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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四章 悟道

    此后,李天畴又一脑袋扎进了道观内小小的藏经阁,再出来时,道童们却惊奇的发现这位吃货忽然变得疯疯癫癫,从早到晚在观内兜来转去,无所事事,不是蹲在山门呆呆的看着蚂蚁寻食,就是对着一株杂草长吁短叹,一呆就是一整天,连吃饭也忘了。

    这道也还罢了,某一日,李天畴突然围着着一位衣着华贵的香客转圈,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香客是一名中年妇人,生的端庄富贵,被突然冒出来的浑人吓得花容失色,观瞧这家伙虽然相貌年轻,但胡子拉碴,又没有道袍加身,料想是附近的混混无赖,便怫然不悦,匆匆上了几炷香便欲下山而去。

    熟料,李天畴一路尾随,口中也不再胡言乱语,明示这妇人将有大祸临头,应立即停止南行,在观中随喜,求得道法消灾。

    一路跟到观外,李天畴被妇人随行的保镖和跟班一通好打,差点被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幸亏老道士得了消息,匆忙跑出来劝解,并一再赔礼道歉,这才平了事端。

    但李天畴依然不依不饶,坚持那妇人留下来,眼看对方的保镖又要上来挥舞拳脚,老道士大感头痛,无奈之下掏出一张符千请万求的央那妇人收下,这才与几个道童合力将李天畴拉回道观。

    “我亦观那妇人虽生得雍容华贵,但六根浑浊,眉眼带晕,如不谨慎小心,恐真有祸事发生。”老道士一边劝慰李天畴,一边摇头叹息。

    “那你为何不直言相告?”李天畴怒目而视,伸手拽着老头的道袍,“有这身皮,总比我有说服力吧?”

    “哎!”老道一声叹息,“小友善心,可见我道统之幸。可刚才那妇人料定你在胡言乱语,然怎奈天机不可泄露,个人的因果还当顺其自然。”

    “悟道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似你这般胆小怕事,难窥大道!”李天畴火冒三丈,冲着老道撂下这句话,便钻进了小院不再出来。

    老道士愣在当场,心头像是被大杵猛烈冲撞,摇摇晃晃的几欲站立不稳,数十载的修行就是为了金丹大道,但总是如蒙薄纱,难窥其径,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晴空霹雳,拨开云雾,这,这难道也是我老头子的一番机缘么?

    当日下午,由北向南的通往sz市的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追尾的恶性车祸,妇人乘坐的小轿车被两辆大货车挤在中间夹成了废铁,随行人员非死即伤,只有妇人因为被甩出车门而侥幸,只擦破了点皮肉。

    事后想到了老道士给的符,妇人急急忙忙的从外套里翻将出来,符早已成了一张似烟熏过的废纸,随风四散。

    此后,流云观名声大振,妇人捐出巨款托人翻新道观,重塑三清祖师金身,两次亲临观内想再见一见那个相貌邋遢的年轻人,但始终未能如愿。

    数月后,青云大师云游归来,被焕然一新的山门给吓了一跳,回到观中方知前后经过,“那重明玄鸟当真降临我观中?”

    “绝非虚言,否则我怎可能将那人带入院中。”

    “此子现在何处?他当真在观澜台上得到大机缘?悟得无上道法?”

    “然。”白云一脸笃定,“还在石台上,请师兄随我一同寻他。”

    两名老道士急急匆匆的进了那扇其实看不见的拱门,三日之后方得出来,二人俱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又夹杂着些许激动和欢喜。

    半个月后,流云观内举行隆重的入教受仪式,由青云大师亲自主持,李天畴正式依道教龙门派,道号玄云,与青云、白云等老道为同一辈分,因是公门中人,暂为俗家身份。

    李天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成了道士,还成了几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的师叔,尽管只是俗家身份,也大感别扭,但架不住两个老头一再相邀,也就马马虎虎了。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白云老道一番引路,他也不会在流云观凭空得到机缘,获得一些异能、神通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领悟了看待世界的新视角和对生命意义的探索,从阴阳平衡的角度认识自然规律顿觉奥妙无穷,令人欲罢不能。

    当然,李天畴从不认为己是悟的空灵境界的道法玄通的高人,因为对于道法,他实在肤浅的紧,所谓丹术符、风水堪舆他哪一样都不甚了解,甚至比起街边的水货道士都不如,怎敢以高人自居,总觉得两个老头太过夸张。

    他也不喜欢‘玄云’的道号,听上去神神叨叨,远不如‘行者’好听,既然两个老杂毛坚持,李天畴也只好听之任之。

    五日之后,李天畴留下了一封书信,悄然离去,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实在无厘头,“出门溜达,日后莫要准备我的饭食。”

    两个老道相对苦笑,但却把这封信看的异常重要,十分慎重的存放在了藏经阁内。

    “师弟此去云游也好,遇到瓶颈总要有番历练才有突破的希望。”

    “非也。”白云大摇其头,一脸的忧心,“师弟还有尘缘未了、情愫未断,此去恐怕会掀起惊涛骇浪,坠了功名事小,毁了金丹大道可就得不偿失了。”

    “哦?师弟如此看重玄云,莫非他此生能修得飞仙境界?”

    “不,不不。”白云再度摇头,“我疑他是真人转世,师兄试想,此子初到山门便引得重明玄鸟来朝,轻易识破这院中的须弥境,在观澜石不仅窥得太玄乾坤图,而且身显金光异象,我等苦修数十载,还不如他坐在石台上半个时辰,纵观我流云观数百年,可曾有过此等奇异之人?”

    “师弟言之有理,可即便如此,我等又如何能插得上手?”

    “哎……”

    sz市东南郊新立项的高新工业园区内,有一处空地人上声鼎沸,锣鼓喧天,一家合资企业正在举行破土动工的奠基仪式。

    身披大红绣球彩带的彭伟华容光焕发,正与高新区某官员共同托举着金光闪闪的牌匾,一同接受数不清的闪光灯的洗礼。

    牌匾上写着“爱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项先期投资就达五个亿软妹币的中米合资高科技企业,中方投资人为近两年来如日中天的裕兴集团,米方则是名不见经传的艾克实业。

    双方共同致力于生物医药、基因及疫苗制剂的研发和生产,产品覆盖心脑血管、呼吸系统等领域,还有***和抗感染、抗过敏产品线,可谓是实至名归的高科技企业。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站着一排人,左边是中方代表,是裕兴集团的核心成员和园区领导,右边则是米方代表,虽然只有区区两个人,但并不孤单,还有一帮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充门面。

    彭伟华就任爱华科技的董事长,自然是好不开心,身边的祝磊和付尔德等人也是激动万分,谁说裕兴出身土鳖,只会玩儿餐饮娱乐的低端产业,高科技照样耍的起。

    这一切多亏了磐石投资公司,人家不计回报的大海捞针,终于找到了一家频临倒闭的国有医药生产厂家,裕兴以很微弱的代价将其吃下,然后磐石又穿针引线,找到了艾克实业,才有了今天的爱华科技。

    别看艾克实业在米国无甚名气,但其背后的大股东却身名显赫,是享誉世界的生物基因公司。

    裕兴终于迎来的脱胎换骨的变化,付尔德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此他忍受种种非难,尤其是李天畴的误解,近段时间又接连顶着小宋和游世龙的责问和压力,辛亏老祝能理解,否则他还真是撑不下来。

    付尔德也承认,在抓住机遇,飞速发展的同时,裕兴在行事上难免粗矿,不尽如人意,多多少少的伤害了一些人。但是想要成功,哪能婆婆妈妈不付出代价的,都像李天畴那样张嘴原则,闭嘴底线,那日子干脆别过了。

    而祝磊的心情则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如梦如幻,那是一种矛盾到极致的心理。他一方面赞同付尔德高效的行事风格,没有这样一种风格,裕兴难有今天的高度,但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内心深处,祝磊更多的是在检点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检点着裕兴过往的发展,太快了,太不注重小节,他的耳边常常会响起李天畴说过的话,“你到外面去听听,裕兴的名声是不是跟臭狗屎一样?”

    的确,裕兴的地位在不断高涨,但名声似乎越来越不足为外人道。非但如此,前不久一直令其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祁宝柱在公开场合宣布正式脱离裕兴集团,连持有的股权都声明放弃了,这不是个好兆头,难道真的做错了么?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顿时鼓乐齐鸣,一下子打断了祝磊的思绪,他忽然眼睛发花,似乎在台下的人堆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怎会是一个道士?

第五百四十五章 新裂痕

    道士正是李天畴,他离开道观时顺走了师侄的一身道袍,像模像样的打扮一番,倒也方便四处行走。

    赖在流云观内悟道,前前后后算起来也有小两年,李天畴脑子里的新鲜玩意儿也已被吸收和理顺的七七八八,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如痴如醉,而更为玄妙的道法亦不能再度精进一步,忽然一日就感到烦闷了,于是说走就走。

    这两年间,教官从未联系过他,仿若‘行者’已经不存在一般,莫非真的就被永久雪藏了?若在以前,李天凑自然会亲自跑去讨要个说法。尽管身在隐蔽战线,好歹也算公职人员,用与不用,给个痛快,也方便另寻营生。

    可现在的李天畴早已今非昔比,心如止水,思如沉渊,既看清一切,又看淡一切,就算永不联系又有何妨?对于寻找张志强并无任何影响,该须来时,躲也躲不过,一切风云变化自有定数,只需微笑面对罢了。

    至于白云老道所说的俗事牵绊,李天畴并没有看得那么重,但也不会刻意回避,所以下得山来便到sz市和福山都转悠了一番,曾经的裕兴果然已经改头换面,如日中天。

    “福山十强企业”,“sz市知名五十强企业”,这些光环足以说明裕兴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成长为庞然大物,这样的发展速度甚至超出了李天畴的预料。

    祝磊、付尔德和文辉都已是优秀企业家,彭伟华的名气更是如雷贯耳,李天畴化作游方道士只观察不露面,对这些表面的东西如揭绢纱,他看的更为透彻,裕兴内在的不和谐似乎挡也挡不住了。

    祁宝柱公开宣布脱离裕兴造成了一系列的后续事件,先是一向不问事儿的游世龙突然跑进办公室和祝磊大吵一架,紧接着小宋在董事会为祁宝柱的事儿向付尔德发难,但随后就遭到了谢大宝、安永祥等人的联手打压,小宋气愤不过中途离开了董事会。

    裕兴高层一下子剑拔弩张,分成了两派。

    其根源就在于祁宝柱放弃的股份如何分配的问题,按游世龙和小宋的意见是不能动,祁宝柱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但付尔德却提出按评估价将股份转让给谢大宝和安永祥,所得的钱款一部分支付祁宝柱,一部分留作集团额外收益。

    祝磊原本是支持小宋的意见,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口支持付尔德,并且新增了一名股份竞购者彭伟华。

    这让隐忍已久的游世龙坐不住了,指着鼻子大骂祝磊,然后满世界的找彭伟华的晦气,最终和良子爆发冲突,二人一通好打,差点没把办公室给拆了。

    高层和核心人员的激烈冲突给整个裕兴集团蒙上了阴影,祝磊事后找游世龙详谈,还道了歉,但是裂痕既然撕开,就很难再挽回。

    李天畴并不关心表面上的蝇营狗苟,却很奇怪祁宝柱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股份,只是稍加了解便知晓了其中的玄机,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人的吃相太难看,饶是他目前心如止水也动了真火。

    原来祁宝柱和罗军找了新门面,并交了定金,但业主突然反悔,而老门面立时就要拆迁,连补偿协议都没谈妥,着急抓瞎的两个人正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新门面的业主委托人来说有意收购祁宝柱手中剩余的裕兴股份,如果一切谈妥,新门面可以一口气免除三年租金。

    祁宝柱不是傻子,立刻反应过来极有可能是彭伟华等人在背后捣鬼,经历过上次股份转让事件后,他很清楚彭伟华和安永祥对他手中的股份垂涎已久。

    追本溯源就是一次聚餐,他酒后痛骂付尔德投机取巧,怂恿彭伟华欺负人,并表达过想要离开裕兴的想法。

    这是一次意外的冲动,也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却成了裂缝的鸡蛋,被苍蝇盯上了,这才有了彭伟华离开车行,要以百分之二的股份为代价的龌蹉行径。

    祁宝柱拎了把刀去找彭伟华,由于祝磊在场,俩人当时没打起来,这回祝磊听了付尔德的一面之词,做的事情不太光彩,表面劝架,实际上在偏袒彭伟华,话里话外都暗示祁宝柱没有证据不要瞎闹,也不能随便冤枉自己的兄弟。

    一气之下,祁宝柱不玩儿了,宣布彻底离开裕兴。祝磊听说后颇为后悔,感觉上了彭伟华和付尔德的当,但骑虎难下,又抹不开面子再去找小钢柱,干脆就当生米煮成熟饭了。

    李天畴边走,边掐指算计,不由的微微皱起了眉头,无论是彭伟华还是付尔德,均气运正隆,而远处的裕兴总部面南背北,又有香河环护,亦有龙腾之象。看来还不是时候,但警告是一定要有的,所谓不为,亦即无不为。

    公司奠基仪式后,裕兴在总部召开庆功会,高层们喜气洋洋,团团就坐,主桌上传统上原本是八张椅子,但现在改为了七张,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坐满。

    因为小宋和游世龙同时缺席,坐在上首的祝磊本来就心有惴惴,再一想起在现场看见的那个像极了李天畴的道士,心里就更不痛快,莫非消失了两年之久的当家的又回来了?

    但怎会是一副道士打扮?怕是看错了吧,祝磊如是安慰着自己,缓缓起身开始酒会致辞,短短的半页纸,他竟然心不在焉的念了半天,在坐众人愕然,还是彭伟华带头鼓掌,才将这尴尬气氛掩饰过去。

    接下来是彭伟华讲话,人逢喜事精神巨爽,他嗓门洪亮,滔滔不绝,虽然是照着稿子念,也拿足了上位者的姿态,一番精彩的发言立刻赢来了满场的喝彩,心中好不得意。

    作为爱华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他当然意气奋发,坐稳了这个位置就等于成为裕兴董事中最有实力的董事,进一步可以架空祝磊,退一步可以确保话语权,游刃有余岂不快哉?

    彭伟华不住的向四周挥手,频频致意,浑不在意小宋和游世龙的缺席,更不想去烦恼祁宝柱的决然离开,世事无常,总要有变化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么?

    宴会的气氛达到了**,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一楼的大堂经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直奔主桌,俯身在祝磊耳边低语几句,老祝神色凝重的将刚刚端起的酒杯缓缓放下,然后起身随那经理离席。

    这个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彭伟华更是像行人事时突然被打断一般十分的不爽。

    “福生无量天尊!”祝磊还没走到宴会厅门口,一个年轻的道士却口宣道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祝磊先是一愣,待看清楚来人后吃惊的连连后退,在座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惊讶不已,纷纷口呼“当家的”,彭伟华的嘴巴大张着更是能塞下两个鸭蛋。

    “贫道玄云,闻听此处喧哗不断,料有喜事临门,所以唐突随喜,不测个字么?”

    祝磊完全傻了眼,仅仅两年不见,李天畴就大变了模样,简直不敢相认了,一身道袍打扮,说着似懂非懂的话,难道是佯装搞笑来兴师问罪的么?

    “当家的,这是唱的哪出啊?快里边请。”祝磊到底是沉稳之人,又久经世面,所以短暂的失神后马上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步。

    “这位老板说笑了,贫道只是随喜,讨杯酒喝而已。”李天畴口中应付着祝磊,却将目光投向了彭伟华,“哎呀,这位帅气的老板,我观你六根不净,印堂发黑,恐有祸事临头,可要测个字?”

    说着话,李天畴快步绕过祝磊,直奔彭伟华。

    彭伟华盯着这个曾经的徒弟,眼皮发抖,曾经的过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内心其实惊怒交加,又惶恐不安,还带有控制不住的仇视。

    一见面就出言诋毁,你是来消遣老子的么?既然躲不过,那就索性不躲了,当着众多人的面,又恰逢荣登董事长的喜庆时刻,彭伟华说什么也不能掉价,坠了名声。

    于是他压住心中的恐慌,强做笑颜,“大当家的改行啦?可师傅我不迷信。”

    “非也,占卜测字乃《周易》之学,绝非迷信可比。”李天畴一屁股就坐在了彭伟华的座位上,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水果扔到口中大嚼,他身边坐着谢大宝,此人见势头不好,正要借口起身如厕,却被李天畴一把拽住,“这位老板生的好相貌,天庭饱满,红光满面。”

    “呵呵,李当家过奖了。”谢大宝惴惴不安,表情比哭难看。

    “可惜,心肝烂掉啦。”李天畴一口就咬掉了半个山桃,“你可要测个字啊?”

    “够了吧?大当家的这次来,如果有话就不妨直说。”彭伟华不顾付尔德在旁边猛使眼色,忍不住就把话摊开了。

    “哦?老板快人快语,痛快!”李天畴抚掌大笑,“既然不测字,我看老板家大业大,随个喜可好?”

    随个喜?彭伟华的第一反应就是捐点钱呗,早说不就得了?至于弄得这样神经兮兮么?如果当初不假装清高,凭你当家的身份和影响力,大伙儿每人给你凑点,也弄个董事当当,吃香的喝辣的,出入有人伺候,干嘛一定要弄得如此地步?

    但他一看祝磊的脸色,他立刻意识到不对,愣在当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

第五百四十六章 良心债

    “既不测字,又不随喜,看来这趟是白来了。”李天畴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摸出来几张纸,“那要点儿账总可以吧?”

    祝磊眼睛瞪得溜圆,难以想象以前嫉恶如仇的当家人如今变得这般世故和套路,但他很清楚往下的戏码才是真正的麻烦,很担心彭伟华接不下来。与其这样,倒不如痛快一些,纵然动刀动枪也好过这般钝刀子割肉。

    安怀祥一双阴沉的眼睛始终盯着李天不动,如刀子般的目光像要杀人似的,但被对方当作空气一般完全无视。而谢大宝坐如针扎,不时的往后蹭着屁股,仿佛这样才能把椅子尽量挪的靠后一些。

    付尔德却完全受不了如此诡异的气场,数次欲起身借口离开,均被李天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目光给吓唬住了,一时间满头大汗难过的要命。

    “哈哈哈,哈哈。”一脸倔强,其实内心极为狼狈的彭伟华忽然哈哈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压力,他把心一横,满脸狰狞的瞪着李天,“要账?说来听听,我的乖徒弟。”

    “那是自然。”李天很认真的点点头,翻开第一页纸,“要我念给你听,还是自己看啊?”

    “随你便。”彭伟华忽然口干舌燥,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再看李天仍在询问的目光,于是也发了狠,“我阿华坐得端,行的正,不怕人嚼舌头,念吧。”

    “咳咳,当家的。”祝磊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心知如此一摊牌,恐怕再也难以收拾,“不如咱们自己兄弟借一步说话?”

    李天并不答言,只是扭头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却如雷电一般凌厉,刺得老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总账单三项。”再转过头时,李天像没事儿人一样清了清嗓子,“一,巧取夺,强买强卖,赶走天新桥的张老板,欠下良心债一项;二,不仁不义,兄弟相残,勾结匪类窃取祁宝柱公司股份,欠下良心债二项;三,目无尊长,野心膨胀……”

    “够了!”彭伟华再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就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掼在了地上,瞪着通红的眼睛,伸手指着李天,“你够了!你特么的才叫目无尊长,净在这儿胡说八道,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啊?!说老子巧取豪夺,兄弟相残,你有证据么?有种的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证据?”李天很鄙夷的看了彭伟华一眼,伸手翻出了第二页纸,“你逼着张老板签署的转让协议,下面是他被逼无奈的事实说明,还有签字画押,要不要看仔细些?”

    “扯几把蛋!”彭伟华已经歇斯底里,一把就抢过了李天手中的纸张,看也不看的就要撕碎,但忽然发觉两只手臂不能动弹了,末端的两只手掌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高抬着,样子十分的滑稽和诡异。

    起初大家以为彭伟华是摄于李天的威吓,做做样子而已,实际上不敢真撕了那纸,但后来却发现老彭是真的动不了,胀得满脸通红,显是难受之极,不知被当家的用了什么障眼法的手段给制住了。

    但这一手却足以震慑全场,祝磊距离最近,看得也最为真切,李天自始至终根本没动手,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过,但确确实实将身手出众的彭伟华在无形中给拿捏死了。

    这是一种什么手段?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也没有这么夸张,两年不见的李天会有怎样的际遇竟然精进如斯,祝磊倒吸一口凉气,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再也没有挣扎和侥幸的心里。

    “还有这一张。”李天根本不看彭伟华,自顾自的打开了第三张纸,“董辉的内人胆子小,害怕你们打击报复,所以由其口述,我来记录,十几号人围着人家孤儿寡母,逼着签下股权转让协议。我没说错吧?张文?”

    不远处的张文面色灰败,但仍不改硬汉本色,他往前横跨一步,昂首道,“当家的没说错,这事儿确实是我带人做的。”

    “嗯。”李天又把目光看向了祝磊和付尔德,“张文敢作敢当,二位有什么话说?”

    “去你麻的!”运气很久的良子终于控制不住,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冲了过来,当他面对李天冷的吓人的目光时,动作微微一僵,便见两道黑光从桌面上激射而出,噗噗两声,分别钻入良子的左右肩窝,此时,离得近的人才看清楚那是一双筷子。

    “做人不讲原则,盲听盲从,简直不知死活!”李天畴直视着惊骇不已的良子,缓缓站起了身,“自棋牌室相识,本以为你是个率性豪情的汉子,但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李天畴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所至无不心惊胆战,最后停留在付尔德身上,“裕兴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叔的期望,付大老板居功至伟,不想说两句么?”

    “我,我……我只是想咱的发展快一点,难得的际遇,不抓住就可惜了……有些事情不太好,我们也是想过事后弥补的……”

    “巧言令色,发展快是让你为所欲为么?”李天畴说着话,突然身形晃动,一道残影划过,众人眼睛一花,只听得付尔德身边的安永祥大声惊叫,李天畴手里已经多了一部手机。

    “真是稀奇了,做贼的居然要报警?”李天畴摆弄着手机,满是讥讽的看着安永祥,对方的手腕已被他卸脱臼了,疼的满头大汗在椅子上直哼哼。

    “当家的,这话就太重了吧?裕兴是正经的实业公司,不好一棒子全都打死吧?”祝磊眼看局面难以收拾,在场的人又都不敢轻举妄动,想都不用想,李天畴此次有备而来,内保、对外通讯之类恐怕早就被其控制,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说话。

    “祝大老板可真会偷换概念。”李天畴踱着方步又施施然坐回到适才彭伟华的位子上,随手抓起一片西瓜塞进嘴里,忽然伸手一指安永祥,“我说这人是贼!何曾说过整个裕兴?”

    “你,你血口喷人!”安永祥大叫。

    “凯源是个什么东西?磐石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当我不知道么?”李天畴抬头再看向祝磊,“此人处心积虑,许下那么多好处,真为了裕兴的发展么?”

    祝磊一下张口结舌,只好把目光转向了付尔德,老付眼下被吓得只知道浑身筛糠,哪里还有勇气再来分辨。

    “也罢!贫道与裕兴的缘分已尽!”李天畴挥手将几张纸拍在了桌子上,“良心债上签字画押,如有再犯,我必来收债!”说着话,他伸手虚点彭伟华、祝磊和付尔德三人,“都写上大名。”

    祝磊面如死灰,付尔德抖得更加厉害,而彭伟华则一脸铁青,张口就骂,“我写你玛!有种你今天办了老子!”

    “这可由不得你!”李天畴冷笑一声,抬手就扣住了彭伟华的手腕,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一支钢笔,强摁着对方的手在‘良心债’上签下了大名。

    整个过程,彭伟华都在挣扎大叫,几乎骂出了所有恶毒的言语,但是鸟用没有,放眼满场的人,哪个还敢再触霉头?

    “你也尝尝什么叫做持强凌弱,爽吧?”李天畴哈哈大笑,一把推开彭伟华,扭头瞪着祝磊和付尔德,“你们二位也想如此?”

    “祝磊不服!”祝磊此刻方显枭雄本色,如此不堪,真比杀了他还难受,怎肯轻易就范?

    “贫道可没有跟你商量,蔡家园的时候,你早就应该想清楚了。”李天畴忽然起身探臂,动作快的让祝磊根本无从躲避,如法炮制之下,祝磊的大名便也跃然纸上。

    剩下的付尔德,哆嗦了好半天才拿稳了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立据画押,终身有效。”李天畴收起纸张,长身而起,“还有,若董辉内人和张老板有任何意外,贫道可是要照单收债,切记!”言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去。

    “轰隆”一声,还在惊愕中的众人吓了一跳,会议大厅的主桌如同散了架一般四分五裂,塌倒在地,菜肴、果汁、酒水泼洒的到处都是,这才想起李天畴刚才一拍之力是何等的骇人。

    “啊!”彭伟华的手臂好容易恢复自由,便像是要疯了一般的扑向大门口,明知远非李天畴的对手还要追出去,岂非脑子秀逗了?

    其实不然,他此次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被视为奇耻大辱,哪有心情再待下去?借发怒装疯避开一时,也是权宜之计。

    蚕豆和张文扶着良子去治伤,众人也垂头丧气的纷纷离去,偌大个宴会厅只剩下祝磊、付尔德、谢大宝和安永祥。

    祝磊此刻的心情糟糕的难以言表,浑身颤抖不已,他预料到后果不好,但远没想到李天畴行事会变得如此狠辣,这让他在裕兴数年来树立的威信荡然无存,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他忽然一片迷茫。

    而付尔德似乎还没回过味儿来,呆呆的坐着两眼发直,若不是谢大宝呼唤,他还在游魂状态。

第五百四十七章 洪谷张家

    “此人威胁太大,必须除掉。”安永祥阴测测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也把另外三人从各自的臆想中拉回到现实。

    祝磊吓了一跳,付尔德则是毫无反应,只有谢大宝不住点头,继而恨恨道,“尼玛的,什么玩意儿?能打就很了不起么?老子有很多手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谢兄稍安勿躁,对付这人需要从长计议,且听董事长怎么说?”

    “啊?!”祝磊十分意外的看着安永祥二人,自从结识合作以来,还从未看到过对方有如此阴狠的一面,一直以来二人给他的感觉都是学识渊博、温文尔雅,一副商界精英的形象,怎的一变脸便如江湖骇客一般狠毒无情。

    李天畴的确与之前大不相同,过于刚愎自用,不听辩解,在裕兴即将腾飞的关键时刻屡屡出手,横加干涉,而且太过绝情,这是祝磊的切身感受。但基本的是非他还是能分得清,对方纵有千般不是,也为了裕兴好,罪不至死吧?

    “董事长,这个人的存在,会给裕兴的发展造成很大的障碍,彭伟华今天遭受莫大羞辱,我怕会影响到爱华的后续建设。”谢大宝察言观色,立刻建言,“我们个人委屈点不算啥,但要对身后的股东负责,为了裕兴的发展,为了大家发财,磐石已经投下数亿资金,董事长,这个关键时候,你可不能优柔寡断。”

    “董事长,老谢可是大实话,这个姓李的不是自己也说了么?他跟咱裕兴已经没啥缘分,那还讲究个啥?”

    “我心里挺乱。”祝磊摇摇头,“李天畴再怎么说也是裕兴曾经的当家人,这个念头还是不要再提了。”

    安永祥的脸一下子拉起好长,而谢大宝则连使眼色给付尔德,迫使对方不得不张口说话,“老祝啊,当家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没见到他那股子杀气么?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兄弟的?公司要发展,难免走弯路,连个试错的机会都不给,这是要逼着咱们散伙么?”

    “我说了,不要再提!”祝磊啪的一拍椅子,极为暴躁的站起身,然后快步离去。

    “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安永祥望着祝磊的背景,眼中闪出一道阴狠的凶光。

    “去我的办公室,这件事虽然不是太急,但必须好好聊聊。”谢大宝恨恨道。

    “打电话给彭伟华,一起。”

    三个人也离开了宽敞的宴会厅,一个大阴谋开始酝酿。

    福山西南,慧觉寺边,翠柏之下,李天畴正和游世龙盘腿对坐,虽然香茗美景,但二人却面色凝重。

    李天畴已经将裕兴总部之行告诉了游世龙,他要离开福山很久,特意关照对方小心谨慎,提防两名新进的股东和付尔德。

    “放心去吧,我老游纵不能力挽狂澜,但保护宋丫头,报个信还是绰绰有余。”

    “遇到大事儿当须忍,一切问题交给我,建议你和小宋搬到蔡家园去小住一段时间,远离漩涡和是非。”

    “这话,你应该亲口跟宋丫头说。”

    “没用的,你尽力吧。”李天畴苦笑。

    “今天,或许没有你闹这么一出,事情还会缓和些。”

    “无非是早晚而已,疥疮毒瘤尽快除去还有挽回的可能。谢大宝和安永祥二人找时间认真查一下,随时保持联系吧。”

    “好,交给我办。”游世龙见李天畴说得严肃,自然也慎重对待,“话句玩笑话,为什么不回来重掌裕兴?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多好,真要跑去当道士啦?”

    “日月更替,水流大海,凡事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与裕兴的缘分已尽,了确些许牵挂,免了杂念而已。”

    “那宋丫头呢?你就说得那么轻松?”

    “随缘。”李天畴笑着起身,“一切小心,保重。”

    望着夕阳下李天畴远去的背影,游世龙心中百味陈杂,按照刚才一说,裕兴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

    数日后,晋西省西北部洪古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来了个年轻的游方道士,正是李天畴,他是为寻访张子强而来。

    按照和教官两年前的那次密谈,当时参与救援人质行动的所有成员的档案都被当做绝密封存,重新调查的难度极大,无疑是大海捞针。

    而李天畴脑海里有无数纷乱的图片,恰恰有一是张子强入伍时的报名表,可惜极为简单,上半部分除了姓名、身份证号、祖籍、户籍外,剩下的只有三行字,说明了其从小学到高中的就读学校,下半部分只有直系亲属的简单介绍,基本上都是一句话。

    在洪谷县城,张子强曾就读过的中学,李天畴基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只好去表中填写的户籍所在地小寨乡石坡村。

    他在山村里转悠了大半天,昔日几个村合办的学校早已废弃,据说全都搬到乡里,而李天畴连问了数家都不知道张子强其人,正在考虑是否离开时,恰巧一户人家正要请人做白事,于是被硬拉着进了院子里做道场。

    李天畴哪里懂这些红白之事的流程规矩,好在脑袋里经文典故一大堆,马马虎虎应付了一番,然后正冠帽道袍,认认真真的念了一遍《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又高声吟唱《亡灵经》,“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秀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渺隔阴阳泉路远,几度思乡不回来……”

    如此折腾下来,倒也像模像样,家人为李天畴奉上礼金并准备了素食,饭桌上他借口宅地风水和人丁运势侃侃而谈,立刻让陪坐的一位长者大为叹服。

    “此宅院面朝正南,门扩厅宽,三里之内无任何遮拦,外有溪水流经,端的一处好风水。”

    长者立刻眉开眼笑,“仙师所言极是。寻址起屋前,我们专门到县里请的风水先生,花了大礼金哩。”

    “只是庭院西北角的两间小屋有些不妥,不知是作何用途的?”

    “啊?!”长者一惊,脸色立刻难看了许多,“那是后来搭的两间土坯房,一间柴房,一间堆放杂物。不妥之处,还望仙师指点。”

    “柴,喻之火,西北乾位主刀兵。”李天畴煞有介事,“府上近三十年来可有入行伍的男丁?”

    “没有啊。”长者捻冉摇头,苦苦思索,突然眼睛一瞪,“想起来了,我一个远方亲戚,算起来还没出五福,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参的军,后来不知道啥原因,说是执行任务发生意外给光荣了。哎,这孩子命不好。”

    “哦?老先生可愿详细说说,也好让我想想这两间杂物如何调整而不至于坏了风水。”

    “那是自然。”

    结果一聊,得知这张姓家人竟然是张子强的远亲,而亡故之人正是张子强的远方叔叔,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子强家原来住磨坊村,上学是在我们村念的,这附近的村子有一小半都姓张家,偏偏你运气不好,问的都是外姓人。”老者的话终使迷惑中的李天畴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来张家在洪古县小寨乡是个大姓,整个家族如今有数千口人丁,大部都分布在小寨乡的各个行政村里,也有少部分去了县城或外地定居。

    张子强家是一个很小的分支,人丁凋零,自爷爷辈起便是一脉单传,谁料到了张子强这里就断了根。

    据长者回忆,张子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非要跑去当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结果光荣了。张子强的父亲深受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西去,剩下张母和一个妹妹投奔娘家,搬到了县城,就此再也没有联系过。

    扼腕叹息中,李天畴问及张家的沿革,虽然唐突,但为了印证一些事情不得不问,陪坐的长者倒也健谈,并不避讳什么。

    张家祖上自西北塞边的万家山迁过来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老的家谱里,上溯到前四代,张子强家还在嫡亲主脉上,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张子强的祖父那一辈,便成了分支。

    眼下老家谱早就没了,破四旧时都给烧了,远亲之间排资论辈都靠在世的老人口口相传,李天畴无奈,关于张子炝只好再寻机会探查,于是不再叨扰。

    “仙师还未告知那两间土坯房该如何整治?”老者慌忙起身,自然是念念不忘风水之事。

    “柴房改做他用便无大碍。”李天畴摇头苦笑。

    离开张家大院,李天畴去了磨坊村,还真的寻访到了张子强幼年时的玩伴儿,其中一个抱着娃的大叔一眼就认出了李天畴手中的画像,连声道,“是强子,是他,当兵前,我记得他穿着这身衣服。”

    画像是李天畴请人画的,反复和脑海里的那张黑白照片做了对比,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

    大叔、大婶们回忆的都是些无甚价值的陈年旧事,但李天畴还是一一用心记下,才告辞离开。

    下一站,自然是县城,张子强的母亲娘家姓梁,妹妹叫张子翠,但是村里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她们住在什么地方,李天畴也料到不会顺利,所以并不急于求成。

    按照村里人指点,李天先去了磨坊村后山的张氏祖坟,在半山坳东南坡,有一处面积颇大的坟冢沿着山势错错落落,一个个的坟头数起来怕是有六七十个之多。

    靠上的两排坟头碑文考究,但是多数字迹已掉漆,甚至斑驳不清,怕是有些年头了,有的还用琉璃瓦重新翻修过,料想是辈份很高的直系先人。

    靠下面的就简单和紧凑了许多,匆匆浏览一遍,李天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姓名,便绕过山坳,在东北坡也有几个简陋的坟头,他终于看见了张子强的父亲,张木根的坟茔。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失踪

    这几个简陋的像土包的坟头恐怕就是张子强家这一分支先人的坟冢,多数连个墓碑都没有,唯独张木根例外,但墓碑也颇为粗糙,碑面刷着黑漆,刻着红字,但歪歪斜斜的,感觉很没章法。

    周围的蒿草似乎刚被清理过,尤其让李天吃惊的是碑前的砖头台上摆着三只青花小碗,里面盛放的贡品虽然没了,但中间的半碗小米里还插着三柱烧到根部的香。

    难道是梁氏母女刚刚来过么?但怎会没有听村里人提及过?

    李天畴拿起香头凑在鼻尖闻了闻,微醺,带着刺鼻的烟气,看来是刚刚熄灭没多久。

    梁氏带女儿来祭拜丈夫,怎会过村而不入呢?回想起刚才村中的乡民中并无人对张子强家有什么成见和怨言,逻辑上有些说不通。

    又或是另外的亲朋故友来拜祭,但会是谁呢?可惜迟了一步,未看到真人,李天畴倒也不是太焦躁,若有所思一番,下了山出村,直奔通往县城的公路。

    洪古县城不算小,近十万人口,想要探访梁氏母女可谓大海捞针,但是现在户籍管理都联网了,如果能有公安的朋友帮忙,那一定事半功倍,省却许多麻烦。

    李天畴立刻想到了刘强和肖亚东,这两位故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不知近况如何?几年来自己经历太多,变化太快,倒真是疏忽了这一点。

    事到临头,也只能厚着脸皮试一试。再三权衡,刘强的背景过于复杂,与武放、许文都有交往,没理由的请他帮忙去查别人户籍,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敏感。

    只有老肖了,李天畴凭借记忆拨了肖亚东的老号码,没想到很快接通了。

    话筒那头的肖亚东十分意外,但情绪却不高,似乎十分疲惫,对于很久未联系的故人,语气上也是平平淡淡,所以二人并没有怎么寒暄闲聊。

    待听明白李天畴所述及的事情后,肖亚东倒也没有推诿,“我在晋西省厅有个战友,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自己找他,毕竟隔着太远,而且这种事要打擦边球,只能碰碰运气了。”

    道谢之后,李天畴挂了电话,总感觉老肖怪怪的,似乎不只是情绪不好,似乎对他这个故人也有所成见,无法言表,但能感觉得到。

    不一会儿,肖亚东发来了战友的联系方式,李天畴想也没想的就拨了过去,对方很客气,也愿意帮忙,料想老肖已经打过招呼。

    于是李天畴的手机上又多了一条短信,却是洪古县公安局一个专管户籍的一位贺姓警官的联系方式。

    李天畴打过电话后,就脱了道袍,还原俗家打扮,坐了小型公共巴士去县公安局。

    贺警官的办事效率很高,李天畴才在会客室坐了一会,他便拿着一张纸进来,是刚打印出来的全县所有叫张子翠的信息统计,只能看,不能带走。

    信息很简单,只有姓名,性别和年龄三栏,至于照片、住址、联系电话等等关键东西统统没有。李天畴也理解,对方能做到这一步也很不容易,其实也帮了大忙。

    全县叫张子翠的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5个人,其中有3个都不符合年龄段,被首先排除。

    剩下两个,一个年纪37岁,另一个43岁,都有可能。

    “能不能把这两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李天畴只能试试看,但对方很为难的摇摇头。

    “或者家庭住址?”对方依然摇头。

    “要不这样,给我看看她们的照片,不拍照,不复印,就是看一眼,这样总行吧?”

    “稍等。”贺警官想了想,终于让步。

    黑白照片下的两名妇人都没有张子强那样的脸模子,无法匹配出相似度,这让李天畴有些失望,在感谢过贺姓警官后离开了县公安局。

    两名妇人的相片已经印在李天畴脑海中,但是满大街的逛悠还是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所以只待了两天,李天畴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去张子强生前所在的部队碰碰运气,尽管那个地方不比寻常市井,但却是最后的线索了。

    但在半路上,李天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没说两句便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对方居然是教官,没有任何废话的张口就问,“你有多久没跟家里联系了?”

    “上周才打过电话。”李天畴莫名其妙,一开始对教官还有些埋怨,“你这小两年都不出现,以为把我忘了。”

    “废话少说。”教官很不淡定,“最近你有没有接到过任何陌生人的电话?”

    “出什么事儿了?”李天畴马上意识到不好。

    “你家里人已经失踪四天了,我刚得到的消息。”

    “什么?!”李天畴的脑袋一下懵了,他知道自己远在pl县城的家看似普通,实际是受到地方关注和严密保护的。家人失踪,自己不知道,反而先从教官那边得来消息,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先别着急,兴许是个小误会。”话筒那头的教官先给自己稳定了下情绪,“我们的人已经在暗中调查,你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尝试联系他们。”

    “到底什么情况?”李天畴大吼一声。

    “是这样,你先别激动,听我详细说。”教官叹了口气,这家伙都修道了,还这么大脾气?不过也难怪,人之常情。

    前天,文化馆的同志向派出所反映,李天畴父亲已经有两天没来上班,事先没有请假,也没打招呼,因为担心出什么事儿,所以就打电话给李父,但怎么也打不通,感到很反常。

    派出所的人一听说李学文家事情,自然十分重视,立刻派人到现场,发现李天畴父母家的大门紧锁,怀疑是走亲戚去了,所以又去了李天畴的妹妹家,但同样大门紧锁,门上贴了个纸条,似乎是留给其母的,说是带小孩去医院。

    于是又赶到了县医院,但经过调查,发现李天畴的妹妹妹夫均未来过医院。

    派出所的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所以一方面暗中展开寻找和秘密调查,另一方面通过县局渠道通报了当地国安。

    结果整整一天下来,没有任何线索,李天畴一家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等到当地国安将消息辗转报到教官这里,又过了一整天。

    征得教官同意,当地警方打开了李天畴父母家的大门,院子里收拾的有条不紊,房间里同样干净整洁,仿佛被刻意打扫过一般,一尘不染,但就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意识到不能再等,所以教官才打了电话给李天畴。

    不知何时挂掉的教官的电话,李天畴的头脑一片混乱,他需要马上找个地方静一静,然后回家,他可以不相信教官讲的话,但必须承认现实。

    这个老东西,如此晦气,要么不联系,一联系便出大状况。李天畴一边抱怨咒骂,一边强行冷却周身已经沸腾起来的血液。

    因为一旦癫狂,他很难自控。李天畴不曾忘记滇南之行数次压制不住的毁灭冲动,眼下虽然修生养性了两年,悟出了些许玄妙的东西,但并不等于隐藏在心底的魔性被根除了。

    次日傍晚,李天畴回到家中,望着家中重新上锁的大门,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着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细想之下,以父亲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不上班,况且那是他最喜欢的工作,小妹一家并未去过医院也是被调查清楚的,虽然还不能确定字条的真伪,但全家同一时间失踪,绑架的可能性极大,但是谁有这样的手笔能做的如此天衣无缝呢?

    既然是绑架,对方必然有所求,那么现在杳无音信并不代表最糟糕的结果,所以路上他已数次拨电话给父亲,还有妹妹,虽然均是无法接通,但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释放出去,相信对方能够轻易甄别。

    奇怪的对方实施绑架后,长达四天没有动静,这很耐人寻味,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案犯一般在确认自己安全后会通过各种隐蔽的渠道来联系受害人亲属,宣告自己的目的,求财也好,仇恨也罢,莫不如此,但这一回十分反常。

    很有可能是对方尚不确定自己是否安全,只能等待。但另一种状况就让李天畴格外担心了,那就是远距离转移,这么一大家人,既要防人耳目,又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自然是耗时耗力。

    进得院中,家里陈设如故,且整洁异常,正如教官电话里所说的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与匆忙。李天畴仔细查看了所有的屋子后,刚在院中坐定,便察觉外面有人。

    来人有五六个之多,而且有男有女。虽距离尚远,但个个步伐矫健,颇有一些练家子的功底,寻声觅迹应该是直奔小院而来。

    不多时,来人在门外停步,伸手叩门,行事稳重礼貌且光明磊落,李天畴判断是同行,想来教官此时应该也坐不住了,于是开门相迎。

    门外一共五人,除了一名女子,其余四位均是清一色的壮小伙,申英杰!李天畴大吃一惊,教官莫非犯糊涂了,怎的吧‘巡游者’都给调来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几条线索

    “怎么,不认识了?”英姿飒爽的申英杰依然快人快语,说着话就侧身挤进了小院,一点也不见外。

    “哪里,就是有些意外。”李天畴颇为尴尬的侧身,其余四人也鱼贯而入。

    “大家都来了么?这动静搞大了吧?”李天畴看着几个陌生男子,心里面狐疑。

    “没有,一年前我就离开了‘巡游者’。”申英杰自顾自的坐在一张小椅子上,自然明白李天畴的意思,“被调到晋西省做外勤,你的事儿我刚听说,教官特意派我来帮忙协助。”

    李天畴会意,心头苦笑,知道教官担心自己冲动惹祸,所谓帮忙,倒不如说是来盯着他。

    “大家都好吧?”

    “马马虎虎,许文立功受奖,武放还是老样子。”申英杰的话从来都是直截了当,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哦,那就好。”李天畴附和了一句,立时感到无话可说。

    “小董,你介绍下情况。”申英杰却干净利落,一点叙旧拉家常的意思都没有。

    一名体格魁梧的年轻人应声出列,张口便谈及了李家失踪一事,别看其粗手粗脚,但是口才很好,只消三言两语便将近半日来警方的进展说的清清楚楚。

    一些新情况令李天畴大吃一惊,警方已先后调查了与李家关系亲近的人群,包括周围邻居、单位同事、朋友以及李天畴妹夫一家,同时将搜索和排查范围扩大到以县城为中心,直径辐射超过方圆三十公里的区域。

    包括了李家曾经的老屋,山沟里的望日村。几条看似很普通的线索终于被警方一一梳理出来,一,是事发前一日,李母曾回过望日村,去看望山里的老姐妹,这倒不反常,李天畴知道母亲念旧,搬到县城后隔三差五便会跑回老屋看看,和老邻居们拉拉家常。

    其二是,就在李母去望日村的次日,李天畴儿时的玩伴怀山突然回来探家,但据警方了解,此人是夜里到的家,次日一早就走了,行程十分匆忙。这原本也不稀奇,但无意中问及原因时,对方的家人遮遮掩掩,这就非常奇怪了。

    第三,有目击者称,夜间在村口外面的乡村小路上看见停着一辆很阔气的小轿车,怀山一早就是乘坐此车离开的。目击者描述不清车子是如何的阔气,总之全黑色的、亮晶晶的,车身高大,轮胎很宽,看上去好气派。牌照也十分新鲜,是什么‘奥’d开头的,数字根本没记住。

    警方初步判断牌照应为‘粤d’开头,车子是一款高档的四驱越野车,因为望日村的山路太难走,一般的家用小轿车是开不上去的。

    第四,在县城最大的超市里,警方无意中发现了事发当日的监控录像,其中一个画面捕捉到了李天畴的妹妹正在大包小包的往购物车里塞东西,看样子买了不少商品。

    还有近两日,县城周围所有高等级公路收费站的监控都没有发现怀山乘坐的那辆阔气的‘粤d’越野车的踪迹,很可能走的是乡间小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极为反常。

    怀山?李天畴大为意外,但如果这样,事情反而就说的通了,这家伙和三豆是自己的发小,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老爹老妈对其自然是无比信任,如果他随便找个吓人的理由,由他亲自来骗取二老和小妹离开,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障碍。

    唯一不太明白的是,既然离开的不慌不忙,为什么老爸不事先跟单位打个招呼?怀山为什么连妹夫也给拐走了?

    些许细节暂时放下,李天畴立刻给远在sz市的三豆打了电话,他没有怀山的联系方式,但三豆一定了解此人的近况。

    两年多没有联系,三豆接到李天畴的电话极为开心,当被问及到怀山近况时,他的语气更为夸张,“怀山现在阔气了,听说是搬到粤东开厂去了,我也是好久没联系了,你找他有事儿?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我刚回老家,顺便问问大伙儿。好好干,过几天回去找你喝酒。”李天畴语气平淡的挂了电话,但眉头紧锁,心也在往下沉,他似乎看到了一张无形而邪恶的大网在向他慢慢张开。

    眼见还有几位同行在周围看着自己,李天畴又瞬时洒然,“谢谢大家做了这么多,天畴还有要事马上出门,就不留各位了。”

    “就一起呗,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我们几个跑跑腿,打打下手,绝对不用你烦神。”申英杰像滚刀肉,自然不肯轻易离去。

    李天畴苦笑,自然知道教官的用意,他懂纪律,所以也不强求,“那就找地方先吃饭,商量之后再行动。但有一点,我做的决定你们不能干涉和阻拦,至于汇不汇报,随你便。”

    “尽管放心,教官说了,一切行动听你指挥。”申英杰斩钉截铁。

    有一帮跟班,虽说心烦,但不少事情很方便,最直接的交通工具问题也解决了,两辆越野吉普,这让李天畴想起了在韵山时跟武放等人一起寻找毒枭老a的情景。

    饭后,李天畴跟游世龙通了电话,心情更加凝重,磐石公司的底子不好查,老游已经暴露,跟谢大宝爆发过一次冲突。而凯源的底子倒很简单,就是福山的本土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被安永祥半途接手,但安是个外地人,早先在闽东开工厂,不知为什么突然跑到福山,此人背景极为复杂。

    “暂时全部放手,注意保护自己。去粤东,帮我查一个叫常怀山的人,也是个外地人,是从我老家过去的,有情况随时联系。”

    “你老家人?出了啥事儿了?”

    “他在粤东开了间工厂,具体做哪行的,我不太清楚。稍后将他的工商注册消息发给你。”李天畴并不回答游世龙,内心很不愿意扯兄弟下水,但目前无人可用,只好违心一把了。

    挂了电话,李天畴又立刻拨通了肖亚东的号码,对方听明白意思后张口就骂,“你把老子当成查户口的啦?特么的,这一天天的,你到底想干嘛?”

    “事关生死,请老大哥帮忙。”李天畴一字一顿,十分慎重。

    “别拿狠话威胁老子,最后一次,听清楚没有?”

    “谢谢!”

    挂了电话后,李天畴焦急的在客厅里踱步,怀山在粤东到底有没有开公司,有没有拿自己的名字工商注册,都是个未知数,但自己这边只能先赌上一把了。

    申英杰打发一帮人到院子里呆着,自己则静静的坐在一旁注视着李天畴,稍显冷漠的目光里其实蕴含着复杂的温情和关切。

    这家伙一别数年,现在看上去大气稳重了许多,要不是调离‘巡游者’,申英杰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滇南行动最后打破僵局,营救同伴回来的孤胆英雄竟然就是李天畴。

    怪不得胡大海归队后,一脸的神神秘秘,碍于纪律,他对滇南行动境外的情况,凡是涉及‘影子成员’的事都只字不提,现在一想起他那痛苦的、都快要憋成便秘的模样,申英杰就忍俊不止。

    福山之后,她再未见过李天畴,十分气恼这家伙不听话,非但没去找华芸,就连整个‘巡游者’的同伴也给忘得干干净净,从不联系,宛若人间蒸发。

    若说此人无情无义倒也不为过,可就是苦了华芸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谁会想到李天畴竟然是传说中的‘影子成员’,这就情由可缘了,而且在那个艰难时刻,这家伙竟一直默默和大家并肩战斗,申英杰想想就悠然神往。

    外勤中有这样一位猛人,为什么忽然就被雪藏了呢?且不论功过,但凭这份能力,这份对战友不离不弃的情义,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申英杰屡次在教官面前为李天畴抱打不平,但对方始终守口如瓶,说急了反而遭到训斥,委屈的不得了。

    刚才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申英杰曾经的气恼全都烟消云散,只是故意拿捏出一种公事公办的模样,其实心里一直有点莫名其妙的慌乱,但愿没被对方看出来。

    不大的功夫,李天畴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以后是一个企业的名称,叫“三鑫冷链物流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正是常怀山,他略一思索,随手就转发给了游世龙。

    “出发。”李天畴来到院示意。

    “大晚上就走?去哪里?”

    “sz市。”李天畴也不隐瞒,大步向院外走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肖亚东刚刚放下手机,极度疲惫下,双眼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神。一个月前他接手了一起本该派出所管辖的跳楼自杀案,但没有想到这件看似普通的案件竟然牵出了大问题。

    死者的身份有点特殊,是在职的市卫计委主任,经现场勘查,案件很简单,的确死于自杀,但无奈家属不依不饶,一再声称是被人陷害,闹腾了几回都无法结案。

    由于对方身份敏感,所以市刑侦部门开始介入调查,结论仍然是自杀,但迫使此人自杀的原因却朴树迷离。正在焦灼中,经侦部门转来一起重大受贿案竟然与死者有着密切的联系,简单的案子一下变得十分复杂。

第五百五十章 故弄玄虚

    受贿人是是食药局副局长乔南,他曾经还有一个身份是省生物医药研究所的所长,涉案金额高达惊人的上千万,是因为一起严重的泄密事件而暴露出来的。

    知名学者付思成教授主持的“基因突变与基因重组序列探究”课题发生了严重的实验数据泄密事件,调查人员顺藤摸瓜,居然让慌乱中的乔南露出了马脚,继而牵出了受贿大案。

    经过调查,泄密事件与乔南脱不了干系,并且巨额受贿款却与其交代的金额有很大出入,一张神秘的银行卡意外被查获,却与卫计委的韩生扯上了关系,这才引发跳楼案。

    但肖亚东注意到,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所以把侦破重点瞄向了行贿方,多达二十个行贿的单位和个人,经过缜密调查,排除了大部分与泄密事件无直接关联的名单,剩下三个。

    其中两家单位,一家叫长河实业,另一家叫德莱斯化学,剩下的还有一名叫迟永渡的个人。

    长河实业,是一家以仓储物流为主营业务的服务型企业,食品药品的冷链运输是其支柱业务,其中药品占了大头。表面上向看,向乔南行贿主要为了资质认证和拿批文,实际上单笔行贿金额最大的却出自于这家企业,这里面还有没有更深入的问题,尚不得而知。

    而德莱斯化学是一家主营食品药品添加剂的生产企业,基于同样的原因向韩生行贿,除了股权关系复杂一些,其他的看上去普普通通。

    第三个行贿者很奇怪,貌似以个人的名义给别人送钱,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似乎称不上行贿,但是那张要了韩生命的银行卡的开户人恰恰就是迟永渡,此后多笔其行贿款都是转账到这张银行卡再提现的,可惜此人在半个月前神秘失踪了。

    之所以单独列出这三家,除了这张银行卡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就是两家单位有着共同的自然人股东,迟永渡。

    经过经侦部门不遗余力的辛苦甄别,迟永渡并非真正的股东,充其量扮演了一个黑手套的角色代持股份,在此人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背后,裕兴的董事安永祥意外浮出水面。

    这两个人的关系极为密切,早年在闽东的时候,就在一起开厂,安永祥正是迟的老板,直到他突然去了福山。

    与裕兴扯上了关系,肖亚东自然十分的不痛快,别看这家企业在短短两三年内就迅速膨胀,但名声并不怎么好,而且裕兴起家之初的复杂情况,老肖自然是一清二楚,尽管李天早已经不在裕兴了,但是突然面对昔日的小兄弟,他还是十分的不自在。

    千里之外的李天忽然在车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引得申英杰侧目不断。

    “呵呵,有人骂我。”

    “怕是有人惦记吧?”申英杰一撇嘴。

    李天悻悻的揉着鼻子,对刚才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子也深感蹊跷,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伤风感冒,就是偶尔的不适都极难发生,谁在背后惦记老子?

    其实连夜南下有些仓促,但李天心急如焚。如果怀山真是骗走家人的元凶,那么他的身后一定有人在操纵,以他对怀山的了解,纵然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胡来。

    这家伙一定是在sz市遇到了恶缘,尤其是三豆随口那句“现在怀山阔了”的话,十分值得玩味。

    现在还无法推测操纵者的准确目的,但大体上逃不过仇恨这两个字的范围,无论是福山曾经的仇家,还是他正在查访的张志强,都有可能,越是长距离转移人质,就越说明对方的图谋很大。

    放眼曾经的对手,李天畴还真不怵谁,无非是搏命而已,但他不得不承认,家人是他目前唯一的软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对付。

    如果对手是张志强,那还真有点麻烦,这家伙太过阴毒,毫无底线可言,敢在这个时候重新在大陆冒头,可见此人对自己的仇视有多深。想到这里,李天畴晒然一笑,也好,省的去找了,此次遭遇绝不能让其再度溜掉。

    但车子刚刚开到县乡公路的交汇处,李天畴忽然心头警兆大盛,总感觉有危险在临近,细细回味,似乎大家一离开县城就被人给盯上了,起初并不明显,但现在的感觉如芒刺背,十分不爽。

    对方似乎十分小心,就像猎食的狐狸一般极有耐心,原本李天对危险的预判和感知能力就很突出,又经过流云观的一番奇遇,更是趋于化境,些许鼠辈,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但是有了申英杰一干人随行,李天就不好托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还真不好交代。

    可叹,现在教官的脸皮也正趋于化境,什么也不说,就派一帮子人跟着,你闯不闯祸,我鞭长莫及没法管,但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这是一种十分腻歪的橡皮糖式的威胁,既不撕破脸,偏偏还挺冠冕堂皇,李天只有捏着鼻子受着。但万一碰上危险,自己难免会使些手段,过于惊世骇俗似乎也不好,只有弄点玄而又玄的障眼法才能蒙混一番。

    当然如果能把申英杰这帮人给忽悠走了,那就更好。于是李天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了道袍、冠帽,在申英杰目瞪口呆中缓缓穿戴整齐,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着实将驾驶位的小伙子给吓了一跳。

    吉普车的后排十分宽敞,所以李天的动作也很从容,还带着点神叨叨的意思,丝毫不影响身边的申英杰,但却把这女中豪杰给刺激到了,“你这是唱哪出啊?”

    “贫道玄云。”李天微微一笑,忽的从怀中摸出三颗石子,他离开流云观时,除了一身道袍,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当然,即便带着,他也不会作法,但石子却是道袍内兜里的东西,不知那个愣头愣脑的师侄是拿来作何用的。但在李天手里就是装模作样,唬唬人的道具。

    “哈哈哈,哈哈。”申英杰忽然半掩着嘴巴哈哈大笑,直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喘过气来。

    “别走左边的岔道,继续直行。”李天畴并不在意申英杰那样夸张的举动,很冷静的吩咐前面的驾驶员。

    对方一愣,连忙脚踩刹车,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申英杰。

    “听他的,这一路上,如果我没有特别强调,都听他的。”申英杰倒是放得开,似乎一切以李天畴为马首是瞻,可惜她依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临近。

    李天畴将三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托在左手上,右手掐诀,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对手并不简单,明知有国安介入还敢如此嚣张,肯定是有备而来,之所以引而不发,也一定是在找最佳的时机。

    如此故弄玄虚,李天畴也是想尽量避免申英杰等人过于意外,其实对方还在三里之外,前后都有,采取了一种边尾随、边包夹的态势,而且人手越聚越多,就好像山林的群狼,确定猎物后开始成群出现。

    李天畴很惊讶,小县城虽然偏远,但对方似乎过于嚣张了,这是要把他碾成粉末的架势,一出手就势不可挡,果然有点张志强的性格。

    “哎哎,你真受刺激了么?这么神叨叨的干嘛?正经点儿好不好?”申英杰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推了一把李天畴,但惊讶的是好似推在了一堵墙上,对方纹丝不动。

    “马上加速,让后面的车跟紧点。”李天畴睁开了双目,根本不理会申英杰的表情,很是莫名其妙的吩咐了一句。

    “有病吧?大晚上的,又是山路,你想找死啊。”

    “刚才卜了一挂,我们后面有人尾随,怕是不怀好意。”李天畴虽然故作神秘的直言危险。

    “有人尾随?你还卜卦?”申英杰十分意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除了后面的车是自己人之外,四周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仍然哈哈大笑起来。

    “别装神弄鬼了,这回见面你真是完全变了样,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天畴么?”

    pl东南方虽然不是她的地头,但离晋西不远,治安马马虎虎,但两辆越野车挂的可都是军牌,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明火执仗?退一万步说,就算遇到了危险,她也可以随时请求支援,绝不相信刚刚做下了绑架大案的劫匪敢这样猖狂。

    申英杰并不知道李天畴在道观里厮混了两年,不止是她,所有‘巡游者’的成员都不清楚李天畴福山一别后去向何方,除了胡德海以外。

    真正能够完全掌握李天畴动向的,只有教官,他非常清楚这家伙放大假后的一切行踪,包括在福山和流云观的大致状况。

    教官没有告诉任何人,长久的不联系,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行者’,局里有股不明的势力在借李天畴针对他,这也是教官为什么拒绝李天畴重新调查张子强事件的重要原因,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第五百五十一章 霹雳手段

    教官也知道派人盯着李天畴,不可能不被他察觉,只是在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对方装作不知道而已。

    但让教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天畴会在道观一待就是两年,居然还做起了道士,啼笑皆非之下,他亲自乔装去了一趟流云观,但碰巧李天畴已经离开了此地。

    于是教官便以寻访故人为名与白云老道攀谈了一番,起初老道士遮遮掩掩,根本不可能将李天畴在观中的机缘巧遇直言相告。

    在老头的心里,玄云可是流云观数百年才碰到的一个奇才,他与道观的结缘更是匪夷所思,被他和师兄当做秘密一般,哪肯轻易宣诸于口。

    后来教官干脆亮出了公家人的身份,老道士无奈,这才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通李天畴的机缘造化,什么身现金光,重睛玄鸟来朝等自然是能隐瞒就隐瞒了。

    即便如此,教官还听得目瞪口呆,他是个无神论者,岂能轻易相信这些传说中的东西。但李天畴两年以来神神叨叨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根本无法用简单的神经受了刺激来搪塞。

    教官的预感很不好,原本此子的能力在数个外勤组中就已经很出类拔萃,滇南之行更是崭露头角,非凡的能力尽显无遗,那时教官自讨亲自出马,也不会如‘行者’这般出色,倘若真像老道所说的那样夸张,现在的李天畴岂非无人能制得住了?

    这是一个无法说得出口的**烦,虽然教官绝不会相信李天畴改了性子心生恶念,但怀璧其罪,拥有如此恐怖能力的人怎可能被听之任之?上次被研究所捉去当小白鼠就是很好的例子。

    偏偏在这个时候,李天畴的家人出了事情,这才是前所未有的考验,教官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将手中能动用的力量全都撒了出去,申英杰这组人只是其中一部分,监督‘行者’、观察‘行者’就是她的主要任务。

    “这条山路过于狭窄,没有腾挪的空间,还是尽快通过为好。”李天畴继续强调,依然不正面回答申英杰。

    “听他的。”申英杰大感无趣,懒得再理睬这家伙,但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瞟向旁边十分碍眼的深蓝色道袍。

    两辆越野车几乎同时加速,在山路上掀起一片飞尘。

    李天畴迅速收起了手中的石子,眼观鼻,鼻观心,作凝神聆听状,果然不出所料,前后包抄的对手也呈加速之势,怕是过不了两分钟,对方的行踪暴露后,就会亮出吃人的獠牙。

    伸手正了正衣冠,李天畴轻叹一口气,“是时候了。保持这个速度,麻烦把门锁打开。”

    “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么快的速度,要跳车啊?!”申英杰被对方搞的窝了一肚子火,腾然间就爆发了,弄不清楚李天畴是不是真的因为家人的遭遇而受到了刺激,大脑不做主了么?尽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于是她大喝一声,“别听他的!”

    驾驶员自然是不会听李天畴的,非但没有打开门锁,还啪嗒一声加了一道保险锁。

    申英杰示威一般的看着李天畴,“别闹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事情已经发生……”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便瞪圆了眼睛,李天畴居然很轻松的打开了身侧的车门,一股劲风带着尖啸扑入车内,吹的人呼吸不畅,连眼睛都睁不开。

    “保持镇定,一直往前开,我去去就来。”

    李天畴的话音刚落便嗖的一声跳了出去,还顺带反手关上了车门,申英杰想拉都没拉住,急的大叫,“停车!赶快停车!这人疯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申英杰不待车子停稳便飞速的跳下了车,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后面的同伴手忙脚乱,差点一脑袋撞上前车的屁股。

    小伙子们纷纷跳下车,随着申英杰四处跑动、寻找,但深夜的乡野公路上四下都是黑黢黢的,哪里还有李天畴的影子?

    申英杰数次掏出手机,但又数次忍住了向教官报告的冲动,她不断告诫自己沉住气,再等等,按李天畴的能力应该不至于摔出啥大问题吧?但糟糕的是这家伙人影呢?

    正在焦急中,突然听见远处公路上传来嘭嘭的巨响声,像是什么坚硬的物体在猛烈撞击,在夜间如此寂静的乡野中格外清晰,持续时间十分短暂,可想而知碰撞的惨烈程度。

    “啊呦,不好!”申英杰突然间反应过来,这动静怕是李天畴弄出来的,看着家伙一直神经兮兮,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容不得细想,她拔腿就跑,“都别愣着,两个人原地待命,两个人跟着我。”

    说着话,申英杰飞速的跳上了后面的那辆越野车,小伙子们都训练有素,立刻有两人紧跟着上了车子的后排,申英杰亲自驾驶,技术十分精湛,在狭窄的山间公路上,连续挂当倒车,只消两三个来回便极为灵活的掉转了车头,轰的一声朝来路驶去。

    大约只开了两公里不到,申英杰便看见了惨烈的车祸现场,前车大灯将现场的景象照的格外明亮清晰,令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路面上一共三辆车追尾,但基本上都被撞的面目全非,第一辆最惨,可能是因为避让路面的大石头而紧急刹车并猛打方向,车头撞在了路边的山崖上,整个驾驶室都被挤瘪了。

    见鬼,怎么会有山石挡路?刚才通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状况,那么就说明是临时突然的状况。

    后面两辆越野车基本搅成了麻花,一个侧翻,一辆四轮朝天,地上到处都是被撞碎的玻璃、零件和塑料挡板,囫囵望去,尚未见到活人。

    “我的老天!”申英杰停车并掏出了手枪,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车门,做特工这么久,这点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另外两名小伙子也是全身戒备,紧跟着申英杰下了车,才走了几步,借着大灯的余光,她便看见了公路边的山崖旁蹲着一个人,那顶让她看着极不舒服的道冠十分刺眼,正是李天畴。

    在李天畴身边,或躺或卧的有一圈人,其中一位身体半跪着,正被他揪着脖领子,似乎在问话。

    申英杰的心往下沉,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这场车祸恐怕就是李天畴一手泡制,为什么这样做?这家伙要反了天么?

    尽管心情大坏,申英杰还是收了武器,快步来到李天畴面前,只见对方突然松开了手,站起身时还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而那名半跪着的伤者哎呦一声便趴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你做的?!”尽管申英杰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快人快语,自然是要马上就要问个清楚。

    她多么期望这是一起意外事件,李天畴只是凑巧遇到了而已,但令人沮丧的是对方很爽快就承认了,“没错,恰到好处。”

    “你……”申英杰被对方没心没肺的回答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迅速后退两步,拔出了后腰的手枪,指着李天畴大声喝问,“别动!为什么这么做?你自己的痛苦为什么一定要强加在无辜人的身上?”

    “无辜?”李天畴纳闷,若不是戴着道冠,他真想伸手挠挠脑袋,但一下子恍然大悟,是了,怪自己行事太鲁莽,没跟对方说清楚,“先别激动,这事儿赖我,你先看看这些人的身上,包括车里面都藏了什么,而且刚才时间太紧……”

    “你别动!”看着李天畴欲走过来,申英杰十分警觉的又后退两步,她可不想让这名身手远超过自己的同行靠近,握枪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开始微微的颤抖,“别说胡话蒙我,李天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我不动。现场就在这儿,你大可以仔细看看再说。”李天畴苦笑着摇摇头,申英杰的脾气跟以前一样,直爽火爆,而且嫉恶如仇,莫要真惹恼了她。

    申英杰稍稍松了口气,用眼神暗示身边的两个小伙子去查看,而自己就握着手枪,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天畴。

    两个人也没有废话,偷偷瞪了一眼李天畴,便飞速的跑过去查看了车辆状况和地上的那圈人,不一会儿便手里拎着家伙回来汇报,“报告,三辆车撞击损毁严重,但……”

    “但是什么?”申英杰一下子看见了其中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把九五式半自动步枪,更是很不耐烦。

    “我们在车内均未发现死伤者,但找到了这个。”说着话,那名拿枪的小伙将步枪递到了申英杰眼前。

    “地上一共躺着十一名伤者,无一有生命危险,是不是拨打120紧急救援?”另一名小伙汇报。

    “嗯?”申英杰难以置信,但心底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这么惨烈的撞击居然没有死难者,这是大好事,但怎么可能呢?她亲眼目睹第一辆车的惨状,居然没有乘员在里面?

    申英杰看向李天畴的眼神变得复杂,尽管如此,她还是命令两个小伙子看住李天畴,亲自跑过去查看了一番。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车里何止一把制式武器,申英杰至少又划拉出来了三把,外加伤者周围一地的手枪零件,她倒吸一口冷气,携带这么多武器在身后一路尾随,看了真的如李天畴所说要图谋不轨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变天了

    申英杰顺带又检查了几名看上去伤势较为严重的伤者,不由的疑云顿生,擦伤、磕伤一眼就能看出来,骨折,只要有丰富的经验和外科常识也能判断个**不离十。

    但几个人的小腿骨折太奇怪了,都伤在同一位置,而且外衣并没有褶皱和破损,不像是意外撞击导致的。

    “能动么?”申英杰询问一名满脸横肉的伤者,“慢慢坐起来我看看。”

    “哎呦……”对方一用劲儿便疼的龇牙咧嘴,根本爬不起来。

    “往左边侧一下。”

    壮汉满脸怒容,眼看张嘴就要骂人,但一想到刚才那个恶道的霹雳手段和狠辣便忍住了,只是对申英杰怒目而视,并不再动。

    申英杰心里有了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李天畴,对方背着双手,一脸淡然,在两名小伙子的监视下,老实的很,对她的目光则不理不睬,而且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了些什么东西。

    申英杰猛然想起临行前,教官对她说的那几句话,果然意味深长,现在的李天畴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看来要重新审视和认真对待。

    “顺子报警,叫120。”申英杰回来吩咐一名小伙处理后事,然后冲李天畴把手一伸,“拿出来。”

    李天畴并无惊讶,只是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堆手机,花花绿绿的,什么样的都有,“果然瞒不住你,原本想着他们的同伙会电话联系,但现在看来也无甚作用,都在这儿了。”

    申英杰白了对方一眼,到车里找了个塑料袋,将这些手机全放到里面,然后瞪着李天畴,十分认真的说道,“从现在起,你没有权利再擅自行动,‘行者’代号已经封存。吃喝玩乐,旅游泡妞随你,但寻找你的家人是警方和我们的事儿,听明白了么?”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教官的意思?”李天畴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消失。

    “都一样,教官给了我特别授权。”

    “懂了。”李天畴点点头,“可你刚才说了,我还算是个自由之身,你们这帮子人老这么跟着,吃喝拉撒都很麻烦,我还怎么泡妞?”

    “那我不管,只要不离开我们的视线,你自己凭本事。”

    “哎!”李天畴只叹了一口,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往吉普车走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问出了什么东西?”申英杰连忙追了上去,俩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车子的后排座。

    没想到李天畴一上车就双手合拢,掐着一个奇怪的指决开始闭目养神,对申英杰不予理睬。

    “山石是不是你推下来的?刚才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尾随?”申英杰一连串的疑问,对方根本就不作回应,她鼻子都气歪了,“去哪儿啊?说句话呀?!”

    “sz市。”李天畴终于睁开了眼睛。

    “还去那儿?这一路你真不怕危险?”

    “你刚才说了,我只是个自由的闲人,回道观总可以吧?”

    “你……”

    “如果不愿意,贫道亦不勉强,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话,李天畴就要拉开车门离去。

    “你给我站住!”申英杰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道袍,这回她反应奇快,再也不会犯刚才犹豫疏忽的毛病,然后气呼呼的扭头吩咐道,“开车!”

    李天畴也不挣扎,神色淡然的又开始闭目养神,他其实暂时无法脱身,两辆吉普车都已成了对方逐猎的目标,不忍心看着对方因为他而陷入险境,心中对教官的埋怨又更甚一分,这个老家伙看来早已码准了他的心态,也无话可说。

    刚才尾随的这帮人全都来自外地,杀人越货相当专业,受一个名叫“血影”组织的雇佣,武器也是由该组织提供,一切联系均通过一个不起眼的社交网站,上线的网名叫做‘掐死你的温柔’,其余的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而前面准备围堵的另一帮人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了解到了行动失败的消息,早就作鸟兽散,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李天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对方的手机全部收缴的原因。

    这让他想起了数年前神秘的‘旭风堂’,组织严密,行动神出鬼没,端的难缠,当时你死我活,所以印象极为深刻,但现在看来,类似这种组织的手段早已日新月异。

    一定有大家伙在瞪圆了眼睛,随时盯着他,只要被其逮住机会,便会狠狠的来上一口,李天畴如是想着,反而轻松了许多,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他的性命,那么家人目前暂时还算安全。

    犹豫了一下,李天畴还是将‘血影’组织、网站名称及那个上线联系人的网名一股脑的告知了申英杰,他并不指望能查出什么东西,就是给对方一个交代,否则这一路上横眉冷对的也不好过。

    “你终于肯说话了?”申英杰气鼓鼓的,“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判断尾随者一定心怀不轨的?”

    “贫道算了一卦而已。”

    “滚!!”

    李天畴悻悻的不再说话,真的开始闭目养神,任你百般搅扰,再也不去理会,通过山路便是省道,应该安全许多,所以他很快睡着了。

    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祝磊却彻夜难眠,下午董事会与谢大宝、彭伟华等人大吵一架,除了难过便是深深的切肤之痛。

    祝磊怎么也没料到,一场临时召开的董事会会上演一出逼宫的闹剧,根源还是在于祁宝柱手中放弃掉4%的股份怎么处理。

    之前由于意见不统一,加上李天畴才大闹过一场,所以大家只好商量了一个过渡的办法,股份仍然暂挂在祁宝柱名下,选了与世无争的小宋代持。

    如此一来,小宋的股份一下子变成了11%,成为第一大自然人股东,因为是代持,并不会取代祝磊的地位,也无须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长。

    小宋持有的股份原本是8%的,有1%被迫转让给了谢大宝,当时董事会所有成员在付尔德的提议下,各将1%的股份转让给了新近的两名股东,那时的确是为了引进新鲜血液和大笔的资金,所以,虽然是被迫,但小宋没有明着反对。

    但上周的董事会,安永祥突然动议,将小宋代持的4%的股份全部作价转让给彭伟华,理由冠冕堂皇,长期占着祁宝柱的股份不好,应该支付人家转让金,顺带解决了悬而未决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阴险的图谋,如果动议通过,彭伟华将成为第一大股东,而且携爱华董事长之威一举控制整个裕兴,其实说白了就是谢大宝和安永祥联手控制整个裕兴。

    祝磊一下子如梦方醒,哪里还能坐得住,想都没想,立刻以董事长的身份否决了动议,激动之余,他还说出了一句令安永祥大光其火的话,“如果你想让那个人来收良心债,尽可再试试。”

    未料到这句话成了导/火/索,仅仅一周时间,谢大宝便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议案有两条,一是有三名董事会成员自愿将个人名下各百分之二的股份作价转让给彭伟华;二是提议提前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长。

    这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彭伟华一下子取得6%的股份,他原来就有5%,早先以放弃车行为名还讹诈了祁宝柱2%的股份,这次转让完成,他将成为切切实实的第一大股东,当然有资格召开股东大会,选举新的董事长。

    祝磊完全未料到是这种结果,当即表示反对,最后投票,2票对4票惨败,游世龙长期缺席会议,所以在与不在场都没有意义。

    关键的一票是付尔德,这孙子前一天还信誓旦旦表示全力支持祝磊,尽一切可能约束两名新近股东的行为和彭伟华的野心,但第二天便调转枪口成了叛徒。

    太过意外的祝磊自然指着付尔德的鼻子大骂,但对方似乎铁了心,对暴跳如雷的老祝根本不予理睬。

    谢大宝佯装劝架,但说出来的话极为难听,而且充满了洋洋自得的味道,“行了,董事长大人,你闷头想想,这几年要不是老付头脑灵光、鞍前马后,要不是凯源后续的巨额资产和磐石的海量资金,裕兴能有今天?你董事长能享受现在这样的奢华生活?

    “当今社会,有能力者居上位,你的思想太老套了,真该退下来享享清福,对吧?薪水和股份又不少你的,何必呢?”

    “放你麻的屁!”祝磊勃然大怒,跳将起来就要扑向谢大宝,却被安永祥和彭伟华给死死拦住,一旁心灰意冷的小宋则愤然离席,她真后悔没有听李天畴的话,早点离开这是是非非,两年多来,经历了太多令人失望的纷争与吵闹,她对现在的裕兴已经越来越厌烦。

    望着小宋离去,稍稍冷静下来的祝磊意识到自己在董事会已经孤立无援,眼下的彭伟华和付尔德早已和谢安两人穿一条裤裆了,那么接下来的股东大会的结果也根本不用去想。

    良子是彭伟华的铁杆,张文和蚕豆虽然摇摆不定,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站在彭伟华一边,就连李天畴带过来的那帮小兄弟也有一多半不受自己的控制,这裕兴恐怕真要变天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反省

    祝磊岂是简单角色?虽然先把结果想到了最不堪的地步,但绝不会束手待毙。

    他少年时代就独闯社会,后来到了裕兴跟着耿叔磨练,初露锋芒,直到耿叔隐退,他才再次出来单干,很快在西北的晋西省创下了不小的名号。

    可惜由于兄弟反目,摊子散伙,祝磊辛苦置下的家业所剩无几,为了老婆孩子不受牵连和伤害,他举家迁居乡下,身边除了家人,只剩下了一点可怜的现金和三个过命的兄弟。

    在最落魄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了耿叔的信函,祝磊当时非常犹豫和矛盾,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回到了sz市。他清楚,耿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写这封信,那么裕兴一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祝磊重返sz市的时候,正是耿叔与阿豪、飚七打的最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候大伙龟缩在福山郊外被对方撵的东躲西藏,真是说不出的惶。

    当时李天畴这个年轻人还是裕兴的新进成员,有些特点,但很不起眼,却意外被耿叔立为当家人,而且很受海秃子支持和照顾,这才引起了祝磊的关注。

    他见证了裕兴如何从极为可怜的境地一步一步的扭转局面,最终转危为安,并在福山名正言顺的落地生根的全过程,李天畴功不可没。

    当时兄弟同心,何等团结?虽然最终只拼下了几个小门脸,但日子过得舒心快活,意外的就是李天畴的突然离开,他似乎就像完成使命一般的再难回头。

    再看看现在的裕兴,各种光环,如日中天,短短几年内连吃带吞,已经拥有了数十家参股、控股公司,可谓一步登天。

    裕兴的事业似乎一直在蒸蒸日上,但是人心呢?恐怕早就散了,就像那初春冰冻的河面,祁宝柱率先给砸破了一个大窟窿,接下来整个冰层消融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又好似坐了过山车,从低迷到亢奋,只有短短的几年间,除了刺激意外,什么也没得到。

    此刻,不知道把裕兴带入快速发展轨道的老付该作何感想?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但胆小和贪欲让他忘记了底线。

    客观来说,这两年付尔德付出的最多,始终为裕兴的发展奔走忙碌,一闷心思想让裕兴快速成长,他为此绞尽脑汁。

    许多经营上的东西,别说大伙不懂,就连祝磊也是两眼一抹黑,幸亏有了付尔德领路,他祝磊能做到的就是全力支持。

    很快就有了回报,特别是引进了新鲜血液之后,裕兴的发展有了质的变化,随着巨额资金的注入,不断的收购兼并拉开了序幕,裕兴像做了火箭一般快速膨胀。

    不断的有门面、企业被纳入裕兴集团,也有大量的所谓高端人才被引进,配合着一干兄弟去接手新资产。

    一帮从底层打拼出来的土包子,根本应接不暇,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专业的去对待,只清楚自己突然有钱了,有了很多钱。核心成员默默的计算自己持有的股份,按照那些高管所说的市值换算成软妹币,都能把自己吓得跳起来。

    日子好过了,祝磊也和其他兄弟一样把家人从外地接到福山,买大房子,高档小车,彭伟华甚至都拥有了两套别墅,俨然一副城里新贵的派头。

    当然,也有例外,他们看上去土鳖了许多,与眼下的裕兴格格不入,但骨子里却不耻于为伍。除了祁宝柱出去单干,另外就是游世龙和小宋,二人仍然住在公司租赁的宿舍里。

    当时受了彭伟华和谢大宝的蛊惑,祝磊还在替这仨人着急,怎么就不能与时俱进呢?他甚至还帮着彭伟华骗取祁宝柱手中的股份,现在想想实在可悲可笑,真正代表裕兴的绝不是眼下这帮衣着光鲜、出入香车美女的兄弟们,包括他本人在内。

    祝磊反复反省着近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局没把控好,细节上又过于放任,太相信付尔德,太过于纵容彭伟华,最终导致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尤其不久前,李天畴大闹一场时,本该是个非常好的契机来扭转和理顺一些方向上的东西,但大富大贵后的刺激,就像酒场上灌了过量的黄汤一般让人迷醉,矛盾犹豫中的祝磊还是选择站在付尔德一边,裕兴的大发展,大伙到手的利益并不是能够轻易勘破的魔障,现在想想追悔莫及。

    祝磊承认自己在经营管理上不是一块儿料,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被付尔德左右忽悠,不会被谢大宝和安永祥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对彭伟华的野心漠视不顾。

    更难辞其咎的是,他被滚雪球般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疏忽了对两名新进股东的认真考察,不理会李天畴早前的警告,也听不进去小宋的苦口婆心,结果连关系最好的游世龙也疏远于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祝磊长叹一声。

    他不是非要做这个董事长,但弄成如此局面,他愧对耿叔和李天畴,裕兴如果最终毁在自己手里,祝磊百死莫赎。

    现在已经有不好的端倪陆续暴露出来,前不久,裕兴旗下的一家冷链物流公司被查封,冷库里储藏着大量的违禁试剂,祝磊并不懂得这些专业的东西,但深知以裕兴目前的状态,有关部门突然不打招呼的去查封旗下的企业,是非常不好的苗头。

    他找到彭伟华,让其透个底,到底怎么回事儿,对方很不在意的把胸脯一拍,“放心吧老祝,小事情,集团法务部已经在跟进了,主管部门咱们也有人,没啥问题。”

    可没过多久,文辉在sz市的一家大型酒吧被警方勒令停业,因为在其场所里发现了大量的毒品,相关毒品地下交易的视频居然也被警方截获,现在文辉正在接受调查。

    紧接着便是安永祥忽然被警局找去谈话,尽管此人掩盖的十分巧妙,但还是被祝磊在第一时间知晓。

    至于为什么谈话,谈的什么内容,按道理讲,如果是涉及裕兴集团,警方会正式函件祝磊,但他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这就非同寻常了。在托人打探之后,方知是安永祥的私人事情,惴惴不安的祝磊才暂时罢手。

    但祝磊很快又知道了游世龙在暗中调查安永祥,他怀疑出自李天畴的授意,这个推测十分准确,当家的难道要再度回来重新收拾局面还是准备收债呢?猜不透的老祝心里惶恐不安。

    祝磊决定搏一把,一周后的股东大会要背水一战,裕兴绝不能毁在自己手里。首先就是要瓦解付尔德与谢大宝三人的利益同盟,其次要尽量争取小股东,良子、蚕豆和张文都不用去想,其他人却都有争取的可能。

    尤其是正在接受调查的文辉,祝磊知道酒吧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交易视频都能被警方截获,一定是被人做了局,至于对方是什么目的,找文辉一谈便知。

    最后是暗中配合游世龙调查安永祥,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人的背景深挖出来,一周的时间不算短,祝磊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他早已把三个过命的兄弟从老家召了过来,一个在明面,现在是裕兴总部的内保队长,另外两个在暗处,从未在正式场合下露过面。

    这算是祝磊留着的最后底牌,原本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用的,可笑他还差点动用这三人去跟踪李天畴,上次被对方逼着在良心债上签字,祝磊大光其火,现在想来实在惭愧,幸亏没有实施,否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直到天色放亮,祝磊才理顺了前后思路和对策,他起了个大早,第一步先找付尔德单独谈谈,多年的老兄弟,应该可以推心置腹,再不济也能做个试探性的交底。

    接下来自然是找文辉,他早已交代藏暗的兄弟去查酒吧毒品的事件,视频的事儿今天上午一定会有个眉目。

    祝磊还想去看看祁宝柱,一方面表达下歉意,另一方面尝试让对方能重新站出来,别小看这4%的股份,关键的时候,分量可不轻。

    殊不知付尔德也是熬了一夜,此刻才刚刚睡下,昨日连夜跟谢大宝、安永祥和彭伟华一起商量对策,堂而皇之的就在裕兴总部的七楼小会议室内。

    别看白天逼宫,貌似吃定了对方,但其实局面很微妙,宋丫头和游世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祝磊一边,外加船长等几个小崽子,凑起来的股份也快过40%了,还有一个胆小怕事、两面讨好的文辉,随时都会有变化,尤其是在老祝准备拼命的情况下。

    所以谢大宝提议一定要尽快拿出一个万全之策,争取在股东大会上一举踹倒祝磊,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文辉那里,我再去聊聊,现在已经被折腾的不轻了,必要的时候再上点眼药,不怕他反复无常。”

    “还有游世龙,这个人我建议让他赶快消失吧。”安永祥不甚满意彭伟华的表态,除李天畴之外,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游世龙,现在敢暗中查自己的老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暗战

    “不妥。”彭伟华大摇其头,他清楚自己早已经恶名远播,也不在乎再多做几件恶事儿。但祝磊之后,实在不想再动这些老兄弟了,好歹留点做人的颜面,而且动游世龙,不但祝磊拼命,很可能会引起人心动荡。

    还有那个便宜徒弟,虽然又消失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再度蹦了出来?上次被逼在良心债上签字,彭伟华一想起来,心底就会升起一股恶寒。

    “这个时候不能有太多顾虑,妇人之仁会耽误大事儿。”谢大宝发话,“而且这事儿不用你去做,甚至跟咱们裕兴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意思?”

    “哎呀,随便一个意外啦。”安永祥极不耐烦且阴狠狠的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似乎不好吧?”付尔德终于壮着胆子插话了,他越来越恐惧安永祥二人的阴狠,早前他们就提议除掉祝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现在又要干掉游世龙,如此对付挡路者,今后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下一个被割喉者?

    “哦?老付难道有什么高见?”

    “游世龙好歹是裕兴的老人,对于公司的发展从来没有过激的言行,就连董事会都不参加。就是性格上偏了点,对二位可能有些误解,如果真动了他,恐怕会引起**烦。”付尔德绞尽脑汁说出一些含糊的理由,其实他最怕的**烦就是李天畴。

    “ok!既然二位都有所顾忌,这个事儿就暂时先放一放。”安永祥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坚持,而且还拿眼神制止了谢大宝的进一步建言。

    付尔德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彭伟华也不再啃声,但眼睛珠子一直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都忽视了宋晓彤女士,如果把她手里的股份争取过来,其实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都可以避免。”安永祥又抛出一个建议,看上去把事情简单化,但实际上用心更为险恶。

    这个提议让老付没由来的在心底打了个冷战,而今天的彭伟华也一反常态的再次反对,因为利益,他可以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祁宝柱反目,但对于小宋,他一直当妹妹看待,如何下得了手?

    “左右都不行?”安永祥似乎也不生气,他伸了个懒腰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那么我想听听二位的高见,股东大会上怎么拿下祝磊。”

    “我去找祁宝柱和宋丫头分别谈谈,最不济将她代持的股份拿过来,这样,加上文辉手里的也就够了。”彭伟华心一横,将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你和那个倔强的家伙都闹翻了,你认为有可能谈的通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安永祥和谢大宝对望一眼,“也好,不过你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

    四人的密谋会不欢而散,但期间的场景在付尔德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似乎根本停不下来,让他难以入眠。他其实不看好彭伟华去找祁宝柱的结果,那么接下来会怎样?被二人继续唆使着兄弟相残么?付尔德不敢想象。

    安永祥二人和彭伟华是铁了心要拿下裕兴的控制权,为爱华的二期建设铺路,原本是件好事,除了吃相难看点,挑不出啥毛病。

    但祝磊绝不是这么看的,这一点付尔德很清楚。

    而且这个爱华二期却也让老付犯嘀咕,建设内容是生物试剂和疫苗生产,但规划、立项和申报等方方面面都不让他人插手,老付也就罢了,可祝磊身为集团董事长都没有过问的权利,这太不可思议。

    还没开始建设,就出了冷链公司违规存贮违禁试剂的事件,付尔德背后一打听,吓得直冒冷汗,这件事似乎还牵扯上了行贿案。

    更匪夷所思的是,所谓违禁试剂,其实并非真正的禁售禁销品,而是全部人为贴错了标签,把基因序列测试试剂全都贴成了实验室用的普通化学试剂,他们想要干什么?

    老付不敢深想下去,但突然醍醐灌顶般的感觉到一场冒着浓浓黑烟的大阴谋正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不,是向整个裕兴扑了过来。

    谢大宝和安永祥狼子野心啊!付尔德重重的叹了口气,回想引进这俩人的时候,他是和祝磊拍过胸脯的,性格上有瑕疵不假,但人品没得说,做生意的哪个不是摸爬滚打下来的老油条?

    现在一想到这些话,付尔德就感到脸红,如此辗转反侧,窗外已经天光放亮,一连串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他吓得差点从被窝里蹦起来。

    来人是祝磊,顶着晨露,满面憔悴,一如在东郊外那个小院里初见时候的情景。

    “老祝,什么事儿,赶这么大早?”付尔德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双目因充血而赤红,整个人萎靡邋遢之极,他慌忙将祝磊让到了客厅。

    “弟妹不在,你这生活上可要规律呀。”祝磊打着趣,浑然忘记了自己也如小白兔般瞪着通红的眼睛。

    “呵呵,一忙就给忘了,也习惯了。”付尔德浑身不自在,一见到真人就想起昨晚算计祝磊的场景,忙掩饰着问,“喝点什么?”

    “不用。”祝磊摆摆手,“开门见山吧,睡不着,就想跑过来跟你聊聊对现在裕兴的看法。”

    “现在的裕兴?”付尔德挠着脑袋拖延时间,在竭力揣摩祝磊的来意,“还好吧,就是公司大了,难免会有些边边角角的毛病,但总体上讲……”

    “就别绕圈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呃,老祝啊。其实在管理上,总会有不同的声音,尤其是公司发展遇到瓶颈的时候,更是这样。阿华他们是急了点,但你也别往心里去,现代企业制度么,其实谁做董事长,还是要看公司的目标和根本利益。”付尔德做贼心虚,声音小的可怜。

    “这是你的真心话?”

    “差不多吧……但是我很不赞同阿华和谢大宝他们的做法,有点那个出格……可是呢……”

    “老付啊,想想看,咱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独的、开诚布公的聊天了?你这样云里雾里的左右摇摆,真拿我老祝当外人了?”

    “不是。但有些事儿,光凭嘴说是说不清楚的。”

    “在以前的裕兴,是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老付沉默。

    “你有什么顾虑,或者是在害怕什么?”

    付尔德的眼神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没啥好顾虑的,裕兴发展到这一步,我……我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儿就行了。”

    “包括算计宋丫头?也包括赶我祝某人滚蛋?”

    “绝对没有!”付尔德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昨晚安永祥倒是有这个想法,但被阿华拒绝了,祝磊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们已经开始在暗中下手了?

    “整个局中,宋丫头是最无辜的,奉劝你们还是放过她吧。”祝磊并不理会付尔德的辩解,“而且你清楚,她要是出了闪失,恐怕当家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包括你我。”

    付尔德又颓然坐回到椅子中,双目发直,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清楚祝磊所言非虚,万一安永祥这王八蛋忍不住动手了,李天畴会将其挫骨扬灰,而参与者和知情人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祝磊没有再说话,而是打开手机调出一条短信递给付尔德看,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安是个危险人物,千万小心,多年兄弟,帮忙照看下宋丫头,我在赶回途中。”

    “这是……”付尔德惊骇不已。

    “能给你看这个,就说明我老祝还拿你当兄弟,何去何从,你认真掂量。”说着话,祝磊收起手机站起了身,“话说弟妹带着孩子出国这么久,怕是不愿意回来了吧?”

    后面这两句话终令付尔德彻底瘫软,他双手抱头,显得极为挣扎,就在祝磊走到门口时,他终于开口,“老祝,我是怕呀,你说说还有得救么?”

    “我想还不迟。”

    ……

    李天畴等人是清晨抵达豫南省的,这一晚他睡得很香,醒来时被手机里一连串的信息吓了一跳,逐一查看后,他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申英杰几乎没有睡着,一晚上都在盯着李天畴,生怕这家伙像之前一样跳车跑了,所以两个黑眼眶像熊猫一般。她自然注意到了李天畴醒来之后的情绪变化,但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前面服务区吃顿饭,休息一下吧?小刘开了一夜。”

    李天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休息半个小时,我来开车。”

    “才半个小时?我们又不是机器。”申英杰叫了起来。

    李天畴却不再理她,眉头紧锁片刻之后,他掏出手机,找了个号码拨了出去,但通话音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情况恐怕不好,李天畴暗讨,又迅速拨了另外一个号码,这回很快接通了,“喂,是我。”

    “啊?!”对方十分吃惊,仅仅一个字却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听我说,现在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什么意思?”

    “电话里说不清楚,相信我,马上回蔡家园。”

    “这么久不联系,一说话就莫名其妙,你在哪儿?”

    “老游告诉我,你现在危险,他正在往回赶,相信我,一切等见面再聊。”

    “老游?游世龙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你要做的就是赶快离开。”

    挂了电话的小宋虽然气恼,但不得不重视起来,对于李天畴,她是一贯信任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乱开玩笑。而且裕兴的高层现在矛盾越来越大,逼宫祝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谢大宝和安永祥也终于撕掉了伪装,露出獠牙,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

第五百五十五章 情况突变

    与常人相比,小宋心思缜密,考虑问题更加全面,她一直对这两个人来到裕兴的目的持怀疑态度,有钱有实力为什么偏偏选中裕兴投资? 比裕兴起点高、有潜力的公司海了去了,难道就凭付尔德一张脸?这背后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可惜祝磊听不进去,付尔德早已经沦陷,裕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怨不得别人。但这个时候离开,还有谁能帮助老祝?

    正在犹豫中,客厅外响起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宋晓彤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慢慢的从猫眼向外观望,奇怪的是没有人影。

    难道是敲错门了?可大清早的谁会串门呢?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小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返回卧室,迅速的更换衣服,整理主要物品。

    裕兴经过太多风浪,小宋已经见惯不怪,所以并不慌乱,通过手机叫车,她打算直接回蔡家园,只要李天畴回来,裕兴的转机就会出现。

    奇怪的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外面静悄悄的,再次透过猫眼观察还是刚才的场景,同样没有人影。

    怕是刚才听错了吧?小宋背着双肩背包,左手紧握门把,右手拿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棒,总算有了一点点安全上的依赖。她可不似普通女子那样胆小怕事,关键的时候绝对令人刮目相看。

    心里默念着“一二三”,然后她猛然打开房门,外面的楼道阳光明媚,敞敞亮亮,小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手带上门后匆匆下楼。

    可是刚从单元门的门洞里跑出来,小宋的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把她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扭头观看,不由的汗毛直竖,惊叫声差点就脱口而出。

    一名黑衣男子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额角边缓缓流淌,小宋不自觉的腿软了一下,猛然抬头向上看去,五楼右侧的一扇窗户边,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不好。”小宋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跑,她有强烈的预感,危险已经迅速逼近,不知刚才那名坠楼的男子是敌是友,恐怕正如游世龙说的那样,她的居所周围早已危机四伏。

    才转过楼间的拐角,便见一名身着白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子迎面而来,此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两手揣兜、不急不慢的身形和有意无意的行走的角度恰恰拦住了小宋的去路。

    匆忙间,小宋哪有时间分辨是路人还是歹人,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一个侧身就要从男子的右侧挤过去,而男子侧移步伐,很轻松将小宋堵了个严严实实。

    宋晓彤差点刹不住撞到这人身上,慌乱之下,手中的木棍便抡了出去,岂料这男子的反应奇快,抄手便握住了木棍。

    大惊失色的小宋连忙松手,身体迅速后退,欲转身再往回跑,但是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这让她立刻陷入了被前后围堵的绝境。

    就在束手无策的时候,面前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了,“到大门口别坐停在那儿的出租车,往南跑,别回头。”

    男子的嗓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外地口音,听上去岁数不小了,小宋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侧身让出了通道,低吼一声,“快走!”话音刚落,人便嗖的一声从小宋身边冲了过去。

    楼间拐角处出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戴着十分夸张的蛤蟆镜,只能看清半张脸,冷冷的看着冲过来的t恤男子,不急不忙的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

    “快走!”t恤男子未料到对手一现身就欲致人死地,他大吼一声,双足发力,直扑那名灰衣男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反应过来的宋晓彤只来得及往身后匆匆一瞥,便一咬牙,拼命往大门口奔跑,但只跑得十多米远就听见嘭的一声枪响,她慌的小腿开始痉挛,眼泪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难不成那名白t恤已经倒在枪口下了?她不敢回头去看,强迫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前跑,常年跟随裕兴漂泊,她的心理素质和体质是要远超同龄女子,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开始慌乱。

    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男子的大声嘶吼,却也给了宋晓彤一剂强心针,他还好,莫要妄负了这人为之拼命,虽然还无法断定对方是敌是友,但善良的她绝不希望有人因此丧命。

    继续坚持往外跑,宋晓彤忍着眼泪,头也不回,堪堪到了小区大门口,正如t恤男子所说,有一辆淡蓝的出租车正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副驾驶位跳下一名西装笔挺的瘦弱男子,冲宋晓彤直招手,“宋总,快!这边,这边!”

    阿飞?小宋认出了此人,是裕兴总部安保部的经理,也是名副其实的内保队长,一年前是祝磊招进来的,为人沉稳低调,感觉是可以信赖的,但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门口?

    来不及细想的小宋差点就迈步往前跑去,但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刚才那名白t恤男子的话,“别坐停在那儿的出租车”,她顿时心生警觉,不知道身后打斗的情况怎么样了,但白t恤豁出了性命传递消息并保护自己,这……

    片刻犹豫间,阿飞已经抢步过来,宋晓彤剑眉一竖,扭头就往街道的南向跑去,虽然还是一瘸一拐,但比刚才要好了许多。

    “哎,宋总……”阿飞错愕之下,正欲追赶,突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马路对面大幅度的变道,丝毫不减速的冲着出租车就撞了过来,咣的一声巨响,出租车被撞的在原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圈,惯性使出租车头直奔着阿飞撞了过来。

    阿飞手忙脚乱的躲开之后,再看宋晓彤已经跑远了,而黑色的越野车好像发了狂一般,迅速倒车,然后一轰油门又飞快的撞了过来,挡风玻璃后面是一张狰狞的面孔,虽然戴着墨镜,但丝毫挡不住对方杀气。

    身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宋晓彤只顾拼命的往前跑,连番的惊吓让她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个路口,但远远的却看见了香河,那排树荫下的石凳让她眼熟,两年前那个骄阳烈火的夏日,她和李天畴曾坐在那里,可现在却成了追忆,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对方还在身边。

    但就在这时,路边停着的一辆商务车上忽然跳下来两名大汉,一前一后将宋晓彤夹在中间,其中一名不由分说的一把就拽住了宋晓彤的臂膀,而另一名也不含糊,闪电般的扣住了小宋的另一条手臂,飞速的将她塞进了商务车。

    嗡的一声,商务车原地掉了个头,很快的汇入到了车流中,不见了踪影。

    等阿飞摆脱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时,已经迟了许久,他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对不起,她被人劫走了。”

    祝磊愤怒的想把手机摔了,但忽然一个机灵又让他冷静下来,连忙拨电话给游世龙,想问问他到哪儿了,也顺便委婉的通过老游将小宋突发意外的消息告知李天畴,他不好意思直面对方。

    但一连拨了数次都无法接通,祝磊开始烦躁的在房间里转圈。

    “怎么了?他们动手了?”一旁的付尔德察言观色,十分紧张,他预感到大事不妙。

    “王八蛋!他不仁我不义!”祝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诅咒对手,但胸中的恶气难以压住,他又拨电话给阿飞,“告诉窝瓜和大鹏,都把家伙准备好,死死的盯住那俩人,随时等我通知。”

    “老祝啊,你先莫激动,是不是宋丫头出事儿了?”看祝磊这么大的反应,付尔德哪有不紧张的道理,他只是在心底盼望小宋千万别出事,但往往事与愿违。

    “哎,还能有谁啊。”祝磊谈了口气,“你告诉我,昨天阿华对这件事是坚决反对的,那么从你的判断,他是不是在耍两面派?”

    “应该不会。”付尔德笃定的点点头,“他虽然跟我一样被猪油蒙了心,但对宋丫头还是很好的。”

    祝磊深吸一口,裕兴何时到了兄弟间互不信任的地步,已经无从考究,但内讧既然已经开始,他就得赌上一把,抬眼看了看魂不守舍的付尔德,他调出彭伟华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彭大掌柜此时正在给几个兄弟开小会,昨天晚上他同样没有睡好,一想到满脸阴毒的安永祥,他就眼皮子直跳。

    一路高歌猛进的当上了爱华的董事长,一下子让彭伟华的野心和贪欲空前膨胀,前半生颠沛落魄的日子终于结束,他要走一段不一样的辉煌人生。

    彭伟华承认几年来,他改变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但并不是因为如此,他就非要一直忍受谢安二人的要挟和指使,如果双方不能再互相利用下去,倒不如索性撕破脸皮的好,为此,他需要及早应对。

第五百五十六章 混乱开始

    秘密谋会议让彭伟华极不舒服,两个外来户假如仅仅是指手画脚,他倒还能隐忍,甚至能够长时间的装作与之狼狈为奸。但是对方一旦开始张牙舞爪,彭掌柜就想大嘴巴抽他们。

    自以为是的两个二货总以为我老彭是个傻子,被利用的不分是非,黑白颠倒。尼玛的,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要不是图那俩钱,俺早就要海扁你们了,无非就是想再忍一段时间,等最大的那笔资金到位,顺带把祝磊从懂事长的位置弄下去,两个怂货慢慢等着,老子非一个一个的收拾你们。

    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彭伟华自认这一点看得比谁的都清楚,当时为了大笔资金,也为了迅速上位,彭伟华第一个站出来坚决支持付尔德,第一个主动示好谢大宝和安永祥。

    为此,他欺负老实人,坑自家兄弟,什么手段他都可以用,什么恶名也可以背,但要说他彭伟华的良心坏掉了,那他绝不认同。

    彭伟华自问心里一直装着耿叔,一直胸怀裕兴。但他极为反感李天畴,自从五华镇的那个小院开始,他就始终耿耿于怀,并连带上了一贯支持李天畴的祝磊。

    此后裕兴一路跌宕起伏,彭伟华选择了沉默,直到在福山正式扎下根,他那颗带着嫉妒、仇视的复杂内心才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天畴辣手行家法给了他充分的理由,谢大宝和安永祥的加入又给了他天赐良机,岂有不试图翻身的道理?

    尽管便宜徒弟偶尔会回来强势一把,但日后将整个裕兴抓在手里,你又能耐我何?

    至于谢、安二人,合作没多久,彭伟华就看出都不是好鸟,他知道祝磊和游世龙也有同感,只有一厢情愿的付尔德才跟个傻逼似得对二人毫无保留的支持,居然把祝磊也给带沟里去了。

    可那又怎样呢?互相利用而已,看谁藏得深,谁忍的住。

    昨天晚上却明显不同了,彭伟华有种预感,即便他想继续忍,谢安二人似乎也没那个意思了,他搞不明白发生这种变故的原因是什么,但不能不有所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祝磊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也绝没有想到谢安二人两面三刀,会这么快的对小宋动手,彭伟华腾的一下子火冒三丈,“通知所有兄弟给我查,那辆银灰色的外地商务车,托人到交巡警那里调监控,尼玛的,都不想过了是吧!”

    外围的兄弟们纷纷得到指令,开始使出各种手段寻找那辆绑架宋晓彤的、外地牌照的商务车,场子里正在睡懒觉的各色地痞、无赖也被自己的老大拽起来涌向街头,一时间,似乎满福山县城都在寻找银灰色的商务车。

    彭伟华动员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可谓声势浩大,谁也没有料到‘裕兴阿华’深藏不露的实力会如此惊人。

    “蚕豆带人,给老子把总部围了,只能进不能出。记住,尤其是集团财务部,连只苍蝇也不许跑出来!”

    “臭虫把家伙什都准备好,包括车辆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反正是你能想到的,都备齐了,让几路兄弟分批来领取。”

    “张文,你带一路人把姓谢和姓安的家给我围了,听我电话,一有变动,连他们家的宠物狗也不能放过!良子,跟我去堵那俩傻逼!”

    彭伟华一连串恶狠狠的吩咐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两把手枪插在了左右腋窝里,尼玛的,敢动老子妹妹,让你们见识见识你彭爷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哥,你先静一静好不好?”良子一把拦住了暴怒中的彭伟华,同时用眼神示意张文一干人暂时莫要离开。

    “我静个毛?!宋丫头有了闪失,我怎么跟叔交代?”

    “不是,大家该怎么找,还是怎么找。但是先不要跟姓谢的翻脸,要防着老祝的离间计,宋丫头是不是真出事儿了?他又怎么知道是谢安二人干的?”良子拉着彭伟华不放手,“咱坐下来再合计一下,外面那么多兄弟,那商务车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尼玛的,等合计完了,黄花菜都凉了。”张文立刻反对,这几年下来,他对眼前的这个过命兄弟越来越看不惯,在钞票和原则面前,这家伙越来越走向极端,是很不好的苗头,“不就还有一笔钱么?有没有都算拉倒,怎么能拿小宋的安全开玩笑?”

    “这个好办,现在就给小宋电话,另外,臭虫赶快带人去她的宿舍看看。”蚕豆生怕张文和良子再闹矛盾,马上提出了个折衷建议。

    “草!看我这脑子。臭虫赶紧去!”彭伟华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手机就拨打了宋晓彤的电话,但一连几次都是长久的通话音后,无人接听。

    “没人接,草!不行,我坐不住,按我刚才说的办,都给老子动起来!”彭伟华收了手机,抄起外套,一马当先的冲出了房门。

    眼看着福山的一场大乱即将拉开序幕,而远在豫南省的李天畴也坐不住了,因为他突然无法联系到游世龙了,在非常关键的时点,出现非常反常的状况,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李天畴很不放心的拨打了小宋的电话,长时间的通话音,却无人接听,再拨数次也是同样如此。

    “把车钥匙借我一下,你们再歇会儿。”李天畴冲正在斯斯文文吃泡面的申英杰伸出了手。

    “这才十分钟,再急也得等我吃完啊。”

    李天畴腾的站起身,转身就走。

    “哎,有病吧你?”申英杰连忙放下筷子,想伸手拽住李天畴,但一把捞了个空,连忙冲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使眼色围上去。

    但哪料到李天畴的速度极快,恍然间几步就冲出了服务区的餐厅,四名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根本追之不及。

    “混蛋!你给我站住。”申英杰泡面也不吃了,急急火火的就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李天畴已经伸手拉开了一辆吉普车的车门。

    “要死了!”申英杰暗骂一句,拔腿就追,经过教官的**,她的能力也十分出众,但分跟谁比,虽然在‘巡游者’里普普通通,但在地方国安的外勤组中,她却是娇娇者,两个呼吸间就甩开了几个撒腿狂奔的小伙子。

    李天畴已经发动好了车子,两把方向就调转了车头,申英杰不管不顾,迎着车头就冲了过来,开玩笑,这样也能被你跑了,我哪有脸去见教官?

    一脚刹车下去,李天畴颇为无奈,申英杰却飞快的跳上了副驾驶位,还没坐稳张口就骂,“疯子,你又发哪门子癫?”

    “急事儿!”

    “不要告诉我你又卜了一卦!”

    “这回没有。”

    “那干嘛像被狗咬了一样?哎呀喂……”申英杰的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猛然往后一倒,疯子般的李天畴飞速挂当,轻点踏板,然后猛然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吉普车轰的一声冲了出去,车屁股甩出了大股的浓烟,将刚刚赶来的几个小伙子熏的四处转圈。

    “我们怎么办?!”

    “上车,都上车!跟上!”于是另外一辆吉普车也匆匆发动,飞驰而去。

    “让后面那帮人悠着点,你电话他们。”李天畴边看倒视镜,便吩咐申英杰。

    “你什么意思?”才缓过神儿来的申英杰没听懂。

    “我马上就要开飞车了,而且前方凶险,挺好的小伙子还是不要参合进来为好。”

    “噢,照你这话,我就该面对凶险是不是?”申英杰鼻子都气歪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飞车。”

    “坐稳喽。”李天微微一笑,也不纠缠无聊话题,左右扫了下倒视镜,然后连续挂档,蹬踏油门,最后一脚踩到底。

    随着发动机的嘶吼,车身开始剧烈抖动,李天不慌不忙的踩下离合,从高档换抵挡,然后连续切换,迅速再从抵挡再拉回高档,整个车身立刻稳定,发动机喷薄出强劲的动力,轰的一声蹿将出去。

    申英杰猝不及防,身体再次猛烈后仰,她连忙坐正身体飞速的系上安全带,偷眼一看仪表盘,码表瞬间就到了峰值。

    老款牧马人虽然是四驱,但最高设计时速180公里,所以远不能跟跑车相比,李天畴将就着摆弄,红色的指针一下子就顶到了头。

    “我的老天!”申英杰暗呼一声,立刻紧张的抓住了侧门边的扶手。清晨的高速公路上已经有很多车辆,此刻的李天畴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吉普车咆哮着左突右冲,在车流中却又灵动异常,快速超越着一个个同行者。

    “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说么?”稍稍稳定下来的申英杰自然对李天畴忽然焦躁的一连串举动十分好奇,首先是猜测他的家人有了消息,那样的话,她也好及时联系教官做应对准备。

    “俗事。”

    “你就不能说句完整的话?”申英杰恼怒。

    “说了你也不认识。”李天畴倒也不是故作冷漠,他脑子里正重新审视着对手的企图,从家人到小宋,几乎可以说身边最亲近的人全被对方算计到了,对手应该十分熟知自己,而且与自己有着绝无可能化解的矛盾和仇恨。

第五百五十七章 裕兴之变

    所以,以前一些不着边际的仇家,除了张志强、毒枭老a,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排除,飚七、孙拐子、庞荣之流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还有新添的仇家,比如谢大宝和安永祥,虽然从未发生过直接冲突,但自从他与二人第一次见面起,双方都深知不可两立,尤其是他曾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安永祥是贼,言语攻击倒在其次,挡了人家的路,可真就惹祸上身了。

    从张志强,毒枭老a,再到谢大宝和安永祥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喜欢背后下手、要挟于人。李天畴突然心头一震,倘若这帮人身后站着一个共同的影子,那么裕兴的系列事件就好解释了,但目的何在?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发难?

    或许对裕兴出手只是个表象,真正的目标却是我李天畴本人?这样一来,一些迷惑性的锁扣都能暗合搭上了,如此的大手笔布局似乎夸张了一些,除非触动了他们和老底和神经。

    难道是刚刚调查过张子强的缘故?似乎也不对,对手对裕兴的布局,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

    两年前?滇南行动?嗯,这就有些意思了。

    一条七绕八绕、串在一起的线索逐渐清晰,李天畴似乎看到了背后的那个影子。

    “什么叫不认识?不就是以前你社会上的那些兄弟么?”

    李天畴心道,这丫头的反应倒也不慢,既然教官将她强行安排过来,也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将刚才的推测简单的告知了申英杰,从她的渠道让教官了解一二,也好试探一下反应。

    果不其然,申英杰依然是十分干脆的行事风格,大脑都没过电就立刻拨通了教官的电话,也不避讳李天畴。

    但教官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强烈,听完了申英杰的汇报,立刻在话筒里大声命令,“让他听电话。”

    申英杰立马把手机放到了李天畴的耳边。

    “谁让你擅自行动的?立刻停止对张子强的调查!还有,时刻记住你的身份,我不希望你有太出格的举动,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听到没有?”

    “我有分寸。”

    “分寸你个头!英子他们的安危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好自为之!”

    “明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挂了电话的申英杰不解。

    “他在拿你做要挟。”

    “怎么可能?教官哎。”

    “他最擅长这一手。”李天畴毫不给面子,“这句话你也可以汇报。”

    “切,别把我看得跟你一样小心眼。”

    “前面就是省界收费站,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凭什么离开?这可是我的车。”申英杰大声抗议。

    “那随你。”李天畴深吸一口气,慢慢降低了车速。

    再看福山,彭伟华发动的极为闹哄的寻找商务车事件还在继续,但从多个渠道反馈过来的消息都不乐观,只有两条街口的监控拍摄到了那辆银灰色的商务车,但此后,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迹。

    最后的那个路口是通正街和济淮路的交叉口,新建的住宅小区,大多为拆迁安置房,居民多且建筑密集。无数大大小小的混混涌向附近的小区,闹哄哄的,银灰色的商务车倒是找到了几辆,但没有一辆是外地牌照的。

    而臭虫反馈来到消息证实小宋一早就离开了宿舍,去向不明,她租住的那栋楼还发生了命案,一名黑衣男子坠楼身亡,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正在调查。

    围堵谢大宝和安永祥的行动也宣告失败,这俩人一大早就不知所踪,打电话也不接,一怒之下的彭伟华带人回到裕兴总部。

    在大门口正碰上表情奇怪的蚕豆,一问才知道又出事儿了,刚才来了大批的身着制服的公务执法人员,公安、工商也分不清楚,反正一大帮子人,直接查封了酒店五楼以上的办公区,说是裕兴涉嫌洗钱,需要接受调查,所有账册、账户自今日起全部冻结查封。

    对方的手续完备,程序规范,领头的是一名周姓警官,说是多部门联合办案。蚕豆一听,显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是个聪明谨慎的人,立刻就带着手下溜了出来。

    彭伟华一下子就晕菜了,这是什么剧情?不对呀,说老子洗钱?这特么不是冤枉么?爱华那是实实在在的合资大企业呀,经过报批立项的,地才刨开,还等着大笔的钱砸下去盖厂房呢,再者说,昨天还在财务账面上看见躺着好几个亿呢,一定是特么的搞错了。

    “财务段总来了没?”

    “没见到人,就一帮小虾米,还全被堵到里面了。”

    “握草!给这傻逼打电话。”彭伟华急的在原地转圈,恰在这时,祝磊又打来电话,但语气极为消沉,“在哪里?阿华。”

    “在总部楼下呢,你在哪儿?特么的出事儿了,火烧屁股。”

    “知道,宋丫头有消息没?”彭伟华嘴里的火烧屁股,祝磊似乎并不关心。

    “草,没有。特么的,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倒霉事儿一桩接一桩。”

    “方便的话,碰一下,就在小四川吧,老付也在。”

    “奶奶的,公司被查了,你们也能坐得住?”

    “该来的总要来。”祝磊叹了口气,便挂了电话。

    “什么意思?莫非老祝知道啥情况,还是付尔德有事儿瞒着大伙?”彭伟华感觉对方怪怪的,脑子转了半天心里越来越没底,正巧蚕豆拨完电话,也是一脸的不爽,“靠,姓段的电话打不通。”

    “尼玛的!”彭伟华一跺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招手冲良子低语,“到工商局找下薛科,问问这次是个啥来头,跟那个违禁试剂有没有关。另外,务必请帮忙查下咱户头的资金余额。”

    “好,你先别急,等我消息。”良子意识到事关重大,立刻转身离去。

    “哥,咱们也暂时闪了吧?”生性敏感的蚕豆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总在大楼前面杵着似乎不那么合适。

    “嗯,去……嗯?”小四川酒家?彭伟华忽然想起刚才祝磊在电话里说过的地址,不由的一愣,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老祝这是犯的啥病?

    “咳咳,去小四川,通知张文一起。”彭伟华摇摇头,十分无奈,今天总是怪事儿不断,以后出门真要翻翻黄历,“另外,先让臭虫收手,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彭伟华说完,自己先跳上车,麻溜的跑了。蚕豆跟身边的几个人嘱咐了两句,手下人一哄而散。然后又掏出手机,分别打给了良子、张文。想了想,又召来了酒店经理和大堂经理,认真、仔细的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也跳上车溜之大吉。

    上午时间,小四川酒家还没有开张,已经来上班的服务员在打扫卫生。彭伟华把车子停在了附近偏僻的巷道,然后步行兜了两圈,绕道以前的厨师通道钻进了酒楼。

    “哥,你来了。”小霍已经坐着轮椅等在楼梯口。

    “老祝人呢?”

    “楼上,还有哪位兄弟过来?”小霍的言辞十分谨慎,这让彭伟华再次皱起了眉头。

    “良子、张文几个。”

    “好。”

    彭伟华也不细想,蹭蹭几步就上了楼。

    还是曾经那间十分熟悉的小办公室,小霍接手后基本没有改动,只是此刻没开灯,也没开窗户,光线十分暗淡,祝磊和付尔德相对而坐,二人的气色把彭伟华吓了一跳。

    一个面色灰白,双目通红,头发乱蓬蓬的像街边的流浪汉,正是付尔德,更加可怜的是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如同被被刚勾过魂一样。

    祝磊看上去要好很多,但十分憔悴,跟好几天没睡过觉一样。

    “这是咋啦?”彭伟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虽然在之前的董事会上,为了控股权,双方还准备掐个你死我活,但在这样的氛围下,面对昔日的老兄弟,他竟然有一种惶心酸的感觉。

    “坐下说话。”祝磊掏出了一支烟点上,实际上这间不大的小屋已经可以熏死耗子了。

    “换个地儿吧,这里真特么的待不下去。”房间里弥漫着蓝烟混合着餐馆后场独有的酸腐味,令人窒息,对于刚刚习惯奢华生活的彭伟华来说,简直是受罪。

    “就这儿吧,这地方让我踏实些。”祝磊起身打开了窗户,然后猛吸一口烟道,“我刚才跟当家的通了个电话,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儿要摊开了说,所以找你聊聊。”

    彭伟华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当家的’三个字,尤其在这个喝凉水都塞牙缝的紧要关头,所以语气极为不善,“找他?跟他说我是怎么阴狠毒辣?怎么卑鄙无耻、持强临弱?如果是这些,恕我老彭没功夫,走了。”

    “你刚才多少应该体会了些裕兴面临的麻烦了吧?”祝磊不慌不忙,“可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遭。”

    “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些临时检查嘛?”彭伟华表面上虽然不以为然,但内心却没有丝毫的底气,从小宋被绑架到谢大宝二人失踪,再到裕兴总部被突然调查,莫名其妙的状况接连发生,都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就像被人设计好了一样。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灭顶之灾。”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随着祝磊嘴里吐出的浓烟,迅速向四周弥漫,像无数无形的尖刺直击听着的心灵。不仅付尔德浑身一个机灵,彭伟华也是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大难临头

    “我们被谢大宝和安永祥给耍了,具体的情况我说不清楚,老付来讲讲。”祝磊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情绪上说不出的寥落。

    付尔德干咳了一声,才想张口就留下了眼泪,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似乎瞬间就老去了十多岁,“我有罪,我对不起各位兄弟……”

    说话间,付尔德嚎啕大哭,被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释放,人一下子就要崩溃了。

    “你闭嘴!好好说话。”祝磊一声大喝,震的小屋四周嗡嗡作响,“这个样子,还像个站着尿的男人么?!”

    这一声吼,祝磊似乎重新找回了当年的舍我其谁的霸气,也让彭伟华心驰激荡,仿佛淤积在胸口的重重晦气也清淡了许多。

    而付尔德也总算强行控制住了情绪,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香烟,抽出一支就点上了,瞬时被呛的涕泪横流,好一会才随便在脸上呼啦了一把,似乎感觉好了很多。

    “我是在一次市里的投资推介会上认识安永祥的,当时他的凯源酒店资金发生困难,说是想引入投资者,特别看好咱裕兴,一下子拿出将近一半的股份来合作,价格太诱人了。

    “可咱们当时也缺钱啊,几个兄弟看好的产业愣是贷不到款,花家兄弟那点资金杯水车薪,所以我就想着法子搞钱,但是谁会平白无故的给你?中午聚餐的时候,谢大宝坐在我们这桌,听了安永祥跟我絮叨,立刻表示对投资感兴趣。

    “当时我不认识他,后来一了解才知道是磐石公司的老总,专门做风投的……”

    “说重点吧。”祝磊打断了付尔德的絮絮叨叨。

    “好好,重点就是我们仨后来混熟了,谢大宝拉我去磐石考察,最终促成了咱们和安永祥、薛猴子的投资合作,整个过程应该是十分专业的,而且裕兴几乎没有掏现金,就拿下了凯源酒店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现在想想,就像天上掉下来了馅饼砸中我老付了。

    “后来谢大宝说磐石公司有意在sz市布局,落脚点就选中了福山,所以有意要入股咱裕兴,而且条件极为优厚,他找人专业评估后,首期投资款就是两千万,只要百分之五的股份,所以……”

    “这些,我们都知道。”祝磊再次打断付尔德,后面的话他很清楚,所以才有了算计董辉媳妇手中股份的事情,这已经成为李天畴手中的一笔良心债,他自己都感觉到脸红。

    “那前面的事情就不说了,他们俩进了董事会后,推荐了不少人才,从行政、营销到财务,都很专业。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十分警惕的,至少每个副经理级别的都要亲自面试,尤其是财务人员。后来谢大宝找来了段桂南,说这人专业能力很强,运作过不少上市公司,想要用他来取代宋丫头。

    “我刚开始不同意,这事儿也跟你说过。”付尔德说到此处,还专门看了一眼祝磊,见对方不置可否,只得继续,“没想到这姓段的特会来事儿,一到公司就把我捧上了天,什么事儿都向我汇报,有的都不跟谢大宝沟通,所以我就对他有了好感。

    “后来我老婆要带着娃去国外旅游,没想到段桂南说巧了,他家老婆和娃正在寻找同行人,不如一起。

    “我也没深想,就同意了,但没料到,原本计划参加一个东南亚三日游的打折团,姓段的不知用了啥办法说服我老婆去了欧洲,一下子玩儿了半个多月,前前后后的花了十几万。

    “当时我很生气,要把钱退给姓段的,但这家伙死活不要,怕闹的太难看,我也就算了。不过姓段的专业上的确有点本事,报表报告分析和财务规划都头头是道,所以我才建议让他换了宋丫头,哎,现在想来,都是他们做的局啊,我真是个傻逼。”

    “你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特么听不懂,也不想听,这跟咱们现在的事儿有啥关系?账上到底还有没有钱?”彭伟华着急,这种偷摸往兜里揣钱的事儿,他也没少干,有一次安永祥直接给他账上打了五十万,就是为了祁宝柱股份的事儿,以离开车行为要挟,硬是抢走了百分之二。

    还有一次更夸张,安永祥私下里打了一百万活动经费,为逼走天新桥的张老板,这些钱几乎全落到彭伟华的腰包里。因为没啥成本,找几个土流氓做局,然后带着小弟一拥而上,事后摆几桌,发发红包就打发了。

    类似这样的经费,彭伟华自己都记不清楚拿了多少,但他并不是没脑子,这种时不时砸过来的馅饼一定带毒。起初老彭同志还在认真琢磨,甚至暗中派人跟踪安永祥,后来没什么发现,反而被对方暗藏机锋的讽刺了一番。

    彭伟华烦不了,从此对‘馅饼’来者不拒,表面上与谢、安二人打的热火,狼狈为奸,暗中开始大规模培养自己的力量,不就是互相利用么?让老彭我看看你们到底能玩儿出啥花花肠子?

    彭伟华自鸣得意的对策,实际上从开始就错了,依然抱着从前江湖混混的思维自以为是,他没有及时找祝磊和小宋商量,因为拿钱拿的手软呀,也没有那个脑子跟这种有颇有智商和文化的奸人去斗,所以处处被人拿捏,但仍然执着的认为,老子现在有钱有势力,任你二人怎么蹦都翻不起大浪。

    可纵然身边小弟无数,但人家不接招,摆出一副斯斯文文、道貌岸然的模样,每天认真上班,公开场合下,多数和付尔德讨论集团运营、投资和收购的事情,一坨一坨的专业名词蹦出来,老彭同志听着就闹心,那还有插话的余地?

    尼玛,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彭伟华暗恨,但是他也懂得盯着账面上的钱,所以跟段桂南走的很近,可没想到这王八蛋也是耍人的高手,彭伟华的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

    “这姓段的其实是谢大宝的心腹,跑到咱们裕兴当卧底,在取得我和老祝的信任后乱搞,好多不明不白的钱进账,又被他虚开了票以各种名义划走。就连后来的几笔投资款都不是从磐石进来的,我感到不对头,所以暗中查了下,这一查,给我吓蒙了。”

    说道此处,付尔德很紧张的看了祝磊和彭伟华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在洗钱,而且……而且数目大的吓人。”

    “有多大?”彭伟华这下子终于被惊到了。

    “一个月进出就有几十个亿,但账务做的很漂亮,很多控股公司的流水在合并报表时都被掩盖了,所以光看集团的账没用。”

    “几十个亿?一个月?”彭伟华跳了起来,伸手指着付尔德,“老付,这事儿你可从来没说过,帮着这俩个人瞒着我们,你……你是啥居心?!”

    “我对不住大伙儿,我有罪。”付尔德面色惨白,浑身又开始哆嗦了,“我去找他们理论,但被要挟说大局已定,如果捅出去,大家一块儿玩儿完,后来又保证不再这么操作,逐渐规范,并且……还给了我不少好处,答应把老婆娃儿给弄出国……呜呜……”

    “好你个付尔德!王八蛋,你特么作死,还要拖着大家一起,老子特么的废了你这个怂货!”彭伟华跳起来一脚就踹在了付尔德的胸口,待要抬脚再踹的时候却被祝磊给一把拽住了。

    “行了,叫你来不是动手打架的。裕兴搞成这样,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不如省点劲儿,商量下对策。”

    “还商量个屁!谁折腾出来的事儿,谁去擦屁股,跟我有啥关系。”彭伟华气急败坏,说着话就要起身离开。

    “这就没意思了吧?关键的时候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裕兴的一份子?”祝磊怒斥。

    “很重要么?”彭伟华把脖子一拧,伸手指着面如死灰的付尔德大吼道,“连办公室和账户都给人封了,我特么有啥办法?问问这个大能人啊。”

    “老付固然不对,但眼下是讨论如何度过难关,推来推去的有啥意思?”

    “你俩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爱咋讨论咋讨论,我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说不出啥上台面的话,走了!”彭伟华那还有心思待得下去?他着急火燎的想要去找段桂南,死活不论,但那么一大笔钱,不能说飞了就飞了。

    “站住!”祝磊一声暴喝,抢先堵住了门口,“事到临头各自飞是吧?你和谢大宝、安永祥穿一条裤裆想坑我下台的时候可没这么有觉悟,别忘了你还是爱华的董事长,这么快就想吃干抹净?爱华背后的事儿你能捂得住么?”

    “什么意思?威胁我?”彭伟华伸手就推了祝磊一巴掌,这个时候他也豁出去了,“闪开,多年的兄弟,你可别逼我!”

    “你还记得多年的兄弟?!”祝磊索性把身子一侧,大吼道:“我老祝倒要看看,今天你要是离开这个门,就休要再提‘兄弟’二字!”

    “好!这是特么你逼的,不做兄弟也罢。”彭伟华说着话,迈步就要往外闯,此时,付尔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对方的后腰,“阿华,这一切都是姓谢的圈套,你冷静冷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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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