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夭折
或许只有一种解释,许文有所动作了,对方为避免麻烦而被迫改变策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以这位副组长大人的性格,只要招惹他了,让他心生厌恶,即便是出格的事情,他想干也没啥心里负担。
比如,为了警告他和武放轻敌冒进,导致潘文军牺牲,许文可以当众打断陶猛的两根肋骨。再比如,李天只是很平常的回家探亲,他却莫名其妙的托权兴国给带来了一把手枪,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副组长,但作为一个团队的头头,他倒是很有血性和担当。
就在李天胡思乱想的时候,“话唠”男子已经死死咬住了他所乘坐的越野车。此人一路飞奔,连滚带爬,不时的抄近路,其在夜间对地理方位有着精准的判断,每每在不可能的时候又找到了目标的踪迹,最后,“话唠“又偷来一辆摩托车,终于追上了他们,只是为了避免被发现而远远的尾随。
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李天自然无法亲眼所见,否则他会大吃一惊,这位其貌不扬,黑黑瘦瘦、一脸市侩的中年男子,竟然是一个极为高明的追踪好手,无论速度、耐力和判断力都超过他所认知的袁华。
非但如此,这位“话唠”先生还能腾出空隙将自己的行踪方位告知了同伴,此时,至少有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逼近这两辆飞速行驶的越野车。
许文坐在小黑屋里电话不断,围堵对手是他的拿手好戏,虽然不能亲临现场,但沉醉于指挥之中也是一种享受,虽然发生了两个意外,也只是稍稍打断了他亢奋的情绪而已。
一是武放带着权兴国和袁华大闹市国安局,差点将白科长揪出来殴揍一顿,然后被人拿下,关进了小黑屋。
“这个蠢货,笨的像头野猪。“许文只是简单的低声评价一句,就过滤了这件事儿。因为这个时候“话唠“男已经咬住了对方,”医生“和申英杰也与其联系上了,武放那边起不起得了大作用也就无所谓了。
但第二件事,对方突然去“小戈山 “,那里是一个秘密的小型军用机场,保密级别很高,如果在其禁区内贸然动手,后果极为严重,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小叔也难以承受。
这就让许文有点举棋不定了,但发了狠的他也只是思考了短短几分钟就不去管它了,大不了抢在对方进入机场之前动手,他从来都不信邪。
“咣当“一声,近在咫尺的钢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位满脸怒容的中年男子冲进了小房间,二话不说,劈手就给了正在通电话的许文头上两巴掌,进而一把抢过了手机。
“哎,叔,这是干嘛……“许文一瘸一拐的跳了起来,虽然胀的脸红脖子粗,但显然不敢跟来人动手。
中年男子不理会他,对着手机听筒喝道,“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停止一切行动,否则后果自负。“,”什么,我是谁?老子是许发树!“
许文的脸绿了,“医生“三人那么秘密的行踪居然被发觉了,而且对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告状告到了小叔这里,这下麻烦了,一旦失去了那三人的接应,李天恐怕凶多吉少。
“叔,你……“
“你给我闭嘴!你吃了豹子胆啦?想造反么?!‘小戈山’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打主意?你是想把老许家毁掉么!“中年男子一连串的怒吼,伸着的手指头剧烈的发抖,忍不住又冲上去照着许文的伤腿上狠踹了两脚。
“叔,哎呦……哎呦,咱们都是军人,他们这样做……哎呦,能摆到台面上嘛?事情放在明处,怎么都好说,但最看不惯……哎呦,“许文一边龇牙咧嘴的躲着,一边嘴硬着唠唠叨叨,气的许发树顾不得身份扑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把门口的两名卫兵看得目瞪口呆,还从未见过首长赤膊上阵。
末了,看着躺在地上的许文,许发树大声呵斥道,“从现在开始,禁闭期延长两天,等你老子来治你。”
“哪个王八蛋塞给你的手机,我会查出来的。警卫,喊医生过来。“怒吼声中,许发树渐渐远去,”咣当“一声钢制房门被沉重的关上。
车子又开始颠簸,貌似已经离开了柏油主路,但颠簸的幅度不算剧烈,李天尚能承受。不知不觉中他感到眼前有一点朦胧的亮光,虽然极为模糊,但让他兴奋不已,这表明十分担心的眼睛并无大碍。
颠簸的道路并不算太长,很快车子就十分平稳了,甚至比之前走过的柏油马路还要好。李天感觉自己身体的重心又在慢慢前移,车子在减速,而且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驾驶员下了车,随后远处传来一丝丝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但实在听不清楚是啥内容。又过了一会,一阵轰隆轰隆的沉闷声响后,去而复返的驾驶员重新发动了车子,副驾驶位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把他眼睛蒙起来。“
立刻有一名年轻人搬动了李天的脑袋,很快在一圈黑布的缠绕下,他的眼眶范围内已完完全全的被遮蔽了。
车子的速度在逐步加快,但没走多久就又停了下来,前面正副驾驶位的人很快下了车,不一会越野车的后备箱门也打开了,李天觉得身体一紧,似乎已经被人抬下了车,然后就如腾空一般没有了任何着力点,噗的一声,他的后背率先触及到了软绵绵的东西,随后整个人也横进了如棉絮一般的物体里。
李天觉得自己在飞速的移动,身下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这使他联想到了医院病房里带轮子的病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在室外,周围还有几个略显粗重的喘气声,应该是在跑动中。
跑了不短的一段路,李天感觉行进的速度减缓,一个转弯之后自己突然头上脚下的半直立起来,身下哐啷的声音也骤然变大并且发出了轰隆隆的振动,像是进入一个巨大的金属通道。
又走了片刻后才静止不动,身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把他全身固定,头部垫好软垫,动作要轻,做完之后,你们下去吧。”
“是。”一个男子答道,于是好几双大手在李天身上翻来摸去,折腾了足足三四分钟,李天畴感觉到原本已经极为难受的身体更加不自由了,在他的想象中身体应该是被数道宽大的帆布带子给固定在了刚才带轮子的软垫上。
轰隆隆的巨响声后,整个“金属通道”内开始剧烈的抖动,然后渐渐放缓,紧接着嗡的一声轰鸣,李天这回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大马力的引擎发出的声音,莫非自己已经置身在某架飞机中?
随着“金属通道“缓缓移动,李天暂时放弃了寻找机会脱身的想法,到目前为止,对方的防范措施极为严密,可以说毫无机会。而想象中许文的反应也忽然无声无息了,这让他愤懑和不安,不知道对方要把他带往何方。
李天没有猜错,“金属通道“的确是一架飞机,一架老式的军用飞机,它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腾空而起,机腹一闪一闪的红灯就像流星一般徐徐射向夜空,最后消失在天际。
飞机大概是深夜抵达了目的地,随后李天被人推下了“金属通道“。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要比几个小时前起飞时刺骨的多,由此他推测这里应该是北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出了“金属通道“的那一霎那,李天的眼睛透过黑布能够看到模糊亮光及他身边若干晃动的人影。但还没高兴多久,他就被推进了一辆大型的厢式汽车,车厢里黑洞洞的,但是很温暖。
刚刚被固定好,李天就觉得脖子左边传来一阵小小的刺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金属物刺破了皮肤,就在他意识到有不明液体缓缓注入时,却已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意识才渐渐有了悸动,而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炙热和口干舌燥最终唤醒了李天。他感觉头上被烤了个巨大无匹的灯泡,沉重的眼皮怎么也无法睁开,喉咙像被火燎过一般,刚分泌出来的唾液瞬间化为虚无。
李天努力想翻个身,好在四肢是自由的,但是酸软无力。挣扎了许久,他才能半跪着趴在了地上。这样好了许多,至少面部避开了暴晒,而上肢的力量也在渐渐恢复,慢慢的撑起了杵在地上的下巴。
他试图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刚刚张开了一条缝隙,便被耀眼的光芒刺的难以忍受,如此这般的努力了好几回都无济于事。李天颓然叹息,自己的身体怎会弱到这般田地,他只想看看周围的环境,看看置身于何处而已。
周围的温度似乎还在增加,李天的皮肤已经不再分泌汗液,或者说刚出来的汗液就被瞬间蒸发,而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火苗,正灼烧着他的肌体。
第四百五十五章 无奈的说辞
在再次失去意识之前,李天尝试着睁眼的最后努力,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至少能看一眼所置身的环境吧。刺目的光影后,似乎有数个人影在晃动,而自己跪着的似乎是沙地,仅此而已,他的身躯再度栽倒。
为什么神经又在抖个不停?它似乎根本不受意识的控制,面部肌肉变得极为麻木,就连嘴唇微张也做不到,好像已经板结,而四肢由于神经的过度反应几乎要痉挛起来,冷,出奇的冷!
眼睛能睁开了,遗憾的是,四周除了碧蓝一片,什么也没有,噢,对了,眉毛上挂着霜花,这算是唯一的景致吧。这个空间有多大,李天此时的目力无法估算,只知道自己全身**的躺在地上,或者是寒冰上。
身下的寒气越来越重,从后背到臀部的皮下都已失去了知觉,但该死的是,四肢的神经还在抽搐、抖动,就像是触了电一般,完全身不由己。这种痛苦的折磨远超对死亡的恐惧。李天微弱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火光,它似乎没有任何温度,但却妖娆的使人如同置身于阳光之下,哦,是幻觉么……
李天记不得自己苏醒过几回,又昏倒过几回,昼夜与时间的流逝对他已经失去了意义,只知道极冷之后就是暴热,在这一冷一热的变态环境中他昏过去,又醒过来,然后再昏过去……如此周而复始,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
祝磊独自坐在小院的大树下发呆,其实内心说不出的烦躁,今天他哪里都不想去,就连一墙之隔的小四川酒家也没心思转悠一圈。
已经整整四天了,李天的电话始终无法拨通,最后干脆关机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便再匆忙,到了家也该给大伙儿报个平安吧?祝磊再拨武放的电话,同样如此,这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联想起李天临走前一天的表现,酒多、话多。似乎真的有些反常,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他把裕兴的现状和未来发展颇为夸张的描述了一番,当时付尔德也在,还大声喝彩,大家的酒都喝高了,祝磊并没在意。
后来待老付等人离开之后,李天畴居然不厌其烦的跟他分析裕兴每个成员的性格特点,叮嘱他团结大家,扬长避短,并且有意无意的透露今后自己可能会经常离开,日常事务就全权拜托老祝。
越想越不对劲,以祝磊的老江湖经验判断,李天肯定出事儿了,但到底怎么个状况,真是两眼一抹黑。如果是老a和凌风报复,那问题还挺麻烦,凌风属于孤魂野鬼,躲在暗处,他要是不想出来,谁也甭想找得到他。
老a 就更别提了,祝磊等人本来就对其了解的很少,后来对方干脆跑路了,那就更加摸不着边。就连李天在庞荣那边逮来的丁蛮子也不知到被转移到什么地方,按这条线去查,显然也是大海捞针。
少的微乎其微的线索是武放和权兴国,另外还有一处是庞荣。祝磊寻思着和游士龙一起出去探探风,最不济也要拿庞荣出顿气。但是家里这摊子很难放得下,万一他和游士龙不在,出了什么意外,后悔莫及。
“祝老大,那个姓权的大哥来了。”正在举棋不定,烦闷不堪的时候,臭虫一路小跑着进了院门,后面还跟着一个略显消瘦但步伐稳健的身影。
祝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人不错,正是权兴国。
“兴国兄弟,来来来,坐。”
“祝大哥客气。”权兴国面色不好看,甚至有一丝丝的不自在,但言谈举止仍很有分寸。
“呃……”祝磊刚想说话,又看了看旁边的臭虫,未料到对方很有眼色道,“你们先聊,我去前面忙了。”说着话转身便走。
“你等下,到店里二楼把你游大哥叫过来。”
“好嘞。”臭虫一路小跑着奔出了院子。
“兴国兄弟,感谢你上次示警。眼下有一件事,老祝我正想找你和武放解惑,无巧不巧,你就赶来了。”祝磊琢磨着怎么开场,毕竟不能武断的说李天的暂时失踪跟人家有必然关系,就算是暗示也可能会引起误会。
“我也正有事找你,李哥,李哥他暂时回不来了。”权兴国倒很直接,唯一委婉的地方是将‘绑架’说成了‘暂时回不来了’。
“嘶~”祝磊立刻暗道不好,连忙追问,“请兴国兄弟能否说明白点,什么叫暂时回不来了?武放知道这个事儿么?“
“呃,是这样的。“权兴国心道,武放还关在小黑屋呢,自己刚刚出来就被许文派了个这么尴尬的任务,一路腹诽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李哥他呢,实际上有个科研机构找他做辅助研究,因为时间匆忙,呃……又有一定的保密性质,所以呢……就没来及告诉你们。“
“科研部门?还保密?“祝磊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脑子里的内容怎么也无法跟这条信息切上拍。说不好听的,大家一帮江湖土混混,常年打打杀杀,为了改邪归正吃尽苦头,李天也不能例外,‘科研部门’这么个高级货显然太遥远了。
“呃,是的。“看着祝磊的表情,权兴国更加尴尬,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昧良心了,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所能知道的就是这些。不过,武哥让你放心,安全方面没问题,一段时间后他就会回来。“
“一段时间是多长?“祝磊经过短暂的惊愕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冷笑一声,”武放那家伙现在在哪儿?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实际上……武哥目前脱不开身……所以要等一等。但你放心,他说过要亲自来拜访你的。“权兴国本来就不擅言辞,总让他编瞎话,未免太过勉强。
祝磊不说话了,权兴国这人一看就实诚,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个感觉,所以也不打算真的为难他。反而武放总另他不放心,表面上咋咋呼呼,其实心里花花肠子不少。且给些时间,到时候看他有什么说辞。
这样一看,李天出事是铁定了的,至少是失去了自由,但整件事似乎跟以前的仇家没多大关系。另外一点,从权兴国的表达上推测,暂时不用担心其生命安全。
“那就请你转告武放,祝某给他点时间。希望不要只是推脱之辞。“祝磊说罢神情肃然的望着对方。
而权兴国就像终于摆脱了重压一 般长出了口气,既然话已带到,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就连他也稀里糊涂,久留之下必然露陷,所以他立刻起身告辞。
祝磊也不挽留,二人刚站起身,游士龙就拖拉个布鞋,睡眼稀松的走进院门,“咦,那个什么……小兄弟,稀客,稀客。“他和祝磊一样对权兴国大有好感,一见面就很热情。
“你好,游哥。“权兴国不敢怠慢,来过四川酒楼前后也有三回了,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祝磊和游士龙。这二人虽然一副市井摸样,但深藏不露,表面上或是彬彬有礼,或是泼皮无赖,但其骨子里那种极难招惹的特质,明眼人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怎么?我这才来,你马上就走么?“
“还有事情处理,所以不能耽搁了。“平时话就不多的权兴国今天为了完成任务,已经破例说了很多,自己也奇怪在裕兴这帮子人面前,多说几句似乎也很自然。
“哦,随便坐坐么……“
“老游,别耽误人家正事,兴国兄弟又不是头一次来。“祝磊连忙解围。
看了祝磊的眼色,老游自然不再罗嗦,二人一同将权兴国送出院子,待其走远,才一同回来,缓缓的关上了小铁门。
“小伙子来怎么说?”游士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点了一支烟。
祝磊苦笑一声,将刚才和权兴国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便,末了叮嘱道,“这事儿只有咱俩知道,暂时不能传出去,特别是宋丫头。”
“那也不是个事儿,时间长了恐怕捂不住。”游士龙咂咂嘴。
“草,你这嘴里还能有句好话不?什么叫时间长了?”
“呸呸呸。我不是担心、假设么?”
“捂不住也得捂,实在不行了编点词。”祝磊想了想,“武放那边我最多给两天时间,否则别怪老子杀上门去。”
“卧槽,神了老祝,武放在哪儿你知道么?“
“不知道。“祝磊摇摇头,”但我知道那个姓袁的小白脸的落脚处。“
“袁华?“
“嗯。你不觉得他像个娘们么?“
“嗯哪,他就是个娘们!咱哥俩所见略同。“
“这段时间,家里你多费心思,主要是安全。经营的事儿你不用管,有老付和宋丫头。我要往外面跑跑,不能让这娘们溜了。“
“放心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任人摆布
许文在他的小黑屋里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老爹,一位相貌威严,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的老人。
一连数天的禁闭,许文十分憔悴,浑身臭烘烘的邋遢之极,头发根里都能流出人油来。即便如此,他也拒绝了门口警卫私下里为他提供个人卫生服务的要求。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在记恨小叔,他是懊恼自己的冲动,事情闹到如此地步,非但不知如何收场,亦不知道李天现在的处境如何。
父亲站在门口,屋内的酸臭气味让他小感意外,但仅是略微一顿便缓步走到许文对面坐了下来,“说说吧,你这是在犯哪门子神经病?“
“我没犯病,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去做的事儿。“看着老爹平和的目光,许文心里有些发酸,但仍很倔强的回答。
“事情的经过,你小叔简单的跟我说了。“许父并未上火,反而淡淡一笑,“但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许文愕然,自从上次冲动犯错误被扔进基地当教官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一年下来能跟父亲聊上几句的次数用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即便如此,二人几乎每回都有争执,每回都不欢而散,父亲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件事从开始在程序上就不对,名单已经确定,哪有出尔反尔的?即便有意外,也要按程序先征求我和武放的意见;还有,不论李天有什么特殊性,需要他协助什么,完全可以摆到台面上与小组甚至他本人沟通,为什么国安部门非要偷偷摸摸,强人所难?”
“就这些?”
“还有,李天是我的组员,身为组长,我要为他负责,尽管有些冲动了,但我认为出发点没错。”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是国安部门带走了李天?”
“难道不是么?”许文大感意外,觉得父亲的话里有话,很不可思议,“有地方公安配合,又去‘小戈山’机场,要不是小叔阻拦,我的人早就截住了他们。“
“好,现在我来分析你的问题。”许父仍未发怒,但目光变得极为严肃和犀利,“第一,在指责别人不对的时候要先看看自己,你又何尝遵守过程序向组织反应问题?大吵大闹,拍桌子瞪眼,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谁给你的权利?第二,严重违反纪律,私自动用国家资源,你这是在犯大错误!幸亏及时刹车,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难道你小叔做错了么?”
“我……”
“第三,”许父严厉的制止许文,“动不动就要撂挑子,口口声声以‘不干了’来要挟组织和领导,你这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如此脑子,你如何能带好一个团队?你看看,问题一大堆,你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
一席话令许文哑口无言,许父的批评处处点到了要害,让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但是心中仍坚持自己的出发点没错。
但是许父已经站起了身,似乎想要结束此次谈话,“你想说什么,我门儿清的很。但光有所谓的正义感是不够的,还要动脑子,有时候眼睛看见的和耳朵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和你的搭档都是一团猪脑子。
“最后,正告你,别把有关部门看得那么不堪,真没有必要使用如此手段。至于为什去‘小戈山’,我想很快就能调查清楚。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你的禁闭结束,回基地仔细反省一下吧。“许父说完看了儿子一眼,扭头离开了小黑屋。
许文的眼神有些迷离,父亲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但语义之重也是十分罕见,不似以前那般敲敲打打,而是在严厉的警告。他知道现阶段李天的事情自己恐怕是插不上手了,最多是善后一下。
但也有收获,从父亲的言谈中推测,这件事远非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尤其是最后几句话十分耐人寻味。莫非真的给想岔了?如果不是相关部门主导,那么是会什么力量能够调动这些资源带走李天呢?
百思不得其解,许文的脑袋很快就真成了一团浆糊,明明能一条线捋的出来的事情,偏偏中间有几个疙瘩绕不过去。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基地医院,莫名其妙的突然研究李天身体的特异性,还形成报告上报出去。
紧接着许文就听说了有人要将李天秘密带走的消息,这个消息的渠道很可靠,也很怪异,虽说算不上正式拿人,但直接绕过了他和武放,这就让他心生警惕了。
许文去找首长探口风,但对方直接回避,而且李天被剔除名单的通知很快就到了他的手上,什么理由也没有。他正大为光火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袁华告诉他有以前的同事在裕兴的小四川酒楼转悠,他们盯着的目标应该就是李天。
这让许文怒火中烧,才有了他命令权兴国去护送李天一程的戏码,但事情的发展远比想象要严重,以至于到了最后差点无法控制。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文摇头叹息,在愧对李天的同时,寻思着该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在此时,警卫打开了铁门通知他时间到了,禁闭结束了。
……
记不得是第几次醒来,李天满身大汗,四肢百骸都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仿佛是在沉睡中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困苦跋涉。
这回没有了那种极热极寒的恐怖环境,恰恰相反,周围的温度、湿度适中,空气中还有徐徐的微风,让李天浑身的毛孔迅速舒张,如潮的汗水也渐渐褪去,同时极大的缓解了他潜意识中一直以来的紧张和焦躁的情绪。
他睁开了眼睛,四周的光线刺得他十分难受,眼皮再度闭上又徐徐张开,如此反复几回才渐渐适应了如同烈日般的光亮。这是一间宽大的屋子,目所能及的四周到处都是仪器和显示屏,而李天自己正置身在屋子中央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浑身**。
玻璃罩呈半球形,与下方的圆形的床体紧密结合,李天就仰面躺在不明材质的圆床上,四肢的腕关节被一种半圆形的金属镣铐牢牢的固定住。
他发现身上有好几根粗细不一的管子,管子的一端有着软绵绵的像吸盘一样的东西牢牢的贴在他的胸部、腹部及肋部,另一端则通向床边和玻璃罩的连接处,直达外部。
脑袋左右两侧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也有类似的管子,但细了很多,糟糕的是李天无法看清它们连通到哪里,因为他的脖劲也被一个金属的半圆环固定在床上,头颅可以左右晃动,但却无法抬起。
试着调节呼吸,活动四肢,李天发现身体除了极度疲乏外,并无其他异样,而固定腕关节的金属镣铐十分的坚固,连续几次加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或许是太虚弱,养养精神就好,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眼光四处游走,偌大的房间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房间在冷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冷,雪白的墙壁尤其刺眼,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单调的令人发指。四周大大小小的显示屏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和曲线,而且时不时的在变换更替,偶尔某台仪器还传来“滴”的一声轻响。
尽管看不懂,但李天畴怀疑是身上伸出去的那些管子连通着这些仪器和屏幕,他曾在医院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远没有如此复杂。那么是否自己身体内的机能和指标都会变换成那些枯燥无味的曲线呢?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同大多数人一样,李天极为厌恶被人拿着放大镜看,何况这般折磨和“研究”,内心的愤怒和屈辱早已不足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如果可能,他会寻找一切机会逃离,并且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正在恣意瞎想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他们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了玻璃罩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高一矮,均戴着眼镜。矮个子稍胖,从其鬓角的白发来看,岁数不小,而高个子身材匀称,也相对年轻。二人望向李天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然后同时转身看向了后面的显示屏。
不大的功夫二人又转过身来,边观察着李天,边讨论起来,对其愤怒的目光却视而不见。
奇怪的是李天根本听不见二人在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失聪了,试着咳嗽一声,声音清晰可辨。看来这个玻璃罩和圆床都很古怪,不但有很强的隔音效果,而且内部有空气循环系统,这让本想破口大骂的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又有两三个白大褂走了进来,同样是戴着口罩,无法看到五官。他们也加入了二人的讨论,高个子似乎很兴奋,不时的加上夸张的肢体语言在表达着什么,一名身材中等的人脑袋往后一扬好像在哈哈大笑。
每个人都无视了玻璃罩内向小白鼠一样的李天,更加无视了他充满火焰的目光。
第四百五十七章 魂飞魄散
好大一会儿功夫,白大褂们才各自分散到电脑和仪器边,而玻璃罩前只剩下那名矮胖的老者,他再一次仔细的观察李天,也第一次正视了对方的目光。胖子的脖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如酒瓶底一般的眼镜片后面藏着的小眼仁却充满了不屑和冷酷。
李天竭力扭转着脖子,嘴唇蠕动中想冲胖子吐一口吐沫,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但遗憾的什么也没吐出来,即便如此,也使胖子往后猛的一缩脖子,像是惊惧,又像是嫌恶。
而刚刚转过身来的那名高个子看到这一幕,很快伸出手来冲李天比了个中指,然后扭头冲着胖子不停的在说着什么,二人貌似达成了一致。紧接着高个子在墙根处推来了一台仪器,然后蹲下来忙活了好一通,才又站起了身。
此时,李天感觉对方的目光有着难以掩饰的危险气息,但还没来的及想太多,就见那名高个男子在仪器上方扳开了一个类似于手柄一样的东西,然后扭头再次看了一眼李天,伸出右手的食指在仪器上狠狠按下了一个按键。
一瞬间李天的身躯巨震,就像触碰到了高压电一般痛麻之极,本能的反应要从床上弹跳起来,无奈四肢和头部被固定住无法活动,整个身躯只能痉挛着一挺一挺的以抗拒巨大的痛苦,仅仅十数秒内便昏厥过去。
“行了,别弄过火了。”旁边的矮胖子观察者李天,发声制止了同伴。
高个男子似乎意犹未尽,慢吞吞的关上了手柄,“这家伙简直是个怪胎,怎么弄都挂不掉,恐怕只有刀砍枪击能起点效果。”
“区区血肉之躯,能这样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了。”矮胖子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吩咐道,“快把刚才峰值的数据和时间记录下来。”
“五分钟之内再给他打一针u型合成制剂。”矮胖男子围着玻璃罩子转了两圈,扭头吩咐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李天很快就苏醒过来,就像前次一样大汗淋漓,而且整个身躯更加的疲乏无力,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被电击前的那一刻,不仅仅是愤怒、屈辱,甚至还有了对生的厌倦,目前的他似乎就连抬抬手指头都觉得索然无味。
房间内的灯光依然雪亮,之前忙碌着的白大褂们又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如此这般毫无尊严的被人摆弄似乎没有尽头,李天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出现了曾经被视为羞耻、却又无可奈何的轻生念头。
身体虽然无法活动,但对李天来说自杀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儿,轻轻咬断舌尖就足够了。是的,死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只要牙齿从容的咬下,一切就都结束了,潜意识里对父母的愧疚,对裕兴未来的憧憬,对小宋的遗憾,对那个神秘的梦魇的探究等等一切都一闪而过。
舌尖处有淡淡的血腥和苦涩的味道,很特别,李天意识到那应该是被对方反复注射不知名的药剂而产生的反应,或许也可能只是错觉,管它呢,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么……
好疼,但不是来自舌尖。
李天充满灰暗和无奈的意识里忽然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光点,还没来及反应,这个光点迅速扩大,进而迅速侵占了他整个脑海,同时将他所有的动作禁锢住了,包括狠狠咬下的那一口。
一个模糊之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傻小子,你玩儿我是吧?”
“你是谁?”李天虽然不能说话,但意识似乎亦能与之交流。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声音也极为熟悉,但就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此人。
如水雾一般的光波渐渐散去,身影很快清晰,竟是一直以来噩梦中那个穿着老式军装的另一个李天!
“你想说话不算数么?“对方的面色依旧苍白的吓人,双目空洞无物,话语也十分的机械、冰冷。
“好久……不见……”李天的喉咙发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但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线希望。
上次重伤快挺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在梦中见到的他,令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变化,拥有了惊人的恢复能力。这次再度身陷绝境,莫非对方能重施援手,挽救危情?
“你想就这样死了?”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别无办法?”李天苦笑。
“哦?是生无可恋还是真没办法?”
“你认为呢?”
“他们一直在给你注射大量的激发类药剂,你没有感觉么?”
“激发类药剂?”李天摇摇头,“除了越来越疲乏,越来越虚弱外,没有其他感觉。”
“嗯,就是反复激发身体潜能的药剂,普通人很难承受的住,而你……或者……否极泰来吧。”冰冷的声音难得的迟疑了一下,随后又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和你再见一面。”
“什么意思。”李天大吃一惊,“你到底是……是怎样一个……状态?”
“灵魂,一个不完整的魂魄。”
“啊……那不是托梦么?”
“我本以为重生了,但没想到和你的魂魄伴生在一起。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你的这幅身躯就是我重生的载体,但实际并非如此。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梦境,就在你当兵的时候,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魂魄,机缘巧合寄生在你的身体里。我无法走出来,也是源于这个梦。”
李天惊骇不已,但是看到对方的影像又开始渐渐的模糊,不由的在心底大叫道,“那么你应该知道这个梦中的故事吧?”
“和你一样,仅仅是些片段而已,但我确信你梦中的李天就是我,也确信我曾经真实的置身于这个故事之中。但伴生的魂魄残缺不全,已无法找回生前的记忆,至于为什么和你同名,我无从知道,或许是个罕见的机缘。
“还有你身体的秘密,的确是我的手段。不知为什么,当你的生机快要断绝的时候,我的魂魄突然拥有了这股力量,虽然一直不相信什么灵力,但它真实发生了,代价就是我更加虚弱,也无法再恢复。
“于是我陷入了沉睡,只是希望能在魂飞魄散前等到你彻底破解梦境的那一天,但现在看来事与愿违,眼下你再次面临危机,但那股力量不复再有,而且我亦将烟消云散……”
“等等,我看不清你了……”李天发现对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幻,最后就如同半透明的青烟一般,随时可能化为虚无。
“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真有破梦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告诉我故事的原委……”
“如果你魂飞魄散,我怎么告诉你?”李天大急之下,在意识中沙哑的嘶吼,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的轻生的念头会断送了这个梦中的自己。
“去烧些纸吧,西北国境xxx号界碑向西八十公里……嗯,应该是那个地方……一念之间……强大无比的身躯……强大无比……”对方的声音已经模糊的难以辩听,如烟般的影子瞬间消失,而李天刚才如同白昼的意识也顷刻间幻灭,一下子又坠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啊!”李天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竟然隐隐穿透了玻璃罩的隔音,他的头像爆炸一般疼痛难忍,仿佛有万根钢针徐徐扎了进来,肆意蹂躏着他本已十分脆弱的神经,而四肢抽搐性的快速伸缩,致使腕关节处很快被磨的血肉模糊。
此时如果有人在现场,一定会惊奇的发现周围显示屏上的曲线忽然呈锯齿状,开始上下乱窜,波动的速率极快,而旁边显示着的几排阿拉伯数字也在飞速的变换,就如同秒表中分秒那一栏急速跳跃的样子,根本看不清数字。
另一台较为巨大的仪器则开始嘀滴滴嘀的鸣叫,挡板最上方的一排指示灯不停的闪烁着黄红交织的亮光,而其侧方缓缓转动的一个金属圆盘突然冒出一股青烟,伴随着啪啪啪的火花声响,整个房间瞬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儿?怎么停电了啦?”房间门口处一个男声叫喊,随即不远处又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数个黑影很快就冲进了房间。
“好像是短路,快启用备用照明。”
“他妈的,备用照明也没电,去找电工,启动备用发电机。”
“去拿手电筒……“
“快把那个隔离罩打开,里边的有氧循环一停,样本坚持不了多久的。”
“等一等,等手电筒来,样本的危险性你不是不知道。”
“……”
房间里如同炸了锅一般七嘴八舌,很快就出现了亮光,一个人拿着两只手电筒跑了进来,嘴里嚷嚷着,“整个楼都停电了,就找到两个。”
“拿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一把抢过了一个电筒,紧接着光源就投到了玻璃罩上。里面圆形的床上,李天痛苦而扭曲的身体一动不动,仿若就连轻微的呼吸也没有。
第四百五十八章 逃出升天
“糟糕!”还是那个阴沉的男声,他急忙将光亮对准了李天的眼睛,匆匆看了几眼后马上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赶快打开隔离罩!要快!”
众人七手八脚的围在了玻璃罩边,又扣又扳,但是失去了动力的电控装置不是凭人力能轻易撼动的。
“一群笨蛋!”那个阴沉的身影大怒,气急败坏的拎着手电筒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不知从何处拆下了一个金属支架,一把塞进了一个高壮的白大褂手里,“拿这个撬,动作快点。”
“陆教授,这,这么搞,隔离罩可就毁了……”高壮的白大褂拎着金属架子有点迟疑。
“毁就毁了,样本如果挂了,你哭都来不及,快点!!”阴沉的男声咆哮起来,近乎歇斯底里。
高壮的白大褂不敢再怠慢,将金属架尖细的一头对准了内外导管连接的部位,一使劲捅了进去,显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力。紧接着他就开始上下左右的乱撬,啪嚓一声,玻璃罩似乎出现了裂痕,高壮男子亦像是受到了鼓励,双膀上下翻飞如马达一般,又是连续几声啪嚓的声响传来。
“等一下……”阴沉的男声突然觉得声音不对,隔离罩逐步产生的裂痕不假,但前后的声响却有着明显的不同,他马上用手电照向了李天的上肢手腕部位,但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听见身边高壮男子一声惨呼。
只见那杆金属支架如同活了一般,一大半突然缩进了玻璃罩内,而高壮的白大褂虽然保持着双手紧握的姿势,但两臂间空空如也,手电筒映照下是滴滴啦啦殷红的鲜血。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时,那杆缩回去的金属架又猛的突兀出来,速度快的难以置信,支架的末端带着三根金属支脚像一个怪异可怖的爪子噗的一声插进了高壮白大褂的右肩。
金属爪子在极短的瞬间又缩了回去,而高壮男子则喷着鲜血仰面栽倒,
“样本暴动啦!”一个尖细的声音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是一通噼里啪啦的声响,貌似此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逃开了。
“快去拿武器!”阴沉声音的男子急速后退,手电光的照射下他已看清了了隔离罩内“样本”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双手和头颅不知何时恢复了自由,此刻正在疯狂的掰扯着脚腕上的金属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是在用双手掰扯,而那坚不可摧的合金金属环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如同软面条一般任凭揉来捏去,啪嗒一声,左脚的那个竟然就生生断开了。
阴沉男子的头发根根乍起,转身就跑。他十分清楚那种激发类药物的特点和作用,经过连续不断的强行注入,如果“样本”能侥幸挺过极限值,其体内的潜能将充分爆发。身体无论在强度、速度、灵活性以及韧性方面都将变得十分可怕,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也是他和他的导师梦寐以求的结果,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此时他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众多助手们惊呼、叫喊的声音,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样本”已经彻底挣脱了桎梏。
于是他沿着走廊狂奔,根本不敢回头,这次意外闯祸,不是一般的头大,他要去通知导师、组织力量,将“样本”围堵在这座楼内,决不能放其出去。
眨眼间就跑到了走廊的拐角,楼内有了些许淡淡的光亮,那是月光透窗而入的效果,阴沉男子的心里稍稍安定,但身后同伴们的喊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十分的突兀,令他不自觉的回头一望,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就在不远处盯着他。
这双眼睛的主人自然是“样本”!阴沉男子再熟悉不过,只是此时对方的目光是有温度的,极度的冰冷,似乎令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丧失了生气,进而腿脚僵直,挪动不了分毫。
“你要干啥?别……别过来。”
“样本”未答话,身形一晃便欺近到面前,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阴沉男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浑身哆嗦,眼前的“样本”形容可怖,特别是一双眼睛,忽然又变成了炎火一般浑红,仿佛是地狱来的恶魔,散发着熔岩的气息。
“告诉我这是哪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一家实验室,从事生物研究的公司,纯粹学术方面的,我们只是想研究一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拿我当小白鼠么?”样本冷笑。
“不是这样的,在研究中,我们会绝对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真的……”
“住嘴!”样本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少许,顿时让阴沉男子脸色涨的像猪肝一般,呼吸也急促不堪,眼看着双目突出,眼仁翻白眼了,对方的手却又轻轻一松,阴沉男子这才又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被扔上岸边的鱼一样挣扎着求活。
“就像这样么?”
阴沉男子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剧烈咳嗽。但“样本”,也即是李天畴却根本没有了耐心,他知道时间不多,一掌将阴沉男子打晕,扛起对方就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层楼的上上下下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手电筒光眼花缭乱,多数人都冲向了李天畴刚刚逃离的那个房间。
“样本逃走啦!”随即鼓噪声四起,人们又纷乱的冲了出来。
“立刻把山庄封闭,孙世清你带人给我搜,一定把人给我找出来。”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语气中难掩着愤怒和不甘。
“是。”一名嗓音沙哑的中年人回应着,带人沿走廊匆匆而去。
这帮人刚走不久,呼啦啦顶棚的灯光全亮了,楼层终于恢复了供电,实验室内的景象还是让身处其间的老者大吃一惊。
屋内最显眼的是那个玻璃罩,侧面破了个大洞,残留的玻璃围绕着大洞布满了透明的龟裂,下面的圆床早已空空如也,几个已经断裂的金属环被扭曲的不成形状。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都是楼内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桌子上所有的显示屏和监控设备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通电的指示灯都不亮,估计多半被损坏了。
而圆床边的一台心电监护设备还在散发着一股股塑料未燃烧干净的焦臭气味,老者的眼一黑,差点没有栽倒,一名年轻的助手十分机灵的扶住了他。
但老者刚缓口气便推开了年轻人,他俯身一把揪起了一名倒地的白大褂,挥起手来猛抽对方的嘴巴,此人居然被连续五六下给抽醒了。
“陆康呢?样本呢?告诉我怎么回事儿?”老者声色厉茬。
“样……样本跑了。”晕晕乎乎的白大褂终于看清了对面的老者,立刻浑身一激灵,“陆总,他……我不知道……”
老者大怒,一把推开了白大褂,又揪住旁边一个昏迷者连扇耳光,“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旁边几个跟着老者的年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抽醒的人则跟前面那个白大褂一样,一问三不知。正在此时,门口跑进来一个深色服装的中年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刘老,楼后的小路上发现……情况。”
“说清楚点,什么情况?”老者一抬头,满眼的寒霜,让那中年人立刻如坠冰窟。
“陆……陆……是,陆总。”
“带我去!”老者嚯的一下站起了身,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那中年人见状不敢怠慢,立刻紧跟着跑了出去。屋内助手们面面相觑,也不约而同的涌出了屋门。
不高的五层楼后面有一条幽静的小路,通往山庄的后门,四周布满了植被,此刻已是深冬,多数植物都枝枝丫丫,在昏黄的灯影下像鬼怪一般撩人。
小路向北的拐弯处站了一小堆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旁边的路灯下,那里吊着一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人,正咧着嘴哀嚎,但声音微弱且嘶哑,却是那个被称作陆总的阴沉男人。
老者未到现场,谁也没有主动动手将其解救下来了,任凭此人嚎叫,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把他弄下来!”随着一声大喝,那位被称作刘老的人已来到近前,身后还跟着一堆慌慌张张的人。
大伙得到命令,这才七手八脚的将哆嗦的不成样子的陆总给放了下来。
“我问你,样本呢?”老者迫不及待的推开身边的人,蹲在了陆总面前。
本在哀嚎不断的陆总看清了来人,立刻哆嗦的更厉害了,很勉强的组织着语言,“跑……跑了,从后面。”
“放屁!六米高的围墙,上面还通着电网,他能往哪儿跑?”老者勃然大怒,翻手就给了陆总一个大嘴巴,然后站起身恶狠狠的冲着一名穿制服的中年男子咆哮道:“我让你们干什么来着?看热闹么?!还不去找人!“
“已……经分出人手去找了。“中年人脸红脖子粗的小声辩解。
“分个屁!全都去找,就是把山庄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老者怒吼着,忍不住朝对方踹了一脚,扭头用颤抖的手指着躺在地上的陆总,”成事不足,哎!“
大家看见老者又转移了发泄的对象,立刻一哄而散,纷纷去找人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新教官
此刻的李天畴早已逃离了山庄,而那座六米高的围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至于围墙上的电网倒是费了些周折,但也无关大碍。
这是一片面积颇大的山林,四周漆黑一片,李天畴远离了公路方向一路狂奔,凭借着对星空的观察,他隐隐能判断出大致的方位,那就是一路西行。
在匆匆盘问了那个陆总之后,李天畴放弃了继续留在山庄出口恶气的想法,未料到对方对他的了解达到了极为详尽的程度,无法推测他此次逃出后造成的后果,但远方家人的安危立时成了他心头最重要的大事,必须先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有了微光,李天畴已经跑出了山林,目所能及的前方尽是起伏的山峦,虽然海拔不高,但是连绵广阔,他看得眉头大皱,如此下去,何时能走出大山?必须要找到个合适的交通工具。
李天畴在一块山石后面休息,借机仔细翻看了一遍那位陆总的衣兜,有一个钱夹,两张类似证件一样的卡片,若干票据,当然,还有一部手机早就被他扔到山林里了。
钱夹里居然有不少现金,粗粗数了下约二千多块,其他的诸如银行卡、消费卡之类的则被他连着钱夹和票据等一起挖了个坑埋了,至于那两张像证件一样的卡片,他想了想还是揣进了衣兜。
接着李天畴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心头大惊,刚刚受伤的腕关节处,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愈合,不严重的地方甚至连伤疤都看不到了,这说明强悍的恢复能力又上一层楼。
更加诡异的是,自己身上的肌肤竟然又光滑如初,曾经布满陈旧伤痕的胸腹后背,没有了任何痕迹,就如他刚来sz打工时那个样子。莫非是梦中的那个李天畴的彻底离去,才会造成如此结果?
想到这个伴生的灵魂,李天畴颇为伤感,这个长期不被他所知,后来又常常被忽视了的“伴儿”,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两度出手救了他,就此却落了个魂飞魄散,不得不令他扼腕叹息。同时也使他下定决心,等忙过家事,要尽快破解梦境,以告慰对方。
回想起刚刚的逃亡过程,自玻璃罩脱困,到随意出手击伤多人,再到轻松翻越高墙,躲过电网,最后一路狂奔,不仅体能极为充沛,几乎没有疲劳感,而且浑身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这让李天畴不由得想起了“伴儿”在湮灭前的话,“……强悍无比的身体!”
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伴儿”的答疑解惑了,这间神秘的生物公司,哼哼,迟早会让之出代价,李天畴向着身后的山林中望了一眼,然后起身看准了方向,朝远方奔去。
……
祝磊谨和游世龙在夜里慎小心的轮班值守,但已经两个多礼拜过去了,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相反,各个门面店生意红火,ktv的装修也已正式启动,而且福山的地下社会平静异常,庞荣其人似乎也已被大家渐渐遗忘。
而薛猴子和花老大偶尔会来酒楼喝酒吃茶,大家不温不火的聊上几句,关系倒是越来越近。
虽然裕兴的众人都沉浸在工作中,但火热的外表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大家对当家人的逾期不归都有想法,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唯一例外的是小宋,电话都打不通的情况下,她显然对祝磊苍白的说词无法相信,一向冷静、淡然的她忽然显得焦躁不安,游世龙等人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祝磊唯有隐瞒,但不知能撑多久,压在心头的乌云却像铅块一般越来越沉重。
武放来过一次,但被祝磊和游世龙二人冷嘲热讽的给骂走了,这还算是客气的,看在对方没有食言的份上,俩人没有说出更恶毒的话,但威胁的意思表露无遗,如果李天畴有个三长两短,你武放绝对跑不了。
相比之下,权兴国和袁华来的更为勤快一些,每隔两天出现一回,像是十分懂事一般从不去小四川酒家,而是到风情酒吧闷坐。每次都是很晚,默默的在角落喝杯酒,然后起身离去。
祝磊和二人聊过两回,但大家心事重重,兴趣索然,袁华也的确不知道内情,反而光明磊落的过来让祝磊熄了对其动手的打算,但是大家往往说不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再次目送二人的背影,祝磊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很清楚李天的事情要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和严重,否则这些人不会如此上心。
他当然了解权兴国是个实诚之人,对裕兴的关心和愧疚是发自肺腑的,但越是这样,祝磊的心里就越没谱,烦躁的几乎要暴走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呼了进来,一看还是个带区号的座机。
祝磊迟疑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但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令他惊喜交加,竟然是李天。
“当家的,一切还好吧?”祝磊控制不住的激动,但由于不了解情况,还是出言谨慎。
“还好,家里一切也都好吧?”电话那头李天的声音十分平静,根本听不出来被人劫走,身处险境的样子。
以祝磊的了解,李天这种平静绝不是装出来的,他立时放下了大半个心,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家里都好,放心。你……这么长时间了,大伙儿都记挂你,还有,宋丫头……”
“我没事儿,让大家放心。”李天畴的声音似乎有了少许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最近一段不适合露面,长话短说,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尽管说。”
“我记得你的老家是gs省的,和我靠的很近,现在那边还有可靠的人么?”
祝磊大感奇怪,李天畴如此发问必有重要隐情,于是很慎重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说道,“有一个堂叔,人很可靠,现在偶尔还有联系,需要我怎么做?”
“我想把家里人暂时安顿到那边去,方便么?”
“没问题。”祝磊倒吸一口凉气,隐隐感到了李天畴所处的危机,但能得到对方如此的信任,他还是颇为感动。
“时间定好了,我会再来电话。”李天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段日子大伙注意安全,家里就靠你照应了,还有小宋,你替我……”
“等等,宋丫头你要亲自说。”祝磊打断了李天畴,飞速的下楼向收银台跑去,这种情况下,他已顾不得失态了。
随祝磊一起来到后场的小宋很不甘心的望着显示屏中已经挂断的电话,眼泪唰的一下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祝磊搓着大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里暗怪当家的太有些不解风情,即使有天大的事,跟人家说两句话有什么打紧呢?
小宋出乎意料的坚强,抹了下眼泪,将手机往祝磊怀中一塞,转身就走了。
“哎,宋丫头……你别怪当家的……”
“没有,知道他没事儿就行。”小宋远远的回了一句,一溜烟的跑进了前场。
祝磊苦笑一声,扭头去找游世龙了。李天畴托付的事儿,说不得他要亲自跑一趟,那么福山这边的安全就全部压在老游身上,他放心不下,必须得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
福山秘密基地内环形楼北楼的一个房间里,许文来回的转圈,而武放一改他的火暴脾气,如老僧入定般的坐在沙发上,连眼睛珠都懒得转动一下。他俩刚接到消息,“巡游者”立刻集中整训,时间缩短到一个月。这让他大感意外,不要说李天畴的事情来不及查,就连找老a算账都成了空谈。
二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李天畴被剔除“巡游者”名单已经铁板钉钉,似乎很难再改变。但依许文的性格不会轻易服软,不把事情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绝不罢手。
但此次吃了大亏,俩人也学了乖,不会愣头愣脑的再去挑事儿,暗地里托人访查总是会有些眉目的。至于“巡游者”未来的工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大伙已经到齐,包括“医生”在内,自第二天开始,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谁也不能离开基地半步。
据说新来的教官虽然上了岁数,但赫赫有名,早年亦曾叱咤风云,手底下**出来的学员各个出类拔萃,堪称“兵王”级别的不在少数。对此,许文和武放刚有耳闻,心态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教官如此不一般,能被武放的老师蓝翎称之为大哥的人物,在军界曾经的影响力不小,尽管已是往事,但也昭示着“巡游者”似乎被抬到了十分意外的高度。
“会不会虎头蛇尾,造造声势而已?”闹过“罢工”的许文差点成为第二个被剔除的成员,心里头自然有点酸溜溜的。
“不会。”武放果断的摇摇头,“别说是老教官,就是我老师也不是能轻易指派得动的。”
“尼玛,真是闹笑话。”许文自嘲的摇摇头,“你说咱俩身为正副组长,连自己团队的定位都搞不清楚,说出去丢人不?”
“糊涂点好。”武放自从被关了禁闭后,整个人换了一副性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末了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李天畴。”
第四百六十章 文辉遇刺
屋内一下子沉默下来,许文的脸上阴晴不定,不自觉的又开始在狭小的空间内转圈子,李天畴的处境显然已无法再顾及,但这件事像是在心里扎了根钉子一般难受,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文军的遗体不能总寄放在韵山。”武放打破了沉默。
许文停止了走动,双目立刻透出一股阴狠凌厉的气息,“一个月后,一定要给他个交代。”
“但时间不等人,老a这种大毒枭比鬼精,现在是藏起来了,其实也在等待机会,时间越长,往境外逃窜的可能性越大。”
“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活捉回来。”许文仰头吐出一口浊气,狠狠的重复道:“活逮他,我们每个人义不容辞。”
武放的双目中闪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愧疚之意,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片刻后许文又道,“听说小申认识老教官,还在他手下做过事?”
“恩,略有耳闻。”武放点点头,“很短一段时间,具体的情况不清楚。”
“算求,郁闷之极,兹当闲聊啦。”许文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我去睡觉了,争取明天有个好精神。”
武放双目中精光一闪,没有再说话,起身送到门口,便回到沙发边再次坐下,沉默不语。
……
数天之后,祝磊又开始着急上火,并不是因为李天畴迟迟没来电话,而是意外得到了一只腕表,自从小宋交到他手上之后就每隔半个小时振动闪烁一次,每次持续约半分钟。
祝磊捣鼓了半天也整不明白啥状况,但隐约觉得这只腕表的异动对李天畴十分重要。
对于此表,祝磊印象深刻,他不仅在耿叔那里见到过,后来又见李天畴时刻携带在身边,好像十分重要的样子,但二人从未提及此表的来历,祝磊自然也不会去多问,或者是裕兴当家人的一种标志或象征也未可知。
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李天畴在回家前竟然又将此表留在了房间,这还是小宋在打扫卫生时发现的。
腕表振动时,屏幕左上方会有一个淡蓝色的箭头显示,随着观看的方向不同,箭头会发生明显的偏转,十分古怪。既像是方位指示,又像是某种暗示信息。总之弄不明白,恐怕只有李天畴自己才能清楚其中的含义。
但着急也没用,李天畴上次的来电明显是个公用电话号码,祝磊只有干等的份儿。但要命的是腕表间歇式的振动会让他心神不宁,想放在一边不管,又舍不得,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祝磊在脑子里梳理着近几日各门店周围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袁华和权兴国二人有日子没出现了,事先也没有丝毫征兆。
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但祝磊偏偏疑神疑鬼起来,说不清楚是压力过大还是这古怪的腕表在作怪。入夜的时候,他再也不想待在沉闷的小屋里,起身到楼下匆匆吃了点饭便提前找游世龙换班了。
上半夜,祝磊不停的在几处门店间游走,烦闷的心情让他一刻也歇不下来,但到了下半夜终于感到力乏疲倦。回到酒楼上的小办公室,也不管付尔德异样的目光倒头便睡,他想好好歇一个小时,再坚持到天明就不成问题了。
但是才躺下没多久,身边一阵蜂鸣声将祝磊吵醒,他起身查看,不由得摇头苦笑,又是这个腕表,睡前倒是忘记它了。
正犹豫着将腕表摆远点距离,偏偏手机又响了,祝磊掏出来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是良子的电话,此刻已是凌晨两点钟,这么晚来电,一定有大事儿发生。
“良子,什么情况?”
“文辉受伤了,枪伤。”良子的话语很急促,“酒楼那边没事儿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祝磊边说话,边从床上跳了起来,同时飞快的整理武器,在值夜班的时候,他一直随身携带两把匕首和一支手枪。
“就刚才,张文追了出去,我在等救护车。”良子飞快的说完就挂了电话,似乎风情酒吧那边的情况还是没有明朗。
祝磊收了电话,迅速恢复了沉着和冷静,扭头一看办公室,付尔德早已不知去向。他略一思考,先拨了蚕豆的电话,得知网吧一切正常,但他仍十分严肃的命令对方关门打烊,却遭到了蚕豆的反对,无奈之下,他也不隐瞒,简短的告知了文辉被枪伤的消息,便挂了电话。
有些猴崽子就是冥顽不灵,祝磊叹了口气,随后又拨通了游世龙的手机,低声交代几句之后便闪身离开了酒楼。
虽然已是深夜,风情酒吧门口依然围了一小堆人,远远的就能看见蓝红色的警灯闪烁,120救护车和警车已经停在路边。
祝磊观察了几眼,围观的大部分是酒吧工作人员,文辉已经被抬上了担架,而良子正跟几名警员交谈,并没有见到张文的身影。这让他感到忧虑,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一扭头从后面的侧门进了酒吧。
推开监控室的门,依然没有看见张文,里面反而坐着哆哆嗦嗦的赵经理,此人一见到祝磊便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祝老大……那个……”
“别一口一个老大,叫我祝磊。”祝磊摆手打断了对方,“出来说话。”然后一转身离开了监控室,沿侧门通道出了酒吧。
赵经理犹豫片刻不敢怠慢,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眼看离开酒吧有段距离了,祝磊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停住了脚步,然后扭头看着赵经理惨白的脸缓缓道,“简单的告诉我刚才怎么回事儿?不要有废话。”
“是,啊,那个……”赵经理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尽管在努力的组织着词汇,但十分不利索,在祝磊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逼视下终于开口道,“二十分钟前……对,就是二十分钟前,我们准备打烊,最后一桌客人结账时摸了服务员的……屁股。”
祝磊双目中精光一闪,但没有开口,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女孩子大叫,所以文老大去交涉……”
“等等,对方几个人?你身为大堂经理为什么不去?”
赵经理吓得一缩脖,“就三个人,我是想去来着,但文老大说对方是生面孔,他来解决。”
祝磊听得眉头一皱,冷冷的命令道,“继续。”
“后来吵起来了,那个张老大也从后场出来了,几个人拉扯着才到门口,就听见枪响了,然后……文老大就倒在地上了。”赵经理擦了擦汗继续道:“张老大一脚踢飞了那个人的枪,然后就和他们三个打起来了……再然后,对方就跑,从不同的方向跑,张老大捡起枪就追,良老大出来的时候,他们才跑了没多远……”
“张文去哪个方向了?”祝磊的面色铁青,对方明显在蓄意报复,但暂时无从得知是哪个仇家。张文追下去十分危险,必须要快速找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方向。”赵经理伸手往右侧方一指,“沿文德路一直往东去了。”
“你回店里,告诉良子方便的时候给我电话。”祝磊说完便扭头跑开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祝磊心急如焚,算算时间,从他接到良子的电话到目前为止至少过去了半个小时,张文一直没有回来,那么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在大大增加,说不好正是对手的调虎离山。
沿着文德路飞奔了片刻,祝磊掏出手机拨打了张文的电话,其实在来风情酒吧的路上他就已拨打过,但没有打通,这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里,但令他大感意外的是手机很快就接通了,但不是张文的声音。
“你哪一位?”祝磊心中咯噔一下。
“你是老祝?”
“先回答我你是谁?我兄弟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身上?”
“不要误会,我姓徐,是你们老板的故友。你兄弟受伤了,但没有大碍。”对方的语气不紧不慢,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故友?”祝磊短时间内根本回忆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姓徐的故友,对方口口声声说的老板又是谁?李天畴还是耿叔?
“对,故友。咱们虽未谋面,但我听过你的名字。”
“我兄弟在哪里?”祝磊实在没兴趣和对方嗦,直接避开了话题。
“在我这儿。”对方十分坦然,“等你店门口消停了,我把人送过来。”
“喂,喂喂……”祝磊连连大喊,但话筒里已经是忙音了。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觉得不能轻信对方,就是咬着牙也要追下去。
正在此时,良子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和警察回去做笔录,用词十分隐晦,祝磊知道利害,略微了解了一下文辉的伤情,不方便再多问就挂了线。
如此一来,店门口虽然消停了,但店内赵经理恐怕搞不定,为了防止意外,他没有犹豫的拨了刚才那位徐姓“故人”的电话。
“喂,现在店里消停了,请你把我兄弟送过来。”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对方很爽快的接了电话还是让祝磊意外。
“好,等我五分钟。”
又是一个意外,此人如此干脆,莫非真是故人?祝磊站在马路当口一时没了主意。但略一分析,还是决定先回酒吧善后,张文铁定落在此人之手,就是勉力去寻找,多半也无结果,不如赌上一把。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故人访
酒吧的员工正在陆续离去,赵经理倒也算尽责,不时的拍拍这个肩膀,安慰安慰那个,一见到祝磊,立刻颠颠的跑了过来。
“祝老……祝哥,那个张老大……”
“进去说话。”祝磊面无表情,率先迈步进了酒吧。
二人随便找了张卡台坐下,期间蚕豆来了电话,告知已经关门打烊,重要员工都已被送回家,自己则留在网吧值班,祝磊表示嘉许并简单告知了风情酒吧的情况便挂了线。
“那三人的相貌,监控都有记录吧?”祝磊揉了太阳穴,有些疲倦。
“有,刚才警察已经拷贝了一份,我们自己也有备份。”
“嗯,很好。”祝磊点点头,“两件事要你去办,第一,再带点现金去医院,关注文辉的伤情,随时给我电话,阿浩一个人不够。第二,通知所有店员明天正常上班。”
“好的,没问题。”赵经理连连点头,随后又有些疑虑的问道,“祝哥,店员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明天……那个……”
“不用担心,对方是冲我们来的,跟普通职员没关系。”祝磊皱起了眉头,但很快神色缓和下来,“安抚好大家,我保证,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大家随意选择去留,即便是离开也给双倍工资。”
尽管如此,赵经理的神态上还是有顾虑,但绝不敢当面顶撞祝磊,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想办法慢慢做工作吧。
赵经理前脚刚离开,一辆黑色的大众越野车便停在了酒吧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均身着黑色夹克衫。二人并未急着进店,而是打开后排座,一人一个又搀扶了两名男子下车。
其中一人正是张文,看样子无法正常行动、昏迷过去了。祝磊摸了摸身边的武器,不动声色的迎到了门口。
两名黑色夹克衫男子面孔十分陌生,都是半中年模样,但体型匀称、身手麻利,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
其中一位脸盘稍大的人冲祝磊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老祝?刚才咱们通过电话,我姓徐。”
“嗯,里面坐。”祝磊淡淡的点头,喜怒不形于色,但目光始终不离张文,数息之间就放下心来。
祝磊安排几人在门口附近的圆形沙发落座,张文和另一名昏迷者则横躺在侧边的长条沙发上,看样子有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位徐先生,请恕祝某脑子不灵光,咱们好像是初次见面吧?这故人从何说起?”
“没错,的确初次见面。”宽脸男子见祝磊表面平淡无波,暗地里却在严密戒备,不由的笑了笑道,“但说故人也没错,我们头跟你的两任老板都有交情,所以祝老哥你不要见外。”
“两任老板?”祝磊心里一动。
“嗯,以前的耿老板,现在的李老板。”
“那么敢问你们的头儿怎么称呼?”
“通常喊他教官。”
祝磊耸然一惊,突然想起耿叔曾经提起过这个人,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似乎是耿叔在部队时的旧相识,后来裕兴突然解散,起因好像也和这个人有点关系,怎地又和李天畴有交情了?
“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宽脸男子自顾自的点燃一支香烟,“我们头儿到福山来,想见一下你们李老板,但一直联系不上,所以就让我们哥俩过来看看,没想到碰上这事儿。”
说着话,宽脸男子冲长条沙发一努嘴,继续道,“这哥们挺厉害,但差点被人暗算,我们哥俩不能袖手不管,还顺带抓回来一个。”
此人一口京腔,说话十分干脆,祝磊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对对方的身份不再怀疑,唯一的谜团在于这位教官怎会认识李天畴。
祝磊突然心头一凛,暗道这二人绝不是碰巧那么简单,恐怕早已在裕兴周围转悠很久了,他和老游居然没发现,还真是好手段。纳闷之下,他又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古怪的腕表,莫非对方就是靠这个小东西来联系李天畴的?否则大可不必神神秘秘的。
当然,大半年前,大伙跟孙拐子干架,耿叔病重,突然派李天畴出来办三件事,其中有一很保密,就是到sz市找教官,此后,李天畴按耿叔要求也没跟任何人提及。所以祝磊不知道,也属正常。
二人既然是老相识,又有援手之恩,祝磊自然不会再有丝毫敌意,他是个爽利人,嚯的一下长身而起,按江湖规矩冲二人抱拳道,“感谢两位救我兄弟,祝某刚才怠慢,还望多多海涵。”
“祝老哥客气,凑巧碰上,哪有不伸手的道理。”二人也同时站起了身,拉住祝磊,“李老板既然不在,我们就只能把话带到,希望祝老哥能尽早通知他,就说教官要见他。”
祝磊心头苦笑,二人并未深究李天畴的近况,却一口肯定他能转告,看来对方对裕兴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清楚,他自然也不好再提小腕表的事儿,只是点头应承,“一定,一定。”
二人不再逗留,告辞出门。祝磊注意到,宽脸男子刚刚吸完香烟,时间卡的极准,并且对方看似豪爽,却言谈谨慎,对于如何搭救张文却只字不提,想来对方的身份颇为特殊。
有些事情无法去多想,祝磊和游世龙互通电话报了平安,便关好店门,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张文的身体,并无大碍,便将其扛到监控室睡觉。然后缓缓坐在了另一个昏迷的大汉旁边,此人便是晚上袭击文辉的凶徒之一,他自有手段让其说出藏在暗处的宵小。
……
远在西北gs省pl的大山里,李天畴头枕双臂仰卧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坡上,心里烦躁不安。眼瞅着远处的小山村,他就是无法靠近,不久前跟祝磊通过电话,匆匆赶回来后还是迟了一步,村子周围不知何时已有了几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转悠。
李天畴判断是自己逃离之后,那个神秘机构的快速反应,好在回到家乡的第一天,就在镇上碰见了已嫁做人妇的小妹,为了防止泄露行踪发生意外,他没有现身相认,而是尾随和跟踪。
小妹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妹夫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后生,为人稳重、踏实。两人有说有笑,恩恩爱爱,李天畴在心里替他们高兴。苦于无法相认,只能遥遥看着,直到二人采买完物品搭车回村,他才依依不舍的隐身离去。
在黑暗中徘徊的李天畴心里苦闷,无法确定自己的突然回归,会给亲人们安宁生活造成怎样的冲击,也对说服父母搬家缺乏底气。这里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也是他们李家的根,如何能以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去张开这个口?
经过两天两夜的观察,李天畴有点动摇了,对方很隐蔽,没有任何出格举动,更没有惊扰自己的家人,似乎只是想守株待兔而已。那么福山那边呢?是否也是同样的状况?
找机会再次和祝磊通了电话,李天十分意外。教官突然约见,绝非顺路和凑巧,难道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以前那番约定似乎早已成了过眼云烟,而耿叔的意外离世,教官恐怕也还不知情,所以这一面是一定要见的。
思考良久后李天改变了注意,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只要自己不公开露面,对方就不会轻举妄动,家人也就暂时不会有人身安全问题,一切的后续打算待福山之行见过教官后再做决定。
清晨,天才蒙蒙亮,刺骨的寒风回荡在山野,李天畴站在远处的山峦上最后望了一眼充满了年味的小山村,毅然转身消失在深山之中。
三日后,一路昼伏夜行,风尘仆仆的李天出现在了福山县城,他做了一番精心的乔装改扮,已和之前的外貌大相径庭。
不知道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教官是否还有耐心等待,直到和祝磊取得联系,并拿到那块腕表后他才放下心来。
“我回来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家里继续内紧外松吧。这些天难为你了,老祝。“李天收起腕表,叹了口气。
“不要说见外的话,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祝磊虽然没有探究李天失踪的前因后果,也没有打探腕表的来历,但很理解对方目前的处境,”一些过气的混混,兴不起风浪,家里你就放心。“
“嗯,我不担心那些人。“说到此处,李天双目中精光一闪,”但那个凌风一定要注意,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你们不要自己盲动。“
祝磊抬头不语,但看着李天那改变极大的面容,他又闷闷的点了点头。对方此次回来的变化给他的心里震惊很大,但并非因为易容造成的,而是其眼眸深处的冷酷让他心悸,记忆中当家的从未有过如此没有温度的眼神,这短短的半个多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近几天我会在福山逗留,如果运气好,就顺手解决了这个凌风。你们安心做生意,不要再去惹事。”李天站起了身,“另外,多留心一下在咱们场子周围乱转悠的陌生人,有怀疑,就立即通知我。”
祝磊也站起了身,对李天的话语越来越感到陌生,待想分辨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末了只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掏出来塞给了对方,“里面的钱不多,够你一段时间的用度,保护好自己。”
李天也不客气,将信封揣进兜里,然后伸手拍拍老祝的肩膀,“放心。我先走,十分钟后你再离开。”说罢,他就转身走出了街角的这间小吃店,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惊人消息
个把小时后,李天出现在县城西北郊的那栋“鬼楼”内,此处建筑以及周围环境倒是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种阴森森、荒凉可怖的景象,但对他来说却是一处十分安全的栖身之所。
李天躺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腕表发呆,他已经发出了同意见面的信号,静待回音。只是没想到教官会亲自来福山,而且还逗留这么长时间,难道仅仅是因为约见他?
貌似不应该这么简单,但此时的李天也懒得去顾忌更多,此次见面的意义大于实质,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确定一件事情而已。张志强已经销声匿迹,裕兴现在的发展已渐渐步入正轨,只是时过境迁,耿叔已经仙去,自己反而混得越来越麻烦,但这些都不影响当初约定的条件。
至于见面有什么风险,李天倒不太担心,一方面耿叔和教官的交情非比寻常,他本人也曾和这位神秘的中年人有过一面之缘;另一方面,从祝磊的描述来判断对方并不存在恶意,而且还顺手帮了忙,不管怎么说都对对方生不起警惕之心。
“嗡”的一声轻颤,腕表的屏幕蓝光大盛,左上角的指针箭头忽然变成了黄色,李天连忙按下按键选中了箭头,一副微缩的地图呈现在屏幕中央,黄色的箭头跳到了地图中间的一个位置一闪一闪,紧接着出现一排小字。
李天默默记住了地图的位置和小字,再看看时间还早,便关了腕表倒头睡下。
入夜时分,李天畴来到了县城中心的建国路,离此不远便是他曾经待过的泛泰集团开发的商业街工地,远远望去,竟然黑乎乎的还是一片大工地,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十字路口东边拐角是一处古色古香的三层建筑,是福山县城有名的高档次休闲茶楼,取名“得月楼”。李天畴从容进门,向引导小姐报了一个房间号,便跟着对方拾阶而上。
二楼深处的一间包房内,身材敦实的教官米甲冲着刚刚进门的李天畴展颜一笑,根本没有在意对方已经大相径庭的容貌,颔首道,“坐吧。”
李天畴微微点头,坐在了茶桌对面。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位其貌不扬的教官面前竟然略略有些拘束。
“尝尝这里的‘猴魁’,堪称国礼,在这个季节难得一见。”教官说着起身,手提精致的茶壶亲自为李天畴斟了一杯。
“您别客气,我自己来。”李天畴自然不懂什么茶道,但教官的如此举动倒有些让他局促不安起来。
“离上次咱们见面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吧?小李不容易啊。”
李天畴心里一动,教官这样的开场白似乎寓意深刻,难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有所耳闻,或者更进一步的说是了如指掌?
“还好。虽然不尽如人意,但还在一点一点的朝前走。“李天畴注意着措辞,抬头观察了一眼教官继续道,“只是有一件事情没有及时告知你,心里惭愧。”
“哦?说来听听。”
“耿叔,耿叔他在半年前已经过世了。”
这句话说完,包间内一下子显得非常寂静,好半天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教官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他端起茶杯在手上反复摩擦,最后没喝一口又放在了桌子上。
“小李啊,不得不告诉你,老耿他还活着。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之一。”教官的神态不紧不慢,但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敲击着李天畴的神经,让其目瞪口呆。
“有些吃惊是吧?”教官扶了扶眼睛,沉声道,“不要误会我在故意瞒你,这是老耿的意思。”
“不对呀,当时耿叔过世前,我们都回去了,还陪了他最后一个晚上。”尽管教官说的字字清晰,但李天畴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障眼法,老耿所谓的最后一个晚上,是不是有两个他的老朋友一直不离左右?后事是不是以他们两个为主操办的?”
“对,没错。”李天畴的脑子里一下子回忆起了什么,当时村子里有一个姓樊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岁数要更大一点,记不清姓名了。两人很热心,跑前跑后,而那时小宋伤心过度,李天畴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在安慰小宋身上,哪能想到耿叔去搞障眼法。
“老耿后来找到了我,这件事让我替他保密。”
“这是为什么?”
“赎罪。”教官干脆摘下了眼睛,缓缓道:“确切的说是顶罪,你们那个裕兴公司最早在sz市时所有相关的刑事案件,包括后来到福山发生的其他有关恶性案件,都是他一人策划实施的。”
“这怎么可能?”李天畴失声大叫,惊的差点跳了起来,他忽然明白了此前福山警方态度的明显转变,包括水天一色在内的一系列案件为什么会突然不了了之,原来如此!但依照办案程序应该远远不会这么简单,但教官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没错,事情其实很复杂。仅凭老耿的口供及少部分物证,是无法定性定罪的,所以个别案件还悬而未决,但大部分都定型了。这中间的过程你以后慢慢了解,但老耿的心愿算是完成了。”
李天畴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若木鸡,完全没有料到耿叔会来这么一手,这算什么?牺牲他一个,成全大家么?
“你也不要想不通,老耿为了你们这群年轻人仁至义尽。而且他的确得了绝症,只不过比起预料的要多活半年多……”
“他现在在哪里?”李天畴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教官。
“在sz市第六医院治疗,也叫市看医院。弥留之际,他想见见你。”
“什么时间?”
“我来安排,你等通知。”教官叹了口气,“这算是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关系到你本人。”
“我本人?”李天畴立刻苦笑,此次来见教官真是大出意料,那么自己刚刚经历的绑票案,对方又该怎样看待?
“‘巡游者’你是知道的,我不多嗦,而且近日你的遭遇我也从有关渠道了解过,所以说你不容易啊。呵呵,今天能以这样的姿态在我面前,十分不错。”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李天畴的脑袋嗡的一下,进而联想到那块腕表其实早在自己离开福山的当天下午就有过一次信号接收的记录,但鬼使神差的当时竟然将腕表留在了宿舍,难道是教官提前知道了消息示警?如此说来绑架他的神秘机构并不是正经路子?
“你刚刚的危险经历还在调查中,我目前还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请你相信,会有一个交代。“见李天畴沉默不语,教官严肃起来,”另外,表面上‘巡游者’将你除名了,但我的认知里恰恰相反,你仍然是其中一员。”
“什么意思?除名?”李天畴更加愕然。
“对,参加整训的正式名单里已经删除了你的名字。”教官点点头,仿佛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词,半响才继续道,“影子成员你听说过么?”
“影子成员?‘巡游者’?”李天畴瞪大了眼睛,一次比一次吃惊。
“对,高度保密的外勤组,一般都配备‘影子成员’。他们的保密级别更高,不被普通组员所知,也不参与常规行动,只有在特殊情况或是重大行动中,才会接受上一级命令独立出勤。”
“你是说……我……那么,不不,‘巡游者’已经开始整训了?”消息变幻无常,李天畴感觉脑子有点绕。
“呵呵,太突然?”教官微微一笑,“我来解释一下,就我的权限范围所知,你是最早一批进入‘巡游者’备选名单的,起因是我和华老。到后来你被剔除名单,有一定的突然性,也有必然性,但最终,你被确定为‘影子成员。’负责和你单线联系的目前暂时是我,以后会有其他人。
“‘巡游者’不是简单的反恐外勤组,他担负的责任更为复杂和严峻,所以你要放下顾虑。刚刚遭受的危险与此无关,也不要担心家人的安全,我们已经做了应急处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意思当然不难理解,但李天畴总感觉匪夷所思,就像一天之内度过了春夏秋冬一般无法适应。唯一能让他放得下心的是家人的安全貌似有了保障,教官的承诺绝非虚言。他清了清嗓子询问,“那么,为什么选中的是我?”
“直觉和观察。”教官的面色怅然,“当然,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期盼。”
“期盼?”
“是个期盼。提到这些,不得不说一下张志强。”
“对了,张志强……”
教官摆摆手打断了李天畴,“这个人很有来历,我们上次聊的不深。二十年前他也属于一个秘密的外勤组,而且负责执行境外任务。但有一次任务失败了,一同出勤的组员只有一个活着回来,此人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意外自杀身亡,所以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契合的往事
教官破天荒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扔给李天畴,然后自己不慌不忙的也点燃一支,深吸了一大口,透过浓浓的烟雾,教官深邃的双目隐隐有了些雾气,“那些组员一共十二人,其中有一个跟你同名同姓,还有一个叫张志强,他们都没能回来。唯一的幸存者叫方军,他的身亡使调查被迫中断,我就是当时参与调查的成员之一,卷宗被列入高度保密级别封存。
“此后,大概是五年前,我调到东南地区,无意中发现了同名同姓的张志强,此人是个境外投资商,但底子不干净,而且与跨境洗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感巧合的同时,我开始留意此人,从相貌上已经无法和当年的照片核对,但感觉这个张志强绝非履历中那么简单,于是我不仅请当地公安暗中配合调查,也找到了耿焕章。
“老耿退伍后,不知道怎么会混到了sz市,而且开场子,收小弟,在地下社会混得还小有名气。我找他做了一次长谈,虽然不想干涉他的生活,但作为教官和老战友,我该说的要说,此条路的未来是走不通的。
“老耿是个有脑子的人,他知道我苦口婆心,或许有他的苦衷,而且回头太难,所以才有了一个他帮我调查张志强的约定……”
李天畴越听越吃惊,感觉曾经有过的噩梦就在眼前,这个梦境的真实性已经毋庸置疑,但会如此巧合,竟然与眼前的教官有关,怪不得认识耿叔之后的一连串看不懂的意外都事出有因。
教官喝了口茶,接着往下说,“你和老耿都做得不错,张志强在内地建立的地下洗钱渠道全部被掐死,与之附属的黑恶势力也基本连根拔起,但这个人太狡猾,感觉风向不对就溜之大吉。”
“那么这个张志强就是否就是当年的那人?”结合自己梦中的故事片段,李天畴自然不难理解教官的想法和猜测,但如此长时间的调查总该有个眉目了吧?
“没错。但大部分是我个人的感觉,手上的证据太少。”教官的表情显露出了些许无奈,“因为这个调查没有得到任何授权,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所以限制很多,而且此人有外交豁免权,比较难搞。”
“原来这样,那么我该怎么做?”李天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不好再详细追问。
“等待机会,如果机缘巧合,把他挖出来。”教官的眼神颇为复杂,但难掩他内心的渴望,“我需要知道那件事的真相。”
“你相信托梦么?”
“这话怎么说?”教官颇为意外。
犹豫再三的李天畴看着教官的眼神,还是将自己入伍以来困扰了多年的噩梦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教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但却恰恰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尽管其中的某一部分根本无法用正常逻辑来解释,却冥冥中预示着那件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往事或许真有拨开云雾的一天。
望着眼前这个同样叫着李天畴名字的年轻人,教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端起茶杯又放下,踌躇着一声苦笑,“这个……这个梦境,你没跟其他人提起过吧?”
“从没有。”李天畴十分肯定。
“那就好,姑且仅限于我们两人知道。”教官点点头,“毕竟有些违背常理,咱们言归正传吧。关于‘影子成员’的具体任务和工作……”
一直到夜里十点钟,李天畴二人才结束了这次长谈。
走在已经十分空寂的大街上,李天畴深深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被突如其来的诸多信息搅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渐渐清明起来。很多重要的谈话内容,他需要慢慢消化,进而调整心态尝试着去面对。
但耿叔的自我牺牲却深深的刺痛了李天,让他感到无比的难过和自责,当时太粗心马虎了,竟然没能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障眼法,以后面对裕兴的众兄弟,面对小宋,他的内心都会有一个坎儿,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这种痛楚根本无人与之分担,经过几度艰难的心里挣扎后李天最终承诺教官严守秘密,他明白这也是耿叔的要求。
李天畴就这样走着、想着,不断的用深呼吸来舒缓心中难以名状的重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裕兴小四川酒家附近,酒楼已经打烊,但仍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橱窗下一个清瘦了的身影正在收银台边伏案忙碌,那是小宋。
他不想靠的太近,担心被附近游荡的祝磊或游士龙发现。而心中的沟沟坎坎亦使李天畴暂时放弃了和众人见面的打算,只是远远的看一看,他反而会轻松一些。驻足良久,他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之中。
从风情酒吧再到裕兴网吧,李天畴这一圈转下来竟然已经到了后半夜,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陌生人。中心街道的两边已经挂满了红灯笼,年味十足,他心中一动,后天居然就是除夕夜了,不知不觉中这种混混僵僵的生活已经整整两个年头,时间真快呀。
街头已经罕有路人,李天畴不敢再逗留,在返回“鬼楼“的途中反复揣测教官透露的信息,按照刚才的观察,确实没有异常,难道那个神秘的机构真的就此偃旗息鼓了?
……
在福山基地后面的山林里,一处草木密布的断崖下,武放背靠山石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小腿处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斗大的汗珠。
“巡游者“的整训已经一周多了,本来吊儿郎当的武放现在可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以前在部队中司空见惯的拉练、特训、野外极限生存等等,跟这几天来比统统都是小儿科。
眼下的训练已经不足以用强度、残酷等词汇来形容,开训仅仅三天,袁华就因为体能太弱,出现休克被送进了基地医院,到了第四天,郭耀武突发间歇性狂躁和莫名的畏惧被心理医生带走。
教官总会弄一些令人心生恐惧的东西,追着组员漫山遍野的狂奔,而且对每个人的心理特征掌握的十分透彻,手段层出不穷。郭耀武天生怕狗,却被一大群体型彪悍、龇牙咧嘴的野狗在山野里追了整整一个小时,以此来反复刺激受训人员的潜能,最终郭同学倒地不支,醒来后就突然就狂躁了。
别人不知道,但武放心理清楚,自己的这两个手下就是再弱也要比普通部队选拔出来的精英要强的多,并且执行过大大小小的诸多任务,临战经验十分丰富,哪知道在新教官的训练科目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瞬时间,众人心中原有的、或多或少的优越感统统飞到九霄云外,诸多的牢骚很快蔓延,却又迅速消失。因为到了第五天,小组中唯一的一名女成员申英杰也被抬进了医院,同样是因为体能不支。
私下里大家都知道,申英杰曾在新教官的手下工作过,又是女孩儿,多多少少应该得到点照顾。结果却恰恰相反,尽管小申性格要强,咬牙坚持,但还是没能扛过体能的束缚。
这种超越极限的传统训练方式已被很多国家所摒弃,不少特种、特战部队都在尝试使用尖端的科技手段来配合、设计循序渐进的训练科目,从而最大限度的避免意外伤害。
对此,教官嗤之以鼻,他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就让也同样是教官的许文目瞪口呆,“体能是在绝境中保持的心理韧性的基础,超越极限的过程,就是反复绝望和再生希望的过程。“
这句话让许文和武放回味了很久,情绪一大堆的二人再见教官时,内心平添了几分敬畏。
更加骇人的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教官与众人一同参加了所有训练科目,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尽管气色和神态上同样惨不忍睹,但想想对方的年纪,快五十的人了!这让所有人震撼了,那么教官在年轻的时候该有多么恐怖?看来对此人的传言和评价绝非夸大其词。
第四百六十四章 魔鬼训练
头一周的体能强化后仅休息了半天,就是野外分组对抗生存训练,规则简单之极,大家分为三个组,在方圆几十公里的山林里击杀对方,最终生存下来的那一组被视为及格,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武器配置方面则再次挑战了大家的心理底线,除了子弹是橡皮的以外,全是实打实的真家伙,匕首、军刺包括**的箭头都是开刃的。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即便是橡皮子弹,也有很强的杀伤力,近距离打中要害,不死也得残了。
大家的第一感觉就是教官疯了,甚至陶猛私下里提出拒绝参训的要求。许文硬着头皮去找教官,却阴着个脸拿回来了一份分组名单,许文带“医生“、陶猛为一组;武放带权兴国、“鬃鼠“为第二组;而教官带着两名跟过来的手下为第三组。
这下没得整了,教官又要亲自参加,那么大年纪了,组里但凡想留张脸面的人都捏着鼻子参训,陶猛发了半天牢骚之后最终没有胆量去找教官,把心一横,死活也就这一百多斤了。
听了这些组员私底下的表现,教官只是诡异的一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三五天之内就让你们这帮猴崽子见识一下什么叫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抗与生存手段。
疯狂归疯狂,必要的安全防护措施还是要准备的,每个参训人员都随身配备了应急呼叫设备,内置百小时不间断电源和特殊频段跟踪系统,但有严格的使用规则,没有险情的随意呼叫被视为击毙。
基地医院的医护人员随时待命,还从别的单位调来了两架轻型救护直升机,望着南楼外广场上停放的那两个大家伙,武放的嘴角直抽抽,这教官的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参训的第一天,大家意外的轻松,因为根本没有遭遇到对手。这也难怪,各组都没有配备什么定位和跟踪设备。按教官的安排,最原始的东西最好用,神马玩意也没有的话,全靠嗅觉和感知,这才叫真正的对抗。
许文好说歹说,最后教官极为有限的让步,一组配一个指南针,最原始的那种。方圆几十里的山林,撒进去不到十个人,还真的很难碰见。
轻松也只是脑海中的反差而已,从临战前的紧张状态到实际身处其间,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心理变化过程,其实每个人的体力和心理都承受着难以形容巨大压力。
这个过程,往往最容易被钻空子,无论是武放还是许文都非常清楚这一点,多年的行伍经验,他们绝不是白混的。
但武放这一组还是首当其冲,在次日凌晨被教官包了饺子。一个照面间,“鬃鼠“被放倒,身中三根弩箭,武放看得心惊肉跳,心道,这还特么是训练么?他胡乱放了两枪,在教官身如鬼魅般的速度下被迫跳了崖,权兴国腿脚快,逃得无影无踪,失去了联系。
在断崖下摔的头晕眼花的武放,怎么也想不通是如何被教官咬住的,一晚上他接连换了三处栖身之地,按说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而且新换班的岗哨“鬃鼠“更是以跟踪和嗅觉灵敏见长,怎会在对手面前成了聋子的摆设?
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声,武放瞪着大眼睛暗道不妙,“鬃鼠“的伤势看来很严重,这狗日的宽脸大个子还真能下得了手,一时间把他骨子里隐藏的凶性被激发出来,想都不想就朝着断崖上扣动了扳机。
一梭子子弹,纯属泻泻火,没想到却招来了教官的冷笑声,“我要是你,早跑了,没上过战场么?
武放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内心已是羞的要命,教官说的的确没错,如果是在生死相博的战场上,自己刚才的举动无疑是找死的行为。但无奈的是小腿似乎被摔断了,连站立都困难,如何逃命?莫非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报销了?
幸亏断崖面是向外倾斜的,武放忍着剧痛朝崖根里面爬了爬,至少避开了崖顶倾斜向下的射击角度。但没想到,上面再无声息,似乎教官这组人已经离开了现场。
武放一下子又没忍住的破口大骂,“这他娘叫什么训练?受伤的人不用管了嘛?上面有人没人?“但是任他如何叫骂,崖顶始终没有动静。
没有多大的功夫,远处一道刺眼的光柱,已经能见到救护直升机的影子,如此快速的应急反应,多多少少让武放的心理踏实了一点。
直升机很快悬停在离断崖不远处的低空,从绳索上下来一名救护人员,忙活好一会儿,才将受伤的“鬃鼠“绑在了可以伸缩的简易担架上,随着绳索的慢慢提升,一直躲在崖底观瞧的武放才轻呼了一口气。
随着担架被小心翼翼的拖回机舱,那个绳索又垂直的放了下来,滞留在地面的救护人员毫不犹豫的攀绳而上。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加大,强劲的旋风刮得人眼都睁不开,紧接着直升机掉头盘旋半圈,朝山下的基地飞驰而去。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武放虽然心中不满,但对直升机的响应速度极为吃惊,他同时心中一,救援措施安排的如此严密,教官这是在跟大家玩命。
说不得,要赶紧离开此处,武放有点心惊肉跳,看来刚才教官是有意放自己一马,再有遭遇,非被弄残了不可,先联系到权兴国,说不定自己这组还有一战之力。
但就在此时,山崖上传来呵斥声,紧接着是乒乒乒的数声枪响,进而是密集的劲风和打斗声。武放一咧嘴,心知许文和教官这组遭遇上了,大骂教官不地道,原来一直埋伏在山崖上,根本没动窝。
打斗貌似很快就停止了,不一会儿山崖上传来了教官冰冷的声音,“这次对抗令人失望,两个组长都很窝囊,也极不称职,你们就打算把自己组员丢在这里不管了么?“
如此评价让武放的老脸一片通红,内心像猫爪子抓一样难受。但他同时也很吃惊,许文这一组怎的这么快的就完蛋了?看来,即便是赫赫有名的“医生“,在教官面前也是一碟小菜。
心理少许有点平衡的武放,还是抹不开面子,就算是输的干脆,也绝不能让这张脸丢的太过离谱。他放弃了离开此处的打算,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之后,武放试着活动了一下伤腿,慢慢的沿着断崖右侧往上攀爬。
在武放的想法里,许文这组由于中了教官的埋伏,猝不及防,失利也在情理中,但至少许文跑掉了,否则教官也不会那样说。自己悄无声息的杀回去,只要尽量小心,能拼一个,就算够本,教官身边的那两个中年男子身手应该没有那么恐怖。
如果运气好的话,许文没跑远,说不定还能联手一把。武放小心翼翼,借助山风掩饰声响,很顺利的爬到与崖顶平行的位置,途中没有出分毫差错。
此处离他刚才落崖的地点应该有百多米远,处在山崖半圆弧的末端,借助微弱的晨光,依稀还能辨认出刚才打斗的方位。那里早就空无一人,莫非教官这组人真就走了?
武放刚才憋的一肚子火,又像慢撒气一般的缓缓消去。再谨慎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前方是大片的、低矮的枯枝灌木,在瑟瑟晨风中宁静而肃杀。
再远一点的山林已经起了淡淡的雾气,大片朦胧的灰黄色蔓延开来,不过还不算影响视线。四处的鸟叫声越来越多,很难辩听出有没有其他组员的联络暗号,估计最多半个小时,太阳将会喷薄而出,冉冉升起。
武放点点头,方圆这一片,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其他人存在。不过,这样也好,乘此机会联系一下权兴国,找个地方喘口气,检查一下伤口,如果再能联系到许文,大家一起伺机而动,也不算是太丢脸。
正这么想着,远处断崖后面的树丛中似乎有身影晃动,武放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同时慢慢的打开了枪支的保险。那个身影极为小心谨慎,静止许久后,才缓缓往前摸进一点,好半天才前进了数十米远。
武放却一下子轻松起来,虽然只是拉近了数十米,但他已基本从身形判断出对方是权兴国,看来这小子是放心不下自己和“鬃鼠“,又反身杀回来了。
又是好半天,对方再次前进了一小段距离,是权兴国无疑。武放精神一振,连忙举起了左上臂,使劲儿挥了挥。他此时还不至于蠢到使用类似于鸟叫声的暗号联络对方,因为根本瞒不过教官,万一对方没走远就糟糕了。
但权兴国并没有回应,貌似也未看见武放,只是片刻时间,他突然站起身扭头就跑。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权兴国身侧后的大树上,一个黑影飘忽而下,像只大鸟一般。武放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突然自己身边的灌木丛扑棱一声,同样一条黑影飞速扑来。
武放顾不得其他,冲着远处的黑影抬手就是一枪,同时身体竭力向斜侧方翻滚,想躲开侧方的扑击。但是已经迟了,对方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就像预料到武放的想法一般,身形在半空中陡然拉长,前臂亮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噗“的一声,弩箭飞出,狠狠的射入了武放拿着枪的右臂。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宵小扰人
一股钻心的疼痛刺激了武放,他大声吼叫着,调转枪口看也不看的猛扣扳机,砰砰砰的一通乱打,倒也声势威猛,黑影被逼的在空中连续拧身翻滚,竟然越过武放翻落断崖。
武放惊魂未定,再向前方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短短这会儿功夫,权兴国竟然已经被制住,正双臂反剪的面朝向他,而其身后的黑影竟然是教官!
那么还有一个中年人去哪儿啦?武放暗叫一声“不好“,飞速的用枪口指向四周,但才划拉了半圈,一个碗口大小的不明物体呼啸而来,他躲无可躲,身侧就是断崖边缘,只能尽量向回翻滚。砰的一下,武放头晕目眩,后背挨了重重一击,好悬没昏过去,另一名中年人已经站立在他面前。
算求,彻底完蛋!武放大为沮丧中,枪支已被对方夺走。很快,他和权兴国就被押到了一处。
不一会儿,另一个名黑影从断崖下爬了上来,一瘸一拐的,但似乎并未遭到重创,而打倒武放的中年人则从灌木深处拖出了两个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人,正是陶猛和“医生“,只是均已昏过去了。
教官在旁边冷脸站着,一言不发。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则俯下身为陶猛和“医生“推拿,不一会儿,二人就全醒了,几位难兄难弟,互相瞅瞅,都楞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说?“教官突然大喝,双目中厉光一闪,射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灌木丛中半天没有动静,四个俘虏面面相觑,而两名中年男子早已飞速的拔枪,蹲伏在武放等人身后。教官反倒不急,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算了,我认输。“说话间,灌木丛中站起一个黑影,正是许文。
“蠢货!“教官暗骂了一句,似乎心情大坏,“一塌糊涂!上午回去休整,下午一点钟准时集合,再来!“
“教官,那伤号咋办?“许文到倒底胆子大点儿,平声静气的问道。
“有伤治伤,但凡是能走动路的,必须参加!“教官不容置,然后扭头便走,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而那两个中年人并未跟随教官离去,留下来帮着许文搀扶伤号。
“你大爷的,咱不会这么弱吧?“山路上,武放也不避讳那两名中年男子,大发牢骚。
许文沉默不语,陶猛和权兴国也是无精打采,只有“医生“想了想,开口回应,“和教官比,咱还真的就很弱。“
“那他妈的鸟屎了,老子都快被整的没信心了。“武放顿时垂头丧气。
许文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但仍然没有吱声,一周多来的集训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以前执行再危险的任务也不如眼下这般心力憔悴,这种井底之蛙跳出来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可笑自己还藏在曾经立功受奖的光环之后,现在算是现原形了。
“几位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配置齐整的装备,成绩可能会好很多。“宽脸的中年男子接过了话茬,一口地道的北京腔令众人萎靡的心情为之一振。“不过教官最强调的是基本能力,在极端恶劣、没有任何现代化装备的条件下,最能锻炼人。“
许文几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武放只是哼哼两句没吱声,看向对方的目光却颇为不善,他对这个宽脸男子印象极坏,连着向自己人身上射了三箭,心理该有多么阴暗和狠辣?再对抗的时候,非找机会让此人吃点儿苦头不可。
沉默了片刻,武放故意又挑起了话头,“二位跟教官多久啦?“
“呵呵,没多久,我们哥俩是被教官临时抽调的。“宽脸男子打起了哈哈。
眼见没套出话来,武放也不以为意,暗暗打定主意,私下找许文谈谈,两组合偷偷配合,争取把教官他们整趴下,最不济也要让这个宽脸汉子半年不能生活自理。
……
福山县城东悦家花园小区的一栋临街居民楼顶,李天畴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边沿的一处水泥台上,脚下横七竖八的扔了一些易拉罐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喜欢上了啤酒,没事买上几罐带在身上,慢慢的啜饮,仿佛这种发苦、发麻的液体能让自己心性稍稍安定一些。
这栋居民楼仅六层高,处在丁字路口,紧邻裕兴小四川酒家所在的街道,而李天畴坐着的地方,角度极好,酒家门前及周围的环境一览无余,甚至能看见后面小院里祝磊在树下来回踱步的情形,船长时不时的跑回来偷懒,蹭一根烟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他已在此处蹲守了两天,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但心中总有一股强烈的预感,裕兴会有事情发生。于是他晚上值班,白天回“鬼楼“睡觉,基本是上半夜在酒楼附近,下半夜则去风情酒吧转悠。经常能看到老祝或游士龙的身影,掩映在黑暗的角落里,说不出的诡异。
李天畴暗暗叹息,裕兴走上正轨之后仍然如履薄冰,不容易啊。老祝尽职尽责,是可以托付大事的,趁自己还有空闲时间,替大家把一些后顾之忧解决了要紧,否则教官那边任务派下来,就很难顾及到这里了。
和教官分手后,对方一直没有消息,他趁此空闲期跑到了sz市,居然很轻易的找到了三豆。通过对方打电话回老家,了解到家人一切安好,便也终于放下了心。
三豆仍然在凤凰物业,而且越混越好,据说下个月就要提副经理,总算站稳了脚跟,熬出了头。而老战友吴建国已经不在凤凰,跳槽到了临港开发区的一家企业上班,曾经一同在物业的老人没剩几个了。
许久不见,李天畴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三豆自然有一连串的疑问。对此,他尽量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发小的关心令他感动,就更不能害了对方,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俩人在一处偏僻的小饭馆匆匆吃了顿午饭,李天畴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顺路去看看城中村。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大工地,曾经热闹之极的鲜活景象早已荡然无存。回想起在大黑门生活的那短暂时光,竟成了永远的追忆。
李天畴顿感索然无味,便提前返回了福山。哪知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便在风情酒吧附近发现了一名可疑的男子。此人年近三十,身材适中,上身穿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下身是十分随意的牛仔裤,脚踏一双白色登山鞋,溜溜达达的似乎在等人。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男子貌似故意的反常举动让李天畴不得不重视。他相信,在附近游荡的游士龙同样注意到了此人,便不动声色,远远的隐藏起来。
但奇怪的是,此人一直在酒吧附近溜达,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也没有其他举动,这让李天畴心生警惕。他立刻决定到裕兴另外两个门面去看看,中年男子像个靶子一样的引人关注,保不齐会是个障眼法。
但两个门店安然无事,酒楼早已打烊,而网吧人手众多,貌似更为安全,彭伟华、祁宝柱等好玩儿之人都在,连张文也迷上了网络游戏。
再去医院,文辉有阿浩陪护,第二天就要出院,似乎也一切正常。待李天畴再回到酒吧附近时,那名中年男子居然还在,最后耗到了夜里十二点钟才不紧不慢的离去,在此后的两天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今天不同,李天畴刚到裕兴酒楼附近便发现了这位消失了两天的、行为怪异的中年男子。此人换了一副打扮,而且刻意改变了容貌,站在在酒楼边上,似乎又是在等人,还时不时的抬腕看表。
但这一切根本无法瞒过李天畴细致入微的观察,他本以为此人又要假装“模特“,意欲他图。未成想,不一会儿就来了三人与中年男子握手言欢,然后一起步入了小四川酒楼。
短暂的愕然之后,李天畴感觉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根据祝磊描述,上次抓住的刺伤文辉的混混并非本地人,而是收钱办事的“过江龙“,一个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人找到他们,要求捣乱、砍人,目标就是裕兴的风情酒吧。
混混按照李天畴的要求已经交给了派出所,但几天下来警方再无下文。对方一次行动后似乎也收敛起来,但他和祝磊都清楚,这次砍人事件仅仅是个试探,真正的报复行动在后面。
李天畴反复斟酌后,将幕后的主使之人锁定在孙拐子和老a二人。南方口音只是个噱头,最关键的是行事方式,很符合两人特征,处处透露着阴险和小心翼翼,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一般,令人防不胜防。
另外,与裕兴有着不死不休仇恨的其他大混混,可能性都很小。张志强已经远遁海外,他手下一系的飙七已被批捕,麻将在网逃通缉中,根本翻不起大浪,阿豪早已土崩瓦解;
本地的王繁系已是四分五裂,剩下一个庞荣,倒底没舍得离开他的老宅,双腿被废后整日里龟缩在院子中,足不出户,只有一个关童陪着其他,手下的马仔,除了几个顶罪的,其他人则跑了个精光。
算来算去,孙拐子的可能性最大,跑路已经有段日子了,不像刚刚被通缉的老a那般引人注目,行事起来自然胆大得多。记得他曾经还偷偷回来跟沈明放和庞荣联系过,似乎还妄想着东山再起、死灰复燃。
第四百六十六章 清扫障碍
按着这个逻辑,裕兴就是摆在孙拐子面前的最大障碍,不除之后快,怎能震慑福山混混,重新把持地下社会呢?想到这里,李天畴冷笑一声,掏出了身上最后一罐啤酒,在灌下第一口后,他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四十分。
四人进了酒楼的某个包间,李天畴已无法在楼顶继续观察到内部细节,眨眼间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大门口出现了祝磊的身影,他伸了个懒腰,貌似无所事事的左右溜达起来。
李天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又扫视了几眼酒楼周围的情况后,视线忽然集中到了街道拐角的一辆黑色商务车上。
该车车窗是深色的茶色玻璃,停放的位置背着酒楼正门,相对隐蔽和偏僻。李天畴自然记得那个中年男子的三个朋友就是从此车中下来的,好像其中一位还是驾驶员。
但现在,透过车子天窗的深色玻璃,车内似乎有两个红点一明一暗的间或闪烁,偶尔还划出一小段轨迹。如此距离,普通人自然难以分辨,但对李天畴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明显是烟头的亮光,怎地车内还会有人?容不得多想,他扔掉了手中的易拉罐,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没多久,李天畴出现在自家酒楼侧面的厨房操作间,此刻大师傅们正忙的鸡飞狗跳,丝毫未注意侧门会多了一个人。他从容的拿了一顶厨师帽,又挑了个餐盒,便闪身离开。
黑色商务车内的确还藏着两个人,正坐在后排抽烟,由于不敢过分的开窗户,车内已是乌烟瘴气。左手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年人,虽然天生一副国字脸,但倒吊着眉毛,颇显凶悍;右手边那位,身材普普通通,脸型消瘦,但一对招风大耳非常的惹眼。
两人鬼鬼祟祟的在车内藏了许久,由于尚未得到老板的通知,不敢轻举妄动,无所事事下终于忍不住烟瘾发作。尽管小心翼翼,但哪能想到楼顶上有人盯着他们。
过罢烟瘾的二人略显烦躁,扭头看看后面的酒楼,一点动静都没有,“招风耳“忍不住骂道,“搞什么搞?不搞回家睡觉,干你老姆!“
而国字脸的壮汉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在此时,右侧挡风玻璃忽然一暗,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当当的敲响了窗户。
车内二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壮汉更是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硬物,但被招风耳捂住了。仔细观瞧,车窗外是一名带着厨师帽的年轻人,貌似还端着一个不小的餐盒。
送餐的?二人对望一眼,十分意外,显然计划里没有安排这么一出,难道是酒楼里的“大头“过意不去,送点吃食过来?显然没道理,很反常,招风耳冲壮汉摇了摇头,掏出了手机。
而窗外那个年轻的厨师倒很干脆,见车里没有动静,嘴里嘟囔了一句,俯身将餐盒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走。在倒视镜里望着厨师离去的背影,招风耳呼出了一口气,他很担心这个年轻人贴着窗户看,到时候该咋处理还挺辣手。
想想很蹊跷,为了防止万一,招风耳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酒楼里的同伴,询问有没有送餐。而此时作厨师装扮的李天畴已经站在了那四人所在的包房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便猛然推门而入,反手将门锁死。
里面正聚在一起的三人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个乔装改扮的中年男子,正拿着手机,脸上阴晴不定,望着突然闯入的李天畴,他怒喝一声,“干嘛的?不打招呼就乱闯,有你这样开饭店的么?“
另外二人呼啦一下站起了身,各自把手摸向腰间,气势汹汹,一副要将陌生的闯入者合围的架势。反应如此敏感,倒让李天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另一个疑问忽然浮现,还缺一个人!
他跟本不答话,身形一晃就抢到了一名离着最近的瘦子身边,大手一伸,就卡住了对方的脖子。选择这名瘦子,是因为此人的反应最快,腰间的砍刀已经抽出了一半。
但李天畴还没有发力,对方就翻起了白眼,四肢乱抖犹如触电一般,嘴角一歪,竟然吐出了白沫,抽刀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
李天畴自从逃离神秘机构后,身体内部的剧烈变化就从未停止过,从骨骼到肌肉,再到每一根肌腱,甚至是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分化、吞噬和再生。这种变化的直接后果就是身心均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每当疼的死去活来时,发自体内深处的莫名躁动就像恶魔一般的冒了出来难以控制,暴力、泯灭和摧毁就是这种躁动的先导,在脑海中形成了令人恐惧、战栗的魔咒。
当然,这种变化也给李天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收获,首先是体能的充沛前所未有,就是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也不会感到疲惫不适。
甚至更为夸张的是,他体内奔腾的血流能够通过意识去控制,如此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体能和营养物质的的精准分配。
比如体能消耗过大,如果在有限的时间内得不到外部补充,残存能量在一定限度下亦会自我循环、存贮与再生。这是一种十分恐怖的能力,传说中的超人和古武者亦不过如此。其他的附带作用还远不止此,李天畴在短时间内尚无法一一体会。
变化的另一大好处就是身体的强度和柔韧性以及远超之前的感知能力,亦能称的上是骇人听闻,前些日子他从那所神秘机构出逃,在越过高墙的那一刹那,这种匪夷所思的综合能力便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威能。
从瞬间感知到高墙上的强大电流,到身体凌空状态下连续几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动作,身体急速拔高后再从数丈高空骤然坠下,一气呵成,毫发无损,绝非经过特殊训练就能耍得出来的。
当下的副作用是李天畴还无法完全适应身体的这种变化,即便是简单的手指发力也暂时无法拿捏的随心所欲,所以刚才瘦子被他稍微一掐,差点就呜呼哀哉。他没有犹豫的手起掌落,轻轻砍在了瘦子的脖劲处,然后看也不看,扑向了那名拿手机的乔装男子。
男子显然有些愣神,一是未料到对方说打就打,没有任何征兆,二是此人的这几下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眨眼间就将一名好手废在当场。等他潜意识里惊呼着想要躲向一边时,李天畴的大手已经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样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被随之而来的一掌砍翻在地。
剩下那人堪堪拔出了武器,便被惊得如抽线木偶一般,动作忽然就像被禁锢住了。李天畴自然毫不客气的将此人放倒,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
随后他拿起了那个乔装男子的手机,略微扫了一眼通讯记录和短信息,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简单回复后,他一把拎起了身边的男子,甩手就对其面庞狠抽了两巴掌……
几分钟后,李天畴从包间里面出来,正碰上祝磊全身戒备的站在门口,双方对视了一眼,老祝的目光由吃惊变得迷惑。
李天畴自行进入酒楼,并未通知祝磊,也不是要存心试探大家对危险的防范能力,只是不想惊动众人。但他知道很有可能瞒不过祝磊,果然如此。
“里面的人有问题,我一回儿来处理。”李天畴微微一笑并不想多说,临离开时强调了一句,“你我知道就好。”
看着李天畴离去的背影,老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略一迟疑,便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将这间包房彻底锁死。
出乎祝磊的预料,李天畴很快就返身回来,手里还多了几个装土豆的大号麻袋,前后没超过十分钟。老祝撇撇嘴也不多问,又麻利的掏出钥匙,打开包间,映入眼帘的是歪躺在地上的几名“顾客“。
在祝磊的帮助下,李天畴一声不吭的将“客人“们挨个装进了麻袋。
“侧门有车。”李天畴吩咐一句,一手一个麻袋夹在左右两肋便小心翼翼的出了门,祝磊并不犹豫,扛起另外一个跟在其后。
酒楼侧门,厨房操作间的外面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令祝磊吃惊不已的是操作间内的厨师们不知道被李天畴用什么手段给轰的没人影了,而且车内还躺着另外三个人!其中之一似乎还曾在酒楼内出现过,不知何时被李天畴找出,扔在了车内。
李天畴并不多做解释,飞身跳上了商务车的驾驶室,发动车子之后,他探出头,冲着一头雾水的祝磊道,“风情酒吧那儿也有情况,我去处理就行,如果良子来电话,让他安着。”
尽管祝磊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缓缓的点了下头,忽然伸手掏出一个纸条塞给了对方。李天畴略微一愣,并未说什么,他收好纸团,一打方向,车子掉转了半个头,便一声轰鸣飞速离开。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根筋
凌晨两点钟,刘强极不情愿的来到了位于解放前街的派出所。他一路骂骂咧咧,心情极坏,在这样的冬日,任谁也不愿意三更半夜爬出热被窝。但无奈,连着两波电话,哪还有心思再睡下去。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派出所的刘所长,他告知了一件惊人的事件,通缉已久的孙拐子被人莫名其妙的五花大绑扔在了派出所门口,除了他,至少还有七八名身份不详的壮年男子,同样被五花大绑被“堆放“在孙拐子身边,十分齐整,就像码放建材一般。
第二个电话却是周南打来的,说是接到了通知有重大案情,他已经带领部分刑警到派出所交接提人,当被问到细节时,周南言辞闪烁,只含糊提到一个老朋友想要见见他们二人。
尽管一肚子疑问,刘强却不能怠慢,一进到派出所一楼大厅,便惊得合不拢嘴,十数名警员和蹲满一地的不明身份的嫌疑人,将原本不大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意外之下,他随意扫了几眼,并未见到孙拐子其人。
“老刘来了,正好,周队在里面等你。“刘所长从人堆里挤出来,一把抓住刘强,不由分说就往里拽。
“等等,什么情况?“刘强一指地上蹲着的众人,“谁逮住的,这是啥套路?咋没有孙拐子?“
“你莫性急,孙拐子单独羁押,周队刚刚确认过。至于谁逮的,很蹊跷,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见了周队再说。“刘所长边解释,边拽着刘强往里走,片刻间便来到了一间没有名牌的办公室。
一进门,刘强再次吃了一惊,办公室里不止坐着周南,其身旁还有一名陌生男子,细观对方的容貌,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李天畴,尽管对方易了容,但眉宇间的气质很难改变。
“这是唱的哪出?“刘强心中恍然,怪不得急匆匆喊他过来,就是因为这小子。他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不知什么原因,现在一见到李天畴,他心里就烦躁,潜意识里总以为对方会给他惹事,还偏偏不得不去擦屁股,这种郁闷心理不知不觉间早已根深蒂固。
李天畴并未吭声,周南则撒然一笑,指着一张空椅道,“老刘,坐坐。这大半夜的,辛苦了。“
刘强哼了一声,坐在了周南对面,而一旁的刘所长未得到邀请,自然很知趣的告退了。
“说吧,什么情况?抓个网逃人员,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吧?“刘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还时不时的拿眼角瞟一下李天畴。
“呵呵,这个孙拐子可不是一般的网逃人员。“周南打了个哈哈,自然看出了刘强和李天畴有些不对付,清清嗓子继续道,“这次还多亏小李,说起来也是咱们的老熟人了。“
“哦?老熟人?恕我眼拙,没看出来这位是……“刘强表面上装聋作哑,其实在试探对面二人是如何搞到一起的。貌似不久前,无论是周南还是赵勇都恨不得将李天畴生擒而后快,即便是裕兴的一系列案子有了突发性的逆转,但态度上也不至于变化的如此之快吧?
“哎,老刘,你这是……“
“李天畴,刘哥贵人多忘事。“不待周南打圆场,李天畴便冷冷一句。
“呦喝,李天畴?不像嘛。“刘强故作吃惊的看看周南,又扭头佯装端详道“还真是啊,哎呀,怎么这幅打扮?藏头露尾的,我还真没认出来,你是觉得好玩儿呢,还是在害怕什么?“
“刘哥没必要奚落我。“李天畴依然不喜不怒,“我的身份特殊,自然有说不出的苦衷。以前添了不少麻烦,心理着实过意不去。但今天请你和周队来,不是叙旧,而是因为孙拐子。“
“呵呵,你的确很特殊。“刘强很不以为然,“那么,你和一个网逃涉黑分子有什么事儿,我倒是很感兴趣。“
“长话短说。孙拐子是我亲手抓住的,此人和同伙的落网,希望能尽早还原事情的真相,给我和泛泰的华总一个清白。“
“哦,还是你亲手抓住的?要不要给你请功啊?“
一旁的周南实在看不下去了,忙张口劝解,“老刘,别总是这个态度,人家小李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之前也差点误会……“
“记得泛泰拆迁死人的案件么?“李天畴不为所动的继续道,“后来负责拆迁的包工头意外身亡,幕后的操纵者就是孙拐子。还有,那个时段一名警察也被人杀害并抛尸荒野,背后的指使也是姓孙的。但这一切的矛头最后都对准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朝不保夕,不得不东躲西藏,甚至还越过狱。这种情况下,换做刘哥你,该怎么做?“
“周队就在面前,别问我啊。“刘强自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理产生起了一丝歉意,但碍于面子,很滑头的又将皮球踢给了周南。对方态度大幅度转变,说明二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来之前,我已向周队作了陈述,该配合调查的,我绝不推辞。但现在身份特殊,随时需要外出,所以请刘哥做个见证。“
“啧啧,我见证什么?“刘强的脸色一下变了,暗骂李天畴一根筋,乱找麻烦,这些案子已经被市局收上去了,曾经的通缉令也已被撤销,从某种程度上说,因为意外因素属于冷处理阶段。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无事生非,岂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个周南也是乱来,从警这么多年,简直是白混了,刘强虽然不想把话讲的太露骨,但该点到的一定要说,“从刑侦到后面的司法程序都是十分严肃的过程,你当是在做买卖?“
“我没有。“李天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十分不愿再和刘强扯下去。对这个人琢磨不透,从最初相识到现在,态度一次比一次嫌恶,不想深究其因。好歹对方曾多次出手相助,他也不会多计较什么。于是缓缓的站起了身,掏出一个深绿色的小本子递过去,就跟他上次在火车上出示给乘警的一模一样。
刘强愕然的接过一看,脸色又变了,歪头瞅瞅一脸严肃的周南,又看看李天畴,心中顿时了然。这个证件货真价实,他同样也有一本。
但片刻间,刘强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他合上了小本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扔,“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玩意儿不是护身符,如果刑侦需要,随时可以把你带走协助调查。”
“我之前说过,全力配合。”李天畴冷笑一声,心里却暗暗叫苦,本想摆明态度,找回清白。但在刘强这里却是弄巧成拙,好在他问心无愧,无需顾忌什么,伸手拿起小绿本,抬腿便往外走,在门口又一扭头道,“但要抓我,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卧槽,够狂。”望着李天畴摔门而出,刘强嘟囔了一句,心中却若有所思,再看着一头雾水的周南,也不好多说什么,好歹对方也是自己的上司,于是压了压火问道,“周队,这事儿挺复杂,你看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重大涉黑分子落网,相关案件当然要申请市局重新侦办。”周南斩钉截铁,难掩心中的兴奋。
刘强嘬了嘬牙花,感觉哪哪儿都酸,大半夜碰上两个二杆子,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头疼。整个事件的始末,恐怕除了教官以外,他是最了解内情的人,耿焕章主动投案自首,基本上为一系列涉黑案件的盖棺定论做了准备,即便以后孙拐子落网,也不影响其走向。
但偏偏李天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非要扯个一清二白,事情就复杂多了,这里面有两股暗流涌动,别人弄不清楚,但教官心里一定有数。走一步看一步吧,刘强无奈,没有表示其他意见。
接下来配合周南与派出所老刘交接、提人,然后向市局汇报并连夜突审,一直忙到了第二天中午。
……
县城西北边那片废弃的荒地,“鬼楼”如面目狰狞的怪兽静静的俯卧在黑暗中。废园中的败草、枯枝以及小楼黑洞洞的门窗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在二楼的中间的窗口,若有若无的俯卧着一个黑影。
如果不仔细观察,在夜色中很难分辨出黑影是一个人。此人一袭黑衣,一动不动,似早已和“鬼楼”融为一体。间或一次浅浅的呼吸,延绵悠长,很容易让人以为他睡过去了,但如果看到他漆黑发亮的眼睛,则会大吃一惊。
这双眼睛此刻正发出森然的寒光,极为专注的扫视着向“鬼楼”前方的某一个区域,仿佛那里会出现十分诱人的猎物。这个黑影正是凌风,而等待的猎物则是归途中的李天畴。
为了这一天,凌风已经在福山县城如幽灵般的游荡了许久,突然间失去了踪迹的李天畴曾令他烦躁不安,他甚至一度想将裕兴几个关键的人物枪杀,以泄私愤。但祝磊、游世龙等人的防范极严,加之权兴国和袁华时不时的来晃一圈,让他不敢贸然行事,否则很可能得不偿失。
第四百六十八章 慌恐
所以凌风一忍再忍,就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消失已久的孙拐子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这让他颇为意外,但稍加推敲就不难理解此人回到福山的意图,凌风反而冷静下来。
如果利用此人试探裕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姓李的突然消失,可能是个障眼法,但如果裕兴遭受重创,不愁他不出来。自己只要隐藏在幕后伺机而动,顺利了结此事的把握性就会大大增加。
令凌风大为忌惮的不是李天畴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一帮神秘朋友,上次在韵山交手后,他印象极为深刻。这帮人不但凶悍异常,而且配合娴熟、纪律严明,完全是一副正规军人的做派。稍加探查后,凌风大吃一惊,这帮人竟然同属一个秘密基地,绝对是标准的特战人员。
意识到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凌风果断的甩开了老a团伙,独自溜走,本想着跟张志强一起远遁海外,但睚眦必报的他还是决定在离开之前结果了李天畴,否则很难再有机会回来报此大仇。
凌风虽然自大,但心里也清楚,干掉李天畴没有那么容易,想要全身而退就更有难度,所幸那帮神秘的人物回到福山后并未跟李天畴在一起,而经常来裕兴遛弯的俩人也不出现了,这个机会自然十分难得,只需找到李天畴的落脚点,大事成功一半。
因为阿豪的关系,凌风和孙拐子有过数面之缘,也很清楚此人再度回到福山的想法,所以二人一拍即合,有了共同的敌人,大家便是朋友。
孙拐子虽然老奸巨猾,但失势后,性格变得有点歇斯底里,而且在逃亡过程中又诸事不顺,所以,裕兴多存在一天,他都极不舒服,如鲠在喉。原来还颇为忌惮李天畴和祝磊,但有凌风毛遂自荐去对付,他自然求之不得。
最让孙拐子放心的是凌风不计任何利益报酬,表示杀完人就离开,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之前大家曾联手对付耿老五,旭风堂连遭重创,最后土崩瓦解,全是拜李田畴所赐,凌风对此人恨之入骨,亦在情理之中。
二人的表面合作当然是在互相利用,但令凌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看似精明的孙拐子,此次行事却出人意料的愚蠢,竟然天真的想利用以前的老人庞荣来打前锋,难道不清楚裕兴已经彻底将此人打残了么?
虽然预感到情况不妙,但凌风没有提醒对方的义务,只需要试探出李天畴的确切行踪,孙拐子在他眼里就没有多大作用了,至于此人的死活,他更是不会去关心。
当然孙拐子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万般小心翼翼还是出了昏招,大半年来辛苦收罗了七八名死士,他自然不想被白白牺牲了给他人做嫁衣,但要想让凌风出手,不出点血也是不行的,所以还是把主意打在了福山当地的老兄弟身上。
尽管前期有所耳闻,但庞荣的惨相还是远远超出了孙拐子的预料,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轻率,转而花钱雇佣几个“过江龙“来进行第一波试探。
试探的结果,让孙拐子和凌风二人都大吃一惊,正主没找到,反而裕兴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名神秘好手,此二人似乎比祝磊和游世龙还要强上几分,以前从未见过。
接下来怎么整,孙拐子有些举棋不定,但在凌风的探查下,那两个神秘人离开福山忽而就不见了,就像他们找来的“过江龙”一般,不过昙花一现。
于是凌风把心一横,怂恿孙拐子玩儿个大的,再试探下去没有意义,保不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不如成败在此一举。结果好了,皆大欢喜,如果事情不成,孙拐子继续跑他的路,与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孙拐子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再试一次,这回下了血本,同时秘密将庞荣绑了藏起来,以免泄露自己的行踪。诸事具备,磨拳霍霍,他的内心其实也不想再等下去。
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完全朝着孙拐子的想象发展,手下的马仔成功的迷惑了裕兴的几人,并且有重大发现。一个很怪异的年轻男子首次进入了凌风的视野,虽然举止和相貌大相径庭,但神态上很像失踪了的李天畴。
但奇怪的是这名男子和裕兴的成员几乎没有交集,只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风情酒吧附近而已。难道只是巧合?凌风不怕杀错人,只担心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他强压心头的兴奋,等候孙拐子的人率先行动再做确定。
哪知道剧情的发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孙拐子的人简直草包透顶,还没行动便让人给撸了。那个疑似的李天畴似乎凭空而降,以闪电手段将众马仔一网打尽,虽然孙拐子本人还没反应过来,但凌风已完全确定此人就是李天畴,尤其此人在小四川酒家侧门和祝磊有过短暂的交集,更能说明问题。
没工夫去嘲笑孙拐子,对方再愚蠢,也算帮了大忙,只是他更没有义务去帮忙示警,如此不知死后的过气大哥,挂了也就挂了吧。趴在远处房顶上的凌风曾有过数度开枪的冲动,但李天畴单独出现的过程极为短暂,***的准星无法锁定,加之距离和角度问题,他始终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反复斟酌后,凌风暂时放弃了当晚击杀的计划,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小心翼翼的跟踪李天畴,直到完全确定对方的的行踪及临时落脚点。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凌风也亲眼目睹了李天畴生擒孙拐子的过程,让他惊讶不已,感觉对方比以前在清水时更为凶悍和狡猾,而且感知极为敏锐,至少有两次差点被其发现,这让凌风的内心隐隐不安。
下午的时候,李天畴很有规律的离开了“鬼楼”。隔着千米之外,远远观察的凌风又不自觉的架起了***,但刚刚在准星上套住目标,对方就好像提前预知一般,扭头回敬以冷笑和如冰锥一般的目光,让凌风骇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等他再次集中精力的时候,准星中的目标突然不见了。
极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凌风依然不得要领,李天畴就好像空气中的映像突然就瞬间蒸发了。不知不觉中,他居然冒出了一脑袋冷汗,这是很少有的现象,眼前的这个对手竟让他心虚,这种感觉许多年没有过了。
凌风努力调整着呼吸,慢慢平复心情,让身体尽量收缩在凹凸不平的土坑内,很快,他又一次的放弃了击杀计划。或许选择在晚上动手,把握性更大一些,但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了,实在不行就果断离开。
也或许当时跟着张志强出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留下来报仇呢?凌风自嘲的笑笑,却又悚然一惊,自己怎会如此胆小了?他很清楚对于一个职业杀手来说,这种心态的变化是要命的,可以恐惧,也可以忧虑,但绝不是在临战的时候。
很痛苦的挣扎了一番,凌风做出选择,他决定晚上再试一次,无论成败,都远远离开,永不回来。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鬼楼四周除了如泣般的寒风,再无其他动静。清亮的月光下,能见度大为提高,但凌风却感到眼睛有些发酸,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尽量让身体放松。
再看向前方时,仍旧是灰黑一片,茫茫的垃圾场上,就连个老鼠也不曾出现过,此地仿佛已被尘世彻底遗忘了。这个该死的李天畴,不会赖在外边不回来吧?凌风暗暗咒骂着,将目光换了一个角度,却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掌心出汗,心态浮躁,不停的看时间……凌风对自己在晚上的表现逐一作了简短的评价,结论令其目瞪口呆,这种状态连个菜鸟都不如,本已笃定的心态竟然摧枯拉朽一般的迅速崩塌,他不由自主的萌生了退意。
“吧嗒”一声轻响,打断了正在激烈斗争的凌风,他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然后凝神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声响似乎来自楼下,十分清晰,但奇怪的是在凌风的感知范围内,四周并没有明显的气息波动。
难道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动物?此刻的凌风极为的不自信,他屏住呼吸,慢慢撤回枪支,然后躬身变卧姿为坐姿,枪口朝上,阴狠的目光却转向了侧后方的黑洞洞的房门口。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轻响,“咔哒”的声音更加清晰,明显来自于门口附近。凌风微咪的双目陡然圆睁,头发像刺猬一般根根乍起,“卡拉”一下平端枪身,他断定目标已经近在咫尺,没工夫考虑李天畴是如何摸进来的,倾命一搏就在此时。
然而,门外再无响动,安静的有些吓人,凌风全身犹如绷紧的弹簧,丝毫不敢放松。就这样僵持了数分钟后,他才缓缓的出了口气,浑身的肌肉亦慢慢放松下来,从刚才的感知判断,门口确实别无他物,或许是只老鼠也未可知,他的确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