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看到宋澈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薛玉坤又又又一愣。
当捕捉到宋澈眼神中的狡黠，他又又又脑袋一阵恍然，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又又又上了这小子的计中计了！
但他的心头悲愤刚涌出来，宋澈已经直接坐回到位置上，道：“向院长，那我就不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赶紧开始吧。”
向茂林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眼这活宝，眼看箭在弦上，只能顺势先由着事态的发展……
“先把最新的检查报告都给大家看看。”
向茂林一声指示，就有助理开启了投影仪。
投影屏幕上，一左一右，分别呈现出两个心脏的彩超片子。
值得一提的是，正常人的心脏都是左右两侧心室、心房一起收缩和舒张。
但这对双胞胎的心脏，却都只有一侧心室和心房能正常运作。
这无疑是一种很罕见也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在普遍的先天性心血管畸形病例中，仅占了1%！
“很明显的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主动脉瓣闭锁伴主动脉发育不良，导致左房、肺静脉和肺动脉压力增高，必须依赖动脉导管才能暂时生存。”
向茂林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外科权威，很娴熟细致的分析道：“这样的患儿，四分之一在出生一周内会因肺水肿和心力衰竭而导致死亡，多数也活不过一个月。因此，这类患儿必须在新生儿期尽早的完成手术。”
“正如刚刚黑田教授所说的，这次手术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我估量的时间，大概只有一小时左右……”
这时，黑田章却举了一下手，表示有话要说。
“一小时还是太乐观了，依我看，顶多只有45分钟的抢救时间，如果这段时间完不成，那就是失败。”
听到黑田章更加严谨的判断，大家却都没有歧义。
毕竟，黑田章的保守，是有确凿的依据。
“在座的，都是心胸外科的资深医生，想必大家都应该明白，能挽救这对患儿的手术方案，目前只有诺伍德系列。”
黑田章终于展露出世界顶尖的实力，也或许由于国语水平有限，以至于说话更加的言简意赅：“一般来说，要对新生儿进行诺伍德系列手术，是提倡越早越好，但鉴于新生儿的心脏组织都尚未发育成型，通过我几十年的经验总结，一周以内进行诺伍德系列手术的新生儿，存活率不超过5%。”
5%。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诸多专家们都忍不住动容了。
注意。
他们不是震惊这个成功率，而是“太高了”！
说句自曝家丑的话，诺伍德系列手术，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成功的病例，就没有超过五个的！
诺伍德手术，可以说全世界医学界，心脏外科手术中，难度最大的手术，没有之一！
手术原理，就是在体外循环并深低温停循环和心脏停跳下进行开胸操刀，操作难度极高，且由于新生儿的心脏先天条件不佳，心脏复跳非常非常的艰难！
别说在天州了，就是在燕京、盛海这些地区的顶级医院，成功的先例，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这也是这群平日里自我感觉良好的专家们，刚刚之所以争相推辞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即使在国际上能独立操作该手术的医生也屈指可数。
明知道会失败，还非要执刀，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而黑田章能报出5%这个数字，还是由于他的实力，以及接触的医疗水平，都是举世最高端的缘故。
“但如果为了等待新生儿的心脏发育成型，时间拖得久了，成功率也将继续下跌，一旦到了三十天左右，那就是1%！”
黑田章沉声道：“因此，以我的经验，最佳的手术时间，是出生后的第10天。后天就是那对双胞胎出生的第十天了，因此，手术事宜和方案，明天就要全部确定，不容许半点差错！”
“因此，在时间、精力和风险的综合考虑下，我目前只能确保其中一个患儿的手术安全，另外一个，恕我无能为力。”
说完，黑田章看向了宋澈。
大家也不约而同的聚焦了过去。
宋澈从始自终都看着投影屏幕，直到此刻，才打开了话匣子：“这台手术，是要给患儿构造一个大动脉，那时候要停掉人工心肺机，，因此，手术时间，我觉得还得再压缩，半小时，速战速决！”
“半小时太赶了，光是动脉导管离断缝合、还有人造血管连接，保守估计都要半小时了，哪怕我亲自给黑田教授当助手，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向茂林提出了异议。
宋澈抬手指了一下，道：“没办法，事急从权，你们看，这对双胞胎的心脏现状，已经有了明显区别。左边那个新生儿，她的心脏，相比右边的，已体现明显的重度增大，换句话说，她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骤停……不对，应该是再次骤停。”
闻言，向茂林等人倒没再动容，只是脸色有了些许的唏嘘。
左边那个心脏的拥有者，正是那天心脏骤停的女婴。
这女婴，相比她的孪生姐妹，无疑情况要恶劣得多！
就是说，那个问题呢相对较轻的女婴，可以允许在45分钟内做完手术。
但那个危在旦夕、随时死亡的女婴，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在鬼门关前徘徊！
黑田章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左边这个孩子，如果她能撑到明天，我愿意先负责她的手术……至于另一个，你可以来给我当助手。”
这一次，众人总算是大大的动容了。
万万没想到，黑田章不仅没有挑肥拣瘦，居然主动要求负责那个生还率更渺茫的女婴！
宋澈对他微微一笑。
他对黑田章的感观一点没错。
虽然脾气臭了点，但在医学领域，他还是很无私的。
“不必了，先来后到，是你先要求执刀手术的，而且你的资格又最大，没理由为我改变计划，这反而是对患儿的不负责任。”
宋澈也很深明大义，见黑田章还欲辩论，就道：“华夏有个谚语，叫田忌赛马，不知道黑田先生听过没？”
黑田章一皱眉头，眼神一闪，最终深深的看着宋澈，露出了一丝敬重的神情，同时点头表示听从宋澈的提议。
这一幕，让大家看得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世界前茅的权威专家，怎么对这个晚辈后生“言听计从”了。
倒是向茂林沉思了一会，想通透之后，也不由的感慨万千。
田忌赛马的意思，众人皆知。
宋澈拿来给这两台手术打比方，意思也很明显了：
要把最有成功希望的患儿，交给最有把握的医生！
“黑田先生既然说能救回一个，我希望黑田先生言出必践，不要让我失望。”
宋澈很郑重的道：“至于剩下那个女婴，之前她就是被我偶然抢救回来的，也算是注定的缘分，因此，接下来还是让我负责到底吧。”
言下之意，最有把握的留给你，没有把握的那个，就交给我了。
你们不是认定这个更严重的女婴几乎没有成功希望嘛？
你们不是一个个都避而远之不想碰这台手术嘛？
你们不是都想看我宋澈倒霉乃至颜面扫地嘛？
好！
我成全你们！
这个更严重的女婴，我来负责！
“就给你死马当活马医了。”
薛玉坤忽然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本来氛围还挺和谐融洽的，大家也正为宋澈和黑田章的惺惺相惜而动容，薛玉坤却挑出来泼冷水，实在令人可恨又可气！
向茂林直接拍案，罕见的怒形于色道：“薛主任，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嘛？！”
薛玉坤错愕了一下，旋即醒悟到了自己的“口误”！
其实，他就是憋了太久的窝囊气，先被宋澈当众一顿辱骂，接着又上了宋澈的以退为进奸计。
当大家都沉浸在对手术方案的探讨时候，他的脑海中，却被怒气和怨恨都填满了。
因此，眼看宋澈又跳出来装比，他一时气急，没经大脑就想挤兑一句。
但这就是这句挤兑，惹了大祸和众怒！
“死马？患儿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种性质的？”
向茂林怒喝道：“如果真是这样子，薛主任，我对你可是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来，你在医学院只顾着抓成绩，在附一医又只顾着抓业绩，我一直看在眼里，也提醒过你，但你非但没记在心里，反而更变本加厉了，一点都没有医者仁心的道义！”
“院长，我……我刚刚就是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我错了，我向您和大家道歉。”
薛玉坤忙不迭的道。
“跟我们道歉？你还是太自以为是，你应该道歉的人是患儿和家属！”向茂林忿然道：“回去写一份检讨交给我，追究的事情，等手术结束再说！”
“……”
薛玉坤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宋小友，我得重新重申，你是在我华夏这些年来，见过最像医生的医生了。”黑田章由衷的赞赏道。
“小宋，你不错，没有辜负医学院这么多年的栽培，”向茂林也再次展颜微笑。
第371章 白衬衫小姐姐
研讨会经历了半天时间，就基本定下了手术方案。
其实也没什么好研讨的了。
毕竟诺伍德手术的难度系数太高太高了，根本不是附一医这些专家们能胜任的。
况且，黑田章也不会容许他们置喙。
甚至，连手术团队，黑田章也不打算用附一医的人。
他一个电话打出去，东瀛的人马就连夜搭乘航班赶过来了。
倒不是附一医的专家们真的水平差到连打下手都不够格，只是到了一定的级别之后，这些顶尖医生早已培养起了一支娴熟默契的团队。
往往主刀医生一个眼神，助手就知道该递什么钳子刀子或者缝合线了。
这无疑能大大的提高手术效率，进而缩短手术时间。
附一医的专家们倒也没多少不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在天州乃至华夏医学界，大小也算是人物，涎着脸给人打下手不是自降身份嘛。
再说，手术失败了，他们也得背黑锅，若是成功了，功劳还得归主刀医生。
明知吃力不讨好，不如作壁上观吧。
不过，黑田章不需要他们，但问题却来到了宋澈的头上。
这些专家们，连给黑田章当助手都不甘愿了，怎么可能轻贱到让宋澈来领导他们呢？
“麻醉、护士这些，我会给你安排好，都是一些经验实力过硬的。但助手，你还得自己先看看，有属意的人选，你可以自己谈或者找我协调。”
这是研讨会结束时，向茂林撂下的话。
一般像割阑尾这种外科手术，助手只需要配一名实习生就够了。
但这级别的手术，两个主治医生当助手都嫌少了！
至于那些专家主任，想都不要想了。
翟凌霄倒是很有觉悟，主动提出协助。
师兄弟俩情同手足，默契自然不用说了。
不过只这一个，还不够……
“小师弟，要不你联系一下大学里的那些老同学，其中有几个在天州也混得不错，特别是有两个还是现在咱们医院外科的新生代中坚。”翟凌霄提议道。
“你觉得可能么？”
宋澈直接摇头否决了。
连那些专家们都敬而远之的手术，指望这些连主治水平都够呛的年轻医生能大义凛然，纯粹做梦！
至于附一医内，或许向茂林可以协调，但薛玉坤肯定会作梗，强行征调，无异于强扭来的瓜。
人心都不团结，没给你使绊子拖后腿就很不错了。
正当师兄弟俩在办公室门一筹莫展的时候，屋门被敲响了。
翟凌霄带的那个管床医生刘昊推进门，道：“主任，宋医生，你们是不是在烦恼助手的事情？”
翟凌霄抬眼瞥着他，道：“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刘昊一推自己的眼镜，有些腼腆的走进来，干笑道：“是这样的，我想要毛遂自……”
“诶，小师弟，我忽然想到一个人选，或许可行。”
翟凌霄没等刘昊将那个“荐”字吐出来，就立马扭回头，继续跟宋澈磋商。
宋澈哑然失笑。
这个刘昊，倒是挺会见缝插针的。
一看大家都不愿意浑水，居然主动要求给自己打下手。
可惜，水平太差，不够格啊。
不过，宋澈还是很欣赏他的勇气，笑道：“这台手术的难度太大了，你的经验还欠缺，暂时不适合担纲重任。”
“……我也知道，我一个白银段位的，根本玩不了这种王者局。”
刘昊尴尬的挠挠头，苦笑道：“我就是随口问一句，毕竟递手术刀这些活我还能做得了……”
“手术的事情，用不上你，但还有件事得麻烦你。”宋澈道。
“宋医生您说，我绝对赴汤蹈火！”
“做好家属的工作，保障她的安全！”
宋澈指示道。
当大家的心思都聚焦在双胞胎的时候，却已经很少有人关注双胞胎母亲的状况了。
这段日子，这位可怜的母亲，可以说正承受着人生中最沉重的日子！
两个孩子的生死未卜，亲人的逃避和背叛，全社会的舆论压力，如滚滚洪水，一**的冲击着这个母亲。
翟凌霄给一提醒，也忙道：“对，刘昊，接下来你全程陪同照顾着孩子的母亲，特别是那些什么记者狗仔、爱心人士，差不多慰问采访一下就得了，还从早到晚的车轮战，每让家属陈述一遍，就是撕开一次伤口，太自私了。”
刘昊忙不迭的道：“好，我接下来就给她当保镖，绝不会让人再来滋扰了。”
宋澈会心一笑。
蓦然间，想起了那个远隔重洋的母亲。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再次降临在这对母子的身上了。
刘昊忽的又想到什么，道：“对了，主任，刚刚院办的人跟我说，有一个新医生要调过来，可能会安排跟你。”
“又实习生啊，院办这群人什么意思啊，还嫌我不够忙，有本事分配一个住院医给我分忧啊！”翟凌霄没好气的道。
刘昊道：“主任，这次来的，就是一个住院医，据说快考上主治了。”
翟凌霄一愣：“哎哟，年后发福利了啊，哪来的？”
“云州来的，正在考东江大学医学院的博士生，所以先来附一医进修。”
“云州？”
翟凌霄下意识的看了眼宋澈。
没等宋澈追问，刘昊就兴致勃勃的道：“我还听说，这位新医生，是一个超级白富美的女神，学历高、又漂亮，关键家世还很好，貌似是云州那边医院领导的闺女，叫什么徐乔恩的。”
“……”
宋澈错愕片刻，不由的笑出了声。
咱们的徐医生，仍然是那么的彪悍。
“对了，好像今天就来准备要报道了。”
刘昊还在念念碎，宋澈已经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了那个熟悉的联系人……
……
天州市动车站。
出站口。
徐乔恩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潮，往闸口走去。
一路上，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忐忑不安。
这一次，她是真是豁出去了，不顾父母亲的规劝，不顾女子的矜持，毅然决然的报考了东江大学医学院。
但这摆明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只要眼睛不瞎的知情人，谁不知道，徐医生是要“千里寻夫”啊。
徐天禄大概也接受了女大不中留的事实，居中协调，让徐乔恩在备考阶段，先在省附一医进修。
至于女儿究竟能不能寻回宋某人，全看造化了。
不过，走得坚决，但当动车停靠在天州的时候，徐医生就怂了。
“等会要不要直接去附一医呢？”
“去了附一医会不会见到他？”
“如果见不到，自己要不要主动联系？”
“那他知道了，又会不会联系我呢？”
“见面了又该说些什么好呢？”
处于备考期的徐医生，首先就面临着一系列的情感考题。
遗憾的是，以考霸女著称的徐乔恩，在这方面上却是一筹莫展。
“不管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稀罕这大猪蹄子了！”
徐医生攥了攥小拳头，摒除杂念，昂首挺胸的往前迈大步。
眼看快到闸口，忽然，一阵惊叫从身后传来！
“有人晕倒了！”
徐乔恩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老妇人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且口吐白沫！
徐乔恩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跑了过来。
“让一让，我是医生！”
徐乔恩挤开人群，凑到老妇人的身旁，正要施救。
几乎同时间，同一句话传来。
“我是医生，让一让！”
一个俏丽身影落在旁边，徐乔恩看了眼，微微一怔。
这位也自称医生的女孩子，论姿色，竟和她不相上下。
而且，一袭白衬衫、牛仔裤和小麦肤色，透射出几分干练的气质。
这女子却没看徐乔恩，快速检查了一下老妇人的生命体征，沉吟道：“呼吸微弱，动脉微弱，心脏……骤停！”
徐乔恩一愣。
她本来还想按急救流程先拨开老妇人的眼皮、查看瞳孔，结果这个白衬衫小姐姐已经率先得出了结论！
“都让开！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
白衬衫小姐姐大喊道，同时追问道：“谁有带刀，或者锋利的东西？”
无人回应。
坐动车，这些都是违禁品。
白衬衫小姐姐一环顾，发现旁边的徐乔恩，看见了她系在脖子上的弦月挂坠！
“借用一下！”
白衬衫小姐姐不容分说，一把拽下挂坠，在徐乔恩和周围人的惊诧目光下，用弦月最尖锐的那一角扎进了老妇人的毛衣中！
正值寒冬，老妇人的衣服穿得比较厚。
光是高领毛衣就十分紧厚。
白衬衫小姐姐在毛衣胸口上方位置扎了一个小洞，并且向上狠狠一撕扯，直接将毛衣往左右两边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简单粗暴直接！
当然，徐乔恩知道这女子是要解除毛衣对胸腔的压迫、确保老妇人的呼吸顺畅。
于是，当女子骑在老妇人的身上开始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她也凑过去，给老妇人做人工呼吸。
两女联手合作的施救，惊得周围人膛目结舌。
“应该是心梗！”
徐乔恩趁着间隙又检查了一下，得出了推断。
“我早知道了！”
白衬衫小姐姐看着老妇人的生命体征依旧没有改观，一咬牙，将左手放在了老妇人的心脏处，右手握拳，对着自己的手背敲击了下去！
徐乔恩直接杏眼圆睁。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救人技巧，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个大猪蹄子……
第372章 双姝！
心前区叩击术！
徐乔恩对这一招自然不陌生。
但在心肺复苏中，不止她没用过，也鲜少看人用过。
因为像这种心脏骤停的病人，往往成因复杂，如果是室颤导致的心脏骤停，这时候还用心前区叩击术，反而会加重室颤、适得其反！
偏偏心脏骤停是需要争分夺秒来施救的，还发生在随时随地，总不能按部就班的把人送去医院拍完ct，确认了成因，再决定是否用心前区口技术吧？
因此，敢于用这招抢救病患的，不止需要在场医生的精准判断，还需要过人的胆魄！
在徐乔恩这些年的临床经历中，用这招最成功的的先例，还得是某个姓宋的大猪蹄子！
而眼前这位白衬衫的小姐姐，不仅颇具宋猪蹄子的风格路数，而且貌似还更加的……狂野！
在徐乔恩的圆睁杏眼之下，小姐姐叩击完一次，还又连续叩击了三次！
当第四次叩击结束，那个晕厥的老妇人，眼皮子忽然颤栗了一下！
见状，白衬衫小姐姐赶忙侧头，用耳朵贴着老妇人的左胸口。
听到心音，小姐姐轻轻松了口气。
徐乔恩也顺势检查一下脉搏，又是惊喜又是钦佩的朝小姐姐点了点头。
心脏复跳了！
这时，动车站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问道：“让开让开，人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了，赶紧叫救护车。”
白衬衫小姐姐站起身，很酷很高冷的说道。
“太好了，感谢你们的出手相助。”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随后确认徐乔恩两女是医生之后，就提出能否留守，等待救护人员过来。
“我没问题。”
白衬衫小姐姐很爽快的答应了，同时拿起老妇人丢在地上的坤包，在里面一翻，翻出了一瓶药。
西地兰！
一种快速强心药，能加强心肌收缩，减慢心率与传导。
徐乔恩一看到这瓶药，就知道老妇人确实患有心律失常等病状！
这和心梗导致的心脏骤停，又有些许的不同。
但毋庸置疑，这种突发病症，确实很适合用心前区叩击术来施救。
“有水么？”
白衬衫小姐姐忽然问道。
徐乔恩连忙从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接着，微微抬起老妇人的头颅，配合白衬衫小姐姐给老妇人胃药。
“你怎么能一下子就确定病人是心室纤颤？”徐乔恩趁着间隙问道。
小姐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听心音。”
“刚刚你说自己是医生吧，那应该知道，心室纤颤有别于普通心脏骤停的一大特征，就是心室肌处于快速的乱颤细颤状态中，往往在一瞬间就完全丧失了射血功能， 我刚刚检查过，病人的血循环已经停止，心音、脉搏也完全消失，短短几秒中就这样，十之**就是心室纤颤！”
小姐姐缓缓说道：“这种情况下，刚刚停跳的心脏应激性高，叩击心前区时，可以通过震动刺激心脏，把机械能转化为电能，起到除颤、调整心律引发心脏复跳的作用……当然，如果刚刚叩击后还没效果，我还得继续做胸外心脏按压术。”
徐乔恩不由一怔。
其实，道理她都懂，但现实做起来却很难。
前面就说过了，由于这类疾病大多会在医院外突然发生，往往无法使用电击除颤和药物注射。
在没有确认病因之前，只能采取最保守也最稳妥的胸外心脏按压术。
“你应该也是习惯了依赖机器做检查吧？”
小姐姐的嘴角露出一些玩味的笑意，飒然道：“这也是国内正规医生的通病，只要没有拿到检查报告，往往不敢越雷池半步。”
徐乔恩有些气闷，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姐姐道出了国内医疗的一大“病症”！
这年头，你哪怕普通感冒上医院打药水，医生都要先开出一系列的检查化验。
抽完血，等半小时出报告，医生才肯开药。
太小心太谨慎了。
完全是照本宣科！
小姐姐似乎也察觉到徐乔恩的郁闷，一边继续检查老妇人的情况，一边道：“我没诋毁的意思，国内医生的这种行事风格，无非是应试教育的结果，或者是教条主义的体现，特别是医患关系紧张的大环境下，医生习惯性的趋利避害，也是情有可原。”
徐乔恩的嘴角不由一扯。
这话，貌似挺耳熟的。
又好像某个大猪蹄子的风格。
“听你一口一个国内医生，你难道是在国外学的医？”徐乔恩问道。
“没错，我是从剑桥大学医学院毕业的。”
小姐姐很干脆的承认了，“不过，人家老外也是普遍推崇先用仪器做检查再施救的，只是我的工作环境比较特殊，可不允许我这么按部就班的来。”
“你的工作是？”
“援非医生。”
小姐姐捋了一下耳鬓的丝发，露出了飒爽动人的微笑……
……
与此同时，附一医心胸外科的小会议室内，宋澈和翟凌霄，以及向茂林刚派遣来的成员，正进行着手术前的团队讨论会。
“翟主任，急诊科来电话，说动车站有一个老妇人突发心脏病，正在紧急送过来，可能需要我们科室的协助。”
忽然，刘昊又屁颠颠的闯进来，告知了一则突发消息。
“没看我们在讨论手术方案嘛。”翟凌霄有些不爽。
宋澈道：“算了，师兄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反正团队的人还没到齐。”
翟凌霄皱眉道：“你说的那个助手，确定能来么？要不要再打一个电话？”
“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放我鸽子，可能正有要紧事来不及接听吧。”宋澈道。
当得知徐乔恩要来附一医进修，宋澈就大概知道了徐乔恩的“不轨企图”。
撇开彼此的感情琐事，最起码，眼下手术团队中的第二助手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刚刚宋澈打电话联系，徐乔恩却没接听，也不知道这大姑娘是不是刻意回避自己。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小师弟，你这红颜，这趟跑上来不容易，可得第一时间领给师兄我把把关啊，别藏着掖着了。”
翟凌霄有些暧昧的笑道：“别想多，师兄我就是把关她的实力，究竟能不能胜任这次手术的助手一职。”
翟凌霄也是过来人。
一听说徐乔恩放着云州的安逸环境不待，跑来附一医进修考博，再结合和小师弟的那层关系，就大概嗅到了狗血八卦的味道。
怕不是小师弟在云州始乱终弃，害得人家姑娘受不了相思苦，干脆抛家舍业跑来寻情郎吧！
宋澈一翻白眼，懒得解释。
翟凌霄也适可而止，转而问刘昊：“什么样的病人？”
刘昊道：“说是心室纤颤，有服用西地兰，心脏骤停之后，多亏车站里有医生，开展紧急抢救，据说还用了心前区叩击术，才让心脏复跳。”
“什么？”
翟凌霄一度怀疑耳朵听错了。
不止他，包括宋澈在内的其他医护，也纷纷动容。
“你的意思是说，病人在动车站心脏骤停之后，有医生现场确认了病人是心室纤颤，直接用上了心前区叩击术？！”
翟凌霄霍然起身，惊诧的问道。
“急救中心是这么转达的，现在那医生正跟着救护车过来。”刘昊回道。
“邪门了……”
翟凌霄嘟囔道：“小师弟，你怎么看？”
“先看看。”
宋澈也来了兴致，站起身，跟着翟凌霄往急诊科赶去。
这短短一句话，透出的信息太惊人了。
在动车站那种环境下，没有用任何专业仪器，就判断病人是心室纤颤，采取了最“剑走偏锋”的心前区叩击术，这明显有别于常规的突发抢救程序。
宋澈偶尔也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但那是因为他拥有独特的中医望闻问切之术。
而现在，还有医生能不通过仪器，就敢于这么“铤而走险”，显然也不是寻常的医生！
两人抵达急诊科。
急诊大厅的门口，缓坡式的前台阶旁边，滚轮式移动病床已经准备到位。
而急诊科的几个医护也已经站在一侧待命。
翟凌霄正想上去再打听一下情况，一阵鸣笛声就由远及近的呼啸而来了！
仅仅十几秒钟，救护车就疾驰停在了急诊大厅的前面。
车后门打开。
身穿绿色救护服的工作人员就冲了来。
一前一后两个人，直接将活动的卡扣打开，平板式可拆卸担架，直接扣在了病床上。
眼看急诊科的医护在做交接事宜，从救护车里又跳下来两个俏丽的身姿！
其中那个貌美清丽、婀娜卓然的倩影，可不正是徐乔恩！
当宋澈和徐乔恩的目光交汇，两人的脸色皆是一阵讶然。
但或许情况紧急，又或许是尴尬要避嫌，两人只是微微一颔首，并没有寒暄交流。
照面过后，徐乔恩立刻上前，跟附一医急诊科的医护讲解这老妇人的情况。
“你就是动车站里出**救的那个医生吧，也是你做的心前区叩击术？”
有人询问道，这也是大家除了病人安危之外，最关心的话题。
徐乔恩摇头道：“不是我，是另一位医生。”
顺着徐乔恩扭过头的视线，宋澈等人的目光，陆续聚焦在了后面那个女子。
皮夹克、白衬衫、牛仔裤、高筒靴和爽利的短发，透着一股英姿飒爽、干练果敢的气质。
那张同样貌美且呈现小麦色的鹅蛋脸，明眸一闪，张启皓齿，道：“是我做的，”
第373章 别人家的小姐姐
这位白衬衫小姐姐的出场，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不止是侧目于她的容颜和气质，更惊叹于，这么年轻的女医生，居然敢于突发情况下使用心前区叩击术救人！
这道行，有点野！
翟凌霄先挥手催促急诊科的人将病人送进去，自己上前问道：“小姑娘，你是哪家医院的？看你这岁数，应该还是住院医的级别吧，怎么敢用这招给人抢救。”
“事急从权，只要能救到人，什么医术都是合适的。”小姐姐依旧很酷很高冷。
而且，这话的风格，令徐乔恩和翟凌霄又觉得似曾相识，因此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宋澈。
宋澈则低头看了眼小姐姐的素手。
很白净很修长，犹如钢琴家的手。
而且，虎口和食指关节处，还长着厚重的老茧，显然是长期手握器械导致的。
只是，这么厚重的老茧，貌似不应该出现在这么年轻的医生的手上。
“另外，我没有国内的执业医师证。”小姐姐又补了一句，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道：“不过，有这个，我应该不算非法行医吧。”
当看见翻开来的证件，翟凌霄直接倒吸一大口气。
证件全是英文。
但翟凌霄是看懂了。
英国皇家外科医师协会会员！
徐乔恩就帮着解释道：“尚小姐是英国剑桥大学医学院毕业的。”
翟凌霄的神情再次一凛，又扫了一眼证件照片，以及姓名。
全是英文，姓是shang，名则是ke。
“厉害。”
翟凌霄最终感叹道。
宋澈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女子两眼。
他自然清楚这证件的含金量。
英国的执业医师资格晋升制度，和国内有些不同。
通常英国高校毕业的医学生，也要先经历两年的轮转，在不同科室积累经验。
轮转结束后，所有医学生又需要重新找工作，并可以开始分科。
一样是分为内科和外科。
选择好了，再分别进入为期两年的内科或外科核心医学培训。
而这还没完，培训通过，又得继续考皇家内科医师协会会员或者皇家外科医师协会会员。
只有成为会员，才可以找主治医生的工作！
而这小姐姐，如此年轻，就能取得皇家外科医师协会的会员，无疑证明她具备了外科主治级别的实力！
要注意，人家这个英国主治，是受全世界承认的。
可不像华夏的医生，一旦出了国，还得重头学起。
“诶，小师弟，这貌似跟你有得一拼咯。”
翟凌霄凑到宋澈的身边嘀咕道。
闻言，那女子也打量了一下宋澈，妙目一闪，道：“你是宋澈？”
宋澈的眉头一挑，道：“你认识我？”
“听过。”
那女子的眼神饱含着几分深意，脸色也变得似笑非笑。
宋澈正想追问，忽然，身后传来了黑田章的声音。
“sherry！”
黑田章领着几个人快步走过来，道：“我本来还想让医院派人去接你呢。”
“没事，刚好搭了顺风车。”
女子用拇指示意了旁边的救护车。
“那个病人如何了？”黑田章似乎也知道发生在动车站的事。
“应该没事了，只要这家医院的医生水平在及格线上。”女子淡然一笑。
翟凌霄听得直咂嘴。
果然弱后还是要挨打啊。
附一医在华夏都是排得上名次的大医院，但在这两位老外医生的眼里，水平也只能算及格线以上。
黑田章点点头，又看了眼宋澈，问道：“宋小友，我听说你还缺第二助手，现在找到人选了么？”
“近在眼前。”
宋澈也用大拇指示意了一下徐乔恩。
黑田章的目光只是掠了一下徐乔恩。
区区一个住院医级别的年轻医生，还远不值得他注意。
他只是想确认宋澈能否后顾无忧的上手术台。
“黑田教授的团队也到齐了吧？”宋澈扫了一眼黑田章后面的人。
面孔都很陌生，还都穿着便装，显然是黑田章从东瀛紧急征召来的人马。
“我本来也缺一个助手，但现在，也近在眼前。”
黑田章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个白衬衫小姐姐，“给宋小友介绍一下……”
“你好，我叫尚珂。”
不等黑田章引荐，小姐姐就主动向宋澈伸出手，落落大方的道：“和黑田教授一样，我也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成员，近些年都在非洲进行医疗援助，这一次回国办点事，听闻黑田教授刚好也在华夏，且要做一台大手术，就毛遂自荐，担任明天手术的助手。”
宋澈看着悬在面前的玉手，以及尚珂的明艳笑颜，默默的伸手跟她握了握。
“sherry，你不要这么谦虚，能由你来担任我的助手，明天的手术，我肯定是如虎添翼！”
很难想象，黑田章这么骄傲的顶级专家，居然对一个年轻女医生这么推崇。
甚至，从他的语气和神态，嗅到了一丝兴奋和喜悦！
“宋小友，在遇到你之前，尚珂是我见过天赋最高的医学天才，可以说，只要给她十年时间，或许就能赶上我的成就了。”
黑田章不吝赞美之词，破天荒的把人吹捧得天花乱坠，活脱脱一个大迷弟。
“黑田教授就不必捧杀我了，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而且，你也知道的，近些年我的重心，主要还是放在了援非工作上，因此落下了不少学业。”尚珂苦笑道。
“唉，真是辛苦你了，常年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黑田章的眼中露出了敬重。
这眼神，和黑田章赞扬宋澈是一名医生时是一样的。
显然，最让黑田章折服的，还要数尚珂的高尚品格。
“当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责任。”
尚珂嫣然一笑：“好了，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距离手术时间还没剩多久了，麻烦黑田教授领我去看看那对双胞胎。”
接着，尚珂揉了揉肚子，苦笑道：“不过，我连续换乘飞机动车过来，都没吃什么东西，能不能顺便弄点吃的给我？”
黑田章一个眼神示意，翟凌霄立刻道：“好说，你想吃什么？”
“难得回国，特别想吃阳春面，麻烦烧一碗给我吧。”
尚珂俏丽一笑，道：“加荷包蛋，不要葱花。”
那一刻，那一寸笑颜，几犹如阳春白雪，拥有一股驱散内心阴霾的魔力……
……
“宋澈是吧，听说你的天赋也相当高，正好明天的手术，能让我真切领教一下，希望你别让我和大家失望。”
尚珂很爽朗的拍了一下宋澈的胳膊，道：“但也不要有压力，无论成败，你都尽到一个医生的义务。”
宋澈迟疑道：“……谢谢，也祝你们顺利。”
“好啦，明天手术后再絮叨。”尚珂挥挥手，不忘跟翟凌霄道：“劳烦你等会让人把面直接送去重症监护室。”
不过，尚珂刚跟着黑田章等人往前走了两步，忽的又想到什么，转身掏出一条弦月挂坠，抛给了徐乔恩：“谢谢你的援手。”
“别这么说，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呃。”徐乔恩刚要谦虚，尚珂已经潇洒的走开了。
翟凌霄望着背影，嘀咕道：“举重若轻、睿智大气，有点奇女子的风范啊。”
“再奇特的女子，照样每个月会痛苦几天。”
宋澈的**病又犯了，看到别人装比，总爱拆拆台。
但他没想到的是……
隔着一段距离，按理说这么小声根本听不到的，但尚珂的脚步却微微停滞了一下。
好不容易塑造出的高端形象，顷刻间轰然崩塌。
但是，尚珂没动声色，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宋澈摸了一下鼻子，心想这姑娘的听觉该不会跟自己差不多吧。
“好酸……”
翟凌霄的鼻头动了动，转口道：“对了，她怎么认识你的？”
“可能是黑田章跟她说的吧。”
宋澈也没多想，扭头看了看徐乔恩，正当徐乔恩被看得有些尴尬羞赧的时候，宋澈忽然道：“行李箱呢？”
“行李……啊！落在动车站了！”徐乔恩大惊失色。
“……小师弟，你确定这就是你钦点的助手么？”翟凌霄汗颜道。
宋澈也是哭笑不得，见徐乔恩还想回赶回动车站，就道：“现在回去找也晚了，不过既然你参与了抢救，想必行李箱会被工作人员捡到，先打电话确认吧。”
徐乔恩大。
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桥段。
万万没想到，最终是以出洋相拉开了两人新一轮的故事篇章。
硬着头皮打了电话，万幸，行李箱确实被动车站的人捡到了。
翟凌霄就派人帮忙过去认领。
“你也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宋澈难得的关心了一句。
徐乔恩的心扉终于得到了一些慰藉，但一想到刚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尚珂小姐姐，再对比自己的窘迫落魄出洋相，胸口不由堵得慌。
“也给我下碗面吧，抢时间讨论手术方案，把这当做一场战役。”
徐乔恩小姐姐傲娇的撂下这句话，意气风发的往大楼走去。
翟凌霄眨眨眼，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小姑娘，错了，门诊大楼在那边。”接着又嘀咕道：“唉，还是别人家的小姐姐好啊。”
“……”
这一回合，徐乔恩小姐姐完败。
第374章
“据说双胞胎的手术是同时间段进行的，能否给我们讲解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恕难奉告。”
“传言这对双胞胎的心脏畸形问题不一样，东瀛著名心脏外科专家黑田章只确保能救回其中一个？”
“官方为准。”
“有消息说，近来被誉为华夏新一代天才医生的宋澈，将以此契机，向世界顶级权威发起挑战，这会不会太过儿戏了？”
“谢绝采访。”
……
面对着几乎快塞进嘴巴里的话筒，薛玉坤一副累觉不爱的态度，逐一回以太极拳。
早猜到这次手术，将招惹来众多媒体和舆论的关注。
但谁想到，阵势会闹得这么大，各路媒体直接围堵到了医院门口。
薛玉坤很想吐槽内心的苦闷，但鉴于向茂林的指示，只能以四字诀来搪塞。
招呼一众保安将这些记者堵在门口，薛玉坤烦躁的往门诊楼走去。
“爸！”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薛玉坤一扭头，就看见儿子薛元贤正从停车场方向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薛玉坤皱皱眉。
“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得来见证一下了。”
薛元贤看了眼门诊大楼，眼神满是阴霾，“手术开始了。”
“开始了，十分钟前都推进手术室了。”薛玉坤道：“你这节骨眼还有闲情来凑热闹，未婚妻安抚好了？”
“哄了几天，差不多消气了，纯粹就是那晚丢了面子，就把气撒在我头上。”薛元贤郁闷道。
慈善晚宴上，他为了讨女友的欢心，一掷千万竞拍下颜真卿的笔墨，最后竟被查出是赝品，可谓是出尽洋相！
偏偏他又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吞。
毕竟黑田章都说自己也是被东瀛的左派势力给坑了，临行前真迹被掉包，现在只能帮忙从中周旋，尽力拿回真迹。
其实，薛元贤大可以跟黑田章索赔，但他一个吃软饭的软骨头，怎么有胆量跟世界顶尖专家撕破脸皮呢？
总之，他这个冤大头是当定了，还得遭受未婚妻的数落和迁怒。
积蓄了满腔的怒火，薛元贤急需发泄。
现在宋澈终于要主刀这么高难度的手术，薛元贤肯定是要来当见证的，顺便实施他后续的报复计划！
薛玉坤侧头看了眼门口的那些媒体记者，低声道：“这些媒体，都是你通知的？”
“爸，我就是不小心跟朋友说了一下手术时间，可没让他们都过来凑热闹。”薛元贤冷笑道。
“臭小子，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薛玉坤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处煽风点火的勾当，我提醒你多少次了，不要跟那些郭溪人搅和在一块！”
“爸，你有必要扣这么大的帽子给我么？归根结底，还不是那小子到处树敌，你大可以去打听打听，他那张嘴炮，得罪了多少人！”
薛元贤阴测测的道：“在云州的体制里，不少人管那小子叫泼猴，一点都没错，自诩是正义的化身，什么看不顺眼就要怼一下，那些郭溪人跟他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偏要跳出来揭短毁他们财路，哪怕我什么都不做，那些郭溪人也会不惜代价的收拾他！”
“再说了，爸，你就不想除掉他？”
最后这句话问到薛玉坤的心坎上。
鉴于私仇，他比儿子更想铲除了宋澈。
但他的本性，还不至于到恶贯满盈。
充其量，他就是一个骨子迂腐、心胸狭隘的医疗机构领导。
他有医德，但他的医德，最大的用处是保障他的平步青云。
说白了，他需要确保一种政治正确，哪怕只是口号，一样要挂在嘴边。
因此，对靠着吃人血馒头发家的郭溪人，薛玉坤一样是怀着鄙视厌恶的态度。
他很担心，儿子跟郭溪人的利益搅拌得太深，会连累到自身的前程……
“行了，今天这台手术结束，不用别人怎么煽风点火，那小子一样得身败名裂。”薛玉坤咬牙道：“从他接下这台必定失败的手术，就注定他要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我要让附一医和医学院的人都看看，天赋再高、实力再强，敢跟既定的规则对着干，那就是自寻死路！”
“走，去手术室，见证那小子的失败吧。”
……
这一场手术，采用的是附一医的观摩手术室。
圆形的手术室顶上是一个架空的环状走廊。中间的穹顶采用的是高透明性的防弹玻璃。
作为东江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承担着教学任务，这种观摩式手术室是必备的。
此刻，不少的专家教授都站在了观摩室上方，将底下手术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除了这个，手术室内还有数台高清高速摄像机在工作着，可以将手术的情况一览无余的转播出去。
手术室被抑菌隔帘临时分隔成了两边，两侧的手术台上，分别躺着一名稚嫩的女婴。
这么安排，也是出于谨慎起见。
或者说，为了防备可能的最坏结果！
“向院长，您能不能大概解释一下这么安排的初衷？”
观摩室内，东江卫视的新晋花旦女主持乔碧云，正对向茂林做着专访。
比起那些被堵在门口的媒体记者，乔碧云的待遇可谓是“贵宾级别”。
其实，这台手术到底该不该对外公开，向茂林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最终，在舆论的压力，以及领导的指示，向茂林采取了折中办法：钦点一家官媒作独家报道。
如果手术成功了，可以借机会好好宣传一下，让全国医学界都见证到这台超高难度的手术，没准还会成为国内心外领域的经典教案！
如果失败了……起码有证据表明附一医已经竭尽全力，不必背这口黑锅。
正好，东江卫视在乔碧云的谏言下，正筹办一档关于医疗的栏目。
双方一拍即合，乔碧云也得以有机会见证手术的全过程。
面对乔碧云的问询，向茂林沉吟道：“之所以把双胞胎都安排在一个手术室，主要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障患儿的救治，你也知道了，其中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享誉世界的顶尖外科专家黑田章教授，但迫于手术的高危性质，以及操作复杂性，他只能先优先保障其中一个患儿的手术。”
“本来我们也考虑过，先救其中一个，接着再救另一个，但两个患儿的病危情况都不同，其中一个相对严重的，实在是连多半天都拖不起了，所以只能争分夺秒，同时上手术台！”
乔碧云听得不对味。
向茂林从头到尾都没提及宋澈的存在。
或许这是出于保护的打算，但乔碧云明白，向茂林更多的是想让黑田章给宋澈“擦屁股”！
一旦宋澈主刀的手术出现闪失，黑田章直接就可以施以援手！
另外，还有一个不能说的隐情。
那就是，如果其中一个患儿确实救不回来了，那么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将立刻集中到另一个患儿的身上。
或许，到时连死亡患儿的健康器官和组织，都会直接转移给她的孪生姐妹！
毕竟，孪生婴儿的器官组织，是不会出现排斥的。
而这，才是手术同时进行的最根本原因！
看似无情，但这恰恰是他们这些医者最大的情义！
乔碧云还想再说什么，忽的周围人发出了些许的喧闹。
俯视下去，就看见一群医护，穿着手术衣陆续走进了手术室。
说是一群，其实是井然有序的两队人。
而在两队人最前列的两个“全副武装”带头人，赫然是宋澈和黑田章。
在两人即将走向隔帘的两侧时，不约而同的，两人对望了一眼。
没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轻轻点头。
同时，宋澈若有所觉的往黑田章后面看了一眼，那个高挑婀娜的女助手，正是被翟凌霄成为别人家小姐姐的援非医生尚珂。
尚珂只是眨了眨眼，就跟着黑田章走向了属于他们这边的手术台。
宋澈领着徐乔恩、翟凌霄等人走到前面的手术台。
那个女婴已经处于昏睡状态了，正在通过人工心肺机呼吸。
“没问题了，可以开始。”
麻醉师做了个ok手势。
宋澈仍谨慎的看了一眼各项生命体征。
口罩上方，他那双本该明澈的双眼，充满了鲜少的凝重！
要知道，这个女婴的心脏畸形问题，可比隔壁她的孪生姐妹严重得多。
往坏的想，她的生命，可能仅仅只能再延续十分钟左右……
但宋澈没有分毫的迟疑，闭上眼睛，将手轻轻放在了女婴的胸口，感应着心脏的微弱跳动。
那一瞬间，一张心脏图完整清晰的呈现在了脑海中。
“手术的主要难点，在于构造大动脉……”
“直肠温度，最佳调到18摄氏度……”
“这样大约还能给手术多争取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宋澈又跟团队面授了一系列细节，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几分明澈：“但是，给我们跟死神博弈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小时，因此，构造大动脉的用时，必须越短越好！”
第375章 死神又加了一道锁
“动脉血气分歧数据如何？”
“50到40之间，万幸还没降低。”
“再注入一毫升***和***钠”
“会不会不够？”
“应该够维持三十分钟。”
“可以开始了。”
“给我手术刀……”
……
接过翟凌霄递来的手术刀，宋澈沿着被徐乔恩拉紧绷的患儿胸口肌肤，很干脆果敢的切了下去！
别说比成人了，就是比起幼童，这种出生半月不到的患儿，光是开胸就是一大难题了！
胸口连肉都没有，骨架又细小得可怜，刀锋的选点和切入，必须精确得每一个毫米之内，这对主刀医生的技艺和经验，要求都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啧！连血都没有！”
上方观摩室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惊叹不已！
就连对宋澈抱着成见的薛玉坤，见状都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吟道：“这小子的，比起学校里的那会更老练了！”
乔碧云虽是门外汉，但也大概明白宋澈已经初步展现了自身的实力，就顺口问向茂林：“向院长，关于这位宋澈医生，他原先也是在东江大学医学院就读的，您身兼着医学院的副院长职务，能否透露一些宋澈医生在校的履历呢？”
“这孩子的履历太多了，我只能说，他确实是一个天才。”
向茂林感叹道：“几年前，当同届的学生都还在拿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独立给小白鼠的心脏做手术了。”
“小白鼠的心脏？那得多小！”
“大概这么小吧。”
向茂林用拇指食指比了一下堪比米粒的体积，但嘴角却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关于后续故事，他没说。
当时宋澈练就了这技艺，不是想着继续奋发努力，而是立马在学校外面开了一家兽医店！
据说还赚了不少钱。
按宋澈当年的原话，家里给的生活费太少了，要不是资质不够，他早出去干私活了。
那时候，向茂林就知道这小子固然有天赋，但心性还不够稳重。
而现在，看到宋澈沉稳若山的执刀，向茂林知道，在云州近一年的历练，令宋澈完成了蜕变！
与此同时，手术台上的刀刃还在挥洒。
切皮、割胸骨、放置胸骨撑开器，一层一层，一气呵成。
出血量极少，现场主任们目测也就5-10ml。
沾血的纱布只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色花朵。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
但看到那颗微小的心脏，所有人都愣住了。
翟凌霄直接失声道：“先前造影都没法发现嘛！”
徐乔恩也皱眉道：“应该是冠状动脉破裂出血，导致心包填塞了。”
所谓的心包，就是包在心脏外面的一层薄膜，心包和心脏壁之间的空隙有浆液，能润滑心肌，使心脏活动时不至于跟胸腔摩擦而受伤。
鉴于患儿的心脏畸形，左心循环的某处有严重狭窄或闭锁，导致左心房压力增高，因此，主要供血的心脏冠状动脉，确实存在着不小的破裂风险！
而如今，看心包的鼓胀程度，出血量还不少！
宋澈静看了半响，道：“应该是刚破裂不久。”
“哎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这根本救不了了啊！”
翟凌霄苦着脸道。
一般心脏出血、心包填塞就是极为凶险的致命伤。
现在，这致命伤出现在一个心脏本就严重畸形的新生儿身上……
说一句不太吉利的比喻，死神给这个患儿关上了生命大门，仍不放心，于是又加了一把锁！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试探说了一句，“要不然停一下，等旁边的黑田教授？”
其实，包括翟凌霄在内，都已经萌生了提前放弃的念头。
或许就是黑田章站在这，也得认定这台手术没有再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说，原本成功的几率是一成，那么现在，可能连半成都不到了！
“小师弟，还是……算了？”翟凌霄很轻很弱的问了一句。
在他印象中，对于任何疑难杂症，似乎都游刃有余的小师弟，头一次露出了如此凝重深沉的表情……眼眸深处，隐约浮现着彷徨。
但是，这一缕彷徨，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刻，宋澈的眼眸再次变得明净澈亮！
“宋医生，电话。”
巡场护士忽然提醒道，晃悠一下手术室的挂机。
宋澈则是先抬头看了眼上访的观摩区。
向茂林正拿着电话，神情严峻的示意宋澈快接电话！
其实不用接，宋澈也知道，向茂林是希望自己放弃！
手术室内的人都看得出来，在上方全程观摩的专家们，同时心知肚明。
这个突发意外，基本已经提前宣判了患儿的死亡！
不止向茂林，连那些专家也不住摇头，甚至几个人在跟宋澈摇手，希望他别再坚持了。
宋澈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又沉思片刻，径直转回身，道：
“改变手术方案，先切开心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冠状动脉的出血口并缝合，接着，再进行主动脉弓成形术。”
宋澈当机立断道，浑然不顾向茂林等人的急切。
“不行，这太危险了，患儿根本承受这么庞大的手术！”徐乔恩也当即劝阻道。
“心脏就在眼前，难道我们现在再直接缝上，这跟临阵退缩的逃兵有什么区别？”
宋澈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言辞却透着不容商榷的意味。
他环顾着每个人，道：“当我们站在手术台前的时候，就意味着走上了战场，现在握在我们手里的工具，就是武器，无论我们是进是退，死神都在前面！”
他又用手术刀指着患儿仍在跳动的小心脏，道：“这孩子都还没放弃，我们只是稍微被唬一下，难道就要缴械投降，并且给她放哀歌了？拜托，拿出点成年人的胆量！”
闻言，徐乔恩等人忽然沉默了。
是啊，都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再回头退步的余地了。
除非，他们内心已经接受了这患儿的死亡！
“心脏手术，我已经操刀过超过一千次，只是心包填塞而已，我能应付。”
宋澈试图再给他们塞一颗定心丸。
“有一千次那么多了？”翟凌霄纳闷道。
要知道，他三十多岁，干到副主任医师，满打满算，都才参与了几百次心脏手术。
宋澈眨眨眼，道：“这一千次，不仅限于人类。”
“……”
翟凌霄、徐乔恩等人尽皆额头冒黑线。
这一千次，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小动作被这家伙开膛破肚过。
不容他们腹诽，宋澈问麻醉师：“体温？”
“十八度。”
“准备注射多巴胺和异丙肾上腺素！记住，这次给我们的时间，可能只有一分钟！”
或许是不给大家忐忑迟疑的余地，宋澈话音刚落，又是手起刀落，很快又很细微的往心包上开了一个小口！
这一刻，包括观摩区，都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心肝都提了起来，屏息静气。
果不其然，当心包被切开，大量的鲜血狂涌了出来！
“建立体外循环……抽吸！”
翟凌霄拿着一根细微的金属导管伸进胸腔，一阵平时吸酸奶的声音过去后，储污罐里已经多出了不少尚未凝固的鲜血。
但是，同一时间，胸腔里的血也在继续快速漫出来！
“出血太严重了，根本止不住！”徐乔恩道。
很显然，心脏冠状动脉的出血口，破裂得不小！
“加快抽取速度！”翟凌霄大叫。
“不行，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吃不消！”
“那赶紧补充血浆！”
……
手术室内，瞬间一团乱麻！
向茂林面现死灰，道：“完了！这孩子太鲁莽了！”
“院长，依我看，这小子纯粹是打肿脸装胖子，为了保住自己所谓的面子，竟置患儿的生命于不顾，跟草菅人命没区别！必须要严惩！”薛玉坤恶狠狠的道。
薛元贤则偷偷拿出手机，将摄像头的视角放到最大，拍摄着现场画面，嘴角露出了阴险冷酷的笑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姓宋的，我都没怎么挖坑呢，你先赶着把自己给活埋了！
可以预见，这段手术经过一旦披露出去，宋澈都不需要等到卫生部门的问责，光是舆论的唾沫星子，就够把他淹死了！
“门外妞”乔碧云虽然有些不明觉厉，但察觉到宋澈始终镇定自若的姿态，不知怎的，她觉得患儿还有机会能救回来……
当翟凌霄等人都已经手足无措的时候，只有宋澈的眼神依旧冷静，他默默看了一会心包内涌动的血水，忽然道：“给我持针器和手术钳。”
徐乔恩似乎也对宋澈有一种习惯性的信任，立刻照办，可是，当看到宋澈接过手术钳就往心脏戳，也不由的失声惊呼。
心脏壁都看不见，这家伙竟然想直接缝合？！
连观摩区的众人也都看傻眼了！
这么不讲逻辑的方式！
难道是要自暴自弃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除了宋澈，一切人和物都仿佛定格住了。
吸引器还在抽吸，只是随着出血口的缝合，血液的涌出正快速减缓，转眼之间，心脏壁渐渐露了出来！
出血口，真的止住了！
第376章 新的希望
惊心动魄的时刻，但在隔帘另一边的手术台，则显得井然有序。
唯有一个稍显年轻的巡场护士嘀咕道：“难道出状况了？”
“不要分心！”
主刀的黑田章呵斥道，浑然没理会另一边的阵仗，自顾自的给另一边女婴缝合着心脏缺损的位置。
“剪线！”
下一秒，助手尚珂就很麻利的剪短了线，似乎也没被隔壁影响到。
但是，她眼眸中的瞳孔，则微微紧缩了一些！
“剪线！”
几乎同时，宋澈发出了相同的指令。
短暂失神的徐乔恩方才醒悟，连忙上前协助。
而翟凌霄等团队人员，心绪中的惊涛骇浪依旧没有平息。
止住了！竟然止住了！这怎么可能？！
宋澈甚至都没尝试去堵住破口，就准确无误的直接缝合上了，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难不成他的眼睛，还堪比人体显微镜？！
而观摩区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再次恢复了窒息般的寂静。
向茂林看着宋澈有条不紊的动作，睁眼错愕了半响，握着座机，询问手术室内的巡场护士，“到底怎么回事？”
巡场护士也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出血口好像都被缝上了，血也止住了。”
“病人的生命体征呢？”
“呃，也稳定下来了……”
向茂林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握着座机愣愣发呆，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
薛元贤也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吃吃的问父亲：“爸，他成功了？”
薛玉坤脸色紧绷，抽动着眼角道：“这小子，简直就是怪胎！以前在学校里，都没发现他的水平能达到这程度！”
“是啊，要说他中医神乎其技，我倒相信，毕竟他爷爷确实厉害，但是，他的西医临床，是怎么在短短几年就得以突飞猛进的？”
薛元贤虽然恨透了宋澈，但也不得不承认，宋澈的临床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主任医师都望其项背的水平！
不过……
“不过，他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薛玉坤沉声道：“就当他走了大运，瞎猫碰到死耗子，恰好缝合了破裂口。但哪怕心包填塞解决了，现在这颗小心脏已经比柿子还要脆弱，更别说畸形问题这么多，接下来心肺机一关 ，我担保这患儿活不过二十分钟！”
乔碧云恰好听到了这段话，皱皱眉，回头问向茂林，“向院长，这个患儿，接下来还要接受更危险更紧张的手术？”
向茂林脸色凝重的点头：“对，现在患儿是靠着人工心肺机维持心脏供氧，而接下来针对患儿情况实施的诺伍德手术，必须在体外循环并深低温停循环和心脏停跳下进行。而心跳的时间不能过久，保守估计是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必须造出新的大动脉，而现在这个患儿，临时出现了心包填塞，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以这个状况接受诺伍德手术，恐怕危险系数还要增加。”
向茂林故意解释得很详细。
他预感到这个饱受磨难的患儿，基本是过不了死神设好的下一关了！
到时候手术失败，这段证据，起码可以避免宋澈被问责。
起码，宋澈已经竭尽全力，甚至超水平发挥了！
“乔主持，我有个不情之请……”向茂林叹息道：“如果事后，东江卫视要报道这起手术的经过，我不会干预干涉，只希望你们客观公正的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仙。”
“我明白的，向院长，宋大夫，也是我很赏识的出色医生。”乔碧云保证道。
薛元贤暗暗冷笑。
这台手术的喉舌，又不是只有东江卫视。
等手术失败了，他和他背后的郭溪人，必将操控舆论，将宋澈推进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日！
……
与此同时。
宋澈稍稍静止了一会，观测着各项数据。
“关泵！计时！”
当其他人都仍有些迟疑的时候，徐乔恩很坚决的执行了指令。
而巡场护士也打开了计时器，时间从半小时开始倒数！
“淤血再抽吸一次……好！开始第一步，主动脉弓成形！”
宋澈再次执起手术刀，戳进了那颗脆弱微小的心脏。
他的双手，灵巧的仿佛一个技艺大成的缝纫师傅。
动作，充分诠释着什么叫行云流水、纤毫尽致。
常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但现在，别说周围翟凌霄等人，就是观摩区的那些专家们，也渐渐的看不懂了。
“艺术，这已经是艺术了。一个手术竟然能做到这么臻于化境，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啊！”
“当年在附一医实习，他都没露过这一手！是故意保存着实力？！”
“当初他就是打打下手，顶多独立做一些阑尾手术，自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你们发现了没有，其实他的临床技术，主要还是讲究一个快字。”
“大概看出来了，反应、洞察、手速，都无懈可击，因此他的应变决策可以细致到每一秒！”
“他到底是怎么练就的？难道是由于同时深谙中医，两者相辅相成，反倒能激发出更超群的实力？”
当专门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宋澈的动作仍没有丝毫的停滞，一个个的命令却是下达了出来：“止血钳、组织钳……”
“需不要机械臂？”翟凌霄问道。
宋澈摇头道：“动脉导管离断缝合，还有主肺动脉侧吻合需要更高效及时的处理，机械臂有延迟，不行！”
观摩区，乔碧云再次化身好奇宝宝：
“他们说的机械臂是什么东西？”
向茂林又继续充当解说员：“机械臂的操作，是通过机械臂内部的动作感应系统来完成的。不过，由于是经过电子传导产生的动作，难免会有一些误差或者延迟。”
“那现在宋澈执意要自己亲自用双手处理，他是觉得自己的技术，胜过了精密的电子仪器？”乔碧云惊叹道。
向茂林点头：“或许吧，毕竟现在手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容许半点的延迟和偏差……这孩子，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这时候，薛玉坤父子反倒没有再唧唧歪歪了。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术至关紧要的那一步！
这一步，几乎决定了手术的成败！
“还挺得住么？”
徐乔恩趁着帮忙擦汗的间隙，察觉到了宋澈露出的肌肤已然呈现苍白了。
也难怪，这么高强度高危险的手术，换做徐乔恩，刚刚一个心包填塞几乎就要透支心力了！
宋澈能撑到这一步，还能保持水平，可见精神毅力也是相当过硬。
宋澈没有回答，扭头看了一下计时器。
还剩最后十分钟！
……
而在隔帘另一边，计时器已经结束了。
由于没出现类似心包填塞等问题，黑田章和他的团队，早早的进入到大动脉再造的流程。
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顺理成章。
计时器的时间还没归零，黑田章就已经进入收尾步骤了。
缝合心包、合拢胸骨，黑田章长松了一口气，对着尚珂道：“关胸有劳你了，sherry。”
“您要不要去隔壁看看吧，我估计那小子要顶不住了。”尚珂埋头清理创口。
她没有要求黑田章必须过去援助。
因为那很大概率是一台失败的手术。
黑田章若是爱惜羽毛，是断然不会去浑水的……
“我去！”
黑田章却不假思索，疾步拉开隔帘，走向了另一个手术台。
当靠得近了，黑田章整个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的那颗小心脏！
那些东瀛来的手术团队也好奇的张望了过去。
由于看不见手术台上的状况，他们只能看着那一边的计时器。
时间已经来到最后一分钟！
五十秒……四十秒……二十秒……十秒……
“开泵！”
随着一阵嘹亮果断的指令，细微的机器运转声响起。
人工心肺机再次打开了！
意味着手术也结束了！
全场，除了尚珂依旧专注于收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命运坎坷的患儿！
“心脏……”
徐乔恩紧紧盯着那颗心脏，哪怕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也不住祈祷着那颗小心脏能再次恢复跳动。
时间再次一秒一秒的过去。
那颗小心脏，却始终不见丝毫的颤动。
“呵！失败了！”
薛元贤首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喊了一嗓门，嘴角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薛玉坤则暗暗用手肘戳了一下儿子，示意他别犯政治错误！
不过，当看着宋澈渐渐垂下的头颅，他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弛了。
天才又如何？
医圣又如何？
终归抗拒了生命的规律！
这小子的医道生涯，就此终结了！
“小师弟……”翟凌霄几乎接受了失败的结果，按着宋澈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这台手术，其实很成功的。”
宋澈默默伸出手，握住了这患儿的小手，喃喃道：“我真的还想让你亲口喊你母亲一声妈妈的，抱歉……”
闻言，许多人的眼眶都红了。
徐乔恩看着这内心孤独的大男孩，很想上去给予他一个拥抱，忽的若有所觉，扭头看了眼患儿的胸腔。
片刻，又仿佛永恒。
那颗小心脏，轻轻的，微微的，跳动了一下……
第377章 家姐
地球并不会为了众生的喜怒哀乐而影响了转动。
白昼结束，黑夜降临。
凌晨一点。
都市早已趋于沉寂。
附一医的门诊大楼的天台上，宋澈靠在围栏上，望着黑沉沉的城市，却是面无表情。
“夏天还没到，这时候可不是上天台吹夜风的好时节。”
一阵婉声从身后传来。
下一刻，伴随着一缕被夜风带来的香韵，婀娜高挑的身影走到了宋澈的身后。
宋澈偏头一看尚珂那张靓丽的容颜，道：“但我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尚珂耸耸肩，苦笑道：“我是时差没倒过来，平时这个点，非洲大草原的夕阳刚照到头上。”
接着，她又玩味的打量着宋澈，道：“倒是你，经历了这么高强度的手术，连你的助手都已经累得倒头就睡，你还能有这闲情雅致。”
“身体是累，但精神还是很亢奋。”
宋澈飒然一笑：“要知道，这台手术，可谓是我从医以来的巅峰之作，我觉得再往后很多很多年里，我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惊心动魄。”
“被唬住了？根据我听闻过的那些事情，你应该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个性啊。”尚珂道。
“勇个毛线！”
宋澈撇嘴道：“还不是被赶上架子，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撑着了，我可没那么高的觉悟，赌上自己的前途去舍己救人。”
“万幸，老天爷对我还算是厚道，硬是在鬼门关上给那孩子开了一条门缝，可能是那孩子必有后福，也可能是我人品不错。”
当时，在人工心肺机重启之后，眼看那患儿迟迟没有恢复心跳，包括宋澈在内，几乎都接受了手术失败这一结果。
但希望，往往是在绝望中出现，才变得深刻有意义的。
总之，有惊无险，救回来了。
“恭喜你了，你不仅胜造七级浮屠，接下来，还会名利双收。”
尚珂促狭一笑：“我可都听说了，大大小小的媒体，都会关注着这件事，等东江卫视将手术过程和结果公布出来，必将引起全国范围内的轰动，甚至，可能会引发国内医学界的学术讨论。”
“而且，连黑田教授都明确承认了，即便是由他负责那个患儿，很可能也做不到你的程度，不管这里面有没有运气的成分，这一次，你算是站在了世界临床领域的顶峰，一战成名！”
宋澈这回可没玩什么谦虚，“这不是应当的嘛，否则我付出这么大，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良心道义。”
“你倒是真不矫情。”
尚珂也乐了：“不过，我挺欣赏你的真性情。”
“这年头，不要把任何职业高尚化，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你我这么埋头辛苦的学医，说穿了，还不是想有个糊口的一技之长傍身。”宋澈道。
尚珂瞅了他半响，道：“我不缺钱。”
“……”
宋澈刚要释放的嘴炮**，顿时就歇火了。
敢情自己是遇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天使了。
“也对哈，如果你的心怀不高尚，也不至于放弃英国的高福利待遇，跑去非洲无偿援助了。”宋澈有模有样的拱拱手，道：“失敬失敬，佩服佩服，就别跟我这号俗人一般见识。”
“你就扯吧，当时是谁差点连眼泪都飙出来，握着患儿的手说抱歉的，那场面叫一个感天动地。”尚珂挤兑道。
“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嘛，看着人家要骨肉永别，换做谁，都难免会有些感怀，再说了，我们当医生的，有点父母心也很正常啊。”宋澈辩解道，大有一副嘴上不在乎、身体很诚实的意味。
尚珂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最终嫣然一笑：“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于是才会伪装起自己的真实情感的。”
宋澈的神情微微定格，眼神也随着清冷的夜晚，泛起了冷色调：“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
“对，最近是特别了解了一下你。”尚珂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宋澈又看了她半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是那个女人叫你来找我的吧？”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咱妈！”尚珂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宋澈翻白眼道：“那是你妈，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爹妈，你要认亲，也来点有诚意的啊。”
其实，早在尚珂道出自己援非医生的身份时，宋澈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尚珂的来历。
上次和苏宁月通电话，苏宁月就说自己在非洲从事特殊任务还脱不开身，只能先让女儿回国找宋澈。
结合这个时间点，以及尚珂见到自己时的特殊表现，宋澈的智商减一百分都能脑补出背后的故事了！
眼看尚珂还要辩驳，宋澈当先道：“如果你确定要跟我认亲，咱们先约法三章，否则连谈都没必要了。”
尚珂没好气的笑道：“头一次照面，还跟你姐杠上了，行，你先开始自己的表演吧。”
“首先，我们千万别学电视小说里的那种狗血认亲模式，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都是俗人，还是说点俗话吧。”
“可以，正合我意。”
“第二，上次吕太跟我说了一堆你们抛弃我的初衷和原委，但我知道，她没跟我全部讲实话，你们肯定还有所掩瞒，否则不至于二十几年来，一次探亲都没有。”
宋澈道：“如果你现在不能给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你还是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当作我们没见过。”
尚珂皱起了柳叶眉，明眸闪了又闪，忽然叹息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看来只能讲实话了，虽然妈告诫我保密的。”
“实话，就是爸妈去了非洲之后，染上了病。”
宋澈的心头一跳，白天手术时的紧张情绪再次冒了出来。
“其实，在你还很小的时候，爸妈有去看过你几次，但你那时不记事，当然没印象。”尚珂继续道：“后来，他们去了非洲，那边时局动荡，从事的项目又有很大的危险性，甚至会危及性命……他们很怕不能再活着回国了，更怕那时年幼的你承受不了噩耗，索性跟宋老先生核计，权当你是被抛弃的。”
“与其让你在痛苦悲伤中成长，不如让你怀着希望去记恨他们，这就是爸妈的初衷……”
“你比吕太更能编。”宋澈冷哼道：“你怎么不说他们是去非洲造***了？”
“你不信，我就没办法了。”尚珂道：“我只能说，他们从事的项目，等级和造***确实差不多，必须接受最高级别的保密工作，中断跟外界的联系很正常。”
“而且，由于这个项目，以及非洲一度蔓延的瘟疫，他们确实感染上了不同程度的慢性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闻言，宋澈的神情变了。
当年，国内研发***，征召了一批相关学术领域顶尖的人才前往西北。
在那个秘密基地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完全中断了外界联系。
当研发成功之后，这些人回归正常生活。
但由于工作性质，陆续有人换上了不同情况的慢性病。
很多人，都因此早早的离世了！
这段轶闻，没有写上教科书。
这些科研专家，就是所谓的无名英雄。
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付出了自己的人生。
“那他们现在如何了？”宋澈试探道。
“暂时没大碍，否则我也不敢跑去找你了。”
尚珂道：“刚刚你说我去援非，是由于心怀高尚，其实，我还不是为了能近距离照顾爸妈。甚至，我之所以努力学医，也是为了他们的身体。”
“这些事，之所以迟迟不跟你说，甚至不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责任和担当，我们背负就够了，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宋澈微微松了口气，但仍有一大股气憋在胸口。
至于到底是什么慢性病这么恐怖，他没有多问。
非洲的卫生情况，是众所周知的糟糕，很多地方都存在瘟疫肆虐。
甚至可以说，全世界任何一种疾病，都能在非洲找到根源！
“不过你放心，这个病，目前欧洲乃至全世界的专家都在研究对策，以我了解到的情况，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治愈的法子了。”
尚珂道：“而在这之前，爸妈都无法回国，工作也离不开他们，所以短期内，我们这个家还无法团聚。但爸妈是真的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怕你担心。”
宋澈想了半响，脸上带着纠结迟疑的神情，试探问道：“该不会是艾滋吧？”
“……”
尚珂的俏脸顿时含满煞气，很是彪悍的冲上来，一把揪住宋澈的胳膊肉，恶狠狠道：“你要再敢这么非议咱爸妈，我下次把你的嘴巴都撕烂了！”
宋澈咧咧嘴。
但是，咧开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释怀的笑意。
如果是这个答案，那他起码可以舒心了。
这证明，父母并不是真的存心想要抛弃自己。
“还有最后一个事，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
第378章 宋大圣
顺理成章的，宋澈火了。
当双胞胎双双手术成功的消息荣登微博热门话题榜之后，关于宋澈的议论也随之被炒热。
“谢天谢地，大吉大利，双双康复，双双成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对双胞胎今后肯定有大福气。”
“医生也真是不容易，虽然手术才两个小时，但看到事后那些医生护士瘫坐在地上的照片，还是很感触。”
“何止是不容易，这么超高难度的手术，居然都能完成，还一口气成功了两例，我记得类似的成功病例，国内不超过五例吧。”
“除了那个东瀛来的世界顶尖专家，我们自己的那位本土医生，也真是技惊四座，听说他负责的那个患儿，心脏畸形比东瀛医生操刀的那个更严重。”
“我隔壁邻居的大伯就是附一医的专家，他说了，宋医生负责的那个，问题比东瀛医生的那个更严重了十倍，而且刚开胸就遇到了突发状况，说是心包填塞。”
“天啊，心包填塞，我姑妈的同事就是这病没救回来，而宋医生居然能一口气把这几个的致命问题都解决，简直是天神下凡啊！请收下我的膝盖！”
……
网友们的热烈讨论，更烘托出了宋澈在此次手术中的杰出表现！
虽然基本都是门外汉，都除了惊叹，他们同样还有自豪。
不是说华夏的医学是不被世界承认的嘛。
现在冒出来一个天才医生，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一个提前被判死期的患儿，风头还盖过了享誉世界临床医学界的黑田章，这就足够国人为之得瑟的了！
拥有独家采访资格的东江卫视也很给力，在黄金时段的新闻中，大书特书了这一台手术的全过程，对于宋澈也不吝赞美之词，几乎比作了再世华佗。
不用网民去扒宋澈的履历背景，乔碧云就将宋澈学医以来的诸多天才级成就，如数家珍的呈现给了观众。
在吃瓜群众的眼里，宋澈的炙手可热，俨然有向网红医生发展的趋势！
东江卫视的商业嗅觉也很敏锐。
趁热打铁，宣布将打造国内有史以来的第一档医疗真人秀栏目。
栏目名，定为《我不是医圣》。
第一期常驻嘉宾，邀请了宋澈加盟。
虽然栏目内容还在保密，但毋庸置疑，宋澈和这档医疗真人秀栏目，都已经吸尽了全民的眼球聚焦。
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有赢家，自然也有输家。
当然，这个输家绝对不是黑田章。
无论他主刀的难度如何，起码他确实很顺利的救了其中一个患儿。
而且借着此次的舆论，他在华夏的声望也节节攀升。
接下来，他背后的东瀛财团，必将靠着这张王牌，开启在华夏筹办外资医院的战略。
数来数去，最大的输家，理应还是薛玉坤和薛元贤父子了。
没能看到宋澈身败名裂，父子俩表示很愤慨很憋屈。
说句诛心的，恐怕他们父子俩，是最希望患儿死在手术台上的了。
本以为这点心里小龌龊无上大碍，万万没想到，在舆论最高峰的时候，又一则相关的手术视频引爆了舆情！
这段手术视频，是东江卫视独家播放，且得到医院和家属允许的。
除了记录了手术室的几个重要片段，还拍摄下了观摩区内的芸芸众生相。
有眼尖的吃瓜群众，就截下了其中一小段。
这一小段里，正是专家们认定手术已经宣布失败的时候，角落里，薛元贤的嘴角，却露出了不合时宜的微笑！
这微笑，太诡异了！
让人想起，当年某一起大型车祸事故现场，某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却被人拍下了**微笑的案例！
那之后，舆情爆发，这位领导人佩戴各种名贵手表的照片被人相继扒出来，人送外号“表哥”！
没多久，“表哥同志”的违法违纪问题被核实，自然而然的“吃了挂面”。
而在手术现场，所有人都在牵挂着患儿的生死，而薛元贤竟露出了**微笑，可想而知，这无疑犯了不可饶恕的“政治错误”！
舆情爆了！
群众怒了！
小薛慌了！
向茂林等院领导倒是很有觉悟，第一时刻撇清责任。
发出的公告声明里，先是明确了一下附一医的伟光正传统，接着标榜了附一医的无私付出和贡献，然后阐述了一下附一医的态度立场，最后，很干脆的跟薛元贤划清了界限。
直言薛元贤并不是附一医的职工，当天之所以会出现在手术室的观摩区，是由于薛元贤的工作单位，美国强生公司是此次手术的慈善大户。
附一医在获悉舆情之后，第一时间向薛元贤和强生公司发出了谴责信，要求他们向患儿和家属道歉！
于是乎，这口锅立马甩给了强生公司。
强生公司一脸懵逼。
但一看引起了众怒，视钱财如父母的美国佬相当有节操，立马把这口锅直接扣在了薛元贤的头上。
延续着附一医的危机公关策略，强生公司第一时间发表公告声明，他们承认了薛元贤隶属于强生公司的大中华区公司。
同时，他们很坚决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跟吃瓜群众们是一致的，一致奉行尊老爱幼、和谐社会的宗旨，绝不会姑息内部员工的道德败坏问题！
当天，他们就跟薛元贤单方面解除了劳务关系，并且宣布将承担双胞胎今后康复治疗和上学的所有费用！
众叛亲离的薛元贤，头顶着一口大黑锅，还没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警察蜀黍就找上门来请喝茶谈心了。
又一天过去，公安部门也发出了公告声明，以寻衅滋事罪，对薛元贤处于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第一次，吃瓜群众们感受到了寻衅滋事罪，对维护社会和谐有多么的重要。
没有等到宋澈的身败名裂，薛玉坤眼睁睁看着曾经为之骄傲的儿子，一夜之间落得身败名裂，那心情……
虽然没人知道薛玉坤到底是何心情，但是，在轰轰烈烈的舆论浪潮中，他被彻底的湮没了，没有激起一丝半点的浪花。
他唯一留下的涟漪，就是没多久，“主动”向附一医递交了提前办理退休的申请书。
向茂林看着案头上的这份申请书，喟然苦笑，又对着桌前的宋澈，道：“这也是你小子的手笔吧？”
宋澈一脸无辜，摊手道：“院长，天地可鉴，我这几天都在埋头跟进患儿的康复，可没闲情搞幺蛾子啊。”
向茂林明知道宋澈在蔑视他的智商，但还是选择了心照不宣。
毕竟，这个结果，正是宋澈为了能心照不宣了结私仇，而做出的“最大让步”！
别以为只有薛元贤的屁股上有屎，薛玉坤的把柄，照样被宋澈掌握得清清楚楚。
那天研讨会上，薛玉坤当众说出“死马当活马医”这句混账话的时候，就注定他在行医生涯已经提前结束了。
这么没有良心医德的人，如果跟着薛元贤一起曝光在吃瓜群众的眼皮底下，可以预想到，此刻父子俩怕是得在拘留所团聚了。
而宋澈，之所以没有利用这点炮制薛玉坤，很大程度还是看在向茂林的面子。
和薛元贤不同，薛玉坤是附一医的正式职工，从医学院到附一医，都是领导职务。
如果薛玉坤被全民追责，附一医也难辞其咎，好不容易趁着此番手术大刷了一把存在感，因为薛玉坤这一颗老鼠屎，绝壁得跟着一起扛黑锅了。
现在，薛玉坤主动辞职，向茂林大概可以猜到这背后的“交易”。
或许就是薛玉坤遭到了宋澈暗中的警告，与其跟着儿子一块身败名裂，不如自觉的告老还乡，还能享受一下退休的福利待遇。
“云州那边戏说你是孙大圣转世，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大闹一通，那股劲，就跟身体里长了瘤似的，不闹一闹就憋得慌，这次我是真信了。”
向茂林没好气的笑骂道：“接下来，让你回附一医，我还真有些提心吊胆的，我也不指望你循规蹈矩的，起码以后想闹腾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否则再被多吓几次，以后我的心脏估计也得由你来主刀了。”
接着，向茂林又从抽屉里甩出了一张聘任书，“明天去心胸外科报道，由于你的西医职称暂时还上不去，只能先委屈你继续挂一个主治头衔了，不过福利待遇方面，都是享受专家主任级别的。”
向茂林想得挺好。
安排宋澈去心胸外科任职，既能把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医生留在附一医，还有翟凌霄帮忙盯着他这个小师弟，可谓是两全其美。
只要宋澈不闹事，以他展现的势力，以及目前在华夏医学界的关注度，想必不用太久，他就有可能企及华夏医学的最高峰！
可惜，我们的宋大圣依旧不按常理出牌。
“院长，我这趟过来，也正准备跟你商量这事。”
宋澈莞尔道：“不过我接下来不准备继续坐诊了，太累太没意思了，让我的执业证挂靠在附一医就行了，平时捞点空饷，就当给我的犒赏了。”
“我已经接受了东江卫视的邀请，接下来准备往娱乐圈发展了。”
第379章 东江电视台报道
“我要成为医学界最闪亮的那颗星！”
宋澈撂下这句慷慨激昂的誓言，便毅然决然的推辞了向茂林的挽留，屁颠颠扎进了传媒娱乐界。
“小师弟要去电视台搞节目，这转型幅度未免太大太离谱了吧。”
医院门口，翟凌霄目送着宋澈那风骚入骨的背影，咂嘴道。
“呵，早猜到他会这么干了，之前在云州，他就提过这件事了。”徐乔恩双手抱胸，连怒其不争的态度都没有，俏脸写满了麻木。
翟凌霄皱眉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么干的缘由？”
“谁知道，估计是觉得在医学圈子里闹够了，没意思了，干脆就换个环境继续闹一闹呗，习惯就好。”徐乔恩撇嘴道。
其实关于宋澈转变未来发展计划的意图，徐乔恩等亲近人很早就察觉到了。
一开始，宋澈初出茅庐，跑到云州当了一阵子的医生，靠着一手精妙的医术，积攒了足够的人脉资源。
但他没有满足，而是遵循着宋老头的遗嘱，决定弃医从官，在仕途上历练一下。
历练了没多久，他发现人心险恶，也受不了那种循规蹈矩的环境，于是大闹特闹了一通，罢官了。
临罢官前夕，还以卧底身份参与了一起特大假药案子的侦破工作，立下奇功，勉强算是功成身退。
就犹如孙悟空，本来在花果山好好当着美猴王，结果憋不住内心的骚动，跑去天庭过官瘾。
当得没意思了，就大闹天宫，接着拍屁股走人，继续在取经路上去祸害那些妖妖怪怪。
“也是，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小师弟根本不喜欢当医生，趁着年轻，能找到一些喜欢的事业做，倒也不错。”翟凌霄莞尔一笑：“我就是好奇，等他回头要是在电视台呆腻了，还会不会再回来。”
“可能，也许，大概……不会回来了。”
徐乔恩苦笑道。
她太了解宋澈了。
一旦决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次，他是决心要放弃医道了。
毕竟，每天都跟各种病患打交道，确实太熬心了。
他的天性，更期盼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小日子。
徐乔恩虽然有些惋惜和惆怅，但她会理解和支持。
只要这泼猴能真的开心。
“哎呀，他要是不回来，某人这一趟来投奔，岂不是扑了个空嘛。”翟凌霄意味深长的挑了一下眉头。
徐乔恩没好气的道：“翟医生，如果你有闲情八卦的话，不妨抽时间带我在科室里转一转吧，我这次过来进修考博，还挺忙的，没工夫搭理什么猴精猴妖的。”
接着，她一边风风火火的往医院里走，一边幽幽怨怨的思忖着：姑奶奶急忙忙的跑来支援，使唤完连句好听话都没有，就拍屁股走人了，你个死渣男、猪蹄子！
……
宋澈浑然没顾及这份始乱终弃的罪孽，在医院门口，潇潇洒洒的坐上了小花旦乔碧云的车子。
“这么快就交代完了，还以为要等好一会呢。”
乔碧云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宋澈道：“能有什么可交代的，我本来就是无业游民，无非是舍不得自己辛苦考出来的那一张张证书，先挂靠在附一医了。”
向茂林是看到宋澈去意坚决，只能答应了这个折中方案。
起码宋澈在名义上还是附一医的人。
今后也能有大把的合作机会。
“离开了熟悉的岗位，就没一点舍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麻烦你讲人话好么？”
“人话就是挺爽的。”
宋澈望着明媚的春日阳光，咧嘴笑道：“乔主持，你懂那种天高海阔任鸟飞的感觉嘛。”
别人总觉得他是不喜欢学医，其实，他纯粹是厌烦那种枯燥乏味、一成不变的环境。
当年若不是宋老头强逼着他学医，让他有个生存的一技之长，他早学人家去参加选秀节目，靠这张小白脸吃饭了。
现在，宋老头的遗嘱他完成了，亲人也找到了，终于可以放弃包袱，追寻随心所欲的新人生了。
乔碧云含着微笑点头：“明白，咱们都是一类人，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守规矩，相反，我们需要的是不断迎接挑战。”
“所以，恭喜你，做出了最明智正确的抉择，相信我们这次联手，一定能干一票大的！”
宋澈可不吃这套，道：“小乔主持，你也别光顾着喂我喝鸡汤了，还是来点实际的干货吧，比如说，我的薪酬待遇？”
乔碧云顿时哭笑不得，嗔道：“你还真是放飞自我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心悬壶济世、慈悲为怀的神医嘛。”
“神医也是要吃饭的，好歹我做成了那台手术，换来了巨大的名声热度，你们电视台聘请我过来做节目，不能只画大饼给我充饥吧。”宋澈理直气壮的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劳苦功高。”
乔碧云沉吟了一下，道：“这方面，我跟电视台领导协商了几次，最终定下来的方案，决定这一期栏目，给你开十万的报价。”
“什么？没搞错吧！太抠门了，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了？”宋澈不满道：“我上网查过，你们电视台那几档综艺栏目，随便请一个明星，一季的报价都是千万起步，落到我这，就一个零头啊？”
“你未免太膨胀了吧，作比较也不挑个合适的，不看看人家是拥有多大影响力的明星大腕啊。”
乔碧云也没好气的道：“宋专家，我先很诚恳的询问您一句，您微博的粉丝量是多少？”
“昨晚刚看过，好像快十万了吧。”宋澈道。
自从萌生了成为网红专家的计划之后，宋澈就开通了个人微博。
在几番舆论事件的炒作中，他的人气扶摇直上，积攒了不少粉丝。
“跟我一样，我的年薪才十万出头呢。”
乔碧云给他算起了账本：“而东江卫视，去年请了一个姓鹿的明星当节目常驻嘉宾，他的粉丝量是六千万左右，一整季的打包价是三千万。”
“我再拿曾经的世界跳水冠军田光给你科普一下，人家刚往娱乐圈转型的时候，早已是家喻户晓、名扬天下了，一开始去参加栏目，薪酬才不过百万。”
“有鉴于此，现在，您觉得自己这个零头，是太多还是太少了？这十万，还是我磨破嘴皮给你争取来的呢，要不是台领导看在你最近人气口碑不错，给一万都得考虑一下。”
宋专家刚放飞的心情，顿时遭到了无情的挫败。
虽然，他并不是那么喜欢钱。
但，他要在意面子啊！
“放好心态，其实换做我是你，可能也会不高兴，倒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只是待遇毕竟能反应出大家对你的重视程度。”
乔碧云道：“没错，你现在是挺火的，炙手可热的网红专家，但你知道网红是什么意思么，大多只是短暂性的火一阵子，然后就没然后了。”
“而且这档医疗真人秀栏目，台领导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国内尚没有成功的先例，如果收视率不理想，可能做两期就腰斩了。”
“因此，综合各方面的风险考虑，这个报价已经是台领导能给出的最好待遇了，毕竟他们也不担心有其他电视台竞争。”
宋澈理解归理解，但依旧堵着一口闷气：“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反过来给你们台领导歌功颂德了。”
“那倒不必，其实我也看他们不爽，当初我费尽心思做出了那么火的热点新闻，结果就用一个影响不好的名头，把我下放去云州改造，想起来就有火。”
乔碧云道：“他们啊，就是想要收视率又想要好名声，说白了，就是当**立牌坊。”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刚下贼船，又上贼车了。”宋澈嘟囔道。
“别担心，小乔姐罩着你。”
乔碧云有些小瑟的笑道：“姐也是有靠山的好吧，这次栏目，我是总策划，拥有很大的自主权，上面发话了，只要节目能成功，待遇都好商量。”
“所以，你也争争气，咱们一起把这档栏目办火了，给那些坐等看笑话的王八蛋好好瞧瞧，以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宋澈翻白眼。
信了你的邪！
一段路程，车子抵达了天州市新城区的一座大型建筑物。
天州广播电视台。
乔碧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就领着宋澈乘坐电梯，抵达了接近顶层的某楼层。
“先领你去副台长，我姑父，绝对能把你罩得牢牢的。”
乔碧云拍了一下宋澈的肩头，当电梯一到，就招呼他走向了一个办公室。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阵询问声。
“外面谁啊？”
“姑父，小乔。”
“小乔，你来得正好，快进屋说话，我正想找你聊聊关于你要做的那一档医疗真人秀栏目。”
里面一阵念念碎。
乔碧云也推开门。
同时给宋澈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先在门口候着，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结果乔碧云一只脚刚迈进屋里，里面的那位副台长就径直来了一句：“这档栏目，你提前做好失败的准备吧。”
第380章 我对钱没兴趣
“小乔啊，这档栏目，你提前做好失败的准备吧。”
人都还没进屋，下马威就先来了。
宋澈冲小乔瞪了眼，用眼神质问。
“你不是说副台长是你姑父嘛，不当靠山罩着咱们，怎么还先来泰山压顶了？”
乔碧云也用无奈的眼神回应：“我也不知道他搞的哪一出啊！你先稍安勿躁。”
乔碧云用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稳住宋澈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还故意留了一条门缝，以示诚心。
宋澈站在门口，目光穿过门缝，就看见一名国字脸的油腻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头，典型的领导风范。
而在桌头，还立着一个水晶打造的身份牌子：东江广播电视台副台长，方何华。
乔碧云一进屋，很自来熟的坐到了办公桌前，那毒舌张口就怼：“姑父，您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昨天还信誓旦旦、两肋插刀的支持我搞这一档栏目，怎么，今天突发脑梗，想要反悔啦？”
“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咒长辈的嘛！”
方何华气咻咻的道，但明显没有动真怒的意思，相反，神情中透着一丝宠溺。
“如果您还想我像敬重长辈那样敬重您，您就行行好，别给我使绊子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搞这档栏目费了多少心血。”乔碧云噘嘴道。
“我巴不得你做什么都一帆风顺，怎么还舍得打压你呢。”
方何华叹了口气，随手抓起烟盒子，正要来一根，就被乔碧云指着警告道：“一天最多三根烟哦，早中晚，您这烟灰缸里都丢了三根了，您要再抽，我立马给我姑妈打小报告！”
“嗨！你这丫头还跟我玩起公报私仇了。”
方何华哭笑不得，“我直接跟你开天窗说亮话了吧，要不是我一直替你顶着黑锅，你别说搞这档栏目了，光是你去年闯的祸，电视台就不会容留你回来了。”
“我闯的什么祸啊，他们睁眼瞎，您还不清楚啊，我这是伸张正义！”
小乔义正言辞的道：“一个派出所的警察，居然因为偷瓜贼逃跑时受伤，要求瓜农赔钱，这是人干的事嘛！再说我都没把他们怎么着，就是质问了那个副所长几句，没想到他心脏这么脆弱，直接心梗进医院了。”
“说人家脆弱，怎么不说你嘴巴太毒呢，我说了多少次，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张嘴巴，怼起人来，别提多扎心了，我平时跟你相处，身上都得带一瓶速效救心丸。”
方何华说着就愁眉苦脸了。
去年，小乔因为路见不平，把派出所的副所长怼进了医院。
虽然没有直接责任，但家属不肯啊，一哭二闹三上吊。
方何华没辙，只能把侄女送到云州电视台避避风头。
年后调回来上班，本来以为小乔能收敛一下，没想到她还变本加厉要玩一出更大的！
“这档医疗真人秀栏目，方案大家都研究很多次了，基本没问题……”
“没问题那不就结了，台里也是想要收视率，大不了顶一个指标，完不成就over。”
“我话没说完呢，你火急火燎做什么！”
方何华虎着脸道：“你也知道收视率是命脉，那你就能确保这档栏目，能吸引多少眼球？”
“没有明星，没有娱乐，没有知名度，有的，就是一个充其量跟网红差不多的嘴炮专家，你告诉我，就这所谓的专家，能有多少粉丝观众买账？”
小乔很坚决的给宋专家站台：“但他有实力啊，双胞胎的手术，还有他之前的履历，都是炒作的卖点。”
“他要卖，也得有人买啊。”方何华道。
站在门外的宋澈，深感自己的颜值遭到了蔑视。
方何华还在继续数落：“现在综艺栏目的市场情况，你也该清楚，就是靠明星吸引流量，哪怕薪酬再贵、哪怕演技再烂、哪怕唱歌再难听，哪怕只会发微薄走红毯，但只要有流量，就得咬牙买账，我们不买账，自然有别家争着买。”
“没有明星，就没有流量，没流量，赞助商广告商就不买账，现在你请了这么一个素人医生坐镇，到现在为止，连卖印度神药的商家都没一个上门谈赞助，难道你还要让电视台自掏腰包？”
小乔冷笑道：“说了半天，无非就是钱的问题。”
“问题是你有钱么？”方何华道。
“我当然……没钱咯！”小乔终于怂了。
到底是一分钱难倒女汉子。
“没钱就滚回去上班，在没有拉到赞助之前，这档医疗真人秀，无限期搁置。”
方何华得瑟了。
难得能怼倒这毒舌侄女。
正当小乔想要怒发冲冠凭栏处的时候，宋澈忽然推门而入，路见不平一声吼：“我有钱！”
小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兄dei，刚刚车上，你还为了几万块酬劳跟我炸锅呢，一转眼就这么牛比轰轰的，敢情你才是唱大戏呢！
“你是……哦，宋专家，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方何华一眼认出了这位最近炙手可热的网红专家，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脸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说人家卖了也没人买。
混过体制，宋澈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当下连手都不跟方何华握，很傲娇的道：“方台长是吧，我刚好路过你办公室，听你的意思，是说这档栏目，因为没有广告赞助，得暂时搁置对吧？”
方何华暗暗责备小乔胳膊肘往外拐得太厉害，嘴上继续笑呵呵：“没那回事，这栏目，我本人还是很支持的，题材新颖、立志深刻，而且还能请到你这位名扬全国的天才医生，在我看来，这栏目只要能顺利播出，肯定能火一把！”
圈重点。
只要能顺利播出。
这几个字，就显露出方何华的圆滑和老辣。
别看他一口一个支持，但想播出去，只要没赞助商，都是浮云。
宋澈道：“如果贵台拉赞助的水平不够，那我可以友情赞助一下。”
“宋专家的意思是说，你要自掏腰包，自己给自己赞助？”方何华的笑意更浓了。
笑容依旧真诚厚道，但多了几分戏虐。
见过一些扑街作者，为了出书自掏腰包。
见过一些金主为了捧小鲜肉小花旦，掏腰包赚吆喝的。
但自己上节目，自己掏腰包赞助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算是吧，我前不久入股了一家***公司，最近刚好钱多没地方烧，既然贵台高栏目这么缺钱，我干脆慷慨解囊支持一下。”宋澈似乎想要诠释什么叫钱多人傻。
“哎哟，如果是真的，那是最好不过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宋专家既然是跟我们合作，那就是一家人，钱不钱的是其次，关键是宋专家的气度，真是让我折服啊。”
方何华也似乎想要诠释什么叫厚颜无耻。
不过，他自然不会听信这种空头支票，追问道：“宋专家，你入股的公司是叫什么的？”
“仁英集团。”
“仁英……”
方何华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仁英集团他自然是知道的。
东江省乃至全国排名前茅的民营医疗集团。
钱是肯定多的。
问题是，名声太差了！
前不久爆出的那些医疗黑幕，几乎让仁英集团臭名远扬，导致上市计划被搁置！
“宋专家，你怕是有些误会，我们东江电视台是全国一线电视台，广告赞助是有着明确的要求规范的，可能像云州电视台这些三四线电视台，为了创收在这方面会比较宽松，但在我们这，医疗广告是明令禁止的。”
“我知道，但仁英集团又不是只开医院，正好最近由我研发了一款中药成分的美容产品，已经开始推出市场了，你们台的逼格再高，不至于连美容产品都不收吧。”
“……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只要不用仁英集团的招牌就行，看在小乔的面子上，我可以帮忙协调一下。”
方何华再次绽放菊花瓣的笑容，热情洋溢的请宋澈坐到沙发上，又是倒茶又是递烟。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哪怕栏目最后没有收视率，大不了录制两三期就结束。
但广告赞助费收进腰包里，就别指望台里再吐出来了。
宋澈岂会不晓得这货的心思，不过，表面上，他仍旧装出一副“人傻钱多”的态度。
“我对钱没兴趣，所以关于赞助费的细节，你直接跟仁英集团的董事长小吴联系就行了，这是她的号码……”
我不喜欢钱。
董事长小吴。
小乔的俏脸已经快塌了。
自己究竟是请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宝啊！
方何华才不管宋澈的装比姿势，只要真能给足钱，就是让宋澈天天在电视上早午晚的装比都没问题。
“好的，我迟点跟仁英集团方面联系磋商一下，如果赞助能谈得下来，我保证，栏目录制直接上日程。”
方何华信誓旦旦的道，美滋滋的叼上一根烟。
宋澈忽然一本正经的道：“方台长，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患病了吧？”
“宋专家是想说我得了肺癌？”
方何华满不在乎的继续点烟。
上月他刚体检过，除了有点脂肪肝、高血压，身体倍儿健康。
因此他就认为宋澈是打着专家的幌子在唬自己。
宋澈则摇摇头：“不是，但也是病入膏肓的重病了。”
“到点是什么病？”小乔紧张的问道。
宋澈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贪病。”
第381章 炮灰栏目
“赞助冠名的大框架，大致都谈好了，无非就是细节方面的扯皮。”
电话里，吴碧君憋着怪笑说道：“本来，听你说这个副台长多贪财，我都准备好迎接他的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他很自觉的给了优惠。”
“哥的名气摆在那里，又是亲自拉的赞助，这不是很正常嘛。”宋澈得瑟道。
“你哪来的自信啊大哥，染料都没给你，你就先把作坊开起来了。”
吴碧君挤兑道：“你知道这个所谓的优惠是怎么来的嘛，因为人家根本没打算搞长期投资，纯粹就是玩短期。现在栏目的立项书上，只规定了先录制三期播出试试水而已。一共就播出三期，每周一次，又没有什么娱乐和明星元素，这样的栏目，恐怕路边的保健用品店都不屑于赞助。”
宋澈顿时无语凝噎。
深感心灵遭到了暴击。
吴碧君却还在狂妄的往伤口上撒盐，“那位方台长说了，就三期栏目，也不指望能盈利，能把成本给赚回来就行，正是所谓的佛系营销。我打听过了，国内顶尖综艺栏目的冠名权，基本都在四五亿，而你这个嘛，半卖半送，具体多少钱我就不说了，怕打击你的自信心。”
“那我还得感谢吴总的深藏功与名了。”宋澈笑道。
“想感谢我，下次去天州请我吃饭就行了。”
吴碧君也习惯了这种互怼模式：“不过你要想感谢公司的话，还得用实实在在的收视率回馈他们的慷慨资助。”
“你们都把这栏目贬得一文不值了，还想着当捡漏王啊。”宋澈撇嘴道。
“那终归不是小钱啊，就是看你的情面，也不能这么打水漂了。”吴碧君俨然有从小清新转变资本家的趋势：“讲正经的，你有把握么？”
“哥哥我就没干过没把握的事情。”
宋澈也很傲娇。
这时，门响了。
宋澈现在正占着乔碧云的小办公室。
就这小办公室，还是年后临时用杂物间腾出来的。
显然小花旦和大专家的联袂，在电视台连鄙视链都没位置，属于根本没几个人关注的存在。
“宋专家，乔主持催你去开策划会了。”
一个小姑娘推门进来，打完招呼，不等宋澈回应，就走了。
嗯，确实很没存在感。
宋澈也懒得搭理这些鄙视链，无论在医院还是在其他领域，他一贯善用实力打脸。
其实，倒不是人家小姑娘真的故意冷落排挤他，只是因为开策划会的地点，就在小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区。
这是东江广播电视台旗下，东江卫视频道的c办公区。
c办公区，c代表的是节目的播出时段。
早上和下午播的栏目组，分别在a和b办公区。
因此，c打头的办公区，驻扎的都是夜晚时段的栏目组。
按理说，夜晚时段基本属于黄金时段，那肯定是最高大上的区域。
但和富人区里住着一些贫民一个道理，在这个高大上的c办公区里，难免有一些“低小下”的栏目。
这些栏目的时间段，基本都处于午夜的边缘……
而乔碧云一手策划的《我不是医圣》栏目，几经坎坷和周旋，在方何华的关照下，很勉勉强强的有了一席之地。
还真的是一席之地。
宋澈一开门，前面的办公区域还没那个观摩手术室大。
六张桌子，五个人。
宋澈一来，一家人就整整齐齐了。
“会议室临时被其他栏目组使用了，为了赶播出进度，只能在这先开一个小座谈会了。”
乔碧云看到宋澈过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围坐在周围的几个人则是神情漠然。
只有一个正玩手机的年轻人，头也没抬的笑道：“没事，能有个坐的地方就不错了，这还得感谢我之前呆的那档栏目被撤了，才能腾出地方。”
乔碧云皱皱眉，道：“小雀，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栏目组能成立，还托了先前那个被撤栏目的福？还有，你手机玩够了没有！”
小雀依旧抓着手机不松手，但总算是抬头了：“小乔，事实摆在眼前，你敢说，如果那档栏目没被撤，台里能给你腾出时间段播那什么医疗真人秀栏目嘛。要不信，你问大鸟。”
绰号大鸟的同事说道：“是啊，小乔你这次是真的碰大运了。老栏目被撤，新栏目还在研究，这中间留出的空窗期，正好便宜了你。”
“所以啊，小乔你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捡漏王了，不过也不算捡到什么好漏了，应该就是你姑父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拍完这三期，等新栏目上马。”小雀还在继续辣手补刀。
大鸟又感叹道：“还是小乔命好，有方台长罩着，把警察骂进抢救室都能安然无恙，一回来还直接给了镀金机会，哪像我们，被老栏目遗弃，又被新栏目嫌弃，只能先被拉来充壮丁。”
“你们……够了！”
小乔怒了，拍桌而起：“还没开始录呢，一个个就抢着说丧气话了，正事不会干，酸别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在行，要真不想呆在这里，立马滚蛋！”
大鸟和小雀都怂了。
他们应该都不想跟着被骂进医院。
宋澈看得啼笑皆非。
他是看出来，这个栏目组，就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
不对，说杂牌军都是抬举了。
就是一群候补中的候补！
不过从对话也能得出不少信息。
方何华，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明知道老栏目被撤，新栏目马上要补上来，发现当中还有一个月不到的空窗期，闲置在那太浪费。
趁着乔碧云意气风发的想要搞栏目，估计是挨不过亲戚情面，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但再顺水，他也不忘记顺手捞一把，愣是拉了一小笔赞助款回来。
这贪病也是够名副其实的了。
坐在这几个边缘职员的身边，宋澈先给小乔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结果小乔很躁的说道：“我不管台领导是怎么安排这档栏目的，但现在，《我不是医圣》确实已经立项了，台里也跟有关部门备了案，那么，我们领着工资，自然得遵照领导指示办事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掉链子扯后腿，我都会如实跟方台长汇报，反正栏目搞砸了，我大不了继续回别的栏目，而你们没靠山没成绩，我很替你们的前途担忧啊。”
大鸟和小雀苦着脸道：“小乔，没必要这样……”
“嗯？”
“乔主持，我们错了，我们都唯您马首是瞻。”
“好，人齐了，那就开会呗。”
小乔再次变得笑容盈盈。
她可不在乎别人说她是关系户。
这都是资本，有什么好埋汰的。
马首富的儿子，会嫌弃自己的出身么？
宋澈就是欣赏小乔的这种豪爽作风，才会愿意合作。
但现在，听着会议内容，宋澈越来越发觉自己跳进了一个新坑里。
省级电视台，旗下的栏目太多了。
只有大的栏目组，才会拥有一套独立的团队人马。
而那些小栏目，大多是共用一套摄制班子，解约资源嘛。
别看就他们六个人，但和五脏俱全的小麻雀一样，该有的班子成员都有了。
大鸟和小雀是栏目编导，刚刚叫宋澈开会的女孩子小温是文字编辑，还有一个路人杂工。
小乔，则是栏目制片人兼导演兼监制。
能力越大，责任越多。
加上转型出道的栏目嘉宾宋澈，这套寒碜得不能再寒碜的框架，勉强能承担起一档栏目最最基础的运转了。
只要节目内容策划清楚了，前期工作也捋顺了，到时直接问台里借摄制团队就行。
由此也可见方何华的老辣。
你要怎么折腾都随意，拖着一群虾兵蟹将，反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摄制权和播出权，还被上面的领导把控得牢牢的。
选题内容不行、节目方案不行、或者拍摄编辑不行，都能把你卡得死死的。
和云州电视台不同，东江卫视是上星卫视，信号覆盖到全国各地，在全国也是数得着名次的大频道。
哪怕给的播出时段是午夜，万一节目内容有问题，那就是播出事故，上到领导层都得被问责处理！
但我们的小乔，明显是不甘于当一个炮灰，她立志要干一票大的！
“开门炮必须要打响打漂亮，有了成绩，我们才有底气跟台领导要求更多的资源倾斜……”
小乔洋洋洒洒说了一堆鸡汤话，最终落到实处，就被打回原形了：“目前，鉴于台里就给我们预备了三期的播出机会，所以我准备把这三期都做成一个选题，也就是只抓一个医疗题材。”
“现在，大家有没有什么新颖特别的选题可供采纳的，大胆说出来，集思广益嘛。”
大家看来看去，都进入了佛系模式，默契的选择不背这口锅。
这口锅里，连现成的食材都没有，就他们这几个不入流的厨子，能怎么做菜啊？
“难道一点点想法都没有？医院里，每天那么多的病患，类似那对双胞胎，都自带着故事，从里面揪出几个，就是现成的选题啊。”
小乔郁闷得开启了毒舌模式，道：“人家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了，我们六个人，不会连头猪都比不上吧，同志们！”
“等等，我先纠正一下，我只是外请的嘉宾，也不想跟猪比。”
宋澈直翻白眼，也看出这口神坑，最终还得由自己来填，想了想，就道：：“说白了，就是需要一个能吸引眼球的疑难杂症，我手头正好有一个。”
第382章 误区
云霄山庄位于天州市北郊的山脚下。
注意，这不是旅游度假村。
而是一个为富人营造的高档住宅区。
当宋澈走进云霄山庄的时候，立时就感到了所谓的高逼格。
到处都是人造山水景观，尽显闹中取静、休闲安逸的格调。
“早听说这里的居住环境是全天州最顶级的，果然不假。”
小乔跟在旁边，左顾右盼，挺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味。
“这么喜欢，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免费给你住一阵子。”
宋澈很牛逼轰轰的说道。
小乔没好气道：“谁家给你的自信在我面前装比呢？”
“这家咯。”
宋澈抬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别墅大院，院门口，正翩然伫立着一片俏丽的身姿。
俞红鲤。
两人迎面走去，挨得近了，宋澈引荐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江卫视频道的主持人，也是我刚加盟的那档栏目的制片人，乔碧云。”
“这是我大学校友，俞红鲤，现在在省公安厅当法医，等会要见的那位病人，就是她母亲。”
俞红鲤和乔碧云握手问好。
乔碧云则多看了一眼俞红鲤背后的别墅，试探道：“俞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家里也都是公务人员吗？”
俞红鲤知道她的意思，道：“这是我爸的房子，他做生意挺有钱，跟我无关。”
“你别误会，我就是在提前做功课。”小乔立刻解释道：“宋澈应该也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母亲的病，确实可以用作我们栏目的选题，那么等拍出来，肯定是要上电视台的，我是担心会泄露不必要的**。”
“到底上不上电视，先看过再说吧。”俞红鲤撂下这句，就转身往院大门旁的密码锁输密码了。
小乔则偷偷拉拽了一下宋澈的衣角，用眼神质问：“你还没征得家属的同意啊？”
宋澈又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当大门开了后，俞红鲤轻车熟路，领着两人进入别墅。
“你好，大小姐。”
客厅里，正杵着一个身着家政服的佣人，毕恭毕敬的跟俞红鲤打招呼。
“这是我朋友，当医生的，我带他去看看我妈。”俞红鲤解释道。
佣人迟疑道：“这事跟裴总说过了么？”
“怎么？我见我妈，难道还得征求他同意？”
俞红鲤俏脸一寒，沉声道：“别忘了，那个狐狸精已经被抓了，现在这里唯一的女主人，就是我妈，其次是我。”
佣人诚惶诚恐的垂下头认怂。
俞红鲤冷哼一声，示意宋澈两人跟她上楼。
上楼梯的时候，宋澈顺口问道：“我怎么觉得这里，像是一个豪华型的监狱呢？”
“差不多，以前那狐狸精买通了这别墅里的家政佣人，严防死守不让我接近，更不允许没有得到她和裴茂祥认可的医生进入这里，免得她投毒的事情被揭穿。”
俞红鲤忿然道。
“狐狸精……裴茂祥……”
小乔忽的想到了什么，诧异道：“你父亲是星海集团的董事长裴茂祥？”
俞红鲤没吱声。
宋澈朝着小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来之前，宋澈跟小乔只说了自己一个大学校友的母亲，前两年由于被人投毒，导致长期重度昏迷，寻遍各大医院专家，也无济于事。
如今，小乔为了节目选题，挖空心思到处找“新颖特别”的疑难杂症，得知这一情况，就催促宋澈赶紧联系。
但正如她之前说的，每一个病患背后都有一则故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疑难病患的背后，居然是一段豪门恩怨式的大剧！
不过，小乔也不是什么狗仔，这种不好启齿的**，自然还是心照不宣。
“其实，你就是真把这一段故事给播出来也没事，反正现在全天州不少人都知道了。”俞红鲤自嘲的笑了笑。
慈善晚宴那一场闹剧之后，小三秘书为了上位，投毒谋害正室的八卦传闻，早已在天州传得沸沸扬扬了。
而裴茂祥也颜面扫地，被负心汉薄情郎等骂名一通抨击，在天州就是一个天大的笑柄！
“我们的节目，只针对疑难杂症，保证不会侵犯病人的家庭**。”小乔也自觉的保证道。
俞红鲤不置可否，走到三楼的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很宽绰很别致的房间，两面全是落地玻璃窗。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布之间穿透进来，落在了那张素白的床上。
至于床上躺着的那妇人，身份不言自明了。
“妈，我又来看您了。”
俞红鲤走到床边，先查看了一下母亲的情况，就一边往盥洗间走，一边道：“我先打水给我妈擦把脸，你们等一会。”
宋澈则径直走到床边，很麻利的先扒开俞妈妈的眼皮，一看瞳孔，接着再测了一下脉搏，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都不需要特别的诊断了。
这病症，和许芊芊的如出一辙。
生命体征一切都正常，但就如睡美人一样，陷入很诡异的长期深睡状态。
在许芊芊服下那颗毒药之后，宋澈前前后后研究了近一个月，都无能为力。
因此，得知俞红鲤母亲的病症之后，宋澈都没急着来探望。
反正结果都是如此。
“哪怕你治不好也没关系的，反正我本来就不抱希望。”
俞红鲤端着一小盆水走出来，道：“这两年，看了多少名医专家，如果有法子，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黑田章有来看过么？”宋澈问道。
“来过，那天他听说了这件事，临回国前一天过来看了一下，但也看不出所以然。”
俞红鲤道：“黑田章终归是搞临床外科的，我妈的器官都是好的，他连个突破口都找不到，不过临走前，他帮我联系了那个华裔药物学专家林文东，大概明后天就会到了。”
宋澈点点头。
轮到对药物的研究造诣，林文东确实是眼下最靠谱的人选。
“那如果是请了其他专家来给你母亲看病，那我们貌似也没掺和的必要了。”
小乔一听这疑难杂症连黑田章都束手无策，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
“所以我刚刚说了，上不上电视，得看你们的能耐。”
俞红鲤注视着宋澈：“正因为看了太多的名医专家，所以我一直都没找你求助的念头。”
“明白。”
宋澈点点头。
大家都是学医的，俞红鲤大概清楚宋澈的专长，如果连国内最顶尖的专家都没辙，找他也差不多。
像之前许芊芊陷入长眠之后，云州人民医院还跟协和医院的脑外科专家来了次视频会议，结果那几个专家居然提议过给许芊芊做一次开颅术，看看脑部血管是不是有地方被梗塞了。
“不过，我最近也在翻阅爷爷留下的那些行医笔记，由于双胞胎手术的事情暂时耽搁了，这几天再抓把劲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的病例，或许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宋澈很诚恳的道。
无论俞红鲤有没有张口求助，他都愿意尽绵薄之力。
无关情爱，只是看重这份孝心。
“谢谢你，宋澈，你是让我对男人再次产生信心的个例。”俞红鲤半开玩笑的道。
显然，父亲的抛弃妻女，一度让她累觉不爱。
小乔左右瞅瞅，隐约瞅出了一段虐恋的味道。
接着，俞红鲤开始用湿毛巾细细擦拭母亲的脸颊，还时不时按捏一下各部位的肌肉。
长久沉睡，皮肤、肌肉乃至骨骼，都会引发各种问题，这就很考验照顾的用心程度了。
那些佣人的服务再尽心，依旧远不及至亲的仔细照拂。
小乔看在眼里，又偷偷揪了一下宋澈的衣角，用眼神交流，表示既然你也没招，那不如就撤了吧。
宋澈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确定俞母的情况和许芊芊一样，就没了再深入探查的念头。
正想再问问幕后黑手“药神”的追查有没有眉头，忽然，一阵很轻很轻的呓语从床上飘赖！
宋澈心里一动，注视着俞母微微翕动的嘴唇，道：“你妈还会出声？”
俞红鲤却显得比较淡定，甚至是见怪不怪，“对，偶尔会这样，就跟说梦话似的，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我妈的状态，本质上就是深度睡眠，依然是具备或多或少的潜意识。”
宋澈的脸色一凛。
要知道，先前对着许芊芊那么多次，他可从来没发现许芊芊会这种情况！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宋澈追问道：“是不是你在场的时候，你妈说梦话的频率会相对比较多？”
“好像……是这样吧，但有那么一两次，我听佣人说，我妈也会发出一些声音。”
俞红鲤沉吟道：“我也研究过一些神经学，知道说梦话是大脑中枢在大脑语言中枢在睡眠时的自主活动，对能否苏醒的意义不大。”
“等等，我怎么听不太懂，说梦话，不就是做梦导致的嘛。”小乔一脸的不明觉厉。
“常识误区，其实说梦话和做梦的内容，完全是两码事，因为二者发生在睡眠的不同阶段。”
宋澈的眼神闪烁着，渐渐明澈：“换言之，俞女士的大脑潜意识感应到了女儿，短暂的从深度睡眠转向浅度睡眠，才会发出自然的反馈。”
接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其实，对这个病，我们也走进了误区！”
第383章 坐等小师弟作妖
站在医院门口，向茂林觉得这个春天过得很不太平。
双胞胎事件以及衍生的一系列风波，刚告一段落，眼前，一个新的风暴眼貌似又有形成的迹象。
这不，刚把黑田章大专家送走，又一位国际知名的专家也后脚莅临了。
而且，这位专家的这趟形成，貌似又和某位嘴炮专家有关。
“宋大圣，真没叫错。”
向茂林暗暗腹诽了一句。
这时，一辆奥迪公务车行驶到了院门口。
车门一开，从后车座两边的门，分别走下来一中一青两个男子。
那中年男，也是大家的老熟人了，天州大财阀，星河集团董事长裴茂祥。
而那名意气风发的青年，大部分人不认识，但向茂林和几位专家都已如雷贯耳了。
美国华裔医学天才、瑞辉制药的骨干核心，林文东！
“向院长，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来接待呢，太客套了。”
裴茂祥一看到向茂林，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去。
虽然笑容依旧豪迈，但脸上隐显着灰败的气色。
不少人看在眼里，脸色都有着不尽相同的玩味。
现在全天州的吃瓜群众，还有几个不知道裴茂祥背后那一段堪比港台家族狗血剧的闹剧。
但秉持着看破不能说破的原则，向茂林也若无其事的上前握手寒暄。
“向院长，给您隆重介绍，这位就是瑞辉制药研发总部的首席专家，林文东教授，斯坦福大学校史中最年轻的特聘教授喔。”裴茂祥朝着林文东抬了抬手。
“久闻大名了，林教授。”
向茂林正准备要抬手的时候，林文东已经提前伸出了手，彬彬有礼的道：“怎敢让向院长这样的前辈如此礼遇呢。”
向茂林的眉头一挑，暗叹林文东的涵养和气度，这可比黑田章接地气多了。
“要不我们先进去再聊吧，这季节天上都是柳絮，我有些过敏。”
裴茂祥提议道。
随即，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先走进了门诊大楼。
在院领导的陪同下，林文东陆续参观了各科室。
这一次，林文东造访天州，主要还是公务性质。
和当地的医院和药企继续商讨合资制药的项目。
“林教授，听说你们瑞辉已经准备在云州的青河镇选址建厂了？”向茂林问道。
林文东点点头：“对，前两天已经破土动工了，我明天过去再指导一下建筑工作。”
“那接下来，我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多了，希望附一医能早日用上从新药厂生产的药。”向茂林笑道。
“那我也替公司老板们提前谢过向院长的青睐了。”林文东也笑了笑，忽的想起什么，道：“对了，向院长，听说贵医院刚完成了两例诺伍德系列手术。”
“林教授在国外都听说了？”
“这不止轰动国内医学界，也在全世界的华人医学圈子成为了热门谈资。”林文东道：“而且还是同时救活了一对双胞胎，这怕是可以载入史册了。”
向茂林脸上有光，但依旧谦逊的道：“过誉了，要知道，其中一台手术，还是黑田教授亲自援助的。”
“这不是还有另一台华夏人自己操刀的手术嘛。”
林文东玩味一笑，不等向茂林回答，就提出要去看看那对双胞胎。
特护病房里，两个离开了保温箱的双胞胎女婴，正躺在洁净的床上，一个呼呼大睡，一个尝试翻身。
向茂林跟双胞胎母亲解释了来意之后，就给林文东讲解起双胞胎的现状。
“这个睡觉的，应该就是宋澈医生救治的吧？”林文东指着其中一个。
“林教授好眼力啊。”向茂林赞赏道。
“我也是猜的，听说宋澈医生负责的这个女婴，心脏问题相对更棘手，患儿的身体损耗也会更大一些，自然需要更长久的身体自我修复。”林文东道。
患儿母亲一听，紧张道：“医生，那我这个孩子，接下来长大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
“影响不大，但幼儿期还需要定期做检查。”
林文东沉吟了一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便签纸和钢笔，信手写了一堆药物清单，交给向茂林，道：“这些药物搭配，能让患儿的康复事半功倍，也能提升心脏造血、预防心肌缺血。不过其中一些药物，可能国内不好采购到，等回美国，我会让人定期一些过来，直到孩子完全康复。”
“林教授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胸怀和才华，实在令人钦佩。”向茂林看着清单，不住的颔首。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从这清单的药物搭配就可以看出，林文东的医药造诣有多高明了。
“我也只能跟在宋澈医生和黑田教授身后，做一些锦上添花了。”
林文东也十分谦逊。
旁边，裴茂祥看林文东不断赞赏着宋澈，心头满不是滋味。
对宋澈，他是“又爱又恨”。
爱，正是靠着宋澈的揭露，他的慢性中毒才被发现，否则恐怕要不了几年，全部身家就要献出去做慈善了。
恨，则是宋澈明明可以选择在私底下告知，让他从容不失体面的解决隐患，结果宋澈偏要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怒刷存在感，直接让他一夜间成了全天州最大的笑柄！
裴茂祥清楚，宋澈是故意替俞红鲤出气，报复自己抛弃妻女的罪责！
这几天，他除了配合警方调查之余，基本深居简出，就盼着事情早点淡化。
而今天，也是鉴于林文东的名气，以及黑田章的委托，他才亲自来接待的。
最关键的是，林文东在天州的行程，还跟他的原配妻子有关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裴茂祥看了眼来电，悄然接起，但没听几句，登时怒形于色，沉声道：“给我拦住他们，我这就赶过去，如果他们敢胡来，你们也都给我滚蛋！”
听闻，林文东和向茂林都侧目看了过来。
裴茂祥不好多解释，搪塞道：“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突发情况，我得赶过去看看……那个林教授，等你空闲了，我再请你？”
林文东默思片刻，道：“裴董事长，其实我现在就有空闲，如果你方便，可以直接带上我。”
裴茂祥暗叹林文东的耳聪目明，居然直接听出了自己的潜台词。
刚刚李文东都说了自己明天要去云州视察新药厂的工作。
那就说明他在天州暂时只会待一天。
这么匆忙紧凑的行程，怎么可能再有多的空闲呢？
唯一的空闲，大约也就眼下这一天了。
另外，林文东都听裴茂祥说是家里有事，岂会不明白是跟他的妻子有关，于是很自觉的给了台阶下。
向茂林也识趣，没挽留，亲自送他们离去。
“院长，这个林文东来天州，该不会是专程去给裴茂祥老婆治病的吧？”翟凌霄凑上来八卦道。
“应该是了，现在除了家事，还有什么值得裴茂祥大动肝火的。”
向茂林莫名联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宋澈跑去电视里，做那档医疗真人秀栏目，据说为了节目内容，在寻找特别的疑难杂症，以他和裴家的关系，你说这孩子会不会……”
“遭了！差点忘了，裴茂祥的闺女，跟小师弟很熟，她母亲那情况，小师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翟林霞失声道。
向茂林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了，这宋大圣闹完云州，怎么可能在天州立地成佛呢，这一回还把媒体给引进来，等着吧，过两天，又得刮妖风咯。”
翟凌霄深以为然。
坐等小师弟作妖。
……
当裴茂祥领着林文东火急火燎的赶往云霄山庄，山庄别墅的大院里，以宋澈、小乔领衔的栏目团队，正跟手持拖把、扫把的佣人团队对峙着。
场面萧瑟凝重。
俞红鲤站在中间，眼皮一翻，道：“我以刑警的身份警告你们，再不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会以寻衅滋事罪拘捕你们！”
一个佣人站出来，苦着脸道：“大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们了，要是任由您带着这些电视台的人进去，等董事长回来，我们都得遭殃！”
“说了多少次，我朋友是医生，并且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救醒我母亲的办法，凭什么不让进。”俞红鲤寒声道。
“先不说这医生来历不明，哪有医生治病，还带着记者摄像的，这是治病还是拍节目啊？”佣人抗议道。
“带着他们，才能见证本医生的奇迹时刻。”
宋澈很“厚颜无耻”的站了出来。
那佣人呸了一下，道：“我早看你这小兔崽子有问题了，就你这样细皮的小白脸，哪会什么医术，用花言巧语欺骗大小姐还行，骗我们这些眼睛雪亮的群众是不可能的！”
“少废话，今天这门我是一定要进的，你们赶紧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俞红鲤气急道。
一方面，她听完宋澈的分析之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宋澈刚研究的法子，以图唤醒母亲。
一方面，这些佣人之前被狐狸精收买，处处刁难自己，现在还拿着裴茂祥的名义吓唬自己，还真要恶奴欺主啊？
“不行！谁要进去，有本事从我们的身上踩过去！”那佣人雄赳赳气昂昂。
“第一次听到这么犯贱的要求，我这人宅心仁厚，肯定要满足你的。”
宋澈一本正经的道，领着团队往前逼近的时候，手中陡然多了一枚银针。
反正俞红鲤说过早看不爽这些佣人了，不如趁机收拾一顿。
正当冲突一触即发，有人在背后吼了一嗓子：“都住手！”
第384章
站在医院门口，向茂林觉得这个春天过得很不太平。
双胞胎事件以及衍生的一系列风波，刚告一段落，眼前，一个新的风暴眼貌似又有形成的迹象。
这不，刚把黑田章大专家送走，又一位国际知名的专家也后脚莅临了。
而且，这位专家的这趟形成，貌似又和某位嘴炮专家有关。
“宋大圣，真没叫错。”
向茂林暗暗腹诽了一句。
这时，一辆奥迪公务车行驶到了院门口。
车门一开，从后车座两边的门，分别走下来一中一青两个男子。
那中年男，也是大家的老熟人了，天州大财阀，星河集团董事长裴茂祥。
而那名意气风发的青年，大部分人不认识，但向茂林和几位专家都已如雷贯耳了。
美国华裔医学天才、瑞辉制药的骨干核心，林文东！
“向院长，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来接待呢，太客套了。”
裴茂祥一看到向茂林，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去。
虽然笑容依旧豪迈，但脸上隐显着灰败的气色。
不少人看在眼里，脸色都有着不尽相同的玩味。
现在全天州的吃瓜群众，还有几个不知道裴茂祥背后那一段堪比港台家族狗血剧的闹剧。
但秉持着看破不能说破的原则，向茂林也若无其事的上前握手寒暄。
“向院长，给您隆重介绍，这位就是瑞辉制药研发总部的首席专家，林文东教授，斯坦福大学校史中最年轻的特聘教授喔。”裴茂祥朝着林文东抬了抬手。
“久闻大名了，林教授。”
向茂林正准备要抬手的时候，林文东已经提前伸出了手，彬彬有礼的道：“怎敢让向院长这样的前辈如此礼遇呢。”
向茂林的眉头一挑，暗叹林文东的涵养和气度，这可比黑田章接地气多了。
“要不我们先进去再聊吧，这季节天上都是柳絮，我有些过敏。”
裴茂祥提议道。
随即，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先走进了门诊大楼。
在院领导的陪同下，林文东陆续参观了各科室。
这一次，林文东造访天州，主要还是公务性质。
和当地的医院和药企继续商讨合资制药的项目。
“林教授，听说你们瑞辉已经准备在云州的青河镇选址建厂了？”向茂林问道。
林文东点点头：“对，前两天已经破土动工了，我明天过去再指导一下建筑工作。”
“那接下来，我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多了，希望附一医能早日用上从新药厂生产的药。”向茂林笑道。
“那我也替公司老板们提前谢过向院长的青睐了。”林文东也笑了笑，忽的想起什么，道：“对了，向院长，听说贵医院刚完成了两例诺伍德系列手术。”
“林教授在国外都听说了？”
“这不止轰动国内医学界，也在全世界的华人医学圈子成为了热门谈资。”林文东道：“而且还是同时救活了一对双胞胎，这怕是可以载入史册了。”
向茂林脸上有光，但依旧谦逊的道：“过誉了，要知道，其中一台手术，还是黑田教授亲自援助的。”
“这不是还有另一台华夏人自己操刀的手术嘛。”
林文东玩味一笑，不等向茂林回答，就提出要去看看那对双胞胎。
特护病房里，两个离开了保温箱的双胞胎女婴，正躺在洁净的床上，一个呼呼大睡，一个尝试翻身。
向茂林跟双胞胎母亲解释了来意之后，就给林文东讲解起双胞胎的现状。
“这个睡觉的，应该就是宋澈医生救治的吧？”林文东指着其中一个。
“林教授好眼力啊。”向茂林赞赏道。
“我也是猜的，听说宋澈医生负责的这个女婴，心脏问题相对更棘手，患儿的身体损耗也会更大一些，自然需要更长久的身体自我修复。”林文东道。
患儿母亲一听，紧张道：“医生，那我这个孩子，接下来长大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
“影响不大，但幼儿期还需要定期做检查。”
林文东沉吟了一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便签纸和钢笔，信手写了一堆药物清单，交给向茂林，道：“这些药物搭配，能让患儿的康复事半功倍，也能提升心脏造血、预防心肌缺血。不过其中一些药物，可能国内不好采购到，等回美国，我会让人定期一些过来，直到孩子完全康复。”
“林教授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胸怀和才华，实在令人钦佩。”向茂林看着清单，不住的颔首。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从这清单的药物搭配就可以看出，林文东的医药造诣有多高明了。
“我也只能跟在宋澈医生和黑田教授身后，做一些锦上添花了。”
林文东也十分谦逊。
旁边，裴茂祥看林文东不断赞赏着宋澈，心头满不是滋味。
对宋澈，他是“又爱又恨”。
爱，正是靠着宋澈的揭露，他的慢性中毒才被发现，否则恐怕要不了几年，全部身家就要献出去做慈善了。
恨，则是宋澈明明可以选择在私底下告知，让他从容不失体面的解决隐患，结果宋澈偏要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怒刷存在感，直接让他一夜间成了全天州最大的笑柄！
裴茂祥清楚，宋澈是故意替俞红鲤出气，报复自己抛弃妻女的罪责！
这几天，他除了配合警方调查之余，基本深居简出，就盼着事情早点淡化。
而今天，也是鉴于林文东的名气，以及黑田章的委托，他才亲自来接待的。
最关键的是，林文东在天州的行程，还跟他的原配妻子有关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裴茂祥看了眼来电，悄然接起，但没听几句，登时怒形于色，沉声道：“给我拦住他们，我这就赶过去，如果他们敢胡来，你们也都给我滚蛋！”
听闻，林文东和向茂林都侧目看了过来。
裴茂祥不好多解释，搪塞道：“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突发情况，我得赶过去看看……那个林教授，等你空闲了，我再请你？”
林文东默思片刻，道：“裴董事长，其实我现在就有空闲，如果你方便，可以直接带上我。”
裴茂祥暗叹林文东的耳聪目明，居然直接听出了自己的潜台词。
刚刚李文东都说了自己明天要去云州视察新药厂的工作。
那就说明他在天州暂时只会待一天。
这么匆忙紧凑的行程，怎么可能再有多的空闲呢？
唯一的空闲，大约也就眼下这一天了。
另外，林文东都听裴茂祥说是家里有事，岂会不明白是跟他的妻子有关，于是很自觉的给了台阶下。
向茂林也识趣，没挽留，亲自送他们离去。
“院长，这个林文东来天州，该不会是专程去给裴茂祥老婆治病的吧？”翟凌霄凑上来八卦道。
“应该是了，现在除了家事，还有什么值得裴茂祥大动肝火的。”
向茂林莫名联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宋澈跑去电视里，做那档医疗真人秀栏目，据说为了节目内容，在寻找特别的疑难杂症，以他和裴家的关系，你说这孩子会不会……”
“遭了！差点忘了，裴茂祥的闺女，跟小师弟很熟，她母亲那情况，小师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翟林霞失声道。
向茂林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了，这宋大圣闹完云州，怎么可能在天州立地成佛呢，这一回还把媒体给引进来，等着吧，过两天，又得刮妖风咯。”
翟凌霄深以为然。
坐等小师弟作妖。
……
当裴茂祥领着林文东火急火燎的赶往云霄山庄，山庄别墅的大院里，以宋澈、小乔领衔的栏目团队，正跟手持拖把、扫把的佣人团队对峙着。
场面萧瑟凝重。
俞红鲤站在中间，眼皮一翻，道：“我以刑警的身份警告你们，再不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会以寻衅滋事罪拘捕你们！”
一个佣人站出来，苦着脸道：“大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们了，要是任由您带着这些电视台的人进去，等董事长回来，我们都得遭殃！”
“说了多少次，我朋友是医生，并且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救醒我母亲的办法，凭什么不让进。”俞红鲤寒声道。
“先不说这医生来历不明，哪有医生治病，还带着记者摄像的，这是治病还是拍节目啊？”佣人抗议道。
“带着他们，才能见证本医生的奇迹时刻。”
宋澈很“厚颜无耻”的站了出来。
那佣人呸了一下，道：“我早看你这小兔崽子有问题了，就你这样细皮的小白脸，哪会什么医术，用花言巧语欺骗大小姐还行，骗我们这些眼睛雪亮的群众是不可能的！”
“少废话，今天这门我是一定要进的，你们赶紧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俞红鲤气急道。
一方面，她听完宋澈的分析之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宋澈刚研究的法子，以图唤醒母亲。
一方面，这些佣人之前被狐狸精收买，处处刁难自己，现在还拿着裴茂祥的名义吓唬自己，还真要恶奴欺主啊？
“不行！谁要进去，有本事从我们的身上踩过去！”那佣人雄赳赳气昂昂。
“第一次听到这么犯贱的要求，我这人宅心仁厚，肯定要满足你的。”
宋澈一本正经的道，领着团队往前逼近的时候，手中陡然多了一枚银针。
反正俞红鲤说过早看不爽这些佣人了，不如趁机收拾一顿。
正当冲突一触即发，有人在背后吼了一嗓子：“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