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疯狂的骑士
李天畴是下午五点多到达福山的,还没有来得及和祝磊取得联系,身上的微型卫星接收器却突然振动起来。
他暗自吃惊,这是教官在呼叫他,刚刚见面没多久,会有什么急事?一定有突发情况,这种预感实在不好,他急忙找了一个偏僻点的公用电话亭回了电话。
“教官,急事?”
“阿豪下午突然去了韵山,老耿那边你留意下安全,希望能帮上点忙。”教官的语速很快,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天畴头脑发懵,顿感问题严重,阿豪是谁他曾听说过,此行去韵山肯定是奔着耿叔去的。但他怎么会知道韵山的?而且偏偏选在这个时间,分明对情况了如指掌,难道是出了内鬼?如果这样那就十分糟糕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粗粗一算时间,教官自得到消息之后,应该在是没怎么耽误就通知他了,但也有滞后性,这样分析,对方或者路上,也说不定已经到达韵山了。
李天畴绝不怀疑教官信息的可靠性,所以必须快速作出应对。虽然他明白晚上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对整个计划并不太了解,只能马上联系祝磊。而且他最为耽心的是不知道陆续有多少兄弟会赶来福山,如果都下山了,那就完蛋了。
祝磊听到消息以后差点跳了起来,他随手给彭伟华发了信息,然后要求刘昊立即准备两辆加满油的摩托车,并且明确的告诉他,原本四个人的行动临时改为两个人。
刘昊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随即大声抱怨,就差没有跳脚的骂了,但见祝磊突然间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只能小声嘀嘀咕咕的准备去了。
李天畴火急火燎的赶来汇合,都没来得及跟刘昊好好打声招呼便跳上了摩托车。正要出发时,路边走过来一个打扮妖娆的绿衫披肩发,二话没说便直接扑上了祝磊的车后座,拦腰就抱住了祝磊,嘴里还嗲声嗲气道,“看见人家就跑,你个死胖子。”
李天畴大吃一惊,搞不清楚此人是谁,正想下车帮忙,却听祝磊怒道,“你个死人妖,几年没见,还他妈这么恶心人,赶快给老子下车,十万火急。”
“哎呀,还瑟上了,你也知道几年没见了。人家就是不下来,你怎么地?”被唤作人妖的披肩发依旧嗲声嗲气,看上去很无赖,而且身上一股股的怪异的香水味道,让人胃里直泛酸水,搞不清此人是男是女。
“老子要回山,叔那边有急事,十万火急。”祝磊实在着急,扭身一抡膀子,毫不客气。但人妖反应极快,很潇洒的一低头便轻易躲过,还格格格的笑道,“你个死货还敢对人家动粗,那我真的不下车了。”
李天畴的火儿也上来了,正想上前把这个人妖揪下车,没想到祝磊更加没有耐性,直接发动车子蹿了出去,“妈的,那你就别下来了。昊哥,又改了,晚上你一个人整啊,随便放放火,偷点东西就得了。”话音传来时,车子已经奔出去老远。
李天畴扭头看了一眼怒火万丈的刘昊,很友好的挥了挥手,也飞驰而去。
“我草拟大爷呀,我一个人整你个老母……”刘昊捶胸顿足的叫骂声已经听不见了。
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的朝北迅速驶离了县城,直奔韵山方向。别看刘昊这个人唧唧歪歪的,但办事情相当稳妥,两辆车都是雅马哈的,而且车况很好,可以可劲儿的造。这对节约时间大有帮助。但按目前的时间来计算,恐怕也很难赶得及,能在八点钟到韵山就不错了。
李天畴在心里粗粗的估算,假设对方还在路上,他和祝磊至少比对方晚出发一到两个小时,前面路况好的省道肯定追不上来,到了后半程,路况差了,摩托车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所以能抢一分一秒都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他和祝磊玩儿起了公路追逐赛,两个人都很着急,也都很疯狂,再加上一个人妖时不时的尖叫两声,三个疯子吓坏了沿途很多的车辆。
一路狂奔,而且为了躲避收费站还抄了山路近道,几乎从未停歇,如果不是两人的驾驶技术过硬,早就已经滚山沟底下去了。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韵山,离着蔡家园已经不远了,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半钟,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山路,对方的汽车肯定不会进山,一定是藏在了附近什么地方。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将车速降了下来,随时留心观察。人妖也不闹了,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也知道了点情况,两只眼睛瞪的跟灯泡一样,除了偶尔打量一下李天畴之外,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一路搜索,终于在进山口的那条在路上发现了野草被汽车轮胎新碾压过的痕迹,就在附近了。李天畴和祝磊虽然都不太熟悉上山的环境,但依稀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块不大但很狭长的野地,如果想要停车,那里是唯一合适的地方。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即便没做任何交流却几乎是同时将摩托车熄火,并随意斜靠在路边。四周立刻漆黑一片,乡野的晚间如果没有月亮和繁星,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凭借自身的夜视和感应能力,慢慢朝那片野地摸过去。果然发现了车辆,而且足足有四辆之多,几乎将那块不大的野地占满了,车内漆黑一片,悄无声息,无法判断是否有人留守。
祝磊靠近李天畴,连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他先过去查看一番,但李天畴坚决不同意,两人比划了半天,最后决定一块儿上,让人妖呆着别动。人妖自然没意见,他头回上山,有点晕头转向。
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很快发现车内和周围并无一人,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全部扑上山了。李天畴建议立刻徒步上山,摩托车在晚间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而且噪音大,容易暴露。祝磊和人妖都不反对。
这一徒步上山,三人的能力马上就分出了高下,李天畴目力极佳,而且走山路如履平地,如果按一般的速度,祝磊能勉强跟上,但人妖就磕磕绊绊了。
照这样的情况,李天畴每走一段便要等上一会儿,这让他心急如焚,祝磊看出来了,他建议李天畴先行,自己和人妖慢慢跟上,如果遇到突发的问题,前后也有个照应。
李天畴点点头也不谦让,他向二人道声保重,便转身疾行,片刻间就没有声息了。
“这家伙是谁?挺牛逼的嘛。”人妖喘着粗气,心下骇然。
祝磊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想了半天道,“在车行时,他是阿华的徒弟,但现在不同,似乎应该算是叔的关门弟子才对。”如此解释应该能够将相对复杂的关系说个大概,祝磊是这样认为的。
但没想到人妖更加迷糊,“你是说叔跟阿华抢学生?”
“不是这么个意思。”祝磊摇摇头,接着一想,按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也只有这么理解,于是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反正一两句说不清,有机会你自己问去。”
……
李天畴越跑越快,到最后手脚并用,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记不得已经摔了几个跟头,尽管离家越来越近,但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心却丝毫未减。没错,虽然只呆了几天,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另外一个家了。
跑到后来,李天畴则是越跑越恐慌,因为听不到任何声响,这就十分反常了,难道……已经结束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终于到了半山腰的那条小路,李天畴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夹杂着十分熟悉的**味,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远远的能看到大门的轮廓了,似乎和早上走的时候不太一样,而且院子里面黑灯瞎火,鸦雀无声。
突然,小路前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李天畴全神贯注,同时矮下身体,顺手从腰间抽出了匕首。这是海秃子送给他的,那把老的已经被收缴了。
那团东西一动不动,等逼近之后,仍然毫无反应,李天畴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他确认那是一个趴着的人。仔细分辨之下,此人已经没了呼吸,他的心脏顿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待翻开尸体,看清面容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这是一个陌生人,只是死法有些难看,喉咙被锋利的刀刃切开之后,应该喷溅了不少鲜血,胸前的衣襟满是滑腻腻的。此人一脸凶相,嘴角下有颗黑痣,双眼瞪圆,眼珠突出,十分的狞恶。再摸摸体温,死了有会儿功夫了。
李天畴来不及细想,丢下尸体向院门口摸去,靠近了才发现大铁门已经没了,从门口犬牙交错的断砖来看,应该是被**炸的,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海叔的杰作?他只能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
在门口听了片刻动静后,李天畴脚下错步,悄无声息的滑入院中,院中的景象再次让他的心脏狂跳不已,满眼的凌乱残破,这还是他离开仅仅不到一天的家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惨烈的现场
院里那些粗陋的陈设基本上荡然无存,印入眼帘的景象就像刚经历过一场地震一般:到处都是碎玻璃和各种家伙什的零件,板凳腿、扭曲成麻花的锅盖、脸盆等等。
储水用的大缸只剩瓦片了,海叔媳妇整天劳作用的破木桌子也塌掉两条腿,歪歪斜斜的倒在那里,简易的竹床能分辨出的残骸就是几根已折断的竹竿……就连平日里大家抢着坐的那把老式躺椅也看不出形状了。
几间屋子窗户上的玻璃全都没了,李天畴判断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的,地上有好几处都翻出了新鲜的泥土,夹杂着血腥味,他确信也是由于爆炸所致。如果都是海秃子所为,那他真是杀红眼了,想到这里,李天畴的心里不自觉的猛然一颤。
尽管他不希望再看到残肢断臂之类的东西,但还是在破木桌旁边发现了一具不太完整的尸体,具体的说此人的一条腿已经被炸没了,面部表情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同样是个陌生人。
李天畴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摸了摸死者的体温,不禁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他在心底叹息一声,不敢耽误时间,起身迅速查看了堂屋,里面搏斗痕迹明显,还有不少血迹,但是没有再见到伤者和尸体。小宋的房间相对好一些,但也是空无一人。
站在门口,李天畴发现越是接近前院大门的地方,爆炸的痕迹就越明显,他联想到海秃子曾经拎过的那个肩扛式火箭筒,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后院尽头那个小断崖处。
尽管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他知道断崖后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凸起的平台,难道海叔就是蹲在那个平台上打靶射击的吗?的确是个非常理想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天畴的心反而一宽,这至少说明前院应该没有自己人,否则海叔断断不会这样任意乱来。但他随即又惴惴不安起来,后院会怎么样?耿叔……李天畴撒腿就跑。
刚迈入院门,他惊得差点一跤摔倒,耿叔屋子的门前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离此人不远的地方有一根拐棍,难道向东?
李天畴腿下发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扒开这人查看,不禁心头剧痛,竟是阿伟,已经没了呼吸,喉咙被利刃划开,一刀毙命。从手法判断,阿伟和门前小路上的那个陨命者都是被同一人所杀。
他惶恐不安的一脑袋撞开房门,屋内虽然凌乱,但是没有人,耿叔已经不知去向。李天畴大口喘着气,惊惧的心情有了稍稍的缓和,人却浑身发软的蹲到了地上,有些虚脱,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只是两秒钟的喘息,李天畴又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十分迅速的将后院所有的房间都查看了一遍,除了打斗痕迹和一些血迹,再也没有新的发现,连医生住的那两间房子也是空无一人。
李天畴回来,俯身抱起阿伟的尸体,将他平整的放在耿叔的那张床上,心下难过之极。阿伟看上去没有太多痛苦,但表情和圆睁的眼睛却显得异常惊讶。他心里迷惑,难道阿伟生前发现了什么?
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李天畴默念一声走好,伸手将阿伟的眼睛合上便转身出门了。
夜风吹过,李天畴的头脑渐渐冷静,眼下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耿叔和其他兄弟的去向。按刚才所看到的情况,说明对于敌手的偷袭,耿叔是早有预见和准备的,但为什么瞒着自己不说呢?回想祝磊的反应,他似乎也不知情,但好像又知道点什么。
不管那么多,先找这家伙问清楚再说,李天畴急匆匆的从后院出来,远远的就听见有两个人竭力压制着呼吸慢慢向院门靠近,是祝磊和人妖到了。为了避免误会,李天畴轻呼:“祝大哥,我在里面。”
两个人影几乎同时闪进院门,脸上惊惧的表情有些夸张,还没等李天畴开口,祝磊已经叫了起来,“看见我叔了么?”嗓音沙哑,带着轻颤。
李天畴摇摇头,“叔不在后面。”
祝磊的情绪有点失控,表情上也是根本不信,嗷的一嗓子便往后院跑,人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往后院跑去。李天畴在原地站立,并未阻拦,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不大的功夫,祝磊和人妖一前一后,悻悻的走了回来,表情更加难看,肯定是见到了阿伟心里不好受。
“晚上在福山的行动,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别人么?”李天畴头也不回的询问。
“不知道,你啥意思?”祝磊的情绪仍然没有平静,他慢慢的走到李天畴的面前,斜瞪着眼睛。
“我是说,大伙儿有多少人去福山了,有多少人留在这里?”李天畴进一步解释。
“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祝磊的回答很有些**味儿。
李天畴的表情依旧平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耿叔和大伙儿,所以才会有此一问。或者可以换个角度来说,今天晚上有人来偷袭,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儿?”
“你有病吧?”祝磊脸色铁青,噗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我还没问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你倒反咬我一口?”
李天畴并不生气,祝磊的心里不好受,这个节骨眼上本不应该这样问话,但是时间有限,他也是没办法。耿叔曾经给他重点分析过几个人,祝磊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但也最难驯服,如果能够取得他的信任和支持,对于日后的事情将会带来很大的助力。
“你不要误会。我的消息来自于叔的一个老朋友,也曾经是叔的战友,他对阿豪比较了解。况且我也是到了福山才知道这个消息。”李天畴很坦诚,能说的话他都说满了,并不隐瞒祝磊,甚至包括人妖在内。“但从院子里这个状况来看,显然叔是有准备的,这里面的前后逻辑存在问题了,或许是误会,或许是矛盾。”
祝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也在思考,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大的火气了。李天畴趁热打铁,“我是想说,偷袭我们的应该是两拨人,叔预料到了第一拨,但没想到会有第二拨。”
“你说的没错。”祝磊点头,突然间变得爽快,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从你给我打电话那刻起,我就意识到有两拨人了,所以我比你还急。”
“这么说,我问的没错,你应该知道还有一拨人的?”
“是孙拐子。”祝磊叹了口气,“叔早就料到了,就准备在蔡家园等着他们来上门,所以在福山干活的就我们四个。”
李天畴点点头,“这就对了,从现场分析,应该是前后有两拨激烈的打斗,前面以冷兵器为主,后面就乱套了,甚至海叔不惜动用了大杀器。只是后面这一拨更为惨烈,而且紧张仓促之下连遗体都没人管。”
“你怎么看出来是一前一后的?”人妖很吃惊,祝磊也同样疑惑,但是没说话。
“你俩看见小路上的那个人了吧?他死的时间比较长了,应该在一个钟头左右。再看这个家伙。”李天畴用手指着破木桌傍边的那个人,“他是刚死没多久,而且我查看了泥土里面的**味道,很浓,证明爆炸发生的时间最多也就半个多钟头,所以我们如果再快点,说不定都能赶上个尾巴。”
“你这么肯定?”尽管这样问,但祝磊的心里已经惊讶不已。看不出来李天畴年纪轻轻的,会有如此细致的观察和判断能力,怪不得耿叔待见他呢。
不过这方面的能力强并不代表什么,看人还是要看心术,李天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短时间是无法摸透的,还要再看看。祝磊在心底已经将认识李天畴的经过前前后后闪电般的过了一遍,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很在意的表情。
“肯定。”李天畴的回答很简短。
人妖一甩披肩发,正要说话,突然从远处山脚下传来轻微的啪啪的声响,就像炒花生米时爆裂的声音,但听上去很远很远,如果不是寂静的夜晚,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李天畴闻听此声却是面色大变,以他的经验判断,刚才的轻响一定是枪声。他立刻联想到山下的村庄,大叫一声“不好”撒腿就跑。
祝磊和人妖显然也听到了声音,还在疑惑中,却见李天畴却已经跑出了院子,二人连忙脚下发力,紧跟着跑了出去。
李天畴的心情再度恐慌起来,刚才虽然也想到了山下的村庄,只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搞清楚问题方面,没想到反而多耽搁了一点时间。
通往村庄的小路,李天畴曾走过一两回,算是比较熟悉,所以跑起来也是飞快,但却苦了祝磊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下子就看不见李天畴的人影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野外激战(上)
山路的两侧是植被茂密的旷野,在漆黑的夜晚变得危机重重。李天畴一路飞奔,同时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他将身体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似乎已经忘却了疲倦。
一天下来,李天畴都在玩儿命的奔波中度过,像个没头的苍蝇。想不通耿叔为什么对他隐瞒对付孙拐子的计划,难道仅仅是保密的需要?听起来有些扯淡。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耿叔不想让他参与此次伏击的行动。
如果耿叔是这样一种动机,可解释的原因就太多了,照眼下这种情况很难猜得准,李天畴索性不想了,找到耿叔和大伙是第一要务,到时候或许一切都明白了。
他虽然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又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将对手往村庄里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无辜者的伤亡。这样做显然有悖于耿叔一贯的意志和原则,除非形式失控了,或者说……有内鬼作乱。
李天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想起了阿伟临死时那惊讶的表情,难道真的有内鬼?
细小的爆裂声未再响起,旷野中除了夏虫的鸣叫以外,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但此时李天畴不得不放慢速度,因为方位的判断产生了困难,仅凭在山腰听到的那几声细响,最多只能有个大概的方向,一旦接近了村庄,反而抓瞎了。
李天畴努力回忆着那几声轻响,试图在脑海里重新定位,但反复了几回都是徒劳,无奈之下他只能让自己走的更慢一些。
不远处,深黑色似乎渐渐浓郁起来,并伴有莎莎的风声,李天畴心中一动,前方应该是甘蔗地了。一人多高的青纱帐在这无光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可怖,这种地方倒是伏击的绝佳场所。
突然一阵异样的响动传来,虽然十分轻微细小,但没能逃过李天畴的耳朵,他判断这绝非夜间的爬虫,而是人类的脚步声,并且有些杂乱,说明不止一人。
李天畴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声音是持续的,而且越来越清晰,对方肯定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从距离上判断至少有两百米的距离。来人身份不明,他犹豫了一下,闪身钻到了路边茂密的植被中。
不大的功夫,对方的身影显现,速度很快,像小跑一般,可能是山路不好走,所以他们从前到后一字排开。这倒方便了李天畴数数,一眼扫过竟有五人之多。
但只看了第一眼,他就立刻判断出对方不是自己人,尤其是最后两个人,体型硕大,而且还背着麻袋之类的东西。粗重的喘气声让李天畴的脑袋如遭重击,他立刻把眼睛瞪圆了,嗖的一下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这两个壮汉可算是老熟人了,李天畴曾经在水天一色附近遭受过他们的袭击,当时领头的是一名似小丑般长相的瘦子。按祝磊和聂涛的说法,他们都属于一个叫“旭风堂”组织的杀手。
耿叔猜得果然没错,这个所谓的“旭风堂”应该和张志强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否则不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和阿豪一起来的么?
李天畴运足目力在这帮人里搜寻着那名小丑,他对此人的印象深刻,无论对方的身材和相貌都已经印在了脑海中,所以很快就确定了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瘦子就是所谓的“疯王”。
疯王还是那副鬼打扮,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非常警惕。李天畴也不敢掉与轻心,所以立刻屏住呼吸。
经过初步观察,他心下暗暗吃惊,进而焦急起来。对方的战斗力都是一等一的,五人当中尤其以疯王难缠,如果贸然出手,没有一点胜算,看来这个“旭风堂”也并非浪的虚名。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个麻袋,看上去沉甸甸的,难道里面装的是人?眼看对方越走越近,没有考虑的余地了,李天畴一咬牙,只能准备放手一搏,首先偷袭疯王,务求一击必中。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只见最前面的疯王突然站住身形将手一摆,沉默行走的众人都齐刷刷停下身来,在疯王的几个手势间,纷纷钻入两边的植被中。
什么情况?难道被发现了?没有道理呀。李天畴纳闷的同时,突然后背直冒冷汗,因为他听见了身后轻微的声响,尽管距离还远,但他忽然想起来祝磊二人,这下麻烦大了。
按之前李天畴的推测,这俩人赶过来应该还有会儿时间,怎地速度加快了?想来他们也是拼上了老命。他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但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了。
回想着刚才五人钻进野地的方位,李天畴决定改变目标,首先偷袭两个壮汉,二人动作相对笨拙,好对付一些,反正五个人,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只要这边有了动静,祝磊他们就会有所察觉。只是这样一来,偷袭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李天畴像山猫一样匍匐着,摆动着身体前行,尽量避免和周围植物的枝条发生较大的摩擦,而呼吸已接近闭气状态。不一会而他就靠近了第一个目标。
这是其中一名壮汉,李天畴感觉对方粗重的呼吸有些异样,鼻酣中带有点颤音,仔细分辨后他十分诧异,这是相邻很近的两个呼吸,源自不同的身体,壮汉身边的麻袋里一定装着个人。
选择此人偷袭,李天畴是很有把握的,主要是因为疯王在山路对面的野地里,不容易被其发现,即便发现了,他也来不及反应。
在壮汉硕大的背影后面,李天畴果断的停下了身形,他感受到了三四米开外另一名黑影的威胁,此人蹲伏在那里悄无声息,似乎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像黑暗中静静的盘在地上等待着猎物的毒蛇一样。
李天畴暗暗吃惊,又是一名高手,不知道此前自己有没有被对方察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举起了右掌,在空中划出小半个弧线,掌沿悄无声息的砸落在了壮汉的后颈。看似平淡无奇,但实际用了很大的劲力,就是担心壮汉皮糙肉厚,不容易倒下。
一记手刀之后,李天畴迅速扭头,身形暴涨,闪电般的直扑三米开外的那个黑影,因为他明确的感应到就在他动手的同时,此人已经发现了他,果然是不好对付。
黑影的身体微微一晃,竟然并不闪躲,手里似乎多了个家伙。李天畴在半空中突然瞳孔收缩,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他赫然发现对方手里的武器是把手枪,并且枪口正好对准了他。
多次的实战经验外加本能的反应,李天畴的匕首已经心随意动的激射而出,身体也在空中做着不可思议的扭摆动作,以最大限度的改变运行轨迹。“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格外的震耳欲聋,枪口火光闪过,李天畴已经看清楚了黑影的面容,一名十分猥琐的中年男子。
李天畴一个咕噜滚进了旁边的植被中,同时左臂剧痛,到底没躲过挨了一枪,对方也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不知道匕首刺进了他身体的什么部位。
这一枪的警示作用明显,无论祝磊还是疯王,都嗅到了十分危险的味道。尤其是疯王,他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的判断竟然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明明感应到对方还在百米开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疯王经验老到,并未发声询问,而是示意身边的两人噤声。再仔细分辨一下,不禁勃然变色,见他妈的日鬼了,百米之外依然有两个人,而身边的敌手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他立刻掏出家伙,向身边二人打手势,示意分开行动。
祝磊和人妖也是绝非泛泛之辈,第一反应就是钻进了野地里,枪声的距离太近,说不得李天畴已经遭遇到了敌手,前面情况不明,先藏身要紧。
疯王已和同伴分开,他朝后,两个同伴向前。意图很明显,他要迂回到对面,亲自解决眼前的敌人,同时要求同伴将百米开外的那俩人干掉。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疯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枪声响过之后,除了同伴一声痛苦的闷哼以外,对面的野地里再也没发出声响,那个大块头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难道被弄死了么?
祝磊伏身片刻,便打手势和人妖商量,二人一致决定慢慢向前摸去。因为前方又是一片安静,这种安静往往蕴藏着巨大的杀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心里没底,但决不能坐以待毙,而且李天畴到底生死如何,他俩也不能放手不管。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野外激战(下)
夜黑风高,野地里发出轻微的悉悉嗦嗦的声响,时断时续,就像晚间的啮齿动物出来觅食一般。拟或是田间鼹鼠为了家居生活更加美好,在晚上加班打洞。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恬静。
然而在这宁谧氛围掩护下的田野一隅,却进行着一场残酷的生死搏杀,每位参与其中的人都心惊肉跳。
李天畴闭住呼吸,此刻静伏在植被下纹丝不动,尽管左臂仍然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知道问题不大。至少不影响行动,可能会多流一点血,但现在不是治疗包扎的时候。
刚才冒险出击的效果不好,主要还是低估了对方。猥琐男子的冷静和伪装能力不在疯王之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搞定的。旭风堂果然不一般,也不知道从哪里收罗来了这么一帮怪物,倘若真的和张志强有染,那以后要十分小心了。
李天畴尽量让身体放松,竭力去感应四周环境的异常变化,特别是身体侧前方三米多远的那堆蒿草中,猥琐男子就藏身其间,此刻却没有半点生息。
此人被匕首刺中后,除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痛苦急促的呼吸,但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便没了任何声响,给人的感觉似乎已经咽气了。
但李天畴的头脑异常清醒,他判断是对手有意为之,因为呼吸声消失的并不自然,以往的残酷训练和数次生死实战给了他宝贵的经验,让他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对方在使诈。
或许对方是不得已而为之,明明手中有枪,但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说明受伤不轻,所以并不敢盲动。而且猥琐男子也很清楚,刚才一枪也没有彻底解决掉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诈死,引诱对手暴露。
两人相持片刻,均未有任何动作,也未能等到对方露出破绽。但李天畴却突然察觉到了身体后方的异样,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声响,但却弥漫着一股子无形的杀气,有人在逐渐靠近这里,疯王终于动了。
这让李天畴紧张起来,如果不马上解决前面的猥琐男子,他将腹背受敌。但眼下没有好的机会动手,主要是吃亏在没有枪支,身体的速度毕竟比不过子弹。
面对这两个变态高手,李天畴竟然一筹莫展,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做保安追击凶手时,自己用皮鞋迷惑对方的情景,说不得要故伎重演,再搞一次声东击西了。他扣动脚下五指,渐渐的松脱鞋子。
与此同时,百米多远的野地里却突然热闹起来,不时有急速的奔跑声传来,还伴随着植被被碰撞后哗啦啦的声响,似乎越来越激烈。李天畴意识到一定是祝磊二人与对方遭遇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祝磊二人和对方都是很快摸清了相互间的藏身方位。但大家都很紧张,搞不清楚还有没有别的埋伏,所以不敢贸然出手。于是游击跑动和追逐反而成了几人的主要试探手段。
试探没问题了,大家旗鼓相当,所以开始激烈追逐,动静和声响也变得无所顾忌,从悉悉嗦嗦演变成了哗啦哗啦,但四人还没有真正的正面交手。
祝磊很聪明,并不急着出手相搏,在腾挪中他想快速接近刚才枪响的地方,最好能发现李天畴并与之汇合。但对方的意图恰恰相反,为了确保疯王尽快得手,二人想尽办法阻止祝磊和人妖,并寻找机会下手。
终于,体型硕大的壮汉跑不动了,他气喘如牛,脾气也上来了,眼见祝磊和人妖绕过他又去包抄自己的同伴,便大吼一声开枪了。“砰”的一声巨响,再次划开寂静的夜空,彻底打破了刚才诡异、紧张的气氛。
在黑暗中相持的李天畴三人俱是一惊,但反应各不相同。疯王立刻就判断出是自己人开的抢,气得在心底破口大骂,同时做好了应付突变的准备;猥琐男子的耐性超乎想象,他只是在表情上有了些许的变化,但身体并未发出任何异动,果然是一条冷静无比的毒蛇。
但在李天畴眼里这条毒蛇的死期就在眼前,枪声给了他十分难得的机会,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他趁着这声巨响果断的一甩小腿,脚上的鞋子陡然飞出,奔那堆蒿草而去。随后,李天畴如猎豹一般从草堆中飞身扑出。
就在鞋子下落的时候,猥琐男子终于控制不住高度紧张的神经而扣动了扳机,又是一声巨响,火光闪过后,当他的眼睛刚刚出现短暂的视觉盲点时,李天畴已如鬼魅般的到了身边。
男子大骇,突然拿枪的右手犹如触碰到了火炭一般,随着喀嚓声响起,男子顿感剧痛,但还未及喊出声,就见对方右手如刀,狠狠的砍在了自己的的颈动脉上,瞬间意识全无。
与此同时,李天畴察觉到后背一股劲风袭来,速度极快,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肌肤和对方的刀锋接触后那中种切肤的冰凉之意,不用想,疯王已经如影随形的到了身后。
对方刀锋凌厉,暂不能硬碰,李天畴猛的纵身前跃,扭头的同时看见了疯王那张丑陋而又狞恶的面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均未答话,因为各自熟悉对方。
李天畴双脚落地的同时,感觉后背割裂般的疼痛,这一刀看来挨得不轻,但来不及多想,单手已经快速扬出。本欲再度扑击的疯王顿时一惊,不清楚对方扔出了什么玩意儿,他立刻斜跨一步,侧身躲开,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不由的恼羞成怒。
李天畴却趁此机会右腿劈空踢出,疯王不上当了,不躲不避反而欺身向前,左手短刀,右手匕首互相交错护住前胸,看似防守,实则进攻,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但这回是真的,李天畴的第二只鞋子已经飞出,直奔疯王的额头。力量不大,声势也不吓人,并且没有杀伤力,但胜在出其不意。疯王的双手并未护住面门,惊见黑影飞至,猛的挫腰仰头,好在他反应奇快,竟然躲过了皮鞋攻击,但差点把腰给闪了。
只是疯王漂亮的铁板桥功夫并未能躲开对方的二次攻击,他的胯骨忽然剧痛,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李天畴踏了一脚,整个人被蹬出去老远。
李天畴飞速从猥琐男子的肋下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刚刚爬起身的疯王就是一通猛刺,动作奇快,灵活的脚步让疯王眼花缭乱,疯王在诧异中除了招架和躲避外,竟然一刀都砍不出去。
你妈妈的,老子就跟你玩儿一出赤脚大仙。李天畴狠狠的骂道,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光着脚丫可以漫山遍野的飞奔,这会儿脱了鞋子如鱼得水。他不想再和这帮怪物纠缠下去,耿叔众人到现在消息全无,早就窝着一肚子火,必须速战速决。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且绵绵不绝,让疯王由最初的惊愕,渐渐变得胆怯,因为他从李天畴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丝毫的狂躁,只有冷酷,彻头彻尾的冰冷让他感到不安,没有底气。
上回和李天畴的搏斗,疯王并不服气,因为有人暗中捣乱帮忙,所以他一直想痛雪前仇。但这样一个美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要立刻为逃跑做打算,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真正促使疯王果断跑路的事件立刻就出现了,不远处“啊!”的一声惨呼,疯王悚然一惊,那是同伴的声音。一个不留神间,胸前已经被划了一个大长口子,他的反应极为迅速,连续后退两步后掷出了手中的短刀,看也不看的扭头就跑,眨眼间就在十几米开外了。
李天畴佯装奔出去几步,主要是担心疯王顺手对祝磊他们不利,其实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而且眼睛有点发花,恐怕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去追,反正有一个大块头作为活口也够了。
这时一声口哨传来,声音已经在百米之外了,那是疯王发出的讯号,应该是招呼同伙跑路。李天畴却暗暗吃惊,不光是因为疯王跑路了得,而是感觉此人性格果断,来去如风,端的难以对付。
发足疾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李天畴立刻大声喊道:“穷寇莫追。”一方面担心祝磊二人不顾一切的追将上去会吃大亏,第二也是为了报声平安。
“小李,你还行吧?”不远的地方果然传来祝磊的声音。
“没问题。”李天畴应答着,人却已迅速来到了那个**袋跟前。
匕首几挑之下打开了麻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破布,已经奄奄一息。李天畴仔细辨认,看清此人竟然是游士龙,于是急忙其嘴上的破布拿掉。
“游大哥,你怎么样?”
“我……前面……”游士龙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李天畴皱着眉头,怎么祝磊还没到?“祝大哥,这里有情况,你过来了吗?”
“等会儿……人妖麻烦大了。”那边祝磊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声音略有些惊慌,想来人妖也受伤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逢
游士龙并无大碍,几处刀伤很深,皮肉翻卷,但都不致命,只是血流过多,而且在麻袋里被捆绑着闷了一段时间,十分虚弱而已。
“游大哥,你想说什么。”李天畴十分迅速的帮他止血,顺便将捆在他身上的绳子给扯掉了。
“前面……前面还有人。”游士龙的呼吸逐渐顺畅,说话也稍显清楚了。
李天畴点点头,前面应该指的是甘蔗地,疯王他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还有哪些兄弟?叔呢?”他边说边动手处理自己的伤口。
“叔我不知道,我们分开走的。那边还有小田和小六,咳咳……还有婶子。”游士龙猛咳了两声,显得很痛苦。
李天畴心里一沉,甘蔗地那边悄无声息,难道小田和小六都发生了不测?他们都是海叔身边的小伙子,原来是跟着阿浩的……还有婶子……游士龙尚且如此,他们……他不敢再多想,起身快速的查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个对手。
大块头依然昏迷,那个猥琐男子竟然还有口气在,只是肋下流血太多,也在昏迷状态,李天畴没有犹豫,迅速扯了布条给他也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为确保安全,他用绳索将大块头捆了起来,并随手夺下了猥琐男子手中的抢,然后背了游士龙到祝磊处,距离不远,就几十米的样子。
人妖受伤严重,肩窝中枪,而且右胸遭受重击,断了好几根骨头,祝磊已经帮助其止血,李天畴又匆忙的找了些树枝将人妖的断骨固定,看上去人稳定了一些。
不远处躺着另外一个大块头,祝磊说已经死了,被人妖用刀捅进了心窝里,大块头临死前发狂,将人妖当成麻袋摔了。
由于记挂着甘蔗地,李天畴看着昏迷的人妖,心中一片阴郁。他随口嘱咐了一句转身就跑。心里抱有一丝希望,无论是谁,只要他们还活着就好,不要再出意外了。
高大的甘蔗林在夜色下阴森可怖,夜风吹过,除了哗啦啦的响声外再无其他动静。李天畴很快找到了新鲜的足迹,虽然杂乱,但很容易能判断是疯王等人路过时留下的。沿着足迹,他钻进了甘蔗林。
首先发现的是小六,他静静的躺在一小片倒伏的甘蔗旁边,双目圆睁,嘴角还有血迹,表情十分痛苦,致命伤是透胸而过的一刀,又是疯王干的!李天畴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骨骼间发出喀吧喀吧的脆响。
在离小六不远的地方,李天畴又看见了小田的尸体,他死于抢击,并且身中三枪,可能在山腰上听见的那几声枪响便缘由于此。李天畴将二人抱着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快速在周围搜索,但除了激烈的打斗痕迹和倒伏的甘蔗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
海叔媳妇呢?李天畴急得满头冒汗,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大块头背着的麻袋,当时疯王等人逃得飞快,应该来不及带走那个麻袋,他撒腿就往回跑,一定还在那个地方。
李天畴的判断不错,麻袋还在,只是看上去似乎要比装游士龙的那个小上一号,而且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动静。李天畴惴惴不安,手脚有些慌乱的打开了袋子,里面果然是海叔媳妇,但是人已经软绵绵的,似乎没有了气息。
李天畴慌神了,赶快扯掉了她嘴上的破布,并迅速将其身体平放。然后猛掐人中,又脱下自己的上衣使劲扇呼。一通手忙脚乱后,奇迹竟然发生了,海叔媳妇的嘴唇开始微动,片刻后有了明显的呼吸,进而开始大声咳嗽。
人总算救过来了,李天畴长处一口气,噗哧一声坐到了地上,连续的奔波,又刚刚经历激烈的搏斗,他眼前金星乱冒,此时已经累的快要虚脱了。
海叔媳妇苏醒过来,看了看四周之后突然放声嚎哭,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而且是放开了哭,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凄厉,声音能传出去老远。
李天畴无奈,又挣扎着站起了身,想了半天,没什么词儿,只能连声轻唤,“婶子,婶子,你先别哭……”但没有丝毫效果,海叔媳妇边哭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全是当地土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正在麻烦的时候,不远处的祝磊拎着刀闻讯赶来,幸亏他懂得方言,几声问候下,便伸手扶着海叔媳妇坐了起来。然后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对话,好算将她给哄住了,两人扶着她与游士龙二人汇合。
但李天畴的屁股刚挨到地上,身后不远处就传来惨叫声,他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两个人,差点把他们给忘了。
他连忙起身往回跑,顺手掏出了枪。但到了地方,他被眼前的景象把给惊呆了,那个猥琐的男子不知何时醒来的,他竟然爬到了大块头的身边,两人趴在一起,而且此人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尖刀,正一刀一刀的扎在大块头的身上。
李天畴将猥琐男子拉开的时候,大块头已经没了气息,“你干什么?”他劈手夺过对方的尖刀,十分后悔刚才没有搜查一下此人。
“嗬嗬……咳咳”猥琐男翻着眼睛,怪笑着,“送他上路啊……咳咳。”
“为什么?他不是你同伴么?”李天畴实在搞不懂对方会突然自相残杀。
“对呀,我们一旦失手被抓……就只有去死,呵呵,你搞不懂的。我是在帮他……而且,而且……”猥琐男子说着,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用手擦拭着嘴唇,眼光突然变得迷离,并且嘴角浮现出十分古怪的笑意,“而且路上寂寞,我……我得找个伴儿不是……”
李天畴一惊,发觉不对,急忙上前揪住了对方的手,但是已经晚了,像毒蛇一般的猥琐男子竟然瞪大了眼睛就此死了。
太匪夷所思了,李天畴不死心的对其一通捶打,然而真的死透了,这回没有再伪装。
原地坐着喘了两口气,他突然听到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天畴很快判断这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他立刻紧张起来,并迅速跑回到祝磊他们那边。
“有人来了?”祝磊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单手拄着短刀半蹲在地上,身边堆了不少树枝,都是刚砍下来的。
李天畴点点,“先让他们藏这儿,咱俩去前面。”
祝磊理解李天畴的意思,嘱咐了一下游士龙,又用很低声的对海叔媳妇道:“婶子,你千万别说话,我和小李去去就来。”
海叔媳妇已经安静了很多,闻言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两人猫着腰迅速奔了出去,在乡间小道一左一右的分开,慢慢的向山脚下摸索。
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天畴二人却越来越心惊,从声音判断来人竟有六七个之多,而且速度很快,一定是在奔跑。
难道疯王搬来援兵了?李天畴暗暗叫苦,以自己目前的疲惫状态,战斗力大大折扣,祝磊也好不到哪去,硬拼恐怕都要挂掉。或许将对方引开是个办法,想到这里,他将匕首插回腰间,同时拔出了手枪。
对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就在李天畴准备举枪射击的时候,他突然眼眶一热,最前面的人是一个大光头,手里拎着一根长长的家伙,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对方走路的姿势来看,这不是海秃子是谁?
李天畴兴奋的差点叫出了声,而那边祝磊却已经控制不住大喊起来:“海叔。”
光头闻言一愣,猛然收住了脚步,“小游么?”
“是我,叔。”李天畴和祝磊两人几乎同时从小路两侧现身。
海秃子仔细观看,继而一模光头,“我草,你俩咋回来了?见小游了没?”
“游大哥没事,在那边歇着呢。”李天畴顺手一指,然后收起了枪支,此时他才看清楚海秃子手里的家伙竟然是一杆****。
但秃子本人的面相却惨到了家,整个脸烟熏火燎,黑乎乎的只能分辨出一对明亮的眼睛珠子。浑身上下破破烂连,衣服成了破布条子,腿上划得到处是伤,像刚逃回山里的土匪。
此时众人都到了面前,聂涛、文辉、张文、良子还有两个不知名的小伙子,是和小田他们一起的。但没见到彭伟华、祁宝柱和蚕豆,耿叔、小宋和向东更是没有影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送别
大伙相逢,自然是欢欣激动,但只聊了几句,李天畴和祝磊便按萘不住焦急,询问起耿叔等人的下落。
“他们是最先走的,包括老顾,我让宝柱跟着,应该没啥问题。”海秃子挠挠光头,“明天下午就差不多到了。”
虽然不清楚海叔说的是什么地方,但李天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稍感秃子的神态有些不对,但也没有功夫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人妖的伤势,如果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
这种危机时刻,海秃子也不再理会耿叔的什么规矩,立刻让媳妇带着两个小伙子到村里的熟人家借个门板来,把人抬到稳妥的地方治伤要紧。
让李天畴欣慰的是除了顾大夫跟随耿叔之外,其他几名大夫都已安排在村子里居住,人妖应该可以捡回一条命,否则从这山沟里把人抬出去再找医院,恐怕在半路上就咽气了。
紧接着秃子又安排大家清理现场和掩埋尸体,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粗的不能再粗,但此时处理起这些事情倒也不含糊。
大家忙忙碌碌,李天畴却被海秃子叫到了一边,“走,陪叔上山。”
“老屋么?”李天畴向山腰一指,大家都习惯管那个家叫老屋,他也跟着如此称呼。
“嗯。麻痹的,好端端一个家又不成家了。”秃子摇摇头把猎枪往肩上一扛,又往地上猛啐一口,迈步先行。
李天畴紧随其后,并不言语,他知道海秃子有话要说。
“你和小祝是怎么知道阿豪要来的?”
“教官临时告诉我的,很紧急。”
“这老梆子对你挺不错。”海秃子呵呵一笑,“不过也幸亏他帮这个忙,否则麻烦大了。”
李天畴明白海叔的意思,尽管山里没有通讯信号,但一定有和外界信息中转的方法,就算是半人力的也比没有强。如此看来,当时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紧张,幸亏提前获知消息,否则真要被阿豪包了饺子。到那时,他和祝磊等人回来看到的景象可能会完全不同。
“叔……”李天畴犹豫着,“看见阿伟了吗?”
“哎,见着了。我见有人把他挪到床上,就知道是自己人来了。”海叔难得的长叹一声,“一会儿咱俩送送他吧。”
二人沉默的走了一段,海秃子突然慢下了脚步,低声道,“叔说句话,你心里要有数。”
李天畴很诧异,第一次见到海秃子会跟人咬耳朵,如此不寻常,说明事情重大而又隐晦。
“山里有内鬼。”海秃子说着还左右扭扭头,“还有,叔也就这两天能帮帮你,两天后我要去找我大哥了,以后全凭你小子自己折腾。哼哼……好自为之。”
李天畴并没有太过吃惊,内鬼的事情看来是明确了的,但并未查清楚是谁,否则按秃子的性格早就将其剥皮抽筋了。另外,秃子如果真能陪着耿叔去治病,那自己会放心很多,只是这副重担瞬间就压在肩头,他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叔,我会谨慎。至于大家的事儿,天畴定竭尽所能。”望着海秃子铜铃般的大眼珠子,李天畴心底的豪气也被激发出来,没有胆怯和推让,一句简单的话已表明了态度。
没想到海秃子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决心可以,但气势不够,看命吧。”
秃子的评价倒是和耿叔有几分相似,看来自己还需要锤炼,没有一股子霸气,别说做事儿,就连服众都办不到。
二人已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山腰的小路,李天畴突然想到了那两帮人,“叔,孙拐子和阿豪这两伙人怎么样了?”
“孙拐子彻底完蛋了,他本人和我打了个照面后就再也没见着,估计死了个球的了。麻痹的最可恨的是阿豪,这个王八蛋趁火打劫,是专门来割韭菜的。”海秃子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李天畴一愣,“难道阿豪不是和孙拐子合谋来对付咱们的么?”
“几把,阿豪能和孙拐子联合?这傻逼就是个牲口,他是来要他命的。当然,包括把咱们一块儿收拾喽。想他妈两边通吃。我日他个妈!”海秃子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粗话连篇。
李天畴漠然,阿豪这般阴险和心狠手辣多半是张志强的指使。还有那个让人头疼的旭风堂,也与张志强联系密切,此人和耿叔势不两立,是目前最需要提防的。自己接手后的重点之一也就在此,否则众人的生存环境恐怕会更加艰难和险恶。
两人在院中随意的翻看,心情都很压抑,也都默不作声,谁也没有再提议去耿叔的那间屋子里看阿伟。晃了两圈之后,海秃子有点倦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会儿干活,妈的,后半夜没时间睡了。”
李天畴也十分疲倦,坐在了秃子身边。
“我看到了一个人。”海秃子仰望天空,“这王八恐怕就是张志强,够狠。”
“他也来了?”李天畴十分吃惊。
“不清楚,我以前没见过,但这回感觉应该是他。这家伙比其他人猛多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狼狈。”海秃子似乎还心有余悸。
“我也碰到旭风堂的人了,那个疯王也在。”李天畴想起了那个自杀的“毒蛇”,仍然感到心里不舒服。
“麻痹的,牛鬼蛇神都来了,草拟妈的,能奈我何?”秃子破口大骂,看来他和张志强的遭遇十分的不愉快,或者说是吃了亏的。
“这帮子人呢?”
“哈哈,被老子骗到山沟里去了,明天早上之前我量他们也转不出来。”海秃子大笑,终于得意起来。
李天畴暗自发笑,没想到这个大光头也有如此率真的一面。
“这个老屋挺不错的,以后用不用你自己拿主意。”海秃子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半包香烟,两人各自点上后,秃子又道:“只是血腥味浓了,而且也暴露了,挺他妈划不来的。”
李天畴听得出来海秃子对这里的眷恋,以前挪地方跑路,就像家常便饭一般,海叔从未如此感慨过,看来这个蔡家园与他和耿叔的的渊源着实不浅。
“老屋还是留着,以后咱们会回来的。”李天畴心头一热,动情的话脱口而出。
海秃子望着李天畴不语,脸上全是黑炭,也看不出表情来,但他心里着实高兴,如果以后还能有命养几天老,这个地方是他最希望的归宿。
大伙陆续上山回到老屋,只有海叔媳妇留在了山下村子里。每个人都累的够呛,就地坐了下来围成了一圈。听闻人妖已经在接受治疗,李天畴和海叔也就放心了。
“大家就歇十分钟,还要干活,在天亮前都要清理干净。”海秃子吩咐了一句,就地躺到了。
终于,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清晨,大伙将阿伟抬到了旁边那座小山的墓葬之地。之前,小六和小田已经在这里下葬了。
埋土的时候,张文一声不吭,而良子却已哭的死去活来。
但这对阿伟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黑夜里那种种阴郁、颓废、伤感悲悯,又或是血腥、恐惧及种种污秽,统统都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新的一天开始了。
上午的时候,彭伟华和蚕豆赶回了山里的老屋,带回了不少消息,而且为大伙找到了新的安身之所。两人风尘仆仆,都是黑眼圈,想来一夜未合眼。
刘昊严格按照祝磊的提议办事,先到孙拐子西郊的家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很意外的得到了蚕豆的帮助,偷了那么一点点东西。但却是孙拐子最为重要的物件。
水天一色成为了空壳,没人去动它,就连阿豪派来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人了。反而是沈鸣放的那家夜总会打得最为热闹,陈斌亲自带人来的。双方数十人的群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基本上把夜总会给毁了。警方抓了不少人,意外的是陈斌再次逃脱。
但众人最为关心的是耿叔等人是否已经安全到达还没有任何消息,大家合计了一番,如果中午之后还没有消息,就需要下山打探了。李天畴主动请缨,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做,所以正好一块儿办。
海秃子想了片刻,决定还是由李天畴和祝磊两人下山分头打探,并约定,如果在第二天早晨还没有回来,便要到新的地址去汇合,毕竟山上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失踪
阿伟的事情,彭伟华和蚕豆已经知晓,二人虽然伤心难过,但表现的相对理智,甚至帮着张文一起劝解良子。只是自始至终,彭伟华没有和李天畴说过一句话,连声招呼也没有。
已过中午,被派下山负责收集中转消息的文辉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他带回来了耿叔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好消息。众人都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祝磊就不用跑了,而李天畴却仍然需要下山去完成他的几件事。
随便凑合两口午饭,又被海叔叫过去嘱咐了一番。李天畴这才辞别众人上路。尽管大家对他都十分客气,但回忆刚才众人的表情,李天畴还是砸么出了一丝古怪的味道,说不上来的,反正有些陌生感。
走在山路上,李天畴使劲儿甩甩头不去多想。反正到了第二天,海秃子就会代表耿叔宣布裕兴公司的当家人,尽管自己可能不在场,但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跑都跑不掉。或许大伙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点消息,这也是正常的反应。
马上就是当家人了,公司还没有着落,这么多人要张口吃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初不在意,现在却有点火烧屁股的感觉。怪不得耿叔反复叮嘱,这第三件事中以第一件最紧急,第三件最重要,也最为复杂。至于第二件事,看着办吧。
眼下头两件都算办过了,联系教官并取得他的认可,这已经没有问题;参与对孙拐子的行动,虽然没打正板,但也算是救火队员。
唯有第三件事,李天畴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因为很陌生,而且是赶鸭子上架,但却是耿叔最希望将它办好的。说起来简单,就是去找一个人,并且在这个人的协助下对裕兴公司未来的发展进行规划、设计。里面包含的内容海了去了,说白了,他没有一样内容是在行的。
这就非常头疼和扯淡了,但又不得不去做,因为裕兴公司关系到大家未来的生计。
好吧,硬着头皮也要上,李天畴咬咬牙。前期恐怕要看这位协助人的能耐了,耿叔对这人如此信任,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此人名叫付尔德,是一名年近三十的中年人,也曾经在耿叔手下做过事,而且是唯一一个有点学历的文化人。
李天畴不由的暗暗盘算,根据和海秃子的谈话,以及昨天人妖的出现,彭伟华负责联系的五个人已经全部现身。从聂涛到人妖都是清一色的老牌混混,唯独这个付尔德是个正正经经的老实人,踏踏实实干活,从不参与砍砍杀杀。
裕兴公司红火的时候,他就是耿叔的帐房兼半个管家,而且兢兢业业,很值得信赖。所以付尔德的性格另类,不太合群,但由于耿叔的缘故,大家都还比较尊重他。
离开裕兴公司后,付尔德在sz市的城南的一个集贸市场内开了个小茶叶铺子,带着老婆孩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由于在耿叔这个集合里,他从不显山露水,所以反而躲过了很多危险和麻烦,换句话说,耿叔对他的保护是非常隐蔽和有效的。
李天畴直接在茶叶铺子找到了付尔德,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钟,正是集贸市场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副山里人打扮的李天畴,头上还戴着个尖顶的草帽,站在铺子里倒也十分平常,毫不起眼。
付尔德身材适中,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生的鼻直口阔,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略有些塌背,加之鼻梁上还架着副黑框眼镜,所以英武之气稍显不足。他看完耿叔的亲笔信后,连忙将李天畴让到里屋,并招呼老婆到前面照看铺子。
里屋实际上是一个很小的天井,只不过搭了个棚子可以住人,而且很僻静,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二人寒暄几句后,付尔德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别人,唯独对耿叔的病情十分着急。反复追问了几遍,确信在李天畴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后,他沉默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也是个率性之人。
“会好起来的,否则叔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重新成立裕兴公司。”李天畴出言安慰。
付尔德连连点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起身从自家的橱柜里取出一个厚厚的公文包,“前期的事情我已经开始做了,公司章程也拟好了,就差出资验资后办理工商登记。”他说着打开了公文包,拿出了一摞文件资料。
“喏,这是章程,这个是经营项目的可行性报告,这是初期的组织构架设想……”付尔德边说,边将文件一份一份的拿给李天畴过目,内容很多而且翔实,看出来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天畴尽管客串过华芸的助理,但只是个样子货,付尔德介绍的很多东西他都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头晕眼花,一时很难承受老付如此方式的灌输。刚开始还能提一两个问题,到后来只能瞪着眼睛看对方口若悬河。
直到整摞资料介绍完毕,付尔德才发现李天畴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他擦了擦口水意识到刚才激动之下有些操之过急了,耿叔选的这位接班人似乎不在行啊。
“付大哥,对不住。刚才好些地方没听明白,主要是头回接触。”对方忙活了半天,全都对牛弹琴了,李天畴自然有些歉意。但一来就遇到困难也属正常,决不能让付尔德小瞧了,“这些资料我今天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
“那成,晚上就住我这儿。”付尔德很爽快,虽然谈话不尽如人意,但对李天畴谦虚的态度还算认可。
只是一夜之后,付尔德对李天畴的看法就截然不同了。整晚下来,他不但将资料认认真真的看了两边,而且提出了很多问题,第一遍和第二遍所提的问题明显深度不同,这说明李天畴领悟的非常之快。美中不足的是付尔德被折腾的几乎一宿没睡。
第二天,李天畴已经能就很多问题与付尔德进行讨论了。又勉强待了一天,二人终于对公司设立的相关文件拟出了一个大致的框框,尽管李天畴恶补后的的认知仅停留在理论上,但他相信付尔德的能力,只要不违背耿叔提出的原则就拍板决定了。前期先这么干,不行了再改,时间不等人。
本打算呆一晚上再走,但李天畴意外的收到了祝磊发来的消息:急事,速来汇合!所以不得不立刻启程。
大家新的栖身之所位于福山县很偏的一个叫五华的小镇上,位置十分难找,幸亏祝磊半路来接,否则要费不少周折。
“事情办的怎么样?”尽管祝磊的脸色不好看,但见面后还是很礼貌的问了一句。这让李天畴的心里稍稍踏实,眼前这个最不服管的人,似乎目前对自己还不错。
“挺顺利,老付是个很在行的人。”李天畴言简意赅的回答。
“你做个心理准备。”祝磊说着,眉毛拧成了疙瘩,“我叔不见了。”
李天畴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说已经安全到达了吗?”
“没错。”祝磊点点头,“但到达后的第二天,叔就不见了,连同向东一块儿失踪了。这件事除了宋丫头外,只有我和海叔知道,你是第四个。知道情况的人就到此为止。”
这个消息如同当头棒击,李天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好半天才问道,“有没有去找啊?叔和向东都行动不便,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找过了,我和海叔一直在找。但没有任何消息。”祝磊叹了口气,“我感觉是有预谋的,回去后再合计吧。海叔已经快疯了,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他早就闪人了。”
李天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要隐瞒消息的缘故了,在刚接手当家人的节骨眼上,如果传来耿叔失踪的消息,不但会对自己冲击很大,而且问题也会变得严重和复杂,甚至立刻散伙都有可能。
海秃子人粗心不粗,可谓用心良苦,但李天畴却一点儿也不踏实。隐瞒一时,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大家知道了,人心就全散了,必须尽快找合适的机会让大家知道,齐心协力,方可渡过难关。
冷静下来,李天畴讲述了自己的想法,祝磊却低头不语,片刻后淡淡道:“见过海叔后再做决定吧。”
“还有,宋丫头已经被海叔转移到蔡家园了,应该很安全,这一点你放心。”祝磊又在身后补充了一句,李天畴闻言驻足,随即点点头便大步而行。
两人到达住地已经是深夜了,但还是有好几个人没有睡觉,正在院子里抽烟吹牛,声音不大,但听说话的意思,都挺不痛快。看见二人进来后,众人一起闭上了嘴巴。
“呦,小……那个当家人回来了?”聂涛皮笑肉不笑的起身招呼,语气中带有明显的调侃和挖苦意味。其他人则注视着李天畴的反应并不说话。
李天畴微微一笑,“聂大哥客气,折煞小李了。”
“没有,你甭客气。你是当家人,大伙就该这么叫。”张文弹飞了手中的烟头,突然像起哄一般嚷嚷了这么一句。
没说话的蚕豆忽然掩鼻而笑,聂涛更是肆无忌惮的摇头晃脑,唯有游士龙一本正经,碍于李天畴的救命之恩没有说话。
“有完没完?有这样跟当家人说话的吗?”还没等李天畴答话,祝磊却已压不住火气,大声喝问。
“我草,老祝,那你教我们该咋说?”聂涛浑不在意,又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
“都给老子闭嘴!麻痹的想找不通快啊?让小李到我屋来。”突然间如霹雳般的大喝声从一间亮着灯的小屋传来,正是海秃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争端
闻听海秃子毫不给面子的叫骂,众人都闭嘴了,聂涛怒火难平,但又不敢再罗嗦,一屁股坐下之后,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李天畴并不以为意,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还没见到师傅彭伟华的面,那一关恐怕更不好过,泰然处之吧。他仍然礼貌的朝众人点点头,然后直奔小屋而去。
“叔,我回来了。”李天畴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屋子里酒气熏天,海秃子已经喝得满面通红,尤其是锃亮的鼻头格外醒目。在他身边摆了一串酒瓶子,粗粗一数,足有五六个之多,这难道要往死里喝啊?
“坐下,陪叔喝两杯。”海秃子用大手指着一张空椅子嚷嚷道。
李天畴依言坐定,知道秃子心里不痛快,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劝阻,想喝就喝个痛快吧。两人一言不发的对吹了半瓶后,海秃子这才抹抹嘴,喷出了一口酒气,然后两眼发直的盯着眼前的酒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磊都跟我说了,叔的事儿要赶紧拿个主意。”李天畴借此机会,索性就直接说了,如果再不起个话头,海秃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喝下去。
“我明天去找,这个你不用管。”海秃子把眼睛一瞪,“咋能把这帮兔崽子收拾好,这是你应该花心思的地方,过了今晚,叔就走人了,祸福自担吧。”说完,他咕咚一声又灌了口酒。
李天畴心下黯然,听秃子这番话是去意已决,这样一来,自己就失去了最强大的助力,更加孤掌难鸣。但也没办法,迟早要面对的,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是寻找耿叔是大家共同的事情,不应该隐瞒,即使对自己有负面影响,但也必须向海叔说明。李天畴也灌了口酒,抹抹嘴压低声音道,“我叔失踪的事儿应该跟大伙说清楚,时间长了是瞒不住的。”
“这我知道,暂时瞒着,就是等你回来,明天早上我会跟大伙说说。”海秃子点点头,出乎意料的痛快,而且目光中含有嘉许之意。但紧接着他把话锋一转,“你要留神,一是看大伙的反应,到时候啥情况都可能发生,你咋对付?叔是没办法给你拿主意;第二,留心宝柱,这孩子刚送你叔到地儿,赶回来就发生这种事情,我怕他想不通。”
李天畴一愣,差点忘了祁宝柱这一茬,这倒是个很麻烦的问题。自从上回失去两个小兄弟后,这家伙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心智,看事情很极端,稍不留神就会弄出大乱子。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耿叔并不会安排他去办,指望随着时间的推移,祁宝柱会有所好转,但目前看来没有这种迹象。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就让人如此头疼欲裂,李天畴不由自主的使劲儿用手挠着脑袋,猛的抓起酒瓶,仰脖咕咚咕咚的灌下了好几口。烈酒像熔岩般从喉咙直入胸腔,灼热而难受,可能是喝得太猛了,酒呛进了气管,他控制不住的大声咳嗽,越咳越猛,瞬时间涕泪横流。
“哈哈……哈,哈哈……”海秃子见状,突然大笑起来,“我草,你这是激动呢?还是被吓着了?啊?哈哈……”
好半天,李天畴才止住了咳嗽,他抹了把脸忽然也笑了,“被吓着了,真的,呵呵。也激动,来,叔,咱们今晚喝个痛快!”
“来呗,干!”
……
小屋里低声的谈话突然间变成了大笑,紧接着就是一老一少拼酒的声音。院中仍未去睡觉的几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发生了啥事儿,但在场每个人都似乎明白了一点,耿叔和海秃子让李天畴担任当家人的决心是十分坚定的。
次日早上,海秃子精神抖擞的钻出了小屋,昨天晚上的烈酒就像水一般,似乎没有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众人都已在院子里集中,大家或坐或站,都围在小桌旁,他却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的洗漱一番,才慢悠悠的到院中的石凳上坐定。
“说个事儿啊。”海秃子清清嗓子,“前两天宣布了当家人,小李不在场。不过不要紧,现在他回来了,就算正式接任。今后大家在一起,还是那四个字,‘肝胆相照’。多帮帮小李把裕兴公司搞好,大伙今后也要指着公司正经生活,互相的嘛。如果我和我大哥不在,他的话就代表我们的话。啊,这是一件……”
“海叔,我有问题。”海秃子的话还未讲完,聂涛就迫不及待的出言打断了。
海秃子把眼睛一翻,盯了聂涛很久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纠正一下。”聂涛迎着海秃子的目光丝毫不惧,“你的话是你的话,我叔的话是我叔的话,都跟此人没有关系,我只听我叔的。”
聂涛所言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心态,只是没人像他这么大胆子当面提出,而且用词十分无礼,基本把海秃子也藐视了。众人偷眼看着海秃子,又瞅瞅聂涛,都为他捏把汗,生怕海叔突然间暴跳如雷,不可收拾。
没想到海秃子并不生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慢慢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才开口,“小聂的意思是我胡说八道,乱传我大哥的话喽?”
“海叔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只跟着我叔,别人就靠边站吧。”聂涛冷冷道。
海秃子点点头,“很好,今天都把话挑明了,免得日后乱七八糟。还有谁和小聂的想法一样?举举手,让秃子看看。”
张文和游士龙本来要举手,但想想又不对劲儿,他俩还是比较尊重海秃子的,虽然感情没有那么深,但不会像聂涛那样过于极端。再瞅瞅彭伟华,此时正站在李天畴身边,两人的表情还和那天晚上喝酒一样,一本正经,片言不发。
“再说一遍,还有谁和小聂想法一样的,举举手。痛快点,这里没有娘儿们。”
海秃子的话音落下了很久,游士龙终于把手给举起来了,“海叔,我和老聂的想法差不多。但要更正一下,我很尊重你,也和小李没有什么恩怨,相反他还救过我。但我已经闲云野鹤惯了,叔的召唤不敢不听,其他的事儿我就没精力操心了。”
海秃子点点头,再次扫视了一下众人,“好,就两个,其他人没当我秃子放屁就行。我大哥在那天晚上说的明明白白,裕兴公司来去自由,所以你俩的想法正常。但我想问的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在三天内跟我大哥说清楚?”
聂涛的脸色微变,游士龙也一时语塞。
但秃子逼人的目光实在难受,聂涛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几天事儿多,而且叔的身体又不方便,所以没来得及说。”
“放屁!”海秃子一拳击在了桌子上,“口口声声只听你叔的话,我看你是谁的话也不会听,你几把眼里只有自己。好!就按我大哥说的,来去自由,三天期限延长一下也没关系,你聂大神可以远走高飞了,从此和我裕兴没有任何瓜葛。”
眼看事情要糟糕,李天畴心里着急,作为新的当家人,甭管有几个人承认,在这个关头必须要站出来说话了,“海叔消消火,我有话说。”
众人正在紧张之间,李天畴这一插话可算相当及时,海秃子瞪了聂涛一眼,冷哼着坐了下来。而聂涛下不来台,正欲负气而走,却被游士龙在背后死死拉住。
“我是车行的小字辈,彭伟华是我师傅,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当家人的身份愧不敢当。最初耿叔跟我聊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意外,也很没信心,担心接不下来,担心没能力,怕这儿,怕哪儿的,反正就推辞了。
“直到最近一次,我跑路上山,叔又旧事重提,并且谈了他的想法。我听了以后很感动,所以没有像上回那样盲目推辞,而是尽量用心去体会和理解叔的用意,最终想通了,所以也就自不量力的接受了。”
“呵呵,像写文章嘛,要不要再来个诗朗诵啊?”张文在旁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嘻嘻,好像我叔死气白咧的硬要巴结你,你照过镜子没?”这是蚕豆的声音,话语更为刻薄。
海秃子对二人怒目而视,但李天畴并不在意,他清了请嗓子接着道,“像啥不要紧,大伙能听明白就行。刚才是经过,下面说两句想法,大家曾经混迹市井,也曾跟着耿叔吃香喝辣,见过的世面比我多,但有谁想过眼下咱们是什么状况?在这花花世界里,我们这帮子人又算是哪一号?“
第二百五十章 来去自由
“那你把我们看成哪一号了?”聂涛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了游士龙的手。
李天畴直视着聂涛,暗道此人桀骜不驯,对海叔的态度尚且如此,强留下来未必是好事,但也不能把话说满,更不能把退路全部堵死,所以耿叔说的来去自由是很有道理的。
眼下状况虽然复杂,但坚决要走的也只有聂磊,游士龙还有些摇摆。支持自己的除了海叔以外还有祝磊,至少是表面支持。祁宝柱是无所谓,文辉从不主动表态,剩下的人都在观望,这期间,彭伟华的态度很重要,不知道他之前和耿叔谈的如何,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明确反对。
说不得要博上一把,不管效果如何,总之必须这样做了。李天畴面色一端,“我把大家当兄弟,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是这个态度。至少咱们共患难,共进退过。谁要是忘记了这些,我只能说他这么多年都白混了。”
“那又怎样?跟我走人有关系吗?”聂涛不屑一顾。
“有!至少不要带着怨气离开。”李天畴直视着聂涛,突然提高了音量,“其实你不理解叔所说的来去自由,与其说这是个原则,不如看作是兄弟间的一个承诺。走,要走的安心,留,要信守约定,无论去留,大家以前是兄弟,日后还是兄弟,只不过走的路不同罢了。
“重建裕兴公司,就是让留下的兄弟有个奔头,不要整天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叔在重病期间煞费苦心,已经仁至义尽,或许公司日后蒸蒸日上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他不希望适得其反,更不想看到兄弟反目。所以,现在有想法的人,可以拍着心窝子想清楚了,然后再决定去留,心平气和,好说好散。”
这番话斩钉截铁,颇有气势,起初海秃子还连连点头,听到后来一拍大腿,暗叫糟糕,这愣小子怎么说话不留余地?真要都散伙儿了,那你还玩儿个屁呀?祝磊也是眉头紧锁,暗自替李天畴捏了把汗。
其他的人则是表情各异的沉默着,刚才的话,对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触动。毕竟是江湖中人,义字当头,何况蒙耿叔收留,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那么多年呢。彭伟华紧绷的脸也有所缓和,就连聂涛本人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再作辩驳。
短暂的沉默之后,彭伟华终于说话了,“叔的确用心良苦,我自然是跟着他意思走。但聂哥有自己的想法,也符合叔说的原则。他并无怨气,只不过是对当家人的能力表示怀疑而已,希望当家人不要误会。”
这番话软硬兼有,而且寓意颇多,让大家意外。话的头半句表明态度,愿意留下;然后借着替聂涛说话的名义,来质疑李天畴的能力;最后就是一个下马威。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很明确的表态,虽然很勉强,但毕竟承认了李天畴当的地位,十分重要。这就意味着,无论张文等人作何感想,至少不会再公然挑刺,甚至包括文辉在内也是如此。
李天畴虽然也是很意外,但料想耿叔之前和师傅的谈话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他十分诚恳的回答:“聂大哥的质疑很正常,但能力不是吹牛吹出来的,我保证竭尽所能完成耿叔的愿望。”
“听上去像官话,不疼不痒的,那我就等着看那一天喽。”聂涛哈哈一笑,“我是个刺头,不喜欢约束。所以我想清楚了,立刻闪人。海叔,刚才的话的罪了,各位兄弟,保重!”话音刚落,聂涛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哎,哎哎……你大爷的。”游士龙一把没拉住,不由得着急大喊,再一扭头,众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似乎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等他本人了表态了。
“我草,都看着我弄屁呀?你们接着说,我老游还要想想。”游士龙自顾自的嘟囔一番,站在那里闭目养神了,到底还是没舍得跟着走掉。
没人搭理游士龙。海秃子很是时宜的站起来了,他没想到李天畴的讲话会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当然,最重要的是彭伟华关键的时候没让人失望,这就够了。“那个,最后一遍啊,谁还想走,现在就说出来,我喊一二三,好时间到,就这么定了。”
我靠,这算什么?哪有这样耍赖的?游士龙差点跳起来,但嘴巴一张一合的最终没说出话来。他其实还是十分犹豫,虽然没有仗剑天涯的能力,但在江湖上一个人混倒也自在,可是耿叔给大家指出的方向也很吸引人,老大不小的,是该有个窝了。
海秃子瞥了游士龙一眼,根本没搭理他。“下边我讲第二件事,这是个大事儿,本来是瞒着大伙,但小李不同意,他是当家的,所以我就照实说,各位也别激动,就是我大哥……丢了。”
此言一出大家哗然,“啥时候的事儿?”“为啥瞒着我们?”“那他妈还呆这儿干屁?赶快找啊?”……小院里顿时吵成一片。
站在外围一声不吭的祁宝柱,突然两步就跨到了李天畴面前,双目泛着冷光,死死盯着李天畴,“啥时候的事儿?为啥瞒着?就为了这个当家人?”
“我昨天回来才知道,没必要瞒着大伙。”
“嗳,嗳。宝柱,你冷静,跟当家的不相干,是我和海叔商量暂时瞒着大伙的。”祝磊一伸手拽住了祁宝柱的胳膊。
哪想到祁宝柱根本不理这一套,他猛的一甩胳膊,一伸脚就踹向李天畴,动作突然,而且狠辣异常。
李天畴一直在注意祁宝柱,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说发狂就发狂。但也算有准备,就在对方甩手出脚的同时,他的右脚向后滑步,同时迅速收腹侧身,堪堪躲过这记撩阴腿。
“你疯了?宝柱?”祝磊一把抱住祁宝柱,没有给他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与此同时,海秃子大吼一声,起身一脚就将身边的小桌子给蹬翻了,唬的众人纷纷避让,“麻痹的,造反啦?都给老子闭嘴。这事儿跟小李没关系,是老子决定的。”
海秃子喘着粗气儿,显然还憋着火儿,又听那边祁宝柱高叫着,“放开我,滚!”,秃子的邪火顿时上头,一伸手就将石凳边的一个茶杯攥到手上,二话没说就朝祁宝柱的脑袋砸去,“狗东西,你他妈涨脾气了是不是?老子让你叫。”
祝磊大吃一惊,急忙将祁宝柱往后拽,但还是稍晚一步,茶杯擦破了宝柱的额角飞了出去,哗啦一声摔个粉碎。
众人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立时分成两拨,一拨帮祝磊摁住祁宝柱,一拨将海叔团团围住,“叔,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啊?”“你咋跟宝柱一般见识啊?”院子里顿时又乱了套。
李天畴夹在两拨人中间,唯有苦笑,海叔不听自己的建议,非要将两件事情颠倒了顺序说,虽能理解他的一片好意,但事情因此而复杂,变得不好收拾了。
如今之际,必须果断,李天畴运足丹田气,仰头大喝,“都住手!”,声音如春雷一般在小院上空炸开,震得四周嗡嗡作响。纷乱的众人一下都停在了当场。
李天畴转身扒开良子等人,一把拉住了海秃子的胳膊,“叔,好好说话,商量对策,犯不着发火儿。”海秃子摆摆手,火气似乎下去了一些。
李天畴点点头,又返身扒开了挡在前面的游士龙,直接站在喘着粗气的祁宝柱面前,“能听海叔把话说完不?如果你还想不通,可以单独找我。”祁宝柱斜瞪着眼睛没说话,但目光中满是杀气。
“别用这种眼光瞪着自己人。”李天畴又忽然扭头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尽管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声音中隐隐透出一股威压之气,连彭伟华都感觉出了一丝冷意和陌生。
“下面听海叔把话说完,大家再讨论。”李天畴负手退在一旁。大家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但都感觉到眼前的小李似乎突然间有些不一样了。
海秃子也诧异的看了看李天畴,伸手一摸秃脑门,叹了口气,“原本这里的事情有个眉目后,我就离开大伙了,带着我大哥去治病,顺便自在两天,这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但你们这帮兔崽子不省心,没办法我就多呆了两天。可前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人却失踪了,丫头哭的死去活来,我不放心,才把她送回蔡家园了。
“为等小李回来,我和小祝商量着先把事情暂时压了下来,我俩先找着看。不是不相信大伙,是我太心急,这边的事情没个说法,我都不好意思去见我大哥。就这么回事儿。”海秃子说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言语了。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如果还有问题,等下讨论。先听我说几句。”李天畴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话头,“两天来,海叔和祝磊已经将福山西边的几个镇都找遍了,没有收获。但叔和向东都行动不便,不应该走的太远。所以我推测有两种可能,一是叔被人劫持了,二是叔故意躲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压住阵脚
“没道理,叔凭什么躲着我们?一定是被人绑了。”良子嚷嚷道。
“瞎扯,被人绑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那你说绑人是谁?孙拐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跟哪儿死呢。”游士龙质疑。
“不见得,如果是仇家就不一定会给消息,而且咱们也不好找,按照这个逻辑,我猜这事儿八成是阿豪干的。”
“有没有再问问丫头啊,她当时都看见啥了,为啥她没事儿?”
“我草,你啥意思?你是不是还指望丫头再出事儿?”
“我没这么想,不放过任何线索嘛。”
“对,还有老顾,咋没听说?他去哪儿了?”
“会不会有人故意不想让叔露面呢?”
“啥意思?哪个傻逼这么无聊?”
“呵呵,没啥意思,随便猜猜。”
……
众人七嘴八舌,顿时吵成了一片,尤其后面的几句听起来十分刺耳。本来就心情糟糕的海秃子立刻头皮发胀,嚯的一下又站起了身,“吵吵啥?烦人不?早知道老子就不说了。麻痹的,走人了。”说着他就要转身回屋拿东西。
海秃子忽然这样一吼,大家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李天畴却一把拉住了秃子,“叔,等等,再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就几分钟。”
海秃子晃晃膀子,毕竟不好跟李天畴摆脸子,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再坐下来,“说吧,还有啥话?”
“众人拾柴火焰高,寻找我叔,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商量个办法才好。”李天畴建议。
“得,得。”海秃子使劲摇着脑袋,“各找各的,再说我也呆烦了,我哥交代的事情基本都办了,成与不成的就这么回事儿吧。”
“海叔,你还没办完呢。至少你还是裕兴公司的顾问……”祝磊感到眼前的局面很不牢靠,海秃子再一走人,就更难预料,所以必须要留住秃子。
但魏大海的邪劲儿上来,八头牛都拉不住,况且此时的离开是他早已想好的,即便是耿叔在场也未必劝得住。他一伸手制止了祝磊,“打住,顾问这个玩意儿我懂,就是顾上了问问,顾不上拉倒。所以你小祝别想拿话噎我。”
“叔,你看要不这样,寻找我叔的这阵子咱们继续保持联系,无论哪边有了消息,都招呼一声,也好让大家放心。没事儿的时候绝不打扰你。”李天畴知道劝也没用,但必要的建议还是要当面说的。
海秃子歪着脑袋想想,“你是当家人,我就再给回面子。三天,三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咱们就各自相忘吧。”
这句话听起来太过突兀和伤感,大家一时都愣在当场,没人说话。只有李天畴心里明白,耿叔得了绝症,海秃子心灰意冷,对他来说和大伙继续相处已经没有太多意义,或许不太理解他们老一辈人的心理,但秃子也算仁至义尽,相当洒脱了。
在大伙的注视之下,魏大海进屋拿了他的长包挎在身上,再走回院中时,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模糊,缓缓的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都是不错的孩子,都还年轻,所以都还有奔头。按我大哥指的路走不会错。记住肝胆相照四个字,别让他失望。”
话音绕梁,海秃子已经飘然远去,院中之人呆立当场,似乎仍然在回味秃子的刚才的话。
“海叔真性情,希望有缘还能再见。”祝磊的一句感慨,打破了沉默。
李天畴点点头,“现在尽快商量一下寻找我叔的办法。刚才海叔走的匆忙,所以我来说说大伙儿关心的细节问题。”
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非常关注,李天畴继续道:“叔是在与我们相邻的翠华镇失踪的,时间是他们到达目的地以后的当天下午。由于住的地方狭小,叔想在周围走走,由顾大夫和向东陪着,丫头在屋里收拾。中途顾大夫回来拿药,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这里面疑点很多,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我叔偏要和大家分开,自己跑到翠华镇去?”彭伟华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一个很让人想不通的问题。
但李天畴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当时海秃子在描述这一细节时,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憎恨,所以这样的安排恐怕与找出内鬼有关,只是冒得风险太大了。
而且这种事情比较隐晦,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是绝对不能公开的,否则人心惶惶,就全乱套了。李天畴沉思片刻回答道:“还不太清楚,或许这是他和海叔临时商量的地方,毕竟山上发生了突变,很多事情无法预料。”
“那就分头找吧,没啥可罗嗦的了,找到我叔,一切自然明白了。”彭伟华虽然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但是话里有话,让人听着不舒服。
“等等,还是简单商量一下,不能满世界放羊。”李天畴立即出言拦住了想要动身到众人,“比如不同的方位由谁负责,遇到紧急情况如何联系,多长时间回来碰面等等,都是最基本的。”
彭伟华冷笑一声,“时间紧张,早晨已经白白耽误了几个小时,你拿我叔的命当儿戏么?”
“阿华,这样说话有点过了……”祝磊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李天畴打断,“那好,抓紧时间。就不商量了,我直接说几条。”
“对不起,我们有自己的土办法。”彭伟华说着转身欲走。
“站住!”李天畴在身后大喝一声,震得周围众人耳膜发颤,嗡嗡作响。
彭伟华缓缓扭头,脸色铁青,“怎么着?仗着声音大,学会吓唬人了?”
李天畴摇摇头,“以后凡是有整体行动,都要事先商量一致。我不相信以前叔在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所以如果来不及商量,就听我安排。”
“我要是不呢?”彭伟华显然被李天畴的这番话给激怒了。
“哎,阿华,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事情要靠大家商量着来,耍性子就没意思了。”祝磊连忙拦在二人中间,因为他发现李天畴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这时候再不打断两人,恐怕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磨叽个屁呀?老子要出门找我叔了。”蚕豆一声呼哨,闪身就往外跑,他的动作极快,两三个跨步间就到了门口,忽听耳后劲风,他诧异的扭头观望,只见一个身影飞速从他身边闪过,挤在了前面,将院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蚕豆来不及收脚,硬生生的撞在此人身上,嘭的一声,蚕豆脑袋发晕,就如同撞在了门板上,再看此人却纹丝不动,正是李天畴。
还未来及开口讲话,又是嘭的一声,一个身影再次撞在李天畴身上,力量更大,看上去此人的速度甚至比蚕豆还快,因为人已被反弹的坐在了地上。大伙定睛一瞧却是祁宝柱。
现场突变,大家目瞪口呆,祁宝柱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闷声不吭的又要往上冲,却被最近处的游士龙给死死抱住。
彭伟华了解李天畴身手生猛,上次在城中村差点将阿火给废了,他生怕蚕豆吃亏,一把拉开祝磊,上前几步指着李天畴喝道:“你啥意思?要跟我们耍横是不?”
李天畴被撞的气血翻涌,眼冒金星,但强撑在那里,看着彭伟华心口不一的样子,虽然能理解,但也很心痛。他快速调整了呼吸,张口道:“没我同意,谁也不许走出这里半步。”
“凭啥?你别太狂了。”蚕豆揉着脑袋,虽然仍不服气,但在心里却是十分的吃惊。
“就是,凭啥?你是不是想阻止我们找人?啊?”
“……”
李天畴扫视着众人,缓缓道,“就凭我是裕兴的当家人,我说的话就代表耿叔说的话。如果各位到现在还有谁怀疑这一点,我就当他是骚猴的屁股两面派,如此出尔反尔,不配呆在裕兴。谁承认这一点,现在就可以走路,我绝不拦着。”
这几句话够狠,够难听,但却把众人敲打的相当难受,有人想反唇相讥,却发现张不开口。因为事实如此,刚才海秃子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人都已承认了李天畴的地位,现在秃子人刚走,这才多大的功夫就开始挑事儿、闹事,可不是骚猴的屁股么?
大家在江湖上混,尽管自由散漫,但也是要脸面的,被如此数落,竟然找不出话来反击,实在丢人丢到了家。有几个人甚至开始反思刚才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既然已经承认了李天畴,何必还要没事儿找事儿?难道欺负人家资历浅?有时候人的心理还真不好琢磨。
彭伟华的脸上是最挂不住的,事情是他先挑起的,最大的两面派自然就是他了。当众被曾经的徒弟扣上骚猴屁股的帽子,他自然恼羞成怒,但偏偏理亏在先,发作不得,于是猛的一跺脚,“好!老子不跟你耍嘴皮子,你他妈的有屁快放,不要耽误我们找人。”
“两分钟时间,分派一下方位还有紧急联系方式。”李天畴并不理会彭伟话的咆哮,“现在请大家都回到桌子旁边。”
说完,李天畴率先向石凳走去,顺手扶起了已经被海秃子踢翻的桌子。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文辉和两个小伙子先挪动了脚步,接着游士龙硬拽着祁宝柱也来到桌子旁,大伙陆陆续续,最后祝磊好劝歹劝,彭伟华勉强在原地转了个身算是服从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说话就说话,摆几把什么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夜探水天一色
彭伟华和游士龙两人在一组,寻找的目标是福山县城。两人对福山都很熟悉,而且与刘昊等人的合作也相当顺畅,所以自然是轻车熟路。
一出发,彭伟华便将耿叔失踪的消息发给了聂涛,毕竟是自家兄弟,这样的大事不应该瞒着他。至于李天畴如何考虑,他才不管呢。
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收到聂涛的回音,不像是老聂的风格呀,难道真的就不相往来了么?彭伟华皱着眉头不说话,心里着实不痛快。
但是到了县城之后,彭伟华立刻发现了情况不对,因为刘昊竟然毫无征兆的失踪了。再联系另外两个暗桩,一样没有回音。
彭伟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刘昊一定是出事儿了,因为另外两个暗桩十分隐蔽,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能够和他们取得联系的就是刘昊。三个暗桩一口气被挑了,大家竟然蒙在鼓里,甚至上午还在为一些无聊的事争来吵去,仇家却又已经扬起了手中的刀,彭伟华顿时一身冷汗。
联想到耿叔失踪,聂涛不回消息等这一连串的变故,他和游士龙意识到仇家正对他们悄然撒开了一张大网,看来蔡家园一战并没有真正将对手打残,而且他们很快就卷土重来了。但到底是谁会这么生猛,不依不饶呢?阿豪还是孙拐子?
两人简单的分析了一番,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决定先将消息通知李天畴,也好让大家早做防范。很快就收到了李天畴的回应,要求二人立刻返回五华镇。
“怎么弄?回去吧?”游士龙问。
彭伟华的心情极差,他摇摇头,“麻痹的,不能白跑一趟,先踩踩姓孙的。按海叔说的,不应该呀……”
“可让咱回去呀,回去大伙合计一下也好。”游士龙劝道。
“要回你回。”彭伟华不耐烦的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蹊跷,不摸清楚了不踏实。”
此时游士龙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天畴的第二个短信,“未收到回音,很挂念。速归!”他将手机往彭伟华面前一晃,“你看,催了。”
“那是催你,跟我没关系。妈的,哪儿来那么多规矩,小子还涨脾气了。”彭伟华上火了,“我去水天一色,你怎么着?”
“我草,我能怎么着?出来的时候都说好了,同进退。你不回,老子也只能跟着。他妈的,至少回个消息吧?”游士龙无可奈何。
“你给他回,就说知道了。再催,你就说路不好走。”彭伟华呵呵一笑,迈步先行。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天色依旧敞亮。二人来到水天一色时,发现已经关门停业了,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块大牌子,上面写道:内部装修,暂停营业。
彭伟华有点傻眼,真的假的?这么大个会所说停业就停业?貌似上回没有真正对水天一色动手啊。实在有点邪乎,难道孙拐子真像海叔所说的彻底完蛋了?
在彭伟华的想法里,海秃子的结论似乎过于乐观,毕竟孙拐子是当地人,又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只要当时没翘辫子,他日卷土重来绝不是难事。能够这么快拔掉三个暗桩,孙拐子报仇心切,似乎比阿豪更有理由。
“你看看,白来,要我说先回去吧。”游士龙知道彭伟华心情糟糕,而且有些急躁,但事突然,又没有头绪,不轻易盲动为妙。
“罗嗦啥呀?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磨叽?无功而返不是我的风格,走,到别的场子看看。晚上再过来,妈的,老子就不信了。”彭伟华根本不听劝,拍拍屁股就走。游士龙大骂一句,也只好跟上。
几个场子转下来,全都停业了,这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也符合海叔的判断,孙拐子真的就销声匿迹了。但这反而让彭伟华感到了诡异和不安。
眼看到了晚上,彭伟华建议夜探水天一色,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游士龙急了,“你别忘了,咱出来是找叔的,你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听我劝,趁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啥几把节外生枝?刘昊生死不明,你不能不管吧?发现新情况你能装糊涂么?告诉你,这事儿可能跟叔失踪有很大关系。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去,我自己去。”彭伟华的倔脾气上来了,几句话把游士龙呛的直翻白眼,实在没辙。
“走吧,一会儿功夫的事儿,我保证看完之后马上往回返。走,走。”彭伟华不再给游士龙考虑的余地,拉起他就走。
夜晚的水天一色原本来是灯火辉煌,如飞碟一般的巨型建筑搞得像皇宫一样气派无比,连大门前的街道都车水马龙。但现在就冷清多了,百分之九十五的霓虹灯都已关闭,只有门前的招牌还亮着暗红色的灯光,豪华的拱形玻璃内黑漆漆的,死气沉沉。
远远望去,偌大的建筑就像个半圆形的巨型棺材扣在地上,阴森而神秘。两人转悠了一圈,决定还是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尽管出入口的卷帘门已经关闭,但难不倒游士龙,他在不远处的景观台上转悠了一会儿,很快发现了盆景下面的通风口。
游士龙显然是个行家,在漆黑如墨的地下停车场还能依稀视物,他稍微让眼睛适应了一下环境,便很快找准了方向。场内有些闷热,空气显得格外凝重,让人觉得十分压抑,通风口的换气扇应该是有日子没有开过了。
四周一片死寂,二人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真把这儿搞成棺材了,麻痹的,连口气都喘气不过来。”彭伟华小声道咒骂着,但脚下拌蒜,只好紧跟着游士龙,他的夜视能力实在太差。
二人磕磕绊绊的走了一段距离后,居然摸到了电梯口。运气实在是好到了家,这主要得益于游士龙上次来过,当时还在停车场内偷了别人的vip钻石卡,所以电梯间的方位还大致记得。
只是电梯早已关闭,两人扒在门缝处仔细听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无奈之下,只好一左一右的分开,开始摸索消防通道。
在游士龙的印象中,附近不远处应该有一个。摸了好久,终于冰凉凉的摸到了,他只是稍微的用手感觉了一下便大失所望,这是一扇十分厚重的钢制大门,消防通道的位置没找错,只可惜已经被锁得严严实实。
他轻声将彭伟华召唤过来,压低声音抱怨着,“我说啥玩意儿没有吧?白折腾。原路返回。”
“我觉得不对,这么大的停车场,难道完全弃用了?”
“废话,人家关门歇业管你屁事。赶快回去吧,早了,大家还能商量一下对策……”
“嘘。”彭伟华突然制止了游士龙的讲话,“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什么玩意儿?没有啊?”
“再听!”彭伟华不高兴。不远的角落里传来了很轻微的~~的响声,若有若无。
“嘶,好像是电流声。”游士龙突然心头一沉,“上次好像没这个声音啊。”
“嘘,有动静。”彭伟华忽然听到了轰轰的响动,十分的轻微,就像遥远的天际边很沉闷的雷声一般。游士龙凝神倾听,突然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声音越来越大,竟然是脚步声,从上往下速度极快,绝不止一个两个人,而且听上去声音是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对角度位置传来的。
“操他妈的,什么情况?被发现了?”游士龙勃然变色,他突然意识到这一连串突然的古怪是冲着他俩来的。就在此刻,身后的电梯也传来一声“呜~呜”的鸣响,紧接着指示灯闪烁,一个阿拉伯数字“2”清晰的显示,竟然通电了,很可能有人从二楼下来。
“快走!”彭伟华低呼一声,拉起游士龙就跑。黑暗中没跑两步,就听见斜对角处传来咣当的响动,似乎是消防通道的钢制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咔嗒一声,地下停车场的顶灯全部开启,瞬时间将整个场内照的如同白昼。
彭伟华二人立刻被强光刺的头晕目眩,但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
只是此刻为时已晚,一个三角眼的高个男子从钢制门板后闪出,斜刺里堵在了二人前面,双手举着一支长管猎枪,一脸的得意,“小毛贼,欢迎光临!”
第二百五十三章 曙光在前方
“对不住啊,哥们。一不留神从通风口掉下来了,你看这掉的也不是个地方,呵呵。”游士龙立刻满脸堆笑的解释,而彭伟华已经将手伸到了腰间。但指尖刚触到匕首,三角眼便厉声大喝,“别动!把手都抬起来,老子容易激动,万一手抖走火了,那就恭喜二位了。
说话间停车场的两个方位涌出了十几号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其中一名黑衣人冲过来,不容分说在他俩身上一通乱摸,搜出两把匕首、一根钢锉和两部手机,他狞笑两声之后又退了回去。
此时后面的电梯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彭伟华不由自主的扭头一看,当前一人身材高大,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孙拐子,他不禁心里暗呼倒霉。
“二位好雅兴,大晚上的摸到我的停车场,别告诉我是在梦游喔。”孙拐子调笑着,缓步走到二人面前,满是嘲讽之意,“怎么着?耿老五非要赶紧杀绝呀?连我最后这点家当都不放过?”
“谁是耿老五?”游士龙一脸痴呆状,继而又似恍然大悟,“一定认错人了,老哥你气宇轩昂,宝相**,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大。我刚跟这位兄弟解释过,不小心误入宝地,多有冒犯,还请老大包涵。”
游士龙的马屁张嘴就来,而且一本正经,看上去十分憨直,右手的大拇指伸出去都不带收回来的。别说周围人,就连彭伟华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孙拐子更是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笑弯了腰,“马森,你来说……”
一个矮个子从人圈里钻了出来,此人满脸疙瘩,相貌凶恶,眉宇间透出一股阴森之气,“龙哥,一晃几年不见,愈发的精神抖擞了。”
游士龙闻听“马森”这个名字,脸上陡然一僵,但仅仅一瞬间又是满脸迷茫的样子,“兄弟我免贵姓王,敢问龙哥是哪一位?”
“行行,行。”孙拐子把手一摆,止住了笑声,“耿老五手下的人怎么都学会缩头缩脑了?老子我再给你点清楚点啊。你俩不小心来到了我的会所,对!就当不小心吧。不小心到了广场的平台上并搬开了我的盆景,又不小心的掰断了通风口的挡板,然后不小心的来到了我的停车场,黑黢黢的居然又不小心摸到了电梯口,最后不小心被我看见了。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啊?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嘿嘿,的确是不小心。老大好眼力……”游士龙正要拧着脖子胡搅蛮缠,那名黑衣人手中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阴笑的看了一眼游士龙,抢步走到孙拐子面前,“大哥,这小子的电话。”
“嗯。”孙拐子毫不客气的就拿起来接听,“喂,哈哈……哪位兄弟?我是谁不要紧,游老弟和彭老弟都在我这里做客,很开心。不……不不,他不想听电话,正在讲笑话呢,嗳。你他妈放屁!是他俩不请自来,怨不得老子……成啊,让耿老五和魏大海亲自来,我就放了他俩……该怎么约是你的事儿,如果两天内没有搞定,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麻痹的,本以为在防狼,结果却抓住了两只小肥羊,好兆头。”孙拐子摇头晃脑的挂了电话,显得十分高兴,“二位装了半天也很辛苦了,咱们楼上请?”
孙拐子嘴里的“防狼”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头狼指的是阿豪。蔡家园一战,孙拐子吃亏最大,差点全部报销完蛋。先中了耿老五的埋伏,又被阿豪偷袭的很惨,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深山里,又被魏大海忽悠的晕头转向,最终阿豪也撵着屁股追了上来,双方再次死磕,手下的人死伤过半,好悬没回来。所以现在他对阿豪的痛恨尤胜于对耿老的痛恨。
历经艰险从山里跑回来的孙拐子可谓元气大伤,核心的力量就剩下几个人,二当家沈鸣放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变故,下落不明,他只好将几个兄弟手下被打散的人全部划拉过来,准备重新蓄积力量,东山再起。
但万万没想到阿豪不依不饶,阴狠无比,不但赖在福山不走,而且还源源不断的调人过来。看样子是非要将他生吞活剥,连骨头渣滓都不准备剩下。
实力大损,肯定是打不过了,无奈之下,孙拐子只好将有一定战斗力的人集中起来,全部龟缩在水天一色。正如张志强判断的那样,孙拐子除了福山,哪儿都不会去。
水天一色表面上歇业装修,实际内部防范十分严密,所有要害位置都安装了高端的红外夜视摄像头,彭伟华二人晚间在水天一色溜达并未引起注意,但在小广场的景观台上搬动盆景的时候同时被好几个镜头捕获。只是让孙拐子没想到的是,两个贼大胆竟然是耿老五的人。
……
李天畴已经在赶来福山县城的路上,他拒绝了祝磊与之同行的提议,而是带上了应变能力极强的蚕豆。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不放心大家,祝磊年长、稳重,有一定威信,有他坐镇在五华,李天畴无后顾之忧。
尽管蚕豆对李天畴坐当家人这个位置一肚子牢骚,但基本不影响二人的合作,这一点他很有信心。况且此行是为了营救彭伟华,蚕豆早已摩拳擦掌,绝不会瞎捣乱。
从刚才的通话中可以判断绑匪一定是在县城内,因为这是彭伟华的性格使然。李天畴已经对这位无赖师傅了解的十分透彻,几天以来,彭无赖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找茬作对,完全是面子问题作怪。
在师傅眼里,谁做当家人都可以,就是李天畴不行。试想,让自己的徒弟爬在头上指手画脚,他的面子往哪儿搁?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即便碍于耿叔的指令,他十分勉强的接受,但也是别别扭扭。你让他往东,他一定会向西,你让他速归,他决对会晚归甚至不归,即便游士龙在身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天畴想想就头疼,这回彭无赖还真把祸给闯大了。他和蚕豆一路分析,既是仇家又有实力能将彭伟华二人绑票的人不多,在福山就更少,首选是孙拐子,阿豪勉强也算一个。但联想到耿叔和刘昊的接连失踪,问题就变得很复杂了。
如果从时间顺序分析,三起事件仿佛是仇家策划的整体行动,可孙拐子已经被打残了,现在还能有这样的实力吗?但如果说三起事件都是孤立的,却又在时间上结合的如此紧密似乎也说不过去,或许两个仇家都参与动手了也是有可能的。
李天畴决定先碰孙拐子,不光是捡软柿子捏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孙拐子就在福山,而阿豪却飘忽不定。但在行动之前,李天畴要冒险联系一下刘强,了解孙拐子的现状。
自从再次越狱后,一直没有联系过这个神秘的家伙,此时冒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李天畴在县城十分繁华的夜市找到了一间书报亭,拿起公用电话拨了出去,蚕豆在四周游荡警戒。
电话很顺畅的接通,听筒那头传来刘强懒洋洋的声音,“你好,哪里呀?”
“强哥,我是小李,一向安好?”李天畴压低了声音。
“我草!你挂电话,我换一个打过来。”刘强显然吃了一惊,很嘛溜的在那头先挂了电话。
李天畴笑笑,装作挑选报刊侧身等待。没几秒钟,公用电话果然响了,他刚拿起话筒才“喂”了一声,那边刘强的声音就蹦进了耳朵,“牛逼呀。天哥!还活着呢?你这胆子也忒大了吧?”尽管有些夸张,但听的出来其中的欣喜和激动之情。
“托强哥的福,还活着呢。”李天畴其实也很高兴,虽然和刘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每回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不得不说实在有缘,“又要麻烦强哥,帮我打听件事儿。”
“他妈的,就知道找我准没好事儿,说吧。”刘强倒也爽气。
“孙拐子的近况如何?”
“你又想干啥?还嫌死的不够快?安生两天不行吗?老子有好事儿跟你说。”刘强一连串的反问,显然是担心李天畴又要闯祸。
“拜托强哥,一刻也等不得。好事儿放后说。”李天畴很固执。
“草,服了你了。”刘强叹了口气,“孙拐子已经大不如前,他最主要的靠山跑路了,手下的小弟也被你们折腾散了,而且最近局里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家伙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听说又网罗了一帮人躲在水天里。你要去寻死,那个地方是理想场所。”
“你了解水天里面的布局吗?”李天畴接着追问。
“靠,老子又不是百事通。那地方是高消费场所,老子一个月工资才几毛钱?去不起,不了解。我警告你啊,千万别瞎整,你小子眼看曙光就在前面的了,收敛点。”
“谢谢强哥提醒,你说的曙光是啥意思?”李天畴有点诧异。
“呵呵,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好事儿了。”刘强的情绪明显欢快起来,“前不久是你揍的赵勇吧?嘿嘿,这小子现在老实多了。你的案子由周队接手,现在已经有了突破,嫌疑人被逮着了,而且基本都交代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交换
刘强的话的确让李天畴大感意外,这是一个不小的惊喜,意味着自己嫌疑人的身份或将被洗清白,周南恢复工作也颇为令人鼓舞,但真的就是曙光来临了吗?他不这样认为,还有很多问题和案底在肖亚东手里,不会那么轻易了事的。
但不管怎么说,的确是好事一桩,仅此而已。李天畴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强哥,我有几个同伴在县城失踪了,其中有两个确定是被绑票了,我怀疑是孙拐子干的,所以请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途径可以了解水天一色。”
“失踪了?你到派出所报案啊。别尽想着歪门邪道,我可不是教唆犯,最后警告你,好自为之。”刘强突然很不爽,听这意思就要挂电话。
李天畴急忙道,“等等,强哥。还有一个问题,泛泰那边还好吧?”
“不好。案子刚撤又出现了新情况,麻烦越来越大,你小子也要注意。”刘强似乎不愿意多谈,但犹豫片刻还是补充了一句,“那个拆迁老板叫张吉明的死了。”
“这样啊。”李天畴虽然语气平淡,但内心却焦躁起来,这个张老板终究未能逃过一劫,毫无疑问是被灭口了。本以为经过几番折腾之后,孙拐子势微,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泛泰能够渐渐从泥潭中脱身,没想到反而越陷越深。
挂了电话后,李天畴本想联系华芸,但转念一想,刘强的警告不无道理,此时现身瞎掺和,搞不好会将事情弄得更复杂。不如死磕孙拐子,他那里一定会有答案,况且彭伟华二人的事情也不能拖。
既然刘强这里没有更多的信息,那就找老朋友陈斌吧,必要的时候只能来硬的。李天畴招呼了蚕豆迅速离开了夜市。
……
聂涛在县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馆里等人,此刻他的心里颇为矛盾,既然已经负气离开,就不愿意再和大家过多纠缠,彭伟华的短信自然也不想回复。性格问题,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但耿叔的失踪,聂涛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思前想后,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忙查找。所以他约见了一个人,一个让他舍之不得,却又十分讨厌的人。
此人属于道上混的最为神秘的那一类人,他们行踪飘忽,没有真实姓名,可以示人的只有代号,而且根据需要可以随时改变身份,甚至连相貌都能够像变脸一样经常更换。这种人从事的行业很特殊,就是为杀手承接业务牵线搭桥,是传说中的地下联络人,也叫经纪人。
他们一手承接业务,一手安排杀手实施,然后收钱、分钱。看似简单,实则凶险无比,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是不敢碰这一行的。
聂涛等的这个人叫茶壶,已经在这行混了至少五六年了,属于很少有的成功人士,这个行当不是谁都能混这么长时间的。他和聂涛虽然谈不上多少交情,但合作还算愉快。
茶壶的背景极其神秘,为人狡诈异常,不但手中掌握着大量的信息资源,而且在道上的人脉很广,在这样一个凶险无比的行当里混饭吃,这些都是必备的基本条件。除此之外,茶壶还有远超于常人的预判能力,所以聂涛相信,如果茶壶不能查出耿叔的消息,找别人也是白扯。
两人极少见面,如果不是聂涛主动要求承担任务,茶壶是不会亲自跑来的。正巧,他手里有一单很辣手的活儿,不太有人愿意干,聂涛倒是十分理想的人选。
出乎意料的是聂涛连问都不问就将桌子上的信封揣进了口袋,这对茶壶来说非比寻常,他皱着眉头道:“先看看人再说。”
“不用,单子我接了。”
“这个人有点麻烦,是个当官的,当然,酬金也会高很多。这些我要跟你说清楚。”茶壶搞不懂聂涛啥意思。
“这个单子我免费做,想换条消息。”聂涛并不怎么在意。
“没这个规矩。”茶壶听了聂涛的讲述后,果断的摇头,他对聂涛的背景非常了解,也知道耿老五是什么人,能够将这样的大佬绑票的人,绝对来头不小,他不想惹麻烦。
“再加一单免费的任务。”聂涛皱着眉头,心里没底,虽然茶壶贪财,但也是有原则的,没有谱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碰。
果然,茶壶这回连话都不答,只是摇头。
“旭风堂的人出现了。”聂涛不死心,这条消息不怎么劲爆,但对茶壶来说有绝对的吸引力。因为两年前,茶壶被旭风堂的人黑过,引以为奇耻大辱,所以这是打动他的最后一招。
“了解。”不料茶壶只是淡淡的点头,“死了三个,你和他们碰过?”
“不算碰过。”聂涛有些失望,“没有直接照面,道上的消息果然传得很快。”
“这不算什么。耿老五与阿豪、孙拐子死磕的事儿,整个道上都知道。不过我倒是来了兴趣,一口气死了三个,嘿嘿,旭风堂真是长出息了,自打出道以来没这么丢人过吧?有意思。”茶壶显然很高兴,毕竟是仇家倒霉,不高兴就没天理了。
聂涛注视着茶壶表情的变化,感觉到还是有点希望,不如再加点火,试探一下,“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跟阿豪搅和在一起的,竟然偷袭我叔,哼哼,咎由自取。”
“还是耿老五牛逼,手段犀利。”茶壶挑起了大拇指,“归隐江湖之后,手下还有这等牛逼的人物,啥时候给引荐一番。”
岂料茶壶这番话实际上也在试探,并不清楚干掉这三个杀手的人物是谁。他曾暗中对耿老五做过调查,这帮人里最不好招惹的是魏大海,其次能打能杀的是聂涛和祁宝柱,剩下的人各有特点,单论砍人,还是这三个最猛。聂涛没有照过面,那么说出手的应该是魏大海和祁宝柱,但简单的分析之后,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聂涛知道茶壶心痒了,索性放开了说,“牛逼个屁,一个毛头小子。我叔新收的,现在神气着呢,引荐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一些消息。”
茶壶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就是两头踩。回来了吧,又想着你叔,去你叔那儿吧,偏又死气白咧的跑回来,其实你的性格不适合干这行。”
“这回真考虑好了,没有回头路。如果你肯帮忙,就算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聂涛很坚决。
茶壶不语,看了半天聂涛,才淡淡道,“其实你说的这小子的消息不难查,我没必要非找你问。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两单免费的任务,外加这个人的信息。”
“成交。”聂涛松了口气,把李天畴卖出去,风险应该不大,他知道茶壶要干什么,但成与不成和他就不相干了,他只需要得到绑票的消息就行。
“还有,前段时间那个人跑路了,但我找人查过,他又回福山了,信封里都有。第二单等我通知。”茶壶说完就很干脆的闪人了。
聂涛又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也是此次任务的目标。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很富太,白白胖胖的,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显得颇有气质。一看就是当官的,或者是成功人士。
再反过来看,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是贴上去的,十分简单的信息:顾维通,45岁,福山县人,然后是家庭住址。
看完之后,聂涛确信此人的容貌已经清晰的印在了脑子里,于是顺手用打火机将照片给烧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怪异的斌哥
已是深夜十二点钟,位于越香路的k歌皇上皇ktv,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灯红酒绿,自从上次陈斌领人和自家兄弟庞荣火拼之后就一直处在关门歇业的状态。整个小楼黑黢黢的连点光亮都没有,与周围色彩斑斓的店铺形成鲜明的反差。
李天畴猜得不错,陈斌就躲在他的老窝里,骨子里和孙拐子惊人的相似,守着老窝哪儿也不会去。此时他正躺在一个包间里,十分的放松,是的,他需要放松,从最初的愤怒到恐惧,再到复仇之后的畅快淋漓,就像过山车一般,时空转换太快,他总感觉适应不过来。
与也许再忍一段日子,他就是最终的胜利者,以前是几条街道,未来是整个县城。我靠!老子也有今天,陈斌每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的要抽动一下,是兴奋还是难以置信,说不清楚,总之是神经末梢反射之后最终的表现。
他猛的坐起身,一伸手抓起了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妈的,这红酒喝着怪有滋味的。以前一直认为沈老二劝大伙喝红酒是装逼,没有想到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等等,怎么又想起沈老二了?操他大爷的。
陈斌的心里猛的战栗了一下,近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像过电影一样迅速在脑海里掠过,很像一场离奇的梦。兄弟们都散了,抓的抓,跑的跑,就连老大也不能挽回颓势,龟缩起来……
可这能怪老子吗?不都是你们逼的吗?耿老五逼老子,多年的兄弟也要逼老子,还有……我草你们马!陈斌突然间双眼通红,扬手就将高脚酒杯摔了个粉碎,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中的红潮瞬间变成了可怖的血丝。但仅仅是一会儿功夫,他却又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可惜最终的赢家还是老子,哈哈……
就在此时,包间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陈斌的笑声霎那间凝固了,他瞪着眼睛,惊奇的看着这个人,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而难看。
“斌哥,别来无恙啊?”讲话之人自然是李天畴,他笑嘻嘻的伸手拧开了一盏大灯的按钮,“敞亮点舒服。”
陈斌干咽了口吐沫,心里暗暗吃惊,外面的兄弟都吃屎去了么?这么个大活人进来都没看见?他瞬时又想起在一个猪圈里被李天畴殴打时的情景,脸上的肌肉猛抽了两下,“你很喜欢不请自来么?老子好像和你没什么瓜葛了吧?”
“没有,没有。斌哥误会。”李天畴连连摆手,竟然很舒服的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我这人有话不绕圈子,来向斌哥打听点事情。”
陈斌眼睛珠子乱转,耳朵竖起来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只手也不经意的滑向了腰间。
“斌哥不要多心,你外面的兄弟都睡觉去了。李某没有恶意,几句话的问题,问完走人。”李天畴笑呵呵的掏出了香烟,自顾自的点着了。
陈斌闻言一愕,那只手又很不自然的缩了回来。脑子里却是飞速的盘算着,不是说耿老五和老大拼了个两败俱伤么?这小子怎么还有劲儿跑来找茬?难道消息有误?他干咳了一声,“老子本来就和你没啥可谈的,想说什么,有屁快放吧。”
“水天一色,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果然如此,看来耿老五没啥问题呀,现在又来打听消息,明摆着是要接茬往死里干,陈斌刚刚有些失落的心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他表面不动声色,佯装冷笑,“水天一色早关门了,你们有完没完?”
“总要做个了断吧。”李天畴并不避讳,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陈斌的脑子有点混乱,他本以为李天畴多少会掩饰一番,没想到这么直接,狂的没谱了。
“那是我大哥最后的家当,奉劝一句,做事莫要赶尽杀绝。”陈斌吃不准,继续试探。
“斌哥报仇雪恨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妇人之仁吧?”李天畴笑呵呵的一句话,毫不掩饰轻蔑和不屑。
陈斌明显被刺了一下,一张麻脸有些扭曲,但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挠着光头哈哈大笑道,“报不报仇是我自己的事儿,谁他妈用心险恶,老子门儿清的很。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别想拿话激老子。”
李天畴也笑了,伸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不是激你,而是逼你。反正咱俩也不是头一回了。”说着,他给枪口装上了***,缓缓起身。
“我草泥马,你要干啥?”陈斌脸色大变,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嗓音明显的发颤。他领教过李天畴的手段,那绝对不是人能忍受的。
“合作,我问你答,还和上回一样。”
“你……你,你把这玩意儿放下,放下……草,你问我答……”陈斌突然很悲哀,自己处心积虑的报仇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貌似也差不多得到了,结果在这么一个疯子面前竟然连屁都不是。
随着一声惨呼,李天畴面色如常的从包房里出来,还顺手带好了门。外面神情高度紧张的蚕豆终于松了口气,“玩事儿了?”,李天畴点点头,二人迅速离开了ktv。
陈斌醒来的时候,身边站了五六个神情迷茫的小弟,“大哥,你醒了?”,“老大,你这是咋了?”,“老大……”
“都闭嘴。那个傻逼呢?啊?”,陈斌突然感到脑袋奇疼,伸手一抹额头,湿乎乎的血还再流,他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麻痹的,全他妈是废物。老子在流血,没看见吗?流血!参观呐?啊?!”陈斌咆哮着,伸手便打,每人爆抡了几下后,他才累得坐了下来,大口的喘气时,刚反应过来的小弟才给他拿过来了毛巾和纱布。
“滚滚滚,滚,都滚。”陈斌突然想起了什么,连踢带踹的将众小弟赶出了包房,他回忆着刚才见李天畴的情景,急忙掏出了手机拨了出去。
……
“现在去哪儿?”蚕豆发现李天畴明显加快了脚步,似乎很着急。
“水天一色。”
“就咱俩?那傻逼不会蒙我们吧?”蚕豆有些担心。
“有可能,但要试试。”李天畴头也不回,“咱俩足够了,只是去探探虚实,确定一下我师傅他两是否在那儿。”
蚕豆不解,“如果陈斌撒谎,或者通知了孙拐子,那咱俩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撒谎有可能,但不会通知他以前的老大。”其实在李天畴内心的想法里,陈斌半点慌话都不会说,应该是竹筒倒豆子,该有的都有了。表面看是似慑于武力的威胁,但实际上他感觉另有原因,只是一时猜不出来。
这种感觉是基于对陈斌一系列行为和心理的分析。闯了那么多的祸,把多年的兄弟全折腾完了,居然还能踏踏实实的躺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固然是性格使然,但也不太符合逻辑。孙拐子猫下来不走,那是因为还有实力,陈斌有什么呢?
而且刚才问话时,陈斌如果很爽快的告诉他水天一色的情况,李天畴反倒不会怀疑,因为他和孙拐子之间已经势同水火,却偏又假兮兮为维护曾经的老大而搞出一幅硬气的模样,这也不符合逻辑。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李天畴曾在路上详细的向蚕豆了解过陈斌的情况,以他的能量是不足以同时颠覆他的几个兄弟的,就算彭伟华曾暗地里帮过点忙,也还远远不够。但无论庞荣还是沈鸣放,都十分迅速的垮掉了。这就让人费解,陈斌短时间内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能耐?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有更强大的外力帮助。只可惜自从陈斌被放下山后,良子和蚕豆只盯了几天的时间就放手了,只要老老实实捣乱就行,山上事儿多,人手不够,所以没人再搭理他,也就无从知晓陈斌后来的情况。
但他捣乱的动静却越来越大,大到远远超出了彭伟华等人的预期,沈鸣放的实力仅次于孙拐子,但被他直接灭了,这就不可思议了。这是在山上时,海秃子无意间提到的,李天畴本来也没多想,但现在却猛然警觉起来。
“但我总感觉咱俩这是去送死。”沉默了一会儿,蚕豆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呵呵,你怕了?”李天畴了解,蚕豆到现在还对他有成见,并且非常不认可他的判断。
“怕?”蚕豆高傲的摇摇头,剩下的话都懒的回答。
李天畴笑笑,也不急着解释,事后慢慢说吧,他相信为了彭伟华,蚕豆会豁出去的,这就够了。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吆喝了一声,“抓紧时间。”
很快,水天一色那黑黢黢、憎狞的模样就出现在二人面前。此时,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所以他们选择在很外围的路口下车,步行而去。
水天一色的面积很大,按陈斌的说法有五个门,无论从那个门进入,都能找到通道,通往建筑的核心区、员工区。但首先要避开无所不在的监控。
正面是日常营业的大门,左右侧面是地下停车场的进出入口,左后侧方是一个偏门,供平时补货上货和员工进出使用。这四个门,探头几乎是全方位覆盖。只有正后方的一个小门有探头死角,是专门预留的,跟本没见用过,此门修的很隐蔽,一般人不知道位置,而且在一片树林的掩盖下也很难被发现。
第二百五十六章 蚕豆的表演
两人沿着水天一色的外围溜达,李天畴顺便讲述了前后几个门周围监控的位置,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已经从一条小路摸到了这座巨型建筑的的正后方。
一片茂密的树林将水天一色和居民区自然隔开,在靠近居民区的一侧还有近三米高的铁栅栏。看起来翻过铁栅栏就算是水天一色的地盘了。
虽然对陈斌的心态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李天畴也不敢大意。对方兄弟反目之后,孙拐子为了应对危机,肯定会对监控和防范的布局有所调整,所以五个门其实同样危险。之所以最终选择后门,李天畴考虑这里距陈斌描述的员工区最为接近。
李天畴在树林周围足足观察了十多分钟,才最终下定决心。他低声吩咐蚕豆,“我进去,你到前面晃悠,专在探头下面。不停的走来走去,不要有其他任何的举动,注意把脸遮起来。”
蚕豆迷糊了,“我就干这个?那他们出来咋整?”
“不会。等我短信一到,你就开始拆停车场的门,不用真拆,糊弄两下就跑,千万不要停留。咱俩在东城外的那个小广场碰头,把手机调成静音。”李天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手枪递给蚕豆,“拿着它以防万一,我担心今天晚上凑热闹的不止咱俩。”
“不要,你拿着比我管用。”蚕豆推辞,“你刚才说还有人要来?”
“拿着,我进去用不着。”李天畴将手枪硬塞给蚕豆,然后看了下手机,“我是猜的,反正防着一点总是好的。五分钟,你转到前面,咱就开始。”
蚕豆将信将疑的收好枪,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李天畴刚才已经观察到了几个探头的方位,安装的很隐蔽,不仔细识别很难发现,还有两个居然藏在树林里,十分的刁钻。看来后门的确被重新改造过,不像陈斌描述的那样简单。
顺着探头聚焦的方向,李天畴目测了一下,基本判断出后门的具体位置所在,果然很难找,这个门十分的小,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几乎和周围的墙体一样。看看五分钟已到,他掏出了手帕将脸蒙了起来。
凌晨两点钟,孙拐子正在睡觉,最近以来他十分的疲惫,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晚上意外的收获其实更增添了他的恐慌和不安,阿豪、耿老五,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啥好说的,就是死磕,谁也别想好,所以他需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
水天一色早已内部放假,众多女孩子、服务生、打杂的都已发钱回家,留下来的人全是保安,其中所谓的内保,便是孙拐子剩下的核心人员,还有一帮刚收编的小弟。乱七八糟的算起来也有五六十号人。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是个大问题,短时间的困守可以坚持,时间长了肯定出问题,而且外面赚钱的生意几乎都被端掉了,只出不进的日子,孙拐子的实力再雄厚也心疼。
所以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外面的翻盘上。顾维通虽然跑路了,但孙拐子的手里还是有牌的,否则在福山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他相信,只要谭宏春一倒下,日子就会好起来,而且他很严重的相信,谭宏春一定会倒下,所以必须要坚持到那一天。
监控室里,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在打牌,大家不亦乐乎,龟缩起来的日子也就这么点乐趣了。几个大屏幕一字排开,显示的是水天一色四周各个方位的监控画面,每隔一分钟刷新一次,主屏幕前,一个干瘦的男子坐在那里正自斟自饮,对眼前的吵吵嚷嚷丝毫提不起兴趣。
此人外号黑猫,相貌普普通通,发型也普普通通,甚至有些乱糟糟的,唯有一个特点让人见过之后都印象深刻。就是他那张永远像睡不醒的脸,无论白天黑夜,眼睛总是眯缝着,两边的嘴角多数时候都保持着微微上翘的姿态,一副梦中笑嘻嘻的模样。
如此懒洋洋,人畜无害的外表,让绝大多数人在他面前都会完全放松警惕。只有真正了解黑猫的人,才知道他的可怕。他跟了孙拐子很长时间,地位仅次于崔成,但论起心狠手辣,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属于之前一直被雪藏的那帮人。
黑猫喜欢抿着喝红酒,就像有些人小时候喝汽水一样,很舍不得大口吞咽。但一丝丝的入口,源源不断,似乎也是一种享受,他很陶醉这种品红酒的方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半晚上能喝掉两三支。
此刻黑猫却不得不暂停这种享受,画面里一个身材不高的年轻人,不时的在监控镜头前走来走去,已经晃悠半天了,刚开始并不如何惹眼,但偶尔一个清晰的正面镜头,让黑猫警惕起来,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蒙着面的。
他放下酒杯,连续切换了几个不同方位的监控,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黑猫将画面定格在了那张正面镜头上,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此人要干嘛,难道是个醉鬼?从脚步和神态观察并不像,而且为什么要蒙着脸呢?
或者说又有人要来捣乱,前半夜已经抓住了两个,这后半夜也不让人安生了,黑猫虽然上火,但不敢有丝毫大意。老大交代过这两天是非常时期,严防阿豪,也不能忽视耿老五,果然事儿多呀。
我看你能折腾出啥来,黑猫忽然冷静下来,伸手又端起了红酒。但眼睛却紧盯着主屏幕上分切的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方位和角落。小样,在老子面前玩儿疑兵之计,太嫩啦。
但黑猫仅仅镇定了半分钟,就忍不住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酒,并且呛的连声咳嗽。画面中的那个年轻男子终于不再僵尸般的走来走去,他玩出了新鲜花样,居然在正门门口的大玻璃前跳起了街舞,深更半夜的,独自一个人折腾的挺热闹,而且舞技不错,动作利落,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打牌的几个人被黑猫整出来的动静吸引过来,大家看着画面都哈哈大笑,“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一个脖劲上戴着金链子的粗壮青年忍不住发问。
“有个吊毛病,这人不对劲儿,要跟老大说一声。”另一个人笑过之后建议。
“等等,你看这傻逼……哎呦,我草……,尼玛的,绝对是个变态!”另一个人突然高叫起来,因为画面中的男子好像中场休息了,匪夷所思的拉开裤子,开始在大门侧边撒尿,一泡尿全部浇在了一盏很不起眼的地灯上。
这盏地灯十分古怪,灯座稍微突起地面,灯头倾斜六十度角,实际上是一个伪装的探头,专门以仰角拍摄进出客人的情况,青年男子掏出家伙撒尿的全过程被拍的清清楚楚,画面逼真到尿液似乎全浇在了观看者的脸上。
“我草他妈的,丧气,出去把这个疯子收拾一顿。”
“我去,非把这王八蛋的家伙揪下来不可。”
“老子也去……“
“都瞎几把叫啥?通知几个门值班的兄弟都打起精神来,我去找老大。”黑猫突然爆喝一声制止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他感到此人的举止古怪异常,很不对劲儿,所以立即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黑猫哥,这个傻逼要走了。“一个小弟喊道。
黑猫扭头,只见画面中的年轻男子已经系好裤子,径直向小广场的侧面走去,连头也不回,仿佛刚才是在夜游,发完疯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草,这傻逼到底在玩啥?”黑猫紧绷的神经稍稍有点放松,或许真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的疯子,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打扰老大,说出来都丢人。他想了想,拿起了桌子上的对讲机,但还没等讲话,眼睛又直了。
刚才离开的那个男子又出现在画面中,从方位来看是小广场侧面。不同的是此人手里多了一根棍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正向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走去。
“这傻逼又要干嘛?”
“干脆把这人逮进来弄一顿,扔了喂狗算了。”
“……”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青年男子来到了紧闭的卷闸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将手中的木棒一端死命的插进了卷闸门底部,开始撬门了,十分卖力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草他个妈!通知兄弟们,值班的都打起精神来,你们几个跟我去弄死这傻逼。”黑猫终于忍不住怒火爆发,转身一拉门就冲了出去。
蚕豆正在十分卖力的撬门,并没有将李天畴的嘱咐当回事儿,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演有没有起到效果,只是折腾了半天,整个水天一色仍然黑乎乎的寂静无声。
他突然心里不踏实,并且感到十分的不安。索性就大干特干,卷闸门在他的捣鼓下发出刺耳的咣当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突兀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