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初来乍到
清晨。
殷老率着几个人踱步从门口走出来，看着司机跑过来拉开奥迪车的后座车门，他没忙着坐进去，而是扭头遥望在晨曦浸润下的老吴巷方向。
“事情都办成了？”
“都成了，从昨晚开始，不少拆迁户就陆续跑去那个吴碧君的家里，打听补偿政策呢。”
华荣在旁汇报道：“看这情况，拆迁这事基本是定了。”
殷老的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那小子干得还不错嘛。”
“他不过就是顺势而为，负责居中协调了几方的利益纠葛，归根结底，还是您深谋远虑，随手一记四两拔千斤，就把这烂摊子给摆平了。”华荣恭维道。
“在拐着弯子说我腹黑呢。”殷老轻哼一声。
见华荣脸色讪讪的，他叹息道：“再麻烦的事情，总需要有人出头办，就当我给老家乡尽的最后一点力吧。”
华荣迟疑道：“您就真由着他们把您的祖宅给拆了？”
“故人都不在了，祖宅就没存在的意义了，人活得我这个岁数，更得清醒一些，不能拘泥于小情小利。”殷老豁达一笑：“如果把这些老房子拆了，能更好的促进城市发展，那都是值得的，时代的潮流不可阻拦，老的人和事，就得适时的把舞台腾出来，给新的人和事去上台去演绎。”
华荣正暗暗钦佩于殷老的处世哲学，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息。
华荣看了几眼，诧异道：“小双说要来东江省。”
殷老也脸色稍变，瞪眼道：“这丫头跑来趟什么浑水？”
华荣尴尬道：“那天晚上，我把那个宋澈医治蛇的视频拍下来，发给了小双……”
“闲折腾！”
殷老没好气道：“不想猜，那丫头是不是让你把宋澈的联络方式给他。”
“对，她现在搞生物科研，正在研究这一块，又紧缺这方面的人手，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想把那小子推荐过去！”
殷老摇头道：“华荣啊，我知道你很想巴结那丫头，但也不能干得不靠谱，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小子现在已经是开了弓的箭，哪还有闲情陪那丫头瞎折腾。”
“其实也不会让他瞎折腾的，小双和美国瑞辉公司的高层关系紧密，这次肯来国内投资生物制药，小双也帮忙牵了线。”华荣道：“如果那孩子借此机会跟小双打好关系，或许更有利于这次的招商工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想得够多的，还是专心干好分内事吧。”殷老撇嘴道：“算了，这些芝麻烂事，还是留给他们年轻人慢慢折腾吧。”
说罢，殷老就钻进了车子后座。
华荣正要去关门，忽听殷老低声叮嘱了一句：“记得，抽空把那小子的身世查清楚了。”
华荣默默点头。
……
对送车来说，这一晚过得不怎么太平。
一整晚，闻讯赶来吴家谈事的居民们差点把房门给挤坏了。
得知开发商君悦集团开出的优厚补偿，不少拆迁户们其实都已经心动了。
再加上持续不断的舆论压力，其实这已经是摆在他们眼前的最好选择了。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基本都没不答应的道理。
另外，得知这都是宋澈替大家争取回来的权益，使得这些居民都争先恐后的想笼巴结宋澈，看看能否再拿到更多一些的好处。
宋澈一概不见，推出吴碧君当了挡箭牌。
因此，一开始还被不少居民埋怨嘲讽的吴碧君，俨然变成了整个老吴巷追捧的红人，马屁话在屋里屋外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宋澈是实在懒得应付这些满心利益的拆迁户了，他也决定点到为止，不再过问干涉关于拆迁的任何琐事。
就像刘相韬那样，该出手时就出手，出完手就抽身，深藏功与名。
于是乎，揣着一身的功与名，宋澈在这一天清晨，昂首阔步走进了市区的国贸中心。
通过指示牌，顺利找到了市商务局和市招商局所在的楼层。
徐天禄先前就给宋澈解释过了，如今云州政府为了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规定涉及重大内外资项目，分别由市招商局和市商务局牵头负责协调。
此次对接瑞辉公司视察团队的工作组，主要是由这两个部门分派的干部构建的。
甚至，为了体现重视力度，还有一位负责招商工作的副市长挂帅坐镇。
电梯一到，宋澈看着商务局和招商局的招牌分别指向走廊的两头，一时不好确定该去哪边报道，索性拨通了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郑邦良的电话。
据说，这位政府办副主任，和招商局、商务局的局长一起担任工作组的副组长，并没有负责实际工作，很大程度是政府派来的“监督人”。
“你好，郑主任，我是市人民医院的宋澈，我已经到国贸中心了。”
“噢，到了，刚好，你直接来楼层的会议室吧。”
宋澈答应了一句，一抬眼，会议室正好位于两个部门的中间地带。
敲门推进去，宋澈就看见已经有十余个人坐在里头了。
“你就是宋专家是吧？欢迎欢迎。”
其中，一个地中海秃头的中年男子率先站起来，迎了上去。
宋澈就知道这位就是办公室副主任郑邦良了，立刻主动伸手道：“有劳你了，郑主任。”
郑邦良握着他的手，笑道：“哪里话，你是领导们特别邀请来的专家顾问，大家都盼着你来给此次招商引资助一臂之力呢。”
接着，郑邦良侧身向在座的人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宋澈宋专家，本来是市人民医院院长徐天禄同志的助理，此次被领导点了将，让他加入工作组，负责对市政府接洽瑞辉公司给予指导和建议。”
没有欢迎掌声。
大家只是默默打量着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丁。
目光中，有疑问，有玩味，也有不屑。
郑邦良似乎对大家的反应早有预料，倒没什么不适，笑道：“宋专家，先坐下吧，应市长他们快过来了。”
宋澈点点头，却没有跟着郑邦良坐到他旁边，而是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见到这一幕，郑邦良不由多看了一眼宋澈，心道这空降来的编外顾问倒是不简单啊！
第122章 华裔医学天才
郑邦良作为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此番下挂工作组，本就是走过场形式的虚职，起到上传下达的作用。
但对于工作组的人事，他还是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他能在几位市政府主要领导面前说得上话。
因此，宋澈的进组挂职，主要归他处理。
原本这种性质的招商工作组，特邀几个相关领域的专家充当顾问，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当拿到宋澈的履历，郑邦良不禁的暗犯嘀咕。
怎么看，这二十出头的专家，都不够资格给他们这些正统官员当指导顾问。
可是一想到这是刘市长亲自点的名，郑邦良自然明白这是刘市长看重的人，也不敢怠慢。
估摸着，是刘市长准备重用提拔人，干脆就顺道派来镀镀金，跟自己一起走个过场罢了。
但是，从宋澈进门之后，不卑不亢的言行举止，令郑邦良意识到，这个年轻医生，并不是简单的愣头青。
“看来，这小子确实有独到之处才让刘市长这般看重，接下来找机会试探一下虚实……”
郑邦良有了决断，如果宋澈真有真材实料，加之刘市长的这层关系，打好交道总是有益的。
而其他人，则根本没太在意宋澈的存在。
毕竟，他们这些人，大多有些岁数和资历，对宋澈这种乳臭未干的编外人士，自然不会感冒。
他们想当然的以为，宋澈是安排进来镀金的关系户。
宋澈刚坐了没多久，门再次应声而开，这一回走进来三个人。
“应市长！您来了。”
郑邦良再次起身问候，其他人这一回也不敢托大，纷纷跟着站起来打招呼。
不用说，领头的那位，正是此次工作组的组长，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市长应立文！
等应立文颔首表示了回应，郑邦良和其他人才向着应立文后面的两个人寒暄道：“潘局长，肖局长。”
潘局长和肖局长，长得一胖一瘦，体态特征相当鲜明。
至于他俩的职务区别，也很鲜明。
胖的潘局长是商务局局长。
瘦的肖局长是招商局局长。
宋澈陡然间想起了徐天禄给他分析这几位领导时的打趣话，以及科普的政府职能部门信息。
都是平级的单位，这两个部门的职能又分工明确，按理说是没有太大的联系。
但涉及到商业这块，彼此又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同家兄弟。
说白了，招商局负责把企业引进来，而商务局则负责日常管理这些企业的经营政策。
徐天禄只用一句话就准确概括出了这段关系：招商局是负责种树的，商务局是负责收成的。
这么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商务局的地位权柄，必然比招商局更大。
事实也大致如此。
试想一下，招商局的人苦哈哈的给资本家们当孙子，又哄又诱，好不容易的把企业成功落地了，结果就该轮到商务局的人粉墨登台，把资本家们当孙子似的使唤。
甚至，很多地方的招商部门，还是从其他单位部门抽调来的非编制人员，或者是为了安插人员、提拔干部而从社会上的“能人”中临时组建的，因此，招商干部的素质和能力、待遇，相比正规军商务局，就显得参差不齐。
如今乍一看面前的潘局长和肖局长，前者胖得油光满面，后者瘦得皮包骨头，依稀可见这两位局长的日常工作有何不同。
副市长应立文虽然不是常委，但在这里，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他一坐下来，全场便进入肃静聆听的模式。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目的想必大家都清楚了，这一次，针对美国瑞辉医药公司有意来东江省投资建厂，云州市委市政府都极为的重视，前两天的常委扩大会议上，包括钱书记、刘市长两位班长在内，都重点提到了这项招商工作，希望大家能团结齐心，尽全力将瑞辉公司的投资争取到我们云州来……”
应立文的言辞，和他的相貌都一样的四平八稳，讲完这段公式化的开场白，他便退居幕后，让两位局长继续阐述工作内容。
这也很有挂职主帅的觉悟。
只需要明确大方向，具体的工作细则，则交由底下更专业的负责。
而更具体的操作流程，则是由招商局长肖局长担纲先锋将领。
“这是关于瑞辉公司的情况说明，以及他们此次来华考察投资环境的要求，大家先看一下。”肖局长一抬手，底下一个大概是招商局的干部就捧着一沓资料站起来，逐个将资料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宋澈接到资料后快速一扫，很快分析出了其中的重点信息。
“先说这次的考察团队，目前接到的消息，率队的主要代表是瑞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艾莫尔，他也是瑞辉公司高层的核心人物，由此可见此次瑞辉公司对来华投资的重视程度，所以，我们的招商工作也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懈怠……”肖局长则说出了他认为的重点信息。
当然，这和宋澈认为的重点信息不太一致。
宋澈的目光重点集中在排在艾莫尔后面的名字。
林文东！
一个典型的东方姓名！
那一刻，宋澈迅速在脑海中罗列出这个人的资料。
林文东，华裔，出身于洛杉矶的唐人街，据说爷爷是来自国内的传统中医。
林文东虽继承了医学衣钵，却主要钻研于生物医药领域，求学生涯中就荣获了数不清的荣誉，年纪不大，已然在专业上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就，蜚声于国际医药领域，甚至被特聘为斯坦福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这无疑是华裔医学界的明星级大腕！
当年宋澈钻研生物医学，就看过不少出自林文东的学术报告。
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值得宋澈钦佩的高手！
林文东能随团来东江省视察，职责大概和宋澈差不多，都是充当专业顾问的角色。
只是，林文东这个顾问在团队的份量，可比我们的小宋专家强得太多了。
可惜，对于肖局长这些官僚，他们更在意的不是专业，而是招商。
不得不说，这也是现今国内招商投资的普遍通病。
第123章 实力不允许低调
这边，肖局长阐述完瑞辉公司的考察团队之后，又布置了一些前期的布置工作，陆续落成给现场的组员，存在感就刷完了。
剩下唯一还没刷存在感的潘局长，从落座开始，就一直低调沉默，唯独嘴角大概是先天问题或后天习惯，总是微微上扬，再配上那一双绿豆小眼睛，颇有些笑面弥勒佛的模样。
此刻，潘局长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环顾了一圈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这次碰头会议，该说的，应市长和肖局长基本都说到点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补充了，商务局这边，在初期只能给出类似的外资企业运营经验和意见总结，想必能对促成项目落地提过有效的助益。”
“总之还是那句话，无论大家原本隶属的是哪个部门，既然大家现在一条船上，就当同舟共济，圆满完成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的期许。”
说了一通，到底还是脱不开官场套话的模式。
并且，这位潘局长，充分诠释了“摘现成桃子”的觉悟和决心！
大家也习以为常，假模假样的在笔记本上书写领导指示。
唯独肖局长的脸色有些僵硬，大概是不甘于给人做嫁衣的宿命……
但就在这时，潘局长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角落的宋澈，见他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状，绿豆眼闪了一下，道：“那位就是此次人民医院特派进组的专家顾问，宋澈宋专家了吧？”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去了角落。
宋澈抬起头，含着微笑道：“你好，潘局长。”
“久闻宋专家的事迹了，没想到如今有幸能在一个战壕里共事，真可谓喜事一桩啊。”潘局长和颜悦色的说道。
宋澈的心头顿时一动。
详说起来，宋澈来到云州之后的事迹，还真不少。
比如斗倒以蔡明富、谢文彬为首的犯罪团伙，比如救治刘老、陈天麟以及颜希希，再比如智取任思敏、孟玉刚和常木平等权贵子弟……
这些事迹，只要有心有关系，总能查到一二。
只是，不知道潘局长听到的究竟是哪一些事迹了。
还有，他查探这些事迹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也直接决定了宋澈接下来要以怎样的立场跟潘局长共事。
心念急转间，宋澈笑道：“潘局长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个刚进社会没多久的编外医生，恰巧得到了上级的赏识和认识，这才有机会进组来学习，资历、经验和都很欠缺，接下来还得仰仗诸位领导的指点。”
这是宋澈和徐天禄深谈之后得出的行动方针：低调！
初涉官场，面对全新陌生的人和事，只能按部就班、徐徐图之，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等习惯和洞察环境以后，再做下一步的定夺。
因此，宋澈打从一进门，就很自觉的坐到了角落位置，为的就是利于观察。
可是，看似和蔼可亲的潘局长，显然不准备让宋澈遂意了……
“谦虚了谦虚了，宋专家虽年纪轻轻，但能力绝对是不同凡响啊，二十四岁的博士生，中西医双学位，医术高超，最关键的还很机敏，这才能深得领导赏识，此番能被钦点接下这份差事，只要办得好，前程更是不可限量了哈。”
潘局长的一番话，犹如一记春雷震动了坐在干部们的心神！
恍然间，他们终于醒悟到，这个乳臭未干的编外顾问，来头竟是深不可测！
但潘局长的高帽子还没戴完，笑道：“另外，我听卫生局的熟人说，任命宋专家的文件已经下来了，即日起，宋专家将被破格提升为副主任科员，可喜可贺，宋专家，你这是要鹏程万里的节奏啊！”
“……”
就此，现场的人，包括应立文、郑邦良和肖局长这些主要领导，看向宋澈的目光都全变得非同寻常了。
副主任科员，虽然是非领导职务序列，但级别相当于领导职务的副科长，跟副乡长、副镇长一个层面！
绝大多数的公务员，进入体制里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别说混上实职副科级，能在临退休前享受到副科级这一待遇，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可宋澈倒好，从一个连公务员都不是的编外顾问，直接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这得是多大的造化啊！
一时间内，目光中又充斥了艳羡、妒忌乃至反感的意味……
“如果不是潘局长提醒的及时，我们恐怕要忽视一个栋梁了。”应立文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笑意：“小宋同志，那接下来的招商工作，你可得充分发挥你的才干优势，尽可能的给大家出谋划策。”
“我一定尽力，应市长。”宋澈正色道。
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这回好，想低调是绝对不可能了，反而还得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
这个潘局长，对自己可没怀好意啊！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大家就散会离开了。
“老郑，一起回去吧。”
应立文跟郑邦良打了个招呼。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门一关，郑邦良就解释道：“应市长，关于宋澈的提拔，我是真不知情。”
“谁还不是被蒙在鼓里呢。”应立文面无表情的道：“一个不注意，组里就被安排进来这么一号人物，这就不让人省心啊。”
“我只是奇怪，刘市长既然要提拔的他，怎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郑邦良的脸色比较难看。
身为办公室副主任，他居然对来自市政府的任命决定全然不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未必是刘市长的主意。”应立文道：“你忘了，老潘是站哪个战壕里的了？”
郑邦良诧异道：“莫非连钱书记也关注上那小子了？！”
要知道，潘局长虽然名义上是隶属市政府阵营的，但是，他却是市委书记钱未来的心腹！
这番潘局长故意在会议上玩这么一出，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很难说没有钱书记的授意！
“**不离十。”
应立文皱眉道：“所以，我们更得谨慎对待这位专家顾问了，两位班长都这么另眼相待，又岂是池中物呢。”
“总之，接下来多留意那小子，如果能一直相安无事是最好，就怕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影响到这次招商工作，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明白！”
第124章 三不官员
傍晚。
市委家属院。
二号楼。
“好，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刘相韬放下手机，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妻子胡慧云，道：“卫生局那边问过了，是市委办那边打的招呼。”
“这真是钱书记的意思？”胡慧云的脸色顿时一沉，“他居然直接绕过了你，这么安排宋澈，到底什么心思啊！”
“无利不起早啊，这么做，肯定是符合老钱的利益。”
刘相韬沉吟道：“我本来是准备等这次招商工作结束后，再着手处理宋澈的级别问题，没想到老钱居然抢先一步，把这一手给操办了。”
“他是知道了殷老和宋澈的关系吧？”
“肯定的，殷老都这么大张旗鼓的现身了，岂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刘相韬苦笑道。
其实，现在知道殷老微服私访来云州的人已经有几个了。
玩味的是，包括钱未来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去叨扰。
既然首长不想声张，索性免得自讨没趣了。
但是，私底下，钱未来肯定要有所应对。
“他应该知道了殷老对宋澈比较赏识，索性趁机做一次顺水人情，把上上下下的关系提前做到位，这么一来，他相当于就是宋澈的仕途领路人了。”刘相韬分析道。
“那既然他想提拔宋澈，干嘛不提前跟你通个气，他明知道宋澈是你钦点的人。”胡慧云不满道：“还有，送人情就送人情，他指示那个商务局的老潘故意在会议上吹捧宋澈，这不是相当于把他架在炉子上拷嘛！我和你起码也知道宋澈初来乍到，应该先低调熟悉情况，提拔的事情大可以缓一缓，他这么急着送人情，难道不怕反遭宋澈的埋怨吗？”
“埋怨？你觉得老钱会在意这些吗？”刘相韬反问道。
胡慧云不由的哑然。
是啊，堂堂市委书记，岂会在意一个官场新丁？
即便宋澈的情况比较特殊，但也还远远轮不到令钱未来重视的程度。
“其实，这也是老钱的高明之处。”刘相韬道：“他既想送人情，也想立威信，毕竟宋澈没进体制之前，就闹腾出了不少风雨，让他加入此次招商，换了我，也会担心这孩子会意气用事搞砸了，现在老潘把宋澈推到了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无形中就起到了监督作用。”
“当然了，他也想给所有人提个醒，云州班子的班长，始终是他。”
胡慧云默然点头。
这几次，刘相韬陆续出手处理了谢束望、孟浩辉等实权官员，又借着老吴巷拆迁的事情，一举赢得了面子和里子，在云州官场的声势一时无两。
但，锋芒过盛必遭人忌。
哪怕钱未来不会心胸狭隘到为此跟刘相韬较劲，但他也断然不会容忍大家忽视了他这位一把手。
明令禁止，是每个一把手都极度在意的。
而这次瑞辉公司来华投资，云州作为潜在投资地之一，整个班子都志在必得。
虽然职责上，这是归市政府的盘口，但于情于理于政绩，钱未来岂会袖手旁观？
他一方面绕过刘相韬提拔宋澈，另一方面又给宋澈挖了个坑，说穿了，就是要借题发挥，展现自身的影响力。
“算了，这段时间，我的风头确实太过了，是该稍微收敛一下了。”刘相韬豁达一笑。
“那宋澈怎么办，他一个新丁，能应付得了那些老油条么。”胡云慧不无担忧的道。
“就当提前给他的试炼，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如果他连这道坎都闯过不去，不如趁早给他安排一份清水差事，好好搞他的学术。”
刘相韬说是这么说，但眼中，竟流露春几分期许……
……
“老弟，老哥知道你想低调，但这实力不允许啊。”
一家餐厅的包厢里，葛中原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咂嘴道：“诶，我给你分析了这么多，你想明白眼前的关节了没？”
“就是领导们在拿我当角力的炮灰呗。”
宋澈苦笑道。
其实都不用葛中原解读潘局长这些领导的背景详情，宋澈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既然都知道自己是被赶上架子的鸭子……不对，不是鸭子。”葛局长醒悟到把宋澈比作鸭子不合适，赶忙改口，“等于你现在是市委和市政府两大山头对弈的棋子，这处境不太妙啊，要不然老哥帮你去游说一下，让老肖和老潘他们别再瞎起哄了。”
“他们也都是领命办事，谁说都没用。”宋澈叹息道：“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虽然低调不成，但起码想给我穿小鞋也得多掂量一下。”
“那也成，总之你小心行事，宁可无功，但求无过。”葛中原告诫道。
犹豫了一下，葛中原低声道：“其实吧，老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跟应市长打好关系。”
宋澈就想起应立文一直模棱两可的态度，道：“应市长的立场如何？”
“他吧，难听点，就是墙头草，哪边有利就倒向哪边。”葛中原兴许是喝了酒，对宋澈也更加的掏心挖肺，“但无论倒向哪边，他首先想的是明哲保身，接着才会想着谋取好处，平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不惹事、不管事、不干事的做派，只要你没跟他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也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念头。”
宋澈微微点头。
可以说，应立文这种“三不”官员，恰恰是基层官场一个很普遍的写照。
更直白点，就是一枚趋利避害的庸官。
“但是，如果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他自然也乐于投桃报李，你懂我的意思吧？”葛中原又提点了一句。
“先不急，现阶段工作组刚成立，美国瑞辉公司的考察团队也快过来了，在项目还没明确是否落地的情况下，暂时大家也没闲情玩那套勾心斗角。”宋澈道。
他知道葛中原是想让自己将手里的人脉资源分享给应立文，换来自保的凭仗。
但，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官场氛围，步步惊心、唯利是图，活得太糟心。
葛中原见状，也不再多劝，刚拿起酒杯，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一愣，对宋澈说：“是林若楠打来的。”
第125章 青河镇风云
“接吧，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宋澈也没多想。
上次在君悦酒店，临别前，宋澈专门促成林若楠和葛中原互留了号码，为的就是让林若楠在云州官场有个靠山，不至于再遭人欺负。
葛中原索性开了免提，当着宋澈的面，跟林若楠说道：“林镇长，有事？”
“不好意思，有没有打扰到您葛局长。”林若楠十分拘谨的问道。
宋澈听得一撇嘴，心说这女镇长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大姐派头，可没半点的客气。
葛中原没察觉到宋澈的“吃醋心态”，呵呵笑道：“没事，我正吃饭呢，和……和朋友一起，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葛中原犹豫了一下，暂时没告知宋澈的存在。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林若楠显得有些犹豫的说道：“葛局长，不知道您在商务局那边有没有人认识？”
都是市政府麾下的部门，林若楠无疑是多此一问。
但葛中原还是耐心的回道：“认识一些，怎么了？”
林若楠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镇上有一个家具厂，是几年前落户我们青河镇的，投资商当初是看中了本地的林木资源，好方便就近取材，不过这些年由于他们大规模的采伐林木，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我们这些镇领导在跟投资商协商无果的情况下，正试图关闭这家工厂。”
葛中原好奇道：“这种事，你应该直接联系县里的环保局啊，现在中央对环境保护的政策落实得很严格，如你所说，这家工厂绝对有理由关停。”
“没用……”林若楠又十分纠结的道：“县里环保局干涉了几次，直接被市里的人给喊回去了，我打听到，说这项目是市商务局落实下来的。”
“这就更有意思了，市商务局怎么还把手伸到你们那个偏远镇子了。”葛中原愈发的好奇。
“因为那个投资家具加工厂的投资商，是市里的重点企业，叫广成商贸公司。”林若楠无奈道：“实不相瞒，当初广成商贸通过市商务局的关系，将家具厂建在青河镇的时候，我还没上任，但凡前面的镇领导有些责任意识，就断然不该牺牲本地的自然环境，去谋取经济利益。”
“现在青河镇的林木和水土损害严重，当地群众怨声载道，认为是我们镇领导和商家狼狈为奸，搞得我们的处境十分被动，县领导束手无策，我不得已，只能想办法跟市商务局的领导协商解决此事。”
葛中原听到这里反而笑了，道：“依你这么说，前任留下的这烂摊子，确实挺棘手的。”
宋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大概也明白了林若楠的为难之处。
毋庸置疑，林若楠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官员。
在国内大部分官员追求gdp以谋求政绩升迁的大环境下，她反而重视自然环境、宁愿舍弃掉一家利税大户，足可见她的原则立场。
只是，她想要啃下的这块硬骨头，却得先逾越过来自市里的强权势力……
提到广成商贸，宋澈只觉得有些耳熟，略微一想，就想起这家公司，不就是任思敏父亲任广成的公司嘛！
上次任思敏车祸顶包案曝光之后，任思敏遭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至于他老子任广成，或许是看大势已去、又震慑于公众和政府的追责，连一个响屁都没放出来。
但是，这似乎依然不妨碍任广成在其他地方继续兴风作浪……
“这样吧，我先找人打听一下究竟怎么一个情况，再跟你回信。”葛中原沉吟道，他又管不到经济商务这一块，自然无法明确保证什么。
“那就麻烦您了，如果实在不好办，您也不必费神，我们镇上干部可以再想其他办法。”林若楠也知道分寸。
“这就见外了，你跟宋澈都是好朋友，他都托我这个老大哥关照你了，你有麻烦，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葛中原笑道。
“……”林若楠稍显沉默，道：“葛局长，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下，这件事可以先不跟宋澈提么？毕竟他每天也那么忙，我没理由再叨扰他了。”
葛中原看了眼宋澈，似笑非笑的道：“好说，我会先瞒着他的。”
又客套了两句，葛中原一按中止通话，就打趣道：“这姑娘的心肠还是很不错的嘛，老弟。”
宋澈也不知道葛中原想到哪里去了，转口道：“这件事，你估计也难处理吧？”
“差不多，任广成这个人，可是不好对付。”葛中原道：“他和老潘的关系也很铁，现在想让他们把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光凭咱们，胜算不大啊！”
宋澈试探道：“潘局长是市委钱书记的嫡系，那这个任广成……”
“不好说，毕竟我刚来云州也不久，还摸不透这里头的关系。”葛中原一本正经的态度，显示他并没有打官腔。
不过，空穴才会来风。
任广成和任思敏是父子，任思敏和孟玉刚的关系紧密，而孟玉刚的父亲、政法委副书记孟浩辉，又是钱书记的铁杆，这一层层的关系递进，很难说这两者的关系网没有联系起来。
宋澈思忖片刻，忽然问道：“潘局长的风评如何？”
“……就这样吧。”
葛中原没有正面回答，但嘴角的玩味笑意，已经充分暗示潘局长的手脚不太干净。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也不能回答。
现今的干部体系，又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是完全清廉无私的？
若是纪委真要上纲上线查起来，十个干部，九个遭殃！
就说葛中原现在在私人时间，跟宋澈在这喝酒侃大山，纪委人搬出干部守则，就够得上处分批评了。
因此，做干部的纪检工作，往往得掌握一个合理的度。
这一刻，宋澈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袁世凯传记。
袁大头对官僚体系有一句经典语录：可以犯罪，但绝不能犯错！
虽偏激极端了些，但还是挺耐人寻味的。
“葛大哥，能不能麻烦您，通过广成商贸在青河镇的投资，具体了解一下潘局长的风评？”宋澈道。
葛中原沉默片刻，道：“我尽力！”
第126章 林镇长的苦恼
对于宋澈的委托，葛中原没打包票。
一来，他也是“外来户”，现今羽翼未丰，他断然不会涉险跟这些本土的利益集团起正面冲突。
二来，他在云州官场的立场，也颇有些墙头草的嫌疑。
虽然现在他更多的偏向市长刘相韬，但也如果任广成的上峰，真是钱书记，他肯定要多掂量一下。
宋澈理解葛中原的心态，倒也没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葛中原的身上。
再说怎么跟潘局长这些人处理关系，他暂时也没明确的准绳。
如果潘局长点到即止，他也没必要多生是非。
可若是潘局长还要针对他，那么，即便是蚂蚁撼大树，他也得硬着头皮干上一场。
与此同时。
青河镇的干部宿舍内。
林若楠给葛中原打完电话之后，整个人直接蜷缩到了客厅的沙发角落，显得无精打采。
现在，她是真的心身俱疲。
从党校培训回归有一段日子了，她马不停蹄的投入到日常政务中，很希望能在任期内给这个偏远小镇谋取更多的福祉。
可惜事与愿违。
弱后的经济，贫瘠的资源，偏僻的地域，难以给她施展的空间。
整个班子，也大多是些胸无大志的老油条，成天暮气沉沉的。
她一个年轻女子，只得咬牙挑起了担子
真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说眼下的家具厂问题，她经受的阻力和压力，就相当大。
其实，班子里绝大多数同僚都反对她要关闭家具厂的计划。
毕竟人家是利税大户，又有市里的强大背景，不好好伺候着，怎么还开罪人家呢？
面对质疑、不满和抨击，林若楠始终保持着强硬的立场，俨然一副铁娘子的形象。
可是，背地里，谁都看不到她此刻的“软弱一面”。
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将隐藏于坚强外衣下的真实性情展露给别人看到……不对，或许，有一个人例外。
想到那个笑起来如阳光般清澈的大男孩，林若楠的嘴角竟泛起了一丝会心的笑颜。
正默默回顾着与宋澈相识相处的点滴，忽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
林若楠警觉的问了一句。
这是干部宿舍，一般都分配给在青河镇当地没有住房或单身干部。
但林若楠好歹是稍有“特权”的镇长，因此她所在的楼层，是整栋楼里空置率最高的楼层。
除了她，周围的屋子，顶多是几个副书记、副镇长或镇委常委偶尔过来打个盹，很少会长期居住。
因此，此时外头的敲门者，无疑身份比较特殊……
“是我，周凡，林镇长。”
“周镇长？”
林若楠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个大男孩。
但相比满满正能量的宋澈，这位名叫周凡的大男孩，给林若楠的印象就比较差了。
二十七岁的年纪，看着斯斯文文的，但一双眼睛总不时流露出贼兮兮的精光，显得城府颇深。
“周镇长，有什么事吗？”林若楠一边靠近门口，一边试探道。
“林镇长，方便开门说话吗？”周凡的语气显得比较温柔。
但林若楠根本生不起一丝半点的好感，道：“不好意思，我刚洗了澡，恐怕不太方便，如果不是太紧要的事情，要不就等明早上班时碰面再说吧。”
由不得林若楠如此的谨小慎微。
也不是她认定周凡要图谋不轨。
只是在干部宿舍这种瓜田李下的地方，她必须防范杜绝一切对她可能不利的风险。
试想一下，在深夜里，一个正血气方刚的副镇长进了妙龄单身的漂亮女镇长屋子里，无论他们在里头做了什么，一旦传扬出去，都肯定是洗不清、讲不明了。
这个觉悟，在林若楠刚踏入体制里就有了。
要不然怎么说在官场中，女性往往是弱势呢，更何况像她这种貌美年轻的实权镇长。
即便到现在，在不少人眼中，“潜规则”这三个字，都一直萦绕在她的头上！
而周凡吃了闭门羹，也没再坚持要进屋，道：“那好，我就在门口先简单讲两句吧，林镇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关于家具厂的问题，我这边已经取得进展了。”
闻言，林若楠立时有些意动，“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跟市商务局的潘局长关系不错，我托他帮忙提了一下，听意思，潘局长还是愿意出面协调我们和家具厂的纠纷。”周凡道。
“潘局长愿意把家具厂撤走？”
“这就不好说了，你也清楚，家具厂的背后东家是广成商贸，要处理肯定得斟酌一下。”
周凡笑道：“但起码目前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领导们会体恤我们的难处，哪怕最后不撤走，好歹让家具厂收敛一下，尽可能减小对环境的破坏。”
“要是能这样，也未尝不可。”林若楠也松了口吻。
毕竟广成商贸这块硬骨头太难啃了，如果能让他们提高环保意识，也算折中的好结果。
“那这件事，就拜托周镇长多费心了。”林若楠致谢道，无论周凡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但眼下，周凡却是班子里难得会支持自己的同盟。
而且她曾听人提过，周凡的家族在云州也颇有来头，周凡来青河镇，纯粹是挂职镀金，方便今后的升迁。
“恐怕光我费心还不够，我亲戚说了，最好我们亲自上去一下，当面和潘局长商量一下。”周凡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约一个时间去一趟市里，无论能不能成，跟潘局长混个熟脸总没坏处。”
林若楠很反感这种应酬，但周凡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不答应，反倒显得自私无礼了。
再说针对家具厂的处理，是她发起的，总不能让别人奔波跑腿。
“那好吧，我尽量安排一下时间。”
“好，那我跟潘局长那边协调一下时间，定下来了就通知你。”
周凡笑道：“不早了，林镇长你先休息吧，明天见。”
林若楠透过门眼，看着周凡文质彬彬的笑容，心头莫名有些不踏实。
但随着周凡转身离去，她也没再往深处想了。
她也没看到，当周凡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陡然诡异了起来……
第127章 忍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波澜不惊。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关于任命宋澈为副主任科员的红头文件正式下来了。
到这时候，宋澈才算正正经经的混入了体制宦海。
虽然，他这号干部，依旧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人事编制挂靠在市卫生局，人事关系还是归市人民医院，但他现在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呆在以招商局、商务局为核心组建的临时工作组，可是，这个工作组，基本也没把宋澈视作“自己人”。
要不是郑邦良协调帮忙在商务局、招商局所在的楼层，给宋澈清出了一间小办公室，恐怕小宋同志还真得无处容身了。
之前还打趣应立文是三不官员。
咱们的小宋同志，则成了名副其实的“三不要干部”。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管他，每天悠悠哉，不亦乐乎。
这天，临下班的时候。
宋澈如平常那样，坐在小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冷不丁听到外头有人扯起了大嗓门。
“我找宋澈，他在哪？”
宋澈心里一动，即刻起身走去拉开门，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魁梧身姿杵在走廊上。
而前面那个身材弱鸡的眼睛男，对着这个煞气腾腾的魁梧汉子，不免有些发怵起来。
“颜大哥。”
宋澈叫了一句，那个魁梧身影便转过了身。
可不正是颜锐铎！
“老弟。”
颜锐铎撇下那个弱鸡眼镜男，自顾自的迎了过去，朗声笑道：“原来你真呆在这办公啊，害我刚去人民医院扑了个空。”
宋澈苦笑道：“你要找我，干嘛不先打电话呢？”
“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的近况，要是先给你打电话，怕是你就不让我直接登门了。”颜锐铎回道。
宋澈默默点头，斜瞥了眼那个正暗中观察的弱鸡眼镜男。
印象里，应该是商务局的人。
“先进屋再说话吧。”
宋澈招呼颜锐铎进了门，指着那塑料椅，道：“房间比较拥挤，还没收拾干净，只能先委屈老哥了。”
“自家兄弟，说这屁话作甚？”
颜锐铎道，但看到简陋的环境，浓眉仍忍不住皱了起来，“这原本该不会是杂物间吧？”
“差不多，但对我来说，是够用了。”宋澈拿一次性杯子给他泡了杯茶，道：“俗话说得好，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虽然我没多高的道德人品，但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
“别跟老哥掉书袋子。”颜锐铎没好气道：“我只知道，在这儿，你就是最有节操的人了，别跟那些苍蝇老鼠放一起比较，掉价！”
宋澈会心一笑。
这几天，面对那些干部，每天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看到秉性豪爽耿直的颜锐铎，却是很令人轻松自在。
“老哥这几天不在军区？”宋澈注意到颜锐铎身上的便装。
“正好轮到休假，就回家呆几天。”
颜锐铎坐在塑料椅上，道：“昨晚刚到，你佳来姐就催我来看看你，今晚一家人吃顿饭，好久不见了，希希也挺挂念你。”
“好说，一个电话的事情，何必亲自来说呢。”宋澈的心头一阵温煦。
在这个陌生城市里，会真情实意待他的，也就徐乔恩一家、吴碧君母女以及颜锐铎夫妇了。
“都说了，如果我先给你打电话，你会让我上这儿来吗？”颜锐铎一本正经的道。
闻言，宋澈默默感慨。
别看颜锐铎粗犷，心思还是极为慎密的。
他亲自上这儿，就是知道了自己的工作调动，担心自己初来乍到、遭人欺负。
“放心吧，老哥，我挺好的。”宋澈笑道：“特别是这层的人，基本都知道我的来历背景，没人敢给我这号关系户穿小鞋。”
“但架不住有人躲在暗处，准备逮机会给你穿小鞋啊！”颜锐铎的脸色阴沉，攥着拳头道：“你佳来姐都跟我说了，那个姓潘的真不是东西，居然这么整你！弄得你现在骑虎难下、遭人排挤！”
也难怪颜锐铎如此抱不平。
潘局长这一手，做得何止是阴损。
别看他把宋澈的背景公开之后就什么都没做，就表示他点到即止了。
相反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宋澈的处境格外艰难。
先是成了众矢之的，惹得诸多人的忌惮，令宋澈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
如此一来，宋澈的低调，就成了谨小慎微，接下来恐怕很难在招商工作上有什么作为。
没作为，如果瑞辉公司没落户云州，他的无作为就成了把柄，想再进一步就更难了。
而如果瑞辉公司落户云州，功劳薄上，也基本不会有他的名字。
就说这几天，有谁找过他这位顾问？
或许有少数人，曾有心巴结这位背景不俗的关系户，但只要潘局长在这个楼层，就绝不会有人敢冒大不韪！
“要我说，咱们就别窝在这浑水里了，听说你现在已经提了副科级，回头老哥想办法把你安排到军科院，一来可以发挥你的长处，二来，有军方背景，对你的发展也很有好处。”颜锐铎道。
“老哥，您和佳来姐能替我设想这么多，我真的很感激。”宋澈没拒绝也没答应：“这样吧，先让我再呆一阵子，毕竟我刚履职没几天，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反倒更授人口实。”
“也是，那要有哪个狗东西再烦你，记得跟老哥讲，就算老哥回军区了，你佳来姐在云州大小有些关系。”颜锐铎倒没固执己见。
宋澈刚要张口，忽然若有所觉的看了眼门口，道：“谁在外面？”
片刻后，屋门应声而开。
刚刚被颜锐铎唬住的那弱鸡眼镜男讪讪笑道：“宋专家，这里有一份文件要交给你。”
说着，他在颜锐铎的眼神凶光下，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当他将手里的文件要放到桌上的时候，忽然颜锐铎沉沉的冷哼了一下，吓得他差点直接瘫倒在桌前！
“你出去吧。”宋澈接过文件说道，心知这货是潘局长的耳目。
弱鸡眼镜男如蒙大赦，都没顾得上解释文件的内容，就慌不择路的溜了出去。
“这你都忍得下去？”颜锐铎自然清楚这小子刚刚在外头偷听。
“忍不下去也得先忍着，直到忍无可忍。”宋澈眯起眼睛，目光泛冷：“但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第128章 铂金庄园
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从来都不是宋澈的人生信条。
他甚至都算不上成色十足的君子，别人怼他，别说十年了，十天他都忍不住想怼回去。
潘局长给他挖了这么大的坑还不够，自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的耳目就凑上来窥探，这分明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好，男儿大丈夫，就得快意恩仇！”
颜锐铎立刻赞许道：“老弟，要动手了，尽管吱一声，老哥直接从军区喊一队人马来给你撑场，只要不出人命，那都不是事儿！”
“打人那是最低段位的方式，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国家干部，凡事还得用干部的方式找回场子。”宋澈莞尔道：“老哥你是不怂政府，可我还得继续在这个体制里混日子。”
“跟你佳来姐一个性子，干事都文绉绉的。”颜锐铎撇嘴道，斜瞥了一眼刚刚弱鸡眼镜男送来的文件，道：“什么玩意？”
宋澈稍微翻阅了一下，道：“就是美国瑞辉公司考察团队的行程表，以及云州市政府挑出的几个建厂选址点。”
根据文件内容，后天瑞辉公司的考察团队就会抵达省城，在省城再转悠两天，就会奔赴云州。
至于选址点，宋澈是现在才看到的。
但这也不是潘局长他们故意拖延让宋澈知道。
而是选址点，全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们研究决定的。
他们工作组，只需负责执行。
充其量，就是考察团队来了以后，给人家当向导。
“嗯？”
宋澈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其中的一行文字。
上面显示，美国瑞辉公司此次在华投资建厂，是和国内一家医药企业合资联手的！
“怎么了？”颜锐铎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好奇问道。
“老哥，你知道华丰药业的情况吗？”宋澈指了指这家合作的医药企业。
“知道，国企。”颜锐铎道：“外商在华投资，限制比较多，尤其是医药等民生领域，因此这些洋鬼子进入国内，一般都会跟国资背景的企业合作，这家华丰药业，是咱们华东的医药龙头之一，我们军区一些特供药物，也是他们生产供应的。”
忽的，颜锐铎试探道：“既然是他们跟这些老美合作建厂，要不要哥哥帮你打个招呼？”
“暂时免了吧，这面子太大，谁都不好卖，而且，就算他们肯赏脸帮忙把瑞辉医药留在云州，这份功劳也轮不到我头上。”宋澈摇头道。
“也是，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了，咱们不贪便宜，也别给人占便宜了。”
颜锐铎咂嘴道：“行了，吃饭去吧，你佳来姐订好了餐厅，接了希希放学就过去了。”
宋澈就收拾起东西，准备打卡下班。
忽的，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葛中原打来的。
宋澈直接当着颜锐铎的面接了起来，就听见葛中原低声道：“宋老弟，我刚收到消息，老潘出门之后，上了一辆迈巴赫车，去了郊区的铂金庄园，我通过交管系统查了一下，那辆迈巴赫隶属于广成商贸公司。”
说完这句，葛中原便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忙音，宋澈便分析起葛中原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咱们的葛局长确实很谨慎。
他答应帮宋澈收集潘局长的生活问题的把柄，但又不愿意直接介入这起矛盾，干脆只负责情报中转，最终究竟能查到什么，全看宋澈的造化。
通过这份信息，很明显潘局长是跑去跟任广成会面了！
一个商务局长，接受商贾的宴请，这无疑透露着不小的玄机……
“又怎么了？”颜锐铎好奇道。
宋澈想了想，道：“颜大哥，郊区的铂金庄园，你知道么？”
颜锐铎一怔，道：“你怎么知道佳来是在那儿定了位置的？”
宋澈也颇感意外。
敢情孙佳来订的聚餐地，也刚好是这家铂金庄园。
“这庄园，就是一家*，你佳来姐也有参股。”颜锐铎解释道，“莫非你也刚好有朋友要去那儿？”
“不是朋友。”宋澈意味深长的道，“就那个让我忍无可忍的狗东西。”
颜锐铎的眼珠子一转，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
铂金庄园位于云州市东郊，面朝东海，背靠山岭，风光可谓十分优越。
作为云州上层圈子极富名声的私人会所，铂金庄园的接待规格无疑是全云州顶尖的水准。
出入庄园的，一溜的达官贵人，从早到晚，几乎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大牌豪车。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迈巴赫徐徐驶入了庄园。
停好之后，司机下车跑去后座，一身富态的潘局长挺着大肚腩现身了。
“那个，我的自行车保管好，等会回去我还要骑的。”潘局长瞥了眼车子的后备箱。
整个国贸中心都知道，咱们的潘局长，日常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
贵为一局之长，潘局长充分诠释了党员干部的风骨节操，仕途大半生，至今连一辆便宜二手车都买不起，每天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为人民群众任劳任怨，任谁知道了，都得夸他是清廉正直的公仆。
只是，再看看潘局长那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模样，大家又不免纳闷，怎么自行车骑了这么久，都没达到减肥效果呢？
接着，潘局长一扭大蛮腰，慢悠悠的往会所里面的包厢走去。
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五官相貌，竟和早前被抓的任思敏有几分神似。
无疑，这位便是广成商贸的董事长，任广成！
“任总。”
“潘局。”
一官一商相迎握手寒暄。
落座之后，任广成推过去一盒雪茄，又按了一下服务铃，包厢里的小间就走出来一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服务生，在任广成的目光示意下，过去拿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切掉雪茄帽之后，就开始用液体燃料打火机加热点燃。
一系列流程，做得滴水不漏、礼仪款款，再配着旗袍美女，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潘局长看得不禁眼热，竟忍不住抬起手，缓缓靠近旗袍美女的翘臀……
“潘局，这是今年古巴大卫杜夫雪茄厂刚推出的全球限量款，你先尝尝味道。”任广成忽然说道，同时递给潘局长一个肃然的目光。
见状，潘局长心头一凛，只得不情不愿的收回了咸猪手。
他当然知道，这铂金庄园的背景是何等之深，可不是他区区一个局长能造次的靡靡之地。
第129章 朴实的公仆
虽然来铂金庄园有一些次数了，但潘局长仍不太清楚这顶级私人会所背后的老板是何方神圣。
只从任广成等会员的口中隐约听说，铂金庄园幕后的股东有几个人，全是地位超然的权贵大佬，商界、政坛乃至军方背景……
正因为这样，像潘局长、任广成这些段位较低的权贵，才愿意成为座上宾，为的就是能从中获取对自己发展有利的各方面资源和人脉。
当然，铂金庄园的服务规格，也是顶尖级别的，一餐饭吃下来，最廉价的都得好几万，但物有所值，能享受到待遇，也堪比帝王般。
但服务规格再高，那也只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可不是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的。
潘局长就听闻，前个月就有个暴发户，酒喝多了，看见包间的女侍应漂亮，就上去搂抱亲嘴，甚至当领班赶来劝阻时，还动手打了人。
结果隔了一周，暴发户的公司就陆续被各监管部门的人马光顾了，没多久直接关门倒闭！
由此可见，庄园幕后老板的铁腕和强势！
而潘局长眼巴巴的瞧着面前的漂亮旗袍女，那翘臀虽好，却明白是碰都碰不得的老虎屁股，只得无奈憋住了腹部的火苗。
旗袍女点燃雪茄之后，亲手将雪茄塞到了潘局长的嘴里，又端起醒酒器，分别给两人斟了一杯红酒，就彬彬有礼的欠身鞠躬，退到了一旁。
“先不用在这服务了。”
任广成一指包厢的小间，但一看旗袍女一脸费解，就醒悟的苦笑道：“差点忘了，人家是韩国妞。”
“这韩国妞是我选的，听不懂国语，也方便我们谈话。”
任广成暗示了两人接下来谈话的安全性，旋即也没再支开旗袍女，笑道：“潘局，你要是真嘴馋，等会吃完了，我领你去金碧辉煌，那儿的妞，年轻水灵又漂亮，任你挑。”
潘局长很是意动，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吞了口雪茄烟，摇头道：“下次吧，最近上面盯着紧，还是别给人落把柄。”
“还是招商的那事啊？”
“还能是什么事，瑞辉公司这项目，市里到省里都格外重视，钱书记他们就差点让我们立军令状，务必把项目留在云州。”
潘局长没好气的笑了笑：“尽力干吧，如果真能成，我也能沾不少光。”
“那是，要能把项目拿下来，你可就大功一件咯。”任广成举起酒杯，笑道：“来，先走一个，预祝潘局长节节高升。”
“承你吉言。”
潘局长也喝了一口，咂咂嘴，“这口感不错哈，拉菲吧。”
“要喜欢，等会我让司机再送两瓶去你家。”任广成道：“你放心，红酒瓶外包装我改成长城解百纳的，万无一失。”
潘局长满意的笑了笑，忽的想起什么，道：“你儿子的事，我这几天也在走关系，主要现在老孟又被双规了，加上这是钱书记、刘市长一致要严办的案子，估摸着，只能等风声小了，再想办法疏通了，争取到时候给他判个缓刑。”
“缓刑的几率大么？”任广成很慎重的问道。
“那得看司法怎么解释了。”潘局长笑道：“司法的解释权，都在公检法系统，公安口就不用指望了，葛中原那煞神不赶尽杀绝就不错了，不过就是他还想再干涉，一旦案子移交到检察院和法院，他也伸不进手了。”
“这个葛中原，真是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任广成忿然道：“还有那个医生宋澈，老子跟他们无怨无仇，偏要多管闲事，把我家闹得鸡犬不宁！想想就来气！”
“你这气，已经可以提前消了。”潘局长志得意满的笑了笑：“那小子，进了工作组，被我随便拿捏两下，就已经搞得没脾气了，每天窝在那个杂物间当摆设，放心，咱俩一个鼻孔出气，你这笔账，我跟他清算，回头找机会给他使绊子设个套，让他的官梦提前破灭，兴许还能让他也尝尝双规的滋味。”
“一个乳臭未干的嫩瓜子，自以为有些小医术小聪明，巴结了几个领导，就妄想往体制里钻，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爬得太快太高，栽起跟头也更加疼！”
其实，捧高并监督宋澈，确实是钱书记授意潘局长做的。
钱书记的初衷很简单，就是稍微敲打一下宋澈，让他别再惹是生非。
但潘局长玩了一招阳奉阴违。
借着敲打的劲头，竟是要一锤子敲死宋澈！
孤立、排挤、监视乃至架空，全是他自己的手笔！
而更大的杀招，则还在后头！
看见任广成兴奋的神情，潘局长笑道：“怎么样，这气可以消一半了吧，我再说一件事，让你把剩下的气也一块笑了。检察院的熟人，我约好了，周副检察长。”
闻言，任广成顿时大喜过望。
这便是他今晚宴请潘局长的主要目的。
自从儿子任思敏醉驾肇事顶包案败露被捕，任广成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捞人。
找了好多门路，奈何这案子牵涉太大，根本无人敢于卖人情。
但任广成没放弃，他锁定了潘局长为突破口。
一来潘局长是钱书记的铁杆心腹，在云州的权柄人脉十分了得。
二来，潘局长的喜好太“朴实”了，金钱美女就能满足，而这恰恰是任广成最能拿得出手的杀手锏！
“周副检察长，是此次负责你儿子案子的经手人，只要在提起公诉的罪名上，他稍微松一松手，这事就等于办成一半了。”潘局长志得意满的说道：“酒驾撞人，说白了也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只要赔偿到位，经手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判缓刑易如反掌，你就安心吧。”
“那就先提前谢过潘局了，您放心，只要犬子这案子能摆平了，我们家一定念你一辈子的好！”任广成又主动给自己倒满一杯，站起身、举起杯，道：“这杯我先干为敬了，您随意。”
“好说好说，都自己人嘛。”潘局长已经美滋滋的寻思起回头能拿到的丰厚报酬。
放下酒杯，潘局长一看腕表，道：“这个点，周副检察长应该快到了，让你的司机去门口接吧，他是骑电动车来的，很好认。”
瞧瞧，一个骑自行车，又一个骑电动车，下班时间还风尘仆仆的跑到这郊外继续为民服务，真可谓妥妥的公仆。
只是，当这一官一商发出狼狈为奸的笑容时，却是没注意到，旁边那位韩国旗袍女，脸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第130章 鸿门宴
“噢，对了，跟他一块来的，应该还有两个青河镇的干部。”
潘局长忽的想起了这件事，就顺口一提。
“带两个乡巴佬公务员过来还有其他事？”任广成懵了一下，随即醒悟道：“又是为了家具厂那事？”
“那穷乡僻壤还能有什么鸟事。”
潘局长娴熟的弹了一下雪茄的烟灰，苦笑道：“老兄诶，你是躲清净了，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事，替你挡了多少回，要不是我压着，那些镇里的干部和老百姓都准备到市里上访了。”
“你那家具厂每年砍伐的树木，比给你们的指标额度，足足多了四五倍不止，只要传到市委领导的耳朵里，罚款就不说了，关停也肯定的。”
任广成无所谓的道：“又不是我指使人去乱砍树的，归根结底，还不是当地的林业局乃至镇政府想多赚点钱，赶着给我送上门的。”
顿了顿，任广成好奇道：“说来也奇怪，那些见钱眼开的穷干部，平时都抢着求我多在他们那投资，怎么会有人唱反调要针对家具厂呢？”
“总有不识好歹的茬子。”
潘局长的眼神陡然暧昧了几分，道：“我听说，是一个刚上任不久的镇长，一个女的，还很年轻漂亮，上次还来过市委党校进修。”
“噢，铁娘子啊，有点意思。”任广成顿时会意，冷笑道：“年轻气盛，还是可以理解的，但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就未免脑袋不清醒了……那这次周检察长带的这两个青河镇干部，是来兴师问罪的呢，还是负荆请罪的呢？”
“我都在这了，还能让他们甩你的面子吗？”潘局长不以为然的道：“那两个小干部，一个是那铁娘子，另一个是周检察长的侄子，正在青河镇挂职副镇长。”
“这个小周，肯定是来负荆请罪的，顺便跟你我打好关系，至于那个铁娘子嘛，嘿嘿……”
“明白，我就当消遣一下了。”任广成若有所思的道：“潘局刚刚说，那女镇长，很年轻漂亮？”
“没错，我看过照片，确实很正点，比这韩国妞都有滋味。”潘局长又眼馋的看了眼那韩国旗袍女，道：“最关键的是，还是一个镇长，难得啊！”
任广成岂会看不出潘局长打的歪主意。
甚至，连他都有些意动了。
如果那女镇长的姿色真这么出众，用点手段吃下了，无疑能极大满足男人的征服**！
……
“阿嚏！”
林若楠莫名觉得脊梁骨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同样坐在车子后座的副镇长周凡闻声，一边从口袋里掏纸巾，一边关心道：“林镇长，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事，我还好。”
林若楠摆摆手，拒绝了周凡递来的纸巾，转口道：“这路的方向，不是往市区里去的吧？”
周凡讪讪的收回了手，道：“对，那家餐厅据说在郊外，环境挺不错的。”
林若楠还以为是郊区的农家乐，也没多想，又问道：“周镇长，今晚上，真的有把握能解决这桩麻烦事吗？”
“暂时我还不能打包票，但应该希望挺大的。”周凡道：“我叔叔是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由他居中协调，相信潘局长会理解支持我们的。”
“但愿如此吧。”
林若楠却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周凡的叔叔好歹是检察长，怎么也不至于坑害自己。
转念间，她又想起了宋澈。
“有一阵子不见，也不知道这家伙过得如何了……哼，一直都没主动联系我，这架子还是那么高……莫非他真是太忙了，还是说，谈了女朋友，就把我忘一边去了……”
林镇子一时间竟陷入了小女生胡思乱想的模式，不断猜疑推测宋澈的近况，以及自己在宋澈心目中的位置，整个人显得怅然若失。
“林镇长，在想什么呢？”周凡察觉到林若楠的幽怨神情，不由的看傻了眼。
他学生时代也是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出这位铁娘子，竟格外神似爱恋中的女孩。
“噢，没事……就是想点公事。”林若楠有些掩耳盗铃的回应道，心里告慰自己不必稀罕这种臭没良心的渣男。
“该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周凡暗暗猜测，眼珠子随即贼溜溜的转悠了一下。
这次带林若楠上来，他可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家具厂究竟如何处理，他懒得在意，反正他就是来青河镇挂职镀金的，这期间，只要他自己的羽毛无恙，老百姓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他目前更在意的，还是尽可能的为今后的提拔升迁谋求政治资源。
他的叔叔虽是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但能量只局限于司法系统，能给予的支持必然十分有限。
好在，他叔叔帮他牵上了潘局长这条线。
潘局长那可是权柄浩大的实权干部，先不说手中握着的商业资源，是无数官员最眼馋的政绩，另外，潘局长还是市委书记钱未来的嫡系！
只要能成功投效潘局长，在云州的前程绝对不可限量！
今晚的饭局，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可是，在电话里，他叔叔还告知了一个重要信息。
那就是潘局长曾提及到了林若楠！
至于潘局长是怎么知道林若楠的，周凡用屁股都能猜到是此次家具厂的事件，林若楠这根刺头引起了潘局长的注意！
周凡一开始还以为潘局长是要教训林若楠，结果得知潘局长竟是让他带着林若楠一起来会面！
迷糊之际，周凡叔叔特地多说了一句“你们这个镇长是不是很年轻漂亮的？”。
这下，周凡再傻也知道了———潘局长是注意到了林若楠的姿色！
这番上去，不是谈公务，而是谈风月的！
说实话，周凡真不太情愿，毕竟他也垂涎于林若楠，怎么舍得把人拱手推给其他男人呢？
因此，那一晚他敲响林若楠的房门，如果林若楠肯开门，他姑且还会再考虑取舍。
但结果他吃了闭门羹。
一看没戏，周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林若楠拐骗了上来，准备进献给潘局长邀宠。
“无论你心里有了谁，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快活！”
第131章 打坏人
“好，我知道了，你让人继续在那边盯着吧，小心别露破绽。”
铂金庄园里的另一间包厢里，孙佳来对着手机吩咐完，就对着旁边的宋澈和颜锐铎说道：“又来了一个人，不是会员，我已经让人发监控的照片给我了，现在我猜测，刚来的那人，跟潘局长差不多，都是政府干部。”
“你怎么猜的。”颜锐铎纳闷道。
“因为那人是骑电动车来的。”孙佳来撇嘴道。
闻言，宋澈顿时就忍俊不禁了。
这年头，官员们为了维持公仆形象，可真是够殚精竭虑的。
前有潘局长骑自行车，接着又来了一个骑电动车的。
接着，孙佳来瞥了眼宋澈，沉吟道：“小澈，你的情况和意图，我基本清楚了，但有件事，我得事先跟你讲明，主要这个会所，我只是参股的股东之一，幕后还有其他几个大股东，因此，很多事，可不是我能说了算。”
颜锐铎先不乐意了，嘟囔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给贪官污吏打掩护？”
孙佳来瞪了眼这一根筋的丈夫，嗔道：“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纪委监察局！这点你先搞清楚再说话！”
宋澈和稀泥道：“佳来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他自然听得懂孙佳来的潜台词。
这家铂金庄园的会员基本非富即贵，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对**的保障也是十分到位，因此这些云州大大小小的权贵们才愿意来这消费聚会。
即便孙佳来是铂金庄园的股东之一，并且有心偏帮宋澈，但也不可能擅作主张的坏了规矩。
现在，孙佳来肯派人监视着任广成和潘局长，已经很够情义了。
“你理解就好。”孙佳来笑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见机行事呗，他们在这碰头，摆明了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只需要多一些耐心，不信挖不到干货。”宋澈豁达一笑。
“不错，本该如此。”孙佳来赞许的点点头。
忽的，她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短信息。
她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这个人，好像是检察院的。”说着，她将手机递给了宋澈。
宋澈看了眼这张监控拍下的画面。
这个刚走进任广成那间包厢的中年人，他也不认识，但既然孙佳来提供了线索，他便用自己的手机拍下来，转发给了葛中原。
如果真是检察院的人，葛中原肯定认识。
刚发完，孙佳来的手机又是一响。
新的监控画面，显示又有一男一女走进了任广成的包厢。
而当看见其中的那名美貌女子，宋澈不禁怔了一怔。
“又有新情况？”颜锐铎也凑过了头。
“有，而且是挺大的情况。”宋澈眯了眯眼，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他仍一眼认出了林若楠！
“她怎么也凑进来了……”
宋澈暗暗思忖着。
此时，一直埋头吃东西的颜希希忽然将沾满油腻的小手扒在了宋澈的大腿上，稚声稚气的道：“大哥哥，你们在看什么呢，我也要看看。”
“希希，快把手拿开。”孙佳来赶忙将女儿的手抽了回来。
颜希希自知闯了祸，俏皮了吐了吐舌头。
“还笑呢你，就会调皮。”孙佳来没好气道，接着跟宋澈致歉：“不好意思，小澈，要不然我让人给你送一条新裤子吧。”
“没事。”宋澈揉了揉颜希希的小脑袋。
恰在这时，葛中原也回复了一条短信：这个人是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周森路，这次经手任思敏案子的就是他！
看到这一段信息，宋澈沉吟片刻，随着眸光一闪，一个念头立时冒了出来。
“大哥哥，你还没说你们到底要干嘛呢？”颜希希的求知欲依旧高昂。
“希希，我们一起去打坏人好不好？”宋澈玩笑道。
“好，打死臭坏人！”
颜希希兴高采烈的扬起手，又将油腻小掌拍在了宋澈的大腿上……
……
与此同时。
在不远处的包厢内。
林若楠一时间如坐针毡。
又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圈人，她暗暗皱眉瞪了眼周凡，很想质问他为何要带自己来这种场所，为何将任广成也在这的事瞒着自己？！
其实，刚抵达铂金庄园的时候，林若楠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会所太奢华了，哪里像干部会晤的合适场所？！
而让她揪心的是，一进屋，经过周凡叔叔周森路的引荐，她悚然发现，除了潘局长，家具厂的幕后老板任广成也在这！
这摆明了就是场鸿门宴嘛！
但是，周凡视若无睹，自顾自的端着酒杯，像孙子似的给任广成、潘局长和叔叔周森路敬酒。
“周检查长，你这侄子不错嘛，年纪轻轻，礼仪做得滴水不漏。”
潘局长红着双颊的肥肉，笑呵呵的道。
“哪里，孩子还小，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以后还得仰仗潘局长你们多多指点。”
周森路客套道，但察觉到潘局长的余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到林若楠的身上，他便明白潘局长是另有所指，于是又顺口道：“林镇长，你也别拘谨了嘛，你是青河镇的镇长，周凡是你的副手，你难道不需要表态一下吗？”
林若楠巴不得将厌恶情绪表达个彻底。
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良机，只得忍气吞声的端起酒杯，挤出一丝丝的笑意，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酒，只能聊表意思。”
说着，她浅浅小酌了一口啤酒。
潘局长看见林若楠仰头时露出的修长鹅颈，忍不住吞咽了一大口唾沫，腹部愈发的热火朝天起来。
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镇长，简直尤物。
如果真能占为己有，这日子还不得爽翻天！
林若楠虽然是侧着脸，但依然敏感察觉到了那近乎恶狼般的眼神，内心更是恼羞不已。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
什么拜访、什么磋商，统统都是骗局。
这个周凡，分明是把自己骗进了狼窝！
正思忖着脱身之计，忽然林若楠的手机响了一下。
当她看见发来的短信息，先是一怔，随着妙目闪烁，她轻轻一抖手里的酒杯，洒了一些酒水在裤子上！
“不好意思，裤子脏了，我出去处理一下，你们几位慢用。”
林若楠朝着几人歉然一笑，站起身，有些局促紧张的离开了包厢。
第132章 真香！
跟走廊上的服务员问了卫生间的方位之后，林若楠当即直奔而去，一颗芳心里，盛满了激动和喜悦。
很快的，那个令她满心期盼的大男孩子，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中。
看见宋澈正站在卫生间外面的洗手台边，林若楠立刻迎了上去，刚想开口，宋澈就头也不转的低声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你先进卫生间。”
闻言，林若楠的脸色一凛，警觉的用余光瞟了眼后面，果然就发现周凡正鬼鬼祟祟的窝在拐角处！
林若楠顿时又恼怒非常，岂会不明白，周凡跟出来，是担心自己偷偷开溜！
不过，林若楠现在总不至于太过慌张。
毕竟宋澈的出现，给予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告诫自己冷静之后，林若楠便不动声色的走进了女卫生间。
刚进去，一个带着女童的美妇人就挡在了她的面前，面带微笑的道：“你是林若楠镇长吧？”
“呃……你是？”林若楠迟疑道。
“别紧张，我是宋澈的干姐姐。”孙佳来笑了笑，“宋澈知道你现在有麻烦，就故意把你叫到这里，不过看情况，外面应该有人跟踪着吧？”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林若楠大感诧异。
“这也是宋澈以防万一留的后手，如果他不方便直接跟你沟通，就由我来跟你捎话了。”孙佳来先给林若楠递了一颗定心丸，“你别担心，有我们在，今晚在这没人敢对你胡来。”
“可我现在是羊入虎口，想轻松离开恐怕不容易。”林若楠犹自不放心的道。
从刚刚潘局长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知道这是一枚典型贪财好色的官吏，再有任广成、周凡叔侄的助纣，林若楠没把握自己一个弱质女流能全身而退了。
孙佳来巧笑道：“林小姐，想必你和宋澈也认识有段时间了，你觉得，他会打没把握的仗吗？”
林若楠一怔，想起宋澈几番妙计整人的事迹，嘴角不禁泛起几分笑意。
“你听我讲，接下来这么办……”孙佳来凑到林若楠的耳畔，将宋澈定制的“打坏人计划”如数告知。
林若楠越听，越是忍俊不禁，还扑哧笑了出来。
论阴损劲，这家伙的段位，可比那几个下三滥的豺狼强了不知多少倍。
……
与此同时，周凡缩在墙角，不时偷窥者洗手间的方位，生怕一个不留神，林若楠会趁机遁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他把林若楠骗到这儿开始，他就只能横下心将俏镇长送到潘局长的嘴边。
如果这时候让林若楠溜了，不仅前功尽弃，他还得两头不讨好，无论青河镇还是云州市，都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至于林若楠今晚的最终结果会如何，周凡不用多想，就猜到潘局长他们是要合伙把人灌醉了，直到可以让人为所欲为的地步……
“可惜大好的白菜，又得被猪拱了。”周凡暗暗无奈。
恰在这时，耳畔传来了一声尖叫。
周凡循声望去，顿时惊怒交集。
只见，林若楠正被刚刚那个在洗手台边的男人搂在了怀里！
“小妞，长得可真俊俏啊，走，陪哥去喝两杯。”
“你是谁？快松手！我不认识你！”
“别害臊嘛，你看哥长得一表人才，跟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不顺应这段缘分呢。”
“你走开！再胡来，我叫人了！”
宋澈和林若楠就此上演起一出经典的酒后耍流氓戏码，演绎得惟妙惟肖、生动自然。
但男主角宋澈依旧不太满意，趁着搂住林镇长*的间隙，凑到林若楠的耳边道：“我的镇长大人，你好歹象征性的挣扎反抗一下啊，这么生硬，别人还以为你是在欲拒还迎呢！”
“你说得轻松！”
林若楠咬着银牙，薄嗔道。
但察觉到周凡在看着，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尬戏，装成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
因此，她毅然扬起了巴掌，往宋澈的脸上呼去。
当然，她故意放缓了速率，宋澈也很从容的握住了她的素手，拿到鼻尖嗅了嗅，啧啧道：“真香！”
那一刹，林若楠懵比了，双颊不可抑止的涌起一团潮红色，心里头可谓羞臊到了极点！
但对于这近乎假戏真做的轻薄，林镇长偏偏又生不出半点的恼怒，甚至还暗暗劝慰自己，宋澈这么做都是为了帮自己，自己还是稍微从一下吧……
事实上，她也只能从了，当手上的肌肤几乎贴着宋澈的鼻息，林若楠一时间宛若醉酒，面红耳赤、身软骨酥，几乎要站不住脚倒向宋澈的怀里。
千钧一发之际，周凡没有再当忍者神龟，他雄赳赳气扬扬的跳了出来，大喊道：“快放开那个女人，让……让开！”
他一时激动，差点把“让我来”给顺出了口。
宋澈斜瞄了他一眼，道：“管什么闲事，没见过小俩口吵架**啊。”
“别胡说，林镇长怎么可能跟你这种无赖认识！”
周凡奔上去，叫道：“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宋澈轻蔑一哼：“傻帽！”说着，他很强横的将林若楠搂在怀里，道：“走，小宝贝，我们回包厢再闹。”
周凡大怒，他连美女镇长的指头都没碰过，岂能容忍被一个厚颜无耻的流氓给染指了，一边怒喝，一边抡起拳头挥向了宋澈的脸颊。
砰！
拳头刚挥到一半，周凡就如断线的沙袋，被一脚踹飞撞在了走廊墙壁上，一骨碌跌坐在了地上。
“怂包！”
宋澈又骂了一句，跟上去后，顺势吐了一口痰在周凡的脸上，简直把周凡所有的尊严都践踏没了。
周凡忍着剧痛，也不敢再硬刚，只得向周围的服务生求助。
“这臭小子调戏我女朋友，被我收拾了，我在天和厅，要不服气就过来。”
宋澈随口解释了一句，就搂着林若楠扬长而去，愣是没人胆敢上前阻扰。
“怎么样，我这欺男霸女的浪子，演得还不错吧？”宋澈嬉笑道。
“瞧把你得瑟的，我怎么觉得你是本色出演呢。”林若楠娇嗔道。
但是，这么被宋澈搂在怀里的踏实安全感，再想起刚刚宋澈出手教训周凡的霸道，林镇长竟切身感悟到了爆棚的男友力。
“总之，表现还算不错吧，勉强及格了……”
刚还被轻薄调戏说不要的林镇长，身体很诚实，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欣悦笑意。
第133章 剧本不对啊！
周凡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唾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就冲着周围的服务生怒吼道：“你们就站在那看戏呐！那无赖掳走了我朋友！”
这时，孙佳来带着女儿从卫生间里姗姗而来，问道：“这出什么事了？”
“孙总，刚刚这位客人和其他人起了冲突，情况有些复杂，我们也拿捏不准。”服务生赶忙上来汇报道。
孙佳来打量了一下周凡，道：“你好，我是这会所的老板之一，你受伤了没？”
“这不是明摆的……呃，我还好，没大事。”
周凡本来还想再装大尾巴狼，但猛然想起这家铂金庄园的背景之深，尤其几个幕后老板，无不是云州最顶尖的权贵大佬，可不是他一个芝麻副科级干部能够颐指气使的。
他及时克制住情绪，仍铁青着脸色道：“孙总是吧，刚刚有一个无赖，调戏了我朋友，还动手打伤了我，临走前，那人说自己在天和厅吃饭，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这么猖狂啊，属实？”孙佳来扭头问服务生。
“我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临走前，那人说那女的是自己女朋友，只是拌嘴吵架，反倒说这位先生要调戏他的女朋友。”服务生为难道。
“那人胡说八道你也信！”周凡悲愤道。
被打了，还被冤枉，想他在青河镇也算一号人物，在这竟沦落得连狗都不如！
“既然情况复杂，干脆就报警吧，让警察来核查清楚。”孙佳来提议道。
“……”
周凡怔了怔，赶忙道：“那个……还是先别报警吧，可能只是有些误会，我自己先看着处理吧。”
“这怎么能算误会呢，你都被打了。”孙佳来义正言辞的道：“这位先生，想必你是头一次来我们会所，请你放心，我这儿敞开门做生意，虽说讲究和气生财，但也绝不会容忍有人闹事，只要你确实是受害者，大可不必有顾虑，我们一定会协助警方，帮你讨回公道的！”
“真不用了，就是一些小摩擦，没必要浪费警力，影响你们的生意……这个，我先去找我朋友看看情况。”
刚还叫嚣追究到底的周凡，转眼就极力的想要息事宁人，撂下这话，不顾孙佳来的善意关心，灰溜溜的夹屁股跑走了。
“真是孬种！”孙佳来嗤笑了一声。
“妈咪，他就是大哥哥说的坏人吗？”
这时，颜希希摇了摇母亲的手，嘟囔道：“但他一点都不像啊，坏人一般不是都很威风的吗？”
“坏人也分层次的，这种就是最低级别的小喽罗。”孙佳来耐心解释道。
“那岂不是一点都没挑战性。”颜希希一本正经的道，似乎有些遗憾这场“打坏人计划”不够精彩。
“还早，小喽罗被打跑了，他背后还有更大的坏人。”孙佳来打趣道：“走，我们回去看大哥哥打下一批坏人，可好玩了。”
……
若是让周凡知道连一个小屁孩都如此鄙视自己，准得悲愤得直接内出血。
坏人当得不称职，英雄救美反被虐，他的升官美梦还没开始做，就先遭遇了一场耻辱梦魇。
这不，当他像丧家犬似的跑回去跟潘局长这些狗主子诉冤，又遭到了一通训斥。
“你干什么吃的，让你盯着……护送林镇长去卫生间，居然眼睁睁由着一个无赖强行把人带走！”周森路没好气的训斥道。
就是他指示周凡出去监视林若楠的，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自然也挂不住脸。
“那人挺能打的，我一个人真拦不住啊。”周凡哭丧着脸道。
潘局长的脸色也极度难看。
这么一颗好白菜，他都还没来得及拱呢，就被别人捷足先登顺走了，这不是抢戏嘛！
要知道，调戏美女镇长的戏份，本来是属于他的啊！
当即，潘局长拍桌而起，怒道：“简直胆大包天，在这里公然寻衅滋事，殴打干部、猥亵女性，眼里有没有王法的，快叫警察来抓人啊！”
“潘局，你喝多了，别忙着激动。”任广成连忙规劝道：“要是把警察找来，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没好处。”
“对啊，万一这事传到葛中原的耳朵里，我们有理也变没理了。”周森路也提醒道：“而且，周凡说那人也在这喝酒吃饭，估摸着有些来头，在没摸清楚虚实之前，还是别轻举妄动比较好。”
闻言，潘局长热血激愤的脑袋瓜子，陡然冷却了下来。
其实，周凡一早就想到了这关节。
哪怕他是受害者，但如果招来了警察，即便最终能惩治那个无赖，他们几个干部在这会所接受吃喝宴请的丑闻也得曝光了！
负责公安口的葛中原，跟周森路、潘局长可不是一路人，再说任思敏的案子正在司法阶段，这把柄落到葛中原的手里，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潘局长忌惮之下，也放弃了报警的念头，“那难道我们就吃这哑巴亏……难道就由着林镇长羊入虎口？！”
任广成其实挺想说自己这边才是虎口，人家林镇长顶多是又入了狼穴，但为了成全潘局长的白菜梦，他还是尽职的帮忙谋断道：“要不这样吧，潘局，你先在这稍安勿躁，我和小周去那人的包厢看看，怎么说我在云州也算一号人物，跟庄园老板说得上话，谅那人也不敢肆意妄为，我争取把林镇长保回来，再让人过来给您敬酒道歉如何？”
“这倒是可以，那就麻烦任总了，快去快去，别让林镇长吃了亏。”潘局长催促道。
任广成接过“英雄救美”的重任，便和周凡出门找到了天和厅。
推门的时候，任广成本已想好了一系列交涉谈判的剧本台词，比如先礼后兵、以权压人，可是，当他看清眼前的场面时，整个人直接懵比了。
“虾剥好了，来，张嘴尝尝。”
林若楠一改铁娘子的角色形象，化身小鸟依人状，用筷子夹起一枚虾，亲手送到了一个小白脸的嘴巴里，娇笑道：“好吃吧？”
“好吃，你亲手剥的，胜过无数美味珍馐。”宋澈乐呵呵的嚼着，那张脸得瑟的，单身狗瞧见都得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而门口看戏的大狗腿子和小狗腿子，则已经把狗眼都看直了。
这英雄救美的剧本，打开方式不对劲啊！
第134章 打狗打狗
说好的强抢妇女呢？
说好的欺男霸女呢？
说好的羊入狼口呢？
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看着眼前那一幅其乐融融的场面，大狗任广成和小狗周凡的思维几近短路和混乱！
按道理说，他们刚推开门看见的应该是林镇长拼死挣扎反抗满嘴说不要的画风啊！
可是，看见林若楠巧笑嫣然、柔婉似水的小女儿家情态，哪有半点被胁迫的意思？
任广成扭头瞪了眼周凡，充满了质问的惊怒。
周凡继续作懵比状，实在无从解释这离谱诡异的反套路剧本。
“谁进来了？”
由于门前立着一个仕女屏风，因此两人隐约只能看见林若楠和宋澈的身影，听见餐桌中传来的声音，两人下意识的往前迈了几步，等看清其他围坐在餐桌上的人，再次陷入无以复加的震撼中！
“孙总！”
“是你！”
两人看见孙佳来携着女儿坐在旁边，脑筋更是跟不上来了。
“咦，任总，你怎么来了。”孙佳来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道：“诶，这不是刚被打的那位先生吗？”
周凡的脸色更加难看，指着宋澈，叫道：“就是这家伙掳走了我朋友，还打了我，莫非……你们认识的？！”
“确实是认识的。”孙佳来很光棍的承认了，“不过我一开始不知道小宋在这吃饭，是听你说人在天和厅，就过来看一下，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熟人。”
闻言，周凡顿时噎住了。
人家都说巧合了，他纵然还有质疑，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另外，我得纠正你一点，小宋和林小姐明明就是情侣关系，林小姐来的路上就给小宋发了信息，说自己来了铂金庄园，小宋过来以后，两人因为之前闹冷战，再见面难免拌了几句嘴，让人给误会了。”孙佳来还不忘再诛心一把，“你也是，怎么这么没眼界力，造谣污蔑小宋欺男霸女呢？事情真闹开了，大家都得尴尬。”
“我、你、你们……”
周凡只觉得哪怕多长了几张嘴巴，也无从反驳回去，最终只得又质问林若楠：“林镇长，你快说话啊，你明明就是被那无赖非礼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成了你男朋友……而且，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啊！”
“这是我的私人感情，难道还得上报组织、公告天下么？”林若楠不以为然的道：“再说了，女人的气话，你也当真？”
“……”
周凡转而又觉得心里头有一万头羊驼在狂飙吼叫。
“就是，小伙子，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难道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吗？”孙佳来补刀已经补上瘾了。
而她的闺女颜希希还顺势往周凡的伤口上狂妄撒盐：“没错没错，女人的话要反着听，这道理连我都懂。”
“……”
周凡要彻底悲愤欲绝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三个女的，联袂演绎的反套路剧本，分明是对周凡的心灵开展轮番的暴击！
最膈应的人是，他堂堂情场老司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挖苦鄙视了！
这一刻，深感城里套路之深的周凡，反而深深怀念起了青河镇的淳朴民风。
但哪怕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回青河镇，他也先想办法过了眼前的难关，否则回头潘局长他们把怨气泄在他的头上，他连穷山僻壤都没着落地了！
“任总，那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实在不知道他们、他们是……任总？”周凡本欲跟任广成求助，却发现任广成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宋澈，充斥了无限的惊怒和怨恨！
“你是宋、宋澈？”任广成发出低沉的声音。
由于宋澈一直是侧对着他们，因此任广成一进来，根本没来得及分辨宋澈的容貌。
但现在离得近了，任广成终于认出了这个“坑子仇人”！
闻言，宋澈这才*的看了眼任广成，淡淡道：“你认识我？”
他这是明知故问装糊涂。
实际上，在这番见面之前，两人都已经将对方视作头号冤家了！
冤家路窄、分外眼红。
但宋澈偏偏还装作一幅没事人的模样，更令任广成气急败坏，咬牙道：“你不认识我没事，但我儿子，你应该认识吧？”
“我又没住你隔壁，怎么知道你儿子是谁？”宋澈继续理直气壮的装无赖，“再说我姓宋，不姓王。”
“扑哧！”
闻言，林若楠率先忍不住乐笑了，孙佳来也是哭笑不迭，心想这家伙损人的本事，要在云州称老二，还真没人敢争第一！
本想先势夺人，反倒被白白占便宜扣上一顶莫须有的绿帽，任广成的脸色直接涨成了猪肝色，刚要暴怒发作，一脸天真无邪的颜希希又撒了一把盐，“妈咪，为什么住这个叔叔隔壁的，得姓王啊？“
“噗……”
这次连周凡都绷不住笑喷了，但感应到任广成吃人般的眼神，连忙捂住了嘴巴，欲哭无泪得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了。
“任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孙佳来憋着爆笑的冲动，“通情达理”的打圆场道。
“没误会！”任广成快炸了肺，指着宋澈，道：“你还跟我装蒜是吧，我儿子叫任思敏，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忘了咱们之间的账了！”
“任思敏，还别说，真有些耳熟……”宋澈故作凝思状，想了半天，恍然道：“噢，有点印象了，就是孟玉刚的那个狗队友吧。”
“你骂谁狗呢！”任广成气晕了头，几近失去理智。
“任总，别激动，我没骂你是狗。”宋澈格外诚恳的道。
那一本正经却胡说八道的模样，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而任广成只觉得现在把宋澈千刀万剐都不够解气了！
还说没骂他是狗，但任思敏都被骂成狗了，变相的就是骂他是狗子爹了！
如果真能化身成狗倒好了，起码他现在能扑上去咬这挨千刀的祸害一口！
但如今，有孙佳来坐镇，他不仅动不了宋澈，还得咽下这毕生最大的耻辱！
“任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凡苦巴巴的道，这上门救美没救成，却是自取大辱了！
再继续留下来，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等着！等着！”
任广成的牙齿都在打颤，眼看斗嘴皮子根本不是宋澈的一合之敌，只得先灰溜溜的回去重整旗鼓了。
第135章 戏过了
“对了，楠楠。”
就当周凡和任广成准备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宋澈忽然跟林若楠问了句：“你今晚来这，就是为了见这位任总？”
林若楠暂时没计较那一句肉麻的称呼，斜眼撇了下任广成和周凡转身的背影，道：“我跟任总可不是一路人，不过，我今晚来这拜会的领导，准备商谈的事情，确实是关于他的。”
闻言，任广成和周凡仿佛被施加了定身咒，身子顷刻间绷紧凝固住了！
来这光顾着吵架了，又被这反套路的剧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居然疏忽了最要命的关节！
“噢，是要拜见那位领导啊，正巧我现在刚进政府部门上班，或许认识。”宋澈很配合的追问道。
“林镇长！”
周凡连忙转回身，焦急道：“这些事，能不能先搁着别说了，回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周镇长，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林若楠似笑非笑的盯着周凡，心里头很有一股快意恩仇的舒爽感，“我们大老远从青河镇跑到这，不就是为了向领导申请解决麻烦嘛，这有什么不好讨论的。再说了，该给交代的应该是任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周凡的额头快速渗出一层汗液，比起刚刚，此刻更是窘迫得胆颤心惊、神经暴跳！
若是让外人知道任广成、潘局长和他叔叔周森路齐聚在这吃喝，传扬出去，大家都得有更大的麻烦了！
由接受商人宴请，只要纪委上纲上线的查起来，诸如权钱合作、以权谋私等罪责，都将一一浮上案头！
任广成亦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宴请官员倒还是其次，潘局长曝光，也是其次，最要命的，还是周森路和他在这见面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败露的！
周森路在检察院正负责他儿子的案子，只要这事传到纪委乃至几个市委主要领导的耳朵里，双规吃挂面是绝对少不了的！
至于他儿子，再想判缓刑出来，想都不用想！
“没错，该给交代的是我！”
心念急转间，任广成选择了最妥当也是最屈辱的应对方式，他一转身，便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声色：“林镇长，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其实今晚上，是我授意周凡带你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知道，我公司旗下的家具厂在青河镇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违规采伐林木、造成水土流失，我一开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经过市里领导的提醒和批评，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错误。”
“你放心，我明天就让家具厂停工整顿，无条件接受你和镇里干部的责罚和要求，并且开除那些利欲熏心的厂领导，是我管理无方，给你和青河镇干部、百姓们带来了麻烦，在此，请接收我诚心的道歉！”
洋洋洒洒说完这段慷慨激昂、义薄云天的陈词之后，任广成的眼角剧烈抽搐了几下，但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朝着林若楠微微欠身表达了服软的意思！
“任总真是忍辱负重……呃，不对，我用词不当，应该是深明大义！”宋澈不顾任广成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灵，“无意间”又多补了一大刀子。
任广成深吸了一大口气，生生遏制住了扑上去暴咬宋澈的冲动，抬起头，道：“林镇长，你看，这事可以了结了吧？”
他这是在暗示林若楠，自己已经给出诚意了，希望林若楠能见好就收，别闹得两败俱伤。
林若楠却深知任广成只是情势所逼，担心对方今晚之后扭头不认人，就道：“孙女士……”
“叫我孙姐吧，我都把小宋当干弟弟一样看待的。”孙佳来微笑道。
林若楠点点头，和宋澈来了一下眼神交流，见宋澈无异议，就道：“孙姐，任总和我其实就是一些误会，既然现在任总把话说开了，那不妨你当个见证人，我们之间的矛盾，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当然可以，我一向信奉和气生财的。”孙佳来笑了笑：“任总我也认识有些年头了，他做生意，向来一诺千金，既然他这么说了，肯定会做到，任总，你可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吧？”
“呵呵……自然的。”任广成干笑道，挤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了好几倍。
他岂会不明白林若楠是故意拉出孙佳来吓唬自己！
孙佳来身份特殊，有军方背景，和市里不少达官贵人都相熟，如果事后自己再跟林若楠交恶，孙佳来帮忙充当证人把今晚的事情抖出去，他和周森路一样在劫难逃！
但无论他内心如何的不满和憋屈，此刻，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并任人宰割！
同时，他也在疑惑，孙佳来和宋澈怎么会认识的，看样子，关系还很不错……
这一刻，任广成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陷入了一个设计好的天大巨坑里！
“那好，大家喝了这杯，就当杯酒泯恩仇了。”孙佳来端起了酒杯。
任广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拿来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满一杯。
周凡犹豫了一下，上前也正要有样学样，冷不丁的，宋澈冷哼道：“我的恩仇可还没有泯呢。”
周凡怔了怔，旋即再次悲从心头起。
这挨千刀的王八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把自己装成受害者，谁给他的厚脸皮啊！
“周镇长，你作为干部，也得以身作则啊！”任广成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周凡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了掩护领导，劳资已经连老脸都豁出去了，你也得以身作则啊！
周凡只得接过忍辱负重的接力棒，格外艰难的弯下腰，嚅嗫道：“对不住了，宋先生，刚刚是我太冲动，冲撞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哼，被人大庭广众骂成流氓，我以后怎么在体制发展？”宋澈化身傲娇的小公举，不依不饶的嘟囔道。
周凡：“~！#￥%……&*——+”
“好啦，周凡好歹是我的同僚，再说这次若不是他在中间帮着牵线搭桥，我和任总的误会还不知如何收场呢。”林若楠打圆场道，着实为宋澈的拙劣表演而哭笑不得。
“那好吧，看在楠楠的面子上，我大度一回。”宋澈松了口。
任广成和周凡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了，给人羞辱了一通，还得陪着笑脸上来迎接二次羞辱，这人生特么的就是苦情戏啊！
可是，正当他们忙不迭的喝酒想要赶紧遁走的时候，包厢的门豁然一开，传来了潘局长豪迈的声音：
“孙总，听说你在这里，真是有缘啊！”
“噗！”
任广成和周凡狂喷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