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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人     寒门祸害txt下载     寒门祸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67章 扬州梦

    为扬州写诗?

    随着“扬州”两个字传出,令到很多的士子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由于扬州是一座千年古城,历来又是富庶之地,一个无数的文人骚客云集的地方。单是赞颂扬州而言,却是有太多的诗人创下了佳作。

    如李太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苏轼的“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张祜的“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等等。

    正是这些明珠在前,一首首脍炙人口的绝世之作在前,令到越来越少人敢于写扬州。因为什么事都要比较,一旦写砸了,那简直是一种自我抹黑。

    只是扬州乡绅曹孟等人听到之后,眼睛却是微微一亮,却是产生了一份期待。

    随着扬州的宋大城被毁,实则已经算是元气大伤,远远没有昔日的盛况。哪怕几年前修了扬州新城,但在规模上还是差上一大截。

    又因南京城的崛起,对扬州城有了很不利的影响。南京城是太祖和成祖时期的国都,而现在仍然是大明的备都,很多资源都会倾向于南京。

    正是在这种种的因素之下,虽然现在的扬州城仍旧繁华,但离鼎盛时期却还有着一段距离。

    现在林晧然是当今大明公认最具诗才之人,又是大明最耀眼的政治明星,若是他为扬州城写下佳作,无疑会有利于扬州的复苏。

    哎……

    雨姬心里却是有一种小小的失落,更是希望于这位钦差为自己写诗赞颂自己,那这样哪怕没有得到花魁,亦足够她在扬州扬名了。

    只是她亦是清楚,这是一种奢望。达到了林晧然这种地位的人,若非是他真心所爱之人,又岂会用他惊人的声名去抬举一名不值一提的青楼女子呢?

    整个会场死一般寂静,大家各怀心思,静静地等候着下文。

    林晧然手持着毛笔站在书桌前,整个人已然是进入书写状态般,在写下题目之后,又是接着在笔上刷刷地写道:“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竹楼的陈绾绾的声线温婉而有穿透性,在看到第一句之时,她整个人先是微微一滞,旋即便是朝着面前的画船大声地朗诵出来。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众人听到这一句,当即便是仿佛看到一副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一般。

    这扬州城的河畔确确实实栽种着很多榆钱树,城中却是不论青楼还是普通人家都喜欢弹琴,结合着这两个明显的特征,令到他们很快便联想到这真是扬州城的环境。

    在陈伯仁那艘画船的二楼上,陈绾绾柔美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的耳中,却是纷纷愣住了。

    虽然他们都是一些商贾和乡绅,但对诗词还是有一定的品鉴能力,却是纷纷面面相觑,心里则是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这次是书生们的一场盛宴,这里不仅是扬州城的书生,甚至江南不少书生都奔赴这里。当听到第一句之时,很多书生的脸上肃然起敬,这句诗仿佛直接钻进了他们的心里般。

    在品味着第一句之时,很多人又是纷纷望向舞台中的那个身影,静静地期待着下一句。

    亦是有一些才子在想:假如自己写下这一句,那么下一句该当如何写。正是这个时候,第二句又是从陈绾绾的口中传了过来,当即将他们仅剩的傲气击得七零八落。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第二句在林晧然的UU小说巧然生成,又是通过陈绾绾柔美的嗓音传递给在场的所有人,令到整个会场继续陷入于死寂中。

    若是前一句写的是扬州城的环境,接着则是扬州城的风气。仅是这么一句,将这富庶之地的风貌写了出来,讲述了扬州城百姓对音乐和鲜花的喜爱。

    陈伯仁是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听到这一句则是长叹一声,默默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整个人显得是怅然若失般。

    若是抛开双方的敌对关系,抛开此次花魁大赛的暗中博弈,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位钦差当真是天纵奇才,当得为他喝一声彩。

    众书生又是陷入了沉寂中,细细地品味着这一句,已然期待着下一句。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脑袋都已经一片空白,只是单纯地渴望着下一句佳句。

    “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

    第三句在众人的期待中,又是在那张洁白宣纸上生成,却是没有令人失望。在震惊之余,更多的人都觉得理应如此,因为这是竹君子的诗作。

    从写境到风气,再到了这郊外的热闹。哪怕是春雨落下,隋堤亦是没有湿,却是一帮游春的女子在那里挡住春濛濛的春雨。

    短短的三句,当即从城里到城外,从环境到风气,给人描绘出了扬州城的繁华。

    三句诗作亮出,大家都是细细地品味,已然是被林晧然的笔锋牵着而走。

    林晧然却是没有急于落笔,而是目光索然地抬头望向船中的众人,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位坐在船中饮酒的老者身上。

    这一幕,却是被旁边的绮兰等女子看到,亦是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林晧然却是收回了目光,在纸上又是徐徐地写下道:“词人久已伤头白,酒暖香温倍悄然。

    不论是在什么时代,诗人总是喜欢伤春悲秋,表达那种繁华退去后的落寞,就如同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这首诗已然完成。

    只是这最后一句传出,整个赛场宛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陷入一份沉思和追忆之中,流连于这首诗的意境中,而几名青楼女子的眼中已然是异彩连连。

    谁能想到,一直没有诗词传出的林文魁,一直被人背后称是江郎才尽的竹君子。今日为扬州专程写了一首诗,且这诗亦是要注定流传千古,且今日之事定会传为一段佳话。

第1468章 逆转

    陈绾绾的声音绵长,令到远处林中的鸟儿亦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人群中,书生们纷纷回过神,仿佛从心底吐出简单而发自肺腑的“好”字,目光中皆是敬仰,哪怕是敌对者亦是暂时失去了立场。

    舞台上的陈绾绾等青楼女子眼中异彩涟涟,有人轻轻地咬着下唇,亦有人双手紧紧地抓着手帕,似乎都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才情所倾倒。

    徐鹏轻吐了一口浊气,倒起茶盏喝了一口,却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滋味。虽然他早就听说过林晧然的才情,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给扬州带来了一首如此好的诗句。

    跟着那些绝妙的诗词还有所不同,这诗简直是往扬州的脸上贴金。哪怕今日林晧然败了,但凭着这一首扬州诗,亦是让到他赢得扬州百姓的拥戴,更会被扬州城的百姓和士子所传唱。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

    词人久已伤头白,酒暖香温倍悄然。

    ……

    更多的人还是陷入于这首诗的意境之中,久久而不能自拔,特别是最后一句,则是在很多老者的心中引发了一种共鸣。

    一缕夕阳平铺在瘦西湖的清波上,大明寺的钟声从北方传了过来,令到这方天地充满着诗情画意,这里是一处文人的天堂。

    水阁,舞台上。

    林晧然将毛笔轻轻地放下,先是满意地望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这才转过身子,对着雨姬微笑着询问道:“雨姬姑娘,本钦差这首诗可还满意?”

    香兰等青楼女子纷纷扭头望向雨姬,眼睛明显带着羡慕嫉妒恨,这位雨姬姑娘已经得到了比花魁头衔更值钱的东西了。

    在几十年之后,大家都不会记得本届的花魁是谁,但必然记得有那么一位胆大的青楼女子剑走偏锋,求得竹君子林晧然写下了一首惊世的扬州诗。

    雨姬亦是陷入于诗意之中,面对着林晧然的这般询问,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规规矩矩地施礼道:“钦差大人诗词无双,小女人今日得见,已是三生有幸!”

    “献丑了!”

    林晧然微微一笑,转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是要从这里离开,将这个舞台还给这十二位青楼女子。

    周围的观众看着这个钦差大人如此的彬彬有礼,有的人心里头当即生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若是林晧然不进入官场,现在定然是一位风流才子,将来必定是一代文坛大家。

    “钦差大人为扬州写了一首绝妙好诗,我等自是不可吝啬,给雨姬姑娘赠送四百朵金花!”正是这时,一个声音从前面那艘最大的画船传了过来。

    众人心里大为震惊,纷纷扭头望了过去,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被船楼所阻挡。

    林晧然正要离开舞台,听着这番话,便是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他的嘴角却是不由得微微地扬起,心知这个女人是要出手了。

    若是单是以财富而论,联合商团已然位居于任何团体之上。

    虽然南洋的金矿还要一年多才能开采,但凭着香料贸易、雷州布和铁器制品等产品的收入,已经让到联合商团积攒到足够的财富。

    现在拿出一点银子来拼一拼花魁,实质是九牛一毛罢了。

    “说得好!此乃最好的一首扬州诗,此诗价值万金,我曹孟愿献出一百朵金花!”扬州大乡绅曹孟当即大声地附和道。

    仅是眨眼间,两个大金主便献出了五百朵金花,足足五万两的银子,令到花魁的悬念又变得扑朔迷离。

    这……

    徐鹏举将茶盏放下,脸上闪过一抹忧色。旁边的那位绝世佳人抛出四百朵金花,而扬州最有影响力的乡绅曹孟又给了一百朵金花,他的心里顿时感到大为不妙。

    不好!

    徐伯仁看到对方来势汹汹,心里亦是暗叫一声。

    如果对方简单粗暴地砸钱,那么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只是现在对方加上这一首扬州诗,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拼得过对方,这出发点便已经落得了下乘。

    “我为雨姬姑娘赠一朵金花!”

    “我为雨姬姑娘赠二朵金花!”

    “我为雨姬姑娘赠二朵金花!”

    ……

    却是话音刚落,当即便是得到了大量士子的纷纷进行响应。

    书生们往往都有血性的,不说他们原本就憎恨魏国公等人的砸钱方式,现在竟然有了带了头,他不介意一起将花朵投向雨姬姑娘。

    书生献的花朵并不多,但奈何他们人数众多。若是每人投入一朵金花,那亦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目,何况还有着花映容和曹孟的大力砸钱。

    翁子荣和胡大勇原本已经打算出手,但看着书生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却是不由得相视而笑,看这个情形已然是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随着各方纷纷出手支持于雨姬,一艘艘快船穿梭在花船和水阁间,一朵朵花朵被送到舞台上。原本最大的花团被香兰所占据,但大家却看到雨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凭着这一股势头,相信来不着多久,雨姬的花团必定将香兰的花束压了下去,超过香兰的花朵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徐鹏举最担心的情况已经出现,看着热情高涨的士子纷纷献出了花朵,却是不由得紧紧地攥住拳头,脸上显得是阴沉不定。

    作为生意人的精明,他其实是扬州赌坊最大的幕后老板。虽然他每年在花魁上砸了不少钱,但通过金凤楼和赌坊,实质是不赔反赚。

    只是今日他不能帮着香兰夺得花魁的话,那么他不仅失了气势,且在花魁赛上损失一笔,在赌坊那里恐怕亦要赔上一大笔钱。

    扬州府同知曹腾飞和扬州府通判陈凤鸣看着打鸡血般的士子们,便是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同样感到震惊,但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终究而言,这一首诗太过于出彩,亦是难怪士子们会如此的疯狂。

第1469章 道路

    从水阁出来,眼前便是一条宽阔的木梯,跟着下面的小码头相连。

    随着那一帮士子、富商和公子哥纷纷出手,大量的船夫或家奴从花船那边划船过来,亦是要通过这条木梯将花朵送上去。

    此时,这帮人看到钦差大人要从这边的木梯下来,便是规规矩矩地跪在旁边,将道路让给这位才情惊世的钦差大人。

    “卑职早就得知大人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诗人,今日得以一见,当真是一点都不虚也。”陈镜笑盈盈地迎向林晧然,似乎是重新认识林晧然般拱手道。

    他是世袭的锦衣卫百户,虽然算是武将出身,但从小亦是进学堂读书,更是酷爱诗词。现在见识到林晧然的才情,心里已然是更是敬重这位钦差大人。

    林晧然古怪地望了一眼陈镜,却没想到这个恶名昭著的锦衣卫还喜欢诗词,便是微笑着回应道:“陈百户,过奖了!”

    “是大人过谦,大人如此的才情,莫说百年难得一见,怕是再无来者了!”陈镜的眼睛闪着光芒,显得一本正经地道。

    林晧然笑了笑,看着他说得如此的认真,加上这首扬州诗确实是好,便没有继续进行谦虚。只是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叹道:“写得再好又如何,诗词终究是小道矣!”

    “敢问钦差大人,何为大道?”陈镜微微一愣,显得认真地询问道。

    林晧然顺着台阶而下,指了指对岸的那个破旧的村子道:“整顿好淮盐的盐政,让到大明的财政增加收入,令到普通的老百姓能够吃得价格更低的盐!”

    “大人有如此的胸怀,卑职佩服!”陈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当即若有所悟地拱了拱手道。

    他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百户,虽然早就听说过林晧然这么一号人,但终究没有亲眼所见,对于传闻之事素来是不太相信。

    当林晧然返回京城出任顺天府丞和顺天府尹,令到他见识到了这位林文魁的不凡之处,将北京城的治安恢复清明,更是在鼓楼搞了一个平民化的大灯会,让到北京城有了罕见的盛世景象。

    不过,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对林晧然的观感仍然是停留在听说上。

    直到此次南下,林晧然成为此次的巡盐钦差大人,而他则是成为负责保护钦差的护卫长。

    虽然林晧然看似整个游山玩水,但亦算是做了一些实事,安顿了这些落荒到这里的难民,且还募资开发了这个臭泥湖,如今又借着扬州花魁大赛募捐赈灾银。

    现在听到林晧然想要整顿盐政,虽然他总是觉得这位钦差大人到扬州显得“不务正业”,但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位钦差大人。

    之所以这位钦差大人没有推动新的盐法,没有正式开始整顿盐政,或许仅是时机不到罢了,毕竟这是一条很难走的道路。

    二人正说话间,已经差不多到了码头。

    正是这时,落在后面的林福大喊一声道:“十九叔,小心!”

    此话一出,却见两个青年男子已经将花束散了一地,在花束里面竟然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显得凶神恶煞地从两个不同方向朝着林晧然扑了过来。

    陈镜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情在光天化日行刺钦差大人。只是他落后于林晧然一个身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从眼前扑向林晧然。

    刺客?

    画船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能看到木梯这边的情况,当看到两个青年男子手持着利器扑向林晧然,心脏当即便是悬到了嗓子眼。

    林晧然亦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这里行刺于他,在听到林福呼声的同时,已然看到两个刺客离得他越来越近。

    却不得不承认,这刺客选择在这个地方行刺,确实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是船中的护卫,还是这水阁后面的衙差,通通都没有反应过来。

    砰!

    林福一直尾随着林晧然的左侧,故而其实只注意到左边那个刺客,并没有发现右侧的刺客。只是他深知自己的使命,第一时间飞身扑了过去,当即便抱住那名刺客从木梯滚了下去。

    林晧然看到右侧的刺客朝着他刺过去,注意到这名刺客的眼睛充满着戾气,已然是一位真正的亡命之徒。不过他并没有慌乱,眼睛盯着那把利器。

    敢于光天化日行刺钦差的人定然不多,而他的护卫实质都是潜伏在周围,只要不被他一击得手,便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名刺客确确实实是想要将林晧然一击即毙,却是刺向了林晧然的心脏,但是对方似乎捕捉到了他的意图般,已然是侧身避过了他的锋芒。

    混蛋!

    刺客却是没想到林晧然能够轻巧地避开,而几个护卫离这里近处,那个身体高大的锦衣卫头目更是扑了过去,当即又是反手一刀。

    滋……

    匕首朝着林晧然的身体划过,却是带起了一抹鲜血。

    噗……

    陈镜已经赶到,手上的绣春刀从刺客的背部狠狠地捅了进去,当即鲜血四溅。

    他的心里亦是大为恼怒,他是负责林晧然安危的锦衣卫头目,现在一些宵小竟然行刺林晧然,那简直就是打他锦衣卫的脸。

    噗!

    林福抱着那名刺客从木楼梯滚了下去,但腹中被捅了一刀,顿时是鲜血如注。

    那个刺客推开林福并气拨出带血的匕首,再抬头望向林晧然的时候,那位钦差大人已然倒在楼梯上。看着周围的护卫赶过来,而他离那位钦差大人太远,便是一咬牙朝着湖边逃窜而去。

    钦差大人遇刺了!

    花船上的观众将这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纷纷跑到了护栏前,脸上显得难以置信的模样,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随着周围的护卫从不同方向赶向林晧然,那里显得一片混乱。旁边的舞台上,十二名青楼女子得知消息后,亦是显得一阵慌乱。

    “快,快保护钦差大人!”

    扬州府同知曹腾飞显得又气又急,对着旁边的衙差大声地命令道。

第1470章 愤慨

    铁柱领着几个人等候在码头处的小船上,只是这些日子的平静,难免令人有所放松警惕。但扭头一瞧,万万没有想到发生这个惊心的变故。

    先是林福抱着一名刺客从木梯滚了下来,而危机却是并没有解除,另一名刺客手持利刃扑向了林晧然,令到众人的心当即悬到了嗓子眼。

    只是好在,林晧然并没有傻站在那里,而是闪身避开了那刺客最凌厉的一刺。不过铁柱的心刚刚放下,林晧然还是被那名刺客反手划伤了。

    “尔敢!”

    铁柱咬牙切齿地大喝一声,跟着几个护卫从小船跳上码头。只是陈镜已经将那名刺客解决,而另一名刺客捅了林福,亦是朝着另一边逃窜而去。

    刚刚或跪或站在木梯和码头处的船主和家奴遇到这个变故,一时间便是慌了神,有人上前想要做些什么,有人则是想要逃离这里。

    “都老实低头跪着,不然格杀勿论!”

    铁柱看到这个混乱的局面,当即拔出腰刀对这里混乱的船夫和家奴大喝一声道。

    他不知刺客的数量有多少,还有没有刺客藏于这些人之中。现如今,只有先行平息这里的混乱,确保林晧然不会遭到第二次行刺。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逃窜的船夫和家奴听到这个警告,又是纷纷犹豫着蹲下身子,有个不听话的人亦是遭到了护卫强压到地上。

    刺客不可怕,可怕的是刺客躲在暗处,又是趁机对林晧然进行第二次行刺。

    陈镜从刺客的身上拨出绣春刀,鲜血当即溅了他满脸,但却是顾不得进行擦拭,显得紧张地上前询问道:“林大人,你怎么样了?”

    林晧然的右臂被划了一刀,还在木梯摔了一跤,这时从梯子站了起来,捂着伤口微微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只是面对着这般惊险的一幕,令到他的心里亦是燃起了熊熊怒火。

    虽然他心知到扬州整顿盐政,自然免不得触碰一些人的利益,甚至会如同严嵩那般遭到两淮盐政既得利群体的反扑。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胆敢行刺于他。

    他跟着华亭知县陈银山却是有所不同,不仅官职要远胜于对方,更是堂堂的钦差身份,但这帮人仍然还是对他下了杀手。

    “卑职失职!”陈镜看到林晧然手臂上的伤口,且感受到了林晧然的那股怒意,当即便是拱手道歉道。

    事实确是如此,若是他能够再警惕一些,便不可能有刺客的可乘之机。只是这些时日的平静,以及对地方势力的漠视,这才让到刺客有了可乘之机。

    “大人!”

    铁柱领着几个人跑了上来,亦是注意到林晧然的手臂受伤,满是歉意地道。

    林晧然松开捂着手臂的手,望了望手掌上鲜红的血迹,朝着面前的铁柱几个人挥了挥手,面前的人便是让开了一条道。

    林福为了保护住林晧然,抱着那名刺客一起滚落下去,而腹部被捅了一刀。只是跟着林晧然的安危相比,他的生死自然无关紧要。

    这时一只手正紧紧地捂着肚子,看到林晧然从木楼走下来,似乎是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气,便是关切地询问道:“十九叔,你没事吧?”

    林晧然看着他刚刚拼死相护,心里亦是微微感动,当即便是大声地吩咐道:“还愣着做甚,快去叫郎中,将郎中叫过来!”

    说着,又对着旁边一名不知所措的族人道:“快找些干净的布过来,想办法帮着阿福止血,用马车尽快将他送回城中医治!”

    在得到指令后,几个人便是忙碌开来,开始对林福进行了救治。

    林晧然看到林福的脸色发白,却是仍然担忧地望向自己的手臂,便是淡淡地道:“我没事!你别动,你不会有事的!”

    “嗯!”林福看到了林晧然的手臂受伤,仍然如此关心着自己,心里亦是微微感动,忍着腹中的痛楚,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林晧然心里担心林福,但却知道现在他能做的亦只有这么多,便是抬头望向河道的那一边,已经有一帮衙差追了过去。

    只是他心里仍然不放心,眼睛闪过一抹决然地命令道:“铁柱,你带着几个人去追那名刺客,我要……活的!”

    “是!”

    铁柱心知这个事情很是重要,不过没有带人朝着湖边追去,而是沿着木梯跑了上去,打算骑马前去追逐那一名刺客。

    这边的动静全都落到画船的那些人眼里,只是看着事态如此,却是神色各异。

    那里的场面已经被控制了下来,一名刺客被杀,一名刺客逃窜,而一个护卫被捅得生死未卜,堂堂的钦差大人亦是手臂受伤。

    只是看到林晧然的手臂受伤,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这位钦差大人临危不乱,堪堪进行了躲闪,今日之事怕要轰动整个大明朝。

    陈伯仁等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同样感到震惊,但不免有些惋惜。

    若是那名刺客得手,虽然会招来一定的麻烦,但却现在的情况要好。终究而言,当朝首辅还是护着他们,下一位钦差大人更可能是董份之流。

    不过现实终究不能让人如意,这位钦差躲过了这一次行刺,已然是彻底激怒这位权势滔天的钦差大人。

    “快,快,靠过去!”

    扬州同知曹腾飞等官员跑到了船头,指挥着船工将花船徐徐地划向那个小码头而去。

    现在看到钦差大人遇刺,他们早已经将花魁大赛抛诸脑后。只想向钦差大人问安,以表示对这位钦差大人的关切,同时对刺客的一种谴责。

    林晧然安排着人员用马车将林福送回城里,又被找来的郎中包扎住了手臂,便是直接登上了花船。他的伤势其实并不重,主要还是对幕后之人的仇恨,对躲在暗处的势力感到愤慨。

    “下官失职,请钦差大人责罚!”

    扬州同知曹腾飞等官员看着林晧然阴沉着脸登船,感受到了林晧然身上的那股滔天怒意,便是纷纷进行跪拜道。

第1471章 幕后?

    林晧然的面容冷峻,漠然地扫过这一大帮跪在地上的官员,却是想要借此事震慑住这些官员。

    虽然现在这些官员都是想要抱他的大腿,但人心隔肚皮,却难免有居心叵测的官员。现在他假想这里中想要谋害他的官员,便是顺理成章地将刚刚的愤慨通过眼神宣泄在他们的身上,从而对他们形成一种震慑。

    只是扫过众官员之后,却是见到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心里头不由得微微地抽搐一下,刚刚的霸气已经是荡然无存。

    花映容身穿着深褐色的牡丹花图案长衬,梳理整齐的头型斜插着一支珠衩,那张精致的脸蛋不显削瘦,亦没有富态之感,有的是少妇那种淡淡的丰韵,柳眉柔和而修长,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睛已经是泪眼波娑。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若是在一个气质高雅的绝世美人身上体现,那便会爆发出原子弹般的威力,令到天底下的男人恐怕都抵挡不住。

    呜呜……

    花映容却是扑了过来,显得梨花带雨地紧紧地抱住了林晧然。

    她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历来遇事冷静。因为她知道遇到问题,只有想办法进行解决,若是慌张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只是刚刚看到林晧然遇刺,她的大脑显得空白一片,整个人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此时看着林晧然出现在面前,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然是离不开这个男人。

    林晧然的衣襟被热泪打湿,却是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情绪化的花映容,心里亦是感受到她冷冰外表下的那颗心,便是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

    二个人的相识充满着戏剧性,甚至一度还曾经是敌对关系。只是随着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被她的外表和精明能干所迷倒,而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论外貌、身材和气质的话,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这个女人更有味道的女人来了。至于能力方面,这个女人却联合商号打理得有声有色,拥有着极高的商业天赋。

    只是他跟她之间,却总是感觉缺了一点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慢地回过味来,他们二个人少了那一根微妙的感情线。

    此时此刻,他似乎找到了。虽然没有当初跟虎妞那般来得强烈,但看着这个女人为自己担心的模样,终于是找到了那根能将二个人紧紧相连的线。

    却不论是什么样的倾国佳人,能够让二个人一起变老的,始终还是那一份感情。

    林晧然看着她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这才轻声地安慰道:“我没事的!”

    “你还说没事,刚刚吓死妾身了!”花映容仰起那双泪眼,显得嗔怒地道。

    就在刚才,她亲眼看到林晧然遇刺,心里提到了嗓门眼,感到眼前是一阵灰暗。只是好在,林晧然闪避及时,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人都是如此,往往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真正感到害怕。她现在的心里仍然害怕,害怕林晧然真的遇刺身亡,那么她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

    林晧然又是将她搂回到怀里,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却是没有再说话。

    跪在地上的扬州同知曹腾飞和通判陈凤鸣交换了一下眼色,但却是不敢发生任何的声音,显得老老实实地继续跪着。

    明知道对方是在撒狗粮,他们亦是只能乖乖地吃着、啃着。

    花映容终究是一个很矜持的女人,很快便是恢复过来,轻轻地推开了林晧然。那张俏脸微红,却是嗔了林晧然一眼。

    林晧然的脸皮早已经如同铜墙铁壁般,对着跪在地上的扬州同知曹腾飞等官员道:“诸位,都起来吧!”

    “谢钦差大人!”众官员进行谢礼,这才从地上起来。

    “钦差大人,我们现在回城?”曹同知上前,小心地提议道。现在发生这等大事,钦差大人手臂还受了伤,这花魁自然是变得无关紧要。

    林晧然思索了片刻,却是淡淡地摇头道:“此事关乎赈灾款,将花魁大赛办完吧!”

    “是!”

    扬州同知曹腾飞应了一声,心里亦是暗暗感到一阵敬佩。这位钦差大人虽然对盐政有所怠慢,但对于有利于百姓之事,总是不遗余力。

    魏国公徐鹏举一直坐在座椅上,对于林晧然遇刺的事情仿佛一个局外人般。他心里自然是希望林晧然遇刺身亡,但林晧然没有死,亦是说不上多么的惋惜。

    这时看到林晧然领着那位绝色佳人走上楼梯,待到林晧然来到近处,便是装着关切地询问道:“钦差大人,这刺客实在可恶,你没伤着吧?”

    “谢劳国公挂怀,本钦差并无大碍!”林晧然微笑着回答,又是笑盈盈地望向徐鹏举道:“只是这扬州藏着谋逆之人,今日能对本钦差动手,他日未必不会对国公不利。魏国公,这花魁大赛之后,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徐鹏举深深地望了林晧然一眼,但却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放回到舞台之上。

    扬州花魁大赛的竞选重新开始,只是气氛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热闹。经历刚刚的凶险之事,加上一些人的暗示,剩下的环节其实就是走一个流程。

    “快,我们再不加注的话,这花魁当真要落到雨姬的头上,到时我们无法向魏国公交待了?!”看到雨姬的花朵数已然远远超过了香兰,杨大石显得着急地道。

    陈伯仁看着范千山想要动手,便是进行制止道:“别出手了!”

    “这是为何?”范千山愣了一下,显得疑惑地望向陈伯仁道。

    杨大石等人亦是蠢蠢欲动,这时听到这个话,纷纷扭头望向了陈伯仁。

    陈伯仁呷了一口茶水,迎着众人的目光道:“行刺钦差视同谋逆的大罪!我等若是现在还公然跟他进行叫板,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甚至给那一位对我们下手的一个借口!”

    唏……

    杨大石听到这番话,亦是慢慢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他们确确实实不能再跟林晧然公然叫板,否则必将是麻烦缠身。

    该死!

    徐鹏举看着陈伯仁那边按兵不动,而林晧然这边又是虎视眈眈,令到他不得不接受此次的巨大损失,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在这个夕阳的余晖之中,扬州花魁大赛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雨姬成为了最大的获利者,夺得了本届花魁的头衔,香兰、绮兰、陈绾绾和李曼曼得到了四大艺首。

    只是这个结果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重要,更多的人却是关注起钦差大人遇刺之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堂堂的钦差大人下杀手。

第1472章 广东旧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扬州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虽然先后有两批人去追击那名刺客,但还是给那名刺客给逃了,据说逃进扬州城潜藏起来了。亦是如此,两级衙门和扬州卫显得很忙碌,一直都在城中搜寻着那名刺客。

    “都记得这名刺客的面相!凡是举报者,赏银五十两!”

    扬州府衙和江都县衙的衙差不仅出动人员进行追查,而且还在城中各处大肆张贴刺客的悬赏令,发动百姓进行举报。

    按说,如此的天罗地网,那名刺客怕是插翅难飞。只是事情便是如此古怪,那名刺客逃脱之后,却是宛如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六月的天气闷热异常,两淮巡盐衙门显得很静谧,正院鲜有人员出没,院中角落的杂草萎靡不振,一只黄色的蝴蝶显得无所事事地爬在叶子上。

    随着巡盐钦差入驻这里,致使这里成为整个扬州最具威严的衙门。

    由于先前发生了骇人听闻的钦差遇刺事件,别说寻常的百姓想要进来这里,哪怕扬州代理知府曹腾飞到来亦得经过通禀。

    在房间中,一位老郎中给林晧然敷了药并小心翼翼地缠上了绷带,显得满脸温和地说道:“钦差大人,换上这副药,明日便无碍了!”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军人受伤后伤口感染的致死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林晧然无疑是面对着一个极高的死亡威胁。

    只是跟着后世很多人所想的有些不同,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青霉素,但中药在预防伤口感染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药方,甚至还有着缝合伤口的技术。

    亦是如此,林晧然得到了最好的中医治疗,并没有发生伤口感染这种高度死亡率的倒霉事情,而今的伤口更是已经结疤。

    “孙郎中,当真不愧扬州第一名医,这些天辛苦了!”林晧然满意地望了一眼包扎好的手臂,便是微笑地对着这位老郎中微笑地拱手道。

    老郎中收拾起药箱,显得很尊敬地回礼道:“钦差大人心系百姓,今被奸人所累,能为钦差大人效劳,此乃草民的福分也!”

    “孙郎中过誉了!”林晧然看着对方不像仅是恭维,亦是微微一笑地回应道。

    老郎中已经做过分内之事,便是恭敬地拱手道:“不敢叨扰大人,草民先告退了!”

    “孙郎中,慢走!”林晧然亦是站了起来,微笑着回应道。

    花映容一直陪在旁边,对着旁边的绿衣丫环道:“兰儿,送一送孙郎中!”

    “是!”兰儿规规矩矩地施礼,便是将老郎中送了出去,还给递给对方一锭银子。

    花映容身穿着灰褐色的长衫,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仍然是一副高贵的装束。哪怕今天一直呆在家里,她亦是注重着妆容。

    在看到林晧然站起来的时候,她如同一个贤惠的妻子般,从衣架取来了林晧然的外衣,上前主动给林晧然进行穿衣。

    林晧然的手臂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边是配合着穿衣边是询问道:“映容,这些天都呆在城中,要不要我带你到城外逛一逛?”

    “不去!”花映容帮着他整理衣服,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日,但她此时还是心有余悸,甚至前天晚上还做了恶梦。对于林晧然出城的建议,却没有丝毫的动心,已然是将林晧然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

    林晧然看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绝色佳人,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确实没有游玩的兴致,便是趁机将她搂住,没等她反应过来,看着这张充满着女子魅力的脸蛋,便是亲向了她的嘴唇。

    旁边的丫环看到这一幕,却是红着脸退了出去。

    时至午后,庭院的花草多了一抹生机,且空气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凉风。

    林晧然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从院廊经过,这里跟着很多衙门有所不同,屋顶显得很密实,却是彰显了巡盐察院的富庶。

    官不修衙,其实往往指的是府衙和县衙。这种直接面对百姓的衙门,却是体现着官员的清明,往往都是摆出一种穷酸的模样,但巡盐察院并不在此列。

    林晧然的心情显得很不错,径直来到了花厅纳凉,感受着旁边水榭所带来的凉意。

    正是喝茶的时候,铁柱从走廊那边过来,显得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老爷,你找我?”

    “审讯有进展了吗?”林晧然端着茶盏,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铁柱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轻轻地摇头道:“这名刺客口风很紧,却是软硬不吃的人,始终不肯开口,不过……”

    虽然那日刺客从瘦西风跑掉,但经过曹孟的帮忙,他们很快在南郊的一处民舍将刺客给抓到。只是人被抓了回来,他却不肯供出背后之人。

    林晧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幕后之人敢于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却不可能派出一个口风不严的刺客做这种抄家灭族之事。

    他轻呷了一口茶水,显得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不过什么?”

    “我认真观看了他的脚茧和手茧,应该不是某些家族养的死士,而是一个江湖人!”铁柱的眼睛望向林晧然,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晧然端起茶盏,微微一愣地抬头道:“江湖人?”

    “我跟陈镜都是这个判断,应该是**不离十,恐怕是有人暗地里花钱雇他行刺,怕他亦不晓得主谋是谁!”铁柱轻轻地点了点头,并进行推测地道。

    “我不需要这种无端猜测!”林晧然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接着认真地道:“你其实不用急于撬开那个刺客的嘴,但我需要查明他的身份,查清楚他在扬州城的活动轨迹!“

    铁柱的眉头紧蹙,显得不解地道:“老爷,如果我们查他在扬州城的活动轨迹的话,咱们已经抓到刺客之事,怕是瞒不住的!”

    “这里是扬州城,咱们抓到刺客之事,根本不会瞒得了太久!”林晧然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接着又是认真地叮嘱道:“不过你们调查的时候,还是做到尽量别让人知晓此事,最起码不能搞得满城皆知!”

    铁柱不知道林晧然唱的是哪一出,但却知道此举定然是另有深意,当即便认真地拱手道:“是,我这便是操办!”

    铁柱刚刚离开,林海则是匆匆来到花厅,说是广东的旧人来访。

    林晧然先是微微一愣,这扬州离广东却是不近,想见到旧人却是不容易。在得知来人的身份之后,眼睛当即闪过一抹喜色,便是让林海将人领到这里。

    “卑职参见大人!”

    两个身材高大的武将随着林海来到花厅之中,见到林晧然之后,当即便是单膝跪地进行参拜道。

    来人正是惠州参将石华山和广州前卫指挥使李木,二人在昔日的广州城剿倭行动中表现出卓越的才能,而后又参加了对张琏的平叛等军事行动。

    李木本就是一副大将的风范,但身材高大的石华山显得更胜一筹。不说他们的军事才能,单是他们的体型和外貌,便已经彰显着大将的风姿。

    “两位将军,请坐!”

    林晧然看着这二个广东旧人,显得开心地上前虚扶道。

    虽然他的身高不矮,但在这两位身材高大的武将面前,却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形,都已经给对方秒杀了,故而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大人!”石华山和李木恭敬地回礼,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待到林晧然回到座位落座,二人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依序而坐。

    两个侍女送来茶水,两个人都显得很是拘谨的模样。

    不说在广东之时,这位便是他们的上官。现如今,林晧然已经官至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兼巡盐钦差,令到他们简直是高攀不起了。

    林晧然将二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是微笑着说道:“我跟两位将军有数年不见,今日能在扬州相见,确实给了本官惊喜啊!”

    “诚蒙林大人挂念,卑职不敢当!”石华山和李木心里暗喜,又是拱手回应道。

    林晧然抬手让他们用茶,接着又是温和地询问道:“你们应该是途经扬州吧?却不知调往何处?担任什么职位?”

    出于对九边局势的了解,虽然杨博为九边的稳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此人私欲极强、任人唯亲。对于边军的将领,往往不问其才能,而是将嫡系安排到要职之中。

    特别是去年徐阶上台之后,选择对九边的将领进行清洗。徐阶当时将事务主要交给了兵部,杨博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更是肆无忌惮地安排着嫡系亲信。

    在岳父出任吏部尚书之后,林晧然则是有意改变这种状态,打破山西帮对九边的垄断。便是选择推荐了石华山、段大陆、乔峰和李木等可用之才,想将这些有勇有谋的干将放到九边的要职之中。

    只是此事不久,他便离开了京城,事情全由岳父在帮忙运作。至于事情进展得如何,杨博会做出怎么样的让步,他却是不得而知了。

    “回钦差大人的话,卑职调任天津左卫指挥使,石兄则是出任宁远参将!”李木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当即便是拱手回答道。

    他们的调令刚好撞到一起,便是相约一同北上。途经扬州,刚好得知林晧然正是在扬州巡盐,作为昔日的下属,及林晧然是他们的恩主,自然是前来拜见。

    “只是宁远参将?”林晧然的脸色顿时一凝,抬头望向了石华山道。

    早在三年前,石华山便已经出任惠州参将,而后不断立下战绩,在平叛张琏更是主力之一。这种人完全都有资格出任广东总兵了,却不想调到九边,仅是出任一个小小的宁远参将。

    虽然跟着天下的总督一般,蓟辽总督和宣大总督的地位要高于其他地区的总督。只是石华山的战功和资历已然足够副总兵或总兵,根本不应该仅是一个小小的宁远参将,起码得给他一个副总兵的位置。

    最为重要的是,杨博已经在九边占据如此大的诸将要职,他这边推的人却仅仅给一个参将的位置,亦是反映出杨博飞扬跋扈的一面,简直将九边当成了他杨博的后花园。

    石华山看到林晧然的反应,心里的委屈得到了一丝慰藉,但却是拱手回答道:“回禀大人,九边是大明的防卫重心,能够出任宁远参将,卑职实则算是升迁了。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能够到出任宁远参将,更是完成祖辈报国的夙愿,末将已然是心满意足!”

    这倒不完全是一句套话,他石家的祖辈由北边而来,亦是一心回到九边。只是奈何,他雷家在朝中无人,却是一直没有机会重返九边。

    “石参将,事情恐怕没有你想得这般简单,你到那里恐怕是要受到排斥。这一点,你得有心理准备!”林晧然轻叹一声,显得认真地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石华山亦是知道这一点,当即拱手回答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又是认真地叮嘱道:“九边诸将多是兵部尚书杨博的嫡系,而你能够出任此职,应该是我岳父推举的结果。不管你如此得表现,怕是很难得到杨博那边的认可,所以你们行事当谨慎。不过只要你能立下战功,相信杨博亦没有道理再打压于你,而本官若是回到京城,亦会当面为你出这个头,绝对不会你在这事再受委屈!”

    “末将定不负大人栽培,一定为大人争光!”石华山的眼睛微微泛红,一本正经地拱手道。

    对于仅仅是宁远参将,他心里自然是有些委屈。只是现在的朝堂便是如此,升迁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立了多少功劳,而是你朝中有没有人。

    现在听着林晧然如此掏心窝的话,说着敢于找兵部尚书讨公道,令到他所有的委屈已经是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在宁远参将这个位置上发挥出光芒,令到天下的人都无法忽视于他。

第1473章 消息

    下午的阳光西移了一些,院中的梧桐树的影子显得更大,池中的那两尾锦鲤游到水面觅食,花厅中似乎更凉爽了一些。

    林海知道这里免不得要谈论一些秘事,便将那两位丫环打发离开,注意到林晧然杯中的茶水已经少了,小心地上前添茶。

    林晧然轻呷了一口热茶,抬头却是望向李木道:“李指挥,你此次到天津,处境怕是同样很艰难!“顿了顿,便微微一笑地道:“我在京城兵部有些关系,回头便给你修书引荐,倒是可以对你有所照应!”

    相对于石华山的处境,李木的处境无疑要好上很多。天津离京城并不远,且天津并不算是大明的边境要塞,倒不用过于担心其他人下黑手。

    事情其实不用过于麻烦,只要让在兵部的宁江照应一下,便几乎可以应对任何事。实在不行,宁江亦可能寻找其他援助。

    “谢过大人!”李木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便是感激地拱手道。

    虽然他已经是高级武将,但却深知朝廷的现状。不说他仅是一名小小的卫指挥使,哪怕他贵为总兵,那亦要朝中有人。

    远的不说,原浙直总兵卢镗可谓是战功赫赫,算得上是平定浙直倭寇的大功臣,结果仅是因为背后的靠山胡宗宪倒台,他亦是被免职归家了。

    他能够迈上这一步,能够出任更重要的天津左卫指挥使,其实跟他昔日剿倭的军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还是林晧然在背后动作的结果。

    现如今,他自然是乐于抱住林晧然的大腿,哪怕现在在天津的处境会艰难一些,但将来必然会随着林晧然掌权而大放异彩。

    特别是有了林晧然的关照,他哪怕仅仅是一个“外来户”,亦是有信心在天津城站稳脚,能够让那些老爷兵见识一下他李木的厉害。

    石华山这位杀伐果决的战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显得很内敛。却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面对林晧然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话语显得并不多。

    相较而言,李木宛如一个妇人般,话语却是不绝于耳。得知林晧然会关心广东那边的情况,便是事无巨细,显得滔滔不绝地向着林晧然讲述着。

    事情自然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虎妞,李木显得老实地说道:“我跟石参将北上的时候,大小姐到了吕宋。听说吕宋岛遭遇数月的山火,致使很多吕宋人饿死,大小姐为此还从广东这里调了一些粮食过去!”

    他们北上的时候正值四月,而广东离吕宋又不算近,故而消息难免会有些滞后。

    林晧然听到这话,却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对于虎妞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意外,自家的妹妹是一个典型的热心肠,对于吕宋那帮流离失所的土著定然会伸出援手。

    又说了一会话,二人便是知趣地起身告辞。

    林晧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便是对着二人微笑着道:“你们若是不急的话,便在扬州再逗留三日!”顿了顿,便是说明缘由道:“本官再过两日,便会迎娶如夫人,想请两位将军喝一杯喜酒再北上。”

    “恭贺大人再添新房,卑职定会如期前来参加!”石华山和李木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欣喜地拱手道。

    若是别的大人物因为纳妾这种事情将他们留下,怕是借机要向他们进行索赂了。只是经过在广东的相处,加之对联合商团的认识,深知这位大人是将他们二人当成了自己人,故而才会在这里向他们发出邀请。

    二个人刚刚离开,蒙绍却是从泰兴归来,而他后面竟然还有许久不见的门生王时举和李延臣。

    “学生见过老师!”

    蒙绍三人来到林晧然面前,显得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林晧然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抬手道:“坐!”

    “谢过老师!”蒙绍三人拱了拱手,便是依次在座位坐了下来。

    蒙绍是最先拜林晧然为然,本身又是举人的身份,便是坐在第一序座上。王时举占了年龄的优势,则是位居李延臣之上。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人一直都是在替林晧然做事情。虽然皮肤被晒黑了不少,但眼睛却是多了一抹亮光,整个人亦是少了读书人的那股迂腐之气。

    功名无疑能给人带来富贵荣华,令到他们成为大明的官员。只是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官员,显然单靠死读书是远远不够,还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磨炼,而这次令到三人都是受益匪浅。

    林海给三人添了茶水,虽然他很好奇这三人为何会一起归来,但却深知这些事不是他该打听的。在这里,他只能是一个聋子,到外面更是一个哑子。

    “你们三人怎么一道回来了?”林晧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询问道。

    王时举和李延臣显得蠢蠢欲动,但还是选择将目光放到师兄蒙绍,蒙绍微笑着拱手道:“回禀老师,我们三人是在泰兴遇上,所以便一道回来了!”

    “晋卿,你日前修书过来,不是一直都呆在松江府吗?为何会突然跑到了泰兴?”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扭头望向王时举疑惑地询问道。

    在途经松江府的时候,他让王时举和李延臣一起下船,调查盐场灶户的现状。这些时日,王时举和李延臣陆陆续续修了几次书信回来。

    王时举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便是老实回应道:“回老师的话,我们二人呆不下去了!若不是我们的消息灵通一些,早一步离开了松江城,恐怕现在已经被松江知府关到大牢里了!”

    “为何?”林晧然听到这话,当即微微一愣道。

    王时举迎着林晧然的眼睛,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道:“我们按着老师的吩咐,拿着盐引假冒前往松江盐场提引的盐商,替老师调查盐场灶户的实际情况。在跟灶户接触的过程中,我们二人却发现松江府内大规模出售的盐竟然不是淮盐,而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私盐。”

    “然后呢?”林晧然的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第1474章 看不见的网

    “老师,我跟延臣发现松江府境内大规模出售私盐后,便是产生了好奇,在跟灶户的接触中多了一个心眼,从一个经验老道的灶户口中得知了私盐的源头!”王时举迎着林晧然的目光,显得一本正经地道。

    “私盐的源头在哪里?”林晧然已经着手在调查这个事情,却没想到王时举和李延臣给了他惊喜,便是正色地询问道。

    随着他渐渐掌握住地方的局势,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是私盐。

    大明的盐法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朝廷做出了“让利”的姿态,盐引一直实行低赋税的标准,从而令到大明百姓吃上“廉价盐”。

    只是奈何,这一份蛋糕实在太过于诱人,令到各方势力都想要咬上一口。

    像京官食盐、盐政官员的吃喝卡要和皇上给皇室子弟赐盐引,前者给京城官员钻了空子,后者则是皇权和官权对政盐的一种主动损伤。

    但是不管如何,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实则是可以进行解决的。

    不过有一些东西却是看不见的,一直都潜藏在暗处。一张私盐的产、运、销的巨大走私网络早已经覆盖了整个东南富庶地区,通过从其他盐区运来食盐在东南销售,每年都能从中攫取上百万两的利润。

    正是如此,大明的盐政遭到了极大的创伤,百姓吃高价盐的大部分利润没能进入国家财政,反而进入了这些人的口袋之中。

    林晧然不打算对这种私盐网络视而不见,而是已经开始进入了深入的调查,想要将这张潜藏在江南的私盐网络给连根拔起。

    现如今,他需要摸清楚是谁在主导着这张私盐网络,私盐的源头在哪里,是那股势力在运输这批盐,又是谁充当着分销商的角色等。

    从分销渠道进行调查,免不得容易打草惊蛇,故而他迫切地想要知晓私盐来自何方,这张网络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我们接触了两位很有经验的灶户,还将私盐给他们进行查看,他们都说是长芦盐,兴国和富民二个盐场!”王时举为人稳重,显得郑重地回答道。

    林晧然听到这个答案,脸上并没有显得过于意外,先是喝了一口茶水,将自己的心绪稳了一下,这才扭头望向蒙绍道:“廷伦,你到泰兴,可有什么收获?”

    事情很是凑巧,蒙绍亦是因为私盐源头的事情跑到泰兴,只是不知道他这边有没有突破。

    “回老师的话,石知县受老师所托,对县内的私盐进行了暗查,得知那些盐来自于……福建的莆田盐场。”蒙诏显得郑重地回答道。

    咦?

    王时举和李延臣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跟他们的调查结果是南辕北辙,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色。

    林晧然的眉头却是微微地蹙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发现问题恐怕比想象中要复杂一些,甚至比想象中牵涉得要更广。

    只是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捧着茶盏显得笃定地吐出两个字道:“不对!”

    扬州城,繁华依旧。

    由于两淮都转运使坐落于此,又处于京杭大运河的交通要塞,这里汇集了南来北往的官员、商旅和士子等,从而带动了这里的商业。

    虽然扬州的纺织业已经没落,但终究是地处江南,背后有南京的精美丝绸,南边有松江棉布,令到这里的商品显得应有尽有。

    另外,这里的人文气息很浓厚,青楼的名妓更是层出不穷。正值盛夏时节,这江南水乡无疑是一个避暑的绝佳胜地。

    尽管花魁大赛已经落幕,但位于小秦淮河畔上的四季楼仍然是宾客不绝,门前的街道时而有小商贩的叫卖声传起。

    跟着楼前的热闹不同,楼后的院落却显得静谧。在一个水榭之中,池中的荷叶削减了烈日的热情,一个转动的水车给水榭带起了一丝凉意。

    魏国公徐鹏举仍然是一身华贵的装束,正是居中而坐,两边足足分坐着十几号人,皆是南直隶地区有头有脸的乡绅或盐商。

    只是徐鹏举的脸上正是浮起怒容,对着旁边的人直接质问道:“当真是胡闹,究竟是谁动的手?”

    虽然他深知除掉林晧然是一个不错的计谋,必然减少很多麻烦事。但却是失败了,不仅没有解决掉大麻烦,反而给林晧然一个借机发难的机会。

    说着,便是摆出了国公的威严,徐徐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杨大石等人面对徐鹏举的质问,便是纷纷扭头望向了陆公子,却是想起昔日这位嚣张公子哥的言语,很可能便是这位陆公子做出了那等胆大妄为之事。

    陆公子解开了胸前的衣领,上面还搭着一张湿毛巾,嘴巴微微张开着,翘着二郎腿显得不注意形象地坐在椅子上。

    面对着众人的怀疑目光,他显得后知后觉,却是不满地回应道:“你们瞧本公子做甚,此事可跟本公子没有关系!”

    陈伯仁深深地望了一眼陆公子,却是拿捏不定陆公子的话是真是假。在先前的聚会上,这位历来目空一切的陆公子明显表达出要除掉林晧然的意思,甚至已经向他这边讨要了事成后的好处。

    只是现在,陆公子却是缄口否认,不承认是他是刺杀钦差大人的幕后主使。却不知他是真的没有做,还是因为事败而不想引火上身。

    “此事不做便就罢了!但若是真动了手,尾巴一定要处理干净!”徐鹏举自然是乐得不知,却是对着在场的众人认真地告诫道。

    陈伯仁和范千山交换了一下眼色,敢情这位国公其实还是怀疑是他们行刺了钦差大人。不过面对着魏国公的话,他们回应不太对,不回应似乎显得没有礼貌,便是用鼻音做了一个含糊的回复。

    徐鹏举喝过一杯茶水,这才将手搭在一个精美的木盒上,望着在场的众人认真地道:“今年跟去年一样,这里一共有一百张票子,不过价钱得高出一成!”

第1475章 提价?

    提高一成?

    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全场的气氛当即一凝。

    哪怕钱是大风刮来的,但让他们突然平白地牺牲一成的利益,亦是让到他们心生不满。只是事出突然,加上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不会突然勃然大怒。

    陈伯仁的性格沉稳,在观察到其他人的反应后,对着范千山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已经猜到这个草包国公打的主意,但是不打算做这一个出头鸟,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张员外等乡绅似乎同样是这个打算,却是纷纷观察旁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一位魏国公。

    “一成?凭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忌惮,却见一张半湿的毛巾被掷在地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的心中暗地一喜,便是纷纷扭头望过去,正是素来目中无人的陆公子。

    陆公子本名叫陆修,嘉兴陆家的直系子弟,已故锦衣卫左都督陆炳的亲侄。年仅二十岁出头,为人嚣张跋扈,是此次会议的陆家代表人。

    徐鹏举的脸色当即便是一沉,手掌用力地抓住那个精美的盒子,目光犀利地望向陆公子道:“陆公子,你莫是不想要票子了吗?”

    这无疑是一个威胁!虽然价格提高一成会削薄一点利润,但这却是一笔稳赚的买卖,没有人真会因为这点而轻意放弃这桩好买卖。

    “本公子自然要票子,我嘉兴的盐行正缺盐呢?”陆公子淡然一笑,却是打开纸扇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你突然将价格提高一成,却不知是货源那边提高了价钱,还是跑海路的那帮人坐地起价,亦或者你想要填补你那间赌坊的亏空呢?”

    这……

    范千山等人当即微微一愣,显得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徐鹏举,却没想到这位陆公子直接将魏国公的小心思给捅破了。

    在这次的花魁大赛中,魏国公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他名下那间赌坊亏空了不少钱财。现如今突然坐地起价,无疑是想要弥补这一笔亏空。

    徐鹏举的脸色阴沉,眼睛用力地瞪向陆公子。

    陆公子却是浑然不惧,摆动扇子微笑着继续道:“林晧然在两淮盐场推行新的晒盐法,听说是卓有成效,今后淮盐产量必然提升,而他接下来还可能推行票盐法。可以预见的是,我们的买卖必然会受到冲击,利润必定比往年要低。魏国公,你突然要将价格提高一成,本公子可以掏钱,但总归得给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是啊!接来下的生意难做了!”

    “哎呀,今年还不知能不能赚到钱呢!”

    “陆公子说得没错,这涨价也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

    陈员外等人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根本不想从口袋里面掏钱,现在看着陆公子做了出头鸟,自然是乐于附和起来。

    最为重要的是,陆公子说得还有些道理。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实则是淮盐,却是乐于看到灶丁逃亡,而不愿意看到淮盐的产量提高。

    徐鹏举仍然一言不发,却是将目光望向了陈员外等人。

    本以为这帮人赚得盆满钵满,自己要他们多出一成弥补自己的损失是件心照不宣的小事,但却没想到这帮人如此不识好歹。

    陆公子“啪”地合上扇子,显得话不惊人语不休地道:“魏国公,如果说是要我们添加一成买林晧然的命,本公子倒是愿意掏的!”

    噗……

    杨大石正喝着茶,听到这话便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陈伯仁等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地瞪向了陆公子,又是心有余悸地望向徐鹏举。

    若是他们真的出了这笔钱买林晧然的命,一旦事情败露,那么他们都会受到诛连。虽然他们敢于贩卖私盐,但并不代表他们敢于拿全家人的性命冒这个险。

    “魏国公,此举万万不可啊!”

    “对啊!我们可不能这样做!”

    “若是如此,本员外便不参与了!”

    ……

    张员外等人当真是被吓了一大跳,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却是纷纷进行表态道。

    “陆公子,当心祸从口出!谋害钦差之事,此乃谋逆之罪,本国公焉会有此等恶念!”徐鹏举看着吵闹的众人,当即进行澄清道。

    他是堂堂的世袭国公,有着绵延百世的富贵荣华,怎么可能为了这一点利润而铤而走险。看着这帮人竟然信了,令到他差点被气得吐血。

    陆公子将扇子放在另一只手上,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我可以出两成!”

    噗!

    杨大石听到这话,嘴里的茶水差点又喷出来,眼睛颇是复杂地望向陆公子。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根本不能这般做。

    一位颇有威望的乡绅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魏国公,若是没有什么合理的缘由的话,这一成我是万万不敢给的!”

    张员外等人纷纷点头,表示不敢答应这个事情。虽然大家都明白徐鹏举不可能有这个心思,但陆公子的一番话,却是给了众人一个很合适的借口。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徐鹏举拿着他们这笔多添的一成购盐银去买凶谋刺钦差,那么他们都是有份参与,届时可能面临灭族之祸。

    徐鹏举暗暗地咬了咬牙齿,显得憎恨地望了一眼陆公子,但终究没有亮明那个弥补亏空的理由,而是直接将精美的盒子打开道:“这是一百张票子,份额跟去年一般,你们可以全部认取,亦可只认领一部份!”

    这些票子如同银票一般,或者说,便是一种银票。不过印式、花纹跟银票相似,但字体用了很多的暗语,足足一百张之多。

    张员外没有当即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求证道:“魏国公,不知价钱如何呢?”

    陈伯仁等人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纷纷望向了魏国公,却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含糊不清。

    徐鹏举的额头青筋冒起,但还是压制着怒火,望了一眼那个满脸失望的陆公子,从牙缝吐出五个字道:“跟去年持平!”

第1476章 酝酿

    众人听到话,心里便是笑了,发现这位陆公子其实蛮可爱的。

    若不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公子站出来胡搅蛮缠,说不好还真给魏国公摆了一道,乖乖地给这位草包国公孝敬一成的购盐款。

    现如今,他们不仅不需要付出这笔钱,而且还没有得罪这位魏国公,已然是得到了一个最好的结果。

    提价的事情破产,接下来便是认购环节。其实流程很是简单,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份额,可以全额认领或只认领一部分。

    泰兴的张员外上前去取得两张票子,对着众人微笑地说道:“本员外只有两张票子!若是谁愿意割爱的话,本员外可以进行认领,出去便请他吃酒!”

    此话一出,众人却是纷纷摇头苦笑。

    谁都不会选择轻易放弃这认领的份额,他们都有自己的食盐销售渠道,且当地县衙还不敢查他们。只要将盐送到了他们所在的区域,那便是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

    纵观整个江南,若说什么最不愁卖,那便是百姓离不开的食盐。相对其它地区而言,江南的百姓购买力相当强劲,只要不漫天叫价根本不愁卖。

    众人依次上前直行认领,全部都是领取他们各自固定的份额,并没有出现主动放弃或少认购的情况,气氛显得其乐融融。

    陆公子将扇子插在背后,便是上前伸手抓向桌面上的票子。

    “慢着!”徐鹏举看着陆公子想要抓走八张票子,却是突然出言制止道。

    咦?

    陈员外等人听到这个动静,便是不由得纷纷望向了徐鹏举。

    陆公子的手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扭头望着徐鹏举道:“魏国公,你这是何意?”

    “你们陆家今年的份额只有三张!”徐鹏举抬起头跟陆公子的目光相视,显得平淡地回应道。

    这……

    陈伯仁等人听到这话,却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公子的反应。从八张变成三张,却是被削掉了大半的份额。

    陆公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眼睛逼视徐鹏举道:“魏国公,你是欺负我们陆家无人吗?”

    “若是真的欺负你们陆家,便不会将你们陆家邀请进来。只是每年的份额都有定数,松江那边的份额实在太少,所以只好从你陆家分点过去,还请陆公子以大局为重!”徐鹏举却是脸色不改,显得淡淡地解释道。

    陆公子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又是用眼睛瞪着徐鹏举。没多会,他伸手一把抓走桌面上的三张票子,便是头亦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陈伯仁和范千山交换了一下眼色,却是暗暗地摇头苦笑。

    很显然,这位魏国公是睚眦必报之人。刚刚陆公子直接坏了他的好事,令到徐鹏举在份额上做文章,直接削减了陆家大半的份额。

    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陆家还拿八张票子,确实有些名副其实了。陆绎仅是北镇抚司的佥事,对私盐的贡献并不大。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众人纷纷认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

    只要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到约定的地点凭票取盐,接着将私盐送回他们的盐行贩卖,便能够从中获取一笔丰厚的利润。

    临近黄昏,四季楼前的街道少了一些喧闹,一些商贩纷纷收拾货物归家,特别一些居住在郊外的百姓必须要趁着关城门前离开扬州城。

    几个顽童虽然到了读书的年纪,但家里显然没有给他们束修,正在街道中相互追逐和嬉闹着,给这条街道平添了欢乐的笑声。

    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坐在酒楼之上,正好能看到四季楼门前的情况。却见陆公子显得怒气冲冲地出来,对着姗姗来迟的随从发了一通脾气,便是钻进轿子离开了。

    蒙诏将下面的情况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顶离开的轿子,便是扭头望向林晧然道:“老师,他们应该是散场了!”

    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仍然注视着那顶离开的轿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老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王时举亦是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来,显得郑重地询问道。

    如果先前仅仅是一种猜测的话,但看着这帮乡绅云集到扬州城的四季楼,那么他们已然窥探到那张走私网络的一角。

    林晧然看着轿子消失在街角的拐角处,便是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显得理所当然地道:“抓贼要拿赃,自然是要找到证据了!”

    “老师,那我们要怎么做呢?”蒙诏对这个事情很是上心,当即希冀地望向林晧然道。

    王时举亦是望向了老师,对于能够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来,他心里很是高兴。只要林晧然吩咐他去做的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亦是再所不惜。

    林晧然将茶杯放到桌面上,抬头望向显得蠢蠢欲动的二个门生,却是有意于考核道:“你们觉得为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蒙诏和王时举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心有灵犀地吐出一个字道:“等!”

    林晧然赞许地望了一眼蒙绍和王时举,嘴角微微地噙起一丝微笑。

    却不是他不想尽快整顿盐政,从而凭着这一份政绩重返京城出任六部侍郎,帮着自己那个过于正直的岳父跟甘草阁老争上一争。

    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特别是整顿食盐这种关乎各方利益的事情,更得要小心行事。特别铲除这一张庞大的走私网络,更是要慎之又慎。

    他虽然已经找到了这帮分销商,但根本无法对他们下手。终究而言,他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操之过急只会遭到这股势力的疯狂反扑。

    现如今,他确实只能进行沉默地等待。譬如,等到他们交易的时候再对他们下手,从而一举拔除这些走私网络,进而对相关人员进行清算。

    六月的扬州显得很平静地度过,但一场暴风雨已然处于酝酿之中,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突然间爆发。

第1477章 危情

    吕宋岛,马拉尼。

    这个海湾可谓是得天独厚,面朝大海,又有河流养育,令到这里出现了一片肥沃的土地,致使这个地方成为整个国家最富庶的地区。

    只是今年五月将要收成之时,连续的大暴雨和突如其来的台风,却是改变了这一切。

    入目之下,这里的田地被雨水所淹没,很多作物还没有成熟便已经烂在田里,那个昔日繁华的小镇显得死气沉沉,很多房屋倒崩,街道充斥着一股悲凉。

    一帮赤着上身的吕宋人聚集到一个殷实人家的门口避雨,很多妇孺在那里瑟瑟发抖,却不知是寒冷还是饥饿,很多婴孩在妇人的怀中哭啼。

    聚在这里的人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个紧闭的大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着期待,渴望这户人家像前几天那般丢些食物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户人家的大门仍然紧锁着,妇人怀中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没有了动静,却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已经死掉了。

    天空是一片灰墨色,雨还在下,雨滴不断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显得没完没了般,令人这里的人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在这里雨天,这些流民很难找到干燥的木材,更别说生火取暖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他们只能不断地被死神收割着生命。

    吕宋国王的卫队显得很是忙碌,却是不断地行走在这个小镇中,将那些饿死或冻死的尸体抬上担架,将这些尸体抬到镇子外面进行掩埋。

    跟着后世那个被称为菲律宾的国度不同,这时的吕宋身处在这个世界灾害最频繁的地区,根本没有能力应对这些自然灾害,这已然是流传千年的做法。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镇子外面,然后将尸体丢到那个刚刚挖好的坑里,今日坑中又堆积了几百具尸体,但这些士兵早已经麻木了。

    与此同时,一个仿照汉朝的王宫正殿中,正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国王苏莱曼盘腿坐在大殿中,下面则是诸位臣子。却是跟着大明的臣子不同,大明的臣子是经过科举筛选,而这些臣子太多都是子承父业。

    “大家说一说,这灾情该怎么做吧?”

    苏莱曼虽然被大明册封为吕宋国王,但实质并没有多少国王的风姿,先是屏退殿中表演的几名舞女,宛如一位大酋长般随意地询问着下面的臣子道。

    下面坐着一帮正大快朵颐的文武官员,看着舞女退下去,大多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时听到国王的问话,这才纷纷扭头望向苏莱曼。

    家臣颜一有着汉人的血统,平素喜欢大明的文化,显得等待许久般,率先进行提议道:“国上,我等应当效仿大明,将仓中的粮食用于赈灾,分发给百姓!只有确保百姓……”

    “屁话!”一个正在咬着羊腿肉的黑胡子还没等颜一将话说完,便是出言打断道。

    只是这个显得无礼的举动,大家似乎没有当一回事。颜一只是一个家臣,但这个黑胡子却是作战英勇的统领,是吕宋最为偎重的战将。

    黑胡子将嘴里的羊肉咽了下去,便是大声地质问道:“若是将咱们的粮食都给了那些人,咱们的士兵怎么办?拉坎杜拉那帮人打过来又怎么办?再说了,谁知道这灾事会持续多久,家有余粮心里不慌!”

    “说得对,咱们的粮食关乎吕宋的安定,可不能将粮放给那么贱民!”其他人纷纷点头,已然是同意了黑胡子的意见。

    颜一正想要指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苏莱曼却已经率先说道:“粮可以不给,但我们总得做一些什么吧?像你们门前聚集的那些流民,你们可不能视而不见,平时要多丢些食物给他们!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里前每日都有十几具尸体呢!”

    听到这番话,诸位臣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明白这里历来吝啬的国王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颜一的嘴巴微微动了动,但最终却是没有发生声音。他抬头望向苏莱曼,深知国王实质也不想将粮食拿出来,却是希望这帮麻木不仁的臣子能够再慷慨一些罢了。

    “这个没问题,我平日会让家奴多丢一些食物出现,不会将让他们全都饿死的!”黑胡子又是咬了一大口羊腿肉,显得不以为然地大声道。

    其他臣子纷纷点头,表示会这样做云云。

    苏莱曼走着目的已经达到,便是端起手中的酒杯,跟着众臣子又是继续喝酒寻乐。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般,那几名舞女又重新上台,大殿重新进入欢声笑语之中。虽然外面的雨声不断,但已然是一个个音符罢了。

    颜一将看着这个热闹的会场,看着国王苏莱曼已经搂住美姬喂酒,心里不由得黯然一叹。

    若是在往年,他或许不会提出赈灾的建议。只是随着跟大明商人开展了贸易,又将北边的区域租给了联合商团,令到他们不仅有着大量的储粮和金银财宝,已然具备了赈灾的实力。

    终究而言,这个国度跟着礼仪之邦的大明不同,却是漠视治下百姓的生死。国王没有赈灾的意念,下面的臣子亦是如此,这个国家又如何能够兴盛呢?

    联合城,又是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大雨滂沱,大风呼呼自东边而来,令到这座位于大海边上的新城宛如处于波涛之上。

    城内的排水系统已经无法承接这种排水量,两条主街道都是积水,很多地方的积水显得污黑不堪,上面漂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几个光着上身的吕宋人跑向一个酒楼,只是店主看到之后,却是拿着棍棒进行了驱赶,并不允许他们进来。为首的大汉骂骂咧咧的,但不知骂些什么,双方显得是不欢而散。

    雷声、雨声,谩骂声、楼内的喧闹声汇集在雨幕之中,雨水从屋檐不断地落下,这店内一楼的积水已经没过了小腿。

    只是在二楼之上,门窗已经紧闭,但这里宛如一个温暖的小天地,一帮商人或水手正在这里吃着酒菜,显得其乐融融的样子。

    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加上宿雾岛发生了战事,令到很多到南洋捞金的大明商人纷纷聚到了联合城,想要在这里躲避这一场自然灾害。

    在这喧闹的人群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出现在楼梯口,显得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围,这才慢慢地走到一个位置坐了下去。

    “客官,不知要点什么呢?”小二走了过来,热情地询问道。

    刀疤男头亦不抬,便是询问道:“你们这里有烧饼吗?”

    “有!”小二微微一愣,但还是认真地点头道。

    刀疤男淡淡地说道:“给我来十个!”

    小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离开了。

    待到小二离开,刀疤男仍然不停地观察着二楼中的情况。却见周围一片吵嚷不堪,特别是中央一张正在划拳的酒桌,不断传来劝酒和划拳的声音。

    刀疤男看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却是望着空无一人的对面椅子轻声地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声音并不大,外面是暴雨声,里面是一阵阵如同波浪般的喧闹声,而他的话似乎仅仅自言自语,周围人怕是听不清楚。

    “后天卯时!”

    却是过了一会,这才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声音的源头并不是对面的座椅,而是他背后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员外。

    员外年约四十岁出头的模样,中等身材,生得很是白净,面相显得很是和蔼的模样,正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客官,你要的烧饼到了!”小二端着烧饼过来,显得热情地说道。

    刀疤男伸手接过小二送过来的烧饼,将一个微热的烧饼叼在嘴里,其余则是揣到怀里,接着给了一小绽银子,便是直接起身离开。

    小二拿着那小绽银子,目送着这个刀疤男离开,心里却是突然生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小二,将这碟盘收拾一下,再给我送半斤炒牛肉过来!”坐在邻桌的员外突然开口,指着桌面上的菜肴吩咐道。

    小二听到有客人招呼,刚刚生起的古怪念头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特别看到是财大气粗的龚员外,当即应了一声道:“好咧!”

    街道的积水很深,联合城的护卫正在挖着排水沟,让城中的积水能够尽快排出城外,而一些地方的积水已经变得很浅了。

    刀疤男离开那间酒楼,带着几个人朝着城西门走去。

    一个护卫发现青砖缝中有一枚铜钱,便是找来一根竹枝撬了出去,喜滋滋地将铜钱放到怀里,只是抬起头却是微微一愣。

    正是愣神的时候,刀疤男却是走到了巷口,直接拐到了巷子里面。

    “阿帅,回去吃饭了!”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招呼了一句道。

    名叫阿帅的护卫回头望向已经走远的队长,又是抬头望向那条巷道,鬼使神差般,他起身朝着那条巷道走了过去。

    不对!

    刚走进巷子十余米,阿帅突然想起这个巷道根本不是居民区,而是用来储存杂物的区域。

    正是这时,那个刀疤男缓缓地转过身子,并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露出额头上有那道清晰的伤痕,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阿帅的眼睛用力地瞪起,心脏当即便提到了嗓门眼。

    在这吕宋岛之中,出现了一股名为海鬼七的海盗团体。他们不仅洗劫往来的商船,而且还会对船上的人员悉数屠尽,是一股最为凶残的海盗。

    联合舰队原本想要剿灭这股海盗,但却遇到了连续的祸事,令到他们亦是不得不暂停这一个计划。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海鬼七竟然出现在这里。

    噗!

    阿帅正想要呼喊,想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想要化解联合城这一场危机。只是他的背后被捅了一刀,令到他的眼睛一阵黑暗。

    突然出现的海盗拔出刀子,将阿帅的尸体丢到旁边的杂物中,又用一张烂竹席掩盖住,然后显得慎重地道:“大当家,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虽然联合城派遣舰队前往宿雾岛,现在城中的兵力大减,但如果被对方觉察到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亦是要栽在这里。

    海鬼七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又是重新朝着西城门走去。经过这一次接头,不仅让他确认龚员外确实帮他,而且他对这座城有了更深的了解。

    当通过盘查出了城之后,他又是回过头来,显得贪婪地审视着这座城池。若是再回来的话,他就不再是一名海商的船员,而是恶名昭著的大海贼海鬼七。

    城东,城主府。

    陈智孝和翁华松正在喝着茶水,二个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正在为着粮食的事情犯愁。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等到五月新米上市,从广东或暹罗调来新米。只是这台风一刮,让到广东的粮船根本没有办法过来。

    现如今,这联合城中的米粮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广东那边再没有米粮过来的话,那么他们联合护卫队的心便会散了,到时甚至还会出现暴乱。

    “大小姐,真不该收留那帮土著!”翁华松喝了一口热茶,却是暗叹一声道。

    虽然他亦是读书人,但跟着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不同。在这个缺粮的时期,并不推崇那种孔孟之道,更愿意将粮食给省下来,而不是用来接济这些外族的流民。

    “那天大小姐说要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你可是啥都没说呢!”陈智孝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抬眼望了他一眼翻起旧账道。

    翁华松当时实质生起一点怜悯之心,此时自然不会承认,将责任直接推给虎妞道:“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当时说了也没有用!”

    “现在说了也没用!”陈智孝轻呷了一口茶水,显得很是笃定地道。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自然是知晓虎妞是什么样的性子。那帮土著携家带口过来,里面不少妇孺孩童,虎妞不可能同意将这些人赶出城去。

    “但总归得试一试,或者我们……咳,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养不起那帮人的!”翁华松抬眼望着陈智孝,显得另有深意地道。

    正是这时,一个少女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似乎刚刚是帮着疏通城中的排水口,浑身显得又湿又脏,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第1478章 分歧

    由于吕宋这一场持续不断的灾情,令到林平常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联合城,亦是很积极地处理着联合城内的大小事务。

    “小姐,我已经烧好热水了,你浑身都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小兔一直瞪着门口的动静,一边又时不时跑到厨房烧水,这时看到林平常出现在门口,当即撑着雨伞走上前脆声地道。

    经过这些年,小兔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女。她的身高比林平常矮一些,体型还是跟小时候那般清瘦,不过五官长得精致,已然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由于性子的缘故,始终给人一种胆怯的感觉,不过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明显透露着对自家小姐的那一份由衷的爱护。

    “先等等!”林平常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金贵的大小姐,显得深不以为然地道。

    小兔看着她要朝着正厅过去,又是急忙跺脚道:“小姐,你身上很脏的,额头这里还有脏东西呢!”

    林平常用白皙的手背抹向额头,却见上面果然沾着污泥。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淡淡地望了一眼正厅中喝茶的翁华松和陈智孝,便是转身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背后跟着的饭缸和狗子等人同样显得狼狈,便是默默地各自回去,亦是打算进行洗澡。

    阿丽看着众人朝着那边的院落走去,她显得不急不慢地追上。跟着林平常等人相比,阿丽浑身显得很是干净,连同鞋脚都没沾什么泥巴。

    她已然过了玩闹的年纪,加上性子给人一种冷傲,却是不可能参与这种事情,更是喜欢在旁边摆着姿态做一个护卫。

    其实说护卫又不是很准确,虎妞本身不会有什么危险,其身边更不乏人保持,她更多还是摆着一个高手范站在旁边。

    时间是一剂催化剂,令到这个女人的身体更加突显,跟着很多短脸大眼睛的日本美女不同,她的脸型不像是华夏标准的瓜子脸,下巴跟寻常的日本女人要相对短一点,给人一种清秀、初恋的感觉,那带着英气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最重要是薄薄的红唇,令到她整个人在冷傲中多了一份令人怜惜的柔弱。

    当然,她并不弱,那双结实的大长腿拥有很强的爆发力,而她那种以命相博的打斗技巧,怕是整个大明都没有几个对手。

    雨水渐渐停歇,水滴从屋檐滴落下来,正院被这些天的雨水冲洗得一尘不染,屋檐下的水坑让人想要装回厨房水缸里。

    林平常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威风凛凛的斗牛服,从院落那边朝着议事厅走过来。或许是长年习武的缘故,令到她的身形挺拔,浑身显得精气神十足。

    她的脸上已经少了小时候的婴儿肥,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明亮的眼睛大而有神,脸颊晕红,浑身透着青春的气息,毅然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漂亮少女。

    宛如昔日的放牛娃般,她边哼着小调边朝着议事厅走了过来。或许是心情很好,又或许是性子历来如此,她走几步还蹦了一下。

    “年姑!”

    “大小姐!”

    陈智孝和翁华松正在这里下棋,看到林平常出现在这里,便是放下手上的棋子,显得恭恭敬敬地给林平常见礼道。

    值得一提的是,陈智孝先是将手上的一把棋子洒到棋盘上,令到棋盘当即乱做一团。翁华松暼了一眼陈智孝,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耍赖,但却没有选择吭声。

    林平常来到椅子坐下,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当即进行询问道:“沈军还没有消息吗?”

    陈智孝和翁华松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在宿雾岛出事之后,沈军便是带领联合舰队南下。只是很快就出现了第一次台风灾情,在这茫茫的大海之中,根本不知他们现况如何。

    虽然凭着三桅炮船的性能,理因不会因为台风而沉没。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都不敢保证联合舰队安然无恙,特别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来。

    林平常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过于意外,咕咕地喝了一大口水,便又是对他们二个人询问道:“那粮船也没有到吧?”

    陈智孝和翁华松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又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五月初有一艘粮船到来,但之后便跟广东方面失联,不再有粮船过来了。

    原本他们还想要通过途经这里的商船带消息回去,只是这断断续续的台风天气,令到商船亦是不敢返回广东。现如今,他们同样不知道广东的粮船是沉没了,还是根本不敢出航前来吕宋。

    林平常蹙着眉头将杯子放下,看着下面的天空已经出现难得的鱼肚白,便打算到城外巡视一下,对着他们二个人显得无奈地道:“那咱们就再等等吧!”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宛如被整个世界所孤立一般。只是她心里却是明白,现在着急亦没有用,只有安静地在这里等待。

    翁华松看着林平常要离开,便是一咬牙地道:“大小姐,城中的粮食只能维持七日,广东的粮船怕是一时半会运不过来!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自顾不暇,当务之急是要将吕宋人全部驱逐出城!”

    陈智孝抬头望了一眼翁华松,又是扭头望向了林平常,却是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林平常其实打算到北山部落那边查看情况,这时突然听到翁华松这番话,眉头当即蹙了起来,显得一本正经地指出要害之处道:“现在这种天气,将他们赶出去全死的!”

    陈智孝看着虎妞如此,便是伸手暗暗地拉了拉翁华松的衣角。

    翁华松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显得态度坚决地道:“大小姐,这次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我们将粮食分给他们,实质是养虎为患。一旦我们的粮食耗尽,这些野蛮人必定不会念我们的好,反过来会抢夺我们最后一点粮食,我们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任性而葬送在这里的!”

    这话可不谓不重,已然是关系到城中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第1479章 乱子

    陈智孝显得诧异地望了一眼翁华松,却没想到这个一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共事者,竟然有着如此铁血无情的一面。

    且不说这话有没有道理,单是提出将这帮吕宋的男女老少驱出联合城,便不可能是一般读书人能够想出来的主意。

    只是倒不能过于指责于他,毕竟现在的联合城确实岌岌可危。若是将这帮吕宋人驱逐出去,便能够让手上的粮食更充足一些,并免除了这帮吕宋**乱的隐患。

    从联合城整体的利益出发,虽然这种办法有失人道,但又不失为最好的处置手段。

    “我没有任性!”

    林平常却不打算这样做,迎着翁华松的目光,显得很是认真地说出了这五个字。她不知道翁华松为何有这种邪恶的念头,但深知在处理这种大事上,确确实实不能够任性。

    顿了顿,她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或许觉得七天的粮食很少,但我觉得我们的粮食还有很多,只要我们省着吃,撑的时间还会更长。你担心他们到时候会闹事,但我觉得现在将他们赶出城外,让他们在城外饿死、冷死,他们才会想着要闹事。”

    “若是现在将他们赶出去,他们闹不起来!”翁华松显得自信十足地道。

    林平常深知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很认真地摇头道:“他们现在可能是闹不起来,但将来呢?你别忘了,我们占了他们的土地,还会一直在这里生活十年、几十年。现在他们遭了灾,饿了肚子,我们其实有责任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若是我们现在不帮助他们,且不说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们将来就肯定会敌视我们,甚至还会赶我们离开这里。”停顿一下,她接着语气平缓地说道:“虽然我们现在的处境差了一些,但我觉得只要忍一忍,肯定能够挺过去。我小时候也是饿过肚子的,情况远远不如现在,但大家有吃的便分一分,实在不行便到外面找一找食物,我不相信你说的出乱子,我们肯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

    陈智孝看着翁华松还想要争论下来,便是站出来认同道:“我觉得大小姐说得有道理,咱们有这个责任救助这帮吕宋人,跟着这帮吕宋人成为朋友,而不是他们的敌人。且饿肚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只要齐心一些,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撑到广东的粮船过来!”

    “广东方面或许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翁华松看着陈智孝竟然站到了林平常那一边,当即加大语调地指向当前的处境道。

    这倒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虽然他们这边将要粮的消息传了回去,但广东和吕宋的信息已经中断,谁都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递到联合商团总部,联合商团总部有没有意识到他们这边的粮食危机。

    陈智孝缓缓地摇了摇头,望着翁华松一本正经地争论道:“这是你片面的猜测!我觉得这种情况可能性很低,且这暴风雨亦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粮船肯定很快就会到来!”

    分歧往往便是如此,双方基于不同的定论,从而做出自认为最好的方法。若是真的进行深究,却是没有谁对谁错。

    只是他们的争执不得不暂告一段落,一名护卫从大门口急匆匆地跑进来,跑到议事厅便是大声道:“大小姐,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平常猜到城中出了事情,当即便是站起来询问道。

    “他……他们闹起来了!”护卫显得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说道。

    陈智孝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便是进行追问道:“你说谁闹起来了!”

    “那些吕宋人跟住在这里的龚员外的人闹了起来,现在就……就在广场那里!”护卫咽了咽吐沫,指着广场的方向道。

    陈智孝听到那帮吕宋人闹事,当即便有些未卜先知般得意地望向了林平常,只是林平常得知有人闹事,已然气冲冲走了进去。

    联合城的中心偏北的位置,有着一个诺大的广场,一大帮人正在那里进行打斗。

    虽然双方没有动用刀枪,但赤手空拳亦是令到不少人满地找牙,更有不少人倒在地上呻吟,场面透露着一种血腥。

    虎妞带着饭缸等一帮人赶到,看到这个混乱的场面,便是直接走到高台上,对着下面的人大喝一声道:“住手!”

    不远处,一个船员听到虎妞的声音,便是停了下来,但被一个赤着上身的吕宋土著朝脸颊挥了一拳,双方又是继续扭打在一起。

    砰!

    狗子看着他们竟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便是将手上的枪朝着空中鸣枪示警。

    在听到这个枪响后,双方这才停了下来。却不论是那帮船员,还是吕宋土著这一方,都是显得有所敬畏地望向站在台上的林平常。

    一个皮肤显得黝黑少女见到林平常出现,像是大大地松了一大口气般,朝着林平常跑了过去。

    林平常看着双方已经分开,便是对着跑过来的少女询问道:“尼娜,发生了什么事?”

    叫尼娜的少女是北山部落族长的巴奇的孙女,当即便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竟然是一起令人发紫的强女干案,这些船员漂泊在南洋,往往都不会携带女眷。现在看到吕宋的女人,却是免为得要生起那种心思。

    一个名叫春昵的少妇被骗到了客栈,然后给这些人玷污了。接着,春昵的丈夫找了过来,双方当即便是打到了一起。

    林平常的眼睛闪过一抹火焰般,扭头望向人群中的人询问道:“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林大小姐,我们给了她粮食和一些银子,咱们这是等价交换!”一个壮实的青年男子显得不以为然地站进来解释道。

    女人的丈夫显得很是激动地指责,只是很多人根本不知晓他说什么。

    林平常自然是听不懂这个人的话语,只好将目光落向尼娜。

    尼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显得老实地道:“他……他说他们给的一袋根本不够,要两袋!”

    此言一出,当即响起了旁边围观海商的轰然大笑起来。

第1480章 平息

    “哈哈……笑死老子了!你跟他们说,我给他们两袋!不,我给他们十袋,但让他的老婆再陪我们几兄弟一晚!”那个壮实的青年男子闻言当即开怀大笑,对着台上的尼娜大声地道。

    尼娜听到这个话,脸露难色地扭头望向了林平常。

    这一场冲突原来并不是为了春昵的名节和屈辱,而是因为给予的粮食没有达到这边的预期,故而才产生了这一场打斗。

    更为甚者,他们冲突的原因根本不是粮食多少的问题,而仅是双方的交流不畅造成的。

    “这些汉人答应给我们两袋!”

    “他们说让春昵再陪他们一晚,可以给我们十袋粮食!”

    在那帮吕宋土著之中,亦是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已然在那里窃窃私语,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他们的大头领,即春昵的丈夫屠库。

    吕宋岛主要还是以部落的形式划地而治,蛮牛部落在北部山区很是强悍,实力原本比北山部落还要厉害几分。虽然在年初遇到山火这场自然灾害,令到他们的实力受损,但还是保持着不错的战斗力。

    屠库年仅三十岁的模样,皮肤显得很黝黑,身形高大且壮实,正是最擅于打斗的年纪。这时听着对方愿意给十袋粮食,脸上明显有所意动。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的众妻子之一的春昵却是被带到了台上,却是引起了他的关注。

    林平常并没有理会台下的声音,而是一本正经地对着带上来的春昵询问道:“春昵,他们是不是真的欺负你了?”

    在问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春昵的眼睛,却是从中寻找着真相。她以前没少陪着哥哥办案子,亦是有了属于她的洞察力。

    名为春呢的女子的皮肤被晒得黝黑,但五官显得很不错,特别是眉目很好看。这时听着虎妞的问话,尼娜在旁边进行翻译,令到她的眼睛噙满了泪花,显得哽咽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平常看出她并不像是撒谎,便是扭头望向台下的人群,很是认真地询问道:“是哪些人欺负了你?你可还认得!”

    “林大小姐,是我们哥几个,但我们可以跟他们进行协商赔偿,你就不要插手了吧!”那个为首的壮实青年男子站出来,显得流里流气地道。

    “大小姐,这个人是龚员外的亲侄子,名字叫龚三!”一名管事看了那个壮实的青年男子一眼,便是小声地对林平常说道。

    这个龚员外跟普通的海商不同,以前在高州城经营一间最大的赌坊,一直养着一大帮打手,甚至还有好几个亡命之徒。

    伴随着南洋淘金的热潮,他已然是组建船队南下进行淘金。他所带的数百名船员,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却是一股不容小窥的势力。

    现在联合舰队已经南下,而龚员外及船员逗留在联合城,最好的相处方式是两不相犯。

    林平常自然是知晓龚员外这股势力,但仍然是板着脸,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却是指着那几个人直接命令道:“将他们全部带上来!”

    这……

    管事听到这个命令,却是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敢情是没将自己的劝告听进去。

    “你们敢?”

    龚三听到林平常的这道命令,又见到饭缸已经领着人朝着他这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当即便是咬着牙怒声地道。

    只是话音刚落,饭缸来到他身前一把将他的衣领揪了起来,脸无表情地望着龚三道:“再敢废话,我就揍死你!”

    其他人原本似乎想要反抗,但联合城的护卫直接举起了枪管。

    龚三面对着饭缸的话语,却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却是不敢继续叫嚣。

    不仅是龚三如此,哪怕是历来喜欢争强斗狠的屠库看着饭缸这个身板,亦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心知根本不是这个黑大个的对手。

    龚三等人被押上台,林平常并没有鲁莽,而是沉声对着龚三等人询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些汉人唱的是哪一出?”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袒护自己人!”

    “如果他们敢对我们下手,咱们便让他们知晓我们蛮牛部落的厉害!”

    ……

    台下蛮牛部落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议论纷纷起来。虽然他们听不懂汉人的话语,但心里却如同明镜般,心知这些汉人必定会庇护自己人。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事情其实并不大,是这些汉人过于吝啬,而他们确实有些敲竹杠的意思。

    “林大小姐,你这是何意?我知道你从小便喜欢多管闹事,但我龚三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可别逼人太甚!”龚三扫了一眼台下几十个自己的船员,显得针锋相对地道。

    林平常不为所动,又是进行询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你想怎么样?”龚三看着她还有纠缠这个问题,显得不耐烦地回应道。

    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林大小姐为何要纠结于这个事情。

    林平常攥紧了拳头,扭头望向龚三等人直接下达命令道:“依律,奸**人者,杖三十,徒刑半年!来人,行刑!”

    此话一出,龚三等人先是一愣,但看着走过来的饭缸等人当即慌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林大小姐不仅没有卖他们面子,而且还要惩罚于他们,仅仅是要帮一个土著女人出头。

    狗子等人早有了准备,却是搬来了一张长凳子和行刑用的板子。

    龚三原本还想要进行反抗,但腹中猛地受到了一记勾拳,整个人痛得说不出话来,便是老实地被人放到长板凳上爬着。

    “咱们弄死他们!”

    台下的船员看着自家的准少主受到如此对待,已然是生起了护主之心,打算现在便出手冲上去救下即将要遭罪的龚三。

    “别乱来!”

    却是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扭头望去,正是他们的船长兼老板龚员外,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

第1481章 规矩

    台上,龚三的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却是朝着下面的人大声地喊道:“你们这帮混蛋还愣着做甚,快上来救老子!”

    听到这个喊话,联合城的护卫当即便是纷纷做出了防守的架势,紧张地将枪口对着台下的那几十号龚家的船员们。

    随着联合舰队南下,令到联合护卫队的人员骤降。不仅要守卫着四座城门,还要维持各处的治安,令到他们这些仅有二十多号人。

    林平常的目光显得没有丝毫的忌惮,却是面无表情地道:“你们若胆敢上前一步,便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我林平常今日便将你们赶出城去!”

    虽然这帮海商有着海船的依托,且船上的食物储备比较充足,让到他们不至于像吕宋土著这般狼狈,但日子定然远远不如在联合城舒服。

    “林大小姐且放心,我龚某人还是能分清是非的。现如今,他龚三冒犯了林大小姐,那便任由林大小姐处置!”龚员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显得温和地拱手道。

    林平常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对这个满脸微笑的员外感到了不喜,却是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龚三不是冒犯了我,而是他犯了联合城的法规!”

    “一切听从林大小姐的!”龚员外的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显得恭敬地拱手道。

    林平常总觉得这个人故意混淆视听,但又不好继续喋喋不休,便是对着旁边的狗子吩咐道:“行刑,不可留手!”

    “是!”

    狗子应了一声,便是准备跟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族人一起动手。

    龚三原本还寄望于下面的人出手相救,但看着自己的大伯站了出来,深知已经无法指望于下面的人了。

    啪!啪!啪!

    狗子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杖棍,便是狠狠地朝着龚三那个白花花的屁股打了下去。当杖棍跟屁股相触之时,便是传出了一声脆响。

    “啊!不要……”

    龚三却是一个外强中干之人,当板子落到屁股的时候,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当场便是大声地叫了出来,已然开始进行求饶了。

    只是板子并没有停歇,而是轮流地打在上面。二个人都没有留手,仅仅七八下的样子,那个屁股转眼已经是皮开肉绽。

    二十下还没有到,龚三根本经受不住这种折磨,已然是昏迷过去了。

    啪!啪!啪!

    只是板子并没有停止下来,仍然不断地打在他的屁股上,将剩下的板子一下不差都打完,已然像是打在一具死尸上般。

    台下的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感到了一阵悲凉。

    吕宋的土著看着台上行刑的情况,特别知道这些人还要被关到牢里半年,亦是暗暗地瞠目结舌。特别是刚刚认为林平常会包庇自己人的那几个土著,这时更是感到了困惑和震惊。

    其他人谁都没有幸免,哪怕有几个已经尿了裤子,仍然依次在那里行刑。

    “将我的话翻译给他们!”

    林平常将下面的人反应看在眼里,便是对着旁边的尼娜淡淡地道。

    尼娜郑重地点头,显得乖巧地站到了林平常的身旁。

    林平常的目光环顾人群,然后指着不远处那一面石碑朗声道:“我不管你们是大明人,还是吕宋人,但凡踏入我联合城,那就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若是谁敢于坏了这里的规矩,我林平常绝不姑息,一定要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

    在广场的中央,已然立着一面石碑。这面石碑通体漆黑,显得新立不久的样子,很多人亦是看到过,但更多仅以为是装饰。

    直到这时,大家才感受到了这面石碑的份量。

    尼娜学着虎妞的模样面朝着蛮牛部落那帮人,将先前的话复述一遍。

    却不论是刚刚打斗的参与者,还是在一旁围观的人,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春昵莫名地哭了起来,她想起了今天的痛不欲生的遭遇。

    只是哪怕她丈夫在内的所有人,想到的并不是安抚于她,更没有想着为她们出头,却是想要借助这个事情索要更多的粮食。

    屠库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正在哭泣的妻子,她这个妻子不仅漂亮,且不管怎么打骂都没有见她哭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妻子哭泣。

    “头领,咱们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完全可以要得更多,他们都愿意给我们十袋粮食呢!”一个蛮牛部落的青年男子却是不愤地道。

    啪!

    屠库抡起结实的手掌,给这个部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确实是想要借机索要更多的粮食,但亦不是全然没有辨别是非的人。

    这位救助于他们部落的人愿意对那些人进行了严惩,让这些人付出比粮食远要高的代价,那便是这个少女所立下的规矩。

    虽然他有些不懂这位少女所立下的规矩,不明白为何会要对龚三那帮人进行如此重的惩罚,但这个少女并没有偏袒自己的同胞,那他自然没有道理再闹下去。

    龚三等人无一幸免,全部都被打了三十板子。这板子并没有丝毫的水分,哪怕没有像龚三那些人般昏迷过去,那亦是已经奄奄一息般。

    “主人,我们怎么办?”一个家奴看着龚三等人被押走,却是小声地询问道。

    龚员外亦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个变故,显得沉着气地道:“你让他们都安分一些!”顿了顿,望着远去的林平常又是说道:“原本我还有所担心,但现在联合城既然由这个丫头作主,那便就好办了!”

    在六月初的这个夜里,一轮弯月悬于空中,散落下淡淡的银辉。由于没有工业污染,又是连日的台风天气,令到这街道宛如白昼。

    “走水了!走水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城中的东南方向传了起来,并伴随着铜锣的声响。

    在听到动静之后,联合城的护卫队发现是粮仓的方向着火,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便是纷纷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待到那个巷道时,却见一个身影飞奔而出。

    “抓住他!”

    护卫队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对着那个身影进行围堵和追击,很快就将这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给抓住了,却是没想到竟然是吕宋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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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祸害介绍:
嘉靖三十六年春,林晧然来了!他附身在同名的寒门书生身上,成为史上最贫穷的重生者。降临的地点离广州府五百里,离京城二千五百里,远离繁华、远离政治。但历史的车轮却因他而改变,他手持着锦绣文章,从一个小山村走向紫禁城,一路梅花竹叶,更是不小心踩碎了朱家屋顶的几片瓦。当他站在朝廷之上施展治国方略时,大明的文臣、武将、太监们都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厮第一个法令竟然是要求所有公职人员都穿统一的皮鞋子,而这种皮鞋子由他的作坊所垄断。林首辅是大明祸国殃民的千古奸臣典范,谁能诛杀此贼,朕封他异姓王!——某个被打了屁股的小男孩咆哮道。寒门祸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祸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祸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