峻的山峰,全身灌注元气徒手攀爬并非难事,他在山腰靠上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洞,打算休息一个白天,晚间再寻机离开。
李天果断放弃一口气冲出包围圈的计划,一来过于冒险,他曾两次被狙/击枪锁定,幸亏强大的神识提前感知,使他在千钧一发逃脱被一枪轰杀的厄运,而且他和张志强的想法雷同,都在克制自己,并等待着对方犯错,只要张志强忍不住再造杀戮,就会完全暴露,即便不能立刻摘掉自己屠杀村民的帽子,也会轻松许多。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快速提升修为,再次面对张志强,李天依然没有什么优势,相反还被对方下了套子,这厮不但狡猾残忍,而且修炼的魔功有层出不穷的诡异招数和伎俩,不得不作万千小心,说到底,一力降十会,还是要在修为上彻底压倒此人才是正解。
下半夜,李天就放出神识,并带上小金人钻进了镇魔塔,联手与第三层的那帮妖兽大打一场,在三首麒麟兽放出杀招的瞬间切断神识逃命,稍事休息,便不顾遍体鳞伤又杀了回去,反正有最后的保命手段。
小金人是死活不愿意去了,李天干脆自己上,他算是发了狠,冲上去被打回来,歇一歇再冲上去,如是好几回,直到元气之海接近枯竭。
但这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夺回了七彩羽毛,便可以在元气之海枯竭的情况下放出更为纯正的七色光域,辅以打坐配合,使元气快速恢复,虽然较之奔行时的恢复速度稍有逊色,但也很夸张了。
后半夜不计消耗的跟怪兽搏杀,李天畴获得的好处多多,除了‘神罚之印’外,他把诸多技能运用了不知多少遍,反复体会那些战技发动的时机、效果,灌注元气的力道,从而更好的根据战斗目的和对手能力,把几样战技反复组合起来使用,找到最佳的组合方式。
不知不觉中,李天的搏斗与格杀技巧已经大幅提升,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只可惜,这些战技和异能不成体系,碎片化,严重限制了他举一反三的拓展空间,只能等待在觉醒中逐步弥补,这其实是极为难过的事情。
接近天光方亮的时候,李天稍稍眯了一会儿,估计连十分钟都没有,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再次在元气之海的星空中捕捉到了两个记忆碎片,一片是纯粹的往事画面,另一片则是战技,而且是成体系的刀法,唤作‘荡魔九式’,似乎是想什么来什么,顿时让他精神大振。
画面碎片分为三个场景,第一个场景是身披战甲的一名将军脚踏七色祥云,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一个神魔的头颅,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背景画面是染血的山河,大地上是无数魔族和神明厮杀的场面,到处浓烟冲天,岩浆滚滚,十分震撼。
“这名将军好生面熟。”李天喃喃自语,他隐约猜到了将军是谁,但还是难以置信。
“是你自己哎,臭美不?”小金人懒洋洋的躺在元气之海上,看似十分的惬意,但实际上虚弱的不得了,昨夜跟着李天去了镇魔塔三层,虽然两次都是打酱油,但是跟三首麒麟兽的元神正面对了一招便遭受重创,现在还瘫软如泥,无聊之中只好插科打诨,取笑李天。
李天不搭理这厮,对这么个娇里娇气、爱说酸话的小家伙也着实无可奈何,更没搞明白这个小家伙到底是元气显形,还是自己的元神,元神没道理这么不经打。
按照李天对道法修行的理解,基本顺序是练气、淬体、结丹、元婴、练虚后才有元神,化神境界下才能使元神出窍,但这个小金人不伦不类,问它,它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参照记忆碎片和小金人的说法,姑且相信自己是真神觉醒,也悟出了一些道道,明白走的不是凡人修道的路子,因为这般低下的修为是不可能拥有元神的,更无法让元神出窍,但奇怪的是两者之间又不冲突,假使不用修道的法子催生元气,觉醒的那些真神战技也没有卵用,没有元气之海做基础,一招都放不出来。
由此,李天猜测曾经的七炎之主最早走的是修道的路子,后天的发展加上其他偶然条件才促使他成神,如果猜测成立,七炎之主应该在凡世间待过,只是这小金人到底是个啥?能不能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成长起来?着实令他头疼。
再看第二幅场景,持剑将军站在一处宏伟之极的大门前,正和一名神将说话,大门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端,四周祥云环绕,上面的牌匾上有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李天依然不认得,可能又是神语,按画面意思可以简单理解为将军从战场返回了神界。
但有两个细节无法理解,一是将军到了家门仍然手持宝剑,似乎仍然保持着战斗状态,难道是一种习惯?还是说警惕性特别高?第二,这幅画面与前一个场景的情节是否保持连贯也值得怀疑,因为将军手上的神魔头颅不见了,去了哪里也没做交代,不得不让产生错觉以为是两个独立的场景。
李天仔细回忆曾经捕获过的所有记忆碎片,居然没有一个能与这两个场景相关联的,想破了脑袋,也没结果,只得暂时放在一边。
第三幅画面让李天着实吃了一惊,一座恢弘的宫殿之内,将军被五花大绑,周身缠满了紫金色的粗大链条,链条放出紫黑色的火焰,隐隐压制着七焰烈甲的光芒,他被两名持刀神人押着前行,两旁边站立着高大的神祗,放眼望去一直排到宫殿之外的天门附近,他们高大伟岸,神态各异,或面色木然,或惊慌失措,或暗暗叹息,或横眉冷对,甚至还有讥讽得意的。
将军傲然挺胸,大步流星,反倒是两名押解的神人有些跟不上的样子,只可惜画面截取的角度过于局限,无法看到庙堂高坐的是哪位神祗,只看见香案一角,以及角落上一名手持金瓜的天神威风凛凛侍奉在一侧,李天猜测这尊神或许就是掌控神界的大佬。
但老子的前世,不对,神人没有前世,姑且这么认为,七炎之主犯了什么大错,需要这般押着离开宫殿?难道要砍头么?李天立刻联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神话故事,天庭的南天门外有一座斩神台,专门砍犯事神仙的脑袋,长的丑陋至极的行刑官如同凡间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一般,手起刀落,任你是真神伪神,大罗金仙,一刀了事。
莫非我之前就是这样被灭了神性、剥夺了神格?李天目瞪口呆,继而心里感到寥落之极,之前当神仙不行,在凡世间做人似乎也不咋地,可是他特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会落到这般结局?
“你与人打赌,私自下令停战,并放走了魔界的七尊神魔,触犯神戒神律,被同僚弹劾,神皇也保不了你。”小金人突然发声,它像是又开启了一些灵智,对这一段往事情颇为熟知。
“跟人打赌?”
“对,魔界的大神魔磐莽,这家伙貌似粗鲁,实际诡计多端,诱骗你单打独斗,它以性命做赌注,换取神魔两界休战,以及手下七神魔的一线生机,你赌输了,虽然取了磐莽的首级,但仍无法被赦免,所以就……”
“被砍了脑袋?”李天忽然感觉到脖颈发凉。
“那倒不至于,被夺了神格是肯定的,然后锁在神罚之地,并下令毁了各界所有七炎之主的泥塑金身,凡神庙中的供奉皆不再有战神的名讳。”
“这么狠?那岂不是釜底抽薪,断了根?!这跟砍头没什么区别吧?”
“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至少保留了神性,说明你还没死,但是没了神格,你活着也没意思。”
“活死人?”
“不对,是活死神。”小金人很严肃的纠正。
“等等,你刚才说各界,难道说除了凡间界,还有其他世界也供奉神祗?”
“供奉神祗的世界多了去了,反而凡间界供奉的极少,有没有都两说,魔界也曾是神界的信仰源泉,后来反了,这才招致神魔之战。”
“不对,凡间界供奉的神也很多,你不知道而已。还有,没了神格,神性会不会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聪明,失去了神格的神性会缓慢湮灭,到彻底湮灭的时候,你就真死了。”
尼玛,这不跟凡间界一样么?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如果捞不到减刑最终还是要死翘翘,李天脸色发黑,“那有解么?怎么恢复神格?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就不清楚了,恢复神格就要重塑信仰,极为艰难,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而且你的神性被镇压在神罚之地,没有神皇的赦免根本无法脱困。”
“那我是谁?”李天被说懵了,他原本就是个活生生的凡人,吃饱撑的跑到流云观悟道,那个紫园忽然就认他为七炎之主,问心还说他会逐步觉醒,弄了半天,既没有神性,也没有神格,连个跳大神的都不如,这算哪门子觉醒?
“也不对,没有神性,紫园不会认主,问心更不会从长眠中醒来,这倒底怎么一回事儿。”小金人也懵了,无奈灵智的开启想挤牙膏,七炎之主被押赴神罚之地后面的事情它也记不得了。
“有胆大妄为之辈偷了七炎之主的一丝神性,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如炸雷般的声音在元气之海上空响起,这声音正是镇魔塔中的器灵发出的。
李天虽然被震的耳膜发胀,眼冒金星,但心中大喜,“前辈,可知是哪一位高人偷了我的神性?”
第七百一十四章 实战出真知
如同之前一样,器灵再无声音传来,李天再三追问都悄无声息,也只得作罢,暗道你个老倔货,老子终有一日杀到第七层,看你还能往哪儿躲?
“你也莫怪他,泄露天机是要遭重罚的,它能说这句话就已经很冒险了。”小金人叹气。
“为什么要受罚?谁规定的?天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天发怒,关键的信息就在眼前却陡然中断,心里急的像猫抓一般,上火也属正常。
“这个不好说。”小金人像是在努力思考,片刻后缓缓道,“天机是规则的一部分,任何世界都运行在规则之下,任何生灵也必须遵循规则存活,失去规则的世界是无序和混乱的,最终会崩塌,违反规则的生灵,也会被规则灭杀,没有例外。”
规则,李天喃喃自语,谁制定和掌握规则?谁来掌控秩序?
“天地间的法则高深莫测,建立在法则之上的规则才有迹可循,只有远古的大能者才能够理解和加以运用,至于神皇那样掌握一界秩序的大神通者,也只能窥探和了解一些规则的皮毛而已。”
嘶,一席话顿时让李天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话虽不长,而且语意简单,但信息量极大,跟小金人相处日久,第一次听到对方说出如此富有玄机的话,不免刮目相看,即便是小金人转述,那也了不得。
小金人没有再打扰李天,知道他此时已钻入语境中而无法自拔,至于能不能领悟,领悟多少,它都无法给予帮助,因为小金人根本不理解,正如李天猜测的那样,它是转述器灵的话。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日头已经渐渐偏西,莽莽群山再度被雾气笼罩,云山雾海,影影绰绰,映着西边淡淡的晚霞,显得很不真实。李天这才长出一口气,从冥想中醒来,查看洞外的情况,惊讶的发现一天过的如此之快。
再放出神识探查四周的情况,李天被吓了一跳,意外的发现神识放出的范围前所未有的广阔,仿佛一下子摸不到边际,心神也异常的舒畅,自西向东,从南至北,意识所想,瞬息便至,世界也一下变得微观清晰,蝼蚁觅食,虫鸣蛙叫,鸟兽低语,草木摇曳,一切都在感知中显得无比直观。
当然还有人类的窃窃私语,无人机嗡嗡的马达声,他们是仍然在搜山的警察和武警战士,队伍规模未见缩小,反而较昨晚扩大了不少,貌似围捕的重心依然在漏斗坪附近,说明张志强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此人心思沉稳,狡诈异常,骤然沉寂下来,逃出包围圈的可能性很大。
李天很快收回神识,然后再缓慢的放出,体会感知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很久之后他才徐徐睁开眼睛,惊喜之情迅速冲淡的刚才的不安和焦虑,神识延伸的范围比之前至少扩大了十倍有余,而感知力更为强悍,能分辨数里范围的内所有生灵的细微响动。
“切莫得意呦,真正强大的神识,可以侵入他人体内,甚至可以用作武器击杀对手。”小金人忽然又跳了出来,很不是时宜的打击了一下李天,它已爬上岸,慵懒的伸了伸腰肢,摇头晃脑的对着徐徐流转的七彩光域吐纳呼吸,一个白天的时间又变的精神抖擞。
小金人的话把李天吓了一跳,神识也可以用来杀人?但细细一想也不奇怪,远的不说,就拿他的老对头三首麒麟兽来说,此物用神识化形的小麒麟便是极为厉害的攻击利器,打了许多次,他一直拿这个小东西没有任何办法。
如此说来,不光是妖兽、魔物,神的战技里也有精神和灵魂攻击的手段,神识的强大,必然是元气和精神力的强大,历次交锋中,李天都无法承受小麒麟的黑色炎火,那个玩意儿的可怕之处在于中招后肌肤没有任何损伤,但对灵魂灼烧的痛苦难以忍受,只需破了对方的神识攻击,那三首麒麟兽的眼神也不足为惧。
想到此处,李天畴的心中顿时燃气雄雄战意,神识溢出,嗖的一下又钻进了玲珑宝盒,要想破了黑色炎火,必须忍受其灼烧,了解其属性,才有机会破之。
“喂,喂,不就一句话么,别想不开呀。”小金人顿足喊叫,李天却早已冲进了镇魔塔。
元气之海已经十分充盈,金色的波涛下蕴含着极为凶猛的力量,七色光域炫目之极,一刻不停的在汲取这股力量,光柱忽明忽暗,闪闪烁烁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暗金色的符文,符文绕着光柱旋转,渐渐变大,啵的一声,又一个符文出现,这回却是翠绿色,也绕着绿色光柱旋转。
小金人看着有趣,刚想跳到海里游近些看个仔细,轰隆一声,一股气浪把它直接掀进了海里,一股黑色的炎火自空中坠在岸边,摇曳出诡异的光芒,整个元气之海都在震动。
神藏外轰隆隆的响声不断,也震动着整个元气之海的天空,那是李天痛苦的呻/吟和急促的喘息声,小金人暗叫大事不好,飞速的游到岸边,一见那黑色的炎火便惊叫起来。
突然,刺目的绿光乍现,空中那个绿色的符文像风化了一般顷刻间化作碎末,但并没有消散,而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碎末聚拢成云团状飞速的绕光柱旋转,下一刻犹如闪电一般飞向岸边,轰然击中了那团黑色的炎火,释放出夺目的光华,一声若有若无的咆哮声迅速远去,黑色炎火居然被绿光轰的连渣也不剩。
小金人瞪大了眼睛,这道强悍的光芒依然如云团一般在岸边缭绕盘旋,组成云团的是极其细小的颗粒,每一个颗粒竟然都是一个符文,似曾相识,但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文字,正在搜肠刮肚的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海岸的那边升起了李天面孔的虚影,模模糊糊还可以看出命魂所化作的肌肤被烧的如同黑炭一般,却顾不得疼痛,龇牙咧嘴的死死盯着符文看。
“难道这也是神文?”好半天之后,李天颓然叹息,跟小金人一样,对符文似曾相识,可就是认不得,刚刚轰杀黑色炎火的狂喜,一下子被冲的无影无踪。
“你打赢它了?”
“勉勉强强,但那三首麒麟兽还是太厉害。”
“莫急,我隐约记得这符文好像是辅以某种心法才能识得,啊,不对,应该是一种功法,呃,莫急,莫急……”
“我不急,你慢慢想吧。”李天叹息一声,不作更多指望,小金人神智的开启程度恐怕还要落于后他的觉醒,与其耗在这里,不如养精蓄锐,参研一番那‘荡魔九式’的刀法,虽然注解也是神文,但更多的是图画,逼急了仍然走‘神罚之印’的路子。
这次在镇魔塔中豁出老命让那黑炎之火灼烧,果然大有收获,七彩光域里居然生出了符文,并一举灭掉了炎火,符文有如此犀利的攻击手段,让李天畴匪夷所思,如果参悟了符文该是怎样的强大?看来还是实战中出真知,打过了总有收获,不过这次吃了大亏,当时被炎火烧的死去活来,却冷不丁的又被一只双头蛇颈怪偷袭得手,一尾巴扫的他差点神识消散,想想都后怕。
稳固命魂,恢复元气恐怕还需消耗一日的时间,李天畴索性连同‘荡魔九式’一道参看修习,稍有感悟便钻进镇魔塔内打上一架,这座险峰的山洞极为隐蔽,而且群山之大,围捕队伍也一时半会难以发现,张志强一心逃亡,在脱离包围圈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贸然下手屠杀生灵,如此倒也稍稍安心。
随着李天不见了踪影,围堵搜捕的重兵也被拖在了漏斗坪附近,郭玉喜还没来得及上火,就匆匆赶往六十里开外的茅家坪,因为上午十点左右,那边埋伏的警员终于发现了张志强的踪迹。
这是一个重大消息,郭玉喜窝了一晚上的火也只好咽回去,权当东边不亮西边亮,简单交代一番便带着盛光达和一名外勤离开,围捕李天的指挥权暂时交给肖亚东,他虽然跟这个倔驴有矛盾,但还是信任此人的能力和操守,除盛光达外,特勤组的其余五名组员也一并留下,足见郭玉喜对李天的重视。
整个抓捕工作其实进入了一种奇怪的胶着状态,凝望着秀美如画的井冈山,肖亚东心中压力重重,紧缩的双眉一刻也没有舒展过,他深信李天就在这莽莽群山之中,但搜查之难不亚于大海捞针,各种技术手段和先进装备轮番上阵,夜间直升机出动了不下五次,所带来了的无人机也已经全部放飞,消耗的人力物力之大,前所未有。
雾气越来越浓,天色也越来越暗淡,才不过下午四点钟,已经黑的可以点灯泡了。一名警员汇报天气状况,晚间有大雾,而且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肖亚东听了气的要骂娘,天公不作美,这不是明摆着给那个混账以逃窜的机会么?
南方潮湿天气多,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河套地区却是晴空万里,霞光叠嶂,夕阳的余晖下,火烧云形态各异,变化万千,那重重火云之后的太阳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火炉正在灼烤着广袤无边的天幕。
大地和草原则被渲染成了泛着橙色光晕的暗金色,不远处的额尔纳河缓缓流淌,水波粼粼,红光灿灿,之前还在悠然漫步的牛羊,已被牧人成群的赶回圈拦,此刻的草原显得空旷宁静,却宛若童话世界。
河滩边的一块岩石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却与这悠然的画面格格不入,男的在来回走动,不时的伸出手中的取景框,对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比划,但总是不满意,而女的则蹲在河滩边,用手中尖厉的岩石画着奇怪的图案,口中念念有词,手下亦是涂涂改改,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会低声交流几句,不久又一同起身朝河流的下游走去,步调齐整,步幅也罕见的精确,数百米后他们停下了脚步,稍稍在河滩边观察一番,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男的取景,女的蹲下来写写画画,十分忙碌,也相当的神秘。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靠谱的研究
一男一女一直忙到太阳下山,似乎依然意犹未尽,直到天光暗淡的难以视物,这才收拾了放在河滩边的行装匆匆离开。
“要不要跟上他们?”一个女声低声询问,她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的望远镜。
“不用,明天应该还会来。”旁边的男声颇为疲惫,他慢慢翻过身,活动着已经酸麻的双肩,仰望逐渐变黑的天空,心情颇为阴郁。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不知不觉中在云拢以北这片广袤的地方已经待了半个月了,从定边到乌拉特前旗,从白云到察哈尔后旗,从卓资又到土默特左旗,再从土默特左旗跑到四王子旗,这一通折腾下来跑了三个之字形的来回,没有千把里路,也差不了多少。
男子是许文,而女的自然是申英杰,他们俩此刻正爬伏在离着河滩千米以外的一处草窝子里,盯着刚才那对忙碌的男女,一盯就是一整天。草原一入夜,便气温骤降,虽然二人早有准备,但也冷的吃不消,于是简单收拾一番,迅速离去。
申英杰在粤东李天的事情上犯了错误,情绪上很低落,在接受调查后本应该回归西山省国安部门,教官担心其处境,干脆把她调入特别行动组,一来是为了保护,二来也因为是自己的学生,知根知底。
由于是临时调动,她连手续都没来及办,也没有参加短暂而仓促的特训,半路上接到指令后跟许文汇合,关于张家的事情和此次任务都是临时抱佛脚,听许文口述。
申英杰未料想此次和许文碰上了最摸不着头脑,也是最没有章法的任务,寻找一处名为‘额尔额齐’的遗迹,遗迹是什么样子?是古城?古墓?还是其他什么,教官并没有说明,很也可能他自己就根本没有搞明白。
许文手上仅有的资料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手机里存着一张被烧的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古画,一张教官自以为是的复原的古地图,还有,就是一个古玩的背面像,像是玉简,又像是一枚大号的扳指,扳指凸起处有一副袖珍画像,用放大镜才能看得清晰,那是一个狰狞的凶兽头颅。
这颗头颅栩栩如生,带着天然的杀气,给人以无限的压力,通红的双目大如鹅卵,其中暗藏机锋,左眼暗色的纹理复杂之极,似乎是由无数符文组成,可惜已经放大到了极限,依然无法辨认,右眼隐隐有着灰色的画面,像是一方世界,在血红眼球的背景下显得十分阴森、荒凉,隐隐带着毁灭的气息。
凶兽长长的獠牙亦是血色的,很有侵占性的外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捅进对手身体时恐怖的撕裂感,凶兽的鼻子是面部五官中最没有特点的、也是最简单的部位,只有两个小小的黑色孔洞,仔细观察,黑色的中央似乎有亮点存在,但也是放大到了极限,依旧看不清楚。
以许文自身的知识,又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居然无法查到与凶兽任何相关的信息,换句话说,这东西应该不存在于当今世界,只能去凭空猜想,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远古生物,还仅仅是一种种族信仰中的图腾,又或者是域外空间的猛兽,总之没有头绪,也无法猜测凶兽的头像寓意着什么,存在手机里只做备用。
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教官给他的那副地图,纯粹手工绘制,连比例尺的刻度都是手填的,这是教官根据他在张家祠堂发现的部分资料,结合那张残缺不全古画中的背景作为样板,然后对比了无数电子地图模型,最终确定的大致方位而手绘的。
之所以手绘,是因为两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地理风物都有了较大的变化,而且很多地名称谓也在历史长河中消失或更迭,最为有用的地标额尔纳河也已经改道,可以说很多地方已经面目全非。
带着这点可怜的东西,许文和申英杰踏上了未知之旅,俩人化妆成了嘻天哈地的小情侣,报名参加了一个远征沙漠、草原的驴友团,朝着那传说中的‘额尔额齐’古迹进发。
但是教官研究出的地图相当不靠谱,其一是大,范围太大,大到没边,到了第一站榆林,许文就开始头晕,直观看地图和到了实际地方完全是两码事儿,其二,地图中只有疑似点,没有核心点,说白了就是不确定具体位置,这是最让人头大的地方。
榆林向北六百公里便是白云矿区,这是地图中的北限,如此一个南北范围已经大的十分离谱了,可东西向的范围更大,几乎横跨巴彦淖尔、伊克昭和乌兰察布三盟,中间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阴山山脉。
按教官界定的五个重点区域,除榆林北的定边县外,第一处是最西端的、巴彦淖尔境内的乌拉特前旗,也即是魏晋时期北方军事重镇沃野镇;其二,位于乌拉特前旗以东的固阳县,凑巧的是,它的东侧也是历史名镇怀朔;其三,再往东,位于土默特左右旗之间的的武川县,最后一处便是武川东北七十公里处的四王子旗,其东南的土城子也是魏晋时期著名的军事重镇,扶冥镇。
五处重点区域,有两处在大青山以北,巧合的是,它们都曾是魏晋时期的北方军事重镇,所谓北魏的北方六镇,有四个在其中,这预示着什么还不好说,教官曾煞有介事的研究了一番魏晋史,特别是六镇起义,虽然读的有滋有味,但也没弄出个所以然,关键是找不到从北魏到清中后期这段隔了一千五百年的历史长河中,两个朝代会有什么关联。
以上的分析自然不是许文能想得到的,他甚至不知道教官从张家祠堂里偷出来多少资料,也不清楚教官这个枪杆子改行做笔杆子是个什么操行,反正是按照教官瞎琢磨出来的东西办事就好。
但教官毕竟不是学地理和考古的,很不专业,所以找不到就索性丢给了更不专业的许文,一副甩手掌柜的摸样,许文头疼的同时也是满满的不服气,发誓一定要干出个一二三四。
许文和申英杰做了简单的商量,决定抓住重点,根本不去想那方圆上千公里的范围,那样真会淹死人,只对针对五个重点区域花功夫,用淘汰法争取各个击破,否则仅凭他们两个人想找到这么一个史书上就根本就没有记载的地方,无疑是痴人说梦。
二人在定边和驴友们待了一天多,找借口溜达出去打听‘额尔额齐’,这应该是蒙古语,但是没人听过,不像是地名,倒是有点像是称谓‘额格其’,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漂亮的姐姐,许文听的一头雾水,申英杰却是哈哈大笑。
一个白天无功而返,回到住宿地,这帮傻孩子不打算回榆林,而是计划是去毛乌素沙漠探险,定好次日一早就出发,许文称身体不舒服,便和申英杰一起脱离了大部队。
地区太大,而且还是五个重点区域,时间相当紧张,许文自然不可能在定边逗留太久,如果晚上还没有什么结果,就次日一早出发去靖边,因为他曾听教官说过,张家先祖二百前曾在靖边柳树涧一带带兵驻屯,极有可能是张家秘密的起源之地,为什么教官没将此处列为重点区域,许文没想明白,但还是觉得去一趟踏实。
二人报名参加了旅游团,跟着一帮老头老太太参加红色之旅一日游,靖边是革命老区,有老一辈革命家生活战斗过的旧址,还有古长城遗迹,短途团很多,热热闹闹,倒是和方便行事。
一路上,许文跟导游打听靖边的历史风物,导游倒是健谈,但是对历史的了解只是泛泛,无法给予回答,也不可能知晓额尔额齐,便向许文推荐革命景点靖边小河、天赐湾等地方。
许文理解,导游无法像专业人员那样熟知县志,更不可能了解清军曾经有过驻屯地,无奈下,只好随意闲聊。而身边的申英杰则和对面座位的老太太聊的火热,但折腾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到了县城,许文并没把教官的警告放在心上,脱离了旅游团,直接去了县政府的县志办,申英杰虽然不赞成他的做法,但是任务紧迫,而且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很挫伤信心,所以也没有刻意拦着。
许文曾经有过一个记者的身份,此时派上了用场,进门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办公室内一个老者的态度不冷不热,对着证件左看右看了半天才打了电话请示,没多久便被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领到了接待室。
年轻人还算热情,也很健谈,对许文的多数问题都能详细解答,但关键性的东西却也不知道,他是学史政的,对县志如数家珍,但偏偏不清楚清朝乾隆年间靖边有过驻屯军,就更别提什么额尔额齐了。
许文未免失望,但年轻人接下来讲述了一段镇靖堡的历史故事,谈及了清末镇靖堡到柳树涧一带最大的马帮青云商号,总掌柜张松林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但拥有数个大型茶马商队,还有自家专门的镖行,南来北往都有武装护卫,生意做的极大,几乎垄断了云拢一带的茶盐、瓷器、布匹生意,可以说张老爷子跺跺脚,整个云拢都要震三震,后来传到下一辈,张家开始没落,商号也变得亦匪亦商,遭受当时北洋军政府的打压,再后来张家四分五裂,大部分南迁了。
镇靖堡是光绪年鉴靖边的县城,并不是乾隆时期的新城堡,这段历史,许文也大致听教官讲过,但问及张松林的祖上,年轻人就说不清楚了,好像无形中给断了档。
生怕许文不信,年轻人转身出门,不一会儿拿来一本刊物,是一九九一年的地方志年鉴,有一篇专门研究靖边土匪与商路马帮历史的文章,篇幅很长,但是偏差太远,靖边的事情没说多少,倒是把别的县的事情东拉西扯说了很多。
文章分析了从近代马帮的出现到清末西北此起彼伏的民间起义,详细阐述了马帮和土匪之间的关系,中间只有一小段提到了张松林和青云商号,指其祖上来自京师,与怀远府守备范其伟交好,短短的一句话带过,之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再未见到有关张家的只言片语,反倒是清末同治年间白彦虎起义、马家军的横空出世占了大量篇幅,直至把张家的没落和分裂给淹没在历史的泥沙中。
许文硬着头皮将这片生涩的文章反复看了两遍,最后就差仰天长叹了,万分感谢年轻人后,二人告辞。
一路上许文闷闷不乐,定边县本来的希望就不大,没有任何收获还算说得过去,但靖边也毫无进展,就让他十分烦恼了,若不是申英杰的提醒,他一下午都提不起精神,那个年轻人曾提到过当年青云商号的总号旧址应该在靖边小河附近,因为没有考证过,他也是听一个故去的老先生说的,当不得真。
许文顿时来了精神,一拍脑袋大骂自己没脑子,旅游巴士上,他也曾听导游介绍过这个景点,中间开了小差脱离了旅游团,现在正好赶过去。
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就是第三个
但兴冲冲的到了目的地,许文二人却傻了眼,靖边小河的不但是景区,也是革命纪念圣地,道路、绿化都修缮的很好,游人不少,景区规划的也颇为大气,有纪念馆、名人故居,还有革命伟人的雕像,但真正的核心景点却是厚重的黄土间挖的一排窑洞,“小河前委扩大会议旧址”。
放眼整个景区,也不会像是再有什么其他遗迹的样子,晕了菜的许文并不死心,跟申英杰简短商量后,二人分头行动,申英杰紧跟旅游团,多接触导游和景区管理人员,看能不能收集到有用信息,哪怕沾点边的也行,许文则快速离开景区,他要在外围查看地形,寻找当地人了解情况。
靖边小河周围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一望无边的黄土高坡,沟壑纵横,植被稀疏,景区四周除了零星的乡村绿化较好,其余地方的土地则相对贫瘠,许文选了几处高点远眺,一次比一次失望,跟图画中的背景群山风马牛不相及,随后他又找了乡民了解情况,均未听说过什么清军驻屯的事情,就连青云商号也没听说过。
申英杰那里也没有什么收获,二人汇合后决定离开旅行团去统万城,那里是靖边最著名的景区,说白了就是一座古城遗迹,据说是古代匈奴人留下来的唯一一座都城遗址。
二人由于在县城耽误了瞬间,所以行程跟旅行团相反,人家是先去了统万城才来靖边小河,他俩只能单独行动。
可去了统万城后,二人同样失望,遗迹面积不小,但周围能发掘的都挖掘了,跟景区的老人攀谈,许文所关心的问题,老人都没听说过,而且此地地势平的就像东部大平原一般,一眼望去景物尽收眼底,远处的阴山山脉更像是邻家的土埂篱笆,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无法跟图画中的背景能对的上。
城郭遗迹因为长期风化,像大土堆一样,东一堆西一堆,毫无章法的堆砌在一马平川的黄土高原上,如果从历史美学和参观角度看待,一定会对一千六百年前的古代城市大为赞叹,白色的墙体全是纯夯土建筑,林立的马面,高耸的角楼似乎在无声诉说那段被封尘已久的塞外金戈的历史。
但许文和申英杰此刻却没有那个心情,看来教官果断放弃靖边是有道理的,除了地形不符合条件以外,却又说不出其他的道理在哪儿,二人回到榆林住地时已经是夜晚了,简单洗漱后找了个附近的夜排档吃晚饭。
“下一步去哪儿?”申英杰问。
“乌拉特前旗,用笨办法自西向东一路啃过去。”许文在路上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不过才刚刚过去了三天,大海捞针还真的急躁不得。
“要不咱们把五个地点的坐标连成线,看几何图形形状,找出最外围的矩形或三角形。”申英杰并不很赞同许文说的笨办法,但也不便明着反对,总觉得东颠西跑的,还不如先把功课做足一点。
“你想做什么?”
“计算黄金分割点,找分割线呀。”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许文笑了,伸手从腰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展开以后递给了申英杰,“咱俩不去作考古队员,真是业界的损失,你先看看这个点在哪里,因为没有准确的参数,只能猜着瞎算,所以把握不大,倒不如先把外围的点逐个排除比较靠谱。”
白纸是一张手绘地图,许文早已做过了五个地点的连线,也计算出来了最大矩形的黄金分割点,居然就在阴山山脉的中部,申英杰明白,许文所说的把握不大,并不是指地理相似度,而是不信任教官所给出的五个点,定边、靖边先后被排除,基础参数失去意义,这样算出来的黄金分割点压根就谈不上准确性。
此外,为什么要用黄金分割点,申英杰只凭一种感觉,就是古希腊哲学家的美学价值说,认为多数人欣赏事物都会不自觉的追求特定比例的美感,这个特定比例就是神秘的黄金分割点,是人们心理上不自觉的美观暗示,比如金字塔,高度和基座的边长的比例就接近于0.618,很多美观漂亮的建筑物也是,美丽的人体也是。
那么,传说中张家看守二百多年前的皇家宝藏,其埋藏地点也应该跟某个参照物的比例遵循黄金分割的逻辑。
而许文对黄金分割点的理解更为透彻一些,他更赞同人类的无意识溯源说,即,黄金分割点可能暗合人类的一种先天视觉识别能力,这种识别能力是受大自然环境的长期影响而逐渐被沉淀下来。
基于这个假说,许文在拿到资料后就已经在地图上排列了五个点的不同组合之后,计算了最大的那个相似四边形的黄金分割点。
申英杰脸一红,早知许文考虑的这么周祥就不说话了,自从经历了粤东系列案件后,她变的有些不自信,特别是跟李天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儿,似乎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李天的变化太快,变的让她应接不暇,他和他的那些对手突然间强大的令人难以置信,是科技手段使然,还是他们收到了某种外力影响,又或者说他们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很为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惶恐。
其实,许文也有一点并没有告诉申英杰,他计算了那个古物画面上凶兽头像的几处黄金分割,但没有一个比例值接近0.618,这个结果吓了他一跳,按道理说不应该,因为是基于许文的双目在观察凶物,自然符合人类辨识溯源条件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只能说明这幅画有问题,极为诡异和古怪,也不知道张家是从哪里弄到手的,这幅画会不会不属于这个世界?
两个人沉默的塞着食物,各自钻着牛角尖,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把盘子里的烤串消灭个精光。
“那幅图案背景的群山会不会是大青山?”许文忽然发问,他此刻的思维极是跳跃,刚从牛角尖里爬出来,又绕着额尔额齐转圈圈,人还没去乌拉特前旗,便已经想到了武川镇。
“不知道,但我也觉得沿着阴山一线寻找,机会更大一些。”申英杰的想法亦是如此。
“对,教官漫天撒网,咱们重点摸鱼。”许文一拍大腿,“不过乌拉特前旗还是要去一趟。”
“为了图上背景的那几条水波?”
“不能排除,太潦草的几笔,搞不清到底是胡泊还是河流,看过了才放心。”许文更为谨慎,乌拉特前旗太远,跑一趟也不容易。
俩人一早就出发了,这次没有报旅行团,而是租了一辆车,可以异地还车的那种,大本营在榆林不方便,至少北移到包头或武川。
但是乌拉特前旗之行还是令许文和申英杰大失所望,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而且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和辽阔的乌梁素海也显然也无法跟手机里图案的背景相匹配。
两个人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在古沃野镇旧址的周围转悠,从不同的角度取景,画下了一摞素描,反复对比,最后又一一否定,什么也没找到,倒是欣赏够了西出阳关的胜景,待到他俩疲惫的爬上汽车时,又已经是长河落日。
“你有没有察觉不对劲儿?”申英杰从下午开始就觉得不自在,潜意识里总认为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她,徒步离开古镇旧址的上车途中,这种感觉才忽尔消失。
“不要紧,自然点。”许文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也没有提醒同伴,脑子里快速回忆着在古镇遗址周围时的情况,下午的时间游客不多,但三三两两的总有人在附近,但印象里并没有特别的人刻意靠近,都是普通游客,拍照的拍照,溜达的溜达,实在找不出明显的不寻常。
许文发动车子,并未急着出发,而是点了一直香烟,申英杰则掏出小镜子佯装补妆,通过倒视镜观察已经为数不多、陆续离开的游客,但直到香烟燃尽也没有任何发现。
“不管那么多了,可能是错觉。”许文扔了烟蒂,一脚油门离开了停车场,从乌拉特前旗去武川要经过包头,他决定连夜赶路。
一路上都没再发现异常状况,一口气开到包头,许文两人都已经疲惫至极,在市区吃饭休整,次日一早还了车,改头换面又报名参加了去武川的旅行团,稍加变化,纯粹是为了试一试会有什么幺蛾子跳出来。
旅游巴士缓缓的开了过来,许文和申英杰咋咋呼呼的抢在了一众游客的前面,而且一上车就占了最前排的座位,目的就是想跟导游多聊聊,也故作大大咧咧、十分脑残的样子,方便吸引猎物。
但未料到才聊了几句话,导游的表情和回答就让许文目瞪口呆。
“这‘额尔额齐’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我也算是本地人吧?好歹做了六年导游,却从来没听说过,但这两天就有三个人问我,你就是第三个。”
不但许文傻眼,申英杰也惊讶的难以置信,但二人毕竟从事外勤多年,经验老到,立刻就转移了话题,才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第七百一十七章 招招先夺宝
许文口才好,话题多,嘴巴更甜,很多事情就是懂也装作不懂,没事儿就撩拨导游,碰巧导游又是个话篓子,被许文恭敬的态度给搞得唾液腺膨胀,有问必答,答一送三,很是满足了一把自己博闻多见的虚荣心,连给游客介绍景点也是随意的马马虎虎。
但导游也好奇,聊着聊着就把刚才的‘额尔额齐’的话题又给扯了出来,也想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词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蒙语?满语?或者指代什么地方,如果不搞清楚,像他如此博闻的导游未免名不副实,下次再碰上游客询问,他连吹牛逼的素材都没有。
申英杰一听头大了三圈,但许文却立刻眉飞色舞,一副中了**彩的样子,“跟大哥谈的投缘,我也就不瞒着你,其实我们俩是参加一档电视台的寻宝节目,按要求先要破解‘额尔额齐’这个谜语,然后根据破解的结果找出电视台事先藏好的宝物,不但奖金诱人,而且还有资格现场参加节目,如果大哥能帮忙提供线索,我分你一半,钱不是大问题,主要是想去节目现场。”
“啥?还有这种事情?哪家电视台?包头还是呼和浩特,我咋没听说过?”导游似信非信,虽然被大奖给吸引,但这年头骗子太多,这小伙子张口就分一半,未免夸张了点吧?
“西山卫视啊,‘招招先,夺宝’栏目,你没看过?”许文编起故事有鼻子有眼,而且面部表情也极是丰富,一副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样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哪有时间看电视,每天累得跟死猪一样,回家就想睡觉。”导游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显然很羡慕眼前这些心大如斗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的那种追星族,不在乎钱,就要去现场看明星,真是年轻人不知愁滋味。
“小老弟你不用客气,我实在不知道‘额尔额齐’的意思,要不然刚才你问我,我还纳闷呢,真的帮不上忙,好意心领了。”
“不要紧,老哥,要不你跟我说说是啥人问你‘额尔额齐’的,我实在猜不出来就跟着他们,这也是没办法,实在太想要那张入场券了,拜托老哥。”许文一脸猴急,绝对看不出半点水分。
“这不算作弊吧?”申英杰早就反应过来,立刻煞有介事的插话,脸上也是一副担心的表情。
“当然不算,这叫走捷径,而且规则上写很的明白,等到‘额尔额齐’的谜底揭开以后才会有电视台全程跟踪拍摄最后寻宝的过程,这就等于像进了决赛一样,现在这个阶段没人管。”
两个年轻人一唱一和,真把导游给糊弄住了,这位黑脸的中年汉子半仰着脑袋回忆,慢慢道,“前天我带的团,有一个跟你们岁数差不多的小年轻,也是一上车就跟我套近乎,最后就问武川有没有一处叫‘额尔额齐’的古迹,小家伙个头不高,穿着黑t恤,牛仔裤,背着个双肩包看着挺阳光的,闹半天也是参加节目的?”
“那肯定了。老哥,这小伙有没有什么明显特征?搞不好报名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呵呵,也是,小伙子左边嘴角有一个痦子,挺帅气的一张脸可惜就多了这么一点。还有啊,姓啥叫啥我就不能跟你说了,保护**对吧,咱是服务行业,也得起到表率作用。”
“那当然,谁都要知法守法,谢谢老哥,您接着说。”
“再有,就是大前天吧,是一对小夫妻,比你们岁数大点,但也大的有限,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说话那气质都不一样,穿的用的也很讲究。当时我们在景点休息,男的发我一支烟,聊着聊着就说起了‘额尔额齐’,问我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回答跟见到你们一样,头回听说啊,那男的也就没再问,但人家看上去就大气,不像你们猴急。”
“嘿嘿,电视台的节目是有时间要求的,他那是装的,故意玩儿深沉,其实谁不急呀?到时候找不到宝贝就白忙活了。”许文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那倒也是,那男的个头高,身子骨也挺匀称,穿着风衣,带个墨镜,留着板寸头,特别有派头,女的也长得漂亮,瓜子脸,披肩发,脸上那个大酒窝,笑起来甜甜的,有点像那个明星叫杨什么来着……哎,你看我这记性,前一阵还看过人家节目的,转天就忘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们集合返程的时候,这俩小夫妻竟然不见了,后来实在不能等了,我就给公司打电话,公司给了我一个号码让我自己联系,尼玛的,这些值班的年轻人就是偷懒,尽把活儿往外推,没办法,我就打那个号码,人家说到附近转转,就不跟我们回去了,我这才放心,别弄个一日游的团还能把个大活人给搞丢,说出去就笑死人了。”
导游嘻嘻哈哈的不务正业,让前面的司机十分不满,敲着驾驶室的有机玻璃格挡嚷嚷,“快到啦,老郑,干活啦,快到了!”
“行了行了,知道。”老郑的兴头被打断很不爽,起身戴上耳麦开始声情并茂的介绍武川的大青山景区,二分子古城,哈达门高原牧场、野生动物园、德胜沟等等,果然口才极棒,典故、趣事信手拈来。
旅游团很快到达目的地,除了二分子古城,许文二人对其他景点没有兴趣,跟着众人走马观花,更多的是粘着导游,香烟不断的敬上,与导游之间越聊热乎,越聊越开心。
申英杰跟在后面打下手,心里嘀咕许文,没事儿装傻充愣也差不多了吧,正事儿还干不干?忽然手机振动,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好几张截图,全是一个陌生号码在前天下午的通话记录,立刻明白了许文的用意,一抬眼,正好看见这家伙将一部手机偷偷的塞进了导游的裤兜,神不知鬼不觉,申英杰顿时哭笑不得。
在二分子古城,许文二人很快脱离了旅游团,简单的分析了导游的前天下午的通话记录,列出了几个重点号码,然后将情况汇报给了教官。不久后,‘信鸽’就主动联系许文,针对几个号码的简单信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有一个是旅行社的,被最先排除,另外两个号码的归属地都在呼和浩特,而且通话的时间颇长,都超过了十分钟,这应该不符合当时的情景,导游跟那个男子的通话不会超过两分钟,甚至一分钟也不要,所以也被排除。
剩下一个号码,归属地是西山省的阳城市,限于手续的繁琐,许文和申英杰又是在秘密行动,无法查明机主的身份,只好再麻烦‘信鸽’对这个号码跟踪定位。
在等待的间隙,二人不再像定边那样走马观花,对二分子古城进行了详细的勘察,说起来是古城遗迹,其实这里已经不剩下什么,长长的夯土和建筑物的基座,已经十分久远和沧桑了,俩人从不同的角度取景,画了大量的素描并逐一纪录,因为武川这个地方非常头疼,应该是教官所划的五个重点地区中最难搞的一个。
武川县地处大青山北侧,最为靠近计算中的黄金分割点,而且新武川县城和历史上的武川镇不是一个地方,北魏时期的武川镇旧址在考古学界历来就有争议,居然存在多达五个遗址,分别是眼前的二分子古城,它更靠近包头,还有下南滩遗址、土城梁古城、希拉穆仁遗址等,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真的古武川镇,尚无定论。
内行都在争论的东西让外行来饬,许文感觉头大如斗,还是老办法,只能一个一个来,反正都在武川县境内,就是来回兜圈子而已。
所有取景框下的素描至少要满足三个要素中的两个,一是靠近黄金分割点,二是在相似度上要跟手机里的那幅图画背景相匹配,三是山前有一条自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河流,至于湖泊,许文果断给剔除了,讲不出道理,就凭一种感觉,别看减掉这样一个条件,工作量是大幅度的下降,即便如此,跑完所有的地方还不知道要累成啥样。
傍晚,快要回住地的时候,许文终于等来了‘信鸽’的电话,“这个号的机主叫张文达,西山阳城人,森达贸易公司法人,目前正在察哈尔右后旗的白音查干镇,我是翻墙进入的,不能长时间,目前只能精确到这个位置。”
“非常感谢,明天我还需要一次定位,方不方便?”
“没问题,提前给我电话。”‘信鸽’说完就挂了。
刚挂断,手机又响了,许文打开一看,居然是‘信鸽’发过来的张文达的二寸免冠照片,虽然不太清晰,但看上的确是很有风度的一个男子。
“天才!”许文很开心的对空猛挥了一拳,对‘信鸽’高高的竖起大拇指,‘巡游者’中后期补充进来的就属‘信鸽’聪明,什么东西一看就会,计算机通讯方面的特长更是难得,但也很恐怖,如果不进国安,跑去做黑客,那就个**烦。
第七百一十八章 猪脑子
“先吃饭,晚上加个班,明天一早去察哈尔右后旗。”许文兴冲冲的提议,浑然没有在意一旁正暗自出神的申英杰。
“喂,发什么呆?”
“没发呆。我在想咱俩前天在乌拉特前旗碰上的的那种怪怪的、被人盯上的感觉,你说今天这个结果是不是来的太巧合?”
“这有什么奇怪?你仔细想想,以往咱们执行任务,很多线索出现的是不是比这个还巧合?别自己吓自己。”许文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啪啪的爆响,“而且这次任务特殊,最怕的是跟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毫无进展,现在有线索就是收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会蹦出来。”
申英杰微微摇头,她的心思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白天许文演戏跟导游套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观察那人的举止、神态,希望能找出些什么反常或不自然的东西,但很遗憾,从头到尾,对方都很自然,但两天前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忽然又从脑海深处跳出来,非常的不舒服。
申英杰曾听李天说,执行任务时这种反应很常见,是人体很自然的一种潜意识的防范,反复出现就会紧张,压力大的时候甚至疑神疑鬼,会抵触周围的环境,这是被动的,是脑电波应激形成的心理防御意识。
还有一种主动防御,是察觉危险后的应激反应,特别针对无形的、潜在的危险,人类机体组织有特殊的记忆能力,并不仅仅是大脑,比如说四肢、皮肤,肌肉等等都有这种能力,所以人体很多器官和部位都能察觉危险。
可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只能依靠五官捕获信息,而且都是直观上的反应,比如听到、闻到、看到等等,可对于看不到,听不见,或者是现在没发生,但马上就会发生的潜在危险往往无能为力。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种无形的危险,他们不光靠五官,也靠身体的其他部位,但不管依靠什么部位,都会使神经反射到大脑,医学的说法叫脑电波对磁场变化的感应,它还有一个统称,叫感知力,比如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或者天生具有异能的人,这些人太少,也太特殊,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按上述说法,申英杰认为被盯上的感觉是一种主动防御,也即是说感知力发现了身边的无形危险,虽然难以用言语描述,但实实在在。
“感知力?不过是形而上学的说法罢了,太唯心、太模糊,倒不如说是直觉。”许文笑着反驳,“不可否认,天畴是咱们当中能力最强的,要不然也不能是‘影子成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许文的性子向来要强,李天讲的这一大堆东西,他并非不以为然,而是不服气。回想起刚刚认识对方的时候,俩人因为战友潘文军意外身死、话不投机而一通好打,居然势均力敌、两败俱伤,最后全都躺医院了,那时候他其实很难接受,因为李天的背景太杂、太奇怪,虽然当过兵,但当时在福山,这家伙还是打工仔、混混头子,能有怎样系统化的训练?
反观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有威震军界的教官指导,执行了多少复杂和出生入死的任务才立下些许战功,继而成为军区某基地最年轻的教官,这份荣耀和光环居然就被李天给生生砸没了。
后来李天畴出事,很长时间未再见面,三年前,许文去滇南执行任务,‘巡游者’遭遇到大挫折,幸亏非常神秘的‘影子成员’横空出世,不但救了大伙,还配合境外政府捣毁了一处非法的秘密生化基地,事后很久许文才知道,‘影子成员’就是李天,这厮的成长速度之快,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曾经势均力敌的对手,现在需高山仰止,可想而知许文当时的心态。
许文并非嫉妒,恰恰相反,他视李天为兄弟,要不然对方出事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去营救,虽然功亏一篑,但尽力了,甚至不惜跟自己老子翻脸,兄弟们也都看在眼里。他是失落,非常失落,曾经被教官誉为潜力无限的天才,碰上另一个天才,顿时星光暗淡,这是难以言表的痛苦。
粤东系列案件以来,大家终于久别重逢,虽然一个是追捕者,一个是逃亡者,但许文迫切想再见见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人,好好聊聊,再打一架,只可惜悬崖边匆匆一瞥,他忽然发现李天已经十分陌生。
“好端端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越狱,现在到处在抓他,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申英杰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许多,一直在粤东接受审查,李天越狱之后的事儿,她都是道听途说,但能得到的消息很少,或许为那个宋丫头也为可知,总之深深的为对方担心。
“这事儿我知道,后来我听说他又跟变异生物案有牵连,本来是小范围通缉,后来变成全国不公开通缉,这小子,造什么孽了这么倒霉?”许文也是深为惋惜,特训的时候他就打听过,教官非但避而不谈,而且还警告他以后更不能谈,今天特有感触,所以憋不住了。
“就是那个干尸案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申英杰一下紧张起来。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到处打听,但消息少的可怜。”许文摇摇头,“李天为什么越狱还不清楚?但有一点,他一直在找张志强,这两个人那种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哪里发生‘干尸案’,他就会出现在哪里,后来俩人撞上了,还是在一座居民区里,现场还有很多抓捕的警察和同行,混战中造成重大伤亡,恐怕有一半的帐都算在李天身上。”
“这算什么事儿?李天怎么会对自己兄弟下手?哪个王八蛋办案的?”申英杰呼的一下站起了身,情绪忽然就有些不受控制。
许文愕然,“我有兄弟参与了那次任务,肖亚东也在现场,混战中刀枪无眼,听说伤亡三十多号……”
“你兄弟哪只眼睛看到李天杀人了?肖亚东那个糊涂蛋能起什么好作用?”激动中的申英杰不待许文把话说完就是一通白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巡游者’中哪一个兄弟不了解他的为人,说他杀人,鬼都不信!”
“我说你至于么?都是没证实的消息,大家出于关心,也是在猜测。”许文有些窝火,谈及李天就像踩到了对方尾巴,莫名其妙,“算了算了,怪我多嘴,不谈这些了,明天……”
“我心情不好,先回去休息了。”申英杰根本不甩他这套,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许文的鼻子都气歪了,但也不好发作,申英杰本来就是‘巡游者’中的老人,这次再度合作,谁都希望她能重新归队,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好怼给对方,况且这丫头又刚刚受到挫折,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啊呦不对,她受处分不就是为了李天的事儿么?许文望着天花板的眼珠子连续转了无数圈,尼玛的,猪脑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白痴。
次日一早,许文没打扰申英杰,先跑出去租了车子,又买回了丰盛的早餐,在宾馆大堂碰到了已经整装待发的申英杰,丫头挺精神,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眼眶略略有些发黑,肯定没睡好。
“收拾这么齐整?先吃饭,吃过了咱们再讨论一下。”虽有些小小的尴尬,但许文必须大肚,昨晚些许的小别扭还不至于伤感情,全赖他的脑袋瓜不好使,他早就应该看出来的事情,却浑然不知,其实在粤东的时候就应该看明白。
这也难怪,在‘巡游者’这个集合中,一水儿的光棍,申英杰是唯一的女性,虽然是宝贝疙瘩,对抗时照打不误,绝对敢下狠手,平常玩儿命训练,出任务危险异常,可能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儿,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就算是想,也是浮光掠影,工作性质决定了这一行会盛产大龄单身汉。
武放的年龄最大,都三十六了,还是光棍一条,其余的人也都往三十靠了,只有袁华有女朋友,但人却已经废掉了。
“路上吃,察哈尔右后旗并不近,抓紧时间。”申英杰跟没事儿人一样,而且也不再质疑许文的计划,说话间已经起身背上了行李。
“我去收拾东西,你凑合先吃点。”许文放下早餐飞快的上楼,不一会有很快的冲了下来,在前台办了退房手续。
这次许文租了一辆结实的吉普车,内蒙的高速路少,县乡级公路网发达,但是路况差,尤其是在各旗、各县之间来回蹿,皮实的车最实用,他是做好了长途跟踪目标的准备,好容易得到的线索,一下咬死了绝不会松口,即便是要冒大风险也值得。
可惜还有一个嘴角长着大痦子的小年轻,暂时无法得到相应的关键信息,许文并没有忽视这个人,他已经按照导游的描述绘制了三幅画像,传给了教官和‘信鸽’,特征,男性,晋南豫北口音,身高一米七零,蓄长发,年龄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左嘴角有明显的黑痣,直径超过十毫米,很可能来自洪谷一带。
死马当活马医,相信教官和‘信鸽’总有手段和渠道查找这个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对男女。
一路无话,车子一进入察哈尔右后旗境内,许文就收到了‘信鸽’的通知,张文达刚刚离开白银察干镇,位置正向镇西北移动,推测的目的地方位可能是208国道,或者阿贵庙旅游区。
第七百一十九章 幽灵打手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许文选择阿贵庙景区,刚到地方没多久,居然就很轻松的找到了张文达二人,这夫妻俩正绕过巨岩上山,俩人互相手牵着手,拾阶而行,在上上下下的不少游人中看似不显山露水,但许文却一眼认出了他俩。
因为特征十分明显,尤其是张文达,外形跟导游说的几乎一样,穿着米黄色的风衣,戴着墨镜,个头适中,身材属于那种十分健美的型男,走起来龙行虎步很有风度。
女的身穿一套十分得体的红色运动服,在如瀑布般的披肩发的映衬下,身材更显婀娜,此人的步伐自然大方,彰显很强的自信,不像很多年轻女士走路那样,要么脚步虚浮,要么步点生硬故作姿态。
“没有搞错吧?真会是他俩?”申英杰也感觉顺利的有点出奇,担心许文过于自信会认错人。
“错不了,为了验证,我又麻烦‘信鸽’了,一会儿就有消息。”许文示意申英杰脚步加快,超过去。
两人不一会就接近了对方,在超过二人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男士香水味道扑面而来,申英杰直皱眉头,这是香奈儿蔚蓝的味道,价格十分昂贵,但一个北方的汉子抹这么浓,让她很不舒服。
“风衣是伦敦雾,小地方根本买不到这个品牌,墨镜是雷朋的,专门玩酷用的,随便一副都好好几千,这小子很烧包啊,靠,这双鞋子怕是也不下五六千,人比人特么气死人。”耳边传来许文嘀嘀咕咕的声音,这家伙随便扫了一眼,认了一堆名牌,气不打一处来。
申英杰听着很想笑,挽着许文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对方,二人快步而去,绕过前面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便是一路向上的石阶直抵山顶。
阿贵庙建在阿贵山的山顶,颇有气势,阿贵的蒙语是山洞的意思,大意是庙宇依山而建,拓洞为殿。其实阿贵庙在内蒙有好几座,靠近白音察干镇的这一处阿贵庙的规模不大,属于藏传黄教喇嘛庙,但颇有历史,清康熙曾经亲自赐名“善福寺”,蒙古语是塞恩宝音阁。
站在山顶,头顶蓝天白云,俯瞰浩渺无边的大草原,那种沛然之气勃然而发,生出来的不止是豪情,还有对着无比广阔天地间的赞叹,塞恩宝音阁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许文已经收到了‘信鸽’确认的信息,俩人与张文达夫妻的位置几乎重叠,绝对错不了。他俩依在护栏边佯装休息,更多的是在观察缓步上山的张文达二人,四周还有休息的游客,所以并不突兀。
张文达夫妻有说有笑,还时不时的仰头观看山顶的风景,登山对他们来说似乎很轻松,并不像旁人气喘吁吁,走到现在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们很快也上了平台,二人在许文身边不远处驻足,站位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却让许文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心里暗暗吃惊,常年执行任务,这种情况碰见过很多回,与被盯梢的目标靠的很近,哪怕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压力,真见鬼了?
张文达对眼前的风光一番评头论足,谈吐倒是很有风度,隐隐还流露出一丝书卷气息,只是呼的山风一吹,浓浓的香味再度让申英杰大皱眉头。
不久之后,张文达夫妻转身沿石阶进了寺庙,望着他们的背影,许文若有所思,但就在这时,申英杰意识里潜在的那根危险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就跟在乌拉特前旗时的感受一模一样,但绝不是张文达二人造成的。
“又有那种感觉了。”申英杰迅速查看四周,可惜除了周围游来荡去的普通游客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也是,别找了。”许文小声回应,从怀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好,立刻帅的没边,他一拉申英杰的手,“走,咱俩也去拜拜佛。”
进了山门便是一方院落,院落的正前方是阿贵庙的正殿,叫朝克沁独贡,张文达夫妇并不在其间,可能去了后殿,许文拉着申英杰学着其他游客该拜佛拜佛,该上香上香,绕了一圈出来,从侧边的小门也进了后殿。
“有没有什么发现?”许文问,后面同样是一方院落,张文达夫妇正在后面的大殿前驻足,瞻仰菩萨金身。
“没有,那种感觉又消失了。”申英杰颇为困惑。
“看来你的感觉是正确的。”许文紧挨着申英杰,一副亲昵的样子,“除了这俩人,他们应该还有同伙,也或者说不是同伙,而是另外一伙人盯上了咱们。”
“你是说那个嘴角长着大痦子的小伙?”申英杰也有同感,如此说来那个导游岂不是大有问题?
“不知道,现在还不好下结论。”许文暗暗摇头,他脑子里想的要复杂的多,反复琢磨教官的告诫,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行事,该克服的困难要想尽一切办法自行克服,决不能张扬和泄露身份,那么三天前他去了定边的县志办算不算张扬?尽管假借了记者的身份,但如果有心人想要戳穿,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俩人一路四处打听,到处取景画素描,这就不是张扬了,而是招摇,许文不怕任何敌人,如果真有潜在的对手存在,此举也有故意将他们引出来的意思,现在对手真的跳出来了,教官之前告诫的话却又让他感到不安。
“这两个人不是夫妻。”申英杰忽然冒出来一句,思维跳跃的让许文一愣。
“你怎么能看出来?”
“伪装出来的自然就是不自然,他俩虽然亲昵的牵着手,但身体始终保持距离,偶尔做出耳鬓厮磨的举动,其实脑袋根本就没有挨在一起过。”
“这么仔细?就像咱俩一样?”
“说什么呢?!”申英杰立刻剑眉倒竖。
后面的参观索然无味,张文达夫妇兴致勃勃从后殿出来后又拾阶而上去了峰顶的独贡殿和经楼,待了不短的时间才下来,之后还没完,又去了阿贵庙东面的乌兰敖包,精力旺盛之极。
而此时的许文二人早已开始下山了,有了‘信鸽’做后盾,不怕张文达二人失踪,去景区停车场的车里坐坐,要好好理一下思路,顺便再仔细回忆一番那种诡异感觉出现前后,周围的场景,他们无法做到像李天那样在安静的冥想中可以清晰的回溯场景,如此夸张的手段只能归咎为异能,申英杰曾亲眼见识过。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张文达夫妻也来到了停车场,俩人居然也是开车过来的,一辆蓝色的本田越野车,许文很快记下了车牌号,等对方走了十多分钟,他们才出发。
令许文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回白音查干的意思,而是从小路拐上了208国道,走了一段之后又拐进了一条岔路,看上去是前往包头的方向,难道他们又要回武川?
申英杰连忙调出导航,确认对方是回武川,于是许文逐渐拉开了和本田越野车之间的距离,确保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小黑点就行,这样安全许多。
如此,一路远远的缀在后面,直到进了武川县城都相安无事,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暗淡的即将进入黑夜,县城里华灯初上倒也颇显繁华。本田车去了县城宾馆,许文则漫无目的的在县城绕了大半圈,最后找了个链锁酒店,距离县城宾馆不近也不远,这是最讲究的距离。
连锁酒店远观尚可,射灯一打有模有样,但一走近就显得颇为陈旧了,尤其是门口的灯箱显示有停车位,但一开进去,发觉小院里狭窄逼之极,就四个正规车位,硬塞了六辆车。
许文爆了句粗口,只好倒车出去另找地方,慢慢吞吞的溜达了二百米,终于看见了收费的公共停车位的标志,箭头指示的地方有点偏,在小巷道里,黑黢黢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刚停好车,许文就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他招呼一声迅速拉开车门又钻回了驾驶室,速度奇快,重新插钥匙点火、挂倒挡、松离合踩油门,如此多的动作一气呵成。
申英杰亦是飞快的钻进了副驾驶,刚刚关上门,便闻听嘭的一声闷响,副驾驶的挡风玻璃便挨了重重一击,立刻龟裂,旁边不是何时,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一个壮硕的黑影,这家伙举着粗大的木棍,神色呆滞而狞恶,像是个夜叉,眨眼间,此人一轮臂膀嘭的又是一下,挡风玻璃顿时出现了个大洞。
与此同时,四周影影绰绰的像鬼一般冒出许多黑影,很快将吉普车团团围住,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家伙,诡异的是居然没人吭声,连场面话都没说一个字,却都整齐划一的开始动手砸车,雨点般的棍棒砍刀齐上,砸的吉普车嘭嘭直响,还有一名大汉准备试图拉开副驾驶的门,被申英杰用手上的电筒一下捣在了此人的鼻子上。
嗡的一声,吉普车猛然向后一蹿,带倒一名恶汉,并狠狠的撞击在后车的前引擎上,许文手脚飞快,猛打方向外加踩油门,又是嗡的一声,吉普车从左前方蹿出去,又有一名恶汉躲避不及被撞飞出去。
吉普车飞驰而去,这帮幽灵一般的大汉并没有追击,也不呱噪,在沉默中,有人很自觉的扶起受伤的同伴,然后一起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第七百二十章 局中局?
车子一路飞驰,沿着主干道直接开出了县城。
“喂,喂,什么情况?干嘛离开呀?你怕了?”申英杰憋了一肚子火,使劲拍打着中控台,莫名其妙的被袭击,狼狈逃窜,丢不丢人?好歹抓个活口啊,说不定就弄清楚了危险的真相。
“去呼市,找地方吃饭睡觉呀,大地方安全一些。”许文并不正面回答,手上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几十分钟就到,吃烧烤,压压惊。”
“你还是曾经的许文么?”申英杰扭头怒视。
“当然是,你也是曾经的英子。”许文同样扭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话倒是一语中的,以前‘巡游者’中的申英杰性格豪爽、敢打敢拼,可是被调走后再度见面,那个印象中的女中豪杰改变了许多,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瞻前顾后,可今天,就在刚才,曾经的英子再度回来了。
“少跟我套近乎,就这么跑了多丢人?”
“要不然呢?打回去?”
“‘巡游者’怕过什么?坚决打回去!”
“可是这样一打,弄不好张文达夫妇就给搞丢了。”
申英杰沉默了,许文的话不错,现在是以执行任务为重,刚才要是盲目的打回去,虽然可以出口恶气,甚至运气好也能查到一点事情的原委,但不见的就能起多大作用,说不好是对方抛出来的诱饵也未可知,反而会让自己彻底暴露,得不偿失。
一吓唬就跑,而且是抱头鼠窜似乎是最佳的选择,这样示弱可以最大程度的迷惑对手,至少让对方暂时无法确定二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我得让‘信鸽’盯着张文达,他姥姥的,这俩家伙身上一定有猛料。”许文边说话,边掏出手机。
“哥们,麻烦你再帮帮忙,盯死张文达,我这儿出了点状况。”
“啥?!”许文忽然提高了音量,面色也立刻严肃起来,“那你要注意安全,明早再联系,那先挂了。”
“怎么回事儿?”申英杰立刻听出了事情不妙。
“‘信鸽’也在跑路搬家。你说巧不巧?活见个大头鬼!”
“到底什么情况?”
“没来及细说,刚才有几个陌生人到他住的地方,想骗他开门,幸亏这哥们警觉性高,也早有防备,跳天井跑了。”
“这么巧?张文达会不会跟这两伙人都有联系?”
“不知道,但愿只是个巧合,否则真的可怕了。”
武川到呼和浩特市只有四十多公里,一个小时不到就开进了城,俩人找了一家颇为正规的链锁酒店,反复确定没有尾巴后,先办了入住,然后换了身衣服出去吃饭。
晚上回来,俩人加班把一个礼拜以来绘制的素描整理一遍,筛选出来十几分疑似的图画逐一登记,然后把素描纸全部销毁。
“最多一个晚上,如果‘信鸽’那里不方便,或者没有消息,咱们就得另想办法。”
“我觉得不管有没有消息,还是再回武川比较好。”
“也是一个选项,实在不行就换行头换车。”许文本想求助教官,至少能够指点一下迷津,但教官一直不主动呼叫,他也没辙,教官他们分批去了洪谷和张家集,行事可能更为隐蔽和危险,不遇到重大情况报备,许文是不能主动呼叫的。
“还剩下沃野和扶冥两个地方,如果重新盯上张文达,他们会选择哪一个目标。”
“不好说,魏晋的北方六镇全都是沿着北魏古长城修建,为了北抗柔然,靠着这条线走准没错,沃野镇在西,扶冥镇在东,我觉得往东的可能性大,靠着大青山东北沿,实际已经是黑山地界,山势缓和,更多的是大草原,但玄武岩险峰会突然平地拔起,地形特征奇怪,更符合藏宝的条件,只是离黄金分割点远了。”
“也做一个备选项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抢到张文达他们前面。”许文点点头,“也要靠点运气成分,如果实在没辙就当托底的选项。”
次日,二人起的很早,都在担心‘信鸽’处境,一直过了上午八点钟,许文沉不住气,还是先拨电话过去。
“怎么样兄弟?安稳了么?”
“后半夜就安稳了,这帮孙子也有高手,反黑客攻击,居然查到了老子的id,特么的也是大意了。”对方的声音很疲惫,好像是一整夜都没睡觉,“别急呀,我刚串了三个海外代理服务器,第一次没绕进去,第二次我换路径。”
“谢了,兄弟。不好弄就别勉强,安全第一。”许文很歉意,尽管不太懂‘信鸽’所说的这些东西,但想来风险极大,差点张口问对方地址,他好让以前的几个哥们去给他帮忙,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信鸽’的住址和活动范围教官严格保密,不允许任何人私下打听。
“没事儿,别担心我,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再给我半个小时。”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没用半个小时,二十分钟都不到,‘信鸽’再次打来电话,“那孙子在往北移动,应该是红窑子沟大桥附近吧。”
“又去白音查干?”许文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我要先撤出来了闪人了,他姥姥的情况不妙,暂时不联系了哈。”‘信鸽’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儿?又被对方盯上了?这黑客技术没这么夸张吧?”许文收了电话,心里很是不踏实,紧接着又发出去一条短信。
“肯定没有这么夸张,否则这世界多恐怖啊。”申英杰摇摇头,她的电脑和通讯概念虽然只比许文强一点点,但想法细腻,忽然灵光一现,“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张文达的电话号码是个吊在外面的钩子,‘信鸽’不管通过什么手段,只要跟踪或者侵入这个号码,就会被对方发觉?”
“你的意思说,他们的目标不是咱俩,而是‘信鸽’?”许文竦然一惊,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前几天跟导游套近乎的画面飞速闪过,那是一个憨憨的中年大叔的摸样,有没有这么可怕的对手?
“反正不管怎么样,确认‘信鸽’安全后,不能再让他跟踪这个号码,以后也尽量少联系。”
许文深以为然,和申英杰连忙收拾东西退房,出宾馆找了一家公共停车场,将那辆被砸的惨不忍睹的越野车停在角落,然后重新找了一家租车公司换了个身份,租了辆新车,这回选了一辆极不起眼的黑色捷达,依然是以皮实抗造为主。
不管张文达是不是去白音查干,现在必须争分夺秒跟过去,过了红窑子沟大桥,前面三十公里处有分叉,往西是达尔罕,往东北是四王子旗,正东却是察哈尔右后旗,如果不能赶上就有点抓瞎了。
“东北方的四王子旗,正是古扶冥镇遗址所在地,就往东北。”一路风驰电掣,三十公里的路程最多走了二十分钟,许文几乎把一辆破捷达开的飞了起来,远远的看见岔路口,他已经做好决定。
申英杰自然没有意见,三选一,总好过在犹豫的过程中浪费时间,而且又多出一个备选项,刚才的假设如果成立,兜底的方案换成了那个导游,一个人继续跟踪掩人耳目,另一个去抓导游,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最后的选项。
运气又是出奇的好,刚进入四王子旗的乌兰花镇不久,申英杰眼尖,在路过萨哈尔文化广场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了那辆蓝色的本田越野车,正在广场边的和平路上慢悠悠的行驶。
“我超过去,你注意看一下驾驶位。”许文说完就加快了速度。
“是张文达。”申英杰将面部半掩在档风玻璃立柱旁,对方依然带着雷朋蛤蟆镜,开车的动作也风度翩翩,副驾驶位上还是那个很有气质的女子。
捷达车很自然的超过,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许文缓缓减速,一直在前面吊着,直到对方停在了左拐弯车道,他才径直离去。
“往左拐了,看来是住在兆丰酒店。”许文通过倒视镜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下没有了‘信鸽’的支持,就更需要谨慎小心,车子一路往前开,连续几个路口后在林业局路口才左拐弯,又一直直行了两个路口再次左拐弯,在建设路口停了下来。
许文和申英杰调换座位,他直接坐到了后排,换申英杰驾驶,沿着建设路前行一段再左拐,又回到了刚才张文达拐弯的路上,等于是绕了一个大圆圈,离着刚才路过的和平路口还有不到五百米时,路边上正好有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清爽的小宾馆,干脆下车登记入住。
再次成功的咬住张文达,许文和申英杰要比之前忙活的多,也谨慎了许多。两个人轮班,就在兆丰酒店旁边不远的时尚咖啡馆里轮番蹲点,死死盯着酒店的大门。
申英杰蹲点的时候,许文就去溜达,兆丰酒店并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客人的车辆都停在主楼后面的广场,这就省去了很多麻烦,只需隔着不高的围栏看到车就行,等于加了个双保险。
张文达夫妻似乎也很乖巧,一上午都在酒店里没有出来,貌似也很体谅别人,午饭的点一过,就下楼开着车离开了,许文和申英杰自然跟上,但没开捷达,而是叫了辆出租车。
这俩人真的去了镇东南方的扶冥古镇遗址,但是并没有呆多久就驾车返回了,如此一呆两天才离开乌兰花镇。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一念成魔
这两天,许文和申英杰频繁的改变行头,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总算没出什么岔子,也确信对方并未察觉还有人在跟踪,但辛苦是在所难免的。
离开乌兰花镇后,张文达夫妻俩忽然改变了风格,不再优哉游哉的漫步赏景,不但也换了行头,而且在各旗、各县之间停留的非常短暂,频繁的往来于从乌拉特前旗、武川、察哈尔右翼后旗到四王子旗一线,往往一天能跑两个县,把许文二人折腾的够呛。
许文惊奇的发现对方的路线,除了最早东南方向的定边和靖边,其他地方与教官绘制的重点区域惊人的吻合,看来张文达手中掌握的资料跟教官偷出来的如出一辙,甚至就是同样的拷贝,这个张姓难道就是与张志强一脉的张家人?
从张文达夫妇的表现来看,他们也如同猜谜一样到处乱转,只是表面上最初给人的感觉细雨清风,不慌不忙而已,但其实并不比他和申英杰好到哪里去,由此推断,这俩人手里的东西似乎也没有比教官多多少,这就令人费解,难道张文达并非张家人,又或者张氏宗亲流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如此残缺不全么?
离开乌兰花县的第二天,许文终于收到‘信鸽’报平安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踏实下来,也就在同一天,他们与教官失去了联系,因为一直等待对张文达背景调查的结果,可教官始终没有回音,他发消息却犹如石沉大海,打电话也不在服务区。
许文和申英杰并不知道教官那时正蹲在修武县的看守所里,要到第二天才被释放,也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教官差点被人用钢锯条给捅死。
孤军奋战是需要勇气的,无论是‘信鸽’还是教官他们都很可能遇上了麻烦,但任务并没有止歇,许文望着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有苍鹰在远处的天穹振翅,他连续深呼吸,不但要保持信心,更需要提升勇气,就像这苍鹰俯瞰大地一般,笑傲天地间,他的乐观和执着将直接影响身边的战友,殊不知,申英杰也在作同样的想法。
深山老林里的张志强也很想乐观起来,但此刻无论是情绪还是浑身的血液都充斥着暴虐的元素,他受伤了,非常严重的外伤,魔力也下降的厉害,躲藏在一处险峻的山洞内不敢出去。
自从张志强被电子飞虫发现后,已经数度跟搜山的警察们交过手,可谁知第一仗便吃了大亏,被藏在远处的狙/击手一枪打瘸了右腿,任他百般狡诈也未料到黏住他的这一队警察和武警战士会有如此厉害的枪手,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重兵不应该在围剿李天么?
如此想着,张志强的判断也产生了错觉,尽管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利用分身裂变术逃命,但是胸中的怒火就此点燃,他无法忍受自己像狗一样的被撵来撵去,这个仇必须马上报回来,一刻都不能忍。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何况现在是半人半魔的张志强,所以第二次交手,他是报着充分发泄的心态主动出击,浑然不顾自己的魔力在飞快下降的现状,诸般神通逐一祭出,灭杀和击伤了不少对手,并一举杀掉了打伤他的狙/击手,可叹,这位在队伍里堪称兵王的存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丧生在一个妖魔化的人类手里。
任张志强如何拼命,怎奈这些战士们各个悍不畏死,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他惊讶的发现,围住他的人并非只有一队武警官兵,密林中人影涌动,对方越打人越多,张志强终于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偏差,在对方眼里,他和李天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可笑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
非常后悔刚才没有收取那个兵王强大的魂魄,张志强的魔力下降到连使用一次遁地术都十分勉强的地步,他终于胆寒了,知道再拼下去,他将尸骨无存,血身很可能会逃脱,可他绝不想丢下这副躯壳。
遁地术发动后,张志强暂时失踪了,不久后匆匆赶来的郭玉喜和盛光达看着十分惨烈的现场,一个蹲在地上低声抽泣,一个掩面长叹,再怎么都没有想到会一下损失如此之多的年轻生命,这样的抓捕,如果还见不到成效,简直是渎职,是在犯罪,对手不是什么变异生物,就是个恶魔,比恶魔还疯狂的魔鬼。
郭玉喜终于承认李天有关魔鬼的说道,但这似乎来的太晚了,盛光达啊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身边战士手中的枪冲向了山岗,他有些癫狂了,虽然不知道张志强躲到了哪里,但站得高,看得远,一旦发现这个魔鬼,他欲用一腔热血烧化了此獠。
张志强彻底躲着不出来了,为了不让血腥的气味招来警犬,他用残余的魔力制造了一个虚影的漏斗,引导山风往洞口里面吹,气味慢慢渗入洞后岩石的缝隙里,拼尽全力处理好伤口,他倒下便睡,睡了整整两天。
再醒来时,张志强饥寒交迫十分虚弱,肚子里空空如也,山风不停的吹进来,洞里的温度反而不如外面,冷的直打哆嗦,修炼魔功居然都能惨到这种程度,血妖老魔都忍不住要耻笑他。
可一转念,老魔也颇为叹服这凡人间的手段,有的变化多端,有的犀利无比,手中端着的铁棍喷出了雷火居然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火舌仿佛无穷无尽,单单这一样东西就不是普通魔族能抗衡的,还有被张志强称之为电子飞虫的小玩意儿,个头居然比它之前见过的那种野蜂还小,无孔不入,发现他们藏身之所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听说用了什么波振动发出的气味,连通猎犬脖子上的项圈,端的阴毒之极。
对神通者威胁最大的便是这种没有生命和魂魄的杀器,用神识无法提前感应到,除非对此物极为熟知,否则等危险靠近,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早拿主意吧,困守往往不会有好结果,唯有奋力一搏才有脱困的希望。”老魔头已经数次建议吸食生魂,快速恢复魔力,毕竟性命要紧,哪有时间瞻前顾后,它知道张志强耿耿于怀,精心设计的好局,想让死对头背下屠杀生灵的恶名,但眼下肯定是行不通了,对头怎么样不清楚,他却离死亡不远了。
张志强不答,但查看魔力后,心中更为狂躁,只恢复了两成不到,没有生魂的补充,这个速度太慢,估计就是再挺尸两天也连一半的魔力都恢复不了。
正如老魔所说,如果再不离开,待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老魔头只猜对了一半,嫁祸李天只是一方面,他想的更长远,就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决不能再招摇,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再制造吸食魂魄的事件,否则即便李天挂了,他也寸步难行,他相信国家机器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灭掉。
谁成想会有眼下这个局面,张志强胸中忽然涌出一股颓然之气,现场指挥官的水平绝不一般,而且也反应出了上面的态度,早在进山之前,有人就对他下达了必杀令,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人会是谁?肖衍达?还是他那个从未谋面的三伯?
耳边又传来老魔头的催促,这回张志强没有沉默,也没有跟对方对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面对现实,可心底那股蠢蠢而动的**已经难以被压制,两成魔力,仅够发动两次遁地术,这样虽然能勉强脱离包围圈,但跑不远还是会被缠住,那时候魔力枯竭就会就是死路一条,唯一可以活命的选择就是杀出去,吸食生魂,就在今晚,张志强终于成魔。
六十里开外的李天忽然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喷嚏,不知什么原因,总之让他奇怪了半天,自从到流云观悟道以来,身体就从未生过病,受伤除外,像什么感冒、喷嚏、哆嗦之类的小恙更是多年都未曾有过,事情有些蹊跷,难道说这两天打架太多,伤到根本了?
李天放出神识在全身游走检查一遍,并无半点问题,唯有丹田之处鼓胀难受,暗金色的光球已经变成了紫金色,体积也比之前缩小了整整一圈,变小了反而发胀,真是咄咄怪事,他曾数次用神识的触须探查光球,发觉竟然难以靠近,隔着光电缭绕的表层,他似乎能看里面的元气已经有部分凝结成实质,那实质可以流动,就如水一般,但要比水黏稠许多,而且释放出狂暴无比的气息,这是要结丹么?
小金人自然持否定态度,结丹是仙道,你是神祗觉醒,哪有结丹一说?按小家伙的推测,李天是快要突破境界了。
“既然不是仙道,还突破个鬼的境界?”李天悻悻的反问,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游走在仙神两途的混沌之中,也愈发难以想的明白。
而且李天现在打坐行功也感觉有些吃力和混乱,元气的增长远没有快速奔行和激烈战斗提升的快,但若是不休息,肉身又无法承受,关于肉身的锤炼,他只了解修道方面的一点点皮毛,比如最早领悟的《大天罗道法》,其实已经停滞了好一段时间,三大篇中的立天罗篇和道法归一篇始终无法参悟,立天罗篇便有锤炼肉身的法门,可惜晦涩难懂。
而有关成神这条路,该如何锤炼**,李天就更是一窍不通了,记忆的碎片也不见的时时靠谱,这便成了横在他前进道路上的泱泱大河,似乎很难逾越。
小金人张张嘴,无言以对,在它的记忆碎片中,即便是李天觉醒,也是要陆续恢复并打通凡胎、化虚、通灵、玄天和归一五关方可直抵神桥,进而得到神的能力。
得到神的能力?小金人歪着脑袋苦思冥想,但毕竟和成神不是一个概念,李天刚才简单的一个反问,却一下问到了点子上,到了神桥以后又该如何?成神必须要有神格,神格升华为神性,那才是真神,只得到神的能力而没有神格的家伙只能是伪神,伪神的地位在神界就是神仆,甚至更为低下。
那么到了神桥之后到底该怎么做?小金人的脑袋里瞬间一片浆糊,只好默默的到元气之海的岸边发呆去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再战麒麟兽
李天暂时没有那个心思去仔细琢磨,算算日子已经在山洞里呆了三天,早已超出他之前的计划,刚才那个喷嚏让他的感觉很不好,不知道张志强那厮的近况如何,反正漏斗坪周围依然是重兵布防,如是种种,让他顿时烦躁起来。
再去打一架!打完这架,夜间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李天的神识顿时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钻入玲珑宝盒,元气之海忽然间波涛汹涌,远处的星空下,七彩光域光华大盛,暗金色的符文和绿色符文亦开快速的飞绕盘旋。
“这家伙打上瘾了。”小金人喃喃自语,转瞬间又进入魔怔状态,任凭元气之海惊涛拍岸。
镇魔塔内,还是第三层,李天刚一现身,那头三首麒麟兽的分身便飞出结界,拦在楼道。
“你这泼物,还有完没完?”三首中的阴阳脸发话,虽然还是那般气势汹汹,但语气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轻蔑之意,这两天李天时不时的冲上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未料这泼人越打越狠,麒麟兽的优势也在飞速减弱,那黑色小麒麟的灵魂攻击手段已经对李天不起任何作用,逼的麒麟兽不得已放出自己的分身。
“打的你服气,老子就罢手上四层。”李天缓缓伸出右手,虚光闪烁中,他的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把暗金色的短刀,通体流光,一尺多长,但刀背巨厚,刀刃奇宽,比那***还要宽大,这是他修习领悟‘荡魔九式’的前三式后以元气化作的武器,神识状态下的短刀与本体肉身状态并无区别。
“狂妄泼物,打过了再说!”麒麟兽怒吼,三只头颅的嘴巴齐齐大张,一张嘴喷火,一张嘴喷出乳白色雾气,另一张嘴最为可怕,什么也没喷出,但无形的声波却是杀伤力最大,结界后面许多看热闹的凶兽都难以忍受,纷纷后退。
这些荒古凶兽基本上都跟李天打过好几架,若是本体相对,李天还差些意思,但分身已经远远不是其对手,唯有三首麒麟兽强悍,连打几架,李天都狼狈逃窜,占不到任何便宜,但这家伙端的是难缠无比,没一会功夫,就又跑来了,如此往复,莫说麒麟兽,就是这些看热闹的凶兽也烦透了,若不是无形的结界阻拦,真想冲过去把这厮给撕碎了。
麒麟兽猛的往前一冲,扬起的左前掌巨大如斗,燃起的熊熊黑火让人顿时有一种难以承受的窒息感,巨掌兜头向李天拍下,这一掌看似平淡无奇,速度也不快,可实际上自拍出的那一刻起,李天的四面八方全是掌影,飞旋的黑色炎火瞬间浑然一体,像一个巨大的火罩将李天团团包裹在其中。
巨掌落下一半的时候,火罩骤然缩紧,身处其间的李天感到了雄浑无比的压力,神识形成的人身瞬间被压的变形,好厉害!
元气之海上刮起了恐怖的飓风,小金人一下被巨浪拍出去好远,环绕在绿色光柱周围的符文忽然冲天而起没入星空,李天大喝一声,手中的暗金色短刀忽然有一抹绿光划过,发出轻轻的蜂鸣,下一刻刀影便如飞泻的光华向四周飞撒,顷刻间,李天便已不知道劈出了多少刀,光华如水泄一般激荡在麒麟兽的炎火罩上,使其瞬间暗淡下去,‘荡魔九式’第一式‘劈刀法日月同辉’
眼看炎火罩忽明忽暗的便要散去,麒麟兽的巨掌已经到了李天的头顶,看似悄无声息,但恐怖的威能让四周的景物出现了扭曲的幻像,炎火罩里忽然光华尽散,一抹金光直冲霄汉,轰然一声闷响,整个空间都在晃动,暗金色短刀居然无法戳破麒麟兽的巨掌,哗啦一声骤然崩碎,李天借机冲破炎火罩,险险躲开了这一掌。
麒麟兽果然厉害,轻飘飘一掌便破去了李天的元气所化作的短刀,但这次又有收获,至少在对方主动出击时,他完整的使出了刀法第一式,仅差一线就砍碎了对方的炎火罩,比上次要强出太多,当时李天先动手,刀法第一式还没完全使出,便被对方的掌风给扇飞了,不得不切断神识逃出镇魔塔。
“再来!”李天豪气顿生,这次左手一摆,手里出现了一把同样的暗金色短刀,元气之海再次掀起狂潮,缠绕着金色光柱的符文同样化作一道光华没入星空,李天嗖的一声就抢步前冲,身体腾空而起,‘荡魔九式’第二式‘破刀法一线九天’,对着麒麟兽的阴阳头一刀砍下,刀刃迸射出一线锋锐无比的光影,虽然细不可查,但蕴含了破开一切的威能,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对方的头顶。
光影的速度太快,三首麒麟兽根本来不及闪避,骇然之下巨掌再次拍出,排山倒海的气浪将李天连人带刀给直接拍出了第三层,轰然一声砸入到二层的木质台阶中,第二层的那头独眼蜘蛛魔看得心惊肉跳。而第三层上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三首麒麟兽的那颗阴阳首被锋锐的光影给切成了两半,遭受重创之下,它狂性大发,顺着楼梯便往下冲,嘭的一声,分身被重重的弹了回来,器灵在楼梯处也设了无形屏障,第三层的妖魔无法进入别的楼层。
李天好半天才从楼梯中拔出自己的身体,刚才对方的一掌差点把他的身形拍散,奇热的炎火灼烧和难以形容的重力轰击让他半天都站不起来,徒再战的雄心,但奈何元神被重创,只好切断神识离开镇魔塔,当然,他走的时候不忘向依然咆哮中的麒麟兽比划了一个中指。
可他并没有看见,三楼上的屏障内,三首麒麟兽本体的那颗阴阳头颅此时一丝血线炸开,黑白相间的血液流出数滴后,伤口才缓缓闭合,一白一黑的两只眼睛里满含了既憎恶又惊惧的情绪。
李天这一刀,蕴含着破魔的威能,在属性上能压制一切妖魔神通的对手,是‘荡魔九式’中最为犀利的攻击刀法,在之前元气之海冥想时他曾强行把不认识的金色符文给灌注于刀锋之内,发现威力奇大,此次拿三首麒麟兽练手,不但重创分身,还杀伤了本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山洞内,李天虚弱不堪,虽然身体没有丝毫损伤,但精神萎靡不振,勉强靠着洞壁打坐,但没撑多久便噗通一声爬伏在地上,这是被三首麒麟兽正面拍中的后果,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次杀入镇魔塔,多少次狼狈逃窜回来,数这次受伤最为严重,幸好洞外日光正盛,离到夜间还有五六个小时,精神力能勉强恢复个七七八八。
躺着也无所谓,此次大战麒麟兽的收获无比珍贵,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自己砍出的两刀,反复体会其中的意境。‘荡魔九式’的刀法异常凶悍,被李天生拉硬拽的分别将绿色符文和金色符文灌注到刀刃中,发挥出来的威能翻天覆地,这让他开心不已,虽然不认得这些符文,但同样可以加以利用,如同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突发奇想之下,便出现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倘若这些符文日后被自己参悟,那这刀法又会是怎样一种境界?
日头渐渐偏西,山洞中的张志强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既然成魔,心理上就再也没有多少可以顾忌的,魔力的恢复反而在逐步加快,眼下已经积累了近三成,身上的许多伤口在他魔力的滋养下开始愈合,断腿的骨骼也早已接好,只待魔力进一步修复经络、机体,到了夜晚便可以勉强一战。
魔功与神技不同,天生带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和再生能力,这是魔族的一大优势,加之有血核和血身的存在,魔族有极强的生命力,神通高强的魔族,只要当场没有被彻底击杀,日后便会以各种形态和方式再生,关键的就是血液和血核。
修习神技的普通神通者,在肉身的韧性和强度方面都不如同阶的魔族,可一旦修为达到较高层次,首先是**的强度会骤然提升,甚至会超过同阶的魔族,其次是韧性方面,打通归一境界成为半神,元神出窍后的强大已经超过本体,十分强大,某些方面已接近不死之身。
神魔两族在成长过程中,肉身各有特点,到了至高境界便是真神和大神魔,肉身已是不死之躯,甚至是不死金身,寻常的杀伤手段已经奈何不了这等存在,还有少数大神魔骗取神性晋升为邪神的,更是妖孽一般的存在,邪神天生是神界的死敌,这也是神界极为忌惮和痛恨魔族的原因。
天色暗淡,日头已经落山,当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在天际间时,漏斗坪已完全黑了下来,在山里奔了一天的肖亚东,极为疲惫的回到由农家小院改成的临时指挥部,又是一天无功而返,他的心情糟糕之极,非但如此,还损失一台仿真机器蜘蛛和若干电子飞虫,可李天至今毫无踪迹。
随着时间的拉长,参战的干警们也渐渐失了锐气,雪上加霜的是两天前六十里外的茅家坪传来的坏消息,严重挫伤了所有参战人员的信心,老肖也是顶着重重压力在坚持,因为他坚信李天还在山里。
屁股刚一落座,肖亚东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他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黑影。
第七百二十三章 无意中的冒犯
无论肖亚东反应有多快都是白搭,黑影的移动极为诡异,一晃眼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而此时老肖连腰间枪套的扣绊都没来及打开。
“老哥稍安勿躁。”黑影正是李天,他并没有像对待郭玉喜那样按住老肖的手,相反连退两步,给对方一个安全的距离,“迫不得已找你,有重要事商量。”
肖亚东惊怒交加,可是挣扎了半天并没有拔出手枪,也没有呼喊同伴,只是凶巴巴的瞪着这个曾经的小兄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管你信不信,张志强已经魔化,非常危险,从粤东到湘北,再到这里,我一直穷追猛打,但遗憾的是,每次都被他跑掉,所以……”
“你先打住!”肖亚东尽量控制着情绪,“先别把自己身上的烂屎往别人身上抹,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必须拍着良心回答我。”
“你直管问。”李天面色平淡,目光炯炯如皓月,没有半分杂质,这分气度倒不似装出来的,倒让老肖稍稍安了点心。
“这漏斗坪满村的老少,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要越狱?为什么在小镇跟张志强一同逃窜?”
“你刚才说过只问一件事的?”李天愕然。
“你回答我。”肖亚东猛然斜跨一步,提高了声调,不经意间身体已经横在了门口一侧,“既然来了,就把事儿说清楚,想跑的话,只能踩着我老肖的尸体过去”。
李天凝视着这个曾经的老大哥,心里感慨良多,从大山里出来打工,碰见的第一个值得信赖的老大哥就是肖亚东,数年来兜兜转转,几度沉浮,从警民、警匪关系变成了同行,谁知道几年间便急转直下,现在居然又回到了警匪关系,世事无常,但老肖的性格、品质丝毫未变,依然值得信赖和敬佩,可脾气还是又倔又臭。
“好,我回答你。”李天笑着再度往后退一步,“越狱是被逼的,我不想去做小白鼠,但是偏偏有人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狗屁实验,这事儿教官知道,已经折腾了两回了,所以教官不在的情况下,我信不过郭玉喜,而且这人油盐不进,将心比心,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也想想;
“第二个问题,其实刚才我已经说过,当时弘阳龙邸的现场多么惨烈你亲身经历,就可想而知张志强嗜血成魔已成了气候,如果不将这人尽快诛杀,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丧生,那种情况,我没时间跟你们解释。”
“胡扯!任何罪犯都有法律法规惩治,需要你逞什么能?谈你的问题,别把张志强扯在一起。”肖亚东虽然声色俱厉,但态度已经明显的缓和。
不料,李天却摇摇头,“我来就是谈张志强的,这两天在山洞里忘了时间,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对了,顺便问问郭玉喜,我的一样东西被他搞到哪里去了?”
肖亚东鼻子都气歪了,这两天疯了一样满山在找这家伙,累的死去活来,这厮居然躺在山洞里睡大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有心思睡的着?
“谈就要有个谈的态度。”肖亚东压住火气,手向后腰一抄,便拽出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来了就留下来吧,不是我老哥绝情,更没想着拿你去邀功,想想自己的家人,事情你迟早要弄清楚。”
李天微微一皱眉,肖亚东倔的实在让他没脾气,毕竟两三天了,本想走个捷径了解张志强的情况,早知道这个样子就不来了。
“老哥,容我把话说透吧,我就想知道张志强的准确消息,跑了?还是被围住了?在什么位置?就一句话的事儿。至于我自己的问题,老哥最好不要勉强。”
“你小子咋就这么狂?跟这样的惊天大案有牵连,还不知死活,威胁我是吗?你凭什么?”肖亚东怒极而笑,若不是多年前的小兄弟,若不是对李天还抱有点希望,他早就拔枪相对了,还容得他在这里叽叽歪歪?
“凭什么?”李天喃喃自言自语,突然间抬头直视肖亚东,目中精光爆射,如同晨雾中的明灯,骤然间让老肖吃了一惊,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
“你们杀不掉张志强,而我可以。”
“狂妄!”肖亚东终于拔出了手枪,李天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也戳到了这次所有参战干警的痛处,他感觉到这个小兄弟已经陌生的难以接受,这种言论是对所有兄弟的一种侮辱。
“话不投机。”李天摇摇头苦笑,“这不是狂妄,我也无意冒犯,我曾跟刘强说过域外的大千世界,张志强是魔,未知的可能还有妖,有怪、有亡灵、有仙,也有……神,总之形形**,而眼下咱们这个世界怕是真不太平了。”
“你魔障了?还是发神经了?举起双手,站着别动!”肖亚东懒得再废话了,别以为你有点特异功能,或者掌握了一个什么高科技武器就狂的没边,我老肖放出去的话依然有效,敢跑,那就先踩过老子的尸体!
李天更不想嗦,白来一趟不说还浪费时间,身形一晃就如一阵清风从肖亚东面前吹过,再一晃已经从门口消失,等老肖反应过来,却发现手枪和镣铐已被拧在了一起,成了毫无规则的铁疙瘩,而他的手却毫发无伤,扳机怎么扣也无法扳动,脸色一下就白了。
“告诉郭玉喜,我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院子外面飘来李天的声音,毫无顾忌,放肆之极。
肖亚东并没有想着呼叫示警,但李天这句话却捅了马蜂窝,上次他跑进来后,就已经加强了警戒,只一句话,小院四周瞬时沸腾起来,最先寻着声音冲出去的就是盛光达手下的人,嗖嗖几条身影,动作极快,还有超自然组的翟和尚,罗昌华及周围的其他警员也陆续冲出来,但是哪里还有李天的身影。
“知不知道?你刚才很臭屁哎。”小金人忽然发话。
“是么?我怎么没有感觉?”飞速奔行中的李天愕然,此刻他的神识已经全面放出,漏斗坪附近到处都有哨卡,一不留神就会招来麻烦,而且刚才在老肖面前的确是狂妄了一点,主要是被这个老倔头给气的,没想到连小金人都觉得他臭屁。
“有仙,也有……神。”小金人故意学着李天的腔调,居然像模像样。
“难道我夸张了么?”
“是是,你是神,牛逼的不要不要,这么牛逼干嘛还去找那个老倔头?以为这样就能拿回叶刀?”
“没有,老肖肯定不知道叶刀在哪儿。我是想双方配合一下,一举杀了张志强,但人家不买账,误会太深,我也太理想化了。”李天的确是想拿回叶刀,原本是不着急的事儿,叶刀在官家手里跑不了,也能让很多人放心一些,但自从修习了‘荡魔九式’的刀法后,才发现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是多么重要,而且再次面对张志强,他手中用元气幻化的短刀并没有击杀对方血身的把握。
但意外的是郭玉喜并不在漏斗坪,正好肖亚东在,倒是可以谈谈他的想法,怎奈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气氛,肖亚**然就像被马蜂蜇了屁股,火爆脾气说来就来,莫非是哪句话说错了?
“你当然说错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无能,这不是打脸么?”
“我没说过这话吧?”
“诺,原话是‘你们杀不掉张志强,而我可以!’臭屁不?打人家脸不?”小金人就像复读机一般,把李天的原话复述的一个字都不差。
李天立时沉默了,脸上有点发烫,话的确不应该这么说,他原本想强调张志强的血身很难被杀掉,但当时没有想到更为贴切的说法,索性就由着性子表达了,未料老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郭玉喜不在指挥部,老肖又情绪反常,怕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李天不由自主的调动元气加快脚步,沿着东北方向的山梁疾奔,‘大蚯蚓’也尽职尽责的直起了肥肥的肉身,时刻保持警惕。
其实,李天的修为已经大幅提升,在山洞里不停的冲击镇魔塔,无数架打出来的是宝贵无比的经验,无论是应战技巧还是修习的感悟都有质的飞跃,神识的感知范围已经远远超过原有水平,并不需要‘大蚯蚓’独特的感应能力。
越跑,李天越心惊,他已经连续穿过了两道封锁线,好几次险险被发现,可能山里的哨卡已经得到了通知,隐隐有了整体调动的迹象。为了围捕他,郭玉喜在源源不断的投入重兵,如果还像前两天那样冒冒失失,肯定会再度被围困,好在他现在对自己拥有的神通战技已经领会的娴熟无比,能根据不同的敌情信手拈来,仿真伪装的异能也趋于化境,所以每每都有惊无险。
当然,也有不靠谱的战技,能不用则尽量不用,比如对神仆分身的召唤,每次出来都有点坑爹,还有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动用的,就是那个‘神罚之印’,祭出一次就能把元气之海给吸的干干净净。
一口气跑出了近三十里地,李天周身热气蒸腾,体内的元气已经充盈之极,但是如此剧烈的运动对肉身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他缓缓减慢速度,让体能稍稍恢复一些,同时也竭力辨识方向,警惕四周。
跑了这么远,想来已经暂时逃离了包围圈,这个时候不知道直升机会不会出动,他虽然忌惮那个玩意儿,但更希望郭玉喜能安排后手包抄他,这样也能大致推测对方的动向,到底有没有像他猜测的那样出了什么大事儿,但凡闹出动静,九成以上是张志强干的。
“你就不能随便抓个人问问,非要费这么老鼻子劲?”小金人实在没想通。
“算了,跟谁都说不明白,我也不愿意逼人就范。”
“办大事不拘小节,活该你这么受着。”
“你不了解这些人,别看普普通通,骨子里充满热血,都是硬汉子。”李天说道这里,心底不由的一股暖流激荡,“因为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刚才言语冒犯了肖老哥,后面就不能再瞎来了。”
“搞不懂你。”小金人一翻眼睛,躺倒睡大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