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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混乱的现场

    两人又约定了一下和拆迁户重新谈判的时间,王媛玲便起身告辞了,她谢绝了张老板请客吃饭的美意,自己在小吃街解决了晚饭才匆匆赶了回来。

    没料到刚钻进电梯便接到了工地打来的电话,施工现场出事了,一栋二层小楼被推土机给推倒了,有人员伤亡,附近愤怒的老百姓包围了拆迁办,并打砸施工车辆,现场目前应该是一片混乱。

    正在说话间,华芸的手机也响了,是工地项目经理的电话,汇报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王媛玲刚才所说的情况。

    “马上去现场。”华芸面如冰霜,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大家纷纷准备,就连申英杰也一改刚才的懒散与玩世不恭。

    “我跟你们走一躺。”华芸遇到大事儿,李天畴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此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彭伟华打来的,才想起自己在华芸这里呆久了,一同来的师傅等人着急了。他歉意的朝大家点点头,按下了接听键,“喂,什么情况?”。

    “你小子咋回事儿?回不回去啊?”彭伟华大声抱怨。

    “遇到点事儿,你们先走吧。”

    “啥事儿?要帮忙不?”

    李天畴抬眼看了一下满脸焦急的华芸,暗想让这帮人过来恐怕要弄出更大的乱子,还是算了,“应该不用,你们先回。”

    “吞吞吐吐的搞屁呀?我和张文几个在喝茶,等你啊。”彭伟华也不矫情,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天畴再一抬头,华芸已经一声不吭地抢先出了房门,此刻她的心情糟糕至极,脑海里全是想象中的施工现场混乱不堪的画面。

    一行四人很快到达现场,场景比想象中还要混乱和可怕,好几百号人围聚在拆迁工地,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拆迁办的临时办公板房已经被推到了,两台大型推土机上坐满了看热闹的人,而那栋被推倒了半边的二层小楼附近围的人最多,似乎正在救人。

    项目经理领着一群施工人员远远的站着发愣,看样子不敢靠上去,或许是刚吃过亏,也或许是害怕引起激烈的冲突。华芸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到了项目经理身边大声呵斥道,“你们愣在这儿干吗?现在救人争分夺秒,知不知道?”

    项目经理见华芸这么快就赶到了,有些意外,但听老板如此一说,顿时一脸苦相,“不敢过去呀,刚才几个工友已经被打了,拆迁办的这帮孙子也在里面,估计被打得更惨。”

    “有多少人被埋了?报警了没?”华芸显然对项目经理的回答不满意。

    “报了,刚报没多久。现在……还不知道。”项目经理的双眼不敢直视华芸。

    “媛玲,你马上联系张老板。其他人立刻跟我来!”华芸急得直跺脚,也没工夫再问下去了,人命关天。

    “等等。”申英杰一把拉住了华芸,“我和杨经理带人过去,你在这里等着。”

    “不行。”华芸很倔犟,甩开了申英杰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李天畴和申英杰对望一眼,立刻紧随其后。杨经理等人一看这架势,也没办法了,硬着头皮跟上,老板都要玩儿命了,你岂能站在后面看热闹。

    李天畴紧走两步赶到了华芸身边,压低声音道:“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你出现在现场不合适。”

    华芸一愣,瞬时明白了李天畴话中的含义,心里一下子犹豫起来,但她仍坚持前行,不可能为了公司声誉让自己那么冷血。

    李天畴叹了口气,再次压低声音提醒,“以你的身份出现在现场,只会让形势更加混乱。”他其实很清楚,若是换作平时,华芸不可能这么冲动,她考虑事情一向很周全,但现如今面对突发性的危机恐怕心性大乱了。

    果然,华芸闻言停住了脚步,李天畴的话很有道理,以泛泰老总的身份站在人堆里,不但不利于救援,反而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这时王媛玲小跑着赶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张老板的电话打不通。”

    华芸听了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愤怒,“再联系,到他家去找。”

    李天畴却趁机拉住了申英杰,“你和华总联系那个什么张老板,我和这位参加救援。”边说边连使眼色。

    申英杰立刻明白了李天畴的意思,她一下子拦在华芸面前,“华总,我和你去找张老板,这里交给媛玲姐。”说完,也不待华芸反应,便连架带拖的将她带离了人群。

    王媛玲也领会了李天畴的意图,她表现的很勇敢,对着已经停下脚步的杨经理大喊道,“愣什么?救人要紧,快带人跟我来。”说完便带头冲了出去。

    杨经理头大了,公司这些个女的咋都这么生猛,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敢这么玩儿命,得了,啥也别说了,跟着上吧。他挥手一声招呼,带着众人紧跟在王媛玲的身后。

    李天畴点点头,暗道华芸找来的这两个人真的很不错,巾帼不让须眉,看来自己前段时间的过分担心是多余的。他意识自己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具风险,但别无选择。他拉低了帽沿,也快步跟上,准被随时出手保护王媛玲。

    “请让一下,让一下。”杨经理已经抢在王媛玲前面,走到了人堆边上,张嘴大声吆喝。

    站在外圈看热闹的大多是附近的老百姓,他们看见头戴安全帽的人,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大家通过第一道“障碍”没遇上任何麻烦。

    但是人圈里面就很混乱了,二层小楼前围得人最多,不少人拿着铁锹和其他各式工具在拼命挖土,还间或听见有人大哭的声音。看不见任何身着制服的人,可能是家属或附近邻居在组织抢救。

    离小楼不远的距离,两辆大型推土机上坐满了人。看似都是寻常百姓,但李天畴敏锐的发现有很多二十岁上下的小年轻,不但不去救人反而瞎起哄,不少人打扮前卫,而且手臂上还有刺青。

    几个大汉拎着铁锤还在砸其中的一辆推土机,咣咣的每响一声,车上的众人就大声怪叫,甚至还有吹口哨,鼓掌的,就像闹市中演杂耍一般。危机时刻,这帮人竟如此冷漠,趁机浑水摸鱼,还是别有企图?李天畴皱起了眉头,越发认定这帮人绝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另一辆推土机的轮子前面绑着四五个人,或坐或跪,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一看就是遭受过殴打,从旁边散落的安全帽可以判断应该是工地施工人员,还有两个人趴在地上,不知道死活。两个大汉拿着木棒走来走去,不时的对他们指指点点,满嘴污言秽语。

    李天畴仔细分辨了一下,并没有熟悉的人,或许二琨他们没有参与了吧?虽然这样想,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工地又来人啦,老少爷们抄家伙呀。”一名抡铁锤的大汉首先发现了李天畴等人,立刻叫嚷起来,杨经理众人多数戴着安全帽,标识太明显。

    “干他们啊,给街坊报仇啊!”旁边立时有人响应、鼓噪。车上不断的有人跳下来,就连二层小楼边也有人听到风声拎着家伙往这边赶来。

    王媛玲和杨经理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他们预料到有困难,但还是没想到情况如此紧张,一个个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李天畴冷眼旁观,发现很多嚷嚷着要过来打架的人并非普通百姓,说他们是职业混混倒很有可能,这中间一定有阴谋,但不知是什么人指使的。今天的这个场面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他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拨了彭伟华的号码。

    “处理完了没?再晚秃子又急眼了。”

    “没有,事儿搞大了,过来帮忙。”

    “草!不早说,瞎几把逞能。在哪儿?”

    “商业街拆迁工地,到地儿就能看见我。”李天畴没时间罗嗦,马上挂了电话,因为对方已经冲了过来,但还没人敢先动手,因为杨经理带的人也不少,而且都拿着家伙,本来是刨地救人用的,现在变成自卫武器了。

    “告诉你们,别再往前走,否则就干你们,知道不?这两台车这我们扣了,害人的人,我们也拿了。让你们老板赶快过来,麻痹的赔钱偿命。”一个黑大汉拎着个铁锤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神情很嚣张。

    “请问你是谁?你在代表谁说话?”王媛玲虽然有些害怕,但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振作精神往前挺身一站,问题的角度也很有高度,颇有点先发制人的气势。

    “你管我是谁?老子代表受害者说话,你几把是谁?”黑大汉把铁锤地上一墩,恐吓意味十足。

    “我是现场负责人,现在抢救生命是第一位的,你们不去帮忙反而阻止我们救人,难道是想故意捣乱?”王媛玲根本没被吓住,反而她的胆气比刚才又壮了不少,一句话就戳中了黑大汉的要害。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凶狠残暴?

    “放你妈的屁,你们野蛮施工,草菅人命,老子就是要抱打不平。”黑大汉虽然理亏,但仗着人多仍旧很有底气,嘴里也是污秽不堪。

    “让开!你们再拦在这里,就是阻止我们救援,就是谋害人命!”王媛玲十分厌恶此人,但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再罗嗦了,她提气大喝,语调拔高了很多,声音非常有穿透力。

    黑大汉语塞,嘴里没了词儿,而且王媛玲的话带有敲警钟的意味,掷地有声,有不小的震慑力。周围鼓噪的混混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李天畴也在旁边暗暗点头。

    王媛玲见此情景,觉得正是时机,所以立刻吩咐杨经理带人往里闯。但她错判了对方是什么人。职业流氓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一时被唬住并不代表他们真正怕了你,对他们唯一能讲得通的道理就是拿钱办事儿,更横的是拿了钱也不见得办事儿。

    黑大汉等众人本来也没什么职业道德,但这回收了钱是一定要办事儿的,因为给钱的主儿他们得罪不起。恼羞成怒之下,黑大汉将大铁锤往手上一抓,大吼道:“麻痹的哪个敢动?”

    随着这声大吼,混混们又开始鼓噪,杨经理众人还是没能闯过去。王媛玲也傻眼了,道理讲不通,拿话也吓不住对方,这眼看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她急得束手无策。

    李天畴耐性再好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暗中捣乱的人又玩儿了一出双簧。这边雇佣流氓捣乱,就是为了把事情弄大,那边报警之后警察迟迟不到,用心极其险恶。

    这种猫腻手法李天畴已经见掼不怪了,只是幕后操纵之人这次做的太过分,已经没了人性。为了一己私利,至他人生命以不顾。而且一旦酿成大规模的械斗,后果是何其严重?此人简直是狗胆滔天!

    混混人数众多,而且还煽动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如果想避免群殴,就必须要完完全全的震慑住对方。一是要快速拿下对方领头的,二是己方最好在人数方面占优,三是有公安这样的执法人员介入,但这一条暂时指望不上。

    工地有上百号民工,远不止杨经理带的这点人,都跑哪儿去了?李天畴在其身后寻找熟悉的工友,二琨、大熊他们都没见着,却找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师傅二炮,他立刻挤了过去低声道:“师傅,是我,小李。”

    二炮此刻手里紧攥着一把镐头,神情紧张,随时准备冲上去干架,忽见刚才那个跟在领导身边的时髦小伙凑过来管他叫师傅,一愣之下借着灯光仔细观瞧,顿时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我草,咋是你?不要命啦?”

    “嘘”李天畴做了个噤声动作,“工棚的兄弟们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都玩儿去了,麻痹的就数我倒霉,吃饭晚了点,被严头抓了壮丁。”二炮抱怨起来。

    “啥都别说了,烦劳师傅到工棚把兄弟们喊来,有多少算多少,就说我小李拜托大家帮下忙了”李天畴也不跟二炮客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呵呵,那感情好,又要带着大伙打架啦,我喜欢。”李天畴本以为有点难为二炮,却没想到这位师傅比彭伟华更不着调,唯恐天下不乱,居然乐得手舞足蹈。

    “等着啊,我全给你喊来。”二炮说完扭头就跑了。

    李天畴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些,甭管叫来几个都是好的。接下来要紧的是制服对方领头的,而且手段要很,动作要快,否则后果不好预料。

    他放眼四周,一个难题摆在眼前,刚才发话的黑大汉算是个领头的,但这么多混混,领头的就只有这一个吗?李天畴不敢确信,一旦有遗漏就可能带来**烦。

    “麻痹的往后退,听见没,退后!”黑大汉见工地方没了刚才的气势,立刻又嚣张起来,拎着铁锤大声喝令杨经理众人。

    王媛玲却纹丝不动,对黑大汉的话根本不予理睬,她忽然大声道,“各位街坊邻居,前面那栋楼埋着人,我们是来协助救援的,大家拦在这里会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外面的救护车也开不进来,会出人命的。你们有什么问题等救人之后再谈好吗?”

    “嘿,你个老婆娘,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明明是你们害死人的,现在却跑来装好人,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这么多人跑过去无非是想毁灭证据,掩盖罪行。再他妈瞎喊,当心老子抽你。”黑大汉忽然间整出来不少词儿,心中十分得意。

    “你……”王媛玲被气得脸色煞白,正要不管不顾的往上冲,却被李天畴一把拽了回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耳边传来李天畴极低的声音,“别上火,慢慢跟他谈,拖住他。”

    王媛玲疑惑的看着李天畴,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李天畴没功夫解释,只得加重语气,“按我说的做,一会儿就好。相信我。”

    尽管没有共事过,也不怎么熟悉,但王媛玲对李天畴的印象不坏,知道他是华芸的前任助理,人品、能力方面应该是有保证的,这样要求恐怕有他的道理,于是点头同意。

    王媛玲又返身站到了黑大汉的面前,“施工是否有过失,这一点你我都没资格评论,只有等独立、专业的机构现场调查核实后才能定论。至于你说的赔偿问题,我认为为时尚早,即便要谈,我们也只跟事主和家属谈,而不是你。”言下之意你算老几?

    要论说场面话的本事,一百个黑大汉也不是王媛玲的对手,这番话堂堂正正,周围的老百姓都听在耳朵里,就连不少小混混也觉得言之有理。

    黑大汉再次陷入了理屈词穷的境地,心中暗道这钱也不好拿呀,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对方要求尽量坚持的时间长一些,他妈的,老子就再扛一会儿,实在不行,马上闪人,管你他麻痹那么多呢。

    “臭婆娘,你不要在这里忽悠我们老百姓,我们自己有能力救援,我们在等政府来人……”于是黑大汉清了请嗓子,再次披挂上阵,反正就是胡搅蛮缠,只要你不往前冲,老子也不动手打你,吹吧,看谁吹过谁?

    这正是李天畴希望看到的,他迅速环顾四周,寻找彭伟华等人,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电话按下接听键,“喂,到了吗?”

    “到了,看见你了。弄谁呀?这么大场面?”

    “我对面的,那个又黑又壮的,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李天畴抬眼看了一下口沫横飞的黑大汉,继续道,“我先动手,你们帮我看着他周围,如果有谁敢动就弄他,下手狠点。”

    “你吃错药了吧?对方那么多人,你想害死我?”

    “放心吧师傅,我还有援兵,马上就到。就这么定了。”李天畴快速掐了电话,再看看身后,依然没有二炮的影子,难免有点心虚。对不住啊师傅,从未骗过你,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又等了一分多钟,二炮那里还是没有动静,李天畴有些沉不住气了。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黑大汉实在骂不过王媛玲,恼羞成怒之下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太过分了,狗日的畜生!李天畴哪里还能控制的住情绪?他双脚点地一个飞身就掠到了黑大汉的身边,左手如鹰爪一样探出,闪电般扣住了黑大汉刚才打人的那只手,木有丝毫废话,劲力猛然一吐,喀嚓一声,就像掰苞谷一般将其手腕拧断。

    “嗷……”的一声惨呼,十分凄厉,可怜黑大汉还未看清对方的长相就遭受重创。李天畴心中的邪火陡然爆发,下手毫不留情,单脚踩住地上的铁锤,双手揪住黑大汉的另一条臂膀,猛然转身一个大背摔,动作快如闪电,黑大汉铁塔般的身躯犹如破麻袋一般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尘土飞扬之间,黑大汉的嘴里满是鲜血,痛苦的在地上扭动。就在众人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知所措时,李天畴又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他上前一脚将黑大汉踢的翻了个身,双手再次抓住了对方的臂膀,猛然发力一扭,又是喀嚓一声,整个上臂被硬生生拧脱臼了。

    黑大汉已经疼的发不出声了,双脚在地上乱蹬,画面有些血腥,但十分的震慑。好半天,现场都鸦雀无声,而黑大汉身后的混混们则更是动都没敢动一下。

    “麻痹的,这小子太狠了,老土匪也太他妈菜了。”

    “不管了,他不行就该咱们上了。这小子就一个人,抄家伙围上去干他,顺便把那个老女人抓到手。”

    “还有,阿福接管老土匪的手下,先带人往上冲;你负责鼓动看热闹的老百姓,老子倒要看看一会儿他敢向谁下手。”

    “……”

    混迹在混混中间的几个黑衣人短暂的交头接耳后,便迅速散开了。

    李天畴环视四周,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和他的目光正面相碰,包括王媛玲在内。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凶狠、额……残暴。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王八

    尽管王媛玲的脸上仍然火辣辣的疼痛,却似乎已忘记了对黑大汉的痛恨,但对李天畴的手段实在难以接受。对头,就是残暴,她很笃定的下了这样的定义。继而心里后怕起来,我的华芸华大小姐,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做助理,幸亏申英杰来了。唉,怪不得……

    “草泥马!”突然一声大喊,一名个头矮小但体型粗壮的黑衣人从混混中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把亮闪闪的砍刀,嘴里不停的大喊,“他们杀人啦,给土匪大哥报仇啊。”

    “工地打人啦,欺负老百姓啊,出人命啦。”另一个黑衣人也开始在人堆后面狂叫。立时周围的群众就开始躁动了,甚至有个别冲动的人在地上捡起砖头就要准备和工地的人干架。

    混混这边也开始骚动,体型粗壮的矮个子见状,为了添油加火鼓动士气,挥刀就砍向李天畴,十分的凶悍。又有三四个黑衣人从混混堆里蹿了出来,各举家伙准备围攻。

    杨经理吓得面如土色,腿脚不听使唤的猛往后退,王媛玲却呆立当场,没有料到形势急转直下,直到现在她才完全看清了对方,不但有预谋,而且准备充分,后面杀招不断,这是要把公司往死里弄啊。

    她和李天畴站的很近,杨经理带人往后退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她,此时面临被几名黑衣人一同包围的危险。

    李天畴侧身避过矮子的砍刀,顺势一把将王媛玲拽在身后,没想到侧面一个大铁锹兜头就拍了下来。李天畴大吼一声,猛然推开王媛玲,自己就地一滚躲过了铁锹。

    但又有两名黑衣人从后面兜了过来,目标直奔王媛玲,等李天畴站起身时已经鞭长莫及。

    面对两名穷凶极恶之徒,王媛玲的腿在发抖,根本挪不动脚步,就在这危急关头,冲在前面的黑衣人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一片飞过来的板砖狠狠的砸中了此人的后背。围观的人群中一名胖墩墩的风衣男子如闪电般的冲了过来,一个大飞踹将另一名黑衣人蹬出去老远,彭伟华终于出手了。

    对方竟然有强力帮手出现,黑衣人的阵脚明显有些乱了,李天畴趁机收拾了那名拿着铁锹的黑衣大汉。而那名矮子却非常狡猾,立刻钻到混混堆里开始鼓动众人上手,“这帮流氓又有帮手啦,大家要心齐呀,一块儿上,弄死他们。”

    混混们终于被鼓动了,纷纷拿着手中的家伙嚎叫着冲向李天畴以及杨经理等众人。

    但是那个矮个子没能再喊出第二遍,因为他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冷面男子,手里举着一根钉满长钉的木棒,上面血呼啦的十分吓人。矮个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怎地会如此疼痛,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后背,黏糊糊的皮肉都没了,顿时毛发根根竖起,差点被吓晕过去。

    张文呵呵一笑,当着众混混的面又给矮子来了一下,霎时间鲜血四溅,一众混混就像在看恐怖电影,好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围在矮子身边的混混大都腿脚发软不敢冲了,张文的血腥出手立刻缓解了李天畴的压力,而此刻在后面大肆鼓动围观人群的那名黑衣人也已经被良子拿下。

    眼看大势已去,还有两名准备逃走的黑衣人却被蚕豆一一放翻在地。

    混混们不知道李天畴到底还有多少帮手,惊慌和恐惧之下终于开始大乱,有叫嚣着报仇的,也有伺机逃跑的,眼看局面难以控制了。忽然杨经理众人的身后传来了大声的鼓噪,一大群头戴安全帽的民工拎着家伙冲了上来,声势极壮,打头的正是二炮和大熊。

    李天畴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一扬手冲着大熊和二炮喊道,“把他们围起来,谁敢动手就揍谁。”

    “别在这儿装大以巴狼了,还他妈的不走?”彭伟华很上火的提醒了一句,显然对李天畴的造型很是不忿。

    “我交代一下就走,在老地方等我。”李天畴说完也不待彭伟华反应,就直奔王媛玲而去。

    “草拟大爷,这还是我徒弟么?怎么用这种态度跟老子说话?”彭伟华骂骂咧咧的招呼张文等人,几下子就从现场消失了。

    “大功告成,那些被围住的流氓一个也别放过。”李天畴笑嘻嘻的出现在了恍如做梦一般的王媛玲身边。“替我向华总说一声,幕后主使可能是孙拐子,你告诉她,她就有数了。现在这个场面,要尽快联系一个人,此人是我们以前的邻居,否则谁也搞不定。赶快去救人吧,走了。”

    待王媛玲反应过来时,李天畴已经消失不见。混乱的场面已经基本得到控制,几十号混混全被逮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个能跑掉,农民工兄弟们拎着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将这帮人团团围住。

    王媛玲猛然想起李天畴离去时说的话,她大声吩咐,“杨经理带一部民工兄弟去协助救人,其他人跟我看着这些流氓。”然后她又忙不迭的取出了手机拨通了华芸的电话。

    ……

    福山商业街项目二期拆迁现场发生重大事故,由于别有用心的人阴谋鼓动,造成了施工方与一小撮流氓分子以及个别围观群众的武力冲突。虽然混乱局面很快得以控制,但冲突现场造成一人死亡、十一人重伤的严重后果。

    面对这份简报,县委书记倪正清脸上露出了十分诡异的表情,而正在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县委常委、副县长邵文东却义愤填膺,“这起事件影响太恶劣,要尽快查明事件的真相,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在此之前,我建议立刻暂停商业街的二期拆迁工作,并责令泛泰福山公司停业整顿,接受调查。”

    “嗯,文东的建议很好。当然啦,这是县府的工作,我不便多问,请你配合宏春同志妥善处理,尽快将此次事件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倪正清皮笑肉不笑的端起了茶杯,表面上肯定了邵文东的建议,实际上又将皮球踢了回去,你自个找谭宏春吧,把老子抬在前面当枪使,你想得美。

    邵文东虽然连连点头,但是脸上表情不太好看。倪正清看在眼里,突然话锋一转,“谭县长刚来没多久,对福山的情况还在了解和熟悉之中,这是能理解的。但此次事件中,我们个别职能部门反应迟钝,险些酿成大祸,老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这是非常要不得的。”

    倪正清说到这里,用手指狠力的敲击着桌子,以示问题的严重,邵文东无奈,只得屏气凝神领会精神。心里却在大骂这个老狐狸,一张纸,红的、白的,黑的随你怎么说,要弄谭宏春,你就明着干,跟我这儿耍什么威风?

    此前,有人风传县府领导和泛泰女老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是扑风捉影的事儿,但表明了一股风向。倪正清的嗅觉何其灵敏,正好借机打压一下谭宏春,也算给了孙拐子一个顺水人情。

    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干咳了一声总结性陈词:‘当然啦,板子不能只打在宏春同志身上,我们每一位同志都要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要引以为戒。后天的常委会上,结合市委贾书记的讲话精神,我们要针对党员干部的思想作风问题进行一次认真全面的梳理。”

    从倪正清的办公室出来,邵文东一头雾水,这老王八蛋明明不想冲在前面当枪使,偏偏又要搞那么一出整风会议,目标显然直指谭宏春。也不知道老王八蛋到底想干嘛?

    在谭宏春的办公桌上同样摆着一份商业街拆迁工地重大事故的简报。拍案而起的同时,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一个小时前他就已经接到了华芸的电话,对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非常详细的了解,但他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可让他忍无可忍的是,现场都闹翻天了,警察出警的速度竟然慢如蜗牛,人家工地上自己将闹事儿的嫌疑人逮住了,治安联防队的干警们才姗姗来迟。这是不争的事实,决不可能用任何客观理由去搪塞,是严重的渎职。

第二百章 挫败

    谭宏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渐渐的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掉进一个圈套里,并且这个圈套的最初编织者正是自己。

    作为政法委书记,借着周南事件,他计划先从公安部门打开工作局面。特别是和华芸谈话之后,更加坚定了他实施这个计划的决心。

    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谭宏春在临上任之前,市委组织部张部长曾经对他说过,福山县纪委书记王广德和公安局政委、局党组成员夏云来这两位同志是可以信任的。这句看似很平淡的话对肩负着重要使命的谭宏春来说意义重大,至少说明他在福山不是孤军奋战。

    通过座谈会、个别谈话等形式,谭宏春很谨慎的对公安局做了初步的摸底工作。并且在与夏云来的谈话中,他对公安局存在着诸多问题有了一定了解。

    但不可否认的是夏云来明显有顾虑,许多话只说半句,这让谭宏春意识到他所了解的问题恐怕只是皮毛而已,更多、更实质的内容不是一两次谈话就能搞清楚的。

    关于周南案件,夏云来显然很惊讶谭县长的事无巨细,由于摸不清状况,夏云来最初仍然很谨慎。

    谭宏春从华芸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不能武断的认为是真实的,但可以旁敲侧击的在夏云来这里得到印证,而且貌似很有可能会让老夏打消顾虑。

    情况比想象中顺利,夏云来果然越说越能放得开,自己的得意门生周南被冤枉,他早已经憋不住火了,这也从侧面也证实了华芸所述问题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虽然周南与肖亚东在案件侦办中存在分歧,并且在案件移交中也存在瑕疵,但周南毕竟是走了程序的,不存在滥用职权的行为。

    谭宏春愤怒了,明摆的冤假错案,不做调查,不认真分析,不讲究证据,仅凭扑风捉影的事情就让刑警队长停职,还特么立案侦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周南正在侦办的案件让有些人害怕了,坐不住了。

    经过和夏云来几次谈话,谭宏春终于打开了突破口,第一次较为深入的了解到公安队伍内部存在的严重问题,贪腐成风,充当涉黑势力的保护伞,几乎是从上到下烂透了。

    以局长、党组书记顾维通为首的关系网、利益链几乎涉及到局机关各个部门,覆盖人员众多,触目惊心。

    但夏云来仅仅才来了一年时间,他手中掌握的情况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充分切实的证据,是很难拿下顾维通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张关系网背后有靠山,根深蒂固。如果贸然让纪委介入调查,会引发一场大地震,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反复考虑,为了麻痹对手,谭宏春与夏云来商量决定先为周南平反,并以此为突破口实施微创手术,不动声色的先拿掉一两个要害岗位,为以后的调查取证做准备。

    没有不透风的墙,谭宏春数次与夏云来谈话,早已引起顾维通的高度关注。作为官场老手,他敏感的意识到如果不及早应对,肯定会出大问题。看来新县长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夏云来要翻身,自然会充当马前卒,这次的危机恐怕是前所未有的。

    果然,局党组会上,一向不怎么发言的夏云来借着“公安机关进一步改进工作作风,切实依法办案”的讨论机会,提出将周南案件作为改进作风的典型案例重新调查,可能当时老夏过于激动,没能收住嘴,顺带抨击了局机关存在严重的浮夸、贪腐问题。

    顾维通的脸色十分难看,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可能出自于谭宏春的授意,对方开始发起攻击了,虽然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但必须反击,还以颜色,否则就会很被动。

    顾维通立刻行动起来,和几个心腹手下密谋一番后,决定死压周南的案子不放,借此机会一步到位,将夏云来踩翻在地,迫使谭宏春无从下嘴。当然,他必须要得到县委、县府等老领导、老上级的支持,否则虽然是地头蛇,但凭他的身份显然不足以公然和政法委书记对着干。

    他坚信会获得几位领导会的鼎力支持,因为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关系。而且他的理由虽然荒唐,但很有杀伤力,矛头全部指向夏云来,并没有半个字针对谭宏春。比如,夏云来为一己之利蛊惑领导,袒护部下,违反程序办案,拉帮结派,破坏领导班子团结云云。甚至还有乱搞男女关系等,当然都是扑风捉影之事。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他折腾之前,孙拐子早已为顾维通提前铺路,事情的进展正如想象中顺利,县委常委、副县长管军甚至公然暗示他,他要搞就让他搞,放着安定团结的局面不要,那就让大家乱嘛。

    而另一位常委,常务副县长邵文东虽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态度暧昧,让顾维通清楚的认识到这位老领导也是支持我的,这就够了。

    顾维通吃了个定心丸,知道踩倒夏云来已经为时不远,但决不能便宜了谭宏春。管军的暗示让他茅塞顿开。于是局机关谣言四起,新来的政法委书记要对公安局系统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风运动,重点是严查贪腐和违法乱纪的干部,但对于其他形式的违纪现象同样也不放过,打击面之宽前所未有,一时间人人自危。

    于是短短两天时间内,请病假的、申请病退的,请事假的人络绎不绝。机关尚且如此,底下职能派出机构更是人心慌慌,甚至出现了一个小派出所,在编十一人,七个请假,两个学习,只有两个户籍警外加一堆辅警干活的怪象。

    这种混乱现象迅速蔓延让夏云来始料未及,他一方面向谭宏春汇报情况,一方面深入了解谣言的起因,寻找对策。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商业街拆迁的重大事故,治安联防大队和当地派出所均未能及时接警,贻误战机,严重损害政府形象,最后还是武警消防官兵赶到了现场才挽回了那么一点点声誉。

    才上任两个礼拜,谭宏春就意识到一场针对他的危机已经风雨欲来。作为政法委书记,他要面对公安局目前存在的严重乱像,并且要对这起拆迁事件的重大后果承担管理责任。

    他很清楚某些人会利用这起事件大做文章,焦点问题是为什么接警会不及时?公安局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是如何造成的?谣言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但制造谣言的人用心极其险恶,恐怕夏云来危险了。

    在接下来的常委会上,由副县长管军提议,鉴于公安机关内部出现的问题,以及对商业街拆迁事故造成的恶劣影响,公安局局长顾维通、政委夏云来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会议讨论决定,顾维通负有管理责任,予以行政警告处分;夏云来的不当言论是导致谣言蔓延的直接原因,理应承担主要责任,予以记大过处分、党内警告处分,虽然保留行政职务,但自即日起,暂时停职反省,并作出深刻检讨。

    虽然谭宏春据理力争,并且和纪委书记王广德一起投了反对票,但于事无补,处分决议还是顺利通过并生效了。

    谭宏春十分痛苦,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没能保护好夏云来是他最大的失误。同时也让他重新认识到了对手的无耻和强大,貌似整个福山官场都被一张无形的利益之网所笼罩,自己想要在这张大网上戳出一个大窟窿必须要蓄积足够的能量。

    令谭宏春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县委书记倪正清,此人老谋深算,整个会议虽然讲话不多,但句句在维护他的形象,在领导班子团结方面做足了文章。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针对谭宏春的整风会议正是倪正清主导发起的。对于谭宏春来说,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可拍。

    ……

    泛泰福山公司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商业街二期拆迁工作暂停,并且收到了停业整顿的通知。这让华芸难以接受,拆迁公司老板虽然跑路消失了,但现场抓住了那么多捣乱的流氓分子,一定能够找出幕后指使之人。有关职能部门为什么不先做调查,而是盲目作出这样的处理决定呢?

    但事情远没有华芸想像的那样简单,从内部透露的小道消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初步的调查结果是小混混们自然是受大混混的指派,但大混混,包括现场那几个凶残的黑衣人都一致交代是受了拆迁公司老板的指使,至于目的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大家拿钱办事儿。

    滑天下之大稽,没有任何逻辑的调查结论。华芸出奇的愤怒了,多次和王媛玲到建委申诉,但得到的答复让人哭笑不得,一切要等到公安机关作出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才能决定。这是明显的在互相踢皮球了,难道拆迁公司老板不抓住,就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公司就不能恢复正常营业?

第二百零一章 破局之人

    拆迁事件的后遗症还在不断的困扰着华芸,那户遭遇“强拆”的人家,除一人当场死亡外,另外两名被挖出来的幸存者经过抢救后都无生命危险,但责任认定和赔偿问题却让人大伤脑筋。

    非常诡异的是推土机驾驶员的身份成了迷,一部分目击者描述是一名身穿红色衬衣的年轻小伙,闯祸之后跳车逃跑了,好象是拆迁公司的工作人员;但家属和另外一部分目击者声称是现场的施工人员,他的确是跳车了,但是没有跑掉,被愤怒的群众打得奄奄一息,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但不幸的是已经成了植物人。

    目前,拆迁公司的老板已经跑路,什么时候抓住还是个未知数。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责任认定恐怕要等到案件侦破以后了。

    死者为大,再怎么说被“强拆”的那户人家是弱势群体,华芸心地善良,亲自探望之后还先行垫付了医疗及丧葬费用,并让王媛玲负责处理一些其他的善后事项。尽管王媛玲持保留意见,最后还是尊重了华芸的决定。

    但是更大的麻烦和危机像阴云一般笼罩着泛泰公司,拆迁事件仅仅过去了三天时间,民警突然出现在公司办公区并带走了王媛玲,理由是发现了新线索需要协助调查。

    刚刚拜访过谭宏春的华芸在半路上得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急忙忙的赶回公司,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强烈的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华芸此刻的心情,她吩咐小潘联系陈春和律师后便一言不发的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她需要彻底的冷静,同样也需要彻底的发泄,呆坐了半个下午之后她竟然失声痛哭。

    申英杰和小潘一直守在办公室外面,谁也没有进去打扰她。直到快下班的时间,华芸才一脸冷静的走了出来,这种冷静尽管有几分陌生,但是小潘和申英杰都算松了一口气。

    “陈律师那里怎么说?”华芸已经收拾好了挎包,看样子要准备下班走人了。

    “他最迟明天早上赶过来。”小潘小心翼翼的回答。

    华芸点点头,出了会儿神,像是在思考什么,喃喃自语一番后对小潘道:“你拟个通知,工地除正常的值班人员外,都放假吧,时间……暂定一周。”

    “那办公区这边呢?”

    “除行政和公关部门,也放,时间同样。大家手机保持畅通,随时等候通知。”华芸很坚强的咬了咬嘴唇,一扭头转身出门了。

    申英杰拍拍小潘的肩膀,“发完通知你也回家休息吧。”然后闪身跟了出去。

    一路上,华芸一直安静的走着,不说一句话。申英杰还是像往常那样伴随在她身侧,同样一言不发,甚至连华芸要去的目的地她都没有询问。

    就这样沉默着,两人一直走到了公安局门口,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刑警队负责案子的赵勇还是破例接待了二人。

    说明来意后,赵勇明确表示目前王媛玲还不能见除律师以外的任何人,得到了这条信息后,华芸没再提出其他问题,立即起身告辞。不但赵勇意外,连申英杰也是摇摇头。

    二人又是一路沉默的回到了花园公寓。

    “我是不是该跟我爸通个电话了?包括媛玲姐的事情?”在沙发上坐定后,华芸终于开口说话了。

    申英杰没有立即回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那要看你想解决什么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不用你说,总部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你亲自去说,意义又不一样了。”

    华芸点点头,“我懂了。”她抬头仰望天花板出神,好半天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泛泰的危机远没有结束,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申英杰点头表示同意,“媛玲姐协助调查的走向很关键,这后面恐怕还有更大的圈子等着咱们钻。”

    “真的要赶尽杀绝么?”华芸猛的一抬头,双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助。

    “不然你以为会怎样?”申英杰冷冷的反问。

    华芸忽然叹了口气沉默了。

    “我看不到你之前的勇气了。”申英杰居然笑了起来,“其实在你决定反击的时刻起,就应该预料到可能会面着这样的危机。”

    “你是说我做错了么?”

    “没有,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还需要做得更好。”申英杰起身伸了个懒腰,“饿死了,我去做饭,事先声明只会下速冻饺子啊。”

    华芸却在思考申英杰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应声。

    很快,两大盘香喷喷的饺子端上了桌,“赶快过来吃,边吃边聊,我来帮你答疑解惑。”申英杰连拉带拽的将华芸“请”上了饭桌。

    “嗯,韭菜馅的,吃起来就是香,就是冲了点。”申英杰大声称赞,“愣着干嘛?吃呀,不吃你连唉声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无奈之下,华芸只好夹了一只饺子放在小碟子里意思一下,但她真的没有食欲。

    申英杰连吃了小半盘子,见华芸仍旧没动一口,不由的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你现在想破脑袋都没用,只有明天朱律师见过媛玲姐之后,咱们才能了解情况,才能商量对策。况且你还有十分强大的人力资源没有使用,你怕啥?”

    华芸一愣,谁是强大的人力资源?自己手上最强的两名部下已经莫名其妙进去了一个,剩下的申英杰虽然勉强能够独当一面,但要想让她帮助自己重新撑起局面,恐怕还差些火候。

    难道她指的是谭县长?还是算了吧,今天去拜访的时候,貌似比上回见面更加谨慎,对她反映的很多问题都回答的模棱两可,说句实在话,华芸是比较失望的。

    那剩下的除了自己的老爸,还能有谁?但是被称做人力资源有些过分了吧?这小姑娘口没遮拦,也不能计较。华芸摇摇头,“刚才咱俩讨论过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打算跟我爸通电话。”

    申英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错,人力资源,就是招手喊来直接干活儿的,你咋把老爷子扯进来了?你也别瞎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那个李天畴好使。”

    华芸差点气乐了,心想对人家不服气、不满意,也别这么埋汰呀。况且李天畴目前被通缉自身难保,前两天在工地上冒了很大的风险帮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怎么可能再去麻烦人家。

    退一步说,李天畴的江湖路数似乎对解决眼下的危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华芸摇摇头,都懒的反驳。

    申英杰见华芸不以为然,也不着急,她慢悠悠的倒了杯水,坐下接茬道,“我虽然只负责你的安全,参与的事情不多,但我了解到的情况比你多。那天李天畴让媛玲姐带话怎么说的?他怀疑幕后的主使是一个叫孙拐子的流氓,对不?”

    华芸点点头,“没错。”

    “孙拐子是福山的大混混,他耍各种手段无非是要把咱们赶出福山。对付这种流氓只能比他更流氓,李天畴大有潜质,绝对专业。”申英杰摇头晃脑,非常满意自己对李天畴的评价。

    “你说话懂得尊重一下别人吗?”华芸眉头一皱,显然心里很不舒服。

    “你别生气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那天晚上李天畴是怎么对付工地上那些流氓的?那手段把媛玲姐吓得够呛,还说第一次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她给李天畴的定义叫……残暴。嘻嘻,不是我说的啊。”申英杰居然又没心没肺的笑了。

    华芸这一下给气着了,她一甩手将筷子扔到了桌子上,起身道,“不跟你说了。”

    申英杰急忙伸手拉住华芸,“好,好好,我不说他坏话了。你听我把话讲完再生气。”华芸被拉的没了脾气,只得又坐下。

    “现在咱们面临的困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之所以不好弄,就是因为咱们面临的对手是一个在当地黑白道通吃的大混混,正大光明的对着干未必见到效果,所以要采取非常手段。“申英杰果然严肃了许多。

    “我认为破除困局,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天畴。你先别发表意见,听我说说理由啊。第一,对付流氓就要比流氓更加流氓,前面说过了,就不展开了,嘻嘻;第二,孙拐子是他和我们的共同敌人,为了洗清冤屈,他比我们更有理由对付孙拐子;第三点很不确定,要看我们接下来面临的麻烦是什么,我估计和李天畴脱不了干系,明天就知道答案了。”

    华芸很吃惊,她平常很少谈及李天畴的事情,申英杰是如何了解的这么详细的?公司还将要面临麻烦,该会是怎样的麻烦?为什么说和李天畴脱不了干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华芸脑海过了一遍之后,她心里悚然一惊。回想起那天晚上,李天畴在工地上冒险帮忙,一直和王媛玲在一起,他肯定是被人认出来了。否则无缘无故的,王媛玲怎么会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

    一定是这样的,如此一来事情将会变得十分复杂,孙拐子给泛泰设计了一个连环套,等着你一环一环的踩进去。华芸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她才认识到此人的阴险和可怕。

第二百零二章 连环圈套

    其实华芸只猜对了一半,孙拐子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毒,只是并未预料到李天畴会从中捣乱,但捣乱的结果并不影响整个计划的实施,相反还可以借此由头再扣一环。

    刑警队昨天收到了一封来信,是已经跑路的拆迁公司张老板寄来的,他承认了自己雇佣社会闲散人员的事实,但坚决否认他的公司曾采取过强拆的违法手段,自己也从来没有下达过类似指令,一切都是泛泰公司搞的鬼。

    他在信中同时揭发泛泰公司为了低成本完成拆迁目标,采用恐吓、威胁的手段逼迫拆迁公司进行强拆,否则拒绝结算费用。之所以雇佣社会闲散人员,是因为他发现泛泰公司首先雇佣了社会上的流氓分子在施工现场监督拆迁,其中有一个亡命徒的相貌酷似是警方正在通缉的杀人犯李天畴。为了自卫和保护现场,他才迫不得已而为之。

    张老板堂而皇之的表示自己揭发有功,不应该被政府误会并被通缉,而且他还承诺会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出现,以指正泛泰公司的违法事实。

    与这封信同时寄来的还有一个小u盘,里面有他和王媛玲谈话的录音,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但却十分要命,“与拆迁户现场重新谈判时,要有泛泰的人员在场。”,“如果做不到,泛泰公司将拒绝支付费用。”这也算是对他信中陈述的一个佐证。

    虽然录音是经过剪辑的,并不可信,但与揭发信中所描述的情节吻合,况且嫌疑凶犯李天畴出现在现场,此事关系重大。

    拆迁老板目前正在抓捕之中,这中间恐怕会牵出案中案,所以经过请示,刑警队决定对录音中讲话的王媛玲采取强制措施,这才有了办公室王媛玲被民警带走的一幕。

    当陈律师将了解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分析还原成上述完整的情节,并和盘托出后,华芸差点晕了过去,好半天才控制住情绪。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想象,对方肆无忌惮的露出了獠牙,该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

    华芸的热血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没有伤心,没有害怕,她决定要拼死一搏,绝不退缩。

    但此时申英杰的头脑十分清醒,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无论王媛玲的供词如何,华芸作为法人代表绝对脱不了干系。相信警察很快就会对华芸采取措施,最次也是协助调查。

    她负责华芸的安全保卫工作,但这一下问题搞大了,对即将到来的麻烦也是无能为力。申英杰的真实身份是国家公职人员,绝不可能违反法律程序抗拒公安机关的正常执法,哪怕大家心知肚明,这些所谓的情节和证据都是捏造的,她也不能以此为理由任性乱来。

    申英杰急得抓耳挠腮却无计可施,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曲线救国去找两个人,这俩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帮得上忙就行。

    还没等申英杰离开公寓,刑警队的赵勇就找上门了,出乎意料的是华芸表现的十分勇敢和坚强。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着装,笑着对申英杰道:“我不在公司的日子,你要帮我当好家。”然后又扭头对陈律师道:“一切拜托你了。”然后十分平静的随赵勇等人离开。

    申英杰要找的第一个人是米甲,他俩同属国安系统某一秘密机构的工作人员,而且在同一部门,只是执行的任务不同罢了。

    两人虽然年龄差异较大,但行政级别只差半级,米甲就高那么一点点,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心理不平衡。再干几年就退下来了,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张志强的案子,那也算是事业上的圆满。

    近些年,随着国内、国际局势的复杂化,国家加强了安全机构的现代化建设,大批新鲜血液补充进来。这帮年轻的精英除了具备与老梆子不相上下的基本技能和素质外,还有更为灵活的头脑和先进的理念以及超强的学习能力。米甲自叹不如,他只想安心的做好本职工作,顺利的退居二线,对他来说,这就是人生阶段性的胜利。

    所以对于申英杰帮忙的要求,米甲不置可否,因为没有理由,作为国家工作人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如果没有正当、充分的理由是绝不允许插手地方事务的,这是极其严格纪律约束。

    唯一能够引起米甲兴趣的,就是事件中出现的李天畴,他破例问了两个问题,然后叹息了一声,“真的很有意思。”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下文了。

    申英杰当然也知道纪律约束,但她仍然不甘心的软磨硬泡,最后实在没辙了,大骂了一声“冷血动物”后,便气呼呼的走了。

    她要找的第二个人自然是李天畴,这与她正在执行的任务有冲突,无法预知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要冒险一试。

    ……

    自打那天晚上从工地回来以后,几天来彭伟华等众人几乎足不出户。一方面被海秃子骂了一顿狠的,第二方面,耿叔的病情不见好转,都一个多礼拜了,仍不能起床活动。原本计划好下山再针对孙拐子干一票大买卖,最终因此而取消了。

    这票买卖是彭伟华策划的,上次已经踩好了点,本打算把刘医生从孙拐子手里捞回来,顺带抓一俩个猪球毛吊之类人物的给孙拐子添添堵。大伙儿跃跃欲试了半天,最后没了下文。

    李天畴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平静,甚至可以用焦躁不安来形容。无论小宋怎么开玩笑逗他,他都高兴不起来,气得小宋干脆不理他了。

    其实李天畴一直有一种担心,华芸可能会出事儿。他清楚那天晚上肯定是被人认出来,基本不存在任何侥幸,别人不谈,光那么多民工兄弟,任何一位激动了,瞎吹两句,肯定就露馅了。

    他无法预知自己的出现会给华芸乃至泛泰公司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但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李天畴最终决定冒险再去福山,刘强同志不靠谱,还是亲自去,眼见为实的好。

    他把自己的想法以及与泛泰相关的一些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了耿叔,坦诚相对,也是对大家负责。

    耿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出乎意料的将海秃子也叫了进来,还很慎重的让人关上了房门。屋里就剩三个人,李天畴有些吃惊,摸不清耿叔接下来会吩咐什么事情。

    “小李跟我讲了他的事儿,今天要去福山,我同意,你的意见呢?”耿叔突然问了一句魏大海。

    海秃子挠挠光头笑了,“你都同意了,我还说个屁。”

    耿叔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咱们和孙拐子打来打去的也有好多年了,现在我想彻底做个了断。“

    李天畴和海秃子闻言俱是一惊,“啥意思?哥。”

    “弄死他。”耿叔嘴里冷冷的蹦出了这么三个字。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海秃子表情怪异,而李天畴的内心则十分的不安,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事情,耿叔要和孙拐子玉石俱焚?这么多兄弟怎么办,也都去跟着拼命吗?如果是这样,自己绝不接受。

    “叔,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跟大家没关系。”李天畴越想越不对,很后悔跟耿叔说了那么多。

    耿叔摇摇头,“你还是把自己当个外人,我车行任何一个兄弟的事儿就是大家的事儿,这是我的规矩。况且连根拔除孙拐子,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的事儿充其量只算是个由头。”

    “哥,你可想清楚了。已经离开的兄弟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活法儿,咱们之前说好不再干扰他们,你现在难道要变卦?”海秃子突然意识到耿叔的底气从何而来。

    耿叔长叹一口气,“说不得要再食言一回了。到这个时候,就不再瞒着你俩了。我的伤病根本好不了,除我之外,只有顾大夫清楚,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做些事情,否则来不及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突然之间海秃子蹦了起来,“我草拟个老顾,你他妈这是咋看的病?这个傻逼在哪儿?”他嚷嚷着就要往屋外冲。

    “拦住他!”耿叔低喝一句。李天畴闻言一个飞身将海秃子给扑到了。

    “尼玛逼个小鸡仔,放开老子,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放开,听见没?”魏大海愤怒了,但是无论怎么折腾,都挣扎不脱。

    “大海!听我把话说完。”耿叔猛的提高了音调,忽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地上躺着的两人见状也不闹了,一起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一个捶背,一个递水。

    好半天,耿叔才缓过劲儿来,“别怪老顾,他尽力了。咱们说正事儿,如果不把孙拐子彻底铲了,咱们还能往哪儿躲?回蔡家园吗?大海,你替我想想?”

    不知怎么的,魏大海一听蔡家园这个名字,脸上明显一抽,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所以,这回不动则以,动就要他的命。”耿叔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语气透露出浓浓的杀机,“我准备让阿华去联络几个老兄弟,不需要太多,五个足够,再加上咱们这些人也差不多了。”

    海秃子又使劲儿挠了挠光头,“他麻痹的,干了!咱这回把福山彻底翻个个儿。”

第二百零三章 布局

    “叔,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不值得拿这么多人去赌吧?”李天畴的心里仍然十分别扭,孙拐子烂命一条,自己之前也曾有过和其兑命的想法,大不了真就来那么一下子,谁也别想好,真的无须牵扯这么多人。

    耿叔呵呵一笑,“我有说过去赌吗?这么多年我就赌过一回,用一个承诺换来很多兄弟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但现在看来这个彩头是很划算的。”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突然目光变得十分犀利,“再重复一遍,我马上要做的事是要他的命,没兴趣跟他赌。你有顾虑也可以不参加。”

    后面一句话就说得比较重了,李天畴心里不是滋味,印象中耿叔跟自己谈话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口吻。看来说什么都白扯,耿叔心意已决。他深吸一口气答道,“我没有任何顾虑。”

    耿叔点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有个大概的计划,还需要完善,等小李和阿华回来我们再商量。准备的充分一点没有坏处,这种人绝不能给他留任何机会。”

    “哎呀,那么罗嗦干屁?让阿华带人把他老窝摸清楚,老子用火筒就直接送他归西啦,省时省力,皆大欢喜。”海秃子听着不是很耐烦,他的行事风格就是干脆、痛快,放一炮了事儿。

    耿叔摇摇头,“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咱们早几年干啥去了?你那一炮万一没打中,恐怕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你咋知道我打不中?这王八蛋的命相很冲么?”海秃子自然不服气,在他的想法里,出其不意的宰了孙拐子一了百了,根本不用兴师动众,但他不知道耿叔考虑到要复杂的多。

    “这王八蛋的命是很冲,你还别不服气。”耿叔笑着答道,“其实要想弄的彻底,光我们还不够。”

    “啥玩意儿?我们还不够?那你说半天不是白扯嘛,他孙拐子长了几个脑袋?老子还就不信了。”海秃子被弄得一头雾水,哇哇乱叫,而耿叔只是微笑不答。

    等光头消停了,耿叔道,“你隔几分钟喊阿华过来,我和小李再聊两句。”秃子闻听此言很郁闷的摸着光头嘟嘟囔囔出门了。

    “我托付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耿叔突然间一问,让李天畴措手不及。

    “额,还在考虑。”李天畴的确有想过,但很不自信,因为责任重大。要说跟着大家一块出力干活儿,他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为了打击孙拐子,闯再大的祸,他也绝无顾忌。但要让他带着大伙奔前程,那可是超高难度。

    撇开能力问题不谈,就看看眼下这帮人,包括自己在内,在正常社会的观念里不是通缉犯就是黑社会,整个一窝子土匪。大家唯一的前程就是躲一天算一天,运气好了,了了心愿,运气不好,没准那天就没了。你也可以洗手不干,那就等着蹲大狱、吃枪子吧。

    “你忘了我说的话,不要敷衍我?”耿叔似乎看穿了李天畴的想法,语气也变得生硬,“年轻人干脆一点。婆婆妈妈的没意思,你还需要考虑多久?”

    “我觉得我没这个能耐,怕耽误了大伙儿。”李天畴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婉拒。

    出乎意料的是耿叔并未大发脾气,甚至连生气都没有,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你这个小伙子,各方面都不错,就是缺乏一股子霸气。也怪我太心急,我了解你的想法,暂时不谈这个问题了。”耿叔的语气说不出来的落寞,李天畴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

    “还是谈谈怎么收拾那个老王八吧。”见李天畴尴尬,耿叔转移了话题,“你和啊华这回到福山,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多听、多看,多收集包括与你那个东家有关的任何信息,越详细越好。遇到再大的事儿也不要蛮干,回来我们一块儿商量,否则会因小失大,那个老王八警觉的很,”

    “我知道了,叔。”李天畴点点头。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阿华,你出去吧。”耿叔吩咐了一声,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

    李天畴和彭伟华两人是中午到的福山,在那家四川菜馆吃了午饭便开始分头行动。彭伟华要重新踩点并联络几个老兄弟,李天畴原本计划直接打电话给华芸,但看了报上的新闻后才知道出了大事儿,虽然着急,但他不能盲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联系刘强。

    巧的是刘强也正在找他,电话里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刘强让他立即赶往县城东头的一家茶楼,听上去有什么急事。

    让李天畴意外的是,刘强这回极为大方,居然预定的是包间,但是人还没到。李天畴只好自己坐着等,更让他吃惊的是,等了半天,进来的人并不是刘强,而是申英杰。

    虽然吃惊,但李天畴的反应很快,他早就料到申英杰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和刘强相识,只是不清楚这俩人到底啥关系。

    李天畴的神情十分镇定,他装作若无其事并很有礼貌的打招呼,“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到?就你一个人?”

    “别装了,就我一个人,很意外么?”申英杰冷冷的回了一句,顺手把给门关上了。

    “的确意外,你也和刘警官相熟?”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你的前老板,我的现任老板出事儿了,找你商量办法。”尽管申英杰的语气依然很冲,但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报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我的意思是说华总现在人在警局?”李天畴没有闲情逸致开玩笑,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报纸上所说的细节问题。

    申英杰点点头,“昨天的事儿。”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李天畴也不矫情了,更加直接。

    申英杰微微一怔,略感意外,暗道华总看人的眼光不错,这家伙倒是很有担当。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顶着通缉犯的招牌还能有如此勇气,的确难得,之前倒是小看了他。

    “你是目前唯一能帮上大忙的,警局那边有刘强,华总暂时不至于吃啥亏,时间长了不好说。外面就靠你了。”申英杰感觉这番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滑稽透顶,让一个通缉犯去帮别人鸣冤昭雪,还得走歪门邪道,让那些庙堂高坐的人听了情何以堪,但眼下的形式的确如此。

    “高看我了吧,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对付孙拐子,台面上的手段暂时用不上,所以你合适。不是教唆你和他拼命,他的手里有很多宝贝,不但能救华总,还能救你自己。另外,你的江湖朋友中有什么样的能人消息灵通?去帮忙查一个人,此人叫张吉明,一家拆迁公司的老板,我有他的一份资料,最好能抓住他。”申英杰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李天畴。

    李天畴点头收好了纸张,心中有些奇怪,又问道:“什么样的宝贝这么神奇?”

    “罪证,不少人的罪证。”申英杰泯了一口茶,直言不讳道,“如果拿到这些东西,孙拐子在官面上的势力基本上就土崩瓦解了,我们称之为保护伞。”

    李天畴心情为之一振,“就这么简单么?”

    “当然不简单,但你首先要能拿得到啊。然后还要有识货的人正确使用,这个人必须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不过已经有人选了,反正不是你。”申英杰似乎懒得解释太多,最后一句还不忘埋汰李天畴一把。

    李天畴也不生气,笑着点点头,“多谢你提供的消息,华总那里就拜托你和刘强了。”

    申英杰哼了一声似乎并不领情,考虑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那个张吉明要尽快下手,咱们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最担心的就是此人已经落在孙拐子手里了,如果是那样,只怕这家伙死多活少。不过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我感觉还不至于,晚了就难说了。”

    “明白。”李天畴清楚张老板是揭开拆迁迷案的关键人物。

    “我能给你提供的信息和建议就这么多,该怎么办,全靠你自己。我该走了。”申英杰非常利索的站起身,“我知道你号码了,我打来你别接,有急事儿随时联系。”

    离开茶楼后李天畴迅速与彭伟华取了联系,约好还是在那家四川菜馆见面,看来这位无赖师傅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效率还挺高。

第二百零四章 计中计

    这家菜馆给李天畴的印象很特别,明明彭伟华和里面的人比较熟悉,而且什么时候来都有包间预留,搞得就跟回家一样自在。但奇怪的是大家并不怎么交流,神神秘秘的,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说不准是耿叔埋在县城的眼线。只是彭伟华不说,李天畴也不便问。

    怪不得这个无赖师傅查人、踩点很牛逼呢,这恐怕就是其中的奥秘之一。如此看来耿叔也不是完全被动挨打,钉子埋得很深,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布局究竟有多少。这种事做起来都是超有难度的,要钱要人,而且人必须忠心不二,财力支持也须源源不断。

    李天畴不由的叹服,到底还是耿叔技高一筹,仅凭这一点,孙拐子即便是地头蛇,也未必能占得了上风,所以耿叔说干就干,那么有底气,不是无缘无故的。

    再一想耿彭伟华要联络的那五个人,李天畴就来了兴趣,之前他已见识了良子等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生猛。不知道这五个都是些什么样的牛人,在关键的时刻能被耿叔这么看中一定不会简单。

    一盅茶还未喝完,彭伟华就满头大汗的出现在眼前,“这几把天,热死人了。”说着便抓起了桌子上的遥控器一通猛按。

    “你要是改副行头,也不至于这样。”李天畴淡淡一笑。

    “老子愿意,你管得着?跟催命一样喊我来,你急啥?不是说好晚饭后回去吗?”彭伟华瞪着眼睛,大热天的赶路,心里自然不爽,说完一仰脖子灌了一盅茶。

    “情况有变化,需要帮忙找个人,越快越好。”李天畴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了申英杰给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彭维华接过随便看了两眼,歪着脑袋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包工头?你怎么还跟工地那边较劲?”

    李天畴摇摇头,“不是,拆迁公司老板。孙拐子也很关心这个人,咱们必须抢在前面。中间的原因复杂,回去我和你慢慢说。”

    一听和孙拐子有关,彭伟华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认真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将纸张还给了李天畴,“这是个本地人,不难找,只要他没跑到外面去。什么时候要结果?”

    “就现在。”

    “你吃屎去吧。你当我是中央情报局啊?周扒皮也没像你这么狠吧?”彭伟华根本没把徒弟当外人,骂起来简直是满嘴乱喷。

    李天畴虽然听着七窍生烟,但没发火。他了解彭伟华的秉性,如果和声细气的跟你说话,那么事情指定没戏,但是如果又嚷又叫、暴跳如雷,反而说明有门,那叫拿桥。

    “没办法,我地师傅。这个人一旦落在孙拐子手里基本上是死翘翘了,那咱们就少了一个对付他的手段,你不希望这样吧?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问问耿叔,看看他同不同意我这样做?但时间上恐怕够呛。”李天畴满脸堆笑,说话也不温不火。

    彭伟华恶狠狠地瞪着李天畴,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啥,好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人现在不在孙拐子手里?你当姓孙的是傻子,留个二百五等你抓?”

    “不知道,所以很急,至少要马上确定一下,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如果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干?”

    “如果还活着,一定要把他弄到手。”李天畴的语气很坚决,此时他已经忘记了临行前耿叔告诫他的话了。

    “麻痹的,没让蚕豆跟着来,挺费劲。”彭伟华挠挠头。“不过也能干,我先开工,你在这里等着。”

    “我和你一块儿去。”

    “没必要,我先去摸情况,有门了再喊你。”

    ……

    申英杰回到了花园公寓,跟陈律师通了个电话,事情毫无意外的没有进展,百无聊赖的她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心神不宁。可能是这两天疲劳了,躺会儿吧。但是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不安的情绪却有增无减。

    干脆不躺了,申英杰起身到阳台的花园里观景,偏偏这个时候刘强来电话了,“英子,和李天畴见过了吗?”

    “早见过了,还用你问。”

    “张吉明的事儿有变化,痕迹对比结果出来了,那封揭发信的确是他亲笔所写,之前咱们讨论的两个假设已经去掉一个了。在动机上也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他自己想脱罪,诬告泛泰,二是他曾经或者一直受人控制、胁迫,被逼无奈。”

    “这些都讨论过,还有啥新变化?”申英杰挺着急,有点嫌刘强罗嗦。

    “有,张吉明藏在乡下的家人忽然失踪了,让人费解。据我了解刑警队没有类似缉拿或转移他家人的行动。”

    这才是重点,申英杰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得到的消息。但失踪的时间恐怕至少有一天了。”

    “一天了?才发现?我真是服了你们。”申英杰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突发情况将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不确定性也随之增多。是张吉明自己把家人偷偷转移了还是被孙拐子绑架了?拟或是他家人自己出去遛弯了?

    最后一种可能性明显不大,但无论是怎样一种情况,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便衣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唬鬼呢?唯一的解释是便衣故意视而不见。

    “立刻调查张家人失踪当天当值的便衣。”申英杰上火了,讲话也没了顾忌。

    “调查了,不查怎么知道张家人失踪了?”

    申英杰的鼻子差点气歪,“你故意的吧?我问的是这名便衣为什么视而不见?一定是有原因的,这方面有没有查?”

    “也查了,出了点意外,很巧合。你别动不动上纲上线的怀疑一切,警察又不是机器。”刘强似乎有难言之隐,显然不满意申英杰的穷追猛打。

    申英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头了,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对刘强还是十分信任的,好在这名便衣到底是个怎样的意外并不影响大方向的判断。

    她在脑子里飞速的罗列了几种可能,第一,假设张吉明是自由的没被孙拐子控制,他自行转移了家人,动机很明显是害怕遭到胁迫,或者是担心因为自己的事而使家人遭受牵连。

    这种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理由很简单,从分析他的履历和背景就知道,张吉明没有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尤其是在已被通缉的情况下,带着七八口子逃亡是很不明智的。

    第二,张吉明仍被孙拐子所控制,而且家人后来也被绑走了。貌似这种可能性也有,但对于孙拐子来说冒这个险就让人看不懂了,完全没有必要。难不成是张吉明自己要求的?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第三,张吉明因某种变故突然不受控制了,孙拐子为了达到继续胁迫的目的,只好找他家人的麻烦。这样倒是显得合情合理,只是什么变故会让张吉明脱离的对方的控制呢?

    几种情况之中,貌似第三点最有可能,看似挺复杂的问题,这样一分析就简单了许多。但真的这么简单吗?申英杰并不太确信自己分析的结果,按说张吉明脱离了孙拐子的控制是好事儿,也便于李天畴他们寻找,但问题是真这样简单么?

    “喂,喂,想啥呢?我还有事儿,挂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刘强大声叫唤起来。

    “感到奇怪,没事儿了,挂吧。”申英杰想得出神,直到手机里传来了忙音才反应过来。

    啊哟,不对,还有一种可能!申英杰内心里突然大叫一声,那就是幕后之人欲盖弥彰,掩人耳目,故意把张的家人弄走就是为了制造张吉明失踪、不受控制的假象。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看上去很冒风险的呀?

    申英杰在脑海中反复掂量着这个问题,如果我是孙拐子,我该怎么做?作为宿敌,孙拐子是很了解泛泰的,正如泛泰中的有些人也很了解他一样,比如说华芸、李天畴。难道……

    想到这里申英杰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孙拐子果然阴险狡诈,他肯定知道李天畴等人可能会急着寻找张吉明,因为傻子都清楚的事儿,此人是泛泰反案的关键。所以他将计就计绑了张吉明的家人,目的是为了把人引出来,甚至还可以栽赃陷害。张吉明本人到底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完蛋了!申英杰慌忙掏出手机,立刻拨了李天畴的号码,电话提示音告知不在服务区。妈的,什么烂网呀。再拨,还是不在服务区。

    申英杰决定立刻动身去寻找李天畴,这个小子不能就这样轻易完蛋,否则就没人唱戏了。

    刚一出门没走多远,刘强的电话又来了,“英子,那小子电话我打不通。事情紧急,刚接到紧急抓捕任务,动静很大,连特警、武警都调动了,不知道抓谁,也不清楚地点,但我的感觉不好,挺担心那小子。”说完就挂电话了,速度之快,申英杰连说半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李天畴大有危险,这个电话印证了申英杰刚才的猜测,她暗骂自己愚蠢,可到哪儿去找这家伙,没时间了。

第二百零五章 租房

    此时李天畴正和彭伟华骑着摩托车赶往县城外最东边的一片农村,如果放在大城市,这里的位置相当于是城乡结合部的外围。

    彭伟华办事效率很高,才半个多小时,他就得到了可靠消息,张吉明的家眷被人藏在县城城郊东头的农村里,村名叫做东石村,这实在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李天畴暗暗点头,料想是耿叔埋在县城里的钉子发挥了作用,果然十分厉害。

    但消息未免来得太过容易,彭伟华感觉大有蹊跷,李天畴的心里也有些吃不准。但俩人商量了半天,彭伟华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况且张吉明把家眷藏起来也很正常,毕竟害怕受到威胁或牵连。

    最终还是李天畴焦急的心里占了上风,并促使他说服了彭伟华,二人决定冒险一试。反正情况不对,撒腿就跑呗。

    东石村距离县城不远,也就二十里路,骑摩托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由于靠近省道,这个村子挺大而且人口众多,远远望去,好大一边居民区。少说也有二三百户人家。村子有柏油路和省道相通,足见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

    两人骑着摩托车先绕着村子外围兜了半圈,前面没有大路了,满眼是大片的菜地还有几条羊肠小道。只好顺原路返回,彭伟华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将摩托车停好。

    两人放眼一看,村头一大片空地靠着马路,有好几家店铺,还有桌球室和棋牌室。村民们挺热闹,尤其是棋牌室人满为患,里面腾挪不过来,店主又在外面的空地上开了四五张桌子,围观的比打牌的人还多,吵吵嚷嚷,倒也其乐融融。

    彭伟华反而放下心来,这么大个村子,外来户肯定不少,他和李天畴两人就不应该显得太扎眼。

    “先弄把台球?”彭伟华点了支香烟建议道。

    李天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借着这个机会观察好地形很重要,所以点头同意。

    问了价格,两人真就假模假样的打起了台球。一杆开出,好几个花球落袋,彭伟华赞叹,“小子行啊,看不出是行家。敢不敢赌一把?我押一百。”

    李天畴心里着急,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我很早以前打过,很久没摸过杆子了。不赌。”

    “小气,娱乐嘛。”彭伟华摇摇头。

    但是接下来他就只剩下长嘴巴的份了,李天畴不慌不忙的将桌上的球一杆一杆的打落到球袋,没给他留下一丝的机会。换句话说,老彭同志连母球都没碰过,一局就结束了。

    “草,什么意思?不行,再来一局。”彭伟华的自信心显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自然是很不服气。

    李天畴不想再打,借着刚才来回移动的机会,他对村口的情况观察的一清二楚,地理方位已然印在了脑子里,就连周围三五十米的人也被他翻来覆去的扫了好几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此时急着想进村了。

    “就是,两个小老板再开两局。打球嘛,至少弄个三局两胜,打满五局,我少收一局钱。”台球老板一边在桌洞里掏球,一边卖力的推销生意。

    “对不住啊,我们赶时间,改日再来。”李天畴生拍彭无赖赖着不走了,立刻婉言谢绝。

    “我草,再来一盘又怎么地?我还没摸一杆呢。”彭伟华果然开始耍赖了。李天畴心里这个后悔,早知道让着点,也让他摸几杆,这倒好,现在他耍赖反而有理由了,

    “两位是外乡人吧,看着眼生,到这里走亲戚呀?”台球老板仍不甘心,套起了近乎。

    “不是,做小本生意,看看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一间。”彭伟华的警惕性很高,生怕李天畴说漏了嘴,***过了话题。

    “啊哟,问对人了,我们村里有好多房子出租。我最清楚了,这里离着县城近,眨眼就到,干什么都方便。两位想租什么价位的?”没想到台球老板一听就来劲儿了,立刻满面红光。

    这回李天畴真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师傅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节外生枝。一次性的买卖,你瞎折腾啥呀。

    “便宜点的,有两间房,够睡觉就行。”没想到彭伟华顺着竿子就爬,反而很有兴致的跟台球老板攀谈起来,压根就没理会李天畴的脸色。

    “那太有了,如果二位有兴趣,我立马就可以带你们看房,看过之后再谈价钱。”

    “哎呀,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现在就去。”彭伟华作兴高采烈状,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球杆。

    李天畴看着无赖师傅,心里突然乐了,这个老油子,还真有他的办法,这样进村倒是方便多了,不说大摇大摆吧,至少不会引起注视和怀疑。

    台球老板招呼人帮他看台子,然后乐呵呵的头前开路。三人由村头沿着大路进村了。

    “二位打算租多长时间?”

    “至少一年。虽然是小本生意,我还指望干长点时间呢。”彭伟华的谎话张口就来,表情自然的如同真的一般。

    “哦,不如先看下我叔的房子,就在前面不远,两层楼的,房子宽大敞亮,住着舒服。”台球老板心花怒放,肯定是先要介绍自家人的。

    “成,那就先看两层楼的。”彭伟华毫不犹豫的答应,突然一摸脑袋,“对了,我一个朋友前段时间也是在这儿租的房子,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还住不住这儿,那个房东好像姓马。”

    “姓马?在我们村虽然不是大姓,但也有还几户,不知道叫啥名?”台球老板的语气不是那么热情了,显然担心到手的生意跑了。

    “呵呵,一时想不起来了。走先看房子吧。”彭伟华立刻打了哈哈,给台球老板吃了定心丸。

    说句实在话,台球老板他叔的房子不咋地,讲起来是两层小楼,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已经住了不少租客,显得十分凌乱。楼上楼下共六间房,还剩楼下一间没租出去。

    彭伟华却表示很满意,当场定下来要租,连对方开出的价码都没有质疑,马上就要签合同。

    “签啥合同啊?你掏个定金,尽早搬过来,咱们买卖就算成了。”台球老板挺乐,但还是希望马上见到现钱。

    于是彭伟华从上衣口袋摸到裤兜,又将李天畴的口袋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最后掏出五十块钱,“哎呀,出门匆忙忘了带钱包了,这五十你先拿着,就当诚意金,明天一早我搬家,一准付你半年房租,怎么样?”

    台球老板的眼皮立马耷拉了下来,但琢磨了半天,彭伟华刚才的举动不像是耍他,反正跑一躺挣五十块也不亏。虽然不情愿,还是接下了钱。“明天一早说准了。”

    “跑不了,你放心。对了,我想起来那个房东叫马贵仁,烦劳你帮我指一下位置,我也好找找我朋友。”

    ”马贵仁?早不在我们村住了,搬县城了,找了个远方亲戚帮他看房子,好像也在往外租。但是那个人不讲究,什么人都敢租,太乱。我不是说你朋友啊,别误会。”台球老板虽然信了彭伟华的鬼话,还是担心生意黄了,先埋汰一下别人再说,而且说啥也不亲自跑路了,“我指给你看,离这儿不远。”。

    门口连说带比划的一通后,台球老板要去村口忙生意,“等搬过来再给你们钥匙,你俩现在咋弄?”

    “我们先简单收拾一下,明天那么早搬,时间也紧。”

    “成,随你们,反正院里有人。我先到前面忙去了。”台球老板说完就走人了。

    “接下来咋弄,要抓紧时间了。”李天畴提醒了一句。

    “还是租房子,成本最多五十。“彭伟华得意的一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刚才在徒弟面前显摆了一下丰富的经验,算是把打台球的恶气出了一把。

    李天畴没有反对,俩人见那老板远去便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顺着台球老板所指的方位,俩人走了不远的距离便见到马贵仁的宅院。从位置判断,这里应该是居民区的中心位置,附近小路四通八达,马宅刚好位于两条小路交汇的路口处。

    宅院的面积不小,里面小楼的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看上去也有八成新,说明这家人的经济条件不错。院子的大门紧闭,院内也是鸦雀无声,十分的安静。

    两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溜达,边走边低声商量。

    “我感觉有点不对头,最好是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在外面。”彭伟华是老江湖,觉得两人一同进去并不保险。

    李天畴点点头,“先绕一圈看看情况,待会儿我进去。”

    “你得了吧,还是我来。”彭伟华不同意。

    “不就租房子嘛,我也会,你在外面等着就行。”院内的状况不明,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孙拐子的埋伏,李天畴自然不会让师傅冒险。

    争执了半天,最后李天畴说服了彭伟华,两人在这座宅院的后墙分手。李天畴很快转到了宅院的正门,刚一靠近铁门立刻引来了院内的狗叫,原来还是有人在的,他伸手敲响了铁门。

第二百零六章 生死由命

    “谁呀?”院内传来一名男子的吼叫音,恶声恶气的挺不耐烦。

    “拜托问一下,这里还有空房出租吗?”李天畴现学现卖倒也十分自然。

    铁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粗壮男子出现在李天畴面前,此人头发蓬乱,打着赤膊,浑身上下酒气冲天,“谁告诉你我这儿租房的?”

    “我姓张的一个朋友。”李天畴已经事先想好了台词,但并未明说是张吉明。

    男子歪着脖子想了一下,一侧身,让开了门,“妈的,老子现在一脑袋浆糊,想不起来叫张啥来着,你从县里来?”

    “对,到这里做点小买卖。”李天畴闪身进入,“张老板告诉我,他家人也住这儿,就介绍我过来了,正好搭个伴,互相照应。”

    这名上了年岁的壮汉随手将铁门关上,可能是酒喝多了,突然蹲到地下捡起半片砖头照着仍然狂吠不止的大黄狗扔了过去,“草泥马比的,再给老子叫唤。”大黄狗被吓得不轻,夹着尾巴呜呜的跑开了。

    这人虽然看上去岁数不小,但肝火旺盛,貌似酒后还有点暴力倾向,李天畴暗自提防,跟着壮汉进了院子。

    “你刚才说找谁来着?”壮汉一扭头,又问了一边,酒精的作用加上黄狗打岔,壮汉显然没记住李天畴刚才到底都说了些啥。

    “哦,我是来租房子的,顺便看一下我姓张的朋友。”李天畴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对,租房。”壮汉高兴了,“想租啥样的?”

    “一个单间,够睡觉就行。”

    壮汉一听,伸手往上一指二楼,“楼上还有单间,没锁门,你自己上去看,我有点晕,爬不动。”

    “好,还有我那姓张的朋友……”李天畴点点头,提醒了一句壮汉。

    “楼上,刚搬过来的。”壮汉再次用手向上指了指,又开始不耐烦了,摇摇晃晃钻进堂屋了。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李天畴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壮汉已经仰面躺在了躺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昏昏欲睡,没有心思搭理李天畴。

    李天畴瞅准了楼梯,拾级而上,楼上就显得狭窄了,楼梯结束是一条横着的走廊,左右各三间房子,有点像海秃子以前的家。

    左面三间房的房门都是虚掩着,其中一件房里传来不大的说话声,似乎是听见了李天畴的脚步,谈话嘎然而止。右面的房子全部房门大开,里面空空荡荡,应该是没人居住的。

    李天畴不再迟疑,走到左边第一间房,隔着淡蓝色的纱门看见里面坐着一对年长的老人,此时这对老人也正朝门口张望,神色有些慌张。

    他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框。身材消瘦的老太太迟疑着起身,走到门前将纱门上的搭扣解开,“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张吉明家么?”

    老太太回望了一眼老头,扭头反问道:“你是谁?”这两位老人的警惕性挺高,对陌生人有着明显的戒备之心。其实他们就是张吉明的父母。这样小心翼翼也是大有原因的。

    儿子出事儿的前几天就表现的极为反常,不停的劝说家里人搬到乡下住几天,媳妇起疑心追问原因,张吉明吞吞吐吐的也不明说,只是强调公司最近很忙,没时间照顾家里。最后被逼急了才说是有一名员工被开除了,扬言要报复,他怕家里人出事儿,才想到这个主意。

    虽然媳妇仍然不信,但全家人还是同意暂时到乡下老屋住几天,等张吉明把事情理顺了再搬回来,唯一担心的是张吉明自身的安危。

    可在乡下住了没两天就在报上看见张吉明出事儿了,各种谣言也纷纷而来,有说张吉明包工程出事故了,也有说张吉明杀人了。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张家人惶惶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找到了张家,声称是张吉明的好朋友派来的,受他委托带来了一笔钱,是包工程赚的,还带来了一封信,是张吉明亲笔写给妻子的,信中大意是委托好友帮家里人搬家,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

    张妻仔细辨认字迹,的确是丈夫亲笔,只是心慌之下,还有蛮多疑问,“我老公他在哪儿?他现在还好么?好端端的干嘛又要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嫂子放心,他很好。这种工程事故的事儿就是一阵风,最多一两个月,过去了就没事儿了。我以前摊上的事儿比这个大多了,现在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吗。老张之所以让你们搬家,主要考虑老家这里闲言碎语的,换个清净点的地方他也放心。”

    尽管老头老太不愿意,但想想儿子考虑到也算周全,乡下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旦问起儿子的事儿,老俩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全家人在将信将疑中,稀里糊涂的跟着中年男子上了车,最后就来到了东石村。

    中年男子把他们送到这户马姓人家,说是房租已经交过了,大家只管安心住着,等事情解决,张吉明会亲自来接他们回县城。之后这名男子再未露过面。

    住下才第二天又有儿子的朋友来找,老俩口满以为还是那个中年男子,却意外发现是个陌生的年轻人,自然是有些紧张。但见这名后生举止稳重也很懂礼貌,两位老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我姓李,是他的朋友。”

    “快请进。”老太太一听心里高兴了,姓李的朋友,就是他派那个中年男子来帮忙的,又是张罗搬家,又是联系房子,真是个热心人。今天竟然亲自来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她很热情的将李天畴让进了屋。

    两位老人前后态度变化很大,李天畴一时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心中不免暗暗起疑。

    刚一落座,就听见院子里的大黄狗又开始狂叫,接着传来一声口哨,声音短促尖利。李天畴顿时脸色骤变,这是彭伟华发出的,他俩约定好如遇紧急情况,以短口哨示警。

    李天畴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将两位老人惊了一跳,二老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人已进奔出了房门。

    院子外面传来很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尽管声音轻微,但瞒不过李天畴的耳朵。听上去像是有很多人,但没有任何嘈杂和喧哗声。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什么人会有这样的纪律性?

    转瞬间,脚步声就遍布院墙四周,似乎完成了合围一般,李天畴的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凭他的经验很快意识到外面这帮人很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警察或者部队,为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干什么的?”,“站住!”,“听见没有?站住!!”外面突然传来很严厉的喝问声,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枪响,

    李天畴心里一抽,难道外面的彭伟华暴露了?这也证明了他刚才的猜测,外面来的来人一定是警察或正规部队。目标就是为了抓他和彭伟华?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为合适的理由。

    李天畴心里很清楚,刚才一声枪响是警告,接下来就是杀招了。他慢慢伸头,透过走廊里的窗户向外观察,这里应该是院墙后面的位置。不出所料,院墙外好几个特警装扮的人全副武装,占据了十分有利的地形。

    嘭,嘭,嘭,院子的铁门被敲的山响,“开门,开门,警察办案。”

    楼下那位貌似醉酒的壮汉被吵醒,非常的不爽,还没搞清楚状况便破口大骂道,“警你吗的头啊,我草拟你亲爹的,哪个王八蛋捣乱。”可能觉得还不解气,又抄起一块儿板砖扔向自家的铁门,“咣”的一声巨响,十分的有气势。

    但接下还没有三秒钟,壮汉就老实了,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几名身着特警制服的人已经从围墙外翻了进来,看着对方手持着乌黑的枪械出现在自己面前,犹如煞星下凡一般,壮汉从醉酒状态果断的变成了昏厥状态,说不清楚是吓得还是受了刺激。

    已经被包围了,这是李天畴最直接的反应,他此刻却关心的是彭伟华的安危,枪声未再响起,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

    正这么想着,“砰,砰!”的两声枪响更让他心惊不已,似乎是从较远的地方传来,还有听不清楚的呵斥声,他初步判断彭伟华可能暂时没有问题,正在向外围逃跑。

    没有时间去考虑了,李天畴从走廊里抄起一个小花盆,伸手打开窗户就将花盆扔了出去,人却又飞速的跑回了老头老太的房间,房间里面的窗户正对着院子,他想从反方向突围吸引警察,以缓解彭伟华的压力。

    这样做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不清楚警察到底来了多少人,但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师傅的愧疚。他不应该忘记耿叔的忠告,不应该一意孤行,自己倒是无所谓,却连累了师傅,生死由命吧。

第二百零七章 重刑犯

    “二老千万别出去看热闹,呆在屋里别乱动。”李天畴看惊慌失措的两位老人家,心生歉意,危机时刻能做到的也只有低声示警。

    他随手抓了一把花盆里的鹅卵石放进口袋,以防万一。自己随身只携带了一把匕首,没有远距离武器,只好玩飞石了。这倒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伤人不至于太重。

    微微探头在窗子上一看,李天畴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已经挤进来很多警察,正面突围显然不可能了,刚才稍一犹豫已经错过了大好时机。

    李天畴一脸歉意的从两位老人的床上揪起两个枕头,然后返身紧走几步再次来到走廊,仔细分辨楼下的脚步声,判断警察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他一咬牙,举起身边一个木制花架,砸开了走廊上另一扇窗户的玻璃。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李天畴猛地往前推送,花架嗖的一声被甩了出去。目标是一个特警队员的脑袋,这玩意儿又大又没有速度,指望它砸中人是不靠谱的。李天畴只是为了吸引楼下围墙外的警察注意而已。

    果然那名警察惊呼一声往旁边跳开,其他几名警察的枪口一致对准了玻璃破碎的那扇窗户。

    “楼上的人注意,我们是福山警方,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我们是福山警方,立即放下武器。”院墙外面的扩音喇叭响了起来。本来警察未打算如此兴师动众,被李天畴这么一搅和,不大张旗鼓也不行了。

    与此同时,李天畴快速移动到了另一扇窗户旁边,紧扣在手上的石头已经飞速击出。三枚鹅卵石连环发出,隐隐有破空之声,劲道异常的大。

    随着“啊”,“哎呦”的惨叫声,有两名特警队员的面部被石头击中,最后一颗石子击中了一名特警的头盔,噗的一声,没有多少杀伤力。

    但这一变故造成了外围警察不小的忙乱,一名武警战士按耐不住开枪射击了,“砰”的一声击中了李天畴身边的窗户,而其他警察则纷纷开始调整位置。

    “楼上的人注意,立即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否则,我们将开枪射击。”扩音喇叭再次响起,已经从严重警告变为射击警告了。这意味着李天畴如果不按要求做,随时可能被乱枪击毙。

    正在忙乱间,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窗户里飞出,立时吸引了围墙周围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眼球,而李天畴随后从另一扇窗户纵身跳出,手里一把鹅卵石如同仙女散花般的打了出去,目标全是围墙外的警察。

    枪声和痛呼声再次响起,李天畴已经飞速的扒住了墙头,从窗户到围墙墙头大概两米多宽的距离,对于李天畴来说是小菜一碟。就在他双膀叫力的同时,“砰”的一声枪响,远处埋伏在院墙侧方的狙击手果断开枪,命中李天畴的肩头,但没能阻止他翻墙而过。

    李天畴双脚落地的同时,四周响起了杂乱的警告声,“不许动!”“双手抱头!”

    他用眼睛的余光迅速观察,心中叫苦不迭,围墙外不宽的小路上全是警察和武警战士,少说也有二十多号人,尽管有几个被他的石子打伤了,但更多人举着枪支虎视眈眈。没想到这一跳跳进了包围圈。

    李天畴心念几转之下,意识到不能再跑了,否则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他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起身。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心慌不已。远处“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应该是冲着他打来,但只是稍偏了一点,击中了围墙的墙砖,石屑乱飞。

    几乎就在这名警察开枪的同时,斜刺里另一名警察突然飞身将其撞倒在地,“我草拟妈,嫌犯都举手了,你他妈还开枪?!”声音很熟悉,李天畴看见了骂骂咧咧的刘强,心里还没来得及热乎,他就被身边的四五个警察扑倒在地,片刻间五花大绑,并被戴上了黑头罩。

    李天畴此刻心情反而异常的平静,并不后悔什么,唯一担心的是彭伟华,也不知道他跑没跑的出去,只能等待机会问一下刘强了。

    又回到了曾经的刑警队羁押室,又看到了赵勇那张笑眯眯的圆脸。只是李天畴这回运气实在不好,不但没有见到刘强,而且他在刑警队只呆了一个晚上,简单的治疗了肩上的枪伤后便被异地看押了。因为他是重刑犯,直接进了sz市看守所的特殊监舍。

    看守所内很不起眼的角落,一排普普通通的水泥房子趴在那里,显得很另类,四周都用铁丝网包裹起来,好像是一处单独的隔离区,这里是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舍。

    这座建筑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色调,无论是内饰还是外墙,甚至连囚犯的号服都是灰色的。这是一处看了就会让人生厌的地方,一处让幸存者毕生都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它有一个别名市看一号。

    在一号里关押的重刑犯全部是刑事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心理变态等等群恶荟萃。监舍分为三个类型,死囚仓、普通仓和禁闭仓。

    死囚仓顾名思义就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他们将在这里等待最终的核准结果,或许在这里他们将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普通仓里关押的是还没有经过审判的重刑犯,而禁闭仓则是惩戒犯人的特殊监舍,李天畴就关在了禁闭仓。

    禁闭仓的监舍狭小,像鸽子笼一样,整个人横躺下去,腿是无法伸直的,十分难受。监舍共有三间,全部是单独关押,每间鸽子笼到的四周几乎是全封闭的,只保留了巴掌打的一个窗口,便于送饭。犯人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

    此时的李天畴戴着加重的刑具坐在监舍里,一动不动的发呆有好几个钟头了。由于里面的光线太过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外面到底是白天黑夜,李天畴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他只知道自己来了以后被提审两回,一共吃了五顿饭,有两回应该是早饭,馒头稀饭还是很容易分辨的。这样一算进来也应该快两天时间了。

    这回恐怕真是玩儿完了,涉嫌故意杀人,而且被通缉,外带拒捕,凑到一块儿也算是恶贯满盈了。李天畴不再愤怒,他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虽然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仍保留着一份信念,那就是尽一切可能的活下去。

    这里看守的十分严密,很难找到机会和漏洞,那位神通广大的刘强此刻鞭长莫及,恐怕也是爱莫能助。一切都要靠自己,虽然希望渺茫,但他并不沮丧,同时也很有耐心,观察机会,等待时机吧。

    李天畴是个乐天派,并不会主动折磨和难为自己。他很想得开,也很懂得去适应和放松。趁着清静,他很从容的梳理着自打工以来林林总总发生的事情,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倒是真偿了个遍,遗憾的是没有混出什么大出息。

    或许耿叔说的对,自己缺乏一股子霸气,而且婆婆妈妈,到头来害人害己,难有作为。虽然耿叔托付大事儿是迫不得已,但也有他的用意,如果自己能够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那么行事就不会那么简单、冲动了。

    也只能是如果了,这世上果然没有后悔药吃,如果自己还能活着出去,一定不会再推辞耿叔的重托,轰轰烈烈的干番事情好过在这里等着吃枪子千倍、万倍。

    “咚。咚,咚”隔壁监舍的墙板又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那是一名和他类似的重刑犯,据说涉嫌连环杀人,比李天畴还早来两天。

    估计这位兄台在鸽子笼里关出了毛病,没事儿喜欢用头撞墙玩,为防止案犯自杀,鸽子笼的内墙是软垫子,撞击的力度再狠也要不了命。只是声音沉闷,让人心烦,所以总能引来看守的喝骂,昨天还把他拎出去请医生做了检查,结果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毛病,可回来后依旧我行我素。

    别人觉得讨厌,但李天畴倒很欢迎,至少让他觉得监舍里还有和他一样的活人存在。昨天他还饶有兴趣的朝墙壁蹬了两脚以示应和,没想到这哥们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猛撞墙壁,最终被看守给带走了。

    估计李天畴用脚蹬那两下,看守没听见,所以他并没有受到牵连。禁闭仓是不允许犯人间讲话交流的,所以互相撞墙成了他和那哥们之间唯一的沟通渠道和娱乐方式。两人时不时的搞点撞击乐协奏曲,以缓解这种被单独囚禁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只要不过分,看守最多也就骂两句。

    李天畴果断地朝墙上踹了两脚,那边回应咚咚咚,他又狠踹一脚,那边还是回应咚咚咚。有些奇怪呀?今天那边不对劲儿,往常会得到一声回应,然后两人就可以按照“咚吧,咚吧,咚咚吧……”的节奏搞一曲十分简单的合击鼓点演奏。

    今天无论你怎么回应,那哥们始终是咚咚咚三下,直到两人筋疲力尽,又被看守骂过之后,李天畴也没想明白什么原因。

    又吃过一餐饭后,李天畴也整整来了两天了,他听见隔壁的犯人被带走了,同时自己也得到了看守的通知,明天要转仓了。原来如此,隔壁的哥们在以他特有的方式向他道别。

第二百零八章 老肖的困惑

    彭伟华不但活着跑出去了,而且毫发无损。事实证明他这十几年不是白混的,不但脑瓜反应快,而且形势判断准确。当他看到大队警察从不同方位突然出现后,就立刻明白过来上当了,院子里面的李天畴恐怕要完蛋。

    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彭伟华再无赖也不能不管不顾,所以口哨示警后,他还故意捣乱了一把,不管效果如何,哪怕是为李天畴争取一秒钟的时间也是好的。但这样一捣乱,差点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好在他腿脚快,再加上老天保佑,彭伟华奇迹般的躲过了两颗子弹,并把脱掉的风衣搭在路边自行车上做假象,成功的从另外一条小道跑到了菜地里。

    他很清楚,村口不能去,那里肯定被封锁了。

    但菜地也有风险,目标太明显,又没有障碍物,一旦被警察发现,绝对跑不掉。彭伟华充分发挥了逃跑的天赋,一脑袋扎进了浇菜用的大瓦缸里,虽然臭气熏天,但藏的严严实实。

    好在追击彭伟华的几名警察半途都被调回去围捕李天畴,他才真正逃过了一劫。一直趴在大缸里,直到听见警笛声远去,他才从缸里爬了出来,不顾一身的粪水逃回了山里。

    彭伟华超级狼狈的样子并没有被众人取笑,因为大伙儿同时得到了李天畴被警察抓获的消息,每个人的想法和表情都不同。小宋悲伤难过大骂彭无赖没有带着李天畴安全回来,海秃子和文辉紧锁眉头,祁宝柱一声不吭,而良子他们则是扼腕叹息。

    这个消息也没能瞒得住耿叔,他召集众人开会,没有斥责彭伟华,也没有太多感慨。他只讲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大家十分关心却又不方便明说的,假如李天畴扛不住,很可能会暴露大家都行踪。

    耿叔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好些人脸红不已,“小李我信得过,不必讨论搬家,谁要是担心害怕就自己走吧。”

    第二件事就是小范围讨论了,只留下了彭伟华和海秃子两人,耿叔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李天畴捞出来。

    这件事的难度太高,如果没有官面上的路子,全凭自己干,说白了就只能劫狱。这不是一般人能玩儿的,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就连海秃子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到这事儿都直摇脑袋,彭伟华更是一声不吭。

    耿叔看着两人为难的样子,不由的苦笑一声,“你俩听岔了。我是让大家想办法,不是让你们去送命。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最有效。”耿叔说着停顿了一下,“彻底干掉孙拐子,小李还有一线希望,他在县府里有个熟人或许能帮上大忙,只是怕时间来不及了。”

    彭伟华和海秃子面面相觑,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大家一直在商量着如何对付孙拐子,没想到人家先发制人,反倒先把李天畴给弄进去了。现在看来这王八蛋不是一般的不好弄,刚开始还是把孙拐子想的过于简单了。

    耿叔知道二人的想法,孙拐子当然不好弄,否则早几年就被别人吃掉了。只是此人并非牛逼的不可收拾,在对付泛泰和李天畴方面,孙拐子的三板斧起到了奇效,但也用的差不多了,以他多年的了解,即使此人再有手段也不会高明到哪儿去,彭伟华等人过于情绪化了,关键的时候还是稳不住。

    “叔,是不是我们要提前下手?”

    耿叔点点头,“正在想这事儿。不过决定之前,我要先见一个人,只是这身体太糟糕。看明天的状况,不行就麻烦阿华陪我走一趟。”

    “你这样子还跑个啥劲儿?别瞎折腾了。有什么事儿让阿华捎个话就行了。”海秃子立刻反对。

    “只怕他连人都见不到,必须我亲自去。”耿叔态度坚决,“那几个人都联系上了吧?”

    “联系过了,大家过得都挺好,也很挂念你和海叔。就是聂涛还在干老本行。”

    “人各有志吧,几年没见,只是这一见又要连累大家了。”耿叔的情绪不太好,有点伤神。

    彭伟华看了一眼海秃子,觉得耿叔需要休息了,于是问道:“叔,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让良子打听一下小李关在哪儿,咱们也要提前做一下准备。”

    ……

    申英杰的心情很糟糕,同时也很内疚,自己一时的疏忽竟然酿成了大祸。她刚刚和刘强碰过面,得知李天畴被关押在市看一号。这就伤脑经了,貌似那个地方找谁也白扯。

    更气愤的是赵勇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短短两天之内跑了三趟看守所提审李天畴,大有从严、从重、从速、不死不休的架势。这也难怪,死去的那名警官是赵勇的发小,凶手既然已经抓住了,不报仇就没有天理了。

    刑警队里唯一能够制住赵勇的人是周南,只可惜他还在家里写检查。而刘强的能量有限,根本无法影响赵勇的思路。如果任其这样折腾,李天畴必死无疑。

    申英杰恨不得趁没人的时候揪住赵勇暴打一顿,刑警队怎么会让这样一个情绪化严重的人担任队长呢?

    无奈之下,申英杰再次找到了米甲,目前她也只有这位同行可以找了。

    米甲听了李天畴的遭遇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这种情绪上的变化没有逃过申英杰的眼睛,她立刻意识到这回可能会有些收获。

    她猜的不错,米甲虽然没有过多的表达什么,但给出了一条很重要的建议,“你去找一下市局刑警队的肖亚东,这个人公正无私,而且和李天畴有一些渊源。”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申英杰研究过李天畴的背景资料,自然知道他和肖亚东之间的一点故事。更为重要的是,李天畴案件是市局刑警队和福山县公安局联合侦办的,凭什么你赵勇一个人可劲儿折腾?

    说干就干,申英杰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市公安局,并且在门口堵住了肖亚东。但让申英杰意外的是,素未谋面的肖亚东知道她要来,而且还知道她的长相,仿佛是刻意在门口等她一样。

    申英杰怀疑是米甲在背后帮忙,但不管怎么说,省得自我介绍,罗嗦一堆了。她毫不见外的邀请肖亚东吃午饭,边吃边谈。

    老肖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如此豪爽,但他自然没有那么厚脸皮,一番谦让推脱后,两人各让一步,一致同意到局机关食堂解决午餐问题。

    肖亚东基本上了解李天畴在福山所涉及命案的情况,所以不用申英杰详细介绍,他更加关注申英杰提供的其他相关信息,包括最近刚发生的拆迁事件。

    听完了所有的情况介绍后,老肖闷头吃饭,并不说话。其实脑子里正将自己所了解到情况与申英杰的描述逐一对比,关键点上都吻合,这让他不由的不相信申英杰所说的是实情。

    其实肖亚东前段时间很是难受了一阵子,事情源于几个月前李天畴涉嫌参与涉黑团伙的火拼,并打砸棋牌室,参与枪击事件等恶劣行径。这是很要命的事儿,不但是老肖,连同老狐狸刘铁军一起都是放在火架上烤了。

    因为正是这两人的共同努力才促成了李天畴在‘1.14’凶杀案中因防卫过当涉案,最终得以成功的取保候审。但万万没想到还在取保期限内,李天畴就接连闯祸,最后还成了涉嫌杀人的通缉犯。

    好在刘铁军脑袋反应快,拉着肖亚东又是检查,又是思想汇报,并且还主动向上级提出停职反省的自我惩罚措施。搞得刘明哭笑不得,因为他自己也有责任,算是被这俩人莫名其妙拖下水的,他只好如实向局领导反映了情况。

    三人唱的这出苦肉计并不高明,局长和政委当然不是傻子,但很清楚这三人的品质,而且案件尚在侦破中,不便于过早定性,肖亚东的出发点也不存在主观恶意。但惩罚还是要的,责令肖亚东戴罪立功,尽快破案。

    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很多谜团被一一揭开,李天畴并非主动参与黑帮火拼,至少最初的动机不是这样的,即便算不上见义勇为,至少也是抱打不平,而且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也让红毛做好了报案的准备。

    被打砸的棋牌室,经调查的确是大型的地下赌场,而且赌场老板谢富顺正是警方通缉的谢福军的本家弟弟,也正是此人策划绑架了红毛的哥哥吴天宝,并将其杀害。

    按说到此为止,李天畴的行为并未涉及到违法犯罪。但是有一个大前提一直困扰着肖亚东,在这一些列事件中,李天畴身边一直有着老牌涉恶团伙耿老五等人的影子,无论是东郊谢富顺家的枪击案,还是后来的闯关事件,李天畴似乎始终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到现在也扯不清楚。

    所以肖亚东一直想找到李天畴解开其中的谜团,他本打算等着李天畴自己来解释清楚,因为凭他对这个小伙子人品的了解,这种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但事与愿违,李天畴不但没来,就连电话也没打一个,最后居然失踪了。

第二百零九章 改规矩

    老肖很愤怒,但也无计可施。直到李天畴空中救人的壮举见诸报端,他才知道了这家伙竟然藏身在福山,这才有了后来他和周南的争执。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间,肖亚东还真的是戴罪立功了。只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就像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砸到了脑袋上,不要都不好意思。

    他意外的收到了一条举报短信,声称吴天宝案重大嫌疑人谢富顺将于今日外逃。简单的分析了这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后,大家认为可信度不高。

    但肖亚东契而不舍,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线索。所以他决定联系交警部门配合在各重要路口蹲守、组织抓捕。事情超乎想像的顺利,还没到午夜,高速公路入口处传来捷报,蹲守民警以协查酒驾为名拦截了一辆黑色尼桑轿车,在车内抓获了已经化妆易容的谢富顺。

    这个狗屎运实在有些稀里糊涂,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出报料人的真实身份。但更让肖亚东没有想到的是,狗屎运才刚刚开始,国家安全机关的工作人员突然秘密提审谢富顺,并以此为突破口抓住了谢福军。

    最终公安局根据国家安全机构转来的准确信息,不但捣毁了东南沿海最大的地下钱庄组织,而且困扰市局很久的‘1.14’凶杀案也随之告破。

    肖亚东立大功了,无数闪亮亮的光环飘飘忽忽的飞过来套住了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老肖是个实在人,心里很清楚这个功劳来得太虚幻,而且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他预感到此案还远远没有结束,相反倒可能是刚刚开始。

    比如,那个神秘的报料人是谁?代表何方利益?再比如此案最核心的幕后人物唐士铭难道真的是由于意外而客死香港吗?当时在货场蹲点时见到的唐士铭身边的那个奇怪客商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开也难觅其踪迹,他们之间难道仅仅是商业伙伴关系吗?

    还有,为什么老牌涉恶团伙耿老五沉寂了多年之后,突然和飚七翻脸,并且与谢富顺团伙大打出手,动机在哪里?仅仅是为了帮助李天畴?巧合的是时间点偏偏选在了警方缉拿谢福军进退维谷的当口?试想如果不扯出谢富顺,恐怕很难这么快抓住其兄谢福军,破获‘1.14’凶案更是无从谈起。

    肖亚东想破了脑袋,也只理了个大概的头绪,还有很多谜团无从解释,这其中就包括了李天畴极其神秘的变化,以及他和耿老五等人扯不清的关系。

    是时候该和李天畴谈一谈了,这是解开这个谜团的一个契机,至少可以通过分析耿老五的动机来理顺整个事件的脉络。而且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子了,尽管此时肖亚东的心情复杂,但他始终坚持认为李天畴的本质不坏。

    老肖承认申英杰说话可信度高,但感觉出来有一定的倾向性,明显受了情绪化的影响,所以他并不想明确表态。

    “呵呵,这是个程序问题,我和赵队有过约定,虽然是联合办案,但优先考虑属地原则。人是在福山抓住的,以他们为主导也是合理的。”老肖决定横插一杠子了,但不想给申英杰留有什么承诺,所以他以退为进的打起了哈哈。

    而且他知道眼前这个自称是泛泰公司高管,又是李天畴曾经同事的女孩,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天真无邪的样子,但背景和身份复杂。能让刘明突然打招呼,此人的来历大不寻常。

    “不是吧?我说了半天白说啊?那你刚才一个劲儿的点什么头?我大老远跑过来容易吗?”申英杰忍不住发火了,她现在心情很差,哪管什么头回见面,留不留面子的问题。

    肖亚东并不生气,依旧满面春风,“别上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警方有严格的办案程序和原则,任何人不能随意破坏,相信赵队这样做一定是掌握了极为关键的证据,所以你要耐心等待,不要轻信谣言。另外,我建议贵公司应尽早为他聘请合适的律师,走正常的司法途径比较好一些。呵呵,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你能积极向警方提供线索,我们一定会重视。”

    这番话滴水不漏,但也有点恶心人,肖亚东这样说实属无奈。你小丫头既非案件直接关系人,也不是警方办案人员,显然没有资格对案件的侦办说三道四,我耐心的听你说了半天也是看在刘明的面子,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申英杰如何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她的脾气也够火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什么狗屁原则,到时候人被冤枉死了,我看你还打官腔?算我看错人了。”

    这一下子,惊的四周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里可是机关食堂,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同事,老肖自然是老脸通红,本想再劝上两句,没料到申英杰一背小包气呼呼的走人了。

    “什么情况?都欺负上小姑娘啦?我说你老肖这个生活作风成问题呀。”不知何时,刘铁军端着餐盘已经坐到了肖亚东对面,满脸的不怀好意。

    “滚一边去,满嘴跑火车。这种事情能瞎说吗?人家是刘局的客人。”肖亚东狠狠瞪了一眼刘铁军,又向四周瞅了瞅,埋头继续吃饭。

    “刘局的客人?说来听听。”刘铁军瞪圆了眼睛,脸上兴奋的像是捕捉到了绝版八卦。

    “吃饭!”肖亚**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冷冷的扔下俩字,不再搭理这个老狐狸。

    ……

    李天畴一大早转进了普通仓,这里关押着近二十名犯人,监舍敞亮了许多,尽管气味难闻,但比起禁闭仓的鸽子笼要强上百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感觉。

    随着人进仓,李天畴身上的加重镣铐被去掉了,他感觉轻松畅快了许多,看守的嘴里像蚊子打架一样哼哼了两句作息纪律,便扭头走人了。

    李天畴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突然发现监舍里安静异常,一抬头看见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直愣愣的盯着他,像看国宝展出一样。

    这难道是欢迎仪式么?李天畴并不了解看守所里犯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自然不明白如何应对。想了一下,他还是向大家友好的笑笑,“我是新来的。”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那就管不了许多了,李天畴一屁股坐在了靠门口的干草垫上,但未料到旁边一名身材矮小的犯人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地方,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一名坐着的犯人终于懒洋洋的站起了身,此人体格健壮,面相凶恶,脸上还带有很强烈的鄙视情绪。他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李天畴身边,说话像用鼻子哼一样,“小子,不懂规矩是吧?”

    来者不善嘞,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的狱霸?虽然不懂规矩,但李天畴对这些学术名词还是有些耳闻的。他并不胆怯,对此人的挑衅式的问话也不在意,他仰头笑了笑,“刚才我说过是新来的,还真不了解什么规矩。”

    大汉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李天畴的回话会这么冲,嘴一咧差点笑出声来。本想大嘴巴立即抽将上去,但转念一想,到这个地方来的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便是脑子出了大毛病的狂徒,前者不可怕,后者精神上有问题,还是摸摸底为妙。

    大汉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暗处一言不发的中年汉子,算是征求意见了。李天畴看得真切,那人的派头稳如泰山,或许才是这个监舍真正的狱霸,心下了然便不动声色。

    大汉换了一副表情,笑呵呵的蹲下身来,“第一次上山头?犯的啥事儿啊?”

    李天畴对这样的嘴脸并不陌生,刚来福山的时候光头斌哥给了他满深刻的印象,似乎也是这么一副德行来摸他的底细,心中自然是说不出的厌恶,他冷冷瞪着大汉,缓缓道,“到这儿来,大家不都一样吗?”

    “呦呵,小蛋子说话够劲儿啊。”大汉咧嘴大笑,就凭这么一句话,他认为眼前的小子又愣又冲,但脑瓜应该没有大问题。他突然把眼睛一瞪,恶狠狠的骂道,“草拟大爷的,给脸不要脸。”一巴掌扇向李天畴的后脑勺,动作极快,一看就是经常打人的熟练工。

    李天畴早有防备,笑嘻嘻的跟你说话然后突然捅刀子,他见过的多了。不躲也不闪,李天畴轻飘飘的探出一只手扣住了大汉的手腕,轻松的就像采摘树上的果子一般。

    他有心杀杀这个大汉的威风,因为据他对监舍内其他犯人的观察,看热闹的有之,但不怀好意的居多,料想所谓的规矩无非就是欺负新犯人吧,对不起,到我这儿规矩就要改了。

    李天畴的心境已今非昔比,赵勇那样强悍的专业猛人我都逗着他玩儿,何况你这种垃圾货。他冷笑一声,将手腕一翻微微下拧,那大汉的骨节卡嘣作响,立时疼的如杀猪般嚎叫了起来,原本很潇洒的半蹲姿势也不由自主的变成了跪姿。

第二百一十章 畅快淋漓

    这一变化很突然,引来了监舍不小的骚动,立刻有七八条壮汉噌噌的站起了身,虎视眈眈的呈扇形朝李天畴围拢过来。

    旁边坐着的几个犯人立刻起身腾开了地方,一个个却乐的眉开眼笑,接下来要唱大戏了,众人自然是翘首以盼。

    也怪不得这些人,整天窝在这监牢里,放风的时间有限,除了互虐和自虐以外,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娱乐节目。

    李天畴就像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手上的劲道却丝毫不减,“麻烦老兄指点一下这里有什么规矩?”

    大汉疼的龇牙咧嘴,心中又惊又怒,无奈受制于人,动弹不得,只能咬着牙喊道,“麻痹的,先放开老子再说。”

    “小子,放开他,不懂规矩,老子教你。”围上来的一个高个子语气冰冷。

    李天畴充耳未闻,他偷眼观察,那名坐在暗处的中年汉子此刻却换了个姿势,半躺着,用手托着腮帮子,似乎更加慵懒,根本未把李天畴放在眼里。

    呵呵,装逼,那我就让你好好装一回。李天畴冷笑一声,突然松手,紧接着一脚踹到了大汉的腮帮子上,力道十足,可怜这位老兄被蹬的滚了一个跟头才喊出声音来。

    “我草泥马,揍他!”那个高个子对李天畴的强横始料未及,立刻招呼众人一起上,而半躺在远端的那个中年汉子则眼皮一跳,明显的有些不适应,立刻又重新坐了起来。

    李天畴说干就干,懒得跟这些人废话。高个子抢先动手,飞起一脚,直奔自己面门。他看得真切,右手握拳凸出中指骨节,照着对方小腿的迎面股猛击一拳,高个子怪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小腿跪倒在地上,这一拳力量刚猛,击打点精准,直接把对方的迎面骨打折了。

    趁着几个大汉惊愕发愣的功夫,李天畴腾空跳起,一拳击中了身边一个胖子的面颊,由于速度太快,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儿,胖子就如小山一般的栽倒在地,嘴里还喷出了一口血花。

    犯人们立刻鼓噪起来,有喊打喊杀的,也有蹦着脚鼓掌喝彩的,这架打的,让人看着实在舒服,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外面的看守自然听到了监舍里的鼓噪声,但根本懒得管这些破事儿,监舍里每进一名新犯人都要闹腾一阵子,人矬小闹,人横大闹,早就习以为常了。

    李天畴三两下便解决了几个强悍的打手,这种手段显然颠覆了众人的想像。其余几个大汉根本没有缓过神儿来,站在原地发愣不敢轻举妄动。李天畴见好就收,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暗处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上。

    日你姥姥的,岂有此理,在挑衅老子么?!中年男子再也坐不住了,嚯的一下站起了身,监舍里起哄的犯人见状顿时安静下来。

    李天畴的目光犀利,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对方,中年汉子的却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一个挺不起眼的楞小伙,手段竟然如此狠辣。老子好歹在这个号房里从横了十来天,好日子还没享受够,这么快就碰上了硬茬子,这尼玛是什么狗屁运道。

    看这家伙一脸轻松,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中年汉子暗讨自己的手段恐怕未必是其对手,但眼下这局面,自己再不出手就说不过去了。

    尽管心里发怵,中年汉子还是把心一横,牙一咬,迈步走向李天畴。妈的,实在不行就来一个出其不意的群殴,不管怎么说,面子不能丢,否则今后怎么在号房里混。

    “小兄弟刚才几手玩儿的漂亮,不过老子看着不爽。你在外边混的有多牛逼,老子不管,这号房里有号房的规矩,你就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若是不守规矩来,就是与大家为敌。”中年汉子还挺有策略,先把大家拉上再说,而且他边说,边使眼色,两个大汉意会,慢慢向李天畴身边蹭了过来。

    李天畴看在眼里也不声张,他微微一笑,装傻充愣,“你们喊了半天规矩,我到现在也没闹明白是啥内容。这样吧,你就说说是谁定的规矩,我向他讨教。”

    你个**楞货,中年男子心里暗骂一句,“这号房里谁说了算,谁定规矩。”说着向众人扫视一眼以示权威。

    “哦,明白了。”李天畴点点头,故装作恍然大悟状,“前面的规矩是啥我也不想知道了,从今天起,我来定规矩吧。”

    说啥?不但中年男子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周围很多犯人也感觉李天畴的脑子可能真出毛病了,前面你凑巧收拾了两个人不假,但你再有能耐还能和号房里的多数人作对?

    “狂的没边了吧?啧啧,大伙听听,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啊?!”中年男子放声大笑,表情十分夸张,一众犯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此时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突然向李天畴发动袭击,动作迅猛,事先毫无征兆。而且为了一击必中,中年男子故意大笑也是在有意迷惑李天畴。

    岂料这种手段在李天畴面前并不奏效,他突然身形往后一缩,贴在了墙壁上,很轻松的躲开了两个大汉的拳脚,接着就见李天畴拳影一晃,砰的一声重重的击打在左首大汉的前胸,这位仁兄遭此重击,顿时面色惨白,捂着胸口闷哼一声,直愣愣的坐在了地上。

    而右手边的大汉更倒霉,被李天畴十分干脆的一脚直接给踹飞了出去。很不凑巧的还将墙角的便桶给撞翻了,一时间臭气熏天,看热闹的众人捂着鼻子跳开,实在难以置信李天畴这一脚的力量如此之大,就好像在看武打片一样。

    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使劲儿抽动了几下,突然狂叫一声出手了。犯人们又开始大声鼓噪,老大隐忍了半天,厚积薄发,果然气势如虹,几个死忠的追随者立刻信心满满,怪叫着一拥而上,麻痹的就算打不死你,用肉压也得把你压扁了。

    监舍里一下子沸腾了,这种群殴的场面很难得一见,尤其是老大不嫌丢人,亲自上手,还是群殴,不管输赢都足以轰动了。

    本来已经沉寂的监舍再次骚动,两名正在吹牛打屁的看守终于坐不住了,“搞这么久,有完没完?麻痹的都嫌皮肉痒了。”

    “不对劲儿啊,新来那小子可别被打死了。”

    “草,看看去。”

    两名看守扔掉手中烟头,快步来到监舍门口,里面乱糟糟的正热闹着呢。

    “都干什么呢?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名看守大喝着抽出了腰间的警棍。但立刻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监舍里泾渭分明,靠近门口的地方躺倒一片犯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个个表情痛苦,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而里面一群起哄的犯人则是人人乐开了花,像是过节一样。

    门口唯一站着的犯人正是新来的那个年轻人,似乎正在即兴演讲。两名看守的脑筋一时不太灵光,神马状况?眼前的景象跟刚才想像中的场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报告政府,我的膀子脱臼了,我要求治疗。”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见有狱警来了,立刻哭丧着脸大呼救援。

    “报告政府,我……我的小腿断了……”

    “报告政府……”

    哀嚎一片,事情搞大发了,一名看守反应过来立刻拉响了警笛。

    就这样,李天畴在普通仓仅仅呆了一个小时,在狱警的关爱和悉心教育下又被戴上加重的刑具关回了禁闭仓。

    这一通关爱着实不轻,李天畴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疼痛难忍,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委实遭了大罪。

    狱警一般不会直接殴打犯人,即便要打也犯不着自己动手,通常的做法是以犯人制犯人。当然心理变态,以打人为乐者除外。

    但是这回情况不同,以犯人制犯人显然行不通了,而且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二名犯人骨折重伤,五名犯人轻伤,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动真格的认真教育一把,你还真要反了天了。

    躺在鸽子笼里,虽然伤痛难受,但李天畴的心里却畅快淋漓,多日以来憋下的火气发的一干二净。他突然发觉自己变了,是心黑手辣了?还是无所畏惧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呵呵,管他呢,该咋变就咋变吧,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是个未知数,想多了没用。

    倒霉的事儿还没完,就在李天畴饿着肚子昏昏欲睡的时候,看守突然开门大喝一声,“7513起立!出来。”通常这种状况下,除了被提审,不大可能有其他的事情找上门。

    李天畴咒骂着该死的赵勇,很艰难的走出了鸽子笼。麻痹的,老子上辈子欠你啥了,这么不依不饶?可惜他猜错了,又要提审不假,但这回来的人不是赵勇,而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肖亚东。

    不愿意归不愿意,当肖亚东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李天畴的心头巨震,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唇枪舌战

    审讯室是临时改的,挺简陋,面积也不大。参与审讯的共有三个人,除肖亚东外还有两名你年轻的警员,看上去应该是助手或书记员之类的。

    李天畴被固定在了椅子上,坐定之后他跟老肖对视了几眼,刚开始的震惊和愧疚感似乎渐渐淡去,内心的不适应也随之消失,但他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啥,诸如又见面啦,肖大哥你是愈发的神采奕奕,小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现在可是王小二过年怎是一个惨字了得之类的,纯粹扯淡、屁话。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肖亚东先开口了,“一晃几个月了,没想到咱俩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李天畴沉默。

    “好容易见回面,你就不想跟我说两句么?”肖亚东观察李天畴精神状态略显疲倦,暗想这家伙近段时间恐怕也遭了不少罪,心里有些不好受。

    还是沉默,肖亚东轻叹一声道,“开始吧。”便缓步回到了座位上。

    左首年轻的男性警官翻开了笔记本,开始了例行性的问话,姓名、性别、籍贯等老一套。李天畴一一作答,张口就来,想都不用想。

    “4月29日晚七时许,你是否参与了东郊文华路‘康艺棋牌室’的打架斗殴?”程序走完后,年轻警官问出了第一个有案情实质的问题。

    李天畴侧着脑袋回忆,“具体时间印象不深了,那天晚上我去过‘康艺棋牌室’,去找人。没有参与打架斗殴。”

    “具体找谁?什么目的?,有谁证明你没参与打架斗恶?”年轻警官显然不信李天畴的话,一连三个问题,步步紧逼。

    “找的人叫吴天宝,他被绑架了,后来知道已经死了。这些你们警局应该都知道。”李天畴心里不高兴,杀害吴天宝的真凶你们都抓住了,还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拿人开心么?

    最可气的是第三个问题,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上哪儿找证明人?心里来火之下也不管肖亚东是否在座,他很不客气的反问道,“有谁证明我参与打架了?”

    “李天畴,请你端正态度,我在向你询问案情经过,你必须老实交代,否则你应该清楚法律后果。”年轻警官的沸点很低,李天畴这么一个反问他就来了情绪,还顺手一拍桌子。

    冷眼旁听的肖亚东微微一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年轻警官控制不住情绪不太满意,但更多的是吃惊和陌生感。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李天畴的变化,这种变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令他心痛,一个朴实无华的年轻人现在看上去怎么像个社会老油条?

    肖亚东控制住了自己本想打断提问的举动,他需要再观察,原来熟知的李天畴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在朝什么方向变化?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此时的李天畴竟然笑了,看着面前一脸愤怒的年轻警官,他忽然有些恶搞的将其与赵勇对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的水平,老肖身边的人不会这么烂吧?才几句话就拍桌子,要按这么比,还是赵勇狠多了,当着我的面一脚将桌子踹翻了,真是小儿科把戏。

    李天畴的这种态度很有挑衅的味道,至少年轻警官是这么认为的,他忍不住又要发火,肖亚东很是时宜轻声道“继续吧。”年轻警官只得作罢。

    “有目击者称你当晚并非一个人去棋牌室的,同行的有几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一个人,他是我师傅,我打工车行的师傅。”李天畴点点头。

    “他的真实姓名是不是叫彭伟华?外号墩布?”

    李天畴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实在没想到彭无赖还有这么个外号,太拉风了,怪不得整天穿个风衣显摆,真像墩布,怎地以前从未听说过呢?

    “老实点!你这是什么态度?回答问题!”年轻警官怒不可喝,又拍桌子了。

    “对不起警官,我师傅是叫彭伟华,他怎么还有这么个外号?”李天畴依然忍不住笑意。

    “是我问你呢?还是你问我?我看你这是故意扰乱审讯工作,为自己寻找狡辩理由拖延时间。”

    “没有啊,我真不知道他的外号,是刚才你说的。”李天畴一脸无辜。

    “你……”年轻警官拍案而起,却突然发现自己一时竟没词儿了。

    “你刚才在撒谎,据目击证人和案犯交代,与你同行的人绝不止彭伟华一个,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问题。”肖亚东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年轻警官还是某领导推荐的,才来没多久。有点浮不要紧,可以慢慢**,沉不住气也正常,谁让他是新人呢,但是思维太僵化就要命了,简直是被李天畴牵着鼻子走。还特么警官大学的高材生,老肖摇摇头。

    “的确是一个人,后来在棋牌室我师傅碰见几个熟人,我都不认识。”

    “说清楚是几个人?是偶然碰见还是事先约好的?”肖亚东不动声色,所提的问题却全往要害上掐。

    “四个人。约没约我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们。”李天畴头脑十分清醒,肖亚东才问了两个问题,他就大概了解了老肖的意图。

    肖亚东冷笑一声,“后来棋牌室发生骚乱并演变成打架斗殴,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你师傅他们又在干什么?”

    “刚才说过了,我找吴天宝。我师傅他们在打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很多流氓混混在门口打架。”李天畴避重就轻,实在不行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拖累彭伟华等人。

    “你又怎么知道吴天宝一定在棋牌室?你师傅陪你一块儿去不会只为了打牌吧?”肖亚东往座椅后背一靠,很玩味的看着李天畴。

    “我接到一个绑架勒索电话,后来一查号码,是公用电话,就在棋牌室附近。我跟我师傅说了,他答应帮忙,他是本地人,比我熟悉情况,最后查出来棋牌室还放高利贷,所以我就打算试一试。”李天畴这番话百分九十是实情,所以从逻辑上也挑不出大毛病。

    “还能查出来对方放高利贷?很专业嘛。你们是怎么找到地下一层的?使用暴力吗?”肖亚东不为所动,步步为营,最后半句突然拔高了音调。

    “没有,棋牌室的服务生问我们要不要玩一些刺激的,我们假装需要,然后就发现了地下一层的赌场。”李天畴这段时间被赵勇的各种高招反复锤炼,心理素质好的出奇,见招拆招,并不显得慌乱。

    “是你们还是你?前后矛盾证明你没说真话。郝大鹏的受伤是谁下的手?”肖亚东不跟他废话了,直接说要害。

    “是我,我干的。因为我发现了他们在赌博。”

    “你在撒谎!你不是说没有参与打架吗?郝大鹏交待了打伤他的人叫彭伟华,绰号墩布,是耿老五涉恶团伙的重要成员。”肖亚东终于发怒了,他真没想到李天畴会变成这样,满嘴胡话还编的十分顺流,以前那个小战友的朴实形象荡然无存,他失望之极。

    老肖调整了一下情绪,放缓了语调,“现在说说你的动机,为什么要极力袒护彭伟华,掩盖事情的真相?你和耿老五集团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袒护谁,彭伟华帮我也是为了救人,这就是真相。”李天畴知道自己的有些话漏洞多多,索性不瞎编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反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笑话,违法持有枪支,在公共场合开枪伤人,这些真相你怎么不说?你怕什么?救人做好事可以正大光明嘛。”肖亚东死盯着李天畴,目光异常犀利,而且语气也逐渐严厉。

    “我不怕什么,但我遗憾的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还是没有挽回吴天宝的命。那一刻警察在干什么?”李天畴毫无惧色的与之对视,但后半句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可听上去也有些道理。

    “混帐!你有事先报案吗?你有记得当初取保候审时我对你的嘱咐吗?随意揣摩、凭空猜想来表达对警方和社会的不信任,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啪的一声,老肖也拍桌子了。

    李天畴冷笑着,“没有事先报案是我的错,但是那么大规模的地下赌场存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没人看见?没人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还有,那些放高利贷的嚣张横行,四处作恶,也不是昨天才蹦出来的,报案管用吗?”

    肖亚东被气糊涂了,他突然发现七拐八拐的,自己也被李天畴带着跑,真是邪门了。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思路,就平心静气了,“你说的一些社会现象我承认是存在的,但那是极个别、极少数的。绝不能成为你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借口,大家都像你这样的心态,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见李天畴闭口不语,肖亚东干脆单刀直入,“与案情无关的话题,咱们就扯淡到这里。摸摸你自己的心窝子,如果知情,请告诉我你藏身在福山是不是一直和耿老五集团有联系?通过谁联系?他们的藏身地点在哪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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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