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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新时代就在眼前

    “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正在战斗。

    乌奥莫托拿着那支“限量版”火枪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截断墙,在这个距离上他实际上很安全,连续下雨的潮湿天气让弩弓的弓弦变得稀松无力,而火枪也因为火药受潮无法使用,所以即便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要想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造成威胁并不容易。

    乌奥莫托是在防止他被看到之后,他看上的目标会躲藏起来。

    虽然依旧是乱糟糟的,但阿拉贡军队中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在联军中有些打得很准的士兵,他们枪法要比普通士兵好的多,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

    乌奥莫托靠在潮湿的断墙后面,从挂在腰带上的皮包里拿出包裹严实的药包用嘴咬开,把里面的火药倒在药池里,然后又从另一个包里取出块新的火石,替下了已经磨损的差不多的旧石头。、

    然后火枪兵亲吻了一下冰凉的枪管,转过身趴伏在断墙的缺口上认真的寻找着对面的敌人。

    乌奥莫托很有耐心,他丝毫没有被时不时想起的呐喊声影响,至于那些端着长矛正与敌人厮杀的场面,对现在的“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来说,似乎已经有点远了。

    虽然才几天的时间,可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已经多少有些习惯和以往不同的战斗方式,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这就如同一场猎人狩猎般的游戏,这种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参加过的那些战斗的特别方式让这些士兵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

    城墙缺口被重炮轰击得快要塌陷时已经是当天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所以在发起一次猛烈进攻之后贡萨洛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发动进攻。

    不过他还是让部队尽量向缺口逼近,想办法阻止阿拉贡人趁着黑夜重新加固那段城墙。

    所以“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的任务就来了。

    乌奥莫托带着他的手下开始的距离缺口很近的地方展开骚扰战,只要发现阿拉贡人试图靠近缺口的意图,他们就不停的向那里展开猛烈的射击。

    不过因为第一游击兵团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为此亚历山大特意下令允许乌奥莫托自己挑选他看得上眼的火枪兵以充实他的那个小旗队。

    但是现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停的骚扰让阿拉工人无法顺利的加固城墙,以便为第2天的决战好准备。

    对于不得不因为天黑停下来的进攻,贡萨洛很是不甘。

    他担心费迪南可能会趁着这个夜晚逃离加厄尔,不过亚历山大却认为斐迪南不会这么做。

    “斐迪南是不能承受萨拉戈萨被围攻的,他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的首都固若金汤,只有这样才可以继续对瓦伦西亚的平叛,否则他会担心那些贵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亚历山大给贡萨洛分析着“另外就是他相信萨拉戈萨的援军会及时赶到,如果这个时候逃离加厄尔,对他来说就太丢人了。”

    “那么萨拉戈萨的援军呢?”这其实才是贡萨洛担忧的,之前亚历山大曾经对他说不用担心萨拉戈萨方面,这虽然让他觉得摄政王应该有所倚仗,可只要一天没有攻下加厄尔,他就一天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相信我,明天一切就都有结果了。”亚历山大这样向他的将军许诺着。

    城里,已经把住所移到了距离码头不远的斐迪南,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卫队整夜警惕的注意着城墙方向走的动静,几条船在码头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刻把国王送到河对岸去。

    这个晚上斐迪南没有睡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以往很多年前的往事。

    从成年登基的意气风发到后来多年掌握权柄的狡猾老辣,斐迪南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当初与伊莎贝拉的结合曾经被他视为是自己权力道路上最辉煌的亮点,那个时候他甚至已经隐隐看到自己带上了卡斯蒂利亚王冠。

    而随后虽然没有如愿,却依旧和伊莎贝拉双王并立的统治国家的这些年,他依旧做了很多自诩得意的事情。

    但是不知怎么,突然间他就落到了如今的处境,城外白天那隆隆的炮声似乎随时都在提醒着他,当初他离卡斯蒂利亚王冠有多近,现在就有多远。

    一个近侍走进来看到国王靠在床边出神,就从柜子上拿起酒壶给已经空了的杯子杯子斟满。

    “他们在干什么?”看到近侍脸上的对茫然,斐迪南接着问“我是说城外的敌人,知道吗?”

    “据说外面有些卡斯蒂利亚士兵在不停的射击,”近侍无奈的报告着“只要我们的人靠近缺口他们就开枪,他们这是在阻止我们的人加固城墙。”

    斐迪南默默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知怎么,他觉得今天的酒味道苦的很。

    “陛下,您还是到河对岸去吧,”近侍再一次劝着斐迪南“这无损您的荣誉,您是国王不是将军更不是个骑士,您只要最后得到胜利就足够了不是吗。”

    “可惜啊胡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斐迪南苦笑一声“相信吗,只要我过河的消息一传开,那些将军就会打着从加厄尔撤退的主意,到那时便援军赶到也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可是陛下,援军能及时赶到吗?”

    费迪南拿着杯子的手稍稍顿了下,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寻思着从萨拉戈萨到加厄尔的道路和距离,然后很有把握的点点头:“相信我,最多明天援军就可以到达,其实这已经有些晚了。”

    斐迪南说着看了看窗外黯淡的夜空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他知道军队是不可能在夜晚行军的,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援军距离加厄尔已经不远,可依旧要在转天天亮之后才能到达。

    “只要再坚持最后的半天,一切就会改观。”斐迪南这样对他的近侍说,这是在安慰对方,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天蒙蒙亮的时候,清晨的薄雾让远处的加厄尔城墙看上去如神话仙境中的城堡,这多少掩盖住了残酷战斗之后残垣断壁的惨相,不过很快从薄雾中走出的道道身影破坏了这暂时的宁静。

    联军士兵们衣衫邋遢,满面疲倦,很多人脚下都显得十分无力。

    连续几天攻城未果多少对联军的士气造成了些影响,很多人开始担心或许加厄尔就是之前好运气结束的终点,如果那样接下来或许还会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呢。

    前面一个看上去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好像是蹲伏在地上的怪兽,看到那门火炮,士兵们的心情就变得略微好了些。

    没有人开口说话,深吸一口然后吐出白蒙蒙的气息,一些士兵脚下轻轻跺着,抱着长矛双手不住的揉搓,远处军官们已经开始下达命令,前方的队伍缓缓向着城墙靠近,后方各自队官的带领下进入了各自的位置。

    城墙上隐约出现了些晃动的身影,阿拉贡人冷漠的看着下面的敌人。

    他们已经得到了命令,虽然国王所说的再坚持半天就可以等到援军听上去已经不再那么可好信,但是阿拉贡人还是不想让卡斯蒂利亚人轻易取胜。

    双方短暂的对峙让战场上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即便是普通士兵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这大概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毕竟是那些参加过多少次战斗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的老兵,这个时候也感到喉咙发紧,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的武器。

    火炮的身影在薄雾中慢慢清晰起来,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阿拉贡士兵还是能够看到那阴森恐怖的硕大炮口,从那里喷射出的可怕实弹给城墙造成的破坏之前让他们印象深刻,现在这门火炮又要发出他的怒吼了。

    亚历山大和贡萨洛骑着马缓缓来到了队伍前面不远处一块视野宽阔的地方,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段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

    传令兵向贡萨洛看去,而这一次卡斯蒂利亚的将军却向亚历山大扭头请示。

    “可以了。”

    亚历山大轻声说了一句,看着贡萨洛开始有条不紊的传达命令,他的目光投向城墙。

    火炮射击的巨响几乎是和一个人匆匆忙忙进城的马蹄声同一个时候在加厄尔城里响起的。

    这个人被远处城外那可怕的炮声吓得不轻,不过他不顾一切的到处向人打听国王的下落,同时不停的喊着自己是从萨拉戈萨来的使者。

    这样很多士兵立刻热心起来,他们围过去问着这个人萨拉戈萨的援军是不是已经到了?这个人是不是提前来送消息的?

    那人这是根本不想回答,他在知道了国王下落之后立刻没命的催马赶往河岸边的国王住所,他是那么匆忙着急,以至卫队因为没有拦住他险些向这个国王的随从开枪。

    那个人没命的向前狂奔,当他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刚一落地就补骨痛疼的挣扎爬起来,在两个卫兵的搀扶下他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闻声出来的斐迪南面前。

    “援军来了吗,现在到了哪?!”

    斐迪南也终于不再克制,他不等那人说话就抓住对方的衣领急急的问着。

    “陛下没有援军了,”一身狼狈的侍从惊慌的说“大主教说要保卫萨拉戈萨,而且他已经宣布不会和教皇为敌,所以他下令召回去瓦伦西亚平叛的军队。”

    斐迪南一愣,他似乎没听懂那人的话所以又追问了一句,当终于确定他没有听错之后,斐迪南愣愣的转过身看向萨拉戈萨的方向。

    “他背叛了我?”他这句话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不如更多的是觉得莫名其妙,以致他接着又连续的说着“他背叛了我,可是这是为什么?我是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斐迪南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他脸上的肌肉颤抖身子也跟着抖个不停,他这样子吓坏了身边的人们,侍从们匆匆搀扶着他向屋里走去,可立刻有被城外猛烈的炮声惊得停了下来。

    “我们得离开这儿,”一个近侍官忽然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趁着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立刻把陛下送到河对岸去,晚了就糟糕了。”

    一群侍从立刻恍然大悟,他们顾不上再获得斐迪南的允许开始匆匆收拾东西,而就在这时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的斐迪南有些激动的对那人问到:“我的外孙呢,还有埃莉诺,他们现在怎么样?”

    “陛下,王子和公主都很好,大主教一直把他们安置在王宫里,”说到这儿那人停了一下“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很安全。”

    “我的上帝,”斐迪南喃喃自语着“我居然把他们交给了一个叛徒,一个阴谋者和凶手,他们会因此没命的。”

    “陛下请不要太担心,那些人不敢谋害王子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您。”

    近侍官一边劝着一边向旁边的人不停的打着手势,很快几个士兵匆匆跑来,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把一件脏兮兮的披风披在斐迪南的身上,然后这些人几乎是强迫的,拽着他向着房子后通向码头的小道跑去。

    等在河边的船夫这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们不知道要过河的是谁,不过头天晚上已经有人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船资,不过听着那隆隆的炮声,船夫们正犹豫着是否应该立刻离开。

    看到那些匆匆赶来的人,船夫们大声吆喝起来,在他们手忙脚乱的上船之后,木船撑离河岸,沿着略显湍急的埃布罗河水势向着下游的对岸荡去。

    一声又一声的火炮轰鸣时大时小的传来,那是攻城炮和少数可以重新使用的野战炮同时射击发出的声响,这其中也可以隐约听到几声似乎从更远地方传来的轰鸣,那是阿拉贡军队不多的火炮在进行反击。

    斐迪南看着身边流淌过的湍急河水,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到了这时他才有时间去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得出的结果却是让他依旧一团混乱。

    他不明白为什么萨拉戈的大主教会背叛他,难道亚历山大六世的存在不是恰恰威胁到大主教的权威吗?

    既然如此大主教又为什么要表示支持,甚至是效忠亚历山大六世?

    斐迪南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错误,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城墙被轰塌的那一刻,贡萨洛明显的松了口气,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担心的萨拉戈萨援军并没有出现,这让他既感欣慰又隐隐在心中有些奇怪的猜测。

    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向亚历山大求证这些猜想,而是把那些疑问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联军开始向着加厄尔城里发起进攻,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围城战胜负已分,或者说当看到巨大的攻城炮的那一刻,双方就都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亚历山大看到了“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的旗帜,这个时候乌奥莫托正带着他的手下坐在几辆打了包的补给车边吃着东西。

    看到亚历山大,这些士兵纷纷站起来鞠躬行礼。

    “听说你要去西西里军队里服役,”骑在马上的亚历山大低头看着乌奥莫托“现在有没有改主意?”

    “殿下,我……”乌奥莫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耸耸肩表示他的困惑。

    “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也许你当不了游骑兵团的团长,但是我保证如果你继续留下来将来你会成为一个传奇。”

    说完亚历山大发出“哈”的一声,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坐骑快步向前奔去。

    乌奥莫托一脸茫然的看着被猎卫兵们簇拥着离开的亚历山大的背影,连旁边几个新加入同伴又是诧异又是羡慕的追问“上帝,那和你说话的是摄政王殿下吗?”都没有注意到。

    城里传来了激烈的搏杀声,阿拉贡军队依旧在顽强的抵抗,这让亚历山大有些无奈,不过也感到欣慰。

    一支性格坚定,不肯服输的军队是让君主感到安全的保障,虽然现在这支军队还并不属于他,但是他依旧很高兴看到阿拉贡人没有那么快的就举手投降。

    只是他也不希望这种残杀继续下去,因为这说起来毕竟是“他的”损失。

    萨拉戈萨的援军没有出现,这让亚历山大知道他的庞大计划不但已经完全展开,而且也已经收到了明显的成效。

    这个计划在4年前当他把堤埃戈派到伊比利亚时就已经开始,而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与贡萨洛还有时任帝国宫相的科茨察赫在罗马城时而聚会的时候这个计划已经在酝酿之中。

    4年的时间稍纵即逝,这其中虽然时有挫折,但总的还算顺利。

    关键是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想到,就在意大利,一个当时还只是个小小领主的青年人正在酝酿着一个庞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几乎把当代欧洲大陆上所有强大的国家都考虑了进去,而且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这个计划甚至把远在东方的奥斯曼帝国也囊括其中。

    大概唯一出乎亚历山大预料的就是他的那些女人。

    索菲娅,巴伦娣,还有卢克雷齐娅,这些他心爱的女人们除了让他感受到了各自不同的爱,也都给了他更加意外的帮助。

    至于箬莎的怀孕,似乎让事情变得复杂了些,但如今看来似乎也并非什么坏事。

    一阵异常猛烈的冲杀声从城里传来,这惊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亚历山大,他向旁边看了看,立刻有一个猎卫兵催马冲到前面,过不了多久那个士兵跑了回来。

    “老爷,好像是有一群阿拉贡人想要突围,”巴尔干人笑呵呵,甚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说“然后他们就被完全包围了,好像已经被堵在了一座房子里。”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战斗依旧的继续,那么她和斐迪南之间的较量还没有结束。

    “不过也快了,”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一句,他望向硝烟弥漫的城里,向一旁的传令兵吩咐着“去告诉贡萨洛将军,他可以开始向阿拉贡人招降了。”

    似乎早就等着这个命令的传令兵立刻催马而去。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贡萨洛的任务几乎已经完成,接下来更多的是由亚历山大继续下面的“表演”。

    加厄尔城里依旧时不时的传来激烈的拼杀声,但声浪却已经明显小了许多。

    阿拉贡人的抵抗随着联军宣布对他们的赦免逐渐崩溃,终于随着有些阿拉贡将领的回应,阿拉贡军队开始纷纷放下了武器。

    亚历山大满意的听着城里逐渐平息下来的动静,他没有急着让人去寻找费迪南,他相信这个时候他的敌人应该已经不在城里。

    贡萨洛派人来询问什么时候进城,亚历山大稍微寻思,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个荣誉让给他的将军。

    “攻陷加厄尔真正重要的不是征服,而是一个象征。”亚历山大在给箬莎的信中这样写到“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接下来我就要真正面对那位阿拉贡的国王,所以为我祈祷吧亲爱的妹妹,祝我好运。”

    1502年10月23日,卡西联军在经过数日围攻之后攻陷加厄尔城。

    而后第二天,10月24日,卡斯蒂利亚摄政王在联军司令官贡萨洛的迎接下进入加厄尔城。

    而在头一天,在马德里,乌利乌匆匆辞别了亚历山大六世赶往阿拉贡。

    这一次他不但带着教皇给亚历山大的信,还带着其他几封分别给萨拉戈在大主教以及瓦伦西亚主教的信。

    不过这些还在其次,除了这些送信的任务之外,御前官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作为亚历山大的私人谈判代表,与斐迪南第一次展开直接的正式谈判。

第三百二十二章 穷途

    一声闷雷夹带着如同要毁灭一切的威严降临在大地上。

    天地之间似乎一切都被这声可怕的上帝之怒震慑住了。

    有人本能的捂住耳朵,可有的人则只是无聊的抬头看看。

    加厄尔城这时已经完全笼罩在了一片绵绵阴雨之中,坍塌的城墙依旧那么破破败败的遭受着雨水的冲刷,因为之前战斗失火的房子这时已经扑灭了火势,整个城市正在被雨水不停的冲刷,似乎是要洗去呛人的硝烟味道。

    埃布罗河因为下雨又涨潮了,潮水虽然没有涌上岸来,但是却一波接一波不停的冲击着岸边的堤坝。

    亚历山大站在河边注意着对岸的情景。

    有一小支阿拉贡军队的骑兵似乎在对岸出现,他们沿着河岸来回巡视,似乎在观察是否有敌人趁着这雨势偷偷渡河。

    有一批阿拉贡军队渡河到了对岸,根据斥候的报告,他们在距离加厄尔不远对面下游一个村子里集结起来,而斐迪南也在那里。

    斐迪南没有返回萨拉戈萨,这已经足以说明了很多事情,不过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防备联军渡河追击。

    所以即使是这样的雨天也侦骑四出,不敢有稍微的放松。

    不过其实这显然是多余的,不要说加厄尔没有足够大可以用来渡河的船只,即便是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冒险渡河也几乎是在自寻死路。

    亚历山大并不认为自己的士兵能够勇敢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当下军队的现状,虽然打了几次胜仗但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头脑发胀的认为自己的军队真的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要想建立起一支全新的近代化军队是很困难的,这不是简单的训练和实战就完全能够做到,这需要坚固的民众基础和整支军队逐渐形成的强大凝聚力。

    在这点上来说或许罗马忒西亚军队多少已经有了近代化的影子,但是卡斯蒂利亚人却还差的很远。

    至于西西里军队,亚历山大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的确很微妙,而他们对他的感情想来也很复杂。

    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其中就包括将来西班牙王国的统一。

    到了现在,的确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特别是在萨拉戈萨派来了使者之后,亚历山大知道他在伊比利亚的目标终于看到了明确的未来。

    在六年前的那个春天,他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西班牙的国王,当时的他只想着如何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生存下去。

    世事无常或许说的就是自己的这些遭遇,亚历山大稍稍感叹了一下,听到身后踩在雨水里发出的噗呲噗呲的脚步声,他微微回身看了一下被谢尔领来的那个教士。

    教士的袍子脏兮兮的,因为走的急了,嘴里吐出的白气一闪一闪。

    看到亚历山大,教士更是加快了脚步。

    直到谢尔示意不要再靠近那个教士才停了下来。

    “上帝保佑您殿下,”教士很有礼貌的开口然后轻轻鞠躬,看到亚历山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教士就赶紧说“请问您对大主教的建议有什么回复,我现在很着急,其实是大主教大人很着急。”

    亚历山大稍稍诧异的看着这个教士,一个老于世故的谈判高手绝不会暴露出自己如此明显的弱点,他们总是显得从容不迫,而绝不会让对方看出其实内心忐忑不安。

    可眼前这个人却完全相反,从一开始他就不停的暗示大主教如今正急着等待自己的答复,这让亚历山大不禁有些怀疑他究竟站在谁的一边。

    “殿下,我们更希望是您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教士忽然抬起头用是深意的目光看着亚历山大“您知道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就有利得多了。”

    听到对方刻意加重的“我们”,亚历山大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教士的来历,再想一想已经渗透到卡斯蒂里亚教会高层中托雷多的那些真理会,他隐约明白了这一切当中这个似乎明确始终有的真理会的影子。

    那么说斐迪南是被放弃了,亚历山大觉得触摸到了什么更深的东西。

    真理会这种似乎永远只能在黑暗中摸摸索索的阴谋家们,他们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宣扬自己的信仰,但是最终他们演变成了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

    只是和普通商人不同,他们贩卖的是权力。

    或许在真正的王国角逐,帝国争霸当中他们起不到什么了不得的作用,但是这些人却精于钻营,当发现的确有人知投资的时候他们会及时站出来展示自己所谓的力量,现在对他们来说自己显然是个不错的投资目标,而斐迪南则是“垃圾股”了。

    亚历山大心中暗暗摇头,这些真理会的人大概也就永远只能这样了,或许凭借这种钻营能让他们捞到大笔财富,但是这些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们梦想中那些真正决定世界命运的人。

    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真正融入如今这个世界的体系了。

    “大主教已经给斐迪南写了信,”那个教士依旧向亚历山大透露着萨拉戈萨大主教的行动,看到亚历山大露出手感兴趣的样子,他就继续说“大主教已经建议斐迪南与殿下和谈,而且他在信中也暗示斐迪南萨拉戈萨不欢迎他的回去。”

    亚历山大缓缓点头,萨拉戈萨大主教的这个态度在他意料之中,相信亚历山大六世的承诺送到之后,大主教自然知道该选择哪一方。

    斐迪南会失败的原因在于他过于着急,和伊莎贝拉结婚固然让他的权威达到了一个顶峰,但是也促使他急于和伊莎贝拉一样向教会发起了挑战。

    但是阿拉贡毕竟与卡斯蒂利亚不同,收复南方失地的胜利让伊莎贝拉一时间无人可以与之相抗,即便是教会也要退让几分。

    而斐迪南在阿拉贡威望却无法与伊莎贝拉在卡斯蒂亚相比,而他担心伊莎背了过于强大的权威会导致他成为一个傀儡,这就让他不得不也不顾一切地试图在阿拉贡确立自己高于教会的地位。

    斐迪南的做法并不能说是错的,在历史上他这条路虽然走的磕磕绊绊,可最终还是渐渐的把教会置于了自己统治之下。

    但是现在他失败了,因为有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我的使者会和斐迪南见面,”亚历山大对那个教士说“请你回去转告大主教,教皇陛下会奖励他做出的这一明智选择。”说着他看了眼教士“还有你们的选择。”

    教士心领神会的躬身行礼,然后他用稍显遗憾的语气说:“殿下,这是您最后一次见到我,按照我们的规则我不会再和您见面了,不过请您放心,如果需要我们会有人和您联系。”

    亚历山大默然颔首,他知道这些真理会的人还是很小心的,大概是多年来躲躲藏藏养成的习惯,哪怕是与之合作的人他们也尽量防备。

    而且根据多次与真理会的人接触,亚历山大也隐约能够理清这个隐秘组织内部似乎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

    至少利比利亚的真理会还依旧多少保留着当初的信念,至于克立安那些人,却已经很难从他们身上再看到当初犹大信徒的影子了。

    这大概也是克立安与这些真理会的人不同,而完全不介意自己知道他们内部一些东西的原因。

    像真理会这样的神秘教团,让亚历山大不由想这个起了东方那些同样古老的秘密结束,双方在很多地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他们的命运或许各自不同。

    雨忽然下的大了,密集的雨幕完全挡住了视线,对岸的情景已经看不清楚,亚历山大不知道这时候的斐迪南是不是也如他一样正看着这漫天的雨景,不过他已经的确做好了与这位阿拉贡国王再次交锋的准备。

    斐迪南这时候的确在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不过他是在房子里透过窗户看着那阴沉的天空和漫天雨幕。

    近侍官站在国王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手里端着的盘子里放着几乎没有动的食物和空空的酒瓶,闻着国王身上那呛人的酒气,近侍官心里暗暗叹息着。

    萨拉戈萨大主教的信来了,虽然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看过信的国王居然不顾体面的当众大声咒骂起来。

    斐迪南的怒火甚至让他完全不顾旁边的人是否会听到,他大声咒骂大主教是犹大,萨拉戈萨的贵族们则是一群奉承那个犹大的小人。

    国王的愤怒让他身边的人胆战心惊,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触怒国王惹祸上身。

    外面的阴雨连绵让斐迪南心情很糟,不过更糟糕的是当下的局势。

    在撤离加厄尔之后,斐迪南并非没有想到立刻返回萨拉戈萨,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去路似乎被堵死了。

    大主教公然拒绝派遣援军让斐迪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的确急于返回萨拉戈萨,因为只有回到首都,他才有机会迅速铲除那些试图叛乱的阴谋份子。

    可也正因为如此,斐迪南知道大主教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他回到萨拉戈萨。

    所以在路上是否会有什么危险成为了斐迪南现在最担心的。

    他派出斥候向着萨拉戈萨方向侦查,不出他所料的是,在距萨拉戈萨不远的地方,他的骑兵发现了一支可疑的的军队。

    刻意掩盖身份的队伍,紧紧守着埃布罗河沿岸通往萨拉戈萨的要道,这让斐迪南一点都不怀疑那应该是大主教派出的军队。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战火连天的时代,即便是国王的身份也未必就是不可侵犯的,很难保证如果只带着少数卫队贸然经过那条道路,那些人是否会胆大包天的做出谋杀国王的举动。

    听到报告的斐迪南立刻试图派人往萨拉戈萨送去消息,他相信萨拉戈萨肯定还有依旧效忠他的贵族和军队,只要他们知道了他的出境和大主教的阴谋,就一定会来救他。

    长久的等待让斐迪南心中焦躁,但是他又不得不强忍着心头的焦虑,因为他知道现在他的手下已经人心浮动,如果他在显得惊慌失措,那么很可能不等萨拉戈萨的消息传来,好不容易重新聚集起的这支军队可能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又是一声闷雷在云层中发出如恶龙低吼般的隆隆闷响,紧接着先是一道刺目闪电在空中撕裂出一条扭曲的裂痕,接着巨大的霹雳声从天空直泄而下!

    闪电画着轨迹一直向地面刺来,伴着雷鸣,远处村外的树林里突然冒起一团火焰!

    “上帝,是雷劈!”

    “凶兆啊!”

    “上帝发怒了吗,还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

    看到那被劈落的天雷直接引燃,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树,很多阿拉贡人霎时惊恐万状。

    他们一边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如天罚般的可怕景象,一边不停的在胸前画着十字,有的更是因为惊慌失措吓得跪在雨地里不停的祈祷。

    斐迪南愕然地站起来,他看着窗外漫天大雨中燃烧的火焰,这水与火,冷与热,光明与黑暗相互交织,相互纠缠的一幕在他看来简直就如同他现在的命运一般充满了矛盾冲突。

    倾盆的大雨没有多久就将那火焰浇灭,但那已经被烧得焦黑扭曲的树干,依旧冒着的浓烟,还有随风吹来的刺鼻味道,却似乎提醒着人们刚刚发生的可怕一幕就近在眼前。

    斐迪南从房子里走出来,他看到士兵们都用惊慌,茫然,还有疑惑与猜忌的眼神看着他,似乎那突然降临的天火与他有关。

    斐迪南不顾近侍们的阻拦向那株被烧得焦黑狰狞的树木走去,看着还在冒着烟,树皮皲裂,露出里面同样已经焦黑一片的树干,斐迪南稍微犹豫,在四周士兵惊恐不安的注视中,走上去伸出手,把双手紧紧按在还泛着热气的树身上。

    然后他深吸口气,退开两步,抬起两臂,把蹭上了一层焦黑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看到了吗,我是上帝选择的阿拉贡君主,是你们的国王,上帝的惩罚不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因为我受到上帝庇护!”

    斐迪南向士兵们大声呐喊着,大雨中,雨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迅速湿透了他的衣服,冰冷刺骨的寒冷让他微微颤抖,但是斐迪南依旧坚持站在被烧焦的树木前不肯挪动地方。

    看着他的样子,阿拉贡士兵们愕然的不知所措,他们畏惧的看着他身后那丑陋狰狞的焦黑树干,又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国王,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陛下,”近侍官拿着一件皮斗篷给斐迪南披上,同时飞快的在他耳边说“有从萨拉戈萨来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斐迪南脸颊一颤,他立刻快步向村子里跑去。

    当他来到住所时,看到个同样全身湿透的人正拿着杯子喝酒,就一把从那人手中夺回来一口喝干。

    然后他一边让随从帮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到了后来直接脱得精光,一边对站在一旁的那个刚刚赶回来的人说:“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陛下按照您的命令,我找了很多萨拉戈萨的贵族,但是很抱歉那些人他们好像完全不愿意搅进这件事,”那人说到着看到斐迪南投过来的古怪眼神赶紧解释着“他们就是这样形容的‘不搅进这件事’。”

    “他们是这样说的吗,那些人他们是阿拉贡的贵族,可现在他们却眼看着自己的国王面临危险袖手旁观,”斐迪南光着身子来回转着,然后他停下来看着那个人“还有什么都告诉我,萨拉戈萨都发生了什么?”

    “不是萨拉戈萨陛下,是罗马,”那人停顿了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然后他才开口到“据说在罗马有好几个国家刚刚签订了一个叫做波河协议的条约,皇帝派来的使者不久前刚刚到了萨拉戈萨,不过那时候您已经出征了。”

    “那个条约的内容是什么?”斐迪南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知道马克西米安如今应该同样促进困难,不过会为了这个条约专门派来使者,那么其中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陛下我没有看到那份条约的具体内容,不过其中有一条是签约国家共同承诺,不承认皇帝家族对非帝国意义上的任何国家的统治,除非自愿放弃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尊号,否则其中包括皇帝直系子孙的继承权同样不予承认。”

    刚刚从旁边的侍从手中接过擦拭身子毛巾的斐迪南闻声一愣,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人,似乎想要看出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他的目光是那么凌厉,以至那人畏惧的低下了头。

    “是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斐迪南才好像清醒过来似的慢慢坐下,他依旧用那条毛巾无意识的擦着胳膊,可是眼神却牢牢地凝固在房间的一角,过了好一阵他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一旁的近侍“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近侍小心的躬下身说:“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去萨拉戈萨,”斐迪南缓慢的说“不要隐瞒身份,以我的使者名义去见大主教,告诉他我请求他许诺保护我的外孙们的安全。”

    近侍看了看斐迪南想要问什么,却被斐迪南抬手阻止:“就这样对他说,他会明白我的意思,不过记住你一定要在见他之前,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奉了我的命令去向他提出这个请求。”

    近侍鞠躬领命,就在他抬起头来时,惊骇的发现正有一缕头发从国王头顶脱落下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末路

    一栋不大装饰的却很舒适的房子里,一个女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她双手揪在一起紧紧攥着身前的裙摆,神态拘谨的望着对面那个沉思不语的大人物。

    几个孩子紧靠着他们的母亲,同样畏惧的望着对面那个人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些仆人。

    因为从来没有和这些大人物打过交道,女人很紧张也很无助,这时候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早点回来。

    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大主教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他身边的一个仆人赶紧低下头想要知道主人有什么吩咐,却被大主教不耐烦的挥挥手挡开了。

    “你的丈夫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是说他做的那些事儿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大主教耐着性子对女人说,他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耗光了“好吧告诉我,你丈夫现在在哪儿?”

    “对不起主教大人,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从帕尔马到了这之后他就把我们一家安置在这里,然后就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

    女人惶恐的回答着,她这时候觉得自己离开帕尔马的家乡简直就是个错误,自从来到瓦伦西亚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和以往完全不同,无论是接触到的人还是事都让她觉得十分茫然,而今天居然有位大主教居然亲自登门来问她丈夫的下落,这让女人更是惶恐不安。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看着这群母子一脸大难临头的样子,大主教很想掏心掏肺的让对方看看自己是怎么想的,可惜他越是这么客气,那女人越是紧张,最后他不得不威严的说“你丈夫可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如果你不能把他交出来,我想你的麻烦也不小。”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吓得一下跪了下来,她的几个孩子也紧跟着一起跪在母亲身边,这让大主教不由抬起双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可女人还是惊恐的事继续说“他只是个做生意的,他只想给家里赚钱,求求您宽恕他吧大人,他还有一家子老小要养活呢。”

    “上帝,”大主教无奈的向旁边的人摆摆手让他们把女人拽起来,然后又尽量细声细气的试图向她解释“听着我找你丈夫不是什么坏事,准确的说他在为我工作,不过他的活只干了一半,我是要想知道他的另一半活干得如何了。”

    女人有些发愣的看着大主教,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知道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可怕。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啊大人,”女人委屈的回答“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钱,然后说有生意要做就走了,他还说以后我们不回帕尔马的家乡了,他就说了这些。”

    “你们当然不用再回帕尔马那种乡下地方,”大主教小声嘟囔了一声,然后想起自己的事儿一阵头疼“好吧,如果见到你丈夫告诉他,让他立刻来找我不要再耽误了,”说着他着站起来似乎要走可又想起什么“告诉他,他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就是别再和我玩捉迷藏的把戏了。”

    女人傻傻的不住点着头,她完全听不懂大主教在说些什么,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够多,所以尽管心里紧张而还是把大主教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沃尔特菲拉湖畔的小屋里,随着一声满足的低吟,垂下的帷幔里伸出了一条光滑的手臂,在摸索着拿到床边的杯子后,那条胳膊收了回去。

    过了一阵帷幔掀开,玛利亚·德·卢纳披着件轻柔的袍子踩着柔软的地毯站到了地上,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没有平复的呼吸让胸口还在轻轻的上下起伏。

    堤埃戈靠在床边看着眼前公爵夫人呈现出的美景满足的笑着,然后他又一头倒在枕头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在瓦伦西亚吗?”玛利亚·德·卢纳不解的问“可是你居然提出要在这里陪我一个星期?”

    “夫人,罗马忒西亚公爵曾经教给我一种品酒的好方法,”堤埃戈睁开眼望着玛利亚·德·卢纳“他说一瓶窖藏很久的好酒打开之后是不能立刻就喝的,因为那样喝到的只是酒自身的味道,或许香醇却并不浓郁,酒应该暂时放在一旁等上一阵,让它的香气被完全唤醒之后再慢慢品尝。”

    玛利亚·德·卢纳皱皱眉一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罗马忒西亚公爵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现在依旧不清楚,不过她知道这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那么堤埃戈收到那位公爵的影响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堤埃戈也没想让她继续猜想下去,他开口解释着:“我得给大主教找点事儿做否则他会胡思乱想,要知道瓦伦西亚是教皇的庇护地,可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大家都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时代变了夫人,时代变了。”

    玛利亚·德·卢纳若有所思的看着堤埃戈,她他能明白这其实也是在警告她。

    从萨拉戈萨派来平息叛乱的军队与由奥孚莱依指挥的瓦伦西亚自卫军再去城外不远的地方进行了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

    那场战斗自卫军暂时失利不过却也损失不大,然后他们就立刻退回城里严防死守,再也没有主动挑衅过王军。

    对这个结果瓦伦西亚人还是很满意的,他们并没有指望能够一举击败萨拉戈萨的军队,因为如果那样可能更会激怒斐迪南,他们现在只等着教皇派人斡旋调停,更重要的是趁着这相互僵持的机会到处联系各地贵族,以换取他们的同情或是中立。

    不出所料的,甘迪诺公爵领地首先宣布支持瓦伦西亚如今的地位,这多少影响了瓦伦西亚境内的很多贵族,很多人已经摆出一副冷眼旁观两不相帮的架势,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古怪了,原本应该继续进攻的王军忽然停止了行动,他们在城外不远的一个镇子上驻扎下来,然后就开始过起了日子。

    时不时的有王军士兵到城里来买些需要的东西,也有些瓦伦西亚的商人到镇子上去做买卖,到了后来干脆有人在城外的空地上建起了个集市,一时间瓦伦西亚的市场经济倒是繁荣了起来。

    堤埃戈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邀请玛利亚·德·卢纳到沃尔特菲拉湖畔来幽会的,而且按照堤埃戈的要求,公爵夫人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这么一来大主教大人就有些抓瞎了。

    “夫人,也许很快我们就可以去萨拉戈萨了,”堤埃戈笑眯眯的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在萨拉戈萨宫廷里露面了,也许有人都快把你忘了,但是相信我,等到我们再回去你一定是萨拉格萨身份最崇高的女人之一。”

    说完他伸出手,做出个邀请的手势。

    玛利亚·德·卢纳看着堤埃戈沉默了一阵,她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想要与她再享欢愉的手势,而是在让她作出决定。

    “我要你保证我的儿子的地位,甘迪诺公爵的头衔不能落在其他人的头上,即便是另一个波吉亚也不行。”玛利亚·德·卢纳提出了她的条件。

    “当然,我想公爵和女王也会支持你的这一想法。”堤埃戈点点头“毕竟他也是你的家人。”

    玛利亚·德·卢纳暗暗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己的野心已经这个这个不会实现了,不过能够保住甘迪诺领地已经不错,之前杰弗里狂妄地声称自己拥有甘迪诺继承权,这真的吓坏了她。

    凯撒的孩子如今还在法国,而且据她所知因为以往凯撒始终对亚历山大的敌意,他的孩子虽然未必会受什么委屈,但也不太可能得宠。

    至于卢克雷齐娅的子女,现在玛利亚·德·卢纳只能用羡慕的眼光去看着他们。

    或许,波吉亚家会出一个未来的罗马王,这是现在很多人都在暗暗猜测的。

    所以唯一让玛利亚·德·卢纳担心的就是甘迪诺将来会落在外人手中。

    她担心的是如果稍不小心怀了孕,那么堤埃戈也许就会为了他自己的孩子打甘迪诺领地的主意,

    这是她怎么也不能接受的,既然图谋瓦伦西亚已经不可能,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为乔瓦尼的儿子保住甘迪诺的领地。

    另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瓦伦西亚?”在坐到床边时玛利亚·德·卢纳问着“难道你不担心那个奥孚莱依趁你不在夺走你的权力?”

    “放心吧夫人,那个人不会在瓦伦西亚待很久的,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更感兴趣的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相信我吧,这个眼光我还是有的。”

    玛利亚·德·卢纳轻轻点头,随着窗外一枚发黄的枯叶从树枝上飘落,玛利亚·德·卢纳身上披着的袍子也缓缓褪去,这一刻她觉得或许就这么顺其自然倒也不错。

    这是一个多事的深秋,从里斯本到巴里亚里多德,从马德里到萨拉戈萨,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上充满了风谲云诡的种种变化。

    曼努埃尔一边表示着对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之间的战争似乎并不关心,一边却又频繁的与巴里亚里多德书信往来不断。

    而在马德里,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高高撑起了要对瓦伦西亚虔诚的教徒们给予直接庇护的大伞。

    至于萨拉戈萨,则在斐迪南赶赴前线之后,表现出一种似乎完全与正在发生的战争完全无关的漠然。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真正震动整个伊比利亚的,是在加厄尔围城战时萨拉戈萨大主教的表现。

    斐迪南的近侍来到萨拉戈萨时是举着国王的旗帜进入城市的,他的出现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以至当他来到大教堂时,他的身后已经跟了长长的一溜尾巴。

    萨拉戈萨大主教早就听说了这个人的到来,所以当近侍请求觐见大主教时并没有受到阻拦。

    “是国王让你这样来见我的吗?”向窗外看了看,望着街上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贵族随从们,大主教沉沉问了句,在随后得到近侍无声回应后,大主教发出“呵”的声冷笑。

    “陛下希望您能许诺保证两位王子和公主的安全,”近侍恭敬的答着,虽然看到大主教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他依旧继续说“另外陛下请您不要忘记教皇曾经在瓦伦西亚制造的那些令人羞耻的丑闻,他希望您不要做出让阿拉贡教会蒙羞的决定。”

    大主教望着近侍想了想,然后觉得或许应该让斐迪南更加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才好。

    “我知道这或许难以接受,但是我觉得国王更应该明白他现在面临着什么,把这个交个陛下”大主教说着从壁橱里拿出份文件递到近侍面前,在他要接过去时又稍稍向回一收“告诉他,阿拉贡王国的安危要比一位王子更加重要,甚至还要高过国王,所以他的失败并非是某个人的背叛,而是整个阿拉贡的决定。”

    近侍呆愣的看了眼大主教,他实在不明白大主教敢于这么说的原因,不过看着手中写着《波河条约》的文件,他还是躬身行礼,然后又试探着问:“那么大人,我可以进攻探视一下王子殿下吗?”

    “当然可以,而且我要你把看到的报告给国王,”大主教说着示意近侍可以离开,看着随后窗外乱哄哄随着离开的那些人,大主教从壁橱里拿出了另一封信。

    打开那封信,大主教的目光开始在那些令人心跳的数字上不住挪动。

    不需要斐迪南提醒,对亚历山大六世的贪婪和堕落,萨拉戈萨大主教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教皇的许诺也同样令他印象深刻。

    一大笔数目令人吃惊的捐赠或许还不足以打动他,但是一个能够被梵蒂冈承认的自任主教区,却让萨拉戈萨大主教再也无法淡然处之了。

    这是亚历山大六世向他抛出的筹码,同时也是教皇递出的橄榄枝。

    建立伊比利亚自任主教区,或者说是亚历山大六世保留教皇称号后的“封地”,这是亚历山大六世与梵蒂冈之间谈判的协议。

    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教廷未来对三重冠的重新拥有权。

    这对梵蒂冈来说太重要了,三重冠不止意味着教廷的合法正统,更是在这个教皇权利正在逐渐削弱的时代的回归,预示着教廷重新成为欧洲精神支柱的可能。

    而这样一件具有重大意义的教廷圣物掌握在亚历山大六世手中,这也让梵蒂冈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

    另外也没有人能忽视亚历山大的存在,强大的罗马忒西亚军队和随着《波河条约》逐渐露出狰狞面目的贸易联盟的巨大影响,足以让那些试图从亚历山大六世手中夺取三重冠的人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三重冠……”

    在马德里,亚历山大六世这时候也正在低声轻吟着这个让整个基督世界都为之震撼的圣物的名字。

    当知道亚历山大的手中居然有这件对教廷来说意义丝毫不逊于耶稣基督的圣骸,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更具有实际价值的圣物之后,他不由觉得或许当初说自己成就了亚历山大的话是完全错了。

    “一个真正的波吉亚。”

    亚历山大六世喃喃自语,然后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乌利乌气喘吁吁的走进房子的时候,亚历山大已经从2楼的窗子里看到了他。

    在主人面前,御前官很适当的表现了内心里的委屈,他向老爷报告说自己被女王从宫廷里赶了出来,原因只是因为在公爵夫人那里的他尽了自己的本分。

    “老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这些年我为您到处东奔西走,可是看看呀我的老爷,现在我居然连为女主人效忠都要受到惩罚了,那么下一次我是不是就要为个什么夫人得到了您的宠爱就要被砍掉脑袋,老爷您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呀。”

    摩尔人一脸委屈的站在那里倒着苦水,这让亚历山大不由从心里觉得真有些对不住他了。

    只是在这件事上,亚历山大多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这么看起来反倒是卢克雷齐娅更乖巧些。

    “乌利乌,你要相信有时候你的肩负使命是很艰巨的,就如同现在,”亚历山大决定好言相劝的尽快把摩尔人打发掉,他伸手揽着乌利乌的肩膀向外慢慢走着,同时给他安排了个如今最适合他任务“我要你去见斐迪南,一切该见分晓了。”

    乌利乌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激动,然后他用略显紧张的语气问:“老爷您是说是时候了?”

    “对,是时候了,”亚历山大看着埃布罗河流淌的河水,顺着水流的方向望向下游,就在对岸不远的地方,斐迪南正如掉进陷阱的困兽般等待他最后的审判“斐迪南已经无路可走,该是让这一切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空之下

    深秋的星空之下,冷意深深。

    巴伦娣正在突出的阳台上,抬头望着头顶繁星闪烁的夜空。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头顶上深邃的黑暗似乎可以吞食掉世间的一切,这让人不由对那夜空有种莫名的敬畏,或许这也是千百年来无数抬头看向天空的人所共有的感觉。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卢克雷齐娅走上了阳台,然后她抬起头学着巴伦娣的样子看着天际,随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抱紧了肩。

    “我要去巴利亚里多德了,”巴伦娣微微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卢克雷齐娅“我想很快亚历山大就会来看你的吧。”

    听到巴伦娣的话,卢克雷齐娅脸上露出一丝落寞,自从亚历山大离开之后她就很想念他,有时候她甚至想亚历山大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

    “真的羡慕你,”巴伦娣轻声的说,看到卢克雷齐娅似乎不解的样子,她向房间里望了一眼“你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相信我这已经足以稳固你的地位了。”

    巴伦娣说着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有办法生育孩子,如果那样她的地位很可能就要不稳,毕竟拥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如今已经不只是亚历山大一个人的事情,他的那些手下们不可能允许一个私生子继承王位,所以是否能生下孩子成了个关键。

    “我不要什么地位,我只要亚历山大爱我。”卢克雷齐娅似乎有些气呼呼的说,她为巴伦娣把他与亚历山大的爱情看得那么充满世故感到不满,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会惹恼巴伦娣,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纠正“我当初爱上他的时候他只是个小领主不是吗。”

    巴伦娣静静的看着气鼓鼓的卢克雷齐娅,她不能不承认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如此痴迷于卢克雷齐娅,甚至为了她一次次的容忍着凯撒的挑衅和冒犯。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女人,她相信爱情也投身于爱情,而亚历山大大概就是被她的这种“纯粹”吸引了。

    “我想以后我们很难再见面了,”巴伦娣向卢克雷齐娅露出个轻松的笑容,如果说之前对这个女人十分嫉妒,那么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卢克雷齐娅之间的矛盾变得微不足道了“不过我想以后你的生活也不会再那么悠闲了。”

    “什么?”

    卢克雷齐娅不解的问,她觉得自己和巴伦娣之间真的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之前巴伦娣突然造访比萨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巴伦娣却出乎意料的向她透露了关于小乔瓦尼身世的谣言。

    当时的卢克雷齐娅气得全身发抖,她为杰弗里居然如此重伤她感到气愤,更担心这些谣言传到亚历山大那里会造成什么误会,不过随后巴伦娣却安慰她说亚历山大绝不会对因此而误解她,这让她对巴伦娣一下子好感丛生。

    和索菲娅对巴伦娣敌意很深不同,卢克雷齐娅并不觊觎亚历山大妻子的名义,对她来说只要有爱情就足够了,而且对于是否要成为“罗马王”的母亲,她也不是很在意。

    所以当巴伦娣这么说时,卢克雷齐娅是疑惑的。

    “我是说,你的孩子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巴伦娣向着阳台外摆了一下手“到那时你就不能只在宫殿里享受悠闲了。”

    “埃斯特莱丝难道不已经是比萨的女公爵了吗,”卢克雷齐娅有些不解的说,然后她又想了想继续说“至于乔瓦尼,我父亲想要他当个红衣主教。”

    看着卢克雷齐娅蠢蠢的样子,巴伦娣暗暗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又发现了亚历山大喜欢这个蠢女人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省心。

    巴伦娣不再理会还试图继续解释的卢克雷齐娅,而是继续望向远处黑暗的天际。

    可惜我不能像她这个样子,她这样就很幸福了,可是对我来说只有站在亚历山大身边,成为卡斯蒂利亚的王后才是属于我的幸福。

    一颗流星闪过,巴伦娣望着那扫过夜空的光尾,心中这样想着。

    斐迪南是在村子的小教堂里召见的乌利乌。

    对于亚历山大派摩尔人来谈判,他没有表示出什么愤怒,相反还有些隐隐的庆幸。

    如果亚历山大是让一个卡斯蒂里亚或西西里贵族出面,那么很多事情或许就无法谈下去了。

    如果那样斐迪南不可能做出任何让步,这不但是关系到他身为阿拉贡国王的尊严,还有很可能牵扯到未来王位的归属,那么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易就必须有某些特定的人来完成。

    没有任何一个条约是真正公开的,在那些看似公允或是充满友谊的盟约背后,往往是**裸的筹码利益的交换,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不过人们总是希望用光显的包装来掩盖真相。

    乌利乌是亚历山大的御前官,宫廷总管,信使,仆人和拉皮条的,不过最关键的是他是亚历山大的绝对亲信。

    “告诉我你的主人究竟要怎么样?”斐迪南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他看着刚走进来的摩尔人开口就问“我还可以组织起一支军队,必要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流亡国外,所以如果你的主人觊觎我的王位,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乌利乌看着斐迪南,他没有立刻开口,还是在琢磨面前这个人究竟有多少是在色厉内荏装腔作势。

    如果强迫他放弃王位,这似乎的确是不太可能的,斐迪南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他真的流尽最后一滴血一定要带着王冠,这个,不论是亚历山大,还是乌利乌都是一清二楚的。

    “陛下,我的主人让我转告您,您可以保留您的王位,但是您必须公开承诺,在您将来去世之后将把王位传给西西里女王陛下。”

    同样是简单而又直接,乌利乌把亚历山大的条件说了出来。

    斐迪南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不过他没有生气,而是站起来转身走向祭坛。

    抬头看着高高耸立的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斐迪南缓缓转过身看着乌利乌:“告诉我,如果我拒绝这个条件,你的主人打算怎么办?”

    “很抱歉陛下,主人没有对我说这个,”乌利乌摇摇头“事实上就在我离开之前他还在向贡萨洛将军叮嘱,即便向这里发起进攻也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更不允许任何对您的冒犯。”

    斐迪南默默的听着,他回头又向十字架看了一眼,然后一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木头祭坛的边沿,一手抬起来指了指光着的头顶:“我从27岁继位之后,就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把王冠让给别人,甚至即便是我死了我也应该是戴着王冠埋进墓穴。”

    “您依旧可以把王冠保留到生命最后的时刻,”乌利乌的声音微微放低,似乎是在向斐迪南暗示什么“不过那个时候我的主人依旧会支持西西里女王成为阿拉贡国王。”

    “那么我的孙子和孙女呢?”对乌利乌的话斐迪南未置可否,而是好奇似的问着“我想你们也许会打算的把他们送到他们祖父那里去是吗?”

    乌利乌没有直接会回答而是笑了笑,不过这已经足以让斐迪南知道他猜测的不错。

    “你们这么做不过是让争夺阿拉贡王位的战争拖延的久了一些,要知道我的外孙是未来的帝国皇帝,你们认为他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乌利乌无所谓的耸耸肩,与和其他贵族相处不同,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小教堂里,摩尔人以一种完全平等的姿态面对着阿拉贡的国王“陛下您应该为您的外孙考虑了,也许您还抱着试图反败为胜的希望,不过您认为这可能吗?”

    即便摩尔人已如此无礼的都说出这些话,斐迪南依旧神色平静,这时的他是个冷静的人,就如同以往绝大多数时候面对困境时那样,即便已经穷途末路,却依旧保持着身为国王的尊严。

    “告诉我,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斐迪南坐下来用一种有趣事的眼神看着乌利乌“我知道你们签订了一个《波河条约》,让我意外的是居然有那么多的国家支持你们谋取阿拉贡王位,而且这些国家恰恰都是马克西米安的敌人,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迎着斐迪南探究的目光,乌利乌想了想回答:“陛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主人的精心计划,所以如果您依旧认为还有机会,那么您尽管可以拒绝这些条件。”

    “也就是说我有一个从来都不知道的敌人在一直觊觎我的王位,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即便到了现在我都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的,这不是很好笑吗?”

    斐迪南略显落寞的笑了笑,他觉得这真的有些滑稽,谁能想得到呢,一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年轻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盯上了欧洲最显赫的王冠之一。

    不可思议的是,现在看来他居然真的走到了距那顶王冠触手可及的地步。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斐迪南缓缓的说,然后要补充到“你可以留在这里,他们会给你安排个地方。”

    乌利乌无声的鞠躬,随即悄悄退下。

    听到声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斐迪南抬起头凝视着十字架。

    “我是上帝选择的阿拉贡国王,我拥有着这个王国最纯正的王室血统,”斐迪南这样说着,随即自嘲的摇摇头“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奉献在你的面前,那么告诉我你会帮助我吗?”

    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默默的望着下面的阿拉贡国王,小教堂里沉重的平静似乎如无形的重担压在斐迪南的身上。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甚至连那个卑鄙的亚历山大六世都无法惩罚。”

    斐迪南站起来走到祭坛前,他伸手抚摸着祭坛上摆放的象征着耶稣基督血与肉的酒和面包,然后骤然挥舞手臂,把祭坛上的所有东西扫到了地上!

    巨大的响声引来了门外的守卫,惊慌失措的士兵们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出去吧,”斐迪南向着卫兵们摆摆手,他依旧是那么平静,似乎刚才做出那种莽撞举动的并非是他“让我安静一下,这个时候我需要安静。”

    近侍官立刻向其他人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在关上门之前,他想着里面孤独的站在十字架下的国王背影深深望了一眼。

    自从把那份《波河条约》带回来之后,近侍官就再也没有看到国王安稳的睡过一个好觉,而且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现在他甚至破坏了教堂里的祭坛。

    两扇木门关上,近侍官同时心里叹息一声。

    夜色渐渐笼罩了埃布罗河左岸这个普通的村庄,许多年来这个叫雾山的村子默默无名,会有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村子附近有座虽然不高,却一到如今这个季节就总是雾气朦胧的小山。

    不过现在这个村子却一下子成了整个阿拉贡以至整个比利亚半岛关注的所在。

    斐迪南知道之后应该有很多人在等待着他的答复,或许贡萨洛早已经急不可待得盼着他拒绝亚历山大的条件,而萨拉戈萨同样有一群人在等待结果。

    其他人呢?

    那些阿拉贡贵族在干什么?

    斐迪南这个时候感到十分疑惑,他甚至已经不再愤怒,而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么多人选择背叛或是沉默。

    夜越来越深了,斐迪南拉紧身上的袍子,他忽然觉得在遭受了这么多天的煎熬之后,也许今天可以睡个好觉,因为他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失去了。

    夜色笼罩埃布罗河畔的小村庄,也笼罩着巴伦西亚的月亮湾。

    在海湾外,一支船队正缓缓驶入,杰姆斯·哥伦布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看着这座天然的军港。

    “险要,这可真是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个真正险要的地方,”杰姆斯感叹着这座军港的地形,然后对身边的手下吩咐“去准备吧,让那些阿拉贡的老爷们看看我们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说着杰姆斯看了眼开始忙碌的水手们,喃喃自语:“那位大人可真是出手阔绰,”说完他又微微撇嘴“不过说回来,跟王冠相比还是值得的。”

    说完他习惯的抬头看看头顶的星空,寻找了下小熊座的位置。

    虽然他从没去过那里,但杰姆斯从亚历山大派来的那些使者那里知道,在那个方向很远的星空下,有一场激烈的战争正在进行。

    而这场战场,很可能会影响整个欧洲,甚至是世界的未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1502,新纪元

    繁星闪烁的夜空,深邃而又清冷。

    如雪的月光照在戈壁上,把大大小小的岩石映出点点阴影。

    欧康妮夫人这个时候也在抬头看着天空,她在想象家乡的夜晚是什么样子。

    欧康妮夫人已经快忘了自己的家的样子了,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太久,有时候甚至忘记自己来自哪里。

    远处的盆地里传来隐约的战马嘶鸣,不过牧马人很快就让那些畜牲安静了下来。

    欧康妮夫人向前走了几步,望着远处正渐渐行进的一小队人。

    她微微有些激动,等待许久的期盼让她很难冷静下来。

    那些人很快靠近,头前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男人拉住缰绳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只带了一个随从站在戈壁上的女人。

    虽然距离军营不远,但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未免有些太危险了,这让男人很快确定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她要见的人。

    “欧康妮夫人?”

    男人的口音有些古怪,欧康妮夫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清楚,她点点头然后歪头向男人身后的队伍里看了一眼。

    “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

    男人向身后摆摆手,立刻有个骑马的人牵着匹骆驼走了过来,骆驼上跨坐着个包裹严实的身影,当被带到欧康妮夫人面前停下来时,那个身影用力挣扎的几下,还发出了“呜呜”的闷响。

    “这是你们的报酬。”

    欧康妮也向旁边的随从示意一下,随从立刻把一个沉沉甸甸的袋子递到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弯腰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夜色中他似乎裂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那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扔他们扔下了那个骑在骆驼上的人就呼啸而去,那样子似乎像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欧康妮倒是也能理解这些人如此匆忙的原因,这个地方已经不太平了,一场激烈的战争随时都会爆发。

    奥斯曼帝国从建立之初就维系着一种十分古怪的制度,这个制度与欧洲人的封建领主制没有太多区别,却又截然迥异。

    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了这个庞大的帝国,部落头领是这些部落真正的统治者。

    他们会向苏丹效忠,也会缴纳赋税和派出服务的军队,但是他们同样拥有着苏丹无法撤销的特权。

    和欧洲的封建领主们相比,这些部落更像一个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这就让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一边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边却又不得不尽量笼络那些部落头领,唯恐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巴耶塞特二世是个比他任何一个祖辈都更加仁慈的人,这样很多人怀念这位老苏丹统治的那个时候,不过随着巴耶塞特二世去世,两个儿子开始争夺苏丹宝座,奥斯曼帝国的形势发生了剧烈变化。

    迈哈迈德如今正在埃及积极备战,之前与赛利姆的一连串冲突让他吃亏不小,甚至即便是在海上他也没有能依靠那些阿拉伯海盗占到什么大的便宜,现在他正准备再次从埃及出兵,这一次他打算和赛利姆决一死战。

    而在君斯坦丁堡的赛利姆也并不轻松,他如今是两面作战,在对付来自埃及的迈哈迈德同时,他还要对付那个突然从东方冒出来的小屁孩。

    之前赛利姆还曾经嘲笑过迈哈迈德居然败着那个伊斯玛仪的手里,但是现在当他自己面对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屁孩儿时,他才发现那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两线作战让赛利姆疲于奔命,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迈哈迈德似乎被他打怕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才给了他短暂的喘息之机。

    在之前赛利姆也曾经想过和那个萨法维的沙赫和谈,但是对方却强硬地予以拒绝,现在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伊斯玛仪,然后再回过头来集中精力彻底消灭迈哈迈德。

    除了这个,赛罗还想着趁机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东部部落,在他看来,过去的苏丹们对于那些部落首领们未免太仁慈,也太宽容了,特别是他的父亲简直是在纵容那些人。

    这一切该改变改变了,赛利姆这么想着,在给那些部落首领下令要他们派出更多军队为自己服务的同时,他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官员去那些因为战乱暂时没没了首领的地方直接接管权力,然后宣布这些地区都将作为苏丹的直接统辖地。

    赛利姆知道这样难免会惹怒一些人,但因为被收走土地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关键是那些部落首领们是一盘散沙,当没有真正触犯到他们自己利益的时候,那些人除了愤怒是不会真正站出来的,更何况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足以能够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声望与地位。

    赛利姆的想法并没有错,计划进行的也很顺利,尽管有些阻力,可他派出的那些官员大多还是达到了目的,最重要的是,虽然那些部落首领纷纷派人到君士坦丁堡表示抗议,但是却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带头人,让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萨利姆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他已经打算着派人去直接接收一些十分重要的城市,譬如像根奇这种之前被萨法维军队攻陷,如今还因为原来的头领没有回来而成为了一座空城的东部重要城市。

    尽管这么做也许会真的彻底激怒那些部落首领,但是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而且赛利姆也想看看那些人究竟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而一旦这次成功,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他可以继续进行更大胆的挑衅,直到最后渐渐的把东部那些如同独立王国般的部落领地蚕食干净。

    赛利姆满怀信心的进行着他的计划,直到终于有一天一个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他派往根奇接受城市的官员脑袋被送了回来,这个固然让赛利姆愤怒到还在其次,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送回信来的人报告说,根奇城如今已经被一个自称是他的父亲巴耶塞特二世的弟弟杰姆的儿子占领。

    据说那个人有着个欧洲人的名字和长相,不过他自称是杰姆在困居欧洲时和一个当地女人做生,这些倒还罢了,让赛利姆吃惊的是,这个人居然得到了那个伊斯玛仪的支持。

    赛利姆先是感到意外,接着勃然大怒,他不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杂种究竟是不是杰姆的儿子,但是很显然这个人是伊斯玛仪推出来的傀儡,更糟糕的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萨法维小屁孩的阴谋。

    他可以想象那些原本正敢怒不敢言的部落首领们,一旦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如同他一样,那些人根本不会在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真是假,他们只会绝不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事实上让赛利姆担心的事情也却很快就发生了。

    一些部落首领们亟不可待的宣布承认那个叫卡德隆的年轻人为杰姆的儿子,然后他们向他献出了自己部落中的帐篷,地毯,牛马羊和佩刀。

    这样做即便不是公然支持那个人为苏丹也已经差不了多少,而另一些部落首领得谨慎得多,不过他们也纷纷表示不会与这个人为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同样不会与宣布支持这个卡德隆的萨法维人交战,这样一来萨利姆发现自己的处境变得困难起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确小看了那个伊斯玛仪,更没有想到他手里还有这样一张可怕的王牌,现在那个原本被他以为只是个麻烦的小屁孩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在他他背上割开了个可怕的伤口,如果他不想让这伤口恶化溃烂最终致命,他就必须尽快消灭这个对手。

    赛利姆开始调动他所能使用的所有军队,为此他甚至不惜从保加利亚和希腊调回远在欧洲的军队,同时他也积极的向摩尔多瓦表示善意,希望他们能够暂时为自己在北方盯住那个讨厌的波兰。

    君士坦丁堡的这些举动从各种各样的渠道被纷纷送往欧洲,无论是克拉科夫,布拉格,布加勒斯特还是维也纳,当听说了奥斯曼内部的变故之后都爆发出了欣喜若狂的欢呼。

    奥特曼帝国巨大的威胁给欧洲带来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了,整个东部欧洲似乎都笼罩在奥斯曼帝国天盖地般的阴影之下,每一次这个东方帝国发起的入侵都会让整个欧洲胆战心惊,现在他们至少终于可以缓上一口气了。

    在布加勒斯特的王宫里,索菲娅宠溺的看着并排躺在摇摆的婴儿床里的一对儿女,现在他们已经睡熟了,或许是感到有点冷,两个孩子向一起紧紧相互拥着,两张柔嫩的小脸儿紧贴在一起,嘴唇嘟嘟发出轻轻的“噗噗”声。

    索菲娅低下头在他们的小脸上各亲了一下,又向站在旁边的奶妈打着手势吩咐她们要照看好王子和公主,然后这才几步一回头的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墙壁上的正排牛油灯不花钱似的完全点燃的房间,在那里一群瓦拉几亚军官已经等着她了。

    走进来的索菲娅不等哪些人行礼完毕,就有些不耐烦的向一个军官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然后她坐下来开始倾听。

    这个军官穿着一件和其他瓦拉几亚将军们风格截然迥异的服装,如果熟悉亚历山大的巴尔干猎卫兵的人就会一眼认出,除了一些花饰之外,那服装完全是猎卫兵的翻版,甚至连那个标志性的竖领胡护喉甲都一模一样。

    军官干净麻利地向女大公开始讲述他们的计划,瓦拉几亚军队已经做好了从南匈牙利向北方推进与波西米亚王国一起收复整个匈牙利的准备。

    而在确定奥斯曼人因为自己国内的变故不得不从南波斯尼亚调回大批军队,这样一来瓦拉几亚西南的威胁就大幅减少之后,瓦拉几亚军官们又立刻制定了把留守西南的军队大部调到西部边境,以加强对北波斯尼亚的防范。

    “殿下,如果可能我们可以尽量和卡拉尼奥的卡尔大公加强联系,那我们就可以从东西两个面同时威胁北波斯尼亚,相信到了那个时候赫尔瓦国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按照计划从已经被我们占领的南部矿区出发向多瑙城堡进军,最终与波西米亚人在布达佩斯……”

    军官满怀信心的向索菲娅解释着他们的意图,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女大公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她面前的匈牙利地图上。

    索菲娅的目光牢牢的盯着西部的北波斯尼亚,她那炙热的眼神让旁边的军官不禁怀疑女大公看到的不是地图而是脱光了衣服的公爵。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索菲娅突然攥起拳头,在北波斯迪亚那个位置上狠狠一捶!

    那“咚!”的一声闷响和这熟悉的动作就如同砸在所有人的心头,就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索菲娅已经又是一拳砸得桌上摆着的酒瓶都好像晃了晃。

    将军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大公,他们这时已经明白了索菲娅想要干什么,只是这个想法未免太过大胆甚至实在是鲁莽,这让那些将军不禁有些为难。

    “但是殿下,如果我们同时进攻北波斯尼亚和匈牙利就太吃力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军队,而且这很可能会引来南波斯尼亚的干预,”军官尽量试图打消索菲娅这近乎疯狂的想法,不过看着索菲娅固执的神情他却实在没有信心“殿下,除非是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援,否则我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军官的话让索菲娅的眼睛亮了亮,她的拳头微微张开,变成一根手指戳在北波斯尼亚上,然后这个食指一直向西延伸,越过卡尼奥拉,再越过威尼斯,最后落在了已经超出了地图边缘的桌面上。

    接着她的拳头又攥了起来,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轻轻一捶。

    军官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他向旁边几个人看了看,看到他们依旧有些茫然的神色,警官不得不开口说:“您认为公爵,我是说公爵夫人会派兵吗?”

    索菲娅习惯的歪歪头,然后很坚定的摇了摇。

    看到军官不禁愣住的样子,她发出了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笑声。

    索菲娅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她示意将军们继续报告即将开始的对匈牙利的收复战争,不过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比之前要凝重了许多。

    因为已经渐渐了解了女大公脾气们的将军们知道,之前的看似胡闹的举动其实并未随着女大公若无其事就揭过去。

    相反,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又在有了什么异想天开的打算。

    从东方到西方,从黑海之滨到大西洋沿岸,在很多人眼中,1502年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份,甚至这种动荡与几个世纪以来的兵荒马乱相比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亚历山大却很清楚这一年发生的很多事注定会对未来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1502年,赛利姆原本应该已经把他的兄弟迈哈迈德彻底消灭,而后他会大举入侵趁机彻底覆灭马穆鲁克王朝,但是现在他却要面临来几方的敌人。

    也是这一年,奥斯曼帝国本应消灭了在北波斯尼亚最后的抵抗,进而完全吞并整个波斯尼亚,除了北部一块地方,几乎从三面彻底阻断了布加勒斯特与欧洲的联系,进而为十几年后彻底征服布加勒斯特做好了准备。

    而在东部,奥斯曼人频繁的对波兰的入侵会一直持续到波兰翼骑兵出现的那个时代。

    但是现在这一切却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奥斯曼人不得不从巴尔干和东欧纷纷撤离他们的军队,而在国内赛利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令奥斯曼帝国四分五裂的内战。

    至于在大西洋对岸,一切一直到50年后才会被发现,而在将近百年之后才会正式进入欧洲人视线的神秘土地这时已经渐渐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乌利乌给亚历山大带来的除了教皇的信之外,还有一块箬莎派人从巴里亚里多德送来的奇怪的木头。

    按照来人的说法,这块奇怪的泛着暗红色泽,沉重坚硬的木头是杰姆斯·哥伦布从新殖民地带回来的,据他所说,这是当地一种盛产的木材,而近似这种红木的树木在欧洲是十分珍贵的。

    亚历山大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种珍贵的木头会在将来引起多么狂热的追逐,不过他对这个不是十分在意,让亚历山大真正关注的是,杰姆斯显然已经到达了那片号称全世界资源占有最全的宝贵地方。

    这个时候的亚历山大当然并不知道杰姆斯还送给了他另外一个活着的礼物,只是倒霉的舰队司令所托非人,他刚一离开王宫,箬莎就让人把那个年轻女人送到了她在城里的一座房子

    那是她为即将到来的伯莱里准备的,她已经想好自己的兄弟恰好在这里缺个女人,而她也可以解决掉一个麻烦。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异域美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他现在正在等待斐迪南。

    1502年,注定是会影响会未来的一年!

第三百二十六章 历史的拐点

    坐在河边的石头可以感觉到明显的冰凉,11月份的天气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

    该想办法尽量在各地普及冬小麦的种植了,亚历山大这么想着,这个时候的他思绪已经从战场飘到了更加广袤的地方,或者说他考虑的已经不再是眼前这场战争的得失,而是未来的发展。

    地中海地区得天独厚的环境让欧洲即便是面临越来越严峻的气候变化,也依旧还能有所依仗,这一点不能不让人羡慕欧罗巴的确是得到了上帝的庇护。

    但是即便如此整个欧洲的形势也依旧是很严峻的,因为收成不好越来越多的农民被迫离开他们的土地,或是逃荒或是进入大城市另谋生路。

    这就对这个国家都造成了极深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向城市,这迫使着很多原本纯粹以军事防御为目的建立起来的城市不得不扩大规模。

    人口多了,城市大了,这在带来丰厚的商机的同时,也带来了种种麻烦。

    由中世纪延续下来的手工业已经不足以支撑着这些城市供养如此之多的居民,因为没有工作而迅速变成贫民的大批民众成为了巨大的隐患,而随之迅速扩大的城市贫民区更是成为了毒瘤一般的存在。

    增加工作机会,建立集中而又大型的工厂,发展和制造足以能够让更多的人投入工作的种种机器与技术,这一切如今都摆在亚历山大的面前。

    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应该给以博洛尼亚大学为首的所有自己治下地区的学校拨大笔的款项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使更多的人走进学校,同时也让更多的人有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

    16世纪初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时代,中世纪的黑暗延续了几百年,当黑死病肆虐整个欧洲的时候,教会与贵族们却手足无措甚至自身难保,这给了他们的统治一记狠狠的耳光。

    教会的威信迅速崩溃,而贵族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虽然很多艺术家们为生机所迫依旧要依附于教会和贵族,但是在内心当中他们已经把自己看的与前两者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了。

    这个时代的艺术家很多还兼职工程师,建筑设计师,甚至是武器专家,他们那些奇思妙想有些在后世看来或许匪夷所思,但在如今有些却的确有着划时代的巨大影响。

    与这些在这个时代比较受追捧的行业比较起来,化学和生物学的发展也同样是以往几百年都无法相比的。

    一些被教会认定为异端的炼金术士们受到了贵族们的秘密资助,得让他们能够有一个安全的环境和丰厚的资金继续他们的研究,甚至就是在教会里面也有一些人同样对那些异端暗中支持,这也是哥白尼迄今为止还能逍遥自在的在博罗尼亚大学里研究他的日心说的原因。

    至于医学,帕维亚医学院如今已经在佛罗伦萨扎了根,由于有卢克雷齐娅的庇护,帕维亚医学院可以大胆的继续他们的各种研究。

    这一切看上去似乎与未来没有太多关系,但是亚历山大知道这些东西对未来是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冬小麦的推广会让人们有更多的食物甚至是余粮,这样就可以让更多的人有空余的时间去接触新的工作。

    摆脱了作坊式生产的工厂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是可怕的,而这一切需要大量的人工与熟练的工人。

    更加专业的机械,更加专业的工人和更加成熟的工厂经营方式,将会成为未来的“亚历山大帝国”发展的基石。

    对一切听上去十分美好,但是想要实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在这个过程当中无疑会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就如同英国人的圈地运动所带来的破坏绝不只是普通平民遭受到伤害那么简单,旧贵族面对这场新的产业运动产生的抵触就要比平民更加强烈。

    但是一切都不能与丰厚的利润和强大的力量先抗衡,特别是当这力量明显的意识到如此做可以得到足够的回报之后,将会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旋风席卷它所能到达的所有地方。

    农业,手工业,海运贸易与因为这一切的发展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后,必将的爆发的对外扩张,这就是未来西班牙帝国在几十甚而上百年中必将面临的一条不可回避的道路。

    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了这条路如此走下去将会走向何方,崛起,辉煌,巅峰,而至衰败,这的确是一个帝国不可避免的命运。

    但是亚历山大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让这个过程的时间变得更长一些,或者能够让这个国家在未来依旧能够很长时间内保持应有的地位。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英国。

    亚历山大始终觉得未来的王国更应该走英国而不是原来西班牙的老路,因为历史已经证明那条路最终让西班牙没有能够坚持下去,而是不得不在欧洲未来对波澜壮阔的时代却龟缩与历史舞台的一角,戚戚然的看着过去的敌人或是盟友们掀起一**的欧陆风云,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自怨自艾。

    而且必须承认,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统治是粗暴野蛮甚至罪行累累,血迹斑斑。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葡萄牙他们都在掌握了新大陆这如此巨大的优势之后,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上天赐于他们的机会,以致这两个国家一次又一次的浪费这种恩宠,他们的眼中只有财富而没有长远,以致在未来他们全都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果。

    未来不会有殖民地,这是亚历山大一直在提醒自己的。

    这并非是什么后世的道德与观念在作祟,而而且他很清楚,如果纯粹的把那片土地作为殖民地,那么势必还是会走上西班牙的老路。

    而且根据他的计划,未来的新世界王国与西班牙之间更多的是形成“亚历山大帝国联邦”这样一个更加符合双方利益的形式,这个想法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切实际,但实际上在意大利这个“联邦”的雏形已经隐隐可见。

    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亚历山大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时间是那么的紧迫,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睡觉和吃饭都似乎是在虚度光阴,不过他也知道,这一切要想实现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许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他所构想的一切才可能有一个真正的雏形。

    或者即便是在他离开人世时这一切依旧不会有什么结果,到了那时或许他的帝国真的和另一个亚历山大一样在其身后分崩离析,如果那样只能说明历史的确有着自己的选择或者说是惯性,而不是一个人能够改变得了的。

    一阵踩踏石头的声音传来,亚历山大回过头看到谢尔和乌利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见亚历山大看向他们,乌利乌就在原地停下鞠个躬,然后继续走过来。

    “老爷,斐迪南的车队已经到了,”乌利乌恭敬的报告着“按照您的命令,他们在进入加厄尔的地界之后就由猎卫兵们一路护送,所以路上很顺利。”

    亚历山大默默点头,他在等着斐迪南,在派出乌利乌几次出使之后,斐迪南终于同意和亚历山大正式直接谈判。

    这一天,亚历山大等了将近6年。

    斐迪南是中午的时候进入加厄尔城的。

    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斐迪南感慨万千。

    就是在这里,他曾经认为有机会击败甚至是消灭掉那个突然出现,却偏偏成了迄今为止他最大的敌人,但是也是在这里他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现在重新来到加厄尔城,他依旧是阿拉贡国王,但却已经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而且很可能他也会永远失去包括这座城市之外的很多地方的统治权。

    再次见到亚历山大,或许是心理作用,斐迪南感觉到了对方与之前不同的变化。

    并没有胜利者的嚣张,但却已经再也和当初不同,斐迪南觉得自己似乎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

    “我想一定是上帝眷顾了你,否则这一切就根本无法说通了,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会怎么发展,而一切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如果这不是上帝的眷顾那我就更加不能容忍,因为作为一个国王除非上帝抛弃了我,否则你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

    对斐迪南这样的开场白,亚历山大也只能有无声的微笑予以回答。

    随后他身子微侧,做出邀请的手势,在斐迪南看着他沉默了那么一小会之后,两个人并肩走进了一间已准备好的房间。

    1502年11月5日,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与卡斯蒂利亚摄政王,王位继承人亚历山大一世在阿拉贡小城加厄尔进行了谈判。

    也是在这个月的月初,在地中海沿岸另外两个地方,分别发生了两件历史上不曾发生过的事件。

    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一世,既希腊女王亚莉珊德拉四世突然挥兵入侵北波斯尼亚,同时她的军队按照之前的计划越过已经占领的匈牙利南部矿区,和波西米亚军队分别从南北两端向着布达佩斯发起进攻。

    而就在两天前,在奥斯曼中南部内陆地区的根奇城,自称是杰姆唯一的儿子的卡德隆在萨法维军队和一部分部落军队的支持下,宣布自立苏丹。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震动整个奥斯曼帝国,而且随着这个消息越传越广,其造成的影响也变得越来越大。

    赛利姆是个残暴的君主,却也是个虔诚的信徒,他每天都会严格的遵循教规祈祷,而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任何特殊,那这种虔诚甚至就是他的父亲巴耶塞特二世在世时也曾经赞许不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虔诚的人,当听到了卡德隆在根奇城宣布自立之后,因为意外和愤怒直接从祈祷堂中离开,这甚至险些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但是赛利姆已经顾不上这样做会对他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了,他立刻召集所有依旧在君士坦丁堡的将领商议对策,同时下令在全城搜捕任何对那个所谓的苏丹表示同情和支持的人。

    有人试图阻止他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可赛利姆却丝毫不听劝阻。

    他实际上很清楚这样做会让他不得人心,但是理智却告诉他必须尽一切手段把可能会引起的麻烦消灭于萌芽之中。

    现在奥斯曼帝国有三位“苏丹”了,这让很多人意识到或许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即将到来。

    而在黑海岸边,一个奥斯曼贵族正坐在靠近海岸的别墅里迎着从海上吹来的冷风,喝着热腾腾的咖啡。

    一股暖流从喉咙里灌入,让快要冻僵的身子舒服的不少,原北波斯尼亚艾吕普发出了个舒服的哼声。

    自从远征欧洲失败之后,随着巴耶塞特二世病重逐渐失去权力,原本被苏丹颇为看重的艾吕普也跟着失了势。

    赛利姆倒也并非没有想过招揽他,不过艾吕普却婉转不失礼貌的予以了谢绝。

    于是他就被赶出了君士坦丁堡。

    在赛利姆看来,这个沙漠贵族既然如此的不识抬举,只要他不找麻烦那就随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于是一下子自由了的艾吕普选择了黑海岸边一处叫做扎耶勒的海岸小城成了自己的流放地,作为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艾吕普过起了悠闲的生活。

    远远的海面上,晃晃悠悠出现的几条大船引起了艾吕普的注意,他走到平台上仔细望着那几条船,心里暗暗琢磨着它们的分量和吃水线的深度,以此来估计这一趟自己又能赚上多少。

    艾吕普在欧洲有朋友,而通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和远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王国搭上了关系。

    双方在意义纷纷的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了一份长期贸易合同。

    为这桩大买卖在中间牵线搭桥的是他的兄弟,如今干脆已经定居罗马的奥斯曼特使阿斯胡尔克,而来回跑腿的则是拉斐尔的好朋友普拉托。

    如今的普拉托早已经不做那些分分钟能赚上百金币的小生意,他把自己手里的买卖几乎全都盘给了别人,那些由他在巴尔干各地建立起来的“分公司”也已经交给了手下去打理,现在的普拉托是“大陆开拓公司”的东方总代理人,和那些国王或是大公谈笑风生对他来说已经是平常事。

    不过即便如此,有一桩买卖普拉托却一定要亲力亲为,那就是从意大利运往东方的军火武器这门生意。

    由地中海直接经过埃及或是其他什么港口送给萨法维波斯军火的途径已经不可能实现,所以从意大利出发经由巴尔干,而后经黑海到达这个叫做扎耶勒的黑海小港,然后经由这里最终到达小亚西亚,成为了一条十分重要的运输航线。

    这条路线显然并不好走,特别是北波斯尼亚,因为国王赫尔瓦的原因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小的威胁。

    艾吕普看着那几条船微微皱起了眉梢,他发现那几条船的船身似乎比他想的要高上一些,这就意味着船上的货物并不是或许并不如他猜想的那么多。

    而在见到普拉托之后他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

    “总督大人您知道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普拉托向艾吕普倒着苦水“要知道我还要交一部分的保护费,我是说这批货有一部分被那位开工瓦拉几亚女大公留下了。”

    说到索菲娅,普拉托不由暗暗打了个寒战,索菲娅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已经很难消弭,所以对他来说这条路线要承受的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呀。”

    “那位女大公留下那些军火是为了入侵匈牙利吗?”艾吕普随口问了一句,不过他对这个已经不感兴趣,对他来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好像不只是匈牙利,”普拉托想了想摇摇头“谁能想得到啊,那么一个小小的女人却有那么大的野心,我想她也许是要对北波斯尼亚下手了。”

    艾吕普愣了一下,尽管已经自认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但是他还是不由被普拉托的话震动了下。

    然后他有些感慨的说:“说起来都一样,也许以后你的生意会更火旺,至少在这儿你能赚到更多的钱。”

    普拉托回头看了看正准备卸船的忙碌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略显疑惑地问着:“总督大人那么您认为这场战争,我是说这里这场战争会打多久?”

    听到普拉托刻意加重的“这里”,艾吕普向着西方看了看,然后用含糊的声调自语般的答着:“谁知道呢,谁知道……”

    艾吕普的话让普拉托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想起来了几年前和拉斐尔一起落魄罗马时的情景,和后来因为投资失败几乎走投无路的惨相。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几年过去,两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拉斐尔已经功成名就,据说他为比萨女公爵埃斯特莱丝画的那幅《受洗》像已经成为了罗马忒西亚公爵最心爱的收藏之一,也正因为那幅画拉斐尔名声鹊起,成了闻名遐迩的大师。

    不过变化更大的是普拉托自己,如今的他所拥有的财富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不过人总是不知足的,现在的普拉特渴望获得更多的财富,然后建立属于他自己的财富王国。

    “但愿多打几年,是不总督大人,但愿多打几年。”普拉托笑眯眯的说。

    听着这个欧洲人的话,艾吕普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不过最终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含糊的又“哼”了一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女王,女王

    箬莎坐在宽大的桤木椅子里,这把椅子很结实,悠久的年代虽然稍稍磨损了它的外表,但是却丝毫没有破坏它的坚固。

    椅子前面有张很大的办公桌,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办公用具。

    箬莎仔细打量着这张桌子,手则轻轻抚摸着椅子的扶手,这是她第一次坐在这里,而这是伊莎贝拉生前办公的地方。

    几个官员秉着呼吸,谨慎的站在女王面前,不知怎么他们有种错觉,似乎坐在那里的就是伊莎贝拉,这让他们不由得既意外又紧张。

    箬莎拿起桌上一支镶在纯银笔管里的羽毛笔轻轻在手心上抚动着,她的目光找过眼前的几个大臣,最后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巴里亚里多德这段时间以来的税收极具锐减,和以往相比,”她随手翻了下面前的一部账本,但这并没有真的去看“至少减少了将近2成,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吗?”

    那个大臣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琢磨好了该如何回答之后才小心的说:“陛下您知道,从伊莎贝拉女王时代开始,就已经执行凡是低于税额三成以上的行业都将由专门的包税人负责缴纳税务,不过今年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包税人都没有能及时到税,所以……”

    “你是说那些人认为他们没有义务把税金缴纳给摄政王?”

    箬莎的话跟那几个人心头不由自主的一跳,他们有些不安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女王,心里隐约预感到可能已经到来的暴风骤雨。

    这些人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在成为亚历山大的监国之后,人们很快就发现这位西西里女王演员就是伊莎贝拉的另一个化身,她坚决,果敢而又勇于作出决定,当面对两难的选择时,她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然后不折不扣的坚持到底。

    这种性格让人们没有想到的伊莎贝拉,甚至有人在想这真不愧是阿斯塔玛拉家族的成员,所以箬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巴里亚里多德人知道了她会成为女王绝不是侥幸,相反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怀念比较起来算是仁慈多了的摄政王了。

    “把这些包税人的名单交给我,”箬莎随口说,看到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她奇怪的问“你们在想什么,难道认为我会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然后砍头吗?”

    几个人赶紧矢口否认,尽管他们脸上神色大有“也许不会砍头,可是会绞死”的奇怪样子,但箬莎却没有再和他们计较。

    她只是让他们尽快把包税人的名单都递交上来,然后等到他们退下去之后,才突然皱起眉梢,同时疲惫的靠在椅子背上。

    站在一旁的女侍官赶紧把已经准备好的饮料和水果端上来,看着女王有些难看的脸色,女侍官在一旁只能无奈的不住祈祷。

    箬莎的妊娠反应稍稍有点大,有时候会半夜里起来不停的呕吐,有时候则会无缘无故的全身无力,这时候就必须立刻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而且她的胃口也有些糟糕,对于各种油腻的东西她已经很长时间不去碰了,除了一些清凉的水果,她甚至很少吃一些主食。

    “这可不行陛下,您必须坚持吃东西,”看着拿着个石榴一小口一小口的吸吮着甜丝丝的果籽的箬莎,女侍官用有些不满的语气说“您不能这样任性,要知道您现在可是两个人了,必须吃东西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没有关系,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好,你知道吗夫人,我现在就是个因为怀孕容易歇斯底里的女人,所以如果谁惹恼了我我觉得我真的会毫不留情的砍掉他的脑袋。”

    箬莎向着女侍官狡猾的笑了笑,她那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可爱,可女侍官一点儿都不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箬莎手里拿着个酸酸甜甜的石榴一边吃,一边微微眯着眼睛寻思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些巴里亚里多德贵族显然是在试探她,或者说是在试探他们兄妹两个,他们是想看看摄政王对他们的宽容和容忍究竟能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他们应该做出哪些方面的妥协?

    “真是愚蠢的想法。”

    箬莎伸出舌尖儿用力挑了一颗石榴籽儿吸进嘴里,然后用牙齿轻轻一磕,“嘎巴”一声,石榴籽儿被她咬得粉碎,酸甜的味道溢满唇齿。

    箬莎拿起笔开始起草一份命令,和亚历山大一样,箬莎很多事情喜欢亲力亲为,譬如当她要发布一份命令时,她会先自己写上几条备忘录,然后再让书记官按照上面的条款斟酌词句。

    这份命令不长,吃完一个石榴的功夫她也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然后她把命令交给女侍官,在看着她用印盖章之后,就站起来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箬莎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嗜睡了,一到中午的时候就想要休息一下,特别是看着外面初冬那虽然已经显出萧瑟,却依旧暖洋洋的院子,就有一种想要立刻闭上眼睛小酣一下的疏懒。

    不知道亚历山大现在在做什么?箬莎在躺下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个,然后她就把脸在柔软的羽毛枕头上蹭了蹭,让自己整个身子完全现在软软的床垫里。

    箬莎觉得这个房间和这张床是她的幸运物,因为她就是在这里怀孕的。

    所以她已经决定,要亚历山大一定把这个房间为她保留着。

    即便是巴伦娣来了也要让她到其他房间去住,这个原来属于伊莎贝拉和斐迪南的共同卧室,必须只能属于她。

    我的儿子或女儿也必须在这个房间里降生,这样才更有意义。

    箬莎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睡去,她没有听到王宫外那隆隆的马蹄声,自然也看不到城里这时候很多人已经手忙脚乱的情景,所以当有些贵族们终于不得不打算请求她的召见时,女侍官却毫不犹豫的躺在了他们的面前:“抱歉大人们,陛下现在需要休息,所以不论有什么事情,请你们明天再来。”

    那些贵族满心懊恼却又毫无办法,他们知道一个怀孕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如果真的惹恼了她或许自己可能就要倒霉了,而且即便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表示对他们同情,相反还会为他们的不识趣幸灾乐祸。

    孕妇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是箬莎总结出来的经验,而且她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个优势。

    一位怀孕的女人天生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弱者,即便是位女王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把她逼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做出过火的事的。

    相信很多人都会这样想,所以当箬莎下令收缴所有包税人的事务所和相关的各种账目时,虽然对她这种过激表现很是在意,可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这纯粹是因为女王心情不佳造成的结果。

    所以有人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女王全劝阻她,但是箬莎却借故休息避而不见,而就在当晚,那些包税人中很有代表性的几个,就被送进了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的审判所。

    当第2天天亮时,赶紧赶到王宫的贵族们意外的发现女王比他们起得更早,一夜的休息似乎让她恢复了很多,连脸上的微笑看上去都变得明媚了不少。

    “虽然现在整天麻烦不断,但今天还是有些好事可以说一说的,”箬莎不等那些贵族开口就主动说“今年的税收有些不容乐观,不过倒也并非没有收获,据我所知已经有人因为自己经营不善主动提出低价出让包税权,所以我想你们当中一定有人愿意做成这笔买卖。”

    那些贵族神色难看的相互望着,他们知道箬莎所说的那些包税人其实正是他们用来试探她的棋子,当听说那些人被关进了审判所之后,这些贵族又急又怒。

    他们有人抱怨不该在这个时候激怒那位女王,怀孕很可能让那个女人因为情绪不稳做出并不理智的决定。

    要知道如果箬莎完全毫不顾忌的直接向他们本人发难,他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硬扛到底,甚至不惜公开决裂。

    现在听的女王突然说那些包税人愿意低价出让包税权,这些贵族瞬间便明白了箬莎的意图。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最终他们还是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妥协和让步。

    “陛下,不知道您说的低价,是多少?”

    一个贵族走上前去神色阴沉的问题。

    箬莎修长的脖颈微微动了下,似乎想让自己因为怀孕不由变得散漫许多的坐姿显得更加标准些:“我想,大概150万金弗洛林应该可以买下这些包税权了。”

    箬莎能听到当她说出“150万金弗洛林”这个数目时那些贵族当中骤然响起的几声抽气声,她的目光越过眼前那个贵族向那群人望去,看着他们立刻安静下来,她就又把目光收回来望着那个同样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的人:“你知道这笔买卖应该很划算。”

    那个贵族没有开口,他犹豫着,心里权衡着是否应该向女王低头的同时,缴上这么一大笔钱作为承认失败和惩罚的代价,或者当面拒绝,然后与这位女王掰掰手腕。

    他忍住回头看一下身后同伴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时候那些人肯定一团糟,或许现在已经有人琢磨着该怎么凑够这150万金弗洛林的巨款了。

    “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一下,”箬莎用很宽宏大量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一定能够帮助我想出一个能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法。”

    贵族们纷纷告退,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那些人看着始终神态平和的面对他们的箬莎,突然觉得她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熟悉,特别是她今天似乎有意穿上了套素色的衣裙,这让她看上去就更像那位“白色女王”了。

    直到那些贵族完全离开,箬莎脸上那和蔼的神色才骤然一收,她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随着几个人从另一个厅里走进来,箬莎的腰身显得更加挺拔了。

    她这时的样子,让站在远处角落的卫兵似乎又看到了那位战场上的女王。

    “陛下,”唐·班德拉兹向箬莎行了个礼,这位马德里市长虽然到现在依旧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能够如此信任他的这个异父妹妹,但箬莎表现出的相应手腕确实他很喜欢的“您认为那些人会最终妥协吗?”

    “你认为呢,御膳官?”箬莎反问着。

    唐·班德拉兹想了想,最终坚定的点点头。

    箬莎并没有因为唐·班德拉兹的表态显出高兴的样子,她也没有去看其他几个人,她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其实他们的态度取决于贡萨洛将军在前线的战果,不幸的是这个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

    唐·班德拉兹默然点头。

    卡西联军在加厄尔取得的胜利让巴里亚里多德隐藏的最后一点叛逆之火也变得暗淡下去了,虽然或许还没有到完全熄灭的地步,但是那些人如果想要死灰复燃,却已经实在是很困难。

    对阿拉贡的战争取得的胜利让亚历山大的声望得以巩固,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多年的恩恩怨怨已经实在说不清楚,所以即便是一场暂时的胜利也足以能让两国民众把获胜者当成英雄般的崇拜。

    而对于了解的更多的贵族们来说,不论是罗马镇还是加厄尔的胜利,都无法与通过种种途径相继从前线和阿拉贡传来的消息更加令他们惊讶。

    很多人这时候已经在暗暗猜测那位王宫里的女王的头顶上是否真的有可能再加冕一顶王冠,同时关于女王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的猜测,更是早已经成了人们最为关心的话题。

    如果,仅仅是如果,答案真的如一些人猜想的那样,那么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就有可能再次统一。

    尽管这个猜想未免过于大胆,甚至惊世骇俗,但是对一些从伊莎贝拉时代就有着强烈统一愿望的人来说,即便是这样一个结果也完全不影响他们心中的那份狂喜。

    只是一切毕竟都是只是猜测,可这并不妨碍一些人已经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去向这位女王表示出他们的善意。

    箬莎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会毫不留意的去戳痛那些试图挑衅她的贵族们的软肋。

    “市长,”箬莎忽然换了个称呼“我想你可能很快就要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了,或许在未来你的后半生都要被这件事情占去大半的光阴。”

    唐·班德拉兹的心突的一跳,他已经隐隐猜到箬莎要和他说什么。

    其实不只是他,站在稍远些的三贵族同样心情暗暗激动,对他们来说离开马德里来到巴里亚里多德,其实是个十分冒险的举动,这就如同离开自己熟悉地盘的野兽走进了陌生的森林,四周到处都是充满敌意的目光和影子,随时都有可能面对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陛下,您是说?”唐·班德拉兹尽量让情绪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问。

    “亚历山大有意迁都马德里,我想这个你们已经猜到,”箬莎对因为激动喜形于色的几个人说“不过他没有对你们提到具体的时间,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大概没有多少悠闲的时光了,因为等到亚历山大返回之后,他就会公开宣布迁都的决定。”

    唐·班德拉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这样,他觉得自己甚至可能会像个冒失的小青年那样,在女王面前做出什么无礼莽撞的举动。

    即便如此,他也应该高兴不由把双手拍在一起用力握了握,而身后的三贵族因为激动低声的交头接耳着。

    箬莎也笑吟吟的看着这几个人,她知道亚历山大当初会选择他们作为自己进入阿里亚里多多的身边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人与巴里亚里多德贵族之间有着天然的矛盾,更重要的是既然他已经决定迁都马德里,那么就必须提前做好种种准备。

    唐·班德拉兹是个不错的市长,或许他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但是他在马德里多年任职的经验,可以让他在未来的首都扩建中起到重要作用。

    而又因为他并非马德里人,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与那些当地贵族有着太多的联系,而且再次返回马德里的唐·班德拉兹这些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就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必须站在亚历山大一边,而没有其他太多的选择。

    看着唐·班德拉兹几个人兴奋的离开,箬莎这才略显疲惫的站起来走向卧室,她这一天做的事情够多了,如果再继续勤勉下去她担心将来亚历山大可能就要成为一个只会流连后宫的君主了。

    “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说起后宫,箬莎忽然想起了那个杰姆斯送来的异域美人,虽然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亚历山大会不会突然想要品尝一下异域风味,毕竟连波西米亚女人他都喜欢,箬莎心里暗暗嘟囔。

    箬莎决定把伯莱里从科森察召来固然是为了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亲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因为已经知道了亚历山大的计划,所以正在慢慢的配合着他对整个王国进行调整。

    伯莱里对她无疑是忠心的,但这忠心很可能会成为亚历山大计划的障碍,所以她必须在伯莱里给亚历山大造成麻烦之前把他从意大利调离。

    箬莎有种预感,尽管为了伊比利亚的王位竭尽全力,但亚历山大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片远在大洋彼岸的神秘土地,他所做的一切,甚至包括夺取眼前这一顶顶的王冠,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那片土地扫清障碍。

    这让箬莎不由也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崭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她渴望有一天能够与亚历山大一起乘船出海,跨过大洋去领略那新世界的风采,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为他们两个人解决掉一个个或明或暗的麻烦。

    这其中就包括譬如伯莱里这种看似并不重要,但时间久了就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的人。

    不过对伯莱里,箬莎当然不会使用什么对他不利的手段,只是因为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更何况现在的伯莱里还对她忠心耿耿。

    所以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异域美人,但愿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箬莎如此想着,

    至于亚历山大其他的那些女人,箬莎觉得那就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将来的埃斯特莱丝大概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女王,而小乔瓦尼会成为教皇,这样老波吉亚也应该知足了。

    索菲娅那个野丫头如今正在巴尔干疯狂扩张,大概她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再来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巴伦娣,箬莎揉着额头微微有点头疼,她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个长相平凡的女人会成为横在她和亚历山大之间的一个不小的障碍。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即便将来有了子嗣,如果她想让她的孩子顺利继承两个王国,那她就要乖乖的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

    这么一想,箬莎就又觉得问题不大了。

    哥哥,最后真正能够理解你的,还是你最亲爱的妹妹,箬莎略显得意的笑了起来,她靠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平平的小腹,想象着很快那里就会鼓得像是装下了个大西瓜,箬莎就觉得既激动又紧张。

    午后暖暖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箬莎闭上眼打算就这么睡上一会儿,觉得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似乎在不远处停下,然后就传来了女侍官刻意压低的声音,她似乎是在阻止来人打扰女王的休息。

    可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再次走近,这一次似乎女侍官也跟着走到了门口,接着房门被轻轻敲响。

    “陛下,有摄政王殿下的来信。”

    女侍官的声音里透着焦急,这让箬莎一下清醒许多。

    不过她没有立刻动,而是稍稍缓了下,然后才慢慢坐起走向门口。

    门外,不等女侍官开口,看到房门打开的乌利乌已经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老爷让我给您送来一封他的亲笔信。”

    箬莎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向乌利乌看了一眼。

    然后她才压抑住几乎难以抑制的激动,挑开蜡封打开了信。

    开头的一句话立刻跃入她的眼帘:“我亲爱的妹妹,首先让我祝贺你成为了阿拉贡王国的合法继承人……”

    1502年11月14日,影响着卡斯蒂利亚,阿拉贡,伊比利亚,甚至是整欧洲和世界未来命运的《加厄尔条约》签署。

    按照条约规定,西西里王国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玛拉,成为了阿拉贡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女王与王后

    箬莎激动的在走廊里快步前行,她身上宽大的衣裙随风向上飘摆,把她衬托的如同降临的天使。

    女侍官在后面急急的跟着,直到看到女王终于停下来才松了口气。

    这时的箬莎已经来到了议事厅的外面,以往从来都不是那么在意外表的她,这次停下来站在硕大的镜子前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您真是位美丽的女王。”女侍官在一旁也看着女王的样子由衷的赞叹着,接着她有用很小的声音说“也只有摄政王才能拥有这样的美丽。”

    箬莎露出了一丝骄傲和得意,她走到门前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才示意卫兵打开房门。

    议事厅里原本低低议论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今天的议事厅人头耸动,大批平时不会出现的贵族,这时已经聚集在里面。

    看到箬莎从门外缓缓走进,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随着她的步伐移动着。

    终于,箬莎走到了宝座前,她转过身没有立刻坐下,眼神扫过能够看到的每一个人的脸。

    之后她才慢慢坐在宝座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现在的样子在很多人眼中变得又与之前不同了。

    “亚历山大就要回到巴里亚里多德了,”没有等那些人开口,箬莎首先说“他取得了胜利,战胜了斐迪南,那么我想知道你们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欢迎你们的国王归来?”

    人群中有人轻轻抽了口气,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位女王身上强大的气息。

    她并没有提到自己成为阿拉贡继承人这件事,相反她让所有人再次想起了亚历山大实际上是他们的君主这件事。

    当《加厄尔条约》的内容公之于众时,很多卡斯蒂利亚人想到的是箬莎是否会因为自己成为了未来的阿拉贡女王态度有所改变。

    但是现在她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她依旧是那个会不遗余力的维护哥哥利益的妹妹。

    对于这一点实际上一些多少了解内幕,或是对她孩子的父亲早有所猜测的人并不奇怪,相反这道更给了他们证明自己猜想的证据。

    箬莎用略显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她很清楚他们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不过她并不在意更不担心。

    当她还只是科森察伯爵小姐的时候就敢于带领军队远征巴尔干。

    面对奥斯曼帝国的精锐,她亲自上了战场,展示出了非凡的指挥才能,并且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当时的这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难道不是更加艰难吗?

    而后她成为了那不勒斯女王,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抓住了机会一举统一整个西西里。

    接着,她没有因为危险退缩,而是选择进军利比利亚。

    在塞维利亚会战中,她一举击败了几乎号称无敌的贡萨洛,这在现在看来依旧是个奇迹般的胜利。

    那么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的孩子注定将要成为因为完全与众不同的君主,因为他有着一对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父母。

    “我的哥哥,将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国王,”箬莎从宝座上站起来“或许你们当中有人对我的话还有所怀疑,但是我请你们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这一切,将来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侍奉这样一位君主而感到自豪,因为这已经足以让你们同样名列史册。”

    贵族们愕然的看着这位女王,他们被她的话所震撼,同时也听到了隐隐的警告。

    目光与那些人相遇,随后又平缓的移开,箬莎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明确的表示出这种对亚历山大的支持态度,同时她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亚历山大曾经面临的那些艰难。

    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的问题有很多,这甚至不是他们两个人继位就能够解决的。

    刚出的伊莎贝拉和斐迪南曾经这样做过,但他们始终没有解决哪些难题。

    那么自己和亚历山大呢,会不会也陷入这个泥潭之中?

    箬莎感觉到了未来只要面临的种种艰难,不过这也恰恰激起了箬莎的好胜心。

    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接受这个挑战吧,亲爱的哥哥,让所有人看到我们能够创造的奇迹!

    ………………

    巴伦娣站在熟悉的穹室里,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每件家具和那些她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书。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她和亚历山大度过了一个个不眠的夜晚,在这里他们关起门来享受只有属于两个人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只记得自己是那个人的妻子,而亚历山大那个时候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那是一段十分美好的回忆,以至当亚历山大离开之后,她每每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甜蜜往事时,都会一个人来到穹室独自呆上很久。

    一身旅行装束的阿什莉敲响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巴伦娣似乎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我的夫人呀,如果您再不快点做好准备,大概我们就要天黑之后可能动身了,或者干脆就是明天早晨。”

    看到阿什莉那焦急的神情,巴伦娣不禁有些好笑。

    她知道阿什莉是急着要和奥孚莱依重聚,不过看她那过于着急的样子,倒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我当然担心夫人,”阿什莉理直气壮的说“谁知道是不是有女人想要勾引他,就知道像他那样一个大兵可不是那些女人的对手。”

    听着阿什莉如同说个普通列兵一样的评价罗马忒西亚和联盟联军的总参谋长,巴伦娣忽然有些羡慕起阿什莉来了。

    在阿什莉眼中,奥孚莱依似乎永远是那个腼腆的躲在自己房间窗户下面偷偷扔石子儿的大兵,可对巴伦娣来说,亚历山大却已经不是当初在罗马见过的那个看上去如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领主了。

    巴伦娣已经接到了亚历山大的信,她就要前往卡斯蒂利亚,将近两年多的分别,终于要结束了。

    巴伦娣知道箬莎如今正在卡斯蒂利亚,这让她多少感觉有些怪怪的。

    对于即将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巴伦娣在觉得幸运的同时,又不禁暗暗着急。

    当听说箬莎怀孕的消息时,她这种焦急和紧迫就更加明显,这让她甚至悄悄找个那位正在帕维亚医学院学习的吉娜·布列吉特,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专业的帮助。

    但是很显然那位未来的女医生对尸体,骨骸或是如何把人的五脏六腑取出来,要比对如何造一个孩子熟悉的多,所以巴伦娣一无所获。

    她也悄悄的向上帝祈祷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孩子,但是这些人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艰巨任务,现在她终于可以前往亚历山大的身边,但是她却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是不是适合怀孕。

    “上帝呀,赐给我一个孩子吧,这比什么都重要。”巴伦娣在向着穹室墙壁上的十字架最后做了一次祈祷之后,又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在阿什莉的陪伴下来到了走廊上。

    让她稍显意外的是走廊上站满了人,蒙蒂纳主教,当地的乡绅,更多的是军队里的军官们。

    “夫人您就要离开了,”主教略显感慨的看着巴伦娣,这个从乡下小教堂出身的神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教区主教,这都是公爵夫人的帮助,而且就在不久前公爵夫人刚刚告诉他,她已经写信推荐主教前往梵蒂冈任职“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如果上帝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主教大人,”巴伦娣微笑着对主教说,然后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巴伦娣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全无收获“我想我很快还会回来的,不要忘了,我还是你们的公爵夫人。”

    “到那时我们就要称呼您陛下了。”

    一个贵族笑眯眯的向巴伦娣行着礼说着,他的话让巴伦娣露出了微笑,她向这些人轻轻的频繁点头,在所有人的恭送下,她来到了已经等待在马车旁。

    所有人再次向公爵夫人躬身行礼,预祝她一路顺风,随着前卫的前导兵吹响号角,2100人的猎卫兵部队开始缓缓启程。

    这支猎卫兵由400名阿格里人与1700名巴尔干人组成,在选择士兵的时候,巴伦娣按照亚历山大之前的叮嘱,挑选的完全是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

    “虽然阿格里和巴尔干人今年的新兵早已经按照规定入役,但是我依旧建议你尽量征集老兵,这是因为除了这些士兵更加忠诚之外,他们的经验也是我如今急需的,而新兵显然不具有这些优势,”在信中亚历山大向把伦娣解释了自己这一决定的理由“我需要他们成为种子,而不只是我的卫兵。”

    巴伦娣能够理解亚历山大如此急于尽快建立起新式军队的原因,就是她也已经开始在琢磨是否应该尽快帮助丈夫把卡斯蒂利亚军队训练成令人满意的一支武装力量,特别是在听说了关于西西里军队连连取胜之后,她这种心情就更加急切了。

    从蒙蒂纳到比萨,对于猎卫兵们来说这条路线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初很多人就是跟亚历山大从比萨来到了蒙蒂纳,但是现在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卢克雷齐娅亲自带领比萨贵族出城迎接,当见到巴伦娣的时候,能够明显从她脸上看到她那难掩的喜悦样子,这让卢克雷齐娅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死滋味。

    “不用担心,亚历山大很快就会来看你了,”这时候的巴伦娣并不吝啬于用美好的言辞安慰别的女人,她甚至把这当成是自己胜利的一个标志“不要否认,他对你着迷着呢。”

    巴伦娣的话让卢克雷齐娅本能的想要露出个骄傲的样子,可随即却又无奈的泄了气。

    她这时候甚至已经不知道亚历山大是否还在爱她,如果爱,那么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比萨,可如果不爱,亚历山大时不时给她写的那些热情洋溢,更多的是让她经常面红耳赤的信又是怎么回事?

    卢克雷齐娅懊恼的暗暗摇头,她为亚历山大对她的若即若离赶到伤心和恼火,可却又被这种奇妙的感情左右着无法自拔。

    巴伦娣似乎看出了卢克雷齐娅的烦恼,她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位教皇的女儿,自己的丈夫真是一个让女人头痛的男人。

    当天晚上,在比萨的王宫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宴,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的巴结奉迎着这位未来的王后。

    同时比萨人也异常的兴奋。

    随着箬莎和巴伦娣的分别离开,卢克雷齐娅在意大利的地位自然而然就凸显了出来。

    作为西西里女王,箬莎的身份虽然崇高,但是她的主要影响是在南意大利,而巴伦娣则会因为即将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远赴伊比利亚。

    这样一来,卢克雷齐娅做为比萨和佛罗伦萨的公爵夫人,她的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甚至有人按按猜测,或许卢克雷齐娅有可能会接替巴伦娣,成为亚历山大在意大利的代理人。

    这一餐,无数人有着各自的心思,各自的打算。

    而在宴会结束后,即将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的巴伦娣这样对卢克雷齐娅说:“你应该庆幸有一个足以能够保护你的男人一直在为你解决那些麻烦,不过以后你真的要变得聪明些了,哪怕是为了你的孩子们。”

    清晨,繁忙的码头上人潮涌动,大批的比萨人来到了港口,他们是来观看公爵夫人恭送罗马忒西亚公爵夫人的。

    一队一队的卫兵把守住了码头上的要道,当号角声从远处传来时,人们看到了猎卫兵的熟悉身影。

    一队又一队的猎卫兵走上码头。

    原本应该在头天夜里就安排好士兵们登船,但是巴伦娣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要用最辉煌的方式离开这片土地,要让这个国家的人,即便过了许多年之后,依旧无法忘记罗马忒西亚公爵夫人!

    冬日的海面寒风凛冽,巴伦娣却站在船头兴奋的呼吸着那带着浓重腥味的海风。

    雾气中,身后的比萨已经只剩下一片灰色的影子,而远处的海上则是一片飘渺。

    巴伦娣回头看看身后,然后转身望着前方,嘴里发出低低的却无比坚定的自语:“卡斯蒂利亚,我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人,时代真的变了

    加厄尔城外,亚历山大和斐迪南并肩站在河岸边,在他们面前是澎湃汹涌向东流去的埃布罗河。

    河水十分浑浊,其中夹带着大量的泥沙,正是这些泥沙在下游逐渐形成了一片广袤的三角洲平原,那里土地肥沃,水源充沛,虽然如今还十分贫瘠,但是将来会成为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富饶的产粮地。

    “这可真是一条让人烦恼的河,我从来没能让它真正听话过。”

    斐迪南稍稍感叹着,从还没有继位时候开始的埃博罗河的重要,而在他成为国王之后这许多年中,斐迪南也和他的那些先辈一样试图彻底驯服这条河流,但是他始终没有成功。

    亚历山大颇为理解的望着流淌的河水,他知道在治理埃博罗河这件事上,阿拉贡王国以往的历代君王,其实做的已经算是不错。

    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改变萨拉戈萨地区的环境,只是不论是如今的技术水平还是与卡斯蒂利亚的微妙关系,都让他们很难实现这一目标。

    “将来一切都会变好的。”亚历山大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事实上虽然两个人在关于埃博罗河治理上的确有着难得的共同语言,但也仅限于此,他们是敌人的事实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要返回萨拉戈萨了,”斐迪南撇了一眼亚历山大,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就继续说“我会把条约在萨拉戈萨公开宣读,不过你也必须保证我的外孙能够安全的离开阿拉贡。”

    “当然,这是我做出的承诺,”,亚历山大这时候才扭过身来望着斐迪南“陛下我必须提醒您,皇帝如今的处境不是很妙,所以任何指望他能够撑腰撕毁这一条约的幻想都是不切实际的。”

    对亚历山大完全不留情面的警告,斐迪南只是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当条约签订的时候,斐迪南就清楚地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或许在返回萨拉戈萨之后他的确可以毁约,但是他也很清楚会导致他最终被迫签署这一条约的原因并非是战场上的失利,而是阿拉贡人已经抛弃了他。

    这就意味着即便他想卷土重来,能够追随他的人究竟有多少也很难预料。

    阿拉贡贵族们显然已经厌倦了被他不停的压迫和夺走手中的权力,他们渴望回到当初国王与贵族之间“和睦相处”的好日子,只是他们真的太过天真了。

    斐迪南知道一旦站稳脚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做的会比他更加让那些贵族畏惧,他有种预感,这个年轻人和他那个从种种传言中就可以知道无比强势的妹妹,很可能会真的实现他和伊莎贝拉一直渴望的,把权力完全收归手中的梦想。

    这让斐迪南有种莫名的欣慰,他很想看看那些贵族在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之后的表情,只是或许到了那时他已经不在人世。

    斐迪南不是没有考虑过重新拉拢那些贵族,让他们选择站在谁的一边,但是却发现那些人显然已经被亚历山大收买。

    在感叹那些贵族短视的同时,斐迪南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大手笔。

    “能告诉我为了成为国王你花费了多少钱吗?”斐迪南到了这时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逆来顺受,他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讽刺,而且也的确很好奇亚历山大究竟是花多少钱“买下”了他的王冠。

    “陛下,当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到达西印度群岛的时候,你们感到高兴的是有了一个可以得到大笔财富的殖民地,可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

    亚历山大微笑着说,到了这时他已经不必再担心新大陆的秘密会被发现,相反他希望斐迪南能够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对

    “有一个人送给了你一枚价值连城的宝石,你为此心满意足,但是你却并不知道你因此错过了一个宝石矿,”亚历山大向脸色微微阴沉下来的斐迪南说“根据我们之间的协约,我的御前官将跟随你一起返回首都,同时我的妹妹西西里女王也将不日抵达萨拉戈萨。”

    斐迪南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原本想要保持的镇定态度在这时似乎已经难以维持,他不得不缓缓坐下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陛下,您的失败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亚历山大站在斐迪南身边望着埃布罗河略显感叹的说“只是因为您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相信我,现在的一切都已经和以往不同,而且以后会变得更加不一样。”

    斐迪南有一些困惑的抬头看了眼亚历山大,他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话,他听得出来在说这些话时亚历山大的语气与其说是充满希望,不如说更像是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正是这个让斐迪南觉得难以理解。

    “所以陛下,为了您自己着想也请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亚历山大忽然向斐迪南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看在斐迪南眼中却透着明显的恶意“否则您会发现,我说的这种改变也许要比您想象的来得更快。”

    斐迪南默不作声的看着亚历山大,他知道这是在威胁,但不知怎么他却并不怀疑亚历山大的话。

    难道一个新的时代真的就要来人了吗,而自己是被这个时代所抛弃的人?

    斐迪南感到困惑,也很不甘。

    一直以来他都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成为阿拉贡的国王感到庆幸和自豪,他相信这的确是一个新时代,但却是属于他的时代。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他只是被这个时代所抛弃的人,这当然让斐迪南觉得不能接受。

    可是事实却又摆在他的面前,他失败了,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内心中十分清楚,他的这次失败真的可能再也无法翻盘。

    根据《加厄尔条约》,卡西联军将要在阿拉贡境内长期保留一支1500人的部队,这支军队的任务是随卫所有驻阿拉贡的两国使团。

    同时条约规定,阿拉贡将向贸易联盟开放所有面向地中海的港口与数个内陆城市的免关协议,作为回报,贸易联盟接纳阿拉贡为联盟成员。

    另外阿拉贡将与卡斯蒂利亚将建立起“统一的联合武装”,一旦贸易联盟与外敌交战,阿拉贡必须无条件的提供所需的军队和物资。

    至于让很多人关注的这场战争应该予以做出的赔偿,条约中则是以另外的形式给予了解释。

    “贸易联盟成员内部会用更加温柔的方式解决自己的争端,特别是在涉及金钱的时候,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成员因为背负巨额债务给自己和大家都找来更多的麻烦,”亚历山大是这样向斐迪南解释的“所以阿拉贡只要考虑如何尽快融入联盟,这也是贸易联盟给予阿拉贡的诚意。”

    斐迪南嘴里感到微微的苦涩,他已经知道亚历山大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宁愿条约中明明白白的写上要他赔多少钱,而不是面临如此的境地。

    斐迪南知道亚历山大的这个所谓诚实其实要比明码标价的巨额赔偿更加可怕,他可以想象当那些贵族们听说不需要他们为战败掏腰包的时候,一定会对亚历山大感恩戴德。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斐迪南感到不安的是那个贸易联盟会趁机迅速渗透阿拉贡,也许很快他就会发现不只是萨拉戈萨,阿拉贡的其他很多地方也会被贸易联盟逐渐占领,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时代真的变了吗?

    斐迪南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应该都很正常的一切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哪怕是当初伊莎贝拉去世后那些时候出现的混乱他都能够从容应对,但最终他却败在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冒险家手中。

    原本以为放弃巴利亚里多德其实是个聪明的决定,亚历山大会因为被束缚在那座王宫里而让他有足够的喘息时间,但是他的敌人却完全超乎他意料之外的选择了更加激烈的手段。

    在没有加冕之前就出兵阿拉贡是斐迪南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亚历山大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而巴伦西亚的叛乱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毫无关系,可到了现在斐迪南却不得不承认,这可以说是他见到过的最严密也也是最宏大的一个计划。

    一切都是在针对他,斐迪南有种感觉,就是亚历山大似乎从开始就把他,而不是伊萨贝拉当成了更大的敌人。

    似乎,他知道伊莎贝拉将不久于人世一样。

    斐迪南暗暗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丢到一旁,他只觉得从戴上王冠那一刻起就一直坚信自己是受到上帝庇护和偏爱的信念,如今正如沐浴在阳光下的积雪在一点点的消融化去。

    这一天,是亚历山大和斐迪南在加厄尔会面的最后一天,这天后,斐迪南将返回萨拉戈萨。

    1441年,当时的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一世把从法国安茹王室手中夺取的那不勒斯授予了他的私生子斐迪南。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西西里王国再次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

    当时的阿方索一世这个这个不但有着强大的军队,更有着非凡的野心,他希望自己能完成罗马人一直未能实现的把地中海变成自家后花园的梦想。

    而且他的这个愿望几乎差不多实现了,除了法国和意大利北方沿岸的一些地区,整个地中海西岸大部分地区被他囊括怀中,阿方索一世在地中海西岸称霸一时。

    当时的阿方索一世并没有想过有一天西西里会重新统一,更没有想到完成这一统一的是那不勒斯。

    在距阿方索一世将那不勒斯属于斐迪南的61年之后,首先完成了统一的西西里王国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玛拉向阿拉贡发起了王位宣称。

    11月29日,冬日的寒冷已经席卷了伊比利亚半岛,即便是在相对温暖的南方,冰冷的从海上吹来侵入内地,也让这片土地变得充满萧瑟。

    海上的风很冷,吹在人身上如同刀割一般,那种难受的感觉,会让人以为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冻住了。

    巴伦娣站在甲板上,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毛绒皮缝里,只露出一张半掩的脸。

    不过虽然天气很冷,但她的心却很热。

    远处海面上飘起了一层薄雾,可以听到海鸥发出的声声尖鸣,巴伦娣的心更加激动,她知道在经过漫长的旅行之后,船终于要靠岸了。

    阿什莉从船舱里顺着梯子爬上来,她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全身裹得同样严严实实,她来到巴伦娣身边向着依旧一片飘渺的海上看了看有些困惑的问:“夫人,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快要靠岸了,”巴伦娣对从未有过海上旅行经验的阿什莉说“看到那雾了吗,还有海鸥,这说明我们离海岸已经不远了。”

    “那可太好了,这几天我真是受够了,”阿什莉抱怨着“只是不知道上岸之后还有多久才能到巴里亚里多德,听说那是在内陆。”

    “我们不去巴比亚里多德,”巴伦娣向有些不解的阿什莉看了眼“我们要去的是马德里,而且我们首先要拜访教皇。”

    阿什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个叫马德里的地方,不过既然是陪着公爵夫人,那么也就不需要她想的太多。

    巴伦娣回头向海上望去,她没有向阿什莉解释为什么要去马德里,而不是巴里亚里多德,她更不会告诉自己的女伴这么做是为了向那个如今很可能就在巴里亚里多德的箬莎证明,自己才是亚历山大的合法妻子和他的王后。

    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让巴伦娣首先赶往马德里,那就是她肩负着作为她的父亲老罗维雷与亚历山大六世之间信使的职责。

    梵蒂冈就最终是否会同意保留亚历山大六世教皇的尊号依旧还在争论不休,不过梵蒂冈的那些枢机主教们却很敏锐的意识到这或许是亚历山大六世有可能东山再起的一个信号。

    或者即便他不能重返梵蒂冈,但是手握三重冠已经足以让他拥有与梵蒂冈叫板抗衡的筹码,更何况在他背后支持他的是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甚至即便是罗马城中如今不也有常驻的罗马忒西亚军队吗,既然如此与亚历山大六世改善关系就成了如今梵蒂冈的头等大事之一。

    29日的下午,天色已经微微暗了,由6条卡拉维尔帆船组成的船队在巴伦西亚港靠岸。

    让巴伦娣和阿什莉感到意外的是,当通报入港的小船回来时却向她们报告,总参谋长奥孚莱依正与甘迪诺公爵夫人以及那个商人堤埃戈正在岸上等待她们的到来。

    船队入港时,在距码头还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就听到了从岸上传来的阵阵号角声,当巴伦娣的坐船靠岸,跳板落下,巴伦娣从船上缓缓走下时,她看到了一些熟悉或是陌生的身影已经站在跳板下方不远处等待她都要来。

    在已经点燃的火把映照下,几个人看到巴伦娣在跳板最后的一段停下来顿了顿。

    随后裙摆轻动,巴伦娣·德拉·朱利安特·贡布雷迈上了伊比利亚的土地。

    “欢迎您的驾临,王后陛下。”

    听到这个称呼,巴伦娣似乎稍稍一愣,然后她深深的看了眼对她如此称呼的堤埃戈,露出了个满是深意的笑容。

第三百三十章 永远解不开的秘密

    一栋不起眼的房子里,三个男人围着张大桌子,默默看着桌上一个四四方方十分严实的木头盒子。

    灰白头发的老头,耳朵如同钟楼塔尖般直立的中年人,还有对谁都总是笑吟吟的青年商人约瑟芬·布契尼再次聚在了一起。

    这两年约瑟芬·布契尼很忙碌。

    投资罗马忒西亚公爵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犹太人在这段时间赚得满钵满盆。

    不过让他们更加高兴的是公爵对他们似乎有着某种说不出原因的好感。

    他不但在贸易联盟里给予了犹太人很多优惠,更重要的是他还切实保证了犹太人的权利。

    这对犹太人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约瑟芬·布契尼因为当初的大胆决定得到了长老们的赏识,他们承认他是个精明而又最懂得投资的年轻人,而且根据他这两年来的贡献,长老们已经在考虑让他直接在长老会当中担一份差事,任务就是专门与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处好关系。

    “真的要把三重冠交给那位公爵?”花白头发的老头低声问“这可是我们保命的东西。”

    布契尼看了眼老头没说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盒子上。

    “也许,我们可以想点办法把它留下来,就和当初一样。”

    ‘钟楼耳’小声嘀咕着,他见布契尼依旧沉默就又用更低的声调说:“那样就没有人知道我们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也不让长老会知道吗?”

    布契尼终于开口了,他见两个同伴哑口无言的样子,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我们不能这么干,这会让我们大家都倒霉的。”

    两个同伴都有些无奈的吐口气,然后老头又有些不甘心的问:“你真认为那位公爵会遵守和我们的约定吗?”

    “至少他现在做的不错。”布契尼没有多说什么,与长老们相处的久了,让他知道了些其他人并不了解的东西。

    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似乎不止是在生意上善待犹太人,有长老隐隐透露,他似乎有意允许犹太人拥有更多的权利。

    布契尼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如果说和犹太人公平做买卖意味着那位公爵是个信誉良好的生意伙伴,那么愿意支持犹太人改善地位,就有着完全不同的目的和意义了。

    那位公爵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论如何,布契尼觉得这是个真正难得的机会,或者说也许是犹太人能有个改变自己地位的唯一机会。

    所以他不打算轻易破坏这个难得的良机。

    “把东西送走。”布契尼对两个同伴说,之前犹太人通过种种隐秘的方式把这件圣物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隐藏的地方则被分别掌握在不同的长老手中。

    现在他们三个人按照长老会的吩咐一起找到了这件圣物,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三重冠运往与他们接头的人商议好的地方。

    这里是位于地中海深处的一片群岛,在附近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如果没有地图或是熟悉的人带路,谁也不会知道三重冠就藏在这其中的一座不起眼的荒岛上。

    跟着三个人一起来的是条同样不起眼的中型桨帆船,这种船在地中海上很少引人注意。

    布契尼在行动的时候多了一份心思,他知道贸易联盟在地中海上拥有着庞大的势力,特别是那些海上的商船,很多都与贸易联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这次行动过早的被贸易联盟发现,只有把三重冠亲手交到罗马忒西亚公爵手里之后,布契尼才能放心。

    几个被海风吹得面色黝黑的水手聚在甲板上聊着天,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到这种荒岛上来,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只要这些人给足船钱就无所谓了。

    快天黑的时候,他们看到那几个人从岛上的山谷里走出来,他们当中有个人手里提着个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重的木箱。

    几个犹太人相继上了船,回头看看这座无名荒岛,布契尼忽然说:“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给这座岛起个名字。”

    “那你得当上公爵,或者至少得是个伯爵,”‘钟楼耳’耸耸肩“不过那对我们有什么用呢,先辈们早就教诲我们,金钱可以用来衡量世间一切,甚至可以让你品尝造物的乐趣。”

    布契尼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对同伴的说法他并不赞同,或许是见识到了更多的东西,他忽然觉得金钱似乎也并非是那么重要了。

    “有些东西比黄金更珍贵,相信我吧,当你们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就会觉得只是单纯的赚钱有时候就太乏味了。”

    布契尼这么说着,然后向另外两个同伴露出丝微笑。

    “哦,是这样吗,”‘钟楼耳’不以为然的反问了句,他始终觉得布契尼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者说他的心太大了,这对一个犹太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船慢慢离开了无名岛,随着天色暗淡,海上的风变得猛烈起来。

    布契尼靠在潮湿的舱板上,那个箱子紧紧贴在身边。

    舱外一阵阵海风的呼啸声时高时低的穿进船舱,虽然夜渐渐深了,可几个犹太人都没有丝毫睡意。

    忽然,一个犹太人竖起了耳朵,他伸出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同伴噤声,同时他从袍子里迅速拽出了一支火枪。

    布契尼几个人也立刻站起来,他们跟着同伴匆匆躲在货堆后面,紧张的盯着被风吹得不住抖动的船舱门。

    突然,原本就不牢固的船舱门被人从外面猛的撞击开,寒风瞬间随着一个冲进来的身影灌了进来!

    “砰~”

    几乎就是那个人影堵住门口的同时,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犹太人手中的火枪骤然响起,伴着不大的空间里闷雷似的响声,那个冲进来的人影立刻惨叫一声倒在门口。

    但是后面的人却没有给犹太人继续射击的机会,他们有人拖着厚实的木板挡在身前,后面的人挥着武器向着舱房里没命的冲进来。

    一时间狭窄的舱房里到处都是厮杀和惨叫声。

    布契尼惊慌的抱着那个木箱缩在货堆之间的缝隙里,他听到一阵阵不停响起了枪声和厮杀声,有人倒下,有人则喊叫着从他面前的空隙穿过去。

    布契尼把木箱抱得更紧了,他屏住呼吸把身子紧贴在缝隙最深处,眼睛惊恐不安的盯着缝隙的缺口。

    渐渐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终于外面只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时不时响起的痛苦呻吟。

    突然,一声很惨烈的叫喊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接着布契尼听到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质问:“你们把那个箱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啊!”

    ‘钟楼耳’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代替,接的布契尼听到那个声音继续问:“现在只是一根手指,如果你再说不知道我会把你的所有手指根根的砍下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

    ‘钟楼耳’的话没有说完,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疯狂惨叫。

    在那惨叫声中,布契尼似乎听到了斧头砍剁什么东西,然后斧刃斩斫在木头上发出的砰砰响声,伴随着这一声声的可怕声响,是‘钟楼耳’已经变了腔调的嘶吼。

    “在那!就在那!箱子在他的手里!”‘钟楼耳’终于忍受不住那巨大的痛苦,他不停的叫着而且离声音离缝隙越来越近。

    突然缝隙的光亮被挡住,一个人影出现在布契尼不远处,他歪着头向几乎半侧着身子躲在空隙里的布契尼笑了笑,然后随着他一声招呼,外面立刻有人开始七手八脚的把堆积的货物往一旁搬开。

    布契尼会很快被拽了出来,看到他依旧死死抱着那个木箱,一群水手的眼中不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这不是你们能够碰的东西。”即便是到了现在,布契尼依旧试图保护他的梦想,不过随着刀柄狠狠砸在脸上,他的手不由一松,木箱立刻被人从怀中抢走。

    “你们是在犯一个大错误!”布契尼大声喊着,却被旁边的人拽住踩倒,他拼命挣扎换来的是一阵更惨烈的殴打。

    “你们这些犹太人,”为首的水手用冰冷的刀背拍了拍布契尼的脸“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犹太人,你们很精明,不过有时候又太蠢了,你们以为找上我们这样一条不起眼的船就能大摇大摆的把你们藏着的宝物运走吗,我们早就看出来你们是犹太人了,现在让我看看你们都藏了些什么。”

    那个人说着把箱子举到眼前看了看之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他把手里还沾着血的斧刃轻剁进箱子缝隙,然后用力一翘。

    “嘎巴”一声,由几把锁锁得十分严实的箱子盖应声而开,一群水手立刻围拢过来,贪婪的向着箱子里望去。

    接着所有人的脸就都变得阴沉了下来。

    他们同时向被紧紧压在船板上的布契尼看去,因为过于愤怒让他们的脸都变了形。

    “这是什么!”带头的水手一把把布契尼从地上拽起来拖到箱子前,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紧紧按在箱子口上“告诉我这是什么?!”

    布契尼用力睁开已经被打得肿成了一团的眼皮,他充血的眼球勉强晃动着,在一片模糊中渐渐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

    几块名贵的丝绒和柔软的羊毛织物作为保护箱子中物品的内衬填得满满当当,在箱子中间,一块不大的石头稳稳的在这些填充物里。

    那是一块十分普通,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捡到的石头,甚至就是在之前的那座荒岛上就随处可见。

    布契尼用力眨了眨疼痛不已的眼睛,他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然后他用尽力气扭过头看一下倒在一旁不停呻吟的‘钟楼耳’,然后又在那些地上死去的人当中拼命寻找另一个人。

    然后他看到了已经咽气,眼睛却依旧大睁着的老头的脸。

    知道三重冠下落的人只有他们三个,甚至即便是当初隐藏圣物的人,其实也并不知道他们在海岛上埋下的是什么。

    那么三重冠去了哪里?

    “告诉我你们藏的财宝在哪,别想骗我你们这些可恶的犹太人!”水手头目抓着布契尼的衣领不停摇晃,又举起斧子在他眼前晃着。

    “呵呵,呵呵……”布契尼突然笑了。

    “你还敢笑?!”水手头目愤怒的举起了斧子,随着寒光闪过,伴随着布契尼发出的一声凄惨的嚎叫,他的一只手已经被砍了下来!

    但是他一边惨嚎一边依旧歇斯底里般的大声笑着,他的笑声是那么可怕,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个犹太人疯了,要么就是魔障了,”一个水手有些惊慌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一定会巫术。”

    “闭嘴!”头目一把推开那个水手,他抓起布契尼的衣领,把他拽到眼前“我不管你是怎么了,告诉我你们行的财宝在哪儿?否则我就把你丢进海里,鲨鱼一定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啊~哈~啊~哈哈~”

    布契尼依旧在发出不知是惨叫还是大笑的怪声,他因为流血过多,变得已经发青的脸上充满了一种病态般的得意,似乎在为戏耍了所有人而得意。

    “没有人能知道在哪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哪儿!”

    布契尼突然大声喊起来,他奋力挣扎断手伤口上的血不停的溅在那块放在箱子里的石头上。

    “把这个犹太人扔到海里去,”头目恼火的吩咐同伴“把他们所有人都扔到海里去,”

    一群凶手拖着那些死去的或是还有一口气的犹太人来到甲板上,然后把他们一个个的扔进了漆黑的海里。

    当把布契尼拖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了,水手头目从箱子里拿出了那块染血的石头举到眼前又看了看,在确定的的确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之后,低声咒骂了一句顺手扔进了海里。

    然后他拖着布契尼的身子翻过船帮,随着松手,犹太人掉进了汹涌海水中。

    “真是笔赔本儿的买卖。”几个水手抱怨着,他们原本以为发现了犹太人的什么秘密,才临时起意打算捞上一票,但是结果却是除了收刮到的一些金币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我说我们得躲躲风头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知道这些犹太人雇了我们的船,”头目把搜过来的那些金币给同伴们分了,然后叮嘱着其他人“上岸之后就各走各的,记住,我们之前不认识。”

    “有这个必要吗,那只是些犹太人。”一个水手头目的过于谨慎表示怀疑。

    “听我的没错,咱们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所以要是不想惹麻烦就都小心点。”头目向着身后早已经看不到的荒岛方向看了眼,他还记得这些人在岛上待了很长时间,这让他暗暗决定,一旦风声过去就独自回来看一看岛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夜晚的风更加猛了,船身不停的上下颠簸,不过这对这些在海上已经习惯的水手来说算不得什么。

    一个大浪打来,船上的人跌跌撞撞,有人不停的咒骂着,有人则抓紧了身边固定的东西和缆绳,以防被海水卷走。

    船头向上高高翘起,随即又向海中狠狠砸下,每一次似乎就要被劈开的海水吞噬,水手头目镇定的指挥着同伴们控制着这条船。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不勒斯,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会立刻各奔东西,大概很长时间或者也许再也不会见面。

    虽然没有抢劫到他们认为犹太人秘密隐藏的财宝,但是那些犹太人随身带的钱财也还算丰厚,这能让他们每个人逍遥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要到了那不勒斯就有好酒和女人了。”一个水手兴奋的擦拭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那是他从一个犹太人手上扒下来的。

    其他人也兴致勃勃的幻想着接下来的好日子,而水手头目却始终忘不了那个荒岛。

    他已经打定主意把分得的钱收藏起来,等过上一段时间就买一条小船,想办法重新回到那个荒岛上去。

    又是一个大浪砸来,船上的人被海浪冲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伴着突然从脚下船板下传来的巨大震动,整条船好像被一个无形的巨人猛的打了一拳般骤然一顿!

    所有人被这巨大震动甩得摔倒在地,有两个水手更是直接掉进了海里!

    “不好,触礁了!”

    有人惊恐万状的叫喊起来,可紧接着从船底发出的恐怖的声响就淹没了这叫喊声。

    水手们爬起来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跑,船身开始倾斜,水手们疯狂的争夺着绑在船舷边的木筏。

    头目一刀砍翻了个挡在身前的同伴,他趁着其他人因为恐惧不敢靠近,翻身跳进了木筏。

    但是不等他站稳,一柄匕首突然从背后狠狠戳进了他的后背。

    头目的身子顿了顿就一头栽进海里,在冰冷的海水淹没他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座隐藏着无数财宝的神秘岛屿缓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随后他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约瑟夫·布契尼和他的两个同伴按照犹太人长老会的命令,前往地中海深处的一座荒岛取出一件对犹太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是犹太长老们都知道的。

    但是他们却神秘的失踪了,与他们一起失踪的,是一整船的人。

    从此之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三重冠下落如何。

    这件基督世界的无上圣物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的地中海深处,就此音信渺茫,成了不解之谜。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国王的命运

    1502年11月底,斐迪南回到了阔别许久的萨拉戈萨。

    和以往任何时候不同,这一次斐迪南回到萨拉戈萨,不但没有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甚至提前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斐迪南急于回到萨拉戈萨收拾残局,他下令让他认为还忠于自己的各地贵族们尽快赶往萨拉戈萨,同时在路上给还依旧信任的萨拉戈萨贵族写了一封封的密信,希望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够负起勤王的神圣责任。

    但是让斐迪南意外的是,当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卫队回到萨拉格萨时,迎接他的是带着一批陌生贵族在城外恭迎国王的萨拉戈萨大主教。

    这一刻斐迪南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在只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小小仪式之后,队伍就迅速进城,一路上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致当斐迪南走进他在王宫的房间时,几个正在打扫的仆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国王因为吃惊险些打翻一个贵重的花瓶。

    一路上斐迪南很想质问大主教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过却没有机会,直到把把不相干的人赶出房间之后,斐迪南这才把目光死死的盯在大主教的脸上。

    有那么一小会儿,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即便是大主教也觉得暗暗紧张。

    过了好一阵斐迪南才开口问:“为什么?”

    大主教显然是知道国王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含义的,他稍稍想了想,似乎在准备措辞,不过最后他却肩头微微一垮,好像突然放弃了那些打算。

    “陛下您要知道阿拉贡需要的不只是一位强有力的国王,民众还需要有人能够站在他们的面前,指引他们的精神该走向何方,可是您显然不是这样一个合适人选,您太骄傲也太自大了,而且您的野心也让人不安,所以这一切不过是您自己酿下的苦果。”

    “是这样吗,”斐迪南用并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大主教“如果那个贡布雷没有贿赂你大笔的金钱,和许诺你可以成为自治主教区的大主教,我也许还会相信你的这些话,但是现在你的解释对我来说已经一文不值。”

    斐迪南说着从椅子里站起来,他向前几步走到大主教面前,在几乎贴到它的距离上停下来,然后探身把脸凑进大主教:“我得承认您的这番话的确可以推辞掉了很多罪名,不过背叛国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斐迪南目光森人的和大主教对视,不过大主教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他走到房门口打开两扇紧闭的房门,在等在外面起居室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

    斐迪南向那些人望去,看到他们虽然应该是听到了房间中两人的争吵,但是却显得那么平静,这让斐迪南心中一阵不安。

    他向他们看去,诧异的发现那些人都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他这一刻他的威严在他们眼里没有引起任何畏惧。

    “你们想要叛乱吗?”斐迪南不由提高了嗓音,他试图这样引起外面卫兵的注意,不过大主教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陛下,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您,在您出征的这段日子里皇宫中发生了些小小的变化,现在王宫的守卫由我挑选的一批忠实的卫兵承担。”

    大主教说着缓缓抬起手向身后做了个手势,随着他这个动作,一阵激烈的脚步声骤然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斐迪南呆愣地看着那些人,他不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大主教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主教?”斐迪南狠狠地问。

    “我们都知道我在做什么,陛下,”大主教针锋相对的回答“对于您做的那些事情相比起来其实不算什么,我们都知道您想要从伊莎贝拉女王那里夺取权力,可是一直没有得逞,所以如果有人怀疑女王的突然去世与您有关,这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斐迪南难以置信的看着大主教,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对他充满恶意的敌人们,也从没有用这个攻讦过他。

    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指控牵扯的实在是太大了,稍不小心就可能彻底得罪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两个强国。

    但是现在萨拉戈萨大主教却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个所有人都视为禁忌的话题,这让斐迪南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的确已经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

    “那个贡布雷给了你们什么?”斐迪南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些人,他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或者是他们与亚历山大之间的确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交易,他很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陛下,很多事情即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你是无法改变的一切的,相信我那只会让你徒增烦恼,”大主教不以为然的说“或许您还想着重新召集您的那些忠诚的部下,但是请让我提醒您,即便是那些人如今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现在的萨拉戈萨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

    “但是你们也不要忘了,我还有各地的阿拉贡贵族们支持我,我是阿拉贡王国的正统国王,而且你们寄希望的那个西西里女人,她即便能够继承王位也要很多年之后,我会努力活着,或许比她活的还要久。”

    大主教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知道斐迪南说的其实没错,箬莎即便是继承王位或许也要很久之后,而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真的谁也不知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将来的地位就要变得尴尬了,因为按照《加厄尔条约》里的规定,如果箬莎因为意外而无法继承王位,那么作为斐迪南直系继承人的查理就将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相信到了那时,他一定会为他的外祖父清算这个耻辱。

    大主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当机立断,但是他却也很清楚要做出那种决定就得冒着什么样的风险。

    自古以来杀戮君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便得逞往往最终主谋与凶手也会结局凄惨。

    甚至即使是敌对国家的国王也不会容忍这种谋杀君主的行为,因为这是对所有君主地位的挑衅。

    斐迪南也隐约意识到了大主教眼中掠过的杀机,他强迫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与大主教对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否则或许真的就要死期临近了。

    “陛下,我觉得您远征之后的精神很不好,我想你应该是病了,”大主教终于开口,他好像是在斐迪南身上发现了什么之后用很关心的语气说着,然后回头看向那些一旁冷眼旁观的贵族们“你们觉得呢国王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

    “是的,陛下应该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个贵族站出来向斐迪南鞠躬行礼,他的语气恭敬,不过眼神却十分冰冷“我觉得您应该在王宫里开辟一座专门的宫殿用来静养,而且这个地方最好是没有人打扰的。”

    斐迪南立刻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很显然他们不敢伤害他的性命,但却可以把他囚禁起来,想想之后很多年可能就要过上这种囚禁的生活,斐迪南再也无法让自己装得冷静镇定,他一手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一手拔出剑来在身前挥舞:“走开!你们面前的是国王!”

    士兵们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们显然是被吓到了,面对国王没有人敢向前迈出一步。

    “很遗憾陛下您的这种举动让我们很为难,”大主教有些无奈的微微摇头,然后向一个军官摆了摆手“不要伤害到陛下,也不要让他伤到自己。”

    “遵命大人。”那个军官点点头,向一旁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就在斐迪南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几个军官突然同时扑上去,在四周人们的惊叫声中把他按倒在地!

    “放开我!我是国王!国王!”

    斐迪南挣扎着反抗着,但是他的脖子被人从背后紧紧勒住,因为难以呼吸不由张开嘴巴的斐迪南嘴里立刻被塞上了一大团似乎早已准备好的丝绸,接着他的嘴被人用勒马用的宽大皮带封住,而且还在他的脑后绑了起来。

    斐迪南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呜的低鸣,他的两臂也被人用皮带绑住,同时他惊恐的看到有人拿来了一个样式古老,护面甲完全铆死,只留眼睛和用来呼吸的栅栏的头盔。

    “陛下,这是为了您好,你现在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或许是中了邪,甚至你还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所以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大主教说着不过斐迪南发出的歇斯底里的绝望嘶吼,向那几个人摆了摆手。

    在一群贵族的注视下,被紧紧抓住手脚的斐迪南看着那顶头盔向慢慢移来,他在心里绝望的吼叫着,喊着上帝,耶稣,玛利亚以及他所知道的所有圣人的名字,祈求他们能够拯救他这个虔诚的基督国王。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一片黑暗笼罩在他眼前,接着他那双因为愤怒几乎快要从眼眶中崩出的血红眼睛出现在了头盔目孔的缝隙里。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复仇,我会把今天在这里的人扔进地狱,不过我会让大主教活着,我要让他尝遍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酷刑。

    透过目孔,斐迪南那双已经通红的眼睛如钉子般的掠过每一张脸,这让房间里的人都不禁心头冰凉,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大主教脸上时,他的喉咙间发出了可怕的“呜呜”声。

    “陛下,等到把您安排到合适的地方他们会解除您的束缚,不过您不能做出过激的事情,我已经下令也许他们为了您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对您采取一些比较不礼貌的手段,这完全是为了您着想。”

    大主教不动声色的对喘着粗气,只是死死盯着他的斐迪南说,他没有去注意斐迪南盯着他的眼神,或者说不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一群卫兵“簇拥着”被迫披上了一件骑士外袍和斗篷,看上去就好像个普通骑士的斐迪南向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王宫里显得异常安静,虽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国王已经回来,但是这样的安静却隐隐让萨拉戈萨王宫里显得气氛压抑。

    虽然斐迪南已经离开,但是留下来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起居室里的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

    大主教看看那些人,他后来笑了笑说:“告诉我你们都在想些什么,”接着不得有人说话他又说“不不不,你们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不好出口的话,别忘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参与者。”

    “国王,他不会善罢甘休吧?”一个贵族试探着问,看到其他人望向他那好像看白痴般的眼神,这个贵族不由舔舔发干的嘴唇“他会报复我们的,斐迪南就是这样一个人,才不会放过我们每一个人。”

    说到后来这个贵族因为激动身子也颤抖起来,他看向大主教用焦躁的口气追问着:“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让效忠国王的贵族们把他救出来,那我们大家都得上绞刑架。”

    这个人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安,他们相互对视紧张的低声议论,渐渐的议论声消失不见,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望向大主教。

    他们的目光中有着一种相同的东西,那是可怕的杀意。

    “你们想干什么,谋杀国王吗?”大主教看着那些人的表情不住的摆着手“那样我们大家才会真正倒霉,你们应该知道谋杀国王的罪名会让我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们怎么办?!或许当初我们就不该……”那个贵族绝望的喊起来。

    但是接下来大主教的一记狠狠的耳光把他没有说完的话打了回去。

    “闭嘴吧蠢货,上帝创造你的时候大概手里只剩下愚蠢和莽撞这两种东西,否则你的脑袋里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理智可言。”

    大主教咒骂了一阵之后才停下来,他慢慢走到斐迪南之前坐过的宝座前伸手轻轻敲了敲座椅的扶手,然后转身坐下来,看着那些围拢上来的贵族。

    “我们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难道你们忘了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最终是为了什么?”

    大主教的话让那些贵族先是不解,接着就有人一下子因为想到了什么兴奋了起来。

    “西西里女王?”有个贵族因为想到了解决眼前难题的办法兴奋的脱口而出。

    接着更多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的,我们可以请求女王到阿拉贡摄政,理由就是斐迪南国王因为之前兵败的挫折而受到了刺激以至精神发生了错乱,”说到这里,大主教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胡安娜女王似乎也疯了是吗?”

    “是的,这是卡斯蒂利亚的一件丑事,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卡斯蒂利亚女王和伊莎贝拉的女儿,或许她已经被……”一个贵族兴奋的说。

    大主教摆手打断了那人的话,他站起来慢慢的在地上踱着步子,享受着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那种满足感,过了好一阵他停下来说:“我不知道胡安娜的发疯是否和她的父母有关,但是国王如果也发疯了那或许就好解释的多了。”

    所有人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虽然知道这样说很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至少要给将来被斐迪南反攻倒算好的多。

    而且接下来的烦恼应该可以由那位西西里女王去发愁了,他们只需要让女王尽快到达萨拉戈萨,那么接下来既成事实的现实将会让那些依旧觉得应该效忠斐迪南的贵族们明白,一切都已经有了结果。

    “至于国王,要防止他被人救出去,不过更要确保他的安全,”大主教这么叮嘱着他的同伙们“记住活着的斐迪南对我们才更加有利。”

    大主教的话让有些贵族眼中目光波动,他们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

    很显然,大主教打算用斐迪南作为与新女王讨价还价的筹码,而且一个活着的斐迪南也的确是新君主不小的牵制。

    贵族们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他们知道按照条约,原本那位西西里女王就要到萨拉戈萨来正式宣称她的地位,那么现在她应该来的更快,在这之前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这既是为了迎接女王也是为了证明他们在萨拉戈萨的影响。

    “去写信吧,”大主教对贵族们当中的一个官员说“我们要给西西里女王送一封公开邀请信,邀请她到萨拉戈萨来主持大局。”

    贵族们纷纷围在那个官员四周,看着他开始起草这封邀请信,他们时不时的有人会出主意添上或减去一句话或是一个词,这样经过反复推敲之后,一封公开邀请信终于写好。

    “那个摩尔人在什么地方,他不是跟着国王一起来的吗?”

    大主教忽然想起了那个据说是卡斯蒂利亚摄政王身边亲信的摩尔人,不过让人们感到奇怪的是,自从进城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叫乌利乌的摩尔人。

    “找到那个摩尔人,告诉他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然后让她把这封信交给摄政王,请摄政王转交女王陛下。”大主教不耐烦的吩咐旁边的随从们去找乌利乌“这件事很重要,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摩尔人。”

    就在所有人到处寻找乌利乌的时候,乌利乌这时候正在萨拉戈萨城里一处颇为豪华的宅子中吃着丰盛的晚餐。

    不过他不是坐在豪华的餐桌前,而是在厨房的一张小杂木桌旁边,在他对面一个年轻的混血厨娘正笑眯眯地看着吃的正香的乌利乌。

    “你说你和我们公爵夫人还有堤埃戈老爷是朋友,这是真的吗?”年轻的厨娘趁着给他倒果汁的机会问着。

    “对,我和你们的公爵夫人很熟,特别是堤埃戈,我们在罗马的时候经常一起谈笑风生。”乌利乌一边说一边用力扯下鸡腿上的一块肉用力嚼着“这肉真不错,你手艺真好,我看你都可以给国王当厨娘了。”

    “你可真会说话,”年轻漂亮的厨娘笑得更高兴了“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当差,我倒是不介意去给别的人家当厨娘。”

    “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现在就有个身份很高的贵夫人你可以去伺候她,要知道她现在怀孕了,正是需要个能为她做出可口饭菜厨娘的时候。”

    乌利乌随口说着,他倒是并不介意打着箬莎的旗号给自己找个既会做饭又很养眼的漂亮小妞当伴儿。

    年轻厨娘立刻不住点头,不过接下来又有些失望的说:“可我暂时不能离开,我听说瓦伦西亚领地那里也来了一位贵夫人,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到领地里去伺候那位公爵夫人,不,是王后了。”

    乌利乌拿着鸡腿儿吃的正香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想了想。

    瓦伦西亚?公爵夫人?王后?

    再想想这大致上的时间,他已经猜到那位贵夫人是谁了。

    乌利乌的脸慢慢垮了下来,一时间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王临之前

    巴伦娣站在马车边再次用目光巡视了一下那些人。

    甘迪诺公爵夫人玛利亚·德·卢纳与堤埃戈站在一起的样子让她看了颇为欣慰。

    其实她之前是很担心亚历山大可能对这位甘迪诺公爵夫人有什么想法的,毕竟这个女人虽然年龄已经有些大了,但是却还有些魅力,而亚历山大似乎对那些比较特别的女人更感兴趣。

    不过好在堤埃戈与公爵夫人的亲密举动让她知道自己是多想了,至少即便是亚历山大对这个女人真的有兴趣,大概他现在也不会再做什么了。

    巴伦娣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亚历山大对女人有一种莫名的独占欲,正是因为这个,她对和自己经常来往的男人都很小心,同时她也不忘时不时的写信提醒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卢克雷齐娅。

    巴伦娣实际上很希望卢克雷齐娅闹出些风流韵事什么的,这样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除掉一个“劲敌”。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巴伦娣很清楚亚历山大是如何迷恋卢克雷齐娅,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对儿女。

    埃斯特莱丝是亚历山大最喜爱的女儿,想来也许是因为太过遥远,巴伦娣相信亚历山大或许对索菲娅和他的女儿也未必如埃斯特莱丝那么亲。

    正因为这个,巴伦娣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触怒亚历山大,相反她还要尽量约束卢克雷齐娅,不要让那个蠢女人因为她的冒失做出让大家都为难的事情。

    巴伦娣会这么做自然不只是想要维持“家庭和睦”,她有着自己的盘算,或者说在还没有自己的儿女之前,她不得不考虑如果上帝真的吝啬于给她一个孩子,那么她就必须考虑从亚历山大的现有子女中寻找一个自己的继承人。

    而她是怎么也不会选择那个波西米亚野丫头的孩子,至于箬莎的孩子,她更是不想去考虑。

    毕竟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那个讨厌的妹妹一个人全占了。

    巴伦娣并不想在巴伦西亚停留太长的时间,她急于赶到马德里,不过奥孚莱依向她提出需要猎卫兵的支援,这让巴伦娣不得不暂时留了下来。

    奥孚莱依对于2100名猎卫兵的及时到来十分高兴,他这样组织着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只是巴伦西亚人要么对他的计划不感兴趣,要么就是认为他未免有些过于大胆甚至是疯狂。

    奥孚莱依盯上了北方的巴塞罗那。

    他之所以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是因为知道在斐迪南长长的一串头衔中,有一个很显赫的称号,那就是阿塞罗那伯爵。

    奥孚莱依认为巴塞罗那人不可靠,甚至认为他们有可能会成为将来的麻烦。

    至于巴塞罗那人是否会真的成为保王党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让奥孚莱依真正感兴趣的,是巴塞罗那得天独厚的位置。

    巴塞罗那位于地中海西海岸靠近法国的地方,颇为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让这座城市从很早之前就成为了地中海西北部一座举足轻重的港口。

    因为与法国南方海岸比邻相连,巴塞罗那在很早之前就受到来自法国的很大影响,甚至历史上曾经有一度这座沿海城市就是由法国人统治,所以巴塞罗那与法国人之间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阿斯塔玛拉家族的阿方索一世在成为阿拉贡国王之后,首先征服的就是巴塞罗那。

    在阿方索一世看来,和阿拉贡各地那些割据贵族比起来,巴塞罗那与法国人的关系才是阿拉贡王国最大的隐患。

    为此阿方索一世在征服的巴塞罗那之后就干脆把这座城市至于自己的直接统治之下,以此来加强巴塞罗那的控制。

    这已经是大约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巴塞罗那俨然已经是阿拉贡王室的后花园,也正因为这样奥孚莱依觉得应该尽早解决可能来自巴塞罗那的威胁。

    而他这个想法与当初的阿方索一世的选择,倒是颇有共同之处。

    巴伦娣同意勒奥孚莱依的请求,她知道这对亚历山大来说的确很重要,于是她把猎卫兵的指挥权完全移交给了奥孚莱依,然后在玛利亚·德·卢纳的陪同下前往她在甘迪诺公爵的城堡。

    玛利亚·德·卢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你这位未来的王后结好关系,特别是在从堤埃戈那里隐隐听说这个皇后似乎与她的小姑子关系并非十分融洽之后,玛利亚·德·卢纳觉得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甘迪诺是个位于瓦伦西亚东南沿海的地方,这里因为有这几条纵横交错的河流,所以土地还算肥沃,特别是这里产的水果,因为以后的原因吃起来要比其他地方甜美的多。

    在距甘迪诺不是很远的更靠南的海边有叫那奥角的地方,这里的风景十分美丽,气候也很宜人,就在那奥角的一片面对大海的小山谷里,如今正紧锣密鼓的赶建着一座奢华的城堡式别墅。

    那里使用的石材,玻璃,铜和所有装饰品都是最好的,而设计这座城堡式别墅的则是大名鼎鼎的米开朗基罗。

    如今早已经功成名就的米开朗基罗一直在为一件一直在构思,却始终不能动手开工的作品而烦恼,为此当他接到亚历山大要求他设计一座别墅时,他是拒绝的。

    不过随后当他看到亚历山大给他送来的那沉重的钱袋之后,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这座异常美丽的别墅是为教皇准备的,这是他将来休息和养老的地方,当初亚历山大做出这个许诺的时候,亚历山大六世并没有想到这座别墅会这么快就开工建造,而且从图纸到材料居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准备完毕就可以看出,亚历山大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当从玛利亚·德·卢纳那里听说了关于那奥角别墅的事情之后,巴伦娣心中更是肯定了卢克雷齐娅在亚历山大心目中的地位。

    巴伦娣并不认为亚历山大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教皇对他来说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在她看来,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讨卢克雷齐娅的欢心。

    卢克雷齐娅也许很蠢,她在地位上不如箬莎,也不如她自己,甚至不如索菲娅,但是那个除了容貌一无所有的女人,以她特有的魅力受到了亚历山大的宠爱。

    这或许就是那个蠢女人的本事,巴伦娣心里这样评价着。

    就在巴伦娣驻跸甘迪诺的时候,奥孚莱依也已经开始行动。

    他的计划简单明了,甚至有些粗暴,他就是直接动用能够调动的所有巴伦西亚军队,再以猎卫兵为主力组成军团,然后沿着海岸线迅速向东北方向的巴塞罗那与萨拉戈萨之间的内陆城市莱里达推进,进而直接切断巴塞罗那与萨拉戈萨之间的交通!

    奥孚莱依十分清楚这时候的局势是很微妙的,一旦斐迪南得知自己遭到了背叛,他势必会着急终于他的领地贵族们勤王救驾,这时候巴塞罗那人的举动显得尤为重要了。

    那些贵族们会以巴塞罗那的反应为信号,如果萨拉戈萨不能够及时不止巴塞罗那人救援斐迪南,那么其他地方的贵族也很可能起而效尤,到那时候或许阿拉贡就会陷入一场内战之中。

    而瓦伦西亚人显然只想安于现状,他们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是教皇的庇护领地,所以不需要再去管那些和他们无关的事情,这种想法似乎没错,但是奥孚莱依却不能容忍。

    至于堤埃戈,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很为难的。

    虽然没有什么杰出的军事才能,但是堤埃戈却敏锐的感觉到奥孚莱依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之前马利亚·德·卢纳试图统治瓦伦西亚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强烈的警示,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会被女王得知,但是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证明他的忠诚,那么很可能会给女王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这是堤埃戈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这些年他如此卖命的为女王兄妹工作,如今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他不希望就因为玛利亚·德·卢纳的贪婪,就毁了这一切。

    只是他也知道想要说动瓦伦西亚人并不容易,这个地方的人太抱团也太排外,哪怕是他已经融入了这个地方的贵族圈子,可是当做出这种重要决定时,那些人也会本能的把他排除在外。

    不过现在事情就好办多了,当奥孚莱依在市政厅前的广场上检阅列卫兵的时候,看着那些迈着整齐步伐在军鼓的鼓点中走过广场的猎卫兵,堤埃戈不失时机的给那些瓦伦西亚贵族们透露出了他的意图。

    “将来女王陛下也会成为巴塞罗那伯爵,那么巴塞罗那人依旧还会趾高气扬的面对我们,不是这样吗?”

    “可我们是教皇庇护领地,”一个贵族不满的看了眼堤埃戈,他觉得这个靠着睡上了甘迪诺公爵夫人的床才飞黄腾达的外乡商人真是讨厌“就算他们是国王的直属领地也没什么了不得。”

    “也许吧,不过我听说女王的确对巴塞罗那很感兴趣,你们知道那里距法国很近,或许女王认为重视巴塞罗那更方便和法国人打交道。”

    堤埃戈的话让那些贵族们开始注意了起来,他们知道即便是作为教皇领地,但是如果得不到君主的重视也依旧不会有太多的好处,而一直与巴伦西亚相互争强好胜许多年的巴塞罗那如果成为了女王的宠儿,那么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或许巴伦西亚人都要看着他们趾高气扬了。

    “可他们现在还不是女王的领地,”另一个贵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或许他们还想效忠斐迪南。”

    “这很有可能,所以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阻止巴塞罗那人,这对女王来说有的完全不同的意义了,她会知道谁才是效忠她的对吗?”

    贵族们陷入了沉思,他们知道堤埃戈其实是在蛊惑他们,可这并不意味着堤埃戈的话没有道理。

    “大约2000人,看上去真是一支厉害的军队。”一个贵族死死盯着从广场上走过的猎卫兵,同时在心里琢磨着拥有这样一支军队的人,将来会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毕竟宣布自己没教皇庇护地和主动出兵镇压效忠斐迪南的贵族是两回事,前者即便斐迪南将来复辟原因就有可以解释的借口,而后者就是完完全全对他的背叛了。

    “或许我们应该眼睁睁的看着将来巴塞罗那人改换门庭,然后再一次把瓦伦西亚踩在脚下。”堤埃戈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

    “你做梦吧,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的,”一个贵族气呼呼的打断了堤埃戈的话,他们这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阅兵,而是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到后来干脆争吵了起来。

    奥孚莱依始终动也不动的看着眼前走过的猎卫兵,他的嘴角微微挂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几年的辛苦终于训练出了这样一支令他足以自豪的武装,尽管如今罗马忒西亚和西西里军队已经逐渐的脱离了之前旧式军队的影子,但奥孚莱依依旧把猎卫兵视为是真正体现了自己从公爵大人那里领会到的新军的楷模。

    “我有足够的把握只凭借猎卫兵就可以拿下巴塞罗那,”奥孚莱依的目光在那些士兵身上扫过“如果只是封锁巴塞罗那与萨拉戈萨之间的交通,我甚至不需要动用全部的力量。”

    “不要太着急朋友,别太着急,”堤埃戈走到他身边低声安抚着“相信我很快他们就会有结果的。”

    奥孚莱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时候的确有些过于着急了。

    没有能够尽快赶到巴里亚里多德这让他错过了罗马镇与加厄尔会战,这让奥孚莱依很烦恼。

    他已经听说了指挥会战的是贡萨洛,这让奥孚莱依意识到这个卡斯蒂利亚名将可能会成为另一个与自己竞争的贡帕蒂。

    而贡萨洛无论是声望,地位还是在卡斯蒂利亚军队里的权威,绝对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这让即将履职军务大臣的奥孚莱依不能不谨慎起来,所以他急于用行动证明自己,同时更要让所有人知道,作为军务大臣他与贡萨洛的不同之处。

    而这个不同,就是贡萨洛是战场上的统帅,但是在关乎战争方向的战略上,奥孚莱依希望所有人能对他更有信心。

    最终给经过一番争论之后,瓦伦西亚贵族们终于同意向巴塞罗那出兵。

    不过他们的条件是无论将来女王给巴塞罗那什么样的特权,瓦伦西亚都必须要拥有同样的权利。

    这样的条件当然不是奥孚莱依和堤埃戈能够谈判的,不过他们两个还是分别以卡斯蒂利亚军务大臣和女王特使的身份同意会做为证人,在将来向女王陈情的时候把巴伦西亚人的贡献如实报告。

    瓦伦西亚军队最终出动的兵力,是4300人。

    这其中除了由巴尔干和阿格里火枪兵组成的1700人的主力,其余都是由瓦伦西亚民军组成。

    只是这样一支军队当然不要说什么进军神速,甚至他们在刚刚出生不久之后就不得不停下来宿营。

    可是让瓦伦西亚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乱哄哄的搭着帐篷的时候,罗马忒西亚猎卫兵却已经在短暂休整之后再次上路,而且这一次他们干脆把巴伦西亚人远远的扔在了后面。

    “我只是想要让巴塞罗那人知道巴伦西亚出兵了。”

    看着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站在路边不知所措的巴伦西亚民军,奥孚莱依微微一笑。

    从开始他就没有打算与巴伦西亚人一起进军巴塞罗那,因为他知道和这样一只半吊子的军队一起行动,只会被拖累。

    他的真正意图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巴塞罗那人因为听说巴伦西亚出兵而变得谨慎小心,这样他才可以趁着巴塞罗那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占领莱里达。

    在离开巴伦西亚城之前,他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堤埃戈。

    不过他也请求堤埃戈给予了他足够的帮助。

    “我需要驻守在巴伦西亚的阿拉贡舰队封锁巴塞罗那港,那样就能更好的恐吓住巴塞罗那人了。”

    奥孚莱依尽管把这个计划制定得十分大胆,但是在执行起来他却十分小心,正因为这样他才想要得到阿拉贡舰队的支援,而不想指挥在他看来比一群乌合之众好不了多少的巴伦西亚民军。

    12月初,得到确切消息的巴塞罗那人在惊悉斐迪南病重之后,一场争论在老王宫中展开。

    很多贵族要求立刻出兵勤王救驾,而有些人则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想要再看一看。

    不过不等他们的争论得出结果,已经有人给他们带来了瓦伦西亚的坏消息。

    瓦伦西亚军队突然出兵向北推进,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是很显然来者不善。

    巴塞罗那一片哗然,有人依旧坚持立刻出兵前往萨拉戈萨,他们的意图很明确,在救出斐迪南的同时迅速控制萨拉戈萨,那时候局势就会发生逆转。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保卫巴塞罗那才是当务之急,如果贸然出兵很可能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双方一时间争执不下,激烈的时候甚至险些大打出手。

    直到突然出现在巴塞罗那外海的一支挂着瓦伦西亚旗帜的舰队的到来,才彻底结束了这场争论。

    巴塞罗那人开始慌乱的构筑工事,他们把最好的火炮推到海岸城堡城墙上,随时准备与海上来犯之敌展开一场大战。

    可是那支瓦伦西亚舰队并没有向巴伦西亚发起进攻,紧接着一个让他们彻底绝望的消息从内陆传来。

    那只原本应该还在半路上的瓦伦西亚军队突然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莱里达城下。

    一场争夺城市的战争在短得让人咋舌的瞬间迅速结束,当莱里达人终于清醒过来时,他们才发现城市已经被占领了。

    巴塞罗那与在萨拉戈萨之间的交通,被就此彻底截断!

    1503年112日,一封从萨拉戈萨经由加厄尔的亚历山大送出的信的信,送到了正在巴里亚里多德王宫暖室里休息的箬莎手中。

    看着那封信,箬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西西里女王,科森察女伯爵箬莎·科森察·阿斯塔玛拉,要成为阿拉贡摄政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女王之临

    冰冷的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石头,一些浮冰从河上漂过,撞击着石头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几个孩子在岸边奔跑玩耍着,他们用手中的干树枝不停地戳着那些飘来飘去的冰块,一旦看到自己的冰块把别人的撞歪或是撞走,他们就发出阵阵笑声。

    几个女人在不远处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时不时的注意一下这边的动静,看到孩子们玩得开心,她们就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这是一个冬天平凡的午后,阳光晒在身上暖呼呼的,趁着现在正是暖和,女人们就都到外面来晒晒太阳,毕竟以前那些日子天气一直不好,不但房子潮湿,就连人似乎都要发霉了。

    几个男人从远处的地里晃晃悠悠的走来,他们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到女人们的时候也不像以往那样腆胸迭肚的装样子了,特别是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男人们更好像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一个还作势要把挡在身前的一个孩子踹到一边。

    看到几个男人的样子,女人们说笑声放低了不少,其中有的女人看到了自家男人就站起来迎上去,却被粗鲁的推到一旁,然后几个男人坐下来说起了闲话。

    “明年的收成可能要更糟了,”一个很壮实的男人抓起块石头狠狠扔进河里“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到那时候我只能带着全家去讨饭了。”

    “可你出了领主老爷的地盘能做什么,我们可不像加泰罗尼亚人那样可以当兵养家。”旁边有人反驳着。

    “就是能当兵我也不去,说不定就把性命丢在外面,我家里可是还有老婆孩子,”男人说的向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招招手,等那女人走到近前他突然用力一拽把女人面朝下按在自己的腿上,让她把丰满的屁股高高翘了起来,接着就“啪”的拍打了一下“看哪,我可不想把这么肥的屁股让别的男人享受。”

    女人发出声尖叫,旁边的人则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就是看热闹的女人们也笑个不停。

    女人挣扎着站起来,一个孩子跑到她身边紧紧扑在她怀里,同时用细短的小腿不住踢着男人硕壮的大腿。

    男人没有生气,而是一把抓住那孩子后背上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看看我儿子是不是很壮实,不过要是吃不上饭他很快就得瘦成皮包骨。”

    人们的笑声不见了,一群人忧心忡忡的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这几年收成越来越不好,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饿肚子了。”

    “有什么办法,我们这里已经不错了,听说北方有些地方到现在还没有出苗呢,再待不下去可能真的要荒地了。”

    几个人围坐一起叹息着,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最近几年逐渐恶劣的天气成了农民们的噩梦,越来越冷的气候对庄稼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破坏,土地变得干硬无法播种,即便是种下去的种子也往往因为不能出苗闷死在这地里,这样几年下来农民们的日子已经越过越艰难。

    不远处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来,看到那人,男人们就向他纷纷招手。

    “胡安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

    “牧师老爷来了,”那个人像村民们一边比划一边回身指着村口的方向“大家都快点儿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还不是到交什一税的时候啊。”

    几个人一边嘟囔一边向村子里的小教堂方向走去,这个地方太小了,牧师是住在远处更大的镇子上,只有到了做礼拜的时候才会来村子里,所以牧师突然的到来让村民们很意外。

    牧师老爷的年龄不是很大,而且也很健壮,这和那些总是举着十字架要么劝人向善,要么总是恶狠狠的威胁死后下了地狱如何可怕的牧师们不太一样。

    “做好准备吧你们这群蠢货,”牧师老爷说话用词也不是那么彬彬有礼,,甚至还带着点**的味道,事实上这位牧师早年的确是当大兵的,不过现在他从用武器送人去地狱变成了用圣经去拯救灵魂“有位贵人要从这儿路过,你们都放聪明点不要惹麻烦。”

    “是什么人哪牧师老爷。”有人好奇的问。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牧师无奈的从站得高高的石头上跳下来,他接过一旁已经有人早给他准备好的热生姜酒喝了一口,稍稍打了个寒战接着说“我们大家都不想惹麻烦不是吗,所以要是那些贵人闲的没事问这问那,你们就告诉他这里很好,你们的日子过得像在天堂,懂了吗?”

    “难道天堂就是过这种日子?”一个村民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想他这话立刻被耳朵很尖的牧师老爷听了去,于是村子里就响起了一连串激烈的咒骂和追打声。

    村民们的好奇的聚在一起,他们不知道牧师老爷说的贵人是什么人,不过既然连牧师老爷都这么郑重其事,想来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吧。

    于是村民们按照牧师老爷的吩咐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些大人物看着满意,不过忙活一下总是没坏处的,至少不会再被牧师老爷举着十字架追得满村跑。

    快到中午的时候,村外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骑兵。

    那些骑兵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是却显得异常警惕,他们并没有因为前面有了村庄就放松下来,而是大队稍稍放慢,前面的几个前导兵立刻快马向着村子里奔来。

    早已得到消息的牧师老爷已经领着村民们在村口附近等待,看到那些骑兵他就向前几步高高举起手中的十字架杖向他们示意。

    那些前导骑兵巡视着牧师和那些村民,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前导兵向牧师鞠躬致意,然后快速向着队伍中跑回。

    牧师和村民们好奇的看着那支队伍,刚看到一辆十分结实的马车,在队伍的簇拥下缓缓靠近时,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

    而牧师看着马车车门上的一个徽章,先是有些茫然,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居然是女王。”牧师诧异的又看看这支样子奇怪的军队,这些军队显然训练有素,与他过去打过交道的那些佣兵或是王军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从这些士兵身上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气息,他们虽然穿着颇为华丽的军服,当如果只把他们当成样子货那就错了。

    箬莎从马车上下来后本能的抬手遮住了头顶上的阳光,她打量了下那些村民,然后才向牧师看去。

    到了这时牧师老爷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女王会经过他们这个偏僻的村子:“陛下您很荣幸,哦不,是我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箬莎微微一笑,她要前往萨拉戈萨,这个村子只是暂时路过,不过她出发的消息之前就已经传了出去,而且在她正式把巴比亚里多德的监国权交给唐·班德拉兹后,她也已即将启程的消息送往了萨拉戈萨。

    她没有前往马德里,因为她知道亚历山大六世与她之间毕竟还有着“杀子之仇”,这个时候前往马德里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尴尬的。

    箬莎的队伍直接由巴里亚里多德出发向阿拉贡进发,这一路上她已经分别提前通知了沿途的城镇,而且因为胡安娜夫妻的遭遇成了一个很可怕的前车之鉴,所以沿途上她的卫队都一直小心翼翼,随时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这是一个不容不容有任何马虎的动荡时代,即便没有斐迪南的支持者发动的袭击,也可能因为各种意外而遭遇不幸,特别是在进入阿拉贡境内之后,胸甲掷弹兵们更是如临大敌,如同进入了敌国一般。

    “这个村子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箬莎随意说了一句。

    “上帝保佑,这里可是附近最好的村子了,您看看这些村民哪,每个人吃的就像是猪。”牧师老爷说着顺手抓过来个在他看来像头猪的村民显摆似的让他在箬莎面前转着圈子,然后他略带希冀地问“那么陛下,不知道本教区的什一税是不是还如以往那样继续按年加成呢?”

    箬莎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神色木然的村民,最后落在牧师老爷的脸上:“尊敬的牧师,对于你的这个要求我只能说需要仔细斟酌,要知道阿拉贡已经因为打仗损失了太多的赋税,在没有具体了解详情之前我无法给你答复。”

    牧师有些愣愣的看着箬莎,他没想到这位年轻女王如此的难对付,原本以为或许可以蒙混过关的牧师不禁有些失望起来。

    几个世纪以来的什一税对教会来说已经成了维持日常开销最主要的来源,而每年在不足的税额上加成则是确保什一税不会因为收成不好而有所损失的好办法。

    这样的结果就是或许有时候因为年景不好国王得到的税收甚至还不如教会的多。

    这几年因为气候原因导致的欠收已经让利比利亚很多地方出现了饥荒,虽然这种饥荒还不是很严重,而且应该三面环海丰富的海上资源多少缓解了一些由此可能造成的粮荒,但是面对因为小麦欠收桌上的面包越来越少的局势,依旧让很多人开始担忧起来。

    箬莎的队伍在这个村子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看着这只庞大的队伍在滚滚卷起的烟尘之中渐渐消失,牧师老爷终于松了口气,不过随即他就有举起了他的木杖想着那些村民追打过去:“你们这群只会吃的猪,难道不会求着女王多加点税吗,看看我整天给你们操的心,你们是帮助定下地狱的!”

    箬莎当然并不知道这个她偶然经过的村庄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不过对于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她都很认真的记在了一份备忘录上,这其中是一些她沿途所见到的种种问题,要在见到亚历山大之后与他共同商量解决。

    箬莎知道作为女王并不是那么轻松的,阿拉贡国内还有多少处于斐迪南的保王党还不太清楚,即便是那些主动投靠过来的阿拉贡贵族也并不可靠。

    至于萨拉戈萨大主教,箬莎相信在一段时间内还是能会合作愉快的,但时间久了就未必能够再如之前那样了。

    大主教在萨拉戈萨显然有着很大的影响,这让箬莎有时候觉得亚历山大把她推上阿拉贡国王的宝座,这还真是对她有着足够的信心。

    从进入阿拉贡境内之后,箬莎就派出了几名使者赶往加厄尔给亚历山大报信儿,她没有因为自己军队的强大就盲目自信,她很清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等着她可能犯下错误。

    这错误既包括她可能会在宫廷中做出什么莽撞的决定而失去人心,也包括她或许因为粗心大意而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落入某个危险境地。

    亚历山大同样很小心,他早早就派出军队要他们随时注意箬莎的动向,尽管知道箬莎身边的掷弹兵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兵,但他还是因为担心在这些天里一直没有睡好。

    他们身处“敌国”,这一点亚历山大同样十分清楚,要想改变这个局面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他们要保证的就是在这个时间里自己必须随时警惕。

    1503年1月26日,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刚刚透过地平线上最远的树梢照到加厄尔城的城墙塔尖时,一支由猎卫兵和西西里的“塞盖亚”老兵们组成的队伍匆匆出了城。

    他们沿着大道一路向西前进,经过了一些他们之前从罗马镇追击阿拉贡军队的旧路,甚至还在路上看到了些被丢弃的损坏车辆和还没有来得及收殓的尸骸,终于在距离加厄尔城大约四五法里外的地方,他们遇到了箬莎队伍的前导兵。

    嘹亮的号角声穿透清晨的薄雾,双方用这响亮的号声相互打着招呼。

    亚历山大没有坐车而是骑着马,看到远处透过漫漫雾色隐约出现的队伍,他从马上跳下来摘下帽子站到路的中间。

    掷弹兵们一个一个的沿着大道前进着,然后他们纷纷向着道路两边蔓延开来。

    一辆马车出现在队伍中间,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亚历山大突然快步向前走去,他不顾昨天晚上刚下过的雪,靴子踩在雪地里大步的向前走,然后不等马车停下来就突然拉开了车门。

    车厢里传来了一声短暂的惊呼,可亚历山大并不管这些,他一个健步上了车,然后顺手带上了车门。

    马车外的两支军队面面相觑,这时候所有人都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可是却又实在没有人能指摘点什么。

    摄政王与女王兄妹情深这是人所共知,而且女王在身怀有孕的情况下长途跋涉,摄政王表示出过于激动和关心,似乎也无可厚非,更何况马车里并非女王一个人,所以这似乎没有什么……

    带队的猎卫兵军官们显然要比西西里人聪明多了,或许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巴尔干人并不是很在意所谓礼仪,所以在相互无奈的耸耸肩之后,他们招呼着那些有些不知所措的西西里军官,双方开始重新整好队形向着加厄尔城进发。

    马车里,女侍官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绣着她的手帕,其实她这个手帕在这一路旅行中已经完工了,不过现在她却把一些针脚重新挑开,又开始做起了针线活。

    箬莎急促的喘息着,她不是因为路上的颠簸,也不是因为见到哥哥之后的激动,不过从她那似乎有些微肿的嘴唇上可以看出原因。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这些天我都没有睡好,要知道即便是和斐迪南决战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紧张过,”亚历山大拉着箬莎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真不应该让你在这种天气里出来旅行,那些萨拉戈萨人真是该死。”

    “不过他们现在急需一位女王,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吗。”箬莎笑盈盈的说,她喜欢看到亚历山大为他着急的样子,虽然这似乎有些显得过于像个小女孩,但她知道这种两个人可以无忧无虑在一起的日子以后可能要很少了。

    他们是君主,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而是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就是获得权利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会陪你一起去萨拉戈萨。”亚历山大说着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他稍稍犹豫了下这才说“巴伦娣已经到了,就在不久前,她现在正在甘迪诺。”

    箬莎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的神情,她看了眼一直闷头干活的女侍官,这才说:“那么你没有去见她吗?”

    “你知道我必须在这里坐镇,就在不久前巴塞罗那人试图叛乱,不过奥孚莱依已经截断了他们前往萨拉戈萨的道路,而且他还打了两次很不错的战斗,现在巴塞罗那人已经退守城里不再出来。”

    “巴塞罗那?”

    箬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接着点点头。

    亚历山大没有打扰她,他知道从现在开始箬莎已经进入了阿拉贡摄政女为王的角色,而对待巴塞罗那的叛乱,作为摄政女王和作为女王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那么说,我要扮演一次女主人了,”箬莎有趣的看了眼亚历山大“我想你妻子一定盼着我在登基的时候出点丑。”

    亚历山大无言以对的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以后自己的“好日子”似乎也的确快要到头了。

    忽然,亚历山大猫腰探手打开车门,他大半个身子探出马车,一手紧紧抓着车门帮,一手举起帽子对着外面的队伍用力挥舞:“女王万岁!”

    “万岁!”

    欢呼声穿透薄雾,响彻田野!

    1503年1月26日,西西里女王抵达加厄尔城,卡斯蒂利亚摄政王亲自出城迎接。

    三天后,女王在王国御林军的护卫下进入萨拉戈萨。

    新时代,来临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双王时代

    清晨的风有些冷,即便是在伊比利亚半岛这种典型地中海气候的地方,天还未亮时那段几乎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这时候最适合的就是躲在温暖的被子里,任凭外面的寒风不停的吹,赖在床上就是不起来。

    不过今天去没有人睡懒觉,或者说整整一夜,几乎所有人都彻夜未眠。

    1503年2月5日是圣女雅佳殉道日。

    这位出身西西里,与另外三位圣处女被共同封为四大童贞圣女之一的圣女,是基督世界虔诚与勇敢的象征。

    当她饱受西西里的当地官吏残酷折磨时却没有动摇的依旧坚定守持真心,发誓要把自己的纯洁奉献给上主,这最终感动了圣伯多禄,让其伤口痊愈,并最终引领她的灵魂升上天堂,戴上了殉道与贞洁的双重花冠。

    这一天,也是西西里女王正式被赋予“西西里与阿拉贡之女王”称号的日子。

    在头天晚上,就已经反复做了一连串安排的乌利乌因为依旧不放心,所以整夜都没有睡好。

    不过虽然这样,摩尔人依旧精神很好,他甚至早早跑到老爷房外听了听,然后计算了下时间,觉得时间还早之后就没有打扰房间里的那一对,而是在几个守在门外的猎卫兵满脸狐疑的注视下,哼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学来的小调匆匆忙忙的又去忙乎别的事情去了。

    房间里,地龙依旧烧得火热火热的,被厚实的毛绒毯子盖在下面的两具身躯微微动着,过了好一阵,一颗有些出汗头才从毯子下钻了出来。

    巴伦娣有些口干舌燥的伸手向床旁边的小桌上摸去想要拿杯酒解解渴,却因为被突然又拽回到毯子里一下扫倒了桌上的酒瓶。

    殷红的葡萄酒一下撒在铺在地上熊皮地毯上染红了一大片,酒瓶则摇晃着滚出老远才停下来。

    不过床上的两个人都没有去管这些,而是继续着他们差不多已经持续的一整夜的“游戏”,直到又一次猛得掀开毯子,巴伦娣才不停大口喘着气靠在了床头。

    亚历山大这时也从毯子下钻出来,他同样满头大汗和巴伦娣依偎在一起。

    “上帝,天都快亮了,”巴伦娣看着半敞的窗户外的夜色,虽然依旧黑漆漆的,但可以感觉得到天的确快要亮了“我们居然一整夜都没有睡,你简直疯了。”

    “可我觉得你比我还要疯,”亚历山大不停的喘息着,他觉得这一夜巴伦娣似乎把将近两年的压抑全都释放了出来,这让他觉得真的有些吃不消了“我们今天还要参加晋封仪式,如果我在庄严的仪式上打盹儿一定会被人笑死的。”

    “我倒宁愿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盹。”巴伦娣笑着说,不过有句话她没有说,她其实只想让亚历山大当着箬莎的面打盹。

    亚历山大很明白巴伦娣其实想说什么,他也能猜到为什么巴伦娣在头天到了萨拉戈萨之后,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找着各种借口和他单独相处,然后把他拽进房间就再也没有让他离开。

    巴伦娣希望自己尽快怀孕,虽然也想过如果真的没有孩子那么就要领养一个,而且她也早已经找好了目标,不过她当然希望还是由自己的孩子继承王位才是最好的。

    另外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向箬莎示威,毕竟亚历山大名义上的妻子依旧是她。

    外面传来了小心翼翼走动的声响,然后房门被轻轻敲响,亚历山大下了床披上袍子走到外间打开了门。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并非谢尔或是乌利乌,而是箬莎的女侍官,陪在她旁边的是一脸不快的阿什莉。

    让你现在能够理解阿什莉为什么这种样子,她和奥孚莱依也算小别胜新婚,包括头天晚上他们两个应该也是忙得不行,结果在刚刚重聚的第一个早晨就被人早早的从床上叫起来,以阿什莉的性格没有发火已经是很难得了。

    “殿下,陛下要我来邀请您和公爵夫人去主厅,”女侍官看了眼亚历山大露在袍口外汗迹淋淋的样子,稍微压低了声音提醒着“也许您该收拾一下再过去。”

    “哦,当然。”亚历山大说着就把房门关上,他回到卧室想要告诉巴伦娣,但是当他看到已经把毯子掀到一旁,半侧着倚靠在床上,头颅枕在光滑的手臂上望着他的妻子时,亚历山大只犹豫了一下就无奈的叹口气,然后向床边大步走了过去。

    箬莎独自一个人坐在宝座上,在她身旁不远处,有一旁精雕细刻,华美异常的黄金钟,这是从布拉格最好的钟表店专门定制的,精致设计和做工让这座黄金钟成了整个王宫计时的标准。

    箬莎看看门口又看看座钟,看看座钟再看看门口,随着座钟下面的小天使不停的绕着座钟边缘旋转,箬莎的脸上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夫人,你现在知道那位公爵夫人是个什么样子了吧,”箬莎对站在旁边的女侍官说,看到女侍官欲言又止箬莎笑了笑“大概你觉得那位公爵夫人相貌平常所以对我威胁不大,可是不要忘了我的哥哥他的兴趣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女侍官低着头不敢吭声,她知道这种时候如果随便接口只会让自己卷进这天大的麻烦之中。

    争风吃醋她见得多了,可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的争锋吃醋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场血雨腥风甚至是可怕的战争,所以她现在只盼着千万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一阵纷纷的杂乱声响从外面传来,在奥孚莱依夫妻陪同下,亚历山大和巴伦娣出现在了门口。

    箬莎慢慢站起来,她从宝座的台阶上缓缓走下,这一刻初升的太阳从高高的窗口照进来,把箬莎完全笼罩在清晨干净温暖而又明亮的阳光之中。

    即便是巴伦娣也不能不承认,这个时候的箬莎看上去真是一位女王。

    亚历山大仔细欣赏着面前这如同一幅画般的一幕,然后他走过去和箬莎轻轻拥抱。

    “我以你自豪。”亚历山大在箬莎耳边低声说。

    “而我以能拥有你自傲,”箬莎同样低声回答“即便你并非只属于我一个人。”

    说完,她不等略显尴尬的亚历山大解释,就放开手主动向巴伦娣张开了手臂:“让我们拥抱吧我的嫂子,我想我们以后会成为最亲密的一家人。”

    巴伦娣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神色,她知道外边有关于他和箬莎姑嫂不睦的传言,尽管这传言的确无限接近事实,当她知道真正的内幕人们或许猜想得到,但是却永远不会有人公开说出来。

    不过箬莎说的有一点是不错的,她们的确是“一家人”,而且可以想象在未来很久,他们所有人的利益都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或许有朝一日王冠与权力会成为她们最终分裂甚至相互敌视的根苗,但是现在他们却是不可分割的。

    太阳已经升起的老高,虽然是在冬日,但是明亮温暖的阳光依旧普照在萨拉戈萨的天空,让这座城市充满了朝气。

    巨大的钟声响彻城市上空,钟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大批大批的飞鸟被钟声惊得从城市上空掠过,却又成群结队的盘旋不去,人们开始毫不吝啬的把一把把的小麦抛向空中,任由那些飞鸟来回啄食。

    无数的房顶上飘扬着西西里与阿拉贡的旗帜,人们从四面八方的一条条的街道涌向大教堂。

    萨拉戈萨大主教站在大教堂前的摩尔式拱门下的台阶上,他四周站满了萨拉戈萨的贵族。

    而在距大主教较稍远的地方,瓦伦西亚贵族们聚在一起,默默的向着所有人展示着他们与众不同的地位。

    不过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王宫方向望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振奋人心的一刻。

    当之前与箬莎商议仪式步骤的时候,箬莎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告诉所有人,她必须和她的哥哥一起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按照女王的说法,她要让所有阿拉贡人明白她的哥哥“拥有和我一样的权利”。

    这显然是不符合礼仪的,但是箬莎却以强硬的口吻警告所有表示反对的人,如果他们不能接受她的这个条件,那么就“不会再有什么加冕仪式了”。

    人们被女王这异常强硬的态度吓住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如果真如女王所说她拒绝加冕,那么等待阿拉贡的将会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可怕混乱。

    最终阿拉贡贵族们向女王作出了让步,而亚历山大有种预感,这个妥协让步只是一个开始。

    一阵阵嘹亮的号角声由远及近,分别由一队全白和全黑的战马组成的骑兵队列在街上跨步而来。

    在阳光下闪亮得刺人双眼的胸甲从人们的眼前掠过,那些好像被赋予了由阳光组成的翅膀般的胸甲掷弹兵紧紧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向着大教堂奔来。

    在胸甲掷弹兵骑兵的后边,一队队的猎卫兵紧随其后,巴尔干人凶悍的样子让路边的阿拉贡人暗暗吃惊,他们觉得似乎只有加泰罗尼亚人才能与这些来自东边的蛮子们相比,不过很显然,紧随在猎卫兵后面由加泰罗尼亚佣兵组成的队列,让阿拉贡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什么依仗了。

    一队又一队,阿拉贡人惊讶的发现很多跟随在后面的队伍所持的旗帜显然是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虽然持旗的士兵依旧是摄政王的手下,但这些旗帜已经足以证明这对兄妹拥有着什么样的强大实力。

    号角声始终没有停止,当队伍来到大教堂前的广场时,一阵猛烈急促的战鼓声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声音,甚至就是钟楼上的钟声这时都被人们暂时忽视了。

    战鼓的鼓点越来越急,随着两个卫兵打开马车的双扇车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身穿一件独特的盔甲战裙的箬莎,从车里缓缓走下。

    由名贵的丝绸和蕾丝花边,以及珍珠和宝石为衬托的长裙罩在箬莎如一株白杨般挺拔俏丽的身躯上,但是如果向下望去就会发现这件长裙却又是那么不同,因为衬托着长裙那蓬松下摆的并非是同样名贵的绸缎真丝,而是一片片镂刻着精美花纹的盔甲甲叶。

    那些显然出于能工巧匠之手的叶片繁琐的交叠在一起,在裙子的两侧形成了自上而下如梯形般向外延伸的一片闪亮的金属群裾,而在这条独特的盔甲战裙的中央,一条让所有人看了都不禁瞠目结舌的由无数颗硕大宝石镶嵌的腰带,轻轻的束住了箬莎还显得颇为苗条的腰身。

    脚步轻抬,箬莎缓慢却又透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步调走上台阶,她头上那顶西西里王冠随着她的步伐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起了耀眼的光芒。

    忽然,箬莎在第三级台阶上停了下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转过身看向另一辆已经停下的马车。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声议论,人们知道她在等着什么。

    车门打开,亚历山大先从里面走了下来,然后他又回身伸出手臂搀扶着走下车来的巴伦娣。

    看着缓缓走来的亚历山大,箬莎露出了笑容。

    在走上第二级台阶之后巴伦娣就停了下来,她知道箬莎等的不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刻应该让个这对“兄妹”。

    又向上走了一步,亚历山大和箬莎站在一起。

    他们相互凝望,又同时露出微笑。

    “我要感谢上帝把你给了我。”箬莎低声说,她似乎并不在乎那些离得很近的人听到她的话。

    “可我要感谢你,让我成为了最幸福的哥哥,”亚历山大探出身子轻轻在箬莎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他稍稍后退一步,向着箬莎躬身鞠躬“女王万岁。”

    伴着亚历山大的动作,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彻长空!

    1503年2月5日,西西里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玛拉在萨拉戈萨大教堂宣誓就任阿拉贡摄政女王同时宣布为阿拉贡王储,并以其丈夫之名称安妮一世。

    伊比利亚,开始了它真正的“双王时代”。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再见廊桥(大结局了)

    冬天来了又去,春风吹拂过欧洲大陆一角的伊比利亚,吹过了法兰西景色宜人的土地,在总是风谲云诡的意大利流连不去,接着又给东欧那好像永远被冰封着的寒冷内陆送去了温暖。

    候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迁徙,它们掠过广袤的大地向着已经逐渐温暖的故乡飞去。

    一丝绿意从眼前飘过,垂柳长长的柳丝已经如倒挂的一个个硕大的盆栽在春风中轻轻摇摆。

    清爽的凉风吹拂在脸上,年轻的女人笑着跳着在柳絮垂丝间轻盈的奔跑,然后又回过头来调皮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旁边不远处的河里,一条条载着货物的大船来回穿梭,也有出来游春的男女坐在铺着舒适丝绸靠垫的游船里,一边喝着美酒一边领略着两岸明媚的春光。

    街上十分热闹,不远处那座横跨阿尔诺河的旧桥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几个看上去似乎无所事事的面具男人在人群慢悠悠的溜达着,不过他们和那些只要看到年轻女人就好像见了蜂蜜的熊似的游手好闲的痞子们不同,他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望向前面那对正兴致勃勃的走上桥头的年轻男女。

    那两个年轻人显然是对情侣,他们缓缓走着,有着少女般的活拨与贵妇般雍容的年轻女人亲密的挽着面具男人的胳膊,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甜蜜微笑,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桥两侧那些琳琅满目的商贩摊子上的各种小玩意。

    “我喜欢这个。”

    “那就买吧。”

    “我也喜欢这个。”

    “买吧。”

    “我喜欢你。”

    “我是非卖品,不过我属于你。”

    如少女般轻盈的年轻女人向前一步,然后又转回身来,她身上虽然样式普通,却做工精致的裙子就随着她的动作瞬间抖出一片铺开的层层花瓣。

    然后,年轻的女人终于安静下来,她伸出手揽住面具男人的臂弯,和他一起在这长长的桥上缓缓漫步。

    这里是佛罗伦萨,这里是阿尔诺河上的旧桥。

    流淌的河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时光似乎在这座历史悠久的桥上已经停止,那熟悉的叫卖声,往来穿梭的人群,还有桥下的流水,即便是跨越了几个世界的时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很久之后”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就在这后面,应该有个能够踏脚的地方。”年轻人忽然指着桥上一块突出的栏杆外的角落说。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和卢克雷齐娅一起来这座桥上幽会过?”如少女般的年轻贵妇故意以一种不快的语气问。

    “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游戏里的情节。”

    “游戏?是戏剧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关于这座桥的戏剧?”

    “不……其实是一种,好吧,那是一种戏剧,不过是由观众自己扮演自己观看的一种戏剧,好多的人反复扮演一个角色。”

    “那不是很蠢吗,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反复扮演一个角色呢?”年轻女人有些好奇的问“那和这座桥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那个戏剧里,所有人都要爬一次这座桥啊。”

    “我就说嘛,那可真是太蠢了,不是吗?”

    “这个,好像真的很蠢……”

    似乎因为一场小小的争论而得胜的年轻女孩得意的用了用力,把情人的胳膊完全陷进自己的“峡谷”之中。

    “这样真好,没有人认得我们不是吗,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没有人能打扰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

    如阳光般的金色发丝在风中轻轻飘起,一缕碎发吹到了少女的额前,年轻人温柔的为她把头发理顺,然后在她光滑的额角轻轻亲吻。

    看着这对儿年轻情侣,经过的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佛罗伦萨曾经经历美蒂奇家族统治的辉煌,那时候的佛罗伦萨充满了激情与奔放,也经历过萨伏那罗拉统治的森然与恐怖。

    如今的佛罗伦萨是比萨公国的一部分,虽然年幼却颇得民众推崇的埃斯特莱丝女公爵,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而埃斯特莱丝女公爵的母亲,则是那位著名的罗马的公主卢克雷齐娅,她如今住在比萨自己的宫殿里,认真的抚养的自己的一对儿女,花着大把的时间与金钱给佛罗伦萨那些艺术家们提供着优抚的生活,同时也在等待自己第3个孩子的降生。

    很多人感到奇怪,那位公爵夫人为什么不搬到佛罗伦萨来住,毕竟这座城市是如此的美丽,整个罗马忒西亚大公国都再也找不出比这里更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了。

    但是卢克雷齐娅却安安静静的住在自己那座比邻河岸边的小宫殿里,她在耐心的等待,因为她知道她心爱的面具男人总会回到那里。

    这是1504年的春天。

    大约在一年前,远在地中海西端的伊比利亚半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老的国王离开了,新的国王走上了舞台,伊比利亚再次进入了由一男一女两位君主统治两个王国的双王时代。

    地中海依旧波涛汹涌,就如许多个世纪以来一样,围绕着这“大地中央的海洋”,地中海沿岸所有的国家都在发生着种种变迁。

    在东岸,奥斯曼帝国彻底陷入了一场“三王之战”的混乱。

    三位自称拥有着正统继承权的“苏丹”在奥斯曼帝国广袤的土地上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

    这是一场没有撤退可言的战争,一场失败者注定灭亡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奥斯曼人向整个世界展现了他们最强大也最可怕的武器,只是他们的敌人不再是异教徒,还是有着同样信仰说着同一种语言的自己人。

    为此迈哈迈德和赛利姆都不惜撤回了他们在欧洲的军队以期换取在内战中的胜利,而作为其中似乎最弱一方的“佩洛托苏丹”则得到了来自萨法维波斯和欧洲的兵力与武器的强力支援。

    在巴尔干,奥斯曼人的撤离并并没有让这片土地变得和平。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瓦拉几亚”这个称呼在巴尔干被一遍遍的喊了起来。

    而所谓的“大瓦拉几亚”其中包括瓦拉几亚公国,北波斯尼亚,甚至还有如今已经被占领的南匈牙利,随着这个“大瓦拉几亚”的呼声越来越高,那些如此叫嚣的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整个巴尔干。

    “那个小小的波西米亚丫头的身子里不但能孕育出一对双胞胎,还隐藏着那么大的野心,”年轻女孩手里举着一串亮闪闪的彩色珠子一边玩弄一边笑眯眯的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征服了四周之后,会不会把手伸向罗马忒西亚。”

    “我不知道。”年轻人笑着说“没有人是永远被别人控制的,所以如果有一天索菲娅为了权力不惜向我开战,我尽管遗憾可也不会感到意外,虽然我知道这是永远不会发生的。”

    “那是因为你又用甜言蜜语哄骗了她,那个傻丫头大概现在正数着日子等着你去见她呢,就和你用同样手段骗你的妻子一样,”年轻女孩把手里的珠子挂在颈间,然后对着摊子上的一面镜子不停照着“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你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是

    “哦,又用你的甜言蜜语了,你给我写的那些信里就是这样,我想你给其他女人写的信也一定让她们脸红耳赤,”女孩在是镜子前转了下身,然后再次揽起年轻人的胳膊,伸手指着桥上那些人来人往的摊子宣布似地说“我要在每个摊子上都买下一件东西,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这座桥上走上很久了。”

    “那我可要先吃点东西,这条路可不近。”年轻人说着走到一个泛着香气的摊子前,要了份著名的佛罗伦萨肉囊,就在这个时候,女孩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忽然快步向着另一边的桥廊跑去。

    年轻人回过头,看到她站在一个摆满了漆着各种各样花纹的面具摊子前兴奋的挑选着。

    这是个专门卖面具的摊子,连车子后面卖货的摊贩脸上都戴着副样子古怪的面具。

    女孩然后有兴趣的在摊上挑来挑去,她时不时的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回头向着年轻人摇晃的头,同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年轻人走了过去,他看着兴致勃勃挑选着各种花纹和羽毛饰物面具的女孩有点好奇的问:“你喜欢面具?”

    “这样我就可以你一起在任何地方跳舞约会了,”女孩戴着面具探过身子在年轻人耳边小声说“没有人能认出我来。”

    女孩的话让年轻人不由心中涌起一阵感慨。

    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才能这样大大方方的,如同一对情人般相处。

    而一旦回到那奢华却森然严谨的宫廷,他们是君主,是统帅,是兄妹,唯独不能是爱人。

    他也从摊子上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试了试,然后对面具摊子的摊贩说“给我每样都来一个,我全要了。”

    “好。”摊贩很麻利的把几个花饰各异的面具收拾起来,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从脸上摘下了自己戴着的那个没有任何花饰的白色面具“这个算添头送给你们了。”

    “你可真大方,谢谢你了。”女孩笑呵呵说着接过那穿在一起的一摞面具“这样我们可以戴上好多次,也就是说可以见到好多次,要知道小亚历山大是应该和他的爸爸,而不是画像在一起。”

    年轻人伸出手宠溺的抚摸了下女孩如金丝般的头发,然后两个人继续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个摘掉面具露出副平凡容貌的摊贩,先是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和旁边的几个摊贩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乔瓦尼你今天运气真好,那两个有钱人可是让你发了一笔。”

    “是啊,所以今天我不做生意了。”摊贩说着把装着面具的车子收拾停当,在向一边桥下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嘀咕着“这个时候回家太早了,最好去喝一杯。”

    说着他就在其他摊贩的羡慕中转身向着那对年轻男女消失的桥的另一端走去。

    旧桥上人群川流不息,那对年轻男女随意的在人群中缓缓穿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后面不远处一个推着车子的商贩正巧妙的向他们渐渐接近,而他们四周的护卫也根本没有发现人群中那个人的异样。

    越来越近,面具男人腾出了一只推车的手,不动声色的悄悄向车下摸去。

    他很冷静,多年的刺杀经验让他让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手,同时也知道自己这副平庸的样子正是最好的伪装。

    复仇!

    他等待了太久了。

    当他摘下面具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他有着同样的耐心寻找最佳的刺杀时机!

    更近了,面具男人甚至可以听到那对年轻男女的低声说笑声。

    但是他没有仓促行事。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刺客,他知道目标四周有着一大群暗中保护他们的护卫,而他并不想和仇人同归于尽。

    所以他需要在最佳的时机一击必中,然后迅速逃离。

    面具男人缓缓地调整着他的呼吸,只有大约六七步了,在这个距离上他有绝对的把握用手里的短弩射杀目标。

    短弩是经过改装的,一次可以同时射出2支蘸了毒的弩箭,那种剧毒即便只是沾染到一点都可能致命,何况他相信可以直接射穿目标的心脏。

    面具男人的手臂悄悄翘起,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弩箭浸了毒的可怕箭锋遥遥指向前面那对年轻男女。

    突然,一个身影当在了面具男人面前,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乔瓦尼是你吗,上帝呀,这真是凑巧啊,”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具男人,然后他兴奋的伸出胳膊用力的和面具男人拥抱“有两年多我们没有见面了吧,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在罗马。”

    面具男人似乎也很激动的回应着好友的热情,两个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旧桥上拥抱在一起。

    这一幕好友巧遇的情景很平常,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所以也就没有人察觉到,被商人紧紧拥抱着的面具男人的两条手臂正无力的垂下,他的身子也软软的向下滑倒,可因为被他的“朋友”紧紧抱着所以就那么靠在对方身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面具男人抵在中年商人肩上的头奋力的抬起,可他的目光已经模糊,他看到那两个身影正渐渐远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和四周喧闹的声响一样逐渐模糊。

    “克立安……”

    这是面具男人最后说出的话,然后他的生命之火就被那那越来越冰冷的恐怖感觉彻底吞噬。

    “怎么了?”

    女孩儿有些奇怪的问,她看到年轻人停下来似乎有些疑惑的回头向后寻找着什么。

    “没什么,好像听到了个熟人在说话。”

    “哦?”女孩不由本能的向一旁躲了下,然后这才想起自己正戴着面具,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于是她又伸手揽住了年轻人的胳膊:“我们继续向前走吧,这座桥,还长着呢。”

    “好啊。”

    年轻人揽住女孩的腰身,向前走去,俩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在涌动的人流之中。

    桥下的阿尔诺河潺潺流淌着,桥上热闹喧嚣。

    旧桥,便如过去那些悠久岁月一样,横跨在阿尔诺河上。

    它,还要见证“亚历山大帝国”之后几个世纪的辉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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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228/ 第一时间欣赏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作者:实心熊所写的《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为转载作品,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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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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