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老板,大事不好了!】
陆坤刚哄好了小光头,边上的大哥大又响起来了。
“陆总,陆总。”
“老陈,有事儿?”陆坤接听的时候没看号码,还以为是黄明博来电话呢,没想到是陈向阳先来的电话。听他这口气,多半是想来邀功来了。
“我已经找熟人把南明市这边的印刷点给断了,那家报社下期的报纸他们不用想再出了。”陈向阳嘿嘿笑了两声。
陆坤欣慰道,“干得不错,等我正式回集团上班了,给你追加一笔奖金!”
......
南国经济周报报馆。
得益于去年敲了土豪老板一笔,南国经济周报久旱逢甘霖,由原来的吃不饱饭到一时吃撑,老板脑子一热,办公室里竟然装上了空调。
“孔社长,我们这一期的专题做得非常成功!由于敢于揭露不法无良企业,在整个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老百姓们对我们南国经济周报交口称赞,信任度更是直线上升!”一个带着眼镜睁大眼镜但看起来却像是眯着一样的年轻摄影记者,一脸喜色坐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
“小林这次做得不错,不愧是我们报社的得力干将。”
孔社长看向那位摄影记者,面含微笑地点了点头,拿着支签字笔,用笔帽一端敲了敲会议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提倡改革开放,我们也要与时俱进,要学会包装自己,学会紧跟新闻热点,善于发掘甚至善于创造。
小林这次就做得很好嘛!不单单揭露了无法不良企业的丑陋面目,还极大地提升了我们报社形象,打下了深厚的群众基础。这次,小林当记头功!”
“社长,可是这次会不会闹得太大了......”坐在孔社长下首的一位学者模样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犹豫道。
“就是要闹大,行成广泛的社会讨论”,孔社长隐晦地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似笑非笑道,“郑主编可别忘了,这次和上次的文章,可是你亲自执笔的,文风相当老辣,简直就是入木三分。”
郑主编被噎了一下,面色胀红,呐呐无语。
孔社长见郑主编不说话,这才看向众人道,“大家用不着太担心。我们的这一期报纸已经引起了广泛的讨论,甚至一些领导说不定都已经对我们有所关注。会议结束之后,在座各位都发挥发挥自身的能量,争取把一些同行也拖下水,咱们带头冲锋陷阵,有他们跟着一起报道,肯定能威慑到不法无良企业。说不定过不了今天晚上,就会有一大笔钱长了脚,跑到咱们报社......嘿嘿嘿......”
得知了自己社长的心思,在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明天形成有其他同行跟着一起扑上来报道这个事情,那他们就安全了。
对方哪怕是想要报复,也会心存忌惮。
毕竟很多时候,法不责众,还是在相当多时候都存在的。
“社长,好消息,好消息!”发行部部长红光满面地拿着一份表格和好几封信件进来,哈哈大笑道。
“什么好消息?”只众人惊讶道。
发行部部长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不慌不慌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才道,“根据我们发行部刚刚反馈回来的消息,我们这一期的报纸已经卖脱销了,好几十个报亭老板和其他零售商都致电我们,要求我们赶紧加印。另外,已经有不少读者给我们致电来信,对我们这样负责人的媒体表达感谢和敬佩之情,勉励我们务必进行追踪报道,惩戒不法无良企业,形成强大舆论威慑力!”
发行部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异常清晰,在座众人感觉心里像是住了一轮暖暖的红太阳一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神圣的事情。每一个人都自发地站起来,拼命鼓掌!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下。”
孔社长手掌往下压一压,“我也向大家汇报哦一个好消息,在全体同仁的努力下,我们报社的发展劲头越来越足,自今日早晨6点至今,总共有十二家单位有在我们南国经济周报投放广告的意向,总金额大概在七十万左右。我相信,我们只要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必定会有新的突破!
另外,如果今天晚上就有一笔长了脚的钱自动到咱们报社的话,我向大家承诺,上个月欠下的工资,连带奖金,在明天之内,立马结清!”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欢呼,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乐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广告部的科长祈科新放在桌上的大哥大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祈科新抬头看了看孔社长,像是在征求他的一件。
孔社长笑着道,“接吧,工作为重,我们暂停一下也无妨。”
要不是广告部需要经常出去拉广告,孔社长才舍不得给这个家伙配备大哥大呢,尽管只是二手货。要知道,即便是他这个当社长了,用的也是呼机。
做生意,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给广告科的头头配个大哥大,出去谈业务,也好谈些。
“谢谢社长。“祈科新弯了弯腰,讪笑着拿起大哥大,接听电话,“喂,红星鞋厂?哦,何经理,你好,你好。”
祈科新看向坐在上首的几位领导,捂着电话,低声对会议室里的人道,“是红星鞋厂的何经理,我们前几天就联系过了,现在来电话,肯定是广告投放的事儿。”
他的话说得很谦虚,但脸上的倨傲之色,还是隐隐表露在脸上。
听到有可能是广告业务的事儿,孔社长表示理解,毕竟今天早上到现在,祈科新和广告部的同事,可没少接听电话。想到这儿,孔社长笑吟吟地摆摆手,“大家都安静,让我们的祈科长和对方好好交流。
祈科长见到孔社长抬手让他继续,于是点头致意,虚假的歉意浮现在脸上,语气讨好道,“何经理,你们红星鞋厂的广告已经登了,您看到了没有?我们的报纸今天偶读脱销了,你们厂的知名度肯定会上升一大截,您用不着担心。”
“啊?”
祈科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惊诧道,“什么?不做了?不是,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做了?”
会议室里的人眉头皆是跟着一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坐在上首的孔社长更是瞳孔不禁一缩,面色唰地一下变白。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就是一个小意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孔社长从桌面上拿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祈科新这会儿也顾不上礼貌和规矩之类的了,慌忙离开会议桌,走到门口的位置,压低声音道,“何经理,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咱们之前不都商量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做了?我们都把广告登出去了,你这......”
“什么?已经给了的广告费不要了?”祈科新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哦,你们不生产那款拖鞋了?行行行,理解,理解,那你下次要做广告,我们再找机会合作。”
祈科新快步回到会议桌,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满脸讪笑道,“那什么,红星鞋厂的何经理说了,经销商反应卖拖鞋利润不如卖运动鞋利润高,现在红星鞋厂在转型呢,不生产拖鞋解放鞋了,所以用不着再登那则广告。还...还有,何经理说,广告费不用退给他了。”
“哦。”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为了稳住众人,孔社长还是表现得相当镇定,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向众人道,“咱们报社已经火了,想要在咱们这儿做广告业务的多了去了,不差他一家。再说了,这么不懂事的客户,我们还不愿意伺候呢。大家不用担心,反正广告费咱们已经收了。”
众人心神一松,社长这话也对,不管客户因为什么原因不做广告了,但广告费可不退,己方又没什么损失,还平白赚了一笔快钱呢!
“小祈,既然红星鞋厂的广告不做了,那你就协调一下,和咱们其他客户协调一下,把那个广告位上的广告撤下来,换其他的广告上。”孔社长挥了挥手袖子吩咐道。
“新年新气象,在新的一年里,我们广告部门的工作目标是......”祈科新的汇报工作才说了没几句,电话又响起来,瞥了一眼号码,对众人低声道,“是保健品厂宋副厂长的电话,他在咱们报上做的是营养口服液的广告。”
祈科新的脸色变好了不少,刚才那个广告业务,虽然不用退钱,但也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心底里不恼才是怪事。
还没等祈科新瑟,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就吓了他一跳。
“不做了?”祈科新瞪大眼睛,声音高了几分,“宋总,咱们已经合作了快一个季度了,就差两个星期合约就到期了,怎么突然就不做了?是我们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您直说,有意见我们接受批评,有建议我们加紧改正。”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到底怎么回事。”祈可信抓了抓脑袋上仅剩的一点头发,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跟社长解释,电话就又想起来了。
“严总,哎,新年好。什么?你也要退广告,可你不是今天一早才让人来跟我们谈广告业务吗?”祈科新话还没多说两句,对方就又挂掉了电话。
“王老板,不会吧?连你也要退广告?咱们都合作两年多了,一向挺顺利的啊。这样,王老板,你给我点时间,我跟老板提一提,我保证帮你把广告价格压下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祈科新就是一头猪了!他已经隐隐猜到有人在给这些广告商施压,现在正在竭力稳住他们。
“什么?不给退钱只求下架你们的广告?这是什么道理?你们钱都给了啊,是我们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吗?”祈科新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真要是大批的广告商齐齐撤广告,这家报社怕是都撑不到下一期报纸刊发的时候。
“你管我,老子有钱不在乎!”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不客气。
“敲里码!”祈科新恨不得把大哥大摔了,气得整张脸都快发青了。
接连来了几个电话,让他不可置信的是,全都是退广告的,退广告的理由还那么奇葩,有的甚至是今天早上才签了合同,就等着对方打款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这也是邪了门了,怎么都集中在今天退。
“吴总,你不会也是退广告的吧?”祈科新的脸色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位今天一早兴冲冲地找他要做广告呢,双方全程言笑晏晏,签字比谁都爽快。
“不错,反正我们还没打款,这笔合作就算了吧。”
“吴总,咱别开玩笑,小弟这小心脏可禁不起吓”,祈科新试图最后努力一把,抱着能留下一个是一个的心思,语气中满是恳求的意味。
“我没开玩笑,这广告真的是没法做。”
“吴总,您别介啊。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承蒙您照顾小弟,给小弟带来一个大单子,但是你这么突然地就要取消业务,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咱们不是越好了晚上一起去天上人间乐呵嘛。我哪儿得罪里了,您直说嘛。”祈科新都快崩溃了,原本正打算在会议上装逼呢,可现在,明显已经不是装漏了的问题了,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加入失业大军之中。
“小祈啊,不是我故意针对你哈,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吧,实在不行,你就来我这儿,别的不说,一个文员的职位还有能帮你争取的”对面吴总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哥哥我跟你透露句实话吧,你不是得罪我了,你们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谁啊?”祈科新虽然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继续追问求证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上边吩咐下来的。你也知道,我在国企里边混,虽然挂个‘总’字,但事实上也是打工仔一个。”
祈科新还待再问,对面已经传来一阵嘟嘟声,显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可怎么办呐!
祈科新一拍脑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虽然吴总给了个承诺,不用担心失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但一个呼风唤雨的部门一把手去给人当个没有编制的文员,这像话吗?这比杀了他还叫人难受!
祈科新收拾好情绪,转身,“社长,大事不好了!”
孔社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眉毛几乎拧在一块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一早怎么跟我说的?还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人家能直接打电话到我这儿要求退广告?”
孔社长气得身子发抖,大几千块钱淘来的大哥大,被他啪地一下摔在桌面上。
其他人看着孔社长暴怒,皆是战战兢兢,就怕被殃及池鱼,老板的怒火落在他们身上。
广告是报业最主要的收入渠道来源,一旦这份收入剧减,报社的运营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社长,当务之急咱们是不是要查清广告商们齐齐退广告的原因?”边上一位女编辑平常与社长关系匪浅,做过多次深入交流,在别人都不敢吱声的时候,硬着头皮说了一句,然后又把脑袋缩回去。
“对对对,周编辑这话说得在理。几个广告商退广告而已,大家不用慌,只要咱们的报纸销量好,不愁没人求上门要做广告。”一位年纪较大的资深编辑接话道,然后众人也跟着一起附和。
这位编辑一提醒,孔社长也想起来了,报纸销量才是重中之重,即便还是新签的广告协议全黄了,只要报纸销量稳步上升,就肯定会有土豪老板愿意在自己家报社砸钱。
想到这儿,孔社长就镇定多了,看向祈科新道,“小祈,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尼玛,刚才还叫我祈科长,现在就叫我小祈了?这家伙怕不是打算撸了我吧?
祈科新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还是小心翼翼道,“社长,我问了大东钢铁厂的吴总,他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孔社长瞳孔一缩,立马想到今天报纸的事儿,强压下这份震惊,皱着眉头问道,“咱们得罪谁了?”
“这个...”祈科新硬着头皮道,“我问了,他不肯说。”
“不肯说?还是你没问!废物!!”
孔社长气得把文件重重甩在桌子上,会议室里的寂静得落针可闻。
大家都知道老板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临界点,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全都低着头不说话。
“社长,大事不好了!”一小伙子冲进来,嘴里嚷道。
“怎么了?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出气筒来了,孔社长自然不客气,面色狰狞地怒声问道。
小伙子被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倒,艰难道,“造纸厂说不给咱们供应纸张了,印刷厂说跟咱们的业务,他们单方面终止了,让您尽管去告他们。”
哗!
这话一出,低头沉默的人没法淡定了。
瞧这意思,报社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废物!全都是废物,现在怎么都不吭声了!”平常时候彬彬有礼的孔社长,这会儿如同疯狗一样大吼大叫。
来传话的小伙子被这么一吼,眼睛立马就红了,你麻痹,年前的工资,拖到现在都没结,你还耍横!
小伙子心一横,蹲下身,把鞋子脱下,直接就往孔社长脑门砸,“老子不伺候了!”
咣当!鞋子砸在孔社长坐的位置上,孔社长躲过了这一劫。
“好好好,不干了是吧?那年前的工资,你也别想要了!”孔社长气得手差点站不稳,也就是扶着了椅子的扶手,这才站定。
“呸!留给你直接买棺材吧!”小伙子把手里的另一只鞋子继续甩过来,擦着孔社长的脑门而过。
......
会议室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能坐在这开会的,都属于报社的核心人物,要是有得选,大家没谁愿意丢了工作。
毕竟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找好后路呢,报社倒了,对他们没有一丁点好处,反而会陷入麻烦之中。
孔社长颓然地坐会位子上,就连椅子上刚才鞋子掉落烙印下的脏印子,也懒得理会,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拿起大哥大,主动往外拨电话,“曹厂长,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自从我接手报社,可一直都是跟你们印刷厂合作的。”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这关系到报社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
“孔社长,真要说声抱歉了,今年我们的印刷任务趋近,你那边的我真顾不来,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下一家吧。”对方的话很客气,但话语之中的坚定意味,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不容丝毫拒绝。
“曹厂长,咱们当初可是签了五年的合约的,如今才过去第三个年头,你们执意毁约,可是要赔偿我们报社一大笔钱的!”孔社长顾不上其他,开口威胁道。
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现金了,一时半会,压根就找不到别的印刷单位合作。他现在已经把曹厂长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只希望曹厂长痛痛快快地给他一大笔赔偿金,好联系其他印刷厂。
“赔偿?诶哟喂,可吓死我了!”对面的声音显得十分夸张,随后狷狂道,“等你他妈告赢老子再说吧!”
咣!
对面挂断电话的声音仿佛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一样。
孔社长气得直翻白眼,但还是不死心地给其他一些以往求着上门谈合作的印刷厂打电话。
“孟厂长,有没有兴趣承接我们南国经济周报的印刷业务?”孔社长强自镇定下来,一只手撑着桌面,心都快揪在一块了,脸上陪着笑道。
“没兴趣,我说,孔社长你还是找找其他印刷厂吧,可别把我拖下水。”对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明显是不愿意多谈。送上门的生意都不肯做,其中摆明了有所忌讳。
“孟厂长,你别挂、先别挂,你让我死个明白成不?到底是谁要整我?”孔社长感受到对方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意味,但还是拉下所有脸面,打听事情的原委。
“孔社长,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怎么做事这么冲动!”对方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道,“强行做‘英雄’的结局总是悲惨的,你干嘛头铁老是想当个‘烈士’,人家招你惹你了,一大早地把人家挂满了几乎整张报纸?”
对方言尽于此,没再多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谁在出手针对这家报社,已经很明显了。
“这、这个反击来得也太快、太猛、也太狠了!”孔社长伸手揉了揉眼眶,眼泪却不禁簌簌地往下掉。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报社的最后一线生计,就在自己的肆意妄为中断掉。
如果不是抱着侥幸的心里,自作聪明,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社长,我要辞职!”那位与社长有过深入交流的女编辑第一举手道。
“社长,我也要辞职...”
“还有我,社长,我也要辞职...”
......
“你们都先回家歇着吧,欠你们的工资,等我把报社转让出去,再给你们结清。”孔社长无力地朝众人挥挥手,一咬牙,满脸凄然道。
“那...那社长你多保重。”众人小声地说了一句,而后轻手轻脚地依次出去,只留孔社长一个人在这里。
“我还能怎么办?”孔社长伸手抓了把头发,却发现一撮发根已经变白的头发已经掉落在他的手里。
第四百九十章 【后续】
孔社长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脑子思索了一圈,也没想到具体的解决方案。
对方不过就是一个投机倒把起家的暴发户,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量!
“社长,咱们报社大门被人砸了,现在一群人在外边泼粪水呢!”一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一样。
没有办法,编辑和管理层即便是离职了,也能找到其他出路,损失谈不上多大,但对他们这些底层员工而言,失业等于下岗,失去收入来源,看看其他下岗家庭的凄凉模样,就足够叫人心惊胆颤。
“而且...”小姑娘噎了一下。
“而且什么?”孔社长怒声道,“直接说!”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我已经报警了,但警察说路上太堵,可能...可能得等两个小时才能到。”
孔社长气得把杯子啪的一声摔到地上,“行行行,不给老子活路,那就鱼死网破!”
越想越气,孔社长回到自己办公室,就立马拨起了了桌子上的座机。
“喂,肖主任,你好,你好。”
“老孔?有事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有话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被称为肖主任的人在电话里说话显得很随意,显然和孔社长交情匪浅。
孔社长压下心绪,缓了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之所以有胆子做这件事,与这位肖主任也有点关系。两人因缘际会地认识,还有了些交情,上次孔社长遇到给那位土豪老板下套的时候,也正是这位新闻办的肖主任发了话,让其他报纸进行了追踪式的报道,这才威慑住了那位土豪老板,不敢采取报复行动。
“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康师傅集团和华坤超市的老板,您认识吧?”孔社长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情已经大条了,他现在对肖主任出面施压所抱希望不大,只是想让肖主任出面帮忙讲和。
气归气,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拎得清的。
“你说陆总?认识是认识,不过我跟人家说不上话。陆总是咱们安桂的创业先锋,青年代表,名下的企业也是省里有名的纳税大户,更是省里树立的明星企业。怎么了,你们报社效益又不行了,需要我出面帮忙牵线拉桥?”肖主任有些纳闷道。
他可没敢大包大揽。
瞧瞧人家平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物?不是县一级以上的一把手,都没资格跟人家聊一块儿的。自己即便是在酒桌上给人敬酒,都挤不进去!
他是有陆坤私人电话号码的,去年搞慈善助学专项行动的时候,他还跟随着一起去了紫荆乡采访呢。自己现在要是打电话过去,人家八成都不记得他了。
孔社长勉强笑笑,以为肖主任能把这事儿兜住,“肖主任,我们报社今天一早刊发的报纸你没看?我们因为报道康师傅集团和华坤超市的不法无良行为,现在正遭受对方的报复。我们报社的玻璃让人给砸了,墙体都被泼了粪水。肖主任,我不敢麻烦您给我们出气,但还希望你出面让对方高抬贵手吧。”
“你们今天刊发的报纸?”对方疑惑了一下,一阵翻找报纸的声音哗哗响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净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们报社可真能耐!”肖主任也被气懵了,他没想到孔社长胆子这么大,竟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是利欲熏心了吧!
“实事求是是我们报馆的一向原则。”
“少特么给老子放屁!”肖主任爆了句粗口,缓了缓才道,“这人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别说你了,就是我,甚至我的顶头上司,也不敢招惹人家。你记得之前干的省交通厅的马厅长不?就是让那位爷给轰走的!”
孔社长有些不服气,他接触不到上层信息,一直都以为马厅长提前退休,只是上边的正常安安排,毕竟这两年加强培养年轻干部的言论在各大板报的头版头条都显而易见,“肖主任,他只是个私营业主而已,而且我们还查到他是靠投机倒把起的家。”
肖主任被顶了一句,气得够呛,神色愈加冷了几分,“老孔啊,听我一句,夜路走得多了,终究会遇到鬼的!本本分分做事,未尝就没有出路。”
孔社长内心暗骂,去年坑那位土豪老板,宰了一大笔,可没少孝敬你,现在有事儿求到你这儿,一直跟我打马虎眼:“肖主任,情况都这样了,要不您帮着我说和说和,赔礼道歉什么的,都好说。你只要让对方答应就此停手,我明天立马登报,承认我们报社的记者进行了虚假、扭曲式的报道,严惩职业操守不过关,记者素养不过关的相关人员,您看这事儿成吗?”
孔社长虽然前几年下海挣了点钱,但骨子里还是看不起私营企业个体户,觉得他们满身铜锈味儿,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挣了点钱就迫不及待地上岸洗白,从事文化类工作。
他想得很清楚,大不了登报道歉,自己主动让一步,承诺无偿做几年广告,再有肖主任从中说和,对方应该不会穷追不舍。
这条鱼太肥了宰不了,难道还不能另外找目标宰其他小虾米?另寻目标就是了。
这次自己只不过是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而已。
肖主任有些不耐烦,除非脑子进水了,要不然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
其中的得失他考虑得很清楚,即便这事儿成了,他在那位陆总心中,怕是也会留下恶感,什么时候跟自己领导提一嘴,自己的前途就完了,从孔繁林那所得的那点蝇头小利,压根就不值一提。
这个风险,他可不敢冒。
想明白了这点,肖主任的态度就更加坚决了,神色上也更轻蔑了几分,“老孔啊,我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才和你多说几句,要是别人跟我这么说话,我早就撂电话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是实事求是也好,虚假报道也罢,个体户、私营企业都影响不了政治。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改革开放是大势,小平同志都明确说了,谁反对改革,就让谁去睡觉好了。
另外,对方不是可不单单是什么私营业主,而是省里的政协委/员。无论是华坤超市还是康师傅集团,都是极大地促进了省里的就业,为我省的改革开放事业做出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透露你一个消息,省里今年的五一奖章,很可能颁给那位陆总,那位陆总甚至有机会赴京角逐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谢谢你了,肖主任。”孔社长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几乎心如死灰。
陆坤这一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正一门心思地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玩呢。
“我说你们三兄弟俩急个什么劲儿?在这多待一会儿怎么了?”三个外甥提出要回家,陆坤满脸不乐意。
这一年到头的,仨外甥也不上他这舅舅这里几次,来了才待了几个小时就要走,这成什么了?
陆坤转头去看挂钟,现在才下午三点多,时间早着呢。
“舅舅,我们现在回去,回到家都快七点了,天差不多都黑完了。”乘吉在哥哥和弟弟的眼神示意下,站出来讪讪笑道。
说实话,他挺乐意在这继续待的,颇有种“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但弟弟非要闹着回家,他也没什么办法。
“谁说让你们自个儿回家了?安心继续再玩会儿,吃了晚饭之后,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陆坤拍了拍边上沙发,让他们别站着,过来坐坐。
“诶,对了。”陆坤想起来一件事儿,“乘吉,去年你不是被弄进局子了吗?后来怎么样?还摆摊不?”
一说到这事儿,乘吉就有些不好意思,那回要不是自己舅舅亲给发了话,没准他还真没法儿全须全尾地出来,想到这儿不禁挠挠头道,“我就是进去蹲了几个小时,没事,没人打我。现在我放学和周末,也出去摆摊,但他们都不敢再抓我了,有时候还跟我买东西呢。”
“你这老摆摊的,也不是个事儿啊?世道乱,容易出事。”刘丽萍在边上接了一句。她虽然对自己丈夫的那个大姐、姐夫印象极差,但对这几个孩子的品性,还是极为放心的,忍不住关心地问问。
她话音刚落,陆坤胳膊肘就不禁戳了戳刘丽萍的身子,他听出了媳妇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这个当舅舅的赞助赞助外甥,让外甥可以轻松点。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要是不经意伤到孩子自尊心就不好了。
“没事。”乘吉摆摆手,咧嘴一笑道,“我打算攒够钱了,就买个铺子呢。”
“有志气!”陆坤毫不迟疑地竖起大拇指。
租个铺子做生意跟买个铺子再做生意,可不是一回事。
乘吉这十来岁还在念初二的年纪,就已经在为商铺努力了,只要这股心气不散,将来混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成功说服他们三兄弟在这儿待到吃了晚饭才回去后,陆坤干脆带着他们去庄园附近的公园钓鱼。
可能是天气还没有彻底变暖和的缘故,公园里显得静悄悄的,压根就没几个人来这儿玩耍。也就是陆坤带着一大帮人来了,这才显得热闹了一些。
陆坤坐在塑料小凳子上,寻了个适合钓鱼的位置,刚把鱼竿跑出去,没过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
“爸爸,这是什么鱼?”小光头蹲在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水桶里不过五六寸宽的小鱼,眼睛一闪一闪的。
陆坤扭头小声说了句,“草鱼。”
“草鱼是吃草的鱼吗?”小光头挠了挠脑袋,“那金鱼吃草吗?还是只吃饲料?”
自从家里连续买了好几次观赏性金鱼放进鱼缸养都被小光头给养死之后,陆坤就彻底死心不往家里买小动物了.
“草鱼大概喜欢躲在草里吧。至于金鱼,可能是金鱼太娇贵了,才叫金鱼。”陆坤嘴伢子嗦了嗦,胡诌道。
带孩子,不怕孩子熊,就怕孩子问起问题来没完没了。
“阿爹,乘龙表哥也钓上来一条鱼了,有这么大”,二丫儿兴奋地跑过来,汇报这个喜讯。
陆坤抽空往那边瞧了一眼,刚好看到乘龙抽杆的画面,钓上来那鱼,是条鲫鱼,看着得有一斤多。
“正好,待会儿让厨房把那鱼杀了熬汤喝。”陆坤笑笑道。
......
“哈哈,谢谢。”陆坤把一条花莲捞进桶里,把鱼竿丢给了小光头拿着,接过自己媳妇递过来的一毛巾,搓了把脸,再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她另一只手递过来的一罐啤酒,仰头就灌进肚子里。
“妈妈,我也喝可乐。”小光头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朝刘丽萍喊道。
刘丽萍伸手在他脑门上点了点,“没有可乐,只有橙汁,你老子不让家里买可乐。”
小光头不乐意,看向陆坤,意思相当明显:我就要喝可乐。
“想都别想”,陆坤才不惯他这茬,“咱们就是卖饮料的,虽然没本事卖赢他们,但咱好歹长点志气,多喝点自家的,少喝点别人的。”
小光头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想耍脾气来着,但看看自家老子的脸色,估摸着自己真要是耍脾气,老爹怕是能把自己直接扔湖里。
亲爹就是这么刚!
据说最近有不少住户反应这一片太冷清,水榭山庄背后的新老板也“引进”了不少小摊小贩,让他们到公园这边做生意,可刚刚开始,就无疾而终了。
在这一片住的,大多非富即贵,很少人乐意跟小摊小贩买东西,大多摊贩都溜去别的地方做生意了,就剩下专门做小孩生意的三三两两的小贩还在坚持。
卖麦芽糖的、牛皮糖的、棉花糖的、小女孩发卡发绳的、男孩玩具、女孩玩偶的......
“玩具家里多的是,糖你更不能多吃。”刘丽萍在小光头张嘴之前,就先把话亮出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闹剧】
年初四。
陆坤带着刘丽萍回安桂大学一趟。
风飒飒地吹着,倒是显得有些冷冽。
“先去看看你老师吧,毕竟你请了一个学期的假。”陆坤揽着刘丽萍的肩膀道。去年刘丽萍因着怀孕的事儿,请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假,差点连期末考都错过了。最后还是她的班导师出面还跟其他科任老师说情,最后才给刘丽萍弄了一个全部堪堪及格的成绩。
“也行,安教授住在高层,待会儿咱们下来了,再去你们教授那儿看看。”刘丽萍仰着头看了看面前的这幢教学楼,点了点头。
“等会儿我,我拿上东西。”陆坤把刘丽萍往后拉了拉,从车尾箱拎出两条烟几瓶酒,外带水果饼干,“你看看,还差啥不?”
刘丽萍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掀开,“安教授又不抽烟,你买这么多烟干嘛?”
“就是这么个意思呗,她酒量也不一定好,难道酒就不送了?她不抽家里人可能抽”陆坤不同意刘丽萍的看法,即便是自己不抽,再转手送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实在不舍得送人,还可以拎去校园超市换钱。
6楼602号。
陆坤把右手的东西一齐交到左手,然后伸手摁门铃。
咣当!
门被拉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甚至大半得有些精致得过分的女人从里边露出头来,双手抱胸道,眉头微蹙,“你们谁呀?”
陆坤嘴角扯了扯,脸上原本准备好的笑意淡了淡,“安教授在家吗?我媳妇是她的学生。”
陆坤的心情有点不高兴,这大过年的拜年,主人家一副爱搭不理的,这叫什么事儿?又不是三岁小孩,连点礼貌和待客之道都整不明白。
“哦”那女人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把门打开,让开身道,“请进,麻烦换鞋哈,我这地毯是过年前新铺的。”
女人说完,也不多理会陆坤夫妻二人,转身就自己进了屋里。
“这是安教授的儿媳。”刘丽萍拇指稍微用了点力道在陆坤掌心摁了下,小声解释道。
“嗯。”陆坤点点头,表示没关系,下次不来就好了。
俩人进了屋,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沙发边,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招待他们俩。往阳台一瞅,原来刚才那女的正搁哪儿哼着小调,浇花淋草呢。
陆坤压低声音问刘丽萍道,“你以前来过?”
刘丽萍摇摇头,“我没来过这儿,倒是见过她去教师办公室找安教授。”
“可我瞧着她怎么对咱们有意见似的?”
陆坤倒是见过刘丽萍她那位班导师的,是一位六十多岁,坐着轮椅给人上课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很是让人敬佩。
陆坤两辈子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可哪有客人上门,会是这种冷淡之中带着嫌弃和不满的?哪个不是高高兴兴地忙里忙外。
刘丽萍哪怕是见着自己那个不对付的姐姐上家里,也不至于不招待她,让她空着肚子回去的。
像这种开了门,就一门心思做自己事儿,把客人晾在一边的,可以说是相当恶劣了,尤其是在这大过年的。
陆坤和刘丽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沙发上,被晾了好几分钟,也没人肯招待他们。
“这算怎么回事?”陆坤有种拎起东西,带着自己老婆立马走人的冲动。
这女人,是神经病吧!
刚才问她安教授在不在,要是不在的话就直接说不在好了。
“等一会儿吧,可能安教授没起呢。”刘丽萍扫视了一圈客厅,也没见着安教授,其他地方房间的话,全都掩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夫妻俩也不好推开门进去看看。
大概等了十五分钟左右。
外边原本关上的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安教授。”刘丽萍赶忙起身喊人。
原来是安教授的的儿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安教授进来,想必是刚才安教授他们出去了。
陆坤的注意力没在安教授身上,反倒是在她边上的一对父子身上,稍微一寻思就猜到,那应该是安教授的儿子跟孙子。
这对父子很特殊,儿子基本就是缩小了十好几倍的父亲,一个模子烙印出来似的。
“是丽萍啊,这么早到?”安教授看看陆坤夫妻俩面前的茶几空无一物,再看看在阳台悠然自得地浇花淋草的儿媳,面色稍芥,但考虑到大过年的,家里还有客人在,只得压下,对身边的儿子吩咐了一句,“快去泡茶。”
那五六岁的小男孩挣扎了一下,从自己老子手里挣脱掉,三下两下就蹿回屋里。
安教授待客,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谈吐很是不凡。
当然了,基本都是她一直在说,刘丽萍在打,偶尔怕冷落了陆坤,也开玩笑打趣他一下,陆坤也只得时而笑笑,时而点头。
那个长得跟他老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滑着滑着学步车从屋里出来,安教授不禁莞尔一笑,“彬彬,你都几岁了,还玩学步车,羞不羞?”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陆坤夫妻俩笑笑。
陆坤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小男孩对车感兴趣是天生的。”
陆坤记得小光头没上幼儿园之前,家里没什么同龄人陪他玩,然后他每天都骑着他的小挖掘机到庄园边的沙池里,这捣捣,那挖挖,自己一个人也玩得乐此不疲。
“这小孩长得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嘿。”陆坤补充了一句。
“是很像。”刘丽萍也对着这小孩子打量了一下。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小男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珠子一转,咬了咬嘴唇道。
安教授和他儿子听见小男孩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恨恨地往阳台瞥了一眼,然后朝小男孩吼道,“这么大了,懂不懂礼貌?”
尤其是小男孩他老子,伸出蒲团大的手就把小男孩拎起来,往他屁股上扇了一下,“谁教你的,没规矩!还有没有点人样了!”
小男孩迷茫了一会儿,估计是挨自己老子凶了一下,被吓着了,立马哇哇大哭!
“罗禀春!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凶孩子干嘛?!”原本在阳台浇花的女人冲过来,如同撒泼一样吼道,“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就直说,你跟我儿子较什么劲儿!”
罗禀春愣了一下,见这娘们在客人面前还这么无理取闹,不给他面子,气得脖子都红了,干脆怒道,“你以为你算什么好玩意不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好手好脚的,不去工作也不帮忙做家务,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知不知道羞耻!”
“罗禀春,你...你气死我了!我打扮得漂亮一些、精致一些,有面子的还不是你啊”,女人似是不敢置信,以往一直跟个木头人一样,无论她怎么作,都睁一只眼闭一直眼的丈夫,竟然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吼她。
“滚你妈逼!你个败家精搅家精!那你累死累活挣钱养家,我整天游手好闲、抽烟喝酒打牌赌钱,是不是也成了让你有面子?”罗禀春轻轻推了推小男孩,让他到他奶奶身边去。
“你...那能一样嘛,我......”女人急得抓了把头发,然后又就想捶自己男人胸口,结果被手腕被抓得死死的。
“要吵出去吵,家里有客人呢。”安教授眉头紧皱,插了一句。
“你闭嘴!”女人大概是怒上心头,对自己婆婆喝了一句,而后又转身看向自己男人,“我怎么就败家了!我嫁你了,难道你不该养我?”
男人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瞧瞧花了家里多少钱了,有哪一分哪一厘是你挣的?还打扮好看让我有面子,我拜托你照照镜子,你都三十三了,放乡下,用不了几年都到当人家婆婆的年纪了!”
......
遇到这种奇葩事儿,陆坤和刘丽萍没敢多待多掺和,拉着刘丽萍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果然呐,娶妻得娶贤,要不然家宅难宁。
好在周教授家没这么多奇葩事儿。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订餐。”周教授把两杯茶轻轻搁在茶几面前,冲陆坤夫妻俩笑笑道,“我爱人和女儿回乡下探亲去了,今儿个就我一个人在家。我就不丢人现眼地下厨给你们烧菜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下馆子,中不?”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们坐会儿就完了呗。”陆坤客气道。
周教授没力他,更没把这话当人,拨通电话道,“老林,帮我预备一桌,三个人,菜色给我弄丰盛点,过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过去了。”
打完电话,周教授冲陆坤夫妻俩笑笑,“咱们待会儿就在学校外边那个林十三叔家常菜馆吃一顿,现在学校附近还开张的饭馆有点少,别嫌弃哈。”
“不嫌弃不嫌弃,那林老板我也认识,人挺好说话的。”陆坤笑呵呵道。
“你也认识?”周教授有些意外,自个儿这学生可不是简单人物,据说身家十好几亿呢,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想必空穴不会来风。
“呵呵,以前我请班上同学在林老板那儿搓过几顿。”陆坤随口道。
其实林十三叔那铺面,陆坤老早就买下了,只不过后来又租出去了而已,所以准确的说,自己现在就是林十三叔的房东。
陆坤扭头看了看自己媳妇的脸色,见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也就点头同意了。
...
周教授甩了甩膀子,瞅了瞅外边显得略微有些阴暗的天色,冲陆坤夫妻俩道,“等我收拾下,多穿两件衣服,待会儿就走。”
几人刚出到门口,周教授又遇到熟人了,大家只好稍微停顿一下,说几句闲话。
“哟,周老师,你这是?”
“我学生大过年地来探望我,我能不招待?家里老婆子和孩子都会乡下了,我这不带他们出去下馆子搓一顿嘛。有兴趣一起去不?”周教授顺便邀请对方。
“可别,我你瞧瞧,我家婆娘已经炒菜了。我说要不你就带着学生上我那儿吃一顿得了,保管好酒好菜,比餐馆大厨手艺也不差多少。”那男人瞧着应该也是个老师,但年纪应该比周教授还小上十来岁。
“那不成,别回头搞得你跟婆娘打起来。”周教授哈哈笑着打趣道。
“别嫌弃老师的车寒碜,也就是这条件了。“周教授指着自己的小车,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车门。
陆坤有些夸张道,“不是吧,周教授你混上小车了?”
这车估摸着是二手车,但也很不得了了。
陆坤记得周教授之前都是蹬着自行车的,其他老师都买了摩托车的,没想到这一换车就换得叫人惊奇。
“嗨,三万来块钱,我们夫妻来教了大半辈子书的积蓄。”
周老师笑笑道,“没买车之前瞧别人开车,自己总是手痒痒,但买了车之后才知道有车的难处。谁家需要用车了,三更半夜都来叫帮忙开车办事,关键还不好拒绝。
这车是已经说不清是二手还是三手、四手五手了,喷了漆之后虽然面上好看,但一大堆的小毛病。为了省钱,我这教经济学的,硬生生自学了机械。”
陆坤没提让周教授上自个儿的大奔的事儿,他能看得出来,周教授这是在朴素地炫耀呢。
陆坤隐晦地打了个手势,让保镖把自个儿的大奔开上,远远地缀着,不要离得太近,也不要离得太远。
车子稍微有些颠簸地行在小路上。
大家正说着笑呢,周教授突然道,“坏了,咱们可能被跟踪了!”
陆坤看向后视镜,发现车队在后边几乎无处可藏。
也难为那些个小伙子了,这路太窄了,压根就没法隐藏。
“周教授,你放心大胆往前开,咱们不是被跟踪了,不是抢劫的,那是我保镖呢。”陆坤一拍脑门,有些哭笑不得道。
“真的啊?”
周教授有些惊奇,瞅了瞅镜子,数了数,然后道,“乖乖,六辆车,每一辆都看着比我这车好。不是,我说,你平常出门都带这么多人的吗?”
“多么?”陆坤没感觉,保镖们平常在他没需要的时候,存在感一向很低,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第四百九十二章 【整条街都是他的】
陆坤早在前世就习惯了出门保镖随身,反倒是刘丽萍和孩子们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
有一次丈母娘发现自己出去溜达的时候被跟踪了,心惊胆颤了好半天,后来才知道是陆坤让保镖跟着她,以备不测。
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利益更是诱使人犯罪的恶魔。有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带上保镖出门,肯定能提升自身的安全系数,减少意外情况的发生。
“还有多远啊?”刘丽萍坐自家的车坐习惯了,这会儿坐周教授这辆‘老爷车’有点难受,神情稍微有些异样。
陆坤紧了紧她的衣服,语气温和道,“再拐个弯就到了,还有两三百米路。”
陆坤等人刚找好了地方坐下来,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过来给他们仨人倒了杯苦荞茶。
周教授把大衣脱下,挂着座位靠背上,然后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递给陆坤,“看看想吃什么。”
陆坤刚放开一页,菜单没有图片,就标示了菜品名称和价格,看着倒是写得很清楚,“来个酸菜鱼、再来个水煮肉片,还有什么你们补充点。”
陆坤摇摇头,示意自己就点这两个,然后把菜单交到自个儿媳妇手里。刘丽萍补充着点了个老鸭汤,然后又把菜单递还给陆坤。
“周教授,您也点几个自个儿喜欢的。”陆坤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自个儿付钱,毕竟当学生的,甭管混得好混不好,总没有还得老师破费的道理。
周教授年纪有点大了,吃得清淡一些,点了个八宝鸭和时蔬外,笑着道,“咱们三个人,五个菜差不多了,老林这儿比较厚道,都是大盘菜。”
“喝点什么?”周教授问道。
刘丽萍眉头微皱,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拧了下陆坤大腿根处的软肉,“别喝白的,待会儿你要开车,可别拿我和你的命开玩笑。”
陆坤没在意,“待会儿让保镖开,另外,我和老师喝点啤酒就成。”
周教授立马道,“那就这样,喝一罐啤酒没什么大问题,喝着不仅不晕头,脸都不带红,坤小子的酒量我是知道的。”
上菜的是老林的儿子,一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据说目前在安桂医学院上学,现在过寒假来店里帮忙。
“周叔叔,喏,我老爹送你们一个菜吃。”小伙子笑脸洋溢,端上来一盘红烧鱼,他认得周教授,但却对陆坤夫妻俩没什么印象。
周教授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一表人才。诶...对了,你小子谈女朋友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可得抓紧了。好白菜什么时候都抢手!”
“没、没呢”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找借口偷溜道,“厨房里还有菜做好了,我给你们端出来。”
“来,咱们碰一个!”周教授拧开了一罐啤酒,把另一罐推到陆坤面前,“你小子,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要不然我让你师母给你烧一桌子菜,在家里吃多暖和,哪像这儿,冷风嗖嗖的。”
“主要是太忙,我都不确定哪天有空的,每天都是匆匆忙忙,容易遇着急事。我要是刚给您打了电话说要过来,万一遇到什么急事过不来,岂不是连累了师母忙前忙后嘛。”陆坤拧开一罐啤酒,和周教授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实话实说道。
“明年能正常上学上课了没有?”周教授不再纠结这个,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了一盘切好的水果,示意陆坤夫妻俩赶紧动筷子。
陆坤讪讪笑道,“我尽量、尽量多上点课。”
周教授不屑道,“行了吧,你那点破心思,不单是我,就连教导主任和学校校长都早就知道了。你安心做你的生意吧,争取做大做强,混得辉煌一点,好给学校争光!至于学业的事儿,你用不着操心,我和教导主任会帮你弄得明明白白的,毕业典礼上,你肯定是学校优秀学生代表。”
“这...这不合适吧。”陆坤差点被呛着了,学校帮忙糊弄个毕业证,这还没什么,可这老早就定下了学校优秀学生代表的名头......话说,这暗箱操作也太那个啥了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周教授挽了挽袖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周教授对班上的其他小伙子小姑娘,早就是一肚子气了。如果是好好学习的话,那还不错,起码专注学业。可偏偏有那么一撮家伙,整天不是想着扮文艺男青年就是文艺女青年,没事相互到异性宿舍蹲点交换点狗屁不通的酸诗。
有时候扮演文艺青年还扮上瘾了,明明是理工科的学生,非要执着着在哪个花边小报、三流小报、或是乱七八糟的杂志的豆腐块大的地方发表点酸词。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进实验室待待或者参加点实践活动,好歹耳濡目染之下,能学点东西,毕业了也不至于跟愣头青一样。
陆坤刚要说话,一个保镖就出现在陆坤身后。
陆坤问,“有事?”
保镖把大哥大递给陆坤,“小少爷闹着要找您。”
陆坤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自个大哥大落在车上了,难怪今天这么消停。
“喂?”陆坤听出了小光头的哭腔。
“爸爸,我的超跑(模型概念车)坏了,有一个车轱辘不见了。”
陆坤有些无语,思忖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多半是二丫儿这小丫头片子作怪,在捉弄弟弟。要不然,光是水榭山庄庄园自带的安保力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混得进去的。如果是小偷溜进去,也不可能偷个玩具车的车轱辘啊,除非是个神经病。
“待会儿爸爸回去了给你主持公道,太不像话了!”陆坤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陆坤话是这么说,但已经隐隐猜到二丫儿这么做的用意了,小光头前几天才伤着腿,可这小子消停不下来,得了空闲就要把超跑玩具车推出来,骑着它横冲直撞,简直比招猫遛狗还叫人心烦。
现在二丫儿把他的玩具车车轱辘给卸了,更符合陆坤的心思,起码能让这小子好好把腿上的伤口养好,要不然等到初八回乡下的时候,自个儿指不定要被刘老根指责怎么虐待了他的宝贝外孙呢。
刚把大哥大交到保镖手里,电话又响了,陆坤以为又是小光头,摆摆手道,“直接挂了。”
正搁这儿喝酒呢,一个劲儿地接听电话,影响氛围。
但保镖刚挂断,电话又响了,接着摁,还响,这样连续了五六次,陆坤只得接了。
“喂?”陆坤没听到小光头的哭腔,还有点意外呢,结果对面就传来黄明博的声音,“有事儿?”
“陆总,你现在在哪儿?有空来公司一趟不?”黄明博朗声道。
陆坤眉毛微挑,“我跟人喝酒吃饭呢?有什么事儿,如果不急的话...”
黄明博没耽误,长话短说道,“有一个设备厂商,有一批二手可乐饮料制造设备,正忙着转手呢,价格也很不错,您看咱们是不是?”
“先招待着,赶明儿我回公司一趟,到时候再说。”陆坤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大概是听出来了,肯定是设备够便宜,然后黄明博和其他管理层都动心了。连续两款饮料产品大获成功,让他们的自信心有点爆棚了,想着在可乐市场分一杯羹。
这叫什么事儿啊?
陆坤一拍脑门有点无奈。
可乐饮料这一行可太难混了!甭说现在,就是往后几十年,国内饮料市场主体依旧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其他国产可乐混得都相对一般。
陆坤之前别出心裁地混橙汁行业,就是为了避开与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健力宝等强力对手交锋。
如今黄明博突然告诉他,公司里其他人有搞可乐的念头,陆坤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他们的想法扼杀掉,就康师傅目前的体量和实力,和两大可乐杠,简直就是头铁!
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都是世界五百强级别的企业,或许以后世的眼光看,国内的世界五百强也有一百多家,并不显如何超凡脱俗。但就目前而言,五百强对中国大陆来说,那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1989年中国银行成为首家入选《财富》“世界500强”的中资企业以来,还没有第二家大陆企业入选,到1995年的时候也才仅仅增加至2家企业上榜,2000年才增加至9家。
康师傅现在就去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这样的国际饮料巨头碗里抢饭吃,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拖垮,弄得自身五痨七伤,由此错过发展的机遇,更甚至的话,还有可能被可口可乐击溃后被吞吃掉。
陆坤除非疯了,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两大可乐干架!其他的饮料市场的钱,它不好恰吗?先把其他饮料市场的钱恰饱,把自己养肥了,再和那两个怪兽级别的企业干架也不迟嘛。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从心。
周教授在一边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内心暗叹自己学生的事业又要继续做大了,“你又要卖可乐了?”
“没这回事,手底下的人乱搞”陆坤摆摆手道,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进军可乐饮料市场的意思。
“哎,我还以为你事业版图又要扩张了呢。”周教授把一碗老鸭汤喝完,用餐巾擦了下嘴,继续道,“你们年前出的那个果粒橙,可受学校里女同学、女老师欢迎了。”
陆坤笑嘻嘻道,“女人的钱好挣!至于可乐,老师你也知道,这玩意很难玩得转。”
国内原本的可乐品牌不少,但不是被挤倒闭了,就是被收购了品牌雪藏,两可乐目前几乎无一对手。
“这个没关系,做生意不就为了赚钱嘛?”周教授对陆坤的生意也是知道的,陆坤的优点就是多财多亿、平亿近人,“不过,我大前天的报纸可看了,报纸上说你小子赚黑心钱了,是不?”
周教授似是开玩笑道,但神情之中却也夹杂着几分认真。
“一真九假,我还不至于像报纸上说得那么缺德,报纸上胡说八道呢。”陆坤举着啤酒敬了他一下,打了个酒嗝道,“至于说什么剥削的问题...社会主义的老板,也特么是资本家啊!人家剥削,我也剥削,只不过我注意吃相罢了。”
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陆坤边起身招呼服务员买单,站在边上的保镖本来要自作主张地给他买单的,结果被他瞪了一眼,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干嘛呢。”周教授把陆坤按下,坚决要自己付款。
这种小菜馆的饭菜价格都很实惠,即便他当老师再怎么清贫,也不至于请不起一顿饭。再说了,这又不是顿顿出来吃,一个月里偶尔出来吃一两次,还不至于拿不出那个钱。
“别,老师你跟我计较这个就没有意思了”陆坤打定主意不让老师吃这个亏,本来就是来探望老师的,不能让老师破费。
陆坤身上衣服口袋都没钱,给刘丽萍使了个眼色,刘丽萍立马会意,转身拉开手包,从里边取出一张一百块钱递到陆坤手里。
陆坤直接把钱丢给服务员,过了一会儿接回一小叠零钱,然后揣兜里。
也就是现在陆坤还处于没毕业的阶段,周教授又是他老师,时间点有些敏感,他不太好给周老师明目张胆地递红包,要不然他还真地想给他些钱,改善改善生活。这与贿赂无关,仅仅是学生对老师感谢的心意。
一行人出了小饭馆,在门口告别,周教授一个劲儿地让陆坤把礼物拎回去。
陆坤当然没把这个当回事儿,招手让两位保镖让周教授回家,自己和刘丽萍也钻进自个儿的大奔里,招呼保镖开车。
餐馆老板的儿子,站在店门口,看着这堪称豪华的车队离去,不禁满脸羡慕,与此同时也有些纳闷:周叔叔竟然还有这种大款朋友,怎么没听他说过呀?
餐馆林老板拿个干净的大勺从厨房出来,直接就往自个儿儿子脑袋上敲了一下,“看什么看,那是咱们房东,这条街的商铺都是他的。”
“这么有钱”小伙子瞪大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由衷感叹道,“这是哪儿来的暴发户啊!”
林老板没好气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进去剥大蒜!”
“爹,您说归说,但能不能别拿铁勺敲我脑袋?”小伙子龇牙咧嘴道,“我都二十好几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少废话!赶紧进厨房帮忙。”林老板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即嘀嘀咕咕道,“你还知道你已经二十几了?我要是养头猪二十几年,怎么也该会拱白菜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精准定位】
次日,一大早陆坤便心急火燎地赶往康师傅集团,他要搞明白公司里的管理层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在这个时候插足可乐饮料市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坤刚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扫视了一圈围坐在一块的众位管理高层,便缓缓开口问道。
“咳咳,是这样。”陈向阳清咳了两声,组织语言道,“天府可乐之前和百事可乐谈合作,不过签署协议后,天府可乐才发现它们貌似被坑了。
百事可乐压根就没诚心与它们合作,所谓的合作只是打了个幌子,变相地把天府可乐的牌子边缘化、甚至冷藏。现在联系我们的并不是天府可乐厂方,而是地方政府的个别人。
他们派人来询问我们有没有接手一批原属天府可乐生产设备的兴趣,那批设备是之前天府可乐没跟百事可乐合作之前准备扩产而采购的设备,基本算是全新的,价格上他们愿意给我们打个八折。
这事儿我们拿不定注意,这不才让黄副总跟您沟通一下嘛。”
“他们除了联系我们,应该还联系了其他食品饮料企业吧?”陆坤心情平复了一下,看来大家还算头脑冷静,没有被这送上门来的便宜冲昏头。
天府可乐诞生于1980年的山城,是国内唯一以中草药为主的碳酸饮料,早在推出时,便深受欢迎,堪称是唯一能在可乐两巨头围剿下存活的企业。
但很可惜,与百事可乐的合作,就是其命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自今年开始,天府可乐将被冷藏近二十年,直到2013年才夺回商标,并在2016年宣布品牌复出,重新焕发活力。
“据说四川省政府向国内成规模的食品饮料集团都抛出了橄榄枝。”黄明博接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道,“如果咱们下一阶段想要插足可乐饮料行业,接手这批设备能省下数百万元的成本。”
陆坤摇摇头道,“咱们不碰这玩意。这玩意就是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这......”
众人面面相觑。
“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咱们康师傅集团,都不考虑插足可乐饮料市场。”陆坤眉毛挑了挑道。
虽然目前国内的可乐饮料市场相当红火,但都跟国产可乐却没有什么关系。
国内曾先后推出多种品牌的国产可乐饮料,还被冠以“中国八大可乐”之称,但这些可乐产品中,真正占据市场份额并获得消费者赞誉的并不多见。天府可乐面前算是一个,但目前已经凉了。
我国止住开放的第一款可乐,可以追溯到1953年的崂山可乐。
与可口可乐相比,崂山可乐的甜味并非来自蔗糖,而是添加枣、白芷、砂仁、高良姜、丁香等十余种天然板材成分。
在90年代前,崂山可乐一直居于中国八大可乐之首,但在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登录中国市场后,崂山可乐就一直走下坡路,后被可口可乐收购。
陆坤记得,崂山可乐同样被冷藏了好些年头,知道21世纪中期,才被青岛崂山矿泉水公司重新复出崂山可乐,但复出之后的销量,说是不温不火,那都是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很多人记得《少林寺》谣传票房一个亿,但却少有记得有一款火爆一时的“少林可乐”可乐饮料。
少林可乐是20世纪80年代推出的饮料,在当时算是高端饮料了,价格比较贵,一般人都不舍得买。它有玻璃瓶装、塑料罐装、易拉罐装等多种包装,瓶身还有当时火遍一时的《少林寺》中和尚形象。
在第八届亚洲乒乓球大赛中,这款少林可乐,更是大出风头,被制定为专用饮品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陆坤只记得出现过这么个火爆一时的可乐,连它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清楚。这个昙花一现的可乐,仿佛是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一般。
名气较少林可乐更响亮的,无疑是幸福可乐了。
幸福可乐是所有国产可乐中口味最接近可口可乐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上海正广和汽水厂引进制造汽水皇冠盖等先进设备,先后开发了易拉罐、聚酯塑料瓶装的幸福可乐等产品,它甚至曾被评为最受欢迎的饮料。
陆坤记得去年到上海的时候,貌似还在街头看到过幸福可乐已经显得斑驳的广告海报。
嗯...也凉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凉,直接停产了。
1998年的时候哇哈哈公司推出了“可口可乐”,绕开被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抢占的城市市场,转而开辟农村市场,选择“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最终形成与可口可乐、百事可乐三足鼎立的态势。
不过,可口可乐的反应很快,面对哇哈哈的差异化竞争,可口可乐随即推出了冰露纯净水,以更低的价格鸡鸭哇哈哈既有的矿泉水市场,可口可乐的势头就此终止。
虽然直到后世,非常可乐仍然在正常销售,但渠道却已大幅缩减,不复当年荣耀,甚至连累哇哈哈集团业务长期低迷。
20世纪90年代,国内的饮料市场有“两个巨人,三个少年”的说法。
两个巨人说的是两外资可乐,三个少年则分别指汾煌可乐、非常可乐、健力宝。
汾煌可乐也曾短暂辉煌过,在1999年的时候,电视广告费用,比可口可乐还多,在中小城市与农村市场也抢占了相当一部分市场。
不过,由于资金缺乏,竞争压力巨大,汾煌可乐在2001年后便销声匿迹了。
王老吉和银鹭也曾做过可乐。
王老吉保留了原有的凉茶配方,只在其中添加了二氧化碳等事物原料,在外观上延续了一贯的红黄撞色风格,在市场销量平平。
而且,陆坤是真觉得王老吉可乐的外观丑爆了!销量低除了口味原因外,估计也与颜值低有关。
提到银鹭,大多数人想到的就是八宝粥,尽管除了八宝粥外银鹭的其他产品都做得不怎么样,但其实银鹭的产品线很丰富,银鹭可乐就是其中一种。
不过,银鹭可乐在后世貌似凉透了,市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就找不到这款产品了,在银鹭的官网上,也找不到这款产品的介绍。
陆坤估计银鹭自己都嫌弃这款产品,不想再提起这款失败到极点的产品。
越想越觉得做可乐没搞头,那么多国产可乐结局凄惨,陆坤都不知道自个儿要是做可乐,凭什么能成功了。
他清楚得很,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神人,与这种百年巨头竞争,即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也不一定就能稳操胜券。
另外,陆坤前世貌似听哪个家伙说了一嘴,据说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与多地的实权派关系不简单。
“那陆总,咱们下一步的新品开发?”产品研发部主任撩了撩额前仅剩的一小撮头发,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
产品研发部的的存在感一向不高,但对集团来说却至关重要。
目前,产品研发部已经完成了五个项目,分别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面、鱼香粉底、酸菜粉丝、鲜橙多果汁、果粒橙果汁。
“既然你们问了,那干脆咱们今天就一起商议一下。”
陆坤见他们没有在可乐问题上较劲的意思,心里总算是松了松,舒了口气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陆坤话音一落,众人愣神片刻,而后齐齐看向研发部主任,毕竟在这事儿上他是专业的。
研发部主任一阵无语,前段时间一直忙着果粒橙的事儿,哪有时间思考新品的事儿。
“算了,我说说我的想法吧,大家都议一议。”陆坤摆摆手,示意大家别为难研发部主任了,要不然研发部主任额前的最后几根毛都得掉完了。
陆坤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的打算,就是继续发挥康师傅自身的优势,进军果汁茶行业。”
康师傅目前在果汁饮料行业是无可争议的老大,鲜橙多是去年橙汁行业的销量冠军,比第二名、第三名总量的两倍还多。
实在是橙汁行业里全是杂鱼,没一个成气候的,跟风的企业还没反应过来,鲜橙多就抢占了国内的大部分市场。竞争还没形成呢,康师傅的橙汁兄弟果粒橙又上市,与鲜橙多携手抢占市场了。
“果汁茶?”众人面面相觑,这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是果汁茶?难不成是做成王老吉那种,茶里掺果汁?”研发部主任眉头一皱,如果真的跟他想的一样的话,这铁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为什么茶饮料不好卖呢?
成本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太差的茶叶,压根就作不出好的茶饮料。
目前市面上旭日升卖得不错,但口味上还真说不上有多好的,实在是太甜了,喝了不禁不解渴,还越来越渴。
前段时间研发部的职员跟他提议研发一种柠檬饮料的时候,就被他一口否定了,原因就在于越喝越渴的问题,目前很难解决。
“这么说吧,果汁茶是一种固体杯装奶茶,开盖之后,加入开水,搅拌片刻便能饮用。”陆坤整理了一下词汇形容道。
众人一头雾水,反倒是陈向阳挑了挑眉,开口问道,“陆总,您说的是台湾那边的那种街头茶饮品的奶茶?”
“对、对,大致跟那种差不多。”陆坤欣喜道。
如果是后世的人,立马就能联想到“杯子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的香飘飘,和“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的优乐美。
虽然后世这两只的表现越来越差劲,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两个家伙都极度辉煌过。
以香飘飘为例,这二者的的成功与没落,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很多人公认,香飘飘“成也定位,败也定位。”
香飘飘将产品聚焦在固体杯装奶茶上,在那个还没有相关竞品的年代,这样的定位是具有开创性的,一举成为全国销量冠军。
但生意红火起来之后,模仿者也竞相涌现。其中优乐美便是佼佼者之一,在邀请了周杰伦代言之后,“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的广告哦一出,立马压得香飘飘喘不过气来。
香飘飘在优乐美的压力下,重新定位,打出了新广告,“香飘飘奶茶,一年卖出3亿杯,杯子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这种强大广告的攻势下,几乎在消费者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印象,香飘飘即为杯装奶茶。
无独有偶,这样的定位,和王老吉即凉茶、红牛即功能饮料如出一辙。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了,盛极必衰是不变的真理。
这也是可口可乐从未标榜自己是“碳酸饮料的领导者”的原因所在。
陆坤记忆中产品定位做得最好的,无疑是格力。
格力电器的成功也与其精准的定位有很大的关系。
格力电器的定位从最初的“好空调,格力造”演变为“格力掌握核心科技”,再到“让世界爱上中国造”,一步步地突破了自身的瓶颈。
当一个企业在行业里实现了绝对的占有时,问题就会一茬一茬地冒出来,其中椰树和露露便是代表。
尽管在植物蛋白饮料领域,二者皆是绝对的领导者角色,但是即使他们的产品再好,业绩也都双双停滞不前,甚至倒退了。
因为你这个品类很难再有突破。
香飘飘在将定位聚焦到杯装奶茶上后,就没有在定位上做新的细分,只是在口味上下功夫,各种口味的杯装奶茶一个劲儿地投入市场。当然了,优乐美也同样陷在这个坑里爬不出来。
这给陆坤提了个醒,如何避免走香飘飘和优乐美的老路,将成为康师傅果汁茶杯装奶茶上市后的棘手问题。
当然了,目前陆坤已经有了一点点想法。这点想法还是在自家超市里得到启发的。
超市的货架上,罐装奶粉琳琅满目,有针对老人的、小孩的、孕妇的、婴幼儿的......
那么,康师傅的杯装奶茶,往后是不是可以再细分,针对商务人士、职场女性、学生等推出相应的奶茶呢?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往后还需要慢慢验证。
“陆总,我对您说的那种奶茶,没有了解,我们研发部想要凭空研发出这么一款果汁茶,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研发部主任眉头微皱,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按照您跟陈副总说的,我们可能需要参照台湾地区的奶茶,进行改进之后,才有可能敲定配方。”
“这么没问题,等过段时间,你亲自带队去台湾地区考察一下,没有参照的话,你们想要凭空研制出来,困难不小。”陆坤点点头,一口答应了研发部主任的请求。
这个时候,台湾的奶茶文化火没火到大陆,陆坤不清楚,也没听说沿海哪个地方奶茶店遍地,安桂省内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过。
陆坤现在还在由于要不要开线下奶茶实体店呢,毕竟这玩意真个是现金奶牛,与固体杯装奶茶结合起来,应该能形成互补才对。
开设奶茶店的成本很低,最大的开支就是房租与员工工资,水电和原料,倒还在其次。
事实上,奶茶店火爆的时候,开业一个星期就能把一年的铺租挣回来,毕竟奶茶店不需要占用多大地方。
第四百九十四章 【名不正言不顺】
杯装固体奶茶与线下实体奶茶,还是有相当广阔的前景的,虽然陆坤只是在会议上提了一下,但后续的工作,显然需要这些人不断去做准备和完善。
香飘飘之所以不断没落,与其他品牌奶茶崛起、以及优乐美虎视眈眈有关,更与自身对线下实体奶茶店左右摇摆的态度有关。
......
午饭过后。
陆坤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小光头就贼头贼脑地在门口不断伸脑袋。
“干嘛呢?”陆坤放下手里的书,瞅了他一眼,然后招手让他进来。
小光头的心情像是突然就更明媚了几分,呵呵笑着跑过来,仰着脖子道,“爸爸,你在干嘛呢?”
“看书呢。”陆坤见他伸着脖子往这儿书桌上瞅,不禁把书本拿近一点,给他看看。
小光头一见上边全是鸡肠子(英文),脸色立马就垮下来,直晃脑袋,表示自个儿看不懂。
“陪我坐会儿。”陆坤把他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然后撩起他的裤子,查看前几天摔伤的伤口,发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个疤痕在那儿。
这阴阴沉沉的天气就是容易叫人犯困,小光头在陆坤腿上刚坐了一会儿,就直打瞌睡,陆坤只得把让抱回他的小房间的床上,掖好被子。
小光头之前是非要跟陆坤夫妻俩睡一屋的,但陆明哲老是哭,小光头受不了,在刘丽萍提出自个儿睡一屋的建议时,这小子也就借坡下驴地同意了。
陆坤早上在公司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刚看了会儿书,就浑身犯软,想回屋歇着。
“咋不去洗个澡?洗了澡睡觉好睡。”刘丽萍刚喂了陆明哲吃奶,顺便哄他睡下,就见陆坤从外边打着哈欠进来,不禁提了一句。
陆坤直接整个人瘫在床上,拿起枕头就捂着后脑勺。
“起来洗个澡再睡。”刘丽萍自是不能同意的,伸手直接往陆坤屁股蛋儿上就甩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整个房间内回荡。
“我说你这人,拍老公屁股,也不害臊。”陆坤抽空抽出手来,揉了揉屁股,嘀嘀咕咕道。
刘丽萍脸颊一红,但还是坚持道,“赶紧的,快点儿。”
“我说,媳妇、我的好媳妇,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陆坤翻过身,把枕头扔开,双手直接缠上刘丽萍的腰肢。
“哎,你这人,你想干什么呀。”刘丽萍被陆坤的手缠住,使劲儿挣脱。门都没关呢,发生点啥,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至于说想干什么的问题,两人自然还是心照不宣。
“咱俩赶紧把事情办了,待会儿好好睡个午觉。”刘丽萍不挣脱还好,一挣脱,陆坤心里就跟百爪挠心一样,征服欲立马就噌噌地往上涨。
但是呢,刘丽萍配合起来了,完事之后陆坤又有点后悔了。
这还不如俩人躺一块,什么都不干呢,至少不会腰酸。
一觉睡醒。
与其说是睡醒,倒不如说是被陆明哲的哭声吵醒的。
陆坤估摸着这小子是尿裤子了,伸手揉了揉眼眶,这才撩起拖鞋,过去关心关心他。
“不哭了,爸爸带你找你哥去。”陆坤把这小子抱起来就往客厅走。
小光头这会儿已经看上动画片了,见陆坤抱着哇哇大哭的陆明哲过来,赶紧放下遥控器,跑过来踮着脚关心道,“弟弟饿了还是尿床了?”
“尿裤子了,赶紧帮他找条干净的裤子来。”陆坤吩咐道。
小光头点点头,然后撒丫子就往屋里跑,没过一会儿就拿出好几条陆明哲的备用裤子出来,笑嘻嘻道,“爸爸,你给他选一条呗。”
“先生,要不还是我来...”蒋嫂站在边上,显得有些拘束。
陆坤摇摇头道,“不用,我给他换就成。”
当奶爸这事儿,陆坤还是有点经验的,毕竟前几个孩子,他也经常有帮忙带,倒不是全甩给媳妇照料。
“别动弟弟。”陆坤正要把陆明哲交到蒋嫂手上呢,小光头就跃跃欲试想把弟弟抱起来,陆坤赶忙用胳膊肘挡了一下。
“我抱得动。”小光头不服气,对于自个儿老子强行干涉他与弟弟亲近表示愤慨。
“一边去,你瞧他这小眼睛眯得,就剩下一条缝了。交你手上,一个劲儿逗他,那待会儿吃饭是不是也交给你带?”
陆坤还是不放心让小光头抱弟弟,这小子小胳膊小腿的,力气是有点儿,但办事不靠谱,老出岔子。养孩子是一项细致的活儿,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过程,不像刨土豆似的,一锄头下去就刨出来一窝儿。
吃过晚饭,陆坤出了屋坐在花圃边上抽烟,刚刚接了老丈人的电话,谈了下初八回乡下的事儿,石头的电话又到了。
陆坤问石头,“这开年都好几天了,有说好哪天回乡下不?”
石头道,“你老丈人家不是初八办酒嘛,我们夫妻俩寻思着初八回贵安县城,看看我老丈人,然后顺便回村一趟,也顺带去你老丈人家喝喜酒。”
“那成。”陆坤吐了口烟雾,抖了抖手中的烟灰,缓了口气道,“八号早上你早点过我这儿一趟,咱们两家一块儿作伴回去。”
“和我爸说什么呢?”刘丽萍见陆坤吃完晚饭就出去,赶巧这会儿新闻联播刚结束,抽空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问咱们过两天回乡下的事儿嘛。”陆坤把大哥大放回茶几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道,“对了,你三哥犯了点事儿“
“什么事儿?”,刘丽萍以为是自个儿三哥得罪了领导,工作上出了问题,不禁开口问道。
“去邻村玩纸牌了,过年这些天老往邻村跑,时不时地就玩上几场,而且玩得还挺大。”
“输了多少?”
陆坤想了想,“这事儿还是石头告诉我的,你爹还想瞒着咱们呢。我听石头说,你三哥回乡下摆阔,别人引他入局,给他做套,拢共输了三千多。”
“这么大的事儿,老爷子竟然还瞒着咱们。”刘丽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三五千块钱对他们现在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对自己三哥和未来三嫂来说,却是一大笔钱。
刘向北虽然名义上是贵安县上家具厂的小领导,但一个月的工资才两百出头,加个各项福利,也不到三百块钱。至于未来三嫂,工资就更低了,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两百块呢。
这一输就输掉一年攒下来的钱,她都替他们俩心疼。
当然,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而在于自己三哥沾上了赌博,若是不能戒掉,将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几年随着打工潮越来越盛,不少外出务工的农民多少挣了些钱回乡,在一定程度带动了农村繁荣的同时,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农民工手里的这点血汗钱。
他们利用农民工文化低、自制力差、爱贪小便宜等性格缺陷设套做局,骗取农民工血汗钱。
陆坤名下的企业都是每个月10号左右结算工资,从不拖欠,虽然正面的夸赞声很多,但负面的意见也同样不少。
不少外出打工的农民工时常埋汰,每个月都发工资,压根就攒不下来钱,还不如不发,到年底的时候一次性发完。农民工也清楚,钱一旦到了自己手里,很容易就会花掉,培养不出积累存款的习惯。
这个年代,很多企业都不是按月给农民工发工资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一旦次月结算,到年底的时候,部分农民工可能连车票钱都剩不下,看着别人过年带着一大笔钱回家,自己两手空空,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陆坤已经在酝酿在自己名下的企业弄个工资托管了,以满足广大农民工朋友的需求了。遵循自愿的原则,一旦申请工资托管,那么平常需要用钱得打报告预支,年底工资扣除预支款项之后,再统一结清.
“没事,石头已经让人把钱要回来了。”陆坤看自个儿媳妇脸色不对劲儿,赶忙道。
刘丽萍摇摇头,气道,“不行,我得打电话骂他一顿!这才工作没多长时间呢,怎么就沾上这种毛病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陆坤拦不住她,只好道,“你打电话骂你哥就行,别大晚上还打电话给老爷子。等过两天咱们回去了,再和老爷子当面说。”
“我有分寸。我这三哥真是越混越没出息了。”刘丽萍对于刘向北混到赌桌上,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初自己男人为了给他置办几身行头,可是砸出去大几千的,不想着好好挣钱攒钱成家,还敢掺和这种事儿。
“那行,你说他吧,我说的话不大好说。”陆坤毕竟是妹夫,教训舅哥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是陆坤是姐夫,刚才早就打电话过去吼他了。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教育他,但陆坤也琢磨了一下法子,干脆到时候让自己大舅哥和二舅哥出面和他谈心。
虽然刘向东和刘向南平常时候也爱和人玩牌,但从没出现过这档子事儿。
就说大舅哥刘向东吧,平时身上压根就不带几个钱,跟人玩牌也玩得极小,一旦输光了口袋那俩钱儿,立马拍屁股安心回家干活,谁想借钱给他留他继续玩,他能跟你急。估摸着等一两个月,这股子“霉运”过去了,他才会再和相熟的人玩一玩。
至于二舅哥刘向南,就更聪明了,现在每天眼睛一睁一闭,都是账目,哪天赚多少钱一清二楚,简直跟魔怔了一般。
......
次日。
陆坤早起,刷牙洗漱。
“午饭回来吃不?”刘丽萍把油条搁下,抽空问了一句。
陆坤喝了口小米粥,耸了耸鼻子,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回吧。你们娘儿几个,到时间就吃饭,用不着特意等我。”
他需要回华坤超市总部一趟,把事情安排好,要不然回乡下,公司出点什么事儿,他有些不放心,到时候如果是急事的话,说不定还得紧赶慢赶地回来。
新年新气象,不少人都是刚刚返回岗位,工作热情那是相当高涨。
“陆总,这个得您签字。”助理把财务报告搁在办公桌最上面,提醒了一句。
“成。”陆坤点了点头,“你去孙副总喊来,然后再给我泡杯枸杞茶。”
叩叩叩。
“陆总,您找我?”孙博文神采奕奕地走进来。
“先坐吧。”陆坤示意孙博文坐下说,“你先跟我说说咱们春节促销活动到目前为止的进境怎么样了?”
孙博文微微沉思,组织语言道,“咱们是农历二十三号开始的‘迎除夕,过大年’活动,各项产品,尤其是电器产品,更是实现了罕有的突破。至今为止,短短十多天的销售额,已经接近了电器年销售额的近三成,较之去年同期增长113%。
当然了,电器销售的火爆情况,到除夕节当日晚上过后,就迅速冷却了。电器的销售品类中,电视机、尤其是彩色电视机的销售最为火爆,占据了电器销售额的百分之八十。
与此同时,副食品品类的销售额也在迅猛增长,食品肉类、蔬菜的涨幅最为明显......”
陆坤伸手打断了他的汇报,“咱们的会员卡推广情况怎么样了?”
年节期间生意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寻常时候冷冷清清的门店,在这个时候,生意也差不了。
陆坤记得会员卡已经持续推广了两周年了,以往他没细问这方面的情况,现在想起来了,得好好问问。
“这个...”孙博文想了一下,眉头微皱道,“我们的会员卡计划总体上还算是成功的,目前为止,我要一共发放近三百万张会员卡,其中各个等级的会员卡具体数据,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随着会员卡模式烂大街,我们的会员增幅,相当缓慢......”
抬头看了看自个儿老板面无表情的神色,孙博文还是一咬牙,实话实说道。
陆坤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叩叩叩地连敲了三下,“会员卡计划必须贯彻到底,你跟策划部打声招呼,让他们认真做份推广活动,对会员卡业务进行推广宣传。”
第四百九十五章 【牢狱之灾】
中午的时候,陆坤请他们一起出去在附近的饭店简单吃了一顿,因为惦记着家里一家子,吃完饭就匆匆回家。
刚到家,陆坤才把电视打开、茶泡上,小光头就贼头贼脑地挎着只小黄鸭绒毛玩具过来。
“你一边去,好不容易别人送我点东西,可别又让你给我养死了。”茶水太烫,陆坤把茶晾着,背着手、弓着腰站在鱼缸前不住地瞅。
“这只大乌龟好丑。”小光头撇撇嘴,对自己老爹照料一只‘乌龟’比养儿子还上心感到十分不满。
“这不是乌龟,是鳖!先养几天,等从外公家回来了,再喊你娘把这鳖炖了煲汤。”陆坤把小光头往外拨了拨,顺嘴解释了一句,瞧着这小子还要问,不禁赶紧道,“你也别问我乌龟和鳖有啥区别了,你老子也不懂这个。”
之前连带着老鳖一起养的还有几尾红鲤鱼,可惜没看住,让小光头逮着机会往里边扔饼干,给撑死了!
陆坤费劲儿地把这鱼缸缓缓挪动,好让外边的太阳晒进来,照到这鱼缸上。
没过一会儿,鱼缸边沿又多了一双手。
“坤哥,我来帮忙。”刘仕勋嘻嘻哈哈地递了个长条红包给小光头,然后立马伸手帮忙。
有人帮忙,陆坤自然不会拒绝,拍拍手,稍微蓄力,吆喝着一齐使劲儿。
忙活完之后,他问刘仕勋,“你怎么有时间来?”
虽然刘仕勋他老子去年被点名批评了,但脑子正常的知道,这是眼瞅着又要升上去了,因而今年各种想着攀上他们家的人可比往年还要多得多。
以前刘仕勋只是在贵安那一亩三分地上抖一抖,到了南明就成了弟中弟,但如今可不一样了。
不少二代对他的态度可比当初和善多了,各种内部聚会名单,刘仕勋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刘仕勋拍拍手,在边上寻了块抹布擦了把手,然后突然把小光头抱起来,送上自个儿肩膀上才道,“我老爹说了,坤哥你老丈人家明天办新居宴,让我也去凑个热闹。”
“这都是听谁说的啊?”陆坤笑着说道,“你老子也是的,瞒得这么严实的消息,都让他给打听到了。”
小光头坐在刘仕勋肩膀上,两只小胖手不住地对着刘仕勋的两只耳朵又揉有捏,各种调皮捣蛋,气得刘仕勋直接把他放下来,甩到沙发上。
“你仕勋叔叔才给了你红包,没点规矩吗?”陆坤瞪了一眼小光头,让他别调皮捣蛋,打扰大人说话。
“喏,把这些给你两个姐姐和明哲弟弟。”刘仕勋从夹克上衣内层摸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红包递给小光头,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快滚。
“谢谢仕勋叔叔。”小光头挺乐呵的,揉着屁股就笑嘻嘻地攥着红包往屋里跑,跟姐姐和弟弟分享这份喜悦。
刘仕勋没在这儿多待,主要就是来吱一声,说好了明天一起回乡下。
反倒是林区长到来让陆坤有些惊诧莫名。
“林区长,您这是?”陆坤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不是正式上班了嘛,林区长怎么会有空过来。
林区长摇摇头,“去书房说。”
“行吧。”陆坤前头带路。
书房里。
“我这次过来,是问问你有没有搞房地产的意思?”
林区长刚坐下,就忙不迭道,“你要是敢搞,在东城区,各个衙门保证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怎么了?”陆坤明知故问道。
林区长所辖东城区去年gdp增长百分之二十三,可不单单是靠着工业园那点儿,市区的房地产也是其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手段,极大地拉升了投资力度。
前年和去年上半年,东城区的房地产火爆到什么程度呢?
巴掌大点的地方,竟然有六十多家房产公司!要不怎么说到处都在兴建楼盘呢。
然而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已经倒闭了二十多家房产开发公司。
就连陆坤现在住着的水榭山庄豪园背后的那个大老板,也撑不住,脱手逃离了。
“以前地产这块儿主要归市统筹办、市城建开放领导小组和市建委的城建综合开放办管,政府对房地产经济的控制还比较强力。可自从南巡讲话传开,到处都是房地产热潮。
去年开春的时候,省政府对统筹办进行了改革,直接改成了房产开放公司,市委为了加快经济发展,派了一大波招商人员去了各地招商,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可那些商人来投资就是为了赚钱的,现在经济形势有点危险,一大帮土豪老板都溜了,现在剩下一个烂摊子!”林区长拍了拍手,有些无奈,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有多少烂尾和待开发的?”陆坤想了想问道。
当然了,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接手。
抄底捡漏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抄底捡漏。
在大势面前,妄图螳臂当车,那无疑是头铁不怕死。
众所周知,房产赚钱,是个暴利行业,但如今在大陆搞房地产,可没有后世那么轻松写意。
房产开发方式非常简单,开发商的资金来源一般只有两种,一个是土地抵押的银行贷款、另一个则是自有资金和私募资金,资金来源相对单一,资金周转十分困难。
这个时代在大陆可没有什么预售资金、保证金和认购资金可收,私募资金的管控力度也比较大。
当然了,要是哪一个房产开发商脑子昏了头,敢搞预售资金、保证金、认购资金这些个“创新”,地方政府保管会教他做人。
这些个创新,可不是一般有人资格玩,能玩得转的。
刨除这些政治和社会舆论层面的压力和问题,这个时代房产开发企业玩不转这些,也有现实的愿意。
这个时代,富起来的只是一小撮人,贫穷还是主旋律,买房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生存的压力压得人们只能低头前行。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房贷政策,但国家显然对这种发展方式有所顾虑,如今的发展水平也无法支持房贷政策全面推开,因而房贷仅仅局限于极少一部分人,大部分的购房者都需要一次性支付全款。
这个年头赚到第一桶金的人不少,但一次性拿出一大笔钱来购置房产的人,还是极少的。
毕竟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没有炒房的概念,现实也不允许他们炒房。别说现在,即便是往后,如果没有无限制推广房贷,炒房团也不会如此猖獗。
对此时的房产开发商来说,能否及时回笼资金,考验着其生存和发展的能力。
后世房价涨上天,供需关系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一双隐形大手把房产开发公司和炒房团拨到一块,绿豆跟王八看对了眼,联手哄抬房价的缘故。
林区长道,“棘手得很,光是东城区,就有十二个开发到一半或着开发了一丁点,然后老板卷款跑路的楼盘。还有原定计划中,今年三月就要动工开发的老旧工厂家属区。这动员家属区的告示都贴出去了,员工思想工作都谈妥了,到时候要是不能准时开工,可就麻烦大了。”
“这么多?”陆坤眉头紧皱,这么大的盘子,谁吃得下啊。
林区长道,“可不是。光是银行贷款就近六千万,与此同时现在还撑得住的房产开发公司,估计过阵子还得再倒闭几个,到时候估摸着又多出几栋烂尾楼。”
陆坤暗自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找我接盘?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林区长见陆坤不说话,连忙把条件甩出来,“只要你在两个月内把那六千万的贷款还上,那些个楼盘和开发区,你尽管使,到时候卖出去多少钱,谁要是眼红你,我帮你挡着。”
陆坤不说话了,他在思量其中得失。
过了好一会儿,陆坤才缓缓摇头道,“吃不下那么多,我手头压根就凑不出六千万。”
别说是六千万了,叫他现在拿出一千万,那都悬得很,得周转一段时间才有可能。
当然了,陆坤也没有完全拒绝的心思。
他名下的瀚海地产虽然挂着房产开发公司的名头,但从成立至今,从未干过正事儿,一直做的都是囤地囤房囤商铺,然后不断出租出去,以租金养活公司成长和发展。
这种发展方式相当缓慢,瀚海地产最好的时候,账上闲置的资金也没超过两百万人民币。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悲哀的故事。
“要不...我挑一个楼盘接手?”陆坤试探道。
林区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吧你,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我打算好坏一起打包甩出去的。我现在跟你说的也是底线,别以为到时候拍卖会上了,还有这种便宜可占。”
“那没办法了。”陆坤双手一摊,全吃下那是不可能的,光是款子就6000多万,建成怎么也得三四个亿打底,到时候卖不出去,资金回笼不会来,地产公司除了破产还有什么路子可走?
至于源源不断地往里砸钱?这是不可能的。
老祖宗说过,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边。
“你叫上朋友啊。”林区长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胳膊道,“或者你们一起组建个房产开发公司,一起折腾,只要在三年内把这些工程全部都给完成了,就能顺利交接。”
“那您还是找别人去吧。”陆坤摆摆手道。
三年就建好,那时候大概是97年,那个时候正经济危机呢,老百姓还在担心饭碗保不保得住呢,买个什么玩意的房子啊!
现在都卖不出去,更甭提往后了。
目前像是南明市内比较繁华的地段,民用生活住宅也多在500元左右一平,像离市中心稍远一些的非新近开发的房子,大多都是两三百元左右一平。
一些八十年代初开发出来的房子,如今卖二手房,更是论套卖,甭管具体多少平,一般两万块钱左右就能搞定,家具生活用品一点都不缺,拎包入住压根就不是事儿。
不同的地段,房子的价格有差异,虽然这个念头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可学区的概念还是有的,靠近名校和重点中学的房子,价格总是会稍微高出其他市价一点点。
毕竟优质的教育资源在任何时代都属于稀缺资源。
如果没那些个附加条件,陆坤还打算挑一两个位置好点的楼盘接下,然后交给自个儿名下的地产公司尝试着做一做、练练手呢。
“你真不吃下?”林区长面露怀疑的神色,就政府提的这些条件,想要找到接盘的,还真不是特别困难。他之所以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跟陆坤商量,自然是希望陆坤将来能对其政治事业投桃报李。
“全部吃下肯定不可能。”陆坤抿了抿嘴,“算了,你直接按照正常程序走吧,到时候记得把拍卖会的请柬给我一份,我看看哪个楼盘值得出手的就拍下来练练手,省得您在这为难。”
地产行业之所以被成为暴利行业,并不在于它的净利润有多高。
事实上,地产行业的净利润,普遍不超过10%。
地产行业之所以暴利,那是因为这属于借鸡生蛋的行业。
地产公司通过银行贷款使用杠杆,一个成本一千万的项目,有六七百万的资金都是银行提供的,如果加上预售和认购筹集的资金,以及其他融资渠道,那么最终房产开发公司自身可能一分钱都不需要投入,就能从中净赚上百万。如果再放大一点,一个几个亿的项目,房产公司可能能从中净赚上千万。
相比于其他行业,这个投资汇报,可真的是太高了了!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啊!
但是呢,地产行业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资金有其循环期,循环期一过,就得快速回笼资金,否则一旦发生资金链断裂的情况,除了破产,别无他法,更甚至,还有下大狱的风险。
目前至于08年金融危机之前,还属于“开厂的”的天下,还轮不到地产商呼风唤雨。
这个年代,由于银行对地产公司的态度还不够明确,甚至暧昧不清,在该不该给予贷款支持与给予多大力度的资金支持中徘徊不定,加之没有认购金预售金等特殊融资渠道,相当一部分资金都只能由房产开发公司自身承担,故而房产公司需要承担的风险是极大的。
这年头搞房地产开发赚大钱的,绝对是少数,大多数地产商人面临的都是烂尾、跑路、破产、资不抵债、甚至牢狱之灾。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日常】
林区长被陆坤给送走了,他的好意陆坤没接受。
如果事情成了,那自然是受益无穷,但其中的风险委实是大了些,陆坤的事业已经做到这个份上,用不着再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搏一回。
“爸爸,弟弟哭了!”小光头扑在摇篮上,大眼睛瞧着弟弟哇哇大哭,就是不把弟弟抱起来哄哄。
陆坤赶紧过来,把小儿子从摇篮里抱起来,在怀里哄来哄去,时不时地还朝外边张望张望,刘丽萍去给对面的秦老太太捎个消息,询问她明天是否去参加乡下的新居宴。
秦老太太是丈母娘李秀琴在南明市里最要好的朋友,情同姐妹似的,这事儿没有不通知她一声的道理。
刘丽萍刚才就带着两个女儿出门了,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回来。
果然,带儿子还是得看他们父子俩的。
“弟弟饿了,把奶瓶给我拿过来。”陆坤伸手拍拍小光头的肩膀,让他去把电视机前面茶几上的奶瓶给拿过来。
“喏。”小光头把奶瓶拿过来,递到陆坤手里。
“一边去,凉的,弟弟不能喝,你赶紧去把你妈喊回来,就说弟弟饿了在哭呢。”陆坤推开小光头递过来的奶瓶,感受了下温度,面色不禁有些不好看。
他有点怪刘丽萍的意思,孩子才那么点大,自个儿都出去快两个钟头了,还不回来。
如果是其他的事儿,他这个当爹的还有办法解决,可孩子饿了...这事儿得找刘丽萍才行。
要不然的话,只能充奶粉了!
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大,陆坤的心越焦急。
“妈!”小光头迅速转身,边往外跑边扯着嗓子喊。
“你个小祖宗,,别哭了,哭得你老子的心都揪到一块儿了。”陆坤站起身,抱着孩子左晃晃又晃晃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外瞅,要不是外边天气还有点儿冷,担心儿子不适应,他干脆就抱着孩子去找刘丽萍了。
小东西哭了一会儿儿,还尿上了!
陆坤只好把他的尿片扯下来,再拿一片新的给换上。
“你们是不是吵醒他了啊?往常这个点他还在睡的呀。”刘丽萍手里拎着不少东西进门,赶忙放下,伸手把陆坤手里的孩子接过,然后熟练地撩衣服给孩子喂奶。
陆坤松了口气,甩了甩膀子,“没人吵醒他,估计是尿意来了,自个儿醒的,我刚给他换了尿片。”
陆坤巡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大丫儿、二丫儿、以及小光头,不禁有些纳闷道,“俩闺女和儿子呢?”
刘丽萍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秦老太太做了不少甜点,几个孩子都被她留在那儿呢,都快乐不思蜀了。我听一鸣说你急着找我,我这不让蒋嫂帮我看着他们几个就赶回来了嘛。”
秦老太太女儿、女婿、外孙都在国外,平常自己一个人住个大别墅,冷冷清清,难得有人上门做客,对人热情得不得了。
丈母娘没回乡下过年之前,家里的这几个孩子,三天两头就被老太太带着去姐妹那儿,这一来二去的,几个孩子都把秦老太太喊做了“秦奶奶”。
“诶,晚上吃啥?”刘丽萍见陆坤不坐沙发,搬了张小马扎坐着看电视,不禁凑到他旁边,没话找话道。
陆坤找了张结实的椅子,让她坐好,想也没想道,“红烧肉!”
刘丽萍噗嗤笑道,“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红烧肉,吃不腻咋的?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做个粉蒸肉?”
“随你。”陆坤一向是老虎性子,无肉不欢,要是哪顿饭没肉,连食欲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他顿顿吃肉,身上却耍赖,老不见长肉,这才是最令他困惑的。
莫非,营养都跑自家媳妇身体里了?
夫妻俩闲聊了一个多小时,陆明哲吃饱喝足,又犯困,被刘丽萍放回摇篮上继续躺着。
趁着刘丽萍择菜的功夫,陆坤进屋把胡子给刮了,省得明天一大早地给忙忘了。刮胡子这事儿,还是挺麻烦的,几乎得天天刮,隔一天不刮,胡子又冒出来一茬儿,把人烦得不得了。
刮完之后,陆坤就溜溜达达地进厨房帮忙刘丽萍打下手,剥剥蒜头,剁剁葱姜。
刘丽萍时不时地瞅一瞅陆坤的侧脸,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干活。
“你干嘛?欲求不满还是咋的?“陆坤有些无语,凑那么近干什么。
“你这大冷天地把头发剪得那么短干嘛?前两年你理的发型,比现在帅多了。”刘丽萍手上沾着水渍,上手就拍了陆坤胳膊一下。
陆坤翻了个白眼,有些搞不懂自家媳妇发什么神经,“你不懂。头发短,看着清爽,用不着老往头发上抹东西。我整天收拾得人五人六的,不是让你多心么”。
前两年事业还处于起步阶段,陆坤经常需要出去应酬,现在事业做大了,他反而不必时时出去应酬了,连打扮都没那么讲究了。
“你这头发蓄着,下回给我练练手,我帮你剪个帅气发型。”刘丽萍自信满满道。
陆坤嘴角一抽,“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给小光头剪成什么样儿?跟狗啃似的。”
话音刚落,陆坤胳膊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力,显然是自家媳妇恼羞成怒了。
“我又没说错”,陆坤嘶了一声,当初刘丽萍自作聪明帮小光头剪头发,把孩子都丑哭了,最后还是陆坤把陆一鸣给推成小光头呢。
这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了,小光头现在头发早就长回来了,只不过每次刘丽萍一说要给他剪头发,就就哭得撕心裂肺而已。
宁肯被老子推光头发,也不肯被老娘正儿八经地理发,这说的就是小光头陆一鸣。
陆坤懒得多说,赶紧把切碎的辣椒和姜蒜放进锅里爆香,催促道,“赶紧把鲢鱼头放进来,炒一炒放点水给炖上。”
味儿实在是太冲了!
让人有种忍不住打喷嚏的冲动。
“你要是不想做这道菜,就让阿姨来。”陆坤被呛了几下,给刘丽萍说了一句,然后几乎是屏住呼吸冲出厨房的。
ps:电脑坏了,手机打字是真的难受,先欠一章,明天再补回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 【5000字+】
吃过晚饭,把几个孩子早早赶回房间睡觉,客厅里就剩下陆坤和刘丽萍俩人在看电视了。
“诶,不是,都广告了,你能换个台不?”陆坤有些无语,鲁东卫视有啥好看的。
尽管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鲁东省地区都堪称经济强省,在全国范围内也算是相当了得的存在,长期稳居前五,毫无疑问的先富起来的百姓集中地之一。但得益于鲁东电视台持续不断的宣传,总给人一种鲁东土到掉渣的感觉。
至于鲁东人民为什么不把鲁东电视台砸了?这个问题困扰了陆坤两辈子。
鲁东卫视好剧虽然偶尔也会有,但那广告却让人忍不住直倒胃口。
不是各种不入流的医疗广告,就是各种化肥农药,外省人不了解的,还以为鲁东省是靠种地发的家!史丹利、金坷垃的广告循环播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是个富得流油的宝地,却拼命把自己往丑了打扮,把逼格拉到全国电视台最低档次。
“再过一会儿就开始了,广告五分钟而已。”刘丽萍把遥控器往怀里一揣,显然不想让陆坤换台。
五分钟?
陆坤觉得自个儿和媳妇的时间观念有很大的差异,搁后世,大部分人就是一分钟广告都受不了。而且那些广告还没鲁东卫视播的那些那样土到爆炸呢。
“好,我忍。”陆坤嘀嘀咕咕了一句,干脆伸手从果盘拿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几口,期间忍过了一个高血压广告、一个糖尿病广告、一个农药广告、一个金坷垃广告、一个治疗腰腿疼痛的药膏药贴广告、一个真男人威猛广告......
......
次日。刚刚早上五点钟,闹铃就已经响个不停了。
“赶紧起来,要不然怕是来不及。”刘丽萍伸手打了陆坤侧身一下,然后立马摁亮台灯,开始找衣服。
“天呐,这么早,简直要命!”陆坤在脑门上连拍了三下,这才伸手往床头掏,把内/裤给穿上。
他已经好几年没试过这么早起了。
今儿个突然来这么一遭,眼皮跟打架似的,直往下掉。
“别抱怨了,咱们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我去看看蒋嫂让人把早餐做好了没有。”刘丽萍手脚麻利地梳好头,把头发盘好,脚下撩起拖鞋就要往外边走。
“有啥要准备的,交代蒋嫂把明哲的尿片奶瓶之类的准备好不就成了嘛。”陆坤几乎是眼睛也没怎么睁开,迷迷糊糊地就把t恤从头往下套。
刘丽萍听见陆坤这话,脚下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你不是说交代炮竹厂,给我娘家拉一货车炮竹回去的吗?”
“炮竹?”陆坤眼睛猛然睁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些天自个儿的确是答应了老婆这事儿,“完犊子了,我忘记交代炮竹厂了。”
“你...”刘丽萍气急。
“没事儿,你放心,还来得及。我现在打电话交代他们,让他们先咱们出发,炮竹运进镇子,然后在那儿等咱们。”陆坤赶忙补救道。
“那行。你赶紧的啊,办完事儿赶紧出来准备吃早饭,别想着睡个回笼觉。”刘丽萍扭着腰肢就出去,怕被继续气着。
陆坤赶忙掀开被子,坐到床沿边,靠着床头,往外拨电话。
嘟嘟嘟声音响了好几分钟,才接通。
“谁呀?”电话传来带着困倦之意的女声。
陆坤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冉再升的老婆,赶紧道,“我找冉厂长,麻烦你把电话给他。”
“你谁呀?这个时间给人家打电话,脑子有毛病吧!你到底是谁,赶紧说,要不然我就挂了。”女声听到他找冉再升,以为是冉再升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请来捉奸的人,心里莫名地紧张,但却很快镇定下来。
输人不输阵!
她不认为自己第三者就如何卑劣。
不择手段又如何?她觉得自己是在勇敢地追求幸福。
陆坤倒没多想,毕竟他也不认识冉再升的老婆是谁,语气稍微加重了几分,重复了一遍道,“我找冉厂长有急事,麻烦你把电话给他。”
这点肚量,陆坤还是有的,毕竟这个时间点打扰人家好梦,的确不厚道。
但一码归一,自个可是老板,他要是有意见,赶紧辞职才是正经的,瞎扯其他再多也没用。
“谁呀?”一道浑厚的男声打电话对面传来。
陆坤立马就听出来了,就是冉再升那瘪犊子。
“不知道,只说了找你有急事儿,你自个儿听吧。”女声嘟囔了一句,大概把电话交到冉再升手里,然后又钻进被窝了。
“喂?谁呀?”冉再升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是我,你大爷!”冉再升磨叽了这么一会儿才接电话,陆坤也没了好脾气,开口就是怼。
对面的人心头怒气刚升起来,然后又在临界点一泻千里、荡然无存,显然是听出了陆坤的声音,赶忙一脸讨好道,“陆总,您有事儿尽管吩咐。”
显然冉再升的起床气已经自动消散了。
这可是自己的财神爷!
前几年他挣了点钱,然后开了个鞭炮厂,挣钱勉勉强强,可自从华坤投资入股之后,他所占的股份虽然一降再降,到现在变成了不足百分之五,但每年挣的钱却是以前的好几倍。
而且不少外人不知道新竹鞭炮厂的情况,以为整个厂子都是他的,倒是让他赚足了面子,在县上各行各业里也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招呼手下的兄弟,立马给我拉一货车鞭炮去贵安县平安镇镇口,在那等着我,我车队到了,你让货车司机跟上就行......”陆坤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陆总您放心、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立马通知厂里,亲自去厂子监督,保证把您交代的事儿给办得妥妥帖帖的。”冉再升立马忙不迭道。
“那行,我到那儿之后要是还不见运送鞭炮的货车司机在那等着,有你好看!另外,鞭炮可给我选好的,要是选了哑的,回头扒了你的皮!”陆坤提点了这家伙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
陆坤刷牙洗漱完,刚要去厨房瞧瞧,刘丽萍就把挥手让他出去。
“你个大男人,少往厨房凑,赶紧把孩子们都叫起来才是正事儿。”刘丽萍碎嘴了几句。
喊孩子起床,小光头算是最好喊的,推了推就醒了,也没有赖床的毛病,就是人还小,自个儿不太会穿衣服,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会把衣服给穿反了,陆坤得看着点他。
“待会儿出发了,记得再穿一件厚实的在外面,不然冷着了回头又得扎针。”陆坤把他的小脚往鞋子里塞,嘴上连连嘱咐,完事儿之后才道,“赶紧去刷牙,我还得去喊你们姐姐起床。”
大丫儿是个大姑娘了,喊她起床,陆坤不能给喊小光头似的,直接推门进去。
陆坤猜测可能大丫儿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刚走到门边,里边就传来一阵的声音。他轻咳了两声,然后再不急不缓地敲门。
“阿爹,我知道了,立马就起。”大丫儿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那行,你们阿娘已经在催了,早点起床吃早饭,要不然待会儿你们石头叔叔一家、仕勋叔叔、秦奶奶他们都过来了的话,咱们让人干等着可就不好了。”陆坤说着朝二丫儿的房间走去。
陆坤刚想去叫二丫儿起床,殊不知刚抬手想要敲门,这丫头就已经收拾得利利索索了站在门边了。
“今天怎么表现得这么好?”陆坤有些诧异,以往蒋嫂来叫这丫头起床,可是得叫上三五遍的。
“阿爹,你不是说咱们早些出发,就可以顺带着回老屋看看吗?”二丫儿笑嘻嘻道。
“行吧,赶紧去刷牙洗脸。”陆坤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在她后背上稍稍用力推了推。
瞅着这丫头那黑眼圈,他大概是知道了,这丫头昨晚怕是睡得不太好,净想着回乡下的事儿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收拾备齐各种东西,已经是早上六点二十分,石头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和陆坤聊天,秦老太太拿着个包裹进屋和刘丽萍以及几个孩子说笑。
“仕勋这小子不会是搞忘时间了吧?”陆坤抬腕看了看表,昨天电话里说好了今天早上六点半出发的,这会儿还没见到他的人影。
“要不我打个电话试试?”石头转身翻包。
陆坤摆摆手道,“我让佣人给他们家打电话了,他们家佣人说仕勋已经出发半个多钟头了。”
“那现在人怎么还没到?”
“这我哪儿知道?”陆坤嘴角抽了抽,“不过不碍事,咱们等到六点半,他要是还不出现,咱们就先出发,反正刘仕勋他老子给他配的司机认识路怎么走。”
刘仕勋踩着点到的。
一脸急匆匆的模样,嘴巴呼着浊气,额头上貌似有几滴汗。
“你不是早就出发了嘛?怎么这会儿才到这儿。”石头起身,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刘仕勋连连摆手,“我这不寻思着刚封红包多少有点不够意思嘛,让忠叔开车带我在市里溜达一圈。”
“大早上除了早餐店,哪儿还有什么店开业让你买东西?”陆坤不禁有些无语,要准备礼物干嘛不早点备着,临时临了了才心慌。
刘仕勋打了个手势,喘着粗气,“我让忠叔转了八条街,这才找到了一个刺绣店,买了副刺绣。”
“行了行了,赶紧出发吧,不然时间可不够用。”刘丽萍过来招呼道。
今天可是行程满满,除了吃新居宴之外,还捎带了走娘家探亲的事儿,然后下午还得回平安村看看。
车队飞快地往前行事,路边的景色不断往后倒退。
“房子好丑哦。”小光头昂着头往外瞧了瞧,然后又迅速把头扭过来,伸手去拉弟弟的小手。陆明哲这会儿还呼呼大睡呢,但却下意识地握了一下,算是回应了一下把手指塞到他小拳头里的小光头。
可不是?最近几年经济发展的方式方法在转变,路边人家的房子也遭了殃,被贴上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头一天撕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天依旧如故。
广告的内容包罗万象,有租房的、刻章的、治病的、美容的、修漏的、开锁的、水电疏通的、祖传老中医的、治疗不孕不育的、割包皮的、求子的、求包养的......
说一句五花八门一点都不为过,一张接着一张地往墙上贴、电线杆上贴,红的、绿的、蓝的、黑的......
居民们不胜其烦,但也无可奈何。
刚开始那两年还会时不时地拿个小铲子休整休整,把广告刮下来,然后骂上往自己墙上贴广告的龟孙百八十遍,但到后来发现这些全都无济于事后,也就跟认命般地听之任之了。
到了平安镇镇口的时候,一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在一大货车旁,脚下已经留下了一小堆烟头。
陆坤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一位保镖立马会意,拉开车门下车朝那男子走去。
“你是新竹鞭炮厂的吗?”保镖做了个眺望的姿势,瞧了瞧车上被黑布遮盖着的大货车。
“是是是,我是新竹鞭炮厂的,冉老板叫我把货送到这儿,见着豪华车队打这儿过,然后拦一下。”尖嘴猴腮男子连忙道,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身上的那股气势却相当唬人,再看那十几辆清一色轿车,腿肚子都差点打软。
保镖听他这么说,不禁点了点头,“你把黑布掀开,让我看一下。”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得尽量把一切危险排除掉。
尖嘴猴腮男子依言,邀请保镖一块儿到货车上查看。
三分钟后。
“成吧,你跟在队伍最后头。”保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不许抽烟,车上载了那么多鞭炮,你这明火,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命都得丢了,可别不以为意......”
到了村口,货车司机反倒是在最前头了,陆坤这些人都等等鞭炮一路响过去了,才开车进村。
一大群人帮忙拆鞭炮摆鞭炮,然后抱着成捆的鞭炮放地上滚着走。
老丈人、丈母娘大概是听了消息,立马就从家里出来,这会儿见到陆坤他们,立时笑脸洋溢。
尤其是刘老根,今儿个高兴得不得了。
今天女儿女婿这排场,让他面上有光,哪怕是数遍周遭几十个村子,也找不出一个这么风光的。
噼里啪啦...轰!
鞭炮组成的绳里加了地炮,轰得那叫一个响亮,周遭的村子说不知道下河村这边办喜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当然了,其实早在刘老根夫妻俩的房子开始打地基的时候,十里八村甚至还有人为了过来瞧热闹而专门走过来的。不要怀疑,人太闲了,哪儿有点新鲜事,都爱往那儿凑。
鞭炮轰炸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停歇下来。
至于环保...不好意思,陆坤记得前世他回来的时候,同样鞭炮轰炸了半天,也没什么问题。
安桂这地方,山清水秀的,林业覆盖率全国第一,除了两三个重点工业城市谈得上污染之外,乡下地方九成九都是青山绿水。
“哎哟,外婆的乖外孙。”李秀琴好些日子没见到小光头她们几个了,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几年,她过得满意而又知足,从没过过这种舒心的日子。
她虽然出身不错,但却没能享福,反而受累,却没想到晚年了,竟然享了女儿女婿的福。
这几年里,女婿女儿今天给千把、明天给几百,从来就没有断过。
住在家里的时候,钱没地方使,住在女儿女婿家的时候,哪一样都不用她花钱,就没处使了。
这么攒着攒着,她和自家老头子,攒下了好几万块钱。
“行了行了,你让孩子们先进村再说,好赶上这第一波流水席。”刘老根满脸红光,今儿个面子里子全有了。
农村办喜宴跟城里酒店摆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农村基本就是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开席,下一波又聚得差不多了,然后又接着开席,一直到当天没有新客人前来为止。
当然了,这个年头,即便是城里,也不是很‘流行’在酒店饭店请酒,一般人家都不怎么大摆宴席,小事的话只是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吃顿丰盛点的家常菜就算过了。
“爹,您带一鸣上车来坐,用不着走回去。”陆坤适时露脸,连忙敬烟。
刘老根接了烟,但却没同意坐车,连连摆手,我带着一鸣走路进村就行,左右又没几步路。
刘老根有自己的想法,他要把自己的外孙向村人介绍。
长得这么俊、这么有礼貌、这么可爱、关键还跟他这么亲近的外孙,不跟村人亲朋好好炫耀炫耀,那不白瞎了?
“那你跟外公走回去?”陆坤大致猜到了自个儿老丈人的那点心思,也没再坚持邀他上车,视线转向小光头,征询他的意见。
小光头看了看自个儿外公满是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愣了一会儿,才鬼使神差地就点头嗯了一声。
陆坤也没多寻思,吩咐着俩保镖暗中跟着保护小光头,然后就回到车上了。
村里边的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村民们看着进村的陌生人,都会在心底暗暗留意,提高警惕。即便是真有什么事儿,也极少会出现找不着线索这种情况。
车子慢悠悠地进村。
终于到了,陆坤把陆明哲交到刘丽萍的怀里,待会儿下车之后可能不少人给他敬烟打招呼之类的,手里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诶...陆哥,你坐着,站着多累。”一看着挺机灵的小子,立马进屋给陆坤他们一行人搬凳子。
陆坤瞧着这人有点脸熟,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他姓甚名谁,除了模模糊糊的印象,再无其他。
“嘿嘿,陆哥您贵人多忘事,想当年我们还一起打过架呢。”这年轻人挺机灵了,见陆坤还没回想过来,赶紧解释道,“当然了,我不是你们那帮的,是被你们打趴下那帮的。”
“哦哦,你好,抽烟不?”陆坤有点尴尬,这人八成是属于被石头一拳撂倒,然后陆坤上去拍砖的那类人之一。
第四百九十八章 【祭祖】
陆坤大大咧咧地在堂屋坐下,不时地抿几口茶,还有人帮着不断地续水,想象中的需要帮忙招待客人的事儿,压根就没有发生。
“算你有心!”刘丽萍抱着孩子,朝窗外眺望了一下,旋即喜笑颜开道。
这个房子起得可是相当不错,说是乡下别墅庄园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自己家房子多得数不过来,她都想让自己男人在平安村也起一个了,偶尔闲暇了回去住住,也是心神愉悦。
“那是当然。”陆坤挑了挑眉,继续道,“我私底下问竹竿了,起房子带装修,拢共花了八万多,这还不算人工单就是料钱呢。”
这年头的八万块钱,哪怕是在南明,都可以买个相当棒的房子,在乡下起房子,那就更是非凡了。
不过,可以一次性解决二老往后的住房难题,也是一桩好事。
至于几个大舅哥他们,二老用不着看他们脸色,陆坤也没想过直接给他们一大笔钱。
事实上,三个大舅哥,目前日子都过得不错,大舅哥虽然不做生意,但种了不少地,而且家里有了拖拉机,三不五时地去帮忙转厂水泥厂化肥厂之类的拉货,能补贴不少家用。至于二舅哥,他们夫妻俩现在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一辈子吃香喝辣,并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让人发愁的就是三舅哥了,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虽然工作有了着落,但最近又沾上了赌博,真个是叫人不省心。
“大哥。”陆坤瞧见刘向东进来,赶忙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说。
刘向东笑笑,刚想摸口袋递烟,陆坤就先他一步把烟敬过来了,于是只好接过,然后笑笑道,“妹夫,我有个事儿想找你参谋参谋。”
“啥事儿?您说。”陆坤疑惑道。
“也不是啥大事儿。”刘向东稍微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村里打算让我当个领头的,咱爹也很高兴,我这心里...”
“谁跟你说让你当领头儿的?你们老支书?“陆坤眉头微皱,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个村支书,说不上国家干部,一个月也没几个钱。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是这个年头当村干部太容易得罪人了,光是计划生育、农业税这些,就足够村人天天扎村干部小人了。
狗屁倒灶事儿一大堆,脏活累活都得干!最后能落好才有鬼了!村干部最不好当!
“老支书提的呗,他找我问了我说我得考虑考虑,结果当天晚上吃了晚饭,他又找咱爹唠嗑说这事儿。”刘向东挠了挠头,颇有些无语道。
“那你是啥想法?”陆坤帮忙他点烟。
自己只是妹夫,还没法干涉大舅哥的事儿,更无权决定大舅哥走什么的人生道路。
当村干部这事儿,好处坏处皆有,好处是可以帮村里人争取利益,一般上在村公所里,哪个大队的人有身份、说话管用,那一片地方的人就能从很多事情上得到便利,比如日常的各种盖章、上户口、各种评定认定工作、优先修路、水利使用优先等等,方方面面都会占便宜。
至于坏处,那也同样很多,尤其是如今农业税沉重、打白条盛行、计划生育工作粗暴等等,当村干部的话,很难被乡亲们理解,想要不被村民们‘呸’都很难。
如果没有这些,只单单是替村民们争取权益、调节村民纠纷等等的话,村干部的位置,倒还没那么难做。
现在陆坤得弄清自个儿大舅哥的想法,再针对性提出自个儿的意见和建议。
虽说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陆坤也忍不住会想其他的。
很多村干部刚开始的时候,也许秉持着为村民谋福、争取权益的初心,但却很容易被各种花花绿绿迷了眼。
村干部不算官,但真要是把权利发挥得淋漓尽致起来,也能弄出一池塘的油水来。
各种山林承包转让、各种道路修筑养护、各种农业水利工程......
原本可以变得富裕的村子,都被一届又一届的村干部掏空,油水一榨再榨。
“我能有啥想法?”刘向东嘴角扯了扯。
他现在很矛盾,自个儿老爹和媳妇孩子,天天轮番上阵地给他做思想工作,劝他别错过这种好事。
刘老根更是说了,老刘家祖宗十八代还没有当过官的,这回祖坟冒青烟怎么也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刘老根倒是没往油水那片想,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自己儿子接了村支书的位置,那往后他就更有面子了,出去和陌生人闲聊的时候,可以字正腔圆地自我介绍“我儿子是村支书...”。
至于刘向东的老婆...小心思就多了些。
虽然村支书连个芝麻官都算不上,但在村里还是相当有面子的,一般人都得捧着。
如果刘向东当上了村支书,对家里的孩子多少有些好处,自己说不定也能通过某些事情攫取些好处。
刘向东比他们更清醒,他已经知道了,老支书在找他说这事儿之前,还找过他的二弟刘向南,只不过以为弟弟两口子现在做生意风生水起,不愿意当这村支书而已。
“你甭管咱爹和你媳妇他们的意见,你就问问自个儿吧,想不想当,为什么想当,你觉得自个儿能做好不?”陆坤见他一支烟都快抽完了,还不怎么说话,不禁催了一句。
“算了,我还是不这趟浑水了。”刘向东摁灭了烟头。
“行,咱爹的心里工作我替你做,至于你媳妇的心理工作...我跟咱妈说说。”陆坤笑笑道。
就他本人而言,自然不希望刘向东“逞能”,村里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搞清理顺,一个不好说不定弄巧成拙惹出大乱子。
思想工作最难做的就是老丈人刘老根了,脾气臭、性子倔,好面子,这个事儿若是单单陆坤出面说,多半是搞不定的,但要是把小光头带上,刘老根多半会好说话些。
至于大嫂的思想工作,丈母娘就可以轻松搞定,劝说什么的完全不需要,丈母娘这个当婆婆的说一句,大嫂就跟鹌鹑一样,什么小心思都得收着了。
刘向东从陆坤这儿得到确切的答复,紧锁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笑呵呵地出去帮忙刘向北和刘向南招待客人。
丈母娘李秀琴拿了几个桔子进来,说是吃了大吉大利,陆坤顺嘴把刚才刘向东说的事儿给她提了一嘴,她立马就答应了。
家里的日子眼瞅着过得好了,干嘛要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闲得慌不是?
至于所谓的面子,李秀琴才不在意这个。
“一鸣在外边是不,冷不冷?快点进屋。”
安桂这天也算是奇了,春天比冬天还要冷很多。
“外婆。”小光头乐呵呵地跑进来,顺手拍掉头顶上的小雨丝。
“哇,一鸣长个了。“李秀琴顺手把小光头抱起来,抚了抚他的脸蛋,再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
“他跟他老子一个样儿,就是光吃肉不长肉。”刘丽萍说着转身翻找包包,然后找出一条干燥的毛巾递给过去,“妈,你给一鸣擦擦头发和脖子,别回头感冒了。”
刘丽萍有些郁闷,不知道是年纪上来了还是产后反应,她最近一段时间,身上老长肉,反倒是自己丈夫,每天大吃特吃,也不见哪儿长肉了。
“行了,我帮他擦就行了,你顾好怀里那个就行了。”李秀琴既关心,又语带埋怨道。
“外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一鸣饿了。”小光头伸手摸了摸肚子,抖了抖李秀琴的袖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陆坤眉头微皱,“活该。谁让你早上不吃饱点。”
刘丽萍下巴抬了抬,“包里有雪饼,你要是饿了,就自个儿找。”
李秀琴摆摆手道,“大冷的天,吃什么零食啊。”
随即想了想又道,“不用那么麻烦,这天冷,咱们干脆在炉子上直接吃火锅就好了,吃啥就往里面热,可比外边厨房做的宴席好吃多了。”
这天太冷了,在厨房做好的菜一上桌,要不了多久,就凉了,凝固出一层油来,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
陆坤还没来得及接话呢,刘丽萍就眼神一亮,赶忙开口,“这主意不错!”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依旧缺油水,但像陆坤他们这样的家庭,那肯定是不缺的。
刘丽萍不敢说什么宴席油腻的问题,说了显得太矫情。
母女俩形成共识之后,李秀琴就起身麻利地把门边的炉子上的茶炊给拿掉,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炉子搬到小桌子面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做完这些,李秀琴就出去喊人了,来帮忙的人自然不能胡乱支使,但儿媳妇不用白不用,当即便叉着腰吩咐她们把洗好切好的才拣出一篮子送里屋。
李秀琴把这些事儿吩咐下去了,又把正在跟人吹牛皮的刘老根叫回来,让他和女婿喝几杯。想了想,把闲着的小虎子也给叫过来,加深加深这个孙子在女婿心里的印象。
陆坤没闲着,主动站起来帮忙摆碗摆筷子。
吃好饭以后,几个孩子都犯困,尤其是大丫儿跟二丫儿,平常有午休习惯,一到点就犯困,这会儿更是困得不行,陆坤只好跟李秀琴说了一句,就带她们俩去找房间休息。
“爸,这个屋子原来是谁睡的?“二丫儿打量了房间一会儿,发现这个屋子采光很好,房间也宽敞,还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墙纸都是花花绿绿的。
陆坤给她俩解释道,“这是你们外婆留给你们未来三舅妈的房间,你们姐妹俩就在这儿睡吧,被子都是新的,没人睡过。”
丈母娘李秀琴对小儿子还是多少有些偏心的,在对未来儿媳妇上爱屋及乌,也并不难理解。
这个布置,还是她跟秦老太太学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布置得这么温馨。
转眼响午。堂屋。
大哥刘向东在抓着两只手教小闺女学步呢。
刘向东有一个儿子,三个闺女,现在在陪最小的闺女玩耍呢。
这小家伙已经能够独立站了,就是胆子太小,只要大人一放手,走不了两步她立马就一屁股坐地上,不停地爬,死活不愿意试探着站起来走路。
“起来走两步?”陆坤蹲下身子,牵了牵她的小爪子,这小家伙先是愣了两三秒钟,然后便后知后觉地背过身子,嚎啕大哭着爬向刘向东。
“这娃儿胆子也太小了。”陆坤嘴角抽了抽,不再逗他了。
“诶,你不是说回去看看老屋么?”刘丽萍说的是回平安村看看当年的老屋,顺便去祠堂给陆坤的父母上柱香。
“一鸣呢?”陆坤点了点头,立马问道。
大丫儿、二丫儿可以待在这儿睡觉,不回去祭拜祖宗,但小光头可不行,作为男孩儿,得承担男孩的责任和义务。甚至就是刘丽萍怀里抱着的还在吃奶的陆明哲,也得承担起男孩儿的义务来。
“刚才还在这儿呢,估计是跑出去找他的小伙伴们玩去了。”刘丽萍扫视了一圈屋里。
小光头的人缘特好,村里大些的孩子都知道他家里有钱,有很多新奇的好东西,懂得好多故事,一大群孩子都缠着跟他玩。
陆坤一眼就看到来的时候带的那好几包零食,这回儿全打开了口袋,“搬”得七七八八。
正巧小光头又跑回来,打算拿零食分给其他玩伴。
“行了,别往外跑了,跟我回老家,去给你爷爷奶奶上柱香。”陆坤一手把小光头揪住,阻拦下他继续零食大派送的行为。
“爷爷奶奶?”小光头呐呐了一句,随即兴奋地点头。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爷爷奶奶,就他没有,小光头有时候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这会儿说到回去祭拜爷爷奶奶,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爸爸,我去告诉堂哥他们,我要去祭拜爷爷奶奶了。”小光头蹿了出去,冲小伙伴们吼了一嗓子,又立马冲回来。
第四百九十九章 【意外】
“坐好,别把头伸出去。”陆坤呵斥了一声。
这小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屁股下跟长了痔疮似的,老是坐不住,还一个劲儿地往车外瞧。
“爸爸,这路比去年好走了。”小光头把身子扭回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刘丽萍哄着怀里的陆明哲,抽出空来,抬首道,“可不是,你爸爸捐了十几万呢。”
“和他说这些干嘛。”陆坤抱着小光头的胳膊稍微紧了紧。
这事儿吧,让他特无语,自个儿原以为做了好事的,却招了村人不少非议。
虽然大部分人都念他的情,但也有那么一小撮人,明里暗里一个劲儿地在那里酸,甚至还有人在背地里说他给村里修路,就为了一年回来一次路好走些。
农村修路不落好,不单单是现在,哪怕是再过十几二十年,也同样如此。
修路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利益,一条路拓宽硬化,或者裁弯取直,很多农民的土地都会被“侵占”。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一旦涉及到这点,总是会闹出很多乱子。
如果是国家修筑硬化水泥村道的话,还有补偿这一说,但私人捐资修路,村民再让人家付土地侵占赔款,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仓实而知礼,衣食足而知荣辱。
有些人的思维固执得让人惊奇。
所以捐款修了这条村道之后,陆坤就从没在捐款修路上费过心思。
当初修这条村道就闹了一阵,要是再捐款给其他地方的村子修路,闹出大事的概率可就更高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捐款给孩子们建学校、捐课桌椅吧,反正世上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还不如帮帮这些灵魂纯洁的孩子。
好事要做,但不能随便做,无所顾忌地做。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
譬如,有一天,作者菌看小外甥在家里很无聊,就拿手机给他放动画片,当作者菌要把手机收走的时候,他却哭闹着要打作者菌...人性啊人性,性善论与性恶论的相悖但却又各有市场。
车子缓缓驶进村里,先是惊得村里的土狗一阵狂吠,而后又被村人喝住,渐渐熄了下来。
“好多狗狗。”小光头跟在陆坤身旁,揪着自个儿老子的裤管,眼珠子一阵打量。
周围围着的村民太多了,不断跟他老子打着招呼。
陆坤看到这小子做了个招呼狗的动作,而后远处一只大狼狗立马面露凶相,龇牙威胁,不禁皱着眉头呵斥了他一句,“那是狼狗,会吃小孩的,你招惹它,回头老子可不救你。”
这种狗,别说是小孩了,大人见了也犯怵。
“诶...一鸣,过我这儿,那狗要是敢吓你,叔叔帮你炖了它!”石头吹了个口哨,冲小光头打了声招呼。
石头一家子因为在贵安县城老丈人家待了不短时间的缘故,到刘老根家,连宴席都没时间吃,就顺带着跟陆坤一家子一起回平安村了。
“得了吧,别教坏我家小子。”陆坤笑呵呵道。
石头十一二岁那会儿,有一回在路上走,被村里一人养的狼狗咬了好几口,身上血流不止,结果这家伙硬生生忍着疼,赤手空拳地把跟他差不多高大的狼狗的头都给打爆了,流了一地的脑浆。
当初陆坤挺说这事儿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是个狼灭!
好在那狗没什么狂犬病之类的,要不然石头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两说呢。
“你回去看看你那院子不?听说都荒得差不多了。”陆坤询问了一句。
石头还在村里住着的时候,他家里就长满了青苔杂草,现在的话,估计怕是都差不多要塌了。
“进你们家坐坐。”石头昂了昂头,示意直接进陆坤家院子就成。
陆坤家的院子交给了隔壁三叔处理,院子里的走地鸡喔喔喔地叫个不停,小光头立马撒开揪着陆坤的手,一脸兴奋地追赶鸡群。
屋子里很明亮,有股“人气”,不像是久不住人的庭院、霉味儿湿气重得人不禁捂鼻遮眼。
“三叔一家子去哪儿了?”刘丽萍问了一句。三叔老两口无儿无女,陆坤当初怕把这院子给了其他家庭情况复杂的人家使用,到时候不好收回来。
也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院子给人住没问题,但院子底下这片土地,永远都是他老陆家的,绝没有被人造成“既定事实”的道理。
“这谁知道?先自个儿找凳子坐会儿吧。“陆坤招呼他们几个道。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三叔就会得到消息。赶回来毕竟村里没有秘密,就连谁家长谁家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刚才村里人倒是热情邀请去他们家坐坐,但陆坤可没那个功夫跟他们闲扯,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分了烟,再给村里孩子分了红包,寒暄一阵,就以忙着祭祖的为借口暂时辞别他们了。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刘丽萍指着放在院子里的好几箱水果和饼干,以及切好的一条一条的肉。
今儿个回来祭祖不假,但探亲也是事实。
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两次的,有些远亲总不能丢下全然不来往。
“先放着呗,急什么?待会儿让三叔三婶帮咱们拎着去分。”
之所以今年特意多带些礼品,主要是因为陆明哲今年是第一次回乡下,陆坤想通过分发礼物的方式,多给这孩子讨几个利是(红包),不为红包里的钱,只为那份祝福的心意。
没过几分钟,三叔三婶回来了,三婶还抱着一大捆菜回来。
“回来了?”三叔往腰间摸钥匙,连忙上前打开里屋的门,赶紧招呼众人,“刚才跟我老婆子去地里瞧了瞧,回到半路才听人说你们回来了。都等久了,快进来坐坐吧,外边冷嗖嗖的。”
“没事,我们也是刚到。”陆坤摆摆手,而后从口袋里探出一个大红包,忙揣到他破旧棉衣的口袋里,“三叔,没别的意思,我这个后生晚辈,给你买酒抽烟的钱。”
几年时间不怎么见过了,三叔看着比早几年苍老了很多,反倒是三婶,整个人像是越活越年轻一样。
当然了,个中原因,他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意思多说,反正年纪一大把了,节约点子弹,总是没错的。
“你小子,混得有模有样了。”
三叔感叹了一句,仍旧忍不住继续道,“简直混得比你祖上还要好!”
“嗨,马马虎虎呗。”陆坤随口道。
三叔三叔提着分好的一袋又一袋的礼物去分给陆坤的亲戚四邻了,刘丽萍好不容易把陆明哲哄睡下,这会儿忙着准备待会儿祠堂祭祖的供品之类的东西,正巧小光头又从外边跑回来,“爸爸,这叫什么虫?”
陆坤乐了,”鲁迅说,没文化真可怕,小光头连七星瓢虫也认不出!”
伪造的名人名言,从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孔子、鲁迅、张爱玲......很多似是而非,甚至搞笑无厘头的句子,他们从未说过,但后人却把鸡汤名言摁到了他们头上,怎么撕扯也撕不掉。
刘丽萍怕陆坤教坏陆一鸣,怒斥道,“鲁迅根本没说过这话,你就瞎扯淡吧!谁没文化?你才没文化呢!”
“行行行,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鲁迅说的,是周树人说的。”陆坤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把小光头拉道一边说话。
“爸爸,那位老爷爷在干什么?”小光头拉着陆坤就往院子外边跑,乡村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惊奇和不可思议。
“有良叔?”陆坤有些不大确认地喊了一句。
“哟?是你小子啊。”张有良看到陆坤,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然后又继续手中的工作,嘴里和陆坤继续闲聊。
“在院子里待得腻了,出来透口气。”陆坤把小光头推向前,“快叫张爷爷。”
张有良在村子里的口碑还不错,勤劳肯干,把两个孩子都送上学念了高中,在这辍学率居高不下的年代里,在这贫困的山村里,显得尤为难得。
“还行,你坐。”
张有良冲着小光头笑笑,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你们先坐会儿,等我挖出了小芋头,砌个窑子,烤给你们尝尝。”
说着张有良在田埂上铺开了一个化肥袋子,让陆坤父子俩坐下。
现在挖好的芋头,个头太大了,光靠窑,非常难熟。
“有良叔,这大过年的,农活还这么忙?”陆坤顺手分了他根烟。
“还行,你坐。”张有良把香烟放到耳朵上,而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再摘掉手上的袖套,擦了擦手,才把烟从耳朵上取下,叼在嘴里,“前些天村里人还说你今年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老家看看呢,没想到你这会儿才回来。”
陆坤解释道,“早就想回来了,原定是初二的,不是我老丈人今天入新居嘛,干脆拖到这会儿,顺道回来。”
张有良拍了拍头上苍白头发上沾着的尘土,“也是,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一趟接一趟地往乡下跑,也不是个事儿。”
临别的时候,陆坤塞给他一个红包,里边封了一百块,“你年纪大了,儿女有儿女的造化,别还拿自己当年轻那会儿一样那么拼命。活要干,但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陆坤给村里孩子的红包都是两块钱,在一般人里算是阔绰了,给张有良一百块钱红包,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慰藉吧。如果自己老子还活着,大概也差不多是有良叔这个年纪了。
“你好好走路,蹦蹦跳跳的成啥样?”小光头很高兴,得了个张爷爷一个红包,这会儿拎着张爷爷送的两个个头最大的芋头,喜滋滋的脸色怎么也掩不住。
陆坤正牵着小光头往回走呢,这个时间估摸着刘丽萍已经把待会儿祭祖的供品之类的准备好了,腰里大哥大一阵急促的响声却让他不由脚步顿了顿。
“什么事儿?”陆坤眉头一皱,前两天就跟手底下的人说过,今天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尽量别打搅他。
“陆总,出大事了!”黄明博的声音有些焦躁,“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跟你也说不清,这样,我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大一点,您听听看。”
“成吧。”陆坤还算镇定,在他看来这天还塌不了,没什么值得自己吓自己的。
电话对面传来滋滋的声音,而后慢慢变得清晰,“去年年底,我省组团到日本招商,受到了日本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与盛情接待......不到一个月时间,日方企业就组团来我省进行投资考察,充分体现了双方的诚意友谊......”
陆坤刚要发问,电话对面又继续传来一阵蹩脚的中文声音,“我有幸访问安桂,深切感受到了安桂、尤其是南明春福热情的民风和风光秀丽的山水,希望双方能在机械、农业、日化行业等多方面开展深入的交流与合作......”
对面的电视声音停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陆坤皱着眉头问道。
“陆总,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省里不是组织了一一批人到日本招商引资了么,现在来了一大批鬼子,省里的主要领导都忙着接待呢。”黄明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陆坤嘴角抽了抽,鬼子这是吃错药了吧,沿海那么多发财机会不去,偏偏来安桂这穷乡僻壤来投资。
当然了,鬼子来安桂投资,对整个安桂来说,肯定是好事情,能够有力带动安桂的经济民生发展。
可对陆坤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省里现在还有一大摞的地方企业还没甩出去,当初陆坤可是看上了不少有前途的厂子的,这会儿日本鬼子来了,到时候自个儿想要拿下,岂不是要飞老大的劲儿?
陆坤还没有自大到跟鬼子比拼财力的地步,双方在这事儿上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单对其中一个都够呛,更别提人家是组团来的。
“来就来呗,没什么大不了的。”陆坤心底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嘴上却显得云淡风轻,他自个儿要是都慌了,手底下的人就更没信心了。
“不是...陆总,我打听到消息,鬼子想对咱们康师傅集团进行增资扩股!”黄明博急忙道。
这年头,不少人戏言“一等洋人二等管,三等少民四等汉”,要是省里的领导也认为鬼子注资是件好事,康师傅拒绝需要面对的政治压力,那可真个是太大了。
受到自家老板的影响,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黄明博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凝重,心里一度揣测小鬼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再者说了,康师傅都已经起来了,压根就不缺资金,如果缺资金的话直接上市就是了,起码四五十亿的市值,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压根就用不着接受日本鬼子不怀好意的注资。
这小鬼子就是摘桃子来了!说不定一次注资之后,立马说动领导推动康师傅上市,割一茬儿韭菜赚份快钱、顺带把康师傅搞得一团糟就走人。
“放心。”陆坤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你再打听打听消息,即便还是真的也用不着慌。这是咱们的地盘,他们即便还是过江龙,也得给我趴着!明天我就回到南明了,有什么事儿,到时候我再处理。”
陆坤摸了摸下巴,仔细思忖着,估摸着康师傅和华坤超市现在已经成为了小鬼子眼中的肥肉,想要上前咬一口。
华坤超市倒是不用操心,之前可是融资过一次的,各个股东的身份都不简单,小鬼子想从这个下手,怕是得被撞得一头包。
现在的关键是康师傅集团,截止目前位置,康师傅集团一直强撑着不融资,百分之九十七的股份都在陆坤手里,至于那另外的百分之三,则是分给了黄明博为首的其他管理层和优秀员工。
“那行,陆总您可得赶紧回来。今天南明市委副书记、也就是温市长亲自出席欢迎会,这次的动静看着可是要动真格了。”黄明博补充道。
陆坤点点头,“行,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先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陆坤嘴上说得轻松,但神情却越发凝重。
温市长可是下一届南明书记声望最隆的人选,一旦成为首府的书记,在省里的话语权,说不定能比肩赵副省,在南明市这一片地方上,更是没人敢触他霉头。
小光头拎着两只大芋头,蹦蹦跳跳地走出去老远,回头一看自己老子,发现自个儿老子站在那儿干脆不走,小嘴立马撅得老高,冲自己老子喊了一嗓子。
“好好好,知道了。”陆坤把大哥大放回腰包里,做了个冲刺跑的姿势,如同一阵风似的,咻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小光头。
“哎哎!你们爷俩跑哪儿去了,我寻思着你们不会把祭祖的事儿全交给我了吧。”刘丽萍有些生气,明明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听见这对父子俩的嬉闹声的,怎么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
“我的错我的错。”陆坤笑笑。
刘丽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嬉皮笑脸的,赶紧把担子挑出来才是正事儿。”
第五百章 【打鼓】
草草祭拜了祖宗之后,陆坤当天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南明了,毕竟公司里的事儿不小,亟待他回去主持大局。
次日。
华坤投资有限公司总部。
陆坤没有第一时间到康师傅集团和黄明博商量,因为这里的麻烦同样不小。
小鬼子带着大笔的资金而来,摩拳擦掌,看着哪个厂子都想下手。
助理严华进来,敲敲门,提醒陆坤道,“陆总,投资部的宋经理和法务部的施部长已经到了。”
“让他们直接过来就成。”陆坤合上保温杯的盖子,下巴扬了扬道。
“日本人现在有什么动作?”陆坤摸着下巴问道。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原本赵副省力主推进地方企业改革改制,然后可以让陆坤从中花费最小的代价拿下一些具有前途的厂子,可却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半路跳出了个程咬金。
投资部的宋经理身子稍微低了低,“日本人现在下榻在政府安排的国际宾馆,前天他们就到了,到了之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四处考察,现在可能已经大致圈定了一些目标。”
陆坤道,“你们跟我说说,我们原计划中的哪些目标,已经确定被日本人看上了。”
宋经理打开文件,缓了缓道,“我们原计划中的头号目标第三港铁厂,目前已经被日本人圈定。这家钢铁厂是1952年安桂省投资建设的......”
“第三港铁厂?”陆坤摸了摸后脑勺,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陆总,第三钢铁厂的股权架构装况是这样的,90年实现政企分离,第三钢铁厂成为合资企业,其中地方控股百分五十七点六,地方矿务局占股百分之九、水泥厂占股百分五点二、石化厂占股百分之十点零一...社会资本占股百分之十一。
其中,去年安桂地方企业第二期改革中,我们华坤投资有限公司投资170万,占股百分之零点八五。”
陆坤挑了挑眉,“也就是说,我们本来就已经是第三港铁厂的股东之一喽?”
虽然占股比例低得令人发指,但好歹也算是股东之一。
“不对呀?估值两个亿的第三钢铁厂,咱们怎么也不可能拿下才对,这个小鬼子入不入股,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陆坤脱口而出道。
钢铁厂关系着国计民生,这块肥肉,不到最后,安桂省政府压根就不可能抛出去吸引鬣狗。
“如果我没记错,好像第三钢铁厂已经止住亏损的势头了吧?”陆坤问道。
93年的时候就已经掀起了基建狂潮了,到处不是在建设高楼就是在修路修水利、修地下水网,即便是地方钢铁厂人浮于事,也不至于亏损到需要打包出售的地步。
由于华坤投资大小也算是第三港铁厂的股东,对于第三港铁厂的财务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宋经理正色道,“去年全年的财报,第三港铁厂账面亏损了两千一百万人民币,但第四季度的时候,营收与利润陡然上扬。据我们预测,最迟明年年初,第三钢铁厂就能彻底还完欠款与烂账。”
91年年底的时候,第三钢铁厂已经接近资不抵债了,要不然也不会在92年第一季度亏损持续扩大后,就急吼吼地对社会资本放开,允许社会资本参股。
“市里怎么说?省政府的态度又是如何?”关于这个事儿,陆坤倒是放下心来。反正他又没那个资本实力拿下第三港铁厂,日本鬼子能不能入股、甚至控股第三港铁厂,与他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再者说了,省政府不可能不对这些日本鬼子心存戒心,日本鬼子拿下第三钢铁厂的几率不会高到哪里去。
法务部的施部长在这时接话道,“我们只见了第三港铁厂的领导,至于市里的领导我们一个都没见到。至于省政府的态度,我们更是无从得知了。据说市里还在开会讨论研究,不过结果可能在一周内就会出来,因为第三钢铁厂的两位副厂长去年已经去日本考察对方的资质实力了,结果非常满意。而且如果日本人一旦入股,很多对华禁运的先进设备,日本方面可能会有所放宽。”
“这么说,日本入股第三港铁厂的可能性很大咯?”陆坤眉头微皱。日本人要真是单纯为了赚钱,这也就罢了,就怕这些家伙执着于控股权、甚至全资收购,到时候闹出乱子。
陆坤心里有点不高兴,这两个家伙,居然连市里的领导也没接触上,这事儿办的,着实不够妥帖。
“陆总,我们按照林副总的吩咐,这两天,已经先后跑了五六趟,但每次都见不到市政府的主要领导,甚至到资管局、地税局都被拦着。”宋经理知道自己老板的脾气,神色紧张地解释了一下。
陆坤哦了一声。
转念一想,南明市上下,各级领导这两天都忙着接待日本人,估摸着他俩就是有心接触,怕也是会被晾在一边。
陆坤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整个南明市比之前干净了很多,堪称纤尘不染,各种小摊小贩、沿街叫卖的人明显少了,各个交通要道的值守人员也增加了不少。
“日本小鬼子怕也知道全资收购的难度吧?他们有什么准备?”陆坤双眼微眯,思索了片刻,随即问道。
宋经理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虚汗,“它们提出的条件并不是全资控股第三钢铁厂,甚至不是取得控股权。”
陆坤紧盯着他们俩,等待他们俩的解释。
“陆总,我们买通了国宾馆的一位员工,对日本人的谈话进行了录音,得知了他们的打算。”施部长接过话头,“日本代表方面打算与第三港铁厂成立合资公司,不对第三港铁厂进行全资收购、也不注资入股,甚至连第三港铁厂的现有负债和员工也不打算接手。双方成立合资公司后,合资公司生产的产品全部交由日方来销售,并且额外从销售额中拿大概5个点的技术提成。”
“扯淡!”陆坤撇撇嘴,不屑道。
这个条件也能签的话,除非领导脑子里全是屎。
当然了也不排除某些领导不顾人民利益,强行扯什么“大局观”,大搞面子工程,非要签字,不顾一切地给自己揽政绩。
这是个什么鬼协议?
销售交给日方来做,那销售价格怎么算?左手卖给右手,左手低价卖出,右手高价转手,单是这个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其次,日方甭管合资公司挣不挣钱,但却能从这本就大打了折扣的销售额中抽取百分之五的技术提成,稳赚一笔。至于剩下的合资公司赚不赚钱,甚至亏到倒闭?日方才懒得管。
当然了,日本方面如果想要有一个长期的打工仔,那就不会让合资公司倒闭,毕竟羊毛得慢慢薅。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这几年,不断有内地企业被日方各种花式诱惑、甚至威逼,最后签下了类似的条款,最后被坑得惨兮兮的,几乎不胜枚举。
“这种条件,省里市里应该不会同意吧?”陆坤抬头问了一句。
宋经理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这个不好说。
对第三钢铁厂有兴趣的那家日企的本身规模并不大,员工加上管理层,也不过百,年产值也就两个亿左右,放在整个日本,勉强算是三流企业。不过,据说这个日企背靠日本藤田集团......”
陆坤算是听明白了,即便是日方的条件苛刻得近乎离谱,省里市里也有可能答应。
这里边,政治考量可比经济效益重要多了。
说到底,还是安桂需要一个面子工程,好为下一步招商引资工作打开局面。
藤田集团毕竟是世界五百强,如果旗下的一个小公司与第三港铁厂成立了合资公司,那么安桂不要脸一点,也可以打出“世界五百强落户安桂”的招牌了。
有这个效应在,往后的招商引资就会好做很多。
“你去联系一下第三港铁厂的社会资本力量,和他们沟通一下,如果政府想要促成这桩生意,我们最好能退股。”陆坤可不想一直当日本鬼子的打工仔。
要是不早点把股本拿回来,往后第三钢铁厂怕是会被折腾废,分红不消说,股本怕也保不住。
“另外,你帮我约一下第三钢铁厂的厂长改天见个面,至于地点嘛...定在简单酒楼吧。”陆坤补充了一句。
“嗯,好。”宋经理愣了一下,随即连忙道。
陆坤活动了下脖子,才继续道,“第二个项目呢?”
“日本一家日化集团看上省里的一个肥皂厂、一个洗衣粉厂、以及牙膏牙刷厂......”宋经理干脆把同类的厂子一块儿说了,“其中的重点是日方看上了田七牙膏这个品牌。”
陆坤心头一动,如今安桂有不少农户是种植田七,随着后世田七牙膏不断没落,种植田七的农户们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至于其他的肥皂厂、洗衣粉厂等,陆坤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本来为了建立健全华坤超市的供货体系,华坤投资有限公司早就已经参股控制了一些厂子。
拿下政府手里的厂子,最大的好处也就是扩大产能,但也不是必须,即便是被日本拿下了,大不了砸钱建新厂罢了。
反倒是日本,一旦拿下了这些厂子,生产出来的产品,失去了华坤超市这么一个重要渠道,可能损失不小。
陆坤和这俩人聊了将近五个小时,聊到嘴唇干裂,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这才想起来这会儿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
“行了,你们先回吧。”陆坤挥手让他们先走。
陆坤本人也是饿得狠了,从办公室后的休息间找了一会儿儿,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后来干脆从酒柜里取出一瓶葡萄酒,喝了大半杯,这才拎着自个儿的外套下楼。
“去简单酒楼。”陆坤这会儿有点犯困,吩咐了司机一句,就坐车上眯了起来。
小潘的车技相当稳,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不禁扭头冲陆坤提醒道,“陆总,简单酒楼到了。”
陆坤挥手,“你去帮我订一桌酒菜,我要打包回家。吩咐他们,手脚麻利点儿。”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
酒楼的一位经理指挥着十好几个服务生赶忙把打包好的饭菜送出来。
“陆总...”酒楼经理招呼服务生把午餐放好,自个儿则是打算跟陆坤寒暄寒暄,拉近拉近感情。
可陆坤哪有那个跟他废话的心情啊,这会儿又累又饿的。
“行了行了。”陆坤瞧着饭菜已经打包好了,挥挥手道,“钱记账上就行,年底分红直接扣除这部分花销。”
说完,招呼小潘发动车子扬长而去,留下酒楼经理萧瑟的背影。
现如今还没有到开学的时候,孩子全在家,整天都热热闹闹的。
陆坤让小潘帮忙提着饭菜进去。
“爸爸。”小光头小腿上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个浅色的印子,虽然被陆坤明令禁止一个月内不许玩超跑玩具车,但依旧无法阻挡他对车车的兴趣。
这不,这小子又把他的小钩机小铲车从玩具库房弄出来了,在沙池边东捣捣、西掏掏的,弄得沙池边净是沙子。
这小子,大冷天的,弄得自己出了一头的汗。
陆坤让小潘自个儿先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拿进去,自个儿蹲下身,揪了揪自己衣服的袖子,给他擦干净额头的汗水。
“你妈呢?姐姐们怎么没陪你一起玩?”陆坤伸出一只手,把他揽住,半提着走。
“大姐在教二姐学跳舞呢。”小光头自个儿又替自己擦了把汗,鼻子一耸一耸的,眼珠子盯着陆坤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
“你个小东西,没吃饭咋的?”进了客厅,陆坤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皮,笑骂道,“这不是不饿嘛。你咋不跟姐姐们学跳舞?”
“我才不要学跳舞,我要学打鼓!外公说等我再长两年,他教我打鼓。”小光头直晃脑袋,对学跳舞这事儿一脸的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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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教训!】
打鼓?
打退堂鼓吧你!
陆坤伸手把捏了捏他的脸蛋,招呼他去喊大丫儿二丫儿,自个儿则是回卧室,看到刘丽萍仍在午睡,慢慢溜出来,自个儿先大快朵颐了。
没法子,早上吃了几个饺子就出门了,这会儿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肚皮早就瘪下去了。
“你们自己拿碗筷,别等着人伺候”,陆坤扬了扬手上的鸡腿,冲他们仨道,“大丫儿帮弟弟拿只碗,省得他又摔坏一个。”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陆坤伸手摸了摸小光头的脑袋,吩咐一句,“吃完了记得叫阿姨们收拾。”
说完,他就打着饱嗝回书房睡觉去了。
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要不是小光头进来,一个劲儿地摇晃他的胳膊,陆坤都不知道还要睡多久呢。
“洗个手,洗把脸,甭管饿不饿都得吃点儿。”刘丽萍忙着摆盘呢,指着这一大桌子的菜招呼,“昨天的烤乳猪、烧鸡、熟猪肉都没吃完呢,你又打包一大桌子回来,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那些能放的就先放冰箱呗,先吃了今儿个从酒店打包回来的好菜再说。”陆坤摆摆手就冲卫生间走去,积攒了一下午的尿意,让他亟待纾解。
陆坤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巧陆明哲哭得厉害,刘丽萍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连忙哄。
“诶呦,小宝贝,想妈妈了是吧?“刘丽萍双手随意在扯了两张纸巾擦完手,就跑到婴儿椅边上,“不哭不哭,妈妈这就喂你。”
孩子哭了笑了,当父母的,眼里全是这些小家伙,就是吃顿饭都难得消停。
陆坤下午吃撑了,这会儿也不怎么饿,连忙扒了几口饭,就凑刘丽萍边上,等待这小子吃饱喝足,就接过刘丽萍的责任,帮忙带带这小子。
次日。大清早。
“要不再吃点,垫吧垫吧?”刘丽萍侧了侧头,往外边瞅了瞅,“昨天晚上后半夜下雨,现在路面湿漉漉的,雾气又大,要不等放晴了再回公司吧,也不必差这会儿。”
刘丽萍有些担心。
说好了回乡下好好玩两天,最终却待了大半天就得急匆匆回来,她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了,自己男人得赶回来解决。
“公司里事儿多,不早点去解决,我不放心。”陆坤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屋拿上帽子,戴好围巾,冒着细密的雨丝出门。
陆坤无数次庆幸自个儿娶了个贤惠的老婆,先不说她是否多才多艺,是否出身高贵、雍容大度,单就是这份体贴,就十分的难能可贵。
家和万事兴,如果娶了个不识大体,爱计较、爱胡思乱想的女人,只会闹得家宅不宁。男人的精力整天被家里头的这些琐事牵绊着,哪里还有什么拼搏奋斗的心思。
临出门前,他还给孙博文和黄明博都打了电话,对于日本人来安桂投资考察的事儿,他也就是昨天了解了一点,很不全面。
去了正门,风呼呼地刮着,雨丝直往屋里灌,小潘和几个司机正在给车子加防冻液和防滑链条,看见陆坤过来,赶忙笑道,“陆总,您再给我们两分钟,车子发动机鼓荡开就能走了。”
“成,听你们的。”陆坤拉开车门,先把公文包放位子上,而后坐进车里静心等待。
司机保镖们为他的安全负责,陆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安全无小事,任何一次疏忽大意,都有可能酝酿成巨大的祸患。
在这个事儿上,墨菲定律就总结得很好,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当然了,第三条比较操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陆坤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早上七点钟了,但这天色还是黑乎乎的,天空中还泛起了大雾,一切都影影绰绰。
但街道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那些摆早餐的,或是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在那里不停地忙碌,或是干脆自己支起了电筒或与路边人家协商之后拉线接灯。
陆坤下去买了十几个包子,各种口味都买了一些,付了钱之后,想了想,又从摊子上拿起几袋豆浆,丢出去两张一块钱,“行了,不用找了。”
回到车上,陆坤取了三个包子、一袋豆浆,剩下的全给小潘,“待会儿你分给其他兄弟吃,我跟孙副总黄副总谈事的时候不用跟着我,自个儿吃饱才是最要紧事儿。”
小潘自从跟着陆坤到了南明市,几乎是陆坤到哪儿他就到哪儿,连家都很少回了,除非遇到大的节假日,陆坤开口给他放假。
“好。”小潘没拒绝。
包子香味和浓浓的豆浆香味在车里弥漫。
小潘开得小心翼翼,尽管路上除了清扫马路的环卫工人,也见不着什么车和人,但仍旧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潘,你和你那对象怎么样了?”陆坤啃了口包子,再喝了口豆浆,身子暖乎乎的,顺便跟小潘聊着闲话,谈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嗨,还不就是那样。”小潘腼腆笑笑。
他们这对鸳鸯,三两个月不见一次面也不出奇,绝大多数联系都是靠电话。
每次陆坤忙着正事儿,不需要用车的时候,小潘就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地方,给自己女朋友打电话聊天,煲电话粥。
好在他的通讯设备钱和通话费用是陆坤出的,不算在工资之内,要不然每个月那点工资,还不够给女朋友补贴话费的,这可比后世一晚上不关数据跑完一套房要夸张得多。这年头话费实在是太贵了,而且还是双向收费,普通人家还真不敢用电话多聊。
“嘿,说说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给你放个长假。”陆坤手里攥着包子和豆浆袋子,脸上表情特真诚。
小潘跟着他几年了,做人做事很规矩,从来没打着他的名头出去招惹事儿,算是很让人省心的了。
总得给手底下亲近的人点好处,才能让他们跟他一条心。
“我老妈喊我们端午节的时候回老家结婚。”小潘思忖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道。
陆坤笑呵呵道,“这是好事儿啊。到时候你提前些跟我请假,我给你批个长一些的假期,让你们小两口多点新婚燕尔的时间。”
陆坤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吧,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笑着道,“打下个月起,你工资再涨百分之十五。”
原本经过几次涨薪之后,小潘的工资就已经达到了两百八十多块了,虽然称不上绝对的高薪,但放在安桂还是属于高收入的那一小撮的,再加上他当司机,吃住都不必自己花钱,就连抽烟,陆坤也给他包了,平时压根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但这小两口的,相隔甚远,小潘这几年的工资,不是拿回去孝敬爸妈,就是补贴女朋友话费了,压根就存不下什么钱。
这次涨薪之后,小潘的工资就能有三百多,日后他们小两口结婚了,手头也能宽裕些。
虽然涨个四十来块钱的,看起来不多,但这钱,都够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菜钱还绰绰有余了。
反正正规的快餐店,有大块肉且管饱那种,标价也多在6~8毛钱,靠近汽车总站的那种,1块钱也能管饱。
“嘿嘿,那谢谢陆总。”小潘的眼神蓦然一亮,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陆坤同样笑笑,“赶紧的吧,别待会儿老黄跟老孙等久了。”
......
清风茶楼。
“哟,你俩果然够早的啊。”陆坤去到包间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那儿叹上茶了。
俩人连忙站起来,满脸带笑道,“陆总哪的话啊,我们俩是刚来,这不?热茶还冒水雾呢。咱们也是前后脚到的。”
陆坤刚坐下,服务员就上来问喝点什么,陆坤稍微寻思了一下道,“来杯红茶就行。”
“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陆坤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叠放在公文包上。
小鬼子想要给市政府、省政府施压,促进合作谈判快速推进,各种小动作肯定不断。
黄明博和孙博文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黄明博抬抬手,示意孙博文来说这事儿。
虽然两人都是各自公司的主要领导,但毕竟孙博文是“从龙”功臣,资历上先天地就比黄明博厚重了几分,黄明博作为“晚辈”,多给孙博文几分尊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哪怕是陆坤,在其他员工面前,也一向很给孙博文面子,即便是呵斥臭骂,也不会当着公司里其他人面前发作。真要是损了他的面子,让他失了威信,单靠柔和手段,他以后怕是很难管理公司了。
当然了,孙博文的性子,天生比较温和,一副老好人模样,一般上没出什么大事儿的话,陆坤也不会闲得无聊,通过呵斥员工找存在感。
这几年里,孙博文的努力和辛苦也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每天准时上班,几乎最晚一个下班,堪称劳模。
孙博文清了清嗓子,思忖了一会儿,似是在组织语言,随后才道,“这几天,市里几乎每一个效益不好的工厂,尤其是地方企业,每天都有大批的工人堵在各自的厂门口,举着条幅,喊着口号,讨要工资。一些之前被迫下岗的工人们,是此次事件的主力。
每天都有很多看热闹的群众,扔石头的、砸玻璃的,往墙上泼粪的,到处乱糟糟的。
可以预计的,这件事要是不能及早解决,怕是...”
孙博文的话欲言又止,但陆坤显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思忖了片刻,拿起盘里的一块儿绿豆糕,啃了一角,皱着眉头道,“省里市里怎么应对的?”
“现在市里的警察,一天得紧急出动好几次,城里几乎时刻都在戒严,公务员已经全部回归岗位,以应对突发情况。”
孙博文摊了摊手,想了想又道,“警察们没法对这些人动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好言相劝,他们都明白,这些下岗工人、以及被欠薪的工人们,大多都是被裹挟了,跟着闹,希望能把工资要回家,然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
陆坤眉头越皱越紧,难怪今天一大早的,这鬼天气,还有警察在街面上巡逻。
“现在整个南明市的交通都处于半瘫痪状态,今儿个我们俩这么早到,也是提前出门的缘故。”黄明博插了句话,指了指自己和孙博文道。
陆坤点点头。
南明市的秩序需要尽快恢复过来。
然而做到这一点,需要得到大笔的投资,创造就业岗位,才能让这场风波快速散去。
这件事的起因便是下岗潮。
政府控制下的国有企业、地方企业长期人浮于事,效益低下,很多厂子的运转情况都不容乐观。
在经济下行压力下,裁员减产、甚至直接把这种包袱型厂子出售,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然而这项操作下,形成的社会性问题,又亟待解决。
国内自有的民营经济、私有经济还相对脆弱,无法吸收这大批的下岗人员,政府只能寄希望于外资了。
陆坤去年之所以要接下不怎么赚钱的外贸订单,也是出于这份考虑,单是那五千多万港币的外贸订单,就可以安置近千下岗工人,上前个家庭得以在这经济寒冬中继续苟且下去,不至于连喝水取暖都成问题。
这个年头,失业是主旋律,但一个家庭只要还有一个人有工作,那就能继续撑下去。
“这么说,市政府、省政府,很有可能会对日本人有很大的让步咯?”陆坤双手捧起茶杯暖手,看着他们俩道。
俩人对视一眼,而后道,“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下周市政府、省政府就会召开拍卖会了,不然这场风波继续下去,市里的领导也会有麻烦。”
市里的领导自然知道这事儿是日本人在其中扇阴风、点鬼火,但毕竟有求于人,所以即便是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
“行了,我大概了解了。”陆坤微微颔首,心里泛起了一肚子坏水。
日本鬼子不是想要那些厂子吗?那就走着瞧好了。
不付出点代价,休想!
陆坤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一一联系本地的实力派,到时候组团在拍卖会上抬价,怎么也要从小鬼子身上刮下几斤油水,不然都对不住中日人民的“深情厚谊”。
陆坤主动出面当恶人,市里省里的领导没有阻拦的道理,毕竟日本鬼子付出的代价大一些,下岗工人们拿到拖欠工资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毕竟政府手里没钱,想要支付拖欠的工人工资,除了卖厂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对了,陆总,还有个事儿我得跟您汇报一下。”黄明博看陆坤端起茶杯就要送客的表情,赶忙开口道。
陆坤疑惑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前些日子,咱们不是才狠狠报复了那个南国经济周报嘛,现在他们老板走投无路了,打算把报社卖出去。但省里长眼睛的都知道那个家伙得罪了咱们,即便那家伙开了个白菜价,也没一个敢接手的。”黄明博笑笑道。
陆坤哦了一声。
那姓孔的能撑到现在才崩溃,也算是心理强大了。
“你跟市里省里疏通疏通关系,让他们行内人把他拉黑名单,最后取消他的从业资格。”陆坤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吩咐道。
陆坤想要捏着一份舆论力量不假,但也并不是非南国周报不可,只不过如果承接了这个烂摊子,可以快速修整,重新开张罢了。
貌似今年以来,想要私人办报办期刊,难度大了不少。看来上边想要对舆论力量加强约束了。
之所以要剥夺那姓孔的报社社长的行业从业资格,就是防备他拿了卖报社的钱,躲到什么地方东山再起,往后又在利益驱使下跳出来对他无脑黑。
“对了,你让人联系一下原南国经济周报的骨干员工,跟他们约定一个时间,咱们重新把摊子支起来之后,全部回归岗位。”
这家报社,最值钱的并不是以往建立起来的名气,也不是那片房子,而是办报资质与优秀人才。
虽然陆坤跟这家报社不对付,但不得不说,那个捉笔操刀造谣骂他的家伙,笔力那真个是浑厚,说句入木三分也不为过。
造他陆大暴发户的谣,他陆大暴发户自然不乐意。
但要是往后帮着他抹黑对手,洗白自身,那就相当美妙了。
泼脏水的技术越精湛越好。
陆坤已经决定了,过两天联系本地实力派的时候,顺便跟他们提一提,试探一下他们的意思,最好把这家报社的股份股权搞复杂的,省得别人猜出谁是大股东。
“貌似孙家在报业这一块儿玩得风生水起啊。”陆坤眸光一闪。
刘仕勋他表哥孙承泽家,貌似在这一行混得比较开。
孙老太爷已经没了,孙家现在是日薄西山,虽然孙承泽看着还算有那么点前途,但毕竟年轻,省内其他家族对孙家可是虎视眈眈。
要不是冒出了个刘德新,风头正劲,孙家又是刘德新老婆的娘家,说不定其他家族都已经下手了。
说归说,孙老太爷健在的时候,孙家是毫无疑问的安桂一流家族,无论是关系还是财力,都相当强劲。
更难能可贵的是,孙家在安桂的声誉相当坚挺。
即便是如今孙家衰败的势头已经显现,在各方面的因素下,其他家族也不敢冒大不韪,对孙家用强。
根源就在于孙家目前仍旧掌握着极大的可以拨动舆论的产业。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陆坤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中午九点半,让他们回公司上班,正好。
他们俩走后,陆坤品了会儿茶,也起身走了,毕竟今天约了人。
第三港铁厂的股本得想办法拿回来,一百七十多万呢,可不能就这么砸了。
简单酒楼。233包厢。
“陆总,解厂长到了。”小潘带着一个就门,笑着对那个人介绍道,“解厂长,这是我们陆总。”
“解厂长你好,久仰大名。”陆坤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站起身朝对方伸出手。
陆坤之前与这位解厂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俩人是在增资入股会议上见过,但却没什么交情,属于点头之交的那种,故而双方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印象。
这位解厂长,看着已经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长长的马脸、小眼眯得跟芝麻绿豆似的,也没有跟陆坤握手的意思,反而先是视线朝着这包厢四处打量了一番,叹了一口气,许久才道,“哎呀,这地方,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
“你说笑了。”陆坤神色渐冷,收回伸出去的手。
陆坤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了,在安桂这片地界,竟然还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不是哪一方高官权贵,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三钢铁厂厂长,就敢在他面前装腔拿大。
这是无知无畏么?
呵呵。
要不是为了把那一百七十万的股本顺利拿回来,陆坤早就让人把这孙子轰出去了。
“解厂长,请坐。”陆坤背过身的那一刻,脸上的不自然之色就消失不见,仿佛不把刚才的尴尬当回事儿一般。
“可不是说笑。”解厂长看了看面前的位置,摇摇头,坐上了陆坤的主位,伸手招呼陆坤备下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示意陆坤坐下。
解厂长看陆坤没坐,也不在意,嗤笑一声道,“换做是以往厂子效益好的时候,这点场面我还真不在乎。也就是现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来这吃顿饭签个条子,人家都不给面子了。”
正说着,服务员进来,客气道,“请问二位喝点什么?”
“给我来杯白开水就行,要温的。”陆坤索性把椅子拉到这姓解的对面,然后一屁股坐下。
“那先生您呢?”服务员又看向解厂长,大眼睛眨了眨。
“喝点什么...来瓶茅台吧!酸酸甜甜的饮料最难喝了,好茶我也早就喝腻了。”解厂长吩咐服务员道。
服务员看到陆坤摆手让她下去,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
给这种脑残喝茅台,那简直就是浪费!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到他面前来瑟。
这家伙,怕是以为傍上了日本鬼子,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不吹不黑,有这种家伙占着第三钢铁厂的厂长位子,也难怪第三钢铁厂会亏损了。劳动工人创造的财富去了哪里,何至于沦落到欠薪下岗的局面?还不是因为有了这种硕鼠。
“赵厂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我为什么约你,你心里很清楚吧?”既然对方态度嚣张成这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陆坤也没必要再端着给他面子了。
解厂长笑笑不说话,从口袋取出一盒香烟,万宝路牌的,也没正眼看陆坤,自顾自地给自个儿点了一根,然后把烟盒揣回自个儿上衣兜里,悠然自得地抽了好几口烟,才悠悠叹道,“陆总想拿回股本?”
没等陆坤接话,解厂长又摇摇头,而后摊手道,“没戏。”
这可是他讨好新主子的筹码。
不单单是陆坤的那一百七十万股本,其他的社会占股股份,他也打算说服上级领导,把这些优质资源并入和日本人成立的合资公司中去。
他看得很清楚,只要他能成为新厂的厂长,那他的未来才真个叫前途无量。
有日本人撑腰,单是狐假虎威,就足够他上下其手,大捞好处了。
“我知道陆总您路子野,又是名声在外的,毕竟当初你们注资入股的时候,可是我一手操办的,不过嘛...”
解厂长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笑嘻嘻道,“陆总作为我们安桂的杰出人物,大局观还是要有的嘛。再者说了,以您的身家,那百来万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又何必追着不放呢?”
“大局观?”陆坤脸色阴沉下来,冷笑问道,“这么说,解厂长为了讨好新主子,是要黑掉我一百七十万的股本咯?”
去尼玛的大局观!
一百七十万那是多少钱?那可不是三五块!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陆总何必说得那么难听。”
解厂长嘴角撇了撇,“合资是好事啊,可以引进国际先进技术、一流管理水平,还能扩大企业规模,增加企业效益。
合作才能共赢。
合资建厂这事儿成了,有了效益,工人的放完才有保障,到时候工人们也用不着天天闹不是?
我不同意退您的股本,绝不是为了讨好日本人,那可全都是为了工人们着想,展现我们的诚意,竭力促进这项合作罢了。”
解归园毕竟在体制内混了多年,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官话套话却学了一套又一套的。
“解厂长倒是够高风亮节的啊?拿着我的股本去给日本人展现诚意。这种一心为公的精神,是不是还得我陆某人给你送锦旗?“陆坤几乎是厉声喝道。
“以为傍上了日本人,我就不敢动你了?”陆坤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心房砰砰跳的节点上。
“不是...”解归园内心慌了一下,但还是强自镇定,给自己打气。心里琢磨着先糊弄过去,等过了这一关,回头再拉上日本人一起告到省里,把这事儿闹大。
这个年代,国际纠纷的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一地长官,也有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丢官去职。
陆坤拍拍手,小潘和在外边守着的两个保镖立马进来,“把他给我拖出去,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懂事!”
第五百零二章 【法理】
陆坤本来想的只是170万的股本得拿回来,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知死活地想要黑掉他的钱,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个家伙管理能力领导能力不行,但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却门清。
他一直跟着合资的事情忙前忙后,在日本人面前尽力讨好,就是为了日本人能同意合资厂长依旧由他来做。
这点微末小事或许不够,但若是能说动政府把第三港铁厂近两亿的资产并入到新成立的合资工厂中,卖日本人一个大便宜,日本人怎么也得给他点好处。
到时候再提出兼职合资厂厂长的事情,怕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到时候,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合资以后,大部分的资产都进了合资厂,原第三钢铁厂除了沉重负债和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工人,还有什么?
只要当上合资厂的厂长,他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甚至比以前最巅峰的时候还要好,人生更进一步。
至于原第三港铁厂的沉重负债和失业工人们?关他解大厂长毛事!
“陆总,你想干什么?小心回头我告你一状!”解归园眼眶挨了一拳头,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起来,有些惶恐地嚷道。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地黑掉第三钢铁厂的社会资本,凭的就是他投靠了新主子,即便是得罪了人,别人也不敢直接跟他翻脸。
“把他嘴巴塞上,把他从后门带出去!”陆坤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吧嗒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燃香烟,抬了抬下巴道。
今天约这个家伙见面就是个错误。
这种脑袋被门夹了的家伙,多说几句都让人心火蹭蹭地涨。
也不想想,这会儿就急不可耐地当舔狗,一个劲儿地攀附日本人,到时候成立了合资厂,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日本人看中他什么?
管理能力?领导能力?还是别开玩笑了。
只要日本鬼子想要的东西拿到手,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撇开。
至于承诺让他当合资工厂的事儿?这种无法落到纸面的东西,完全可以随口许诺一大堆,至于兑不兑现,完全看心情。
精灵似鬼的日本人,怎么可能真让这家伙当合资厂的厂长。
陆坤猛吸了几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之中。
“点的菜厨房做好了没?”陆坤见服务员小姑娘被吓得不轻,不禁神色缓了缓,冷色淡了几分,轻声问道。
服务员愣了一会儿,然后赶忙道,“菜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上。”
“算了,全给我打包好吧,待会我直接带走就成。”陆坤想了想,左手插兜道。
这样好的饭菜,让那鸟人吃了,请那鸟人吃,那才叫浪费。
“帮我把打包好的饭菜拎上。”陆坤吩咐了小潘一句。
直到出了酒店大门,陆坤才一拍脑门,暗叫晦气。昨天打包了一桌子饭菜回家,就挨刘丽萍叨叨了半个小时,今天这又打包回家,怕是又得听她叨叨了。
“陆总,那咱们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小潘发动车子拐了一个弯,见陆坤不说话,不禁问了一句。
陆坤摆摆手,“回家,没心情去公司再折腾事儿了。”
今天本来他只想着约这个厂长,商量着把股本拿回来,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猖狂,真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王老板,我,陆坤。”
“陆总,有什么事儿啊?”
“王老板,有个事儿得请你帮个忙。”陆坤这会儿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电话本,找其他人的号码。
王老板笑笑道,“嘿嘿,咱们又没什么生意往来,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老板,你可真不够意思了。改天哥们儿给你摆酒酬谢,成不成?”
陆坤把今天这事儿三言两语地给他说了一遍。
王老板当初是跟陆坤一起掺股的一批人,他投得谨慎一点,只投了不到五十万,不过陆坤没第一批的注资的人的联系方式,得这家伙帮忙联系才行。
第三港铁厂社会资本占股两位数,大头全在政府手里,他们这些社会资本只能联合起来,才能给政府施压,让政府重视。
“有这样的事儿?”对方之前显然没想到这茬儿。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更急促了几分,“这样,我现在在外地,我今晚立马联系其他人,商讨出一个结果来。我估摸着明天就能回到南明了,到时候我们大家聚一块儿,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陆坤见他答应,心神也不禁松了松,“那行,这事儿我可拜托你了,要不然咱们的钱都得被黑掉。”
“可别,陆总您可不能全指望我。”
对面的声音慌忙道,“这事儿还得您出面和领导商量商量。”
“可这事儿归哪个衙门管呀?”陆坤明白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如果没有内部领导帮着说和,单就是他们这些人要是闹起来的话,最后一旦撕破脸,就不好收拾了,毕竟大家往后还得在安桂这片地方上混饭吃。
不过,陆坤得搞清楚烧哪门子的香,拜哪门子的佛才行,老是让大领导越级插手,影响不好。
“第三港铁厂属于地方政府资产,现在这种情况,得先找资管局了解了解情况。”王老板琢磨了一会儿道。
“资管局?”陆坤眉头微皱。记得昨天宋经理和施部长说过,之前去打听,还被拦在门外,见不着主要领导来着。
“对,这事儿得跟资管局通个气,要不然闹崩了不好收场。”
陆坤砸吧了下嘴道,“资管局找谁呀?别到时候去找了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那就不好办了。”
“嗨,你直接找梁所长啊。”王老板解释了一句。
“哪个梁所长?”陆坤不解,脑子里完全没这人的印象,“我不认识啊,去找了人家不一定卖我面子啊。”
刚刚才跟那个蠢材厂长脑崩了,保不准他现在就已经告了自个儿一场刁状。
别回头自个儿去了资管局,还吃一场挂落才是真的。
“你肯定认识,张所长和吕队长经常凑一块儿喝酒呢。凭这份关系,你去了,他怎么可能不见你”对面的王老板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事儿不通过咱们这些人和资管局,即便解归园怎么上蹿下跳,也没用,和日本人的合资协议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
“吕队长?”陆坤挠挠头,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老王说的是谁。
吕队长可不就是石头他舅舅嘛。
有这一层关系在,事情就好办多了。让石头他舅舅帮忙出面递个话,到时候陆坤再派人过去对接,那个时候问题就好解决了。
只要资管局那边拖着和日本人的合资协议,陆坤拿回股本这事儿可就简单多了。
“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点醒我,我还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陆坤手上翻电话本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没事没事。”这事儿说开了之后,双方谈话的气氛显然是融洽了许多,过了一会儿,王老板才接着道,“其实吧,陆总。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陆坤嘴角抽了抽,咋感觉这话这么耳熟呢。
这就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说一样。
既然都是不情之请了,那自然是不当说了。
“你说。”陆坤终究没那个恶趣味。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搅黄这事儿!顺便把那个姓施的弄下去,然后再扶一位能力强一点的人上去当厂长。”王老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道。
搅黄?
陆坤神情一滞。
对呀!
第三港铁厂,原本即便是供养了一头头像施归园这样的肥猪,依旧预计最迟明年年初就可以偿还完所有欠债。
如果能通过这事儿,换上去能耐点的人,估摸着今年还完欠债,明年年底都可以分红了。
当初陆坤和王老板他们投钱入股第三钢铁厂,不就是看中这厂子未来前途无限嘛!
虽然国际上港铁行业行情不被看好,但在国内可就另当别论了。
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头十年,依旧是暴利的行业。
近二十年高速发展的时期,就这么放过这个发财机会,岂不是可惜?
要不是政府管控得太严,陆坤都有一头扎进港铁行业混一混的心思了。
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多数都是从资源行业挣钱的人。换句话说,中国**十年代,挣了大钱的人,不是倒货走私开工厂的人,而是承包各种矿产资源的人。
这些人在地方上多干事、干大事,但在舆论上却相当低调,几乎跟约好了一样,极少有任何一个行业老板的名字,暴露在聚光灯下。
可惜了,安桂这地方,没有煤矿可挖。储量相对丰富的铝矿资源,政府又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想要染指,压根就没门。
另外铝矿资源也远远没有煤炭资源来钱快,市场需求大。
想要当条过江龙,去山西当个煤老板,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一句话就是那儿的人,太凶!
那片地方的从上到下,也不是很欢迎外来人摘他们的“桃子”。
要知道,当初为了让上面的人开口,对煤炭资源放开管制,某些群体可没少使劲儿。
总而言之一句话,投资其他行业热烈欢迎,承包煤矿一切免谈。
“可以考虑试一试。”陆坤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道,“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项合作给搅黄了,要是不行那再另算。不过最次,也得把股本拿回来,没有平白无故被人坑了老本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有些人能热脸去贴日本人的冷屁股,一门心思谄媚逢迎,他陆坤可不愿意给日本人伏低做小,以后被他们挟制,坑得底掉。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王老板笑笑。
如果能搅黄这事儿,顺便把那些个只会吃干饭不会办事的人给踢出去,第三钢铁厂还是很有前途的嘛。
第三钢铁厂有解归园这个么硕鼠,指不定还有其他一大群爪牙,把他们连根拔起,再对第三钢铁厂进行有力的调整,这个老厂想要焕发活力,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那成,回头你帮着联系联系其他人,到时候我们一起聚聚?”陆坤试探道。
“包在我身上,十二号,咱们还在清风茶艺社聚聚,怎么样?”王老板大包大揽,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坤挂掉电话,活动了下手腕脖子,侧头往外边一瞧,这都快到家了。
有了王老板的提醒,陆坤寻思着再找找省政府的门路,搅黄这事儿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即便是南明市政府为了所谓的“世界五百强落户南明市”而不讲信用,非要强行通过合资提案,和日本人缔结合资协议,也是需要资管局和省里通过的,这事程序问题。
即便是南明市政府的某些人和第三钢铁厂串联起来,想要造成既定事实,日本人也不可能同意。
毕竟这次的招商引资名义,可是打着安桂省政府的名义的,缺乏上层支持,是没有法理依据的,到时候省政府想要反悔,双方除了扯皮耍赖,还能怎么办?
他们想要和第三钢铁厂成立合资厂,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心里最清楚了。
只有各项手续齐全了,没有法律漏洞了,将来省政府才不好追究他们的责任,即便是打官司,闹起国际纠纷,两国中央政府也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安桂省政府除了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还能怎么办?
要是这会儿留下把柄,将来指不定被怎么收拾呢。
社会主义**的铁拳可不是开玩笑!
吱!
车子停下。
“爸爸。”小光头昨天被陆坤说了一嘴,今天倒是不骑着挖机钩机到处捣鼓了,抱着个皮球,在地上不断拍着,拍累了就干脆一屁股坐到大皮球上。
陆坤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阳光,没说话,揪起他的衣领,也不顾他的嗷嗷大叫,直接给提溜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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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撞枪口上】
“那么大的太阳,你也敢在外边晒着,小心发烧!”陆坤大手在小光头头顶上揉了揉,这小子的发茬儿刺手,但却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就跟刷子在掌心轻轻刷过一样。
小孩子这一冷一热的,特别容易发烧发热,有些体质不好的,晒个十来分钟,然后到阴凉处稍微被冷风一吹,过一阵子立马发烧或者感冒流鼻涕。
“爸爸,明哲弟弟好笨呢呐!”小光头双手纠在一会儿,扭扭捏捏道。
陆坤一愣,“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弟弟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
他倒是没别的想法,反正小光头这两兄弟还是挺好养的。
这一转眼,当初医院产房抱出来的小红孩子,现在已经成了虎头虎脑的小子了。
“你倒是说话呀?”陆坤见这小子一脸纠结,不禁催促了一句。
小光头脖子一红,“卓然弟弟都会坐了,坐得挺稳当了,可明哲弟弟还翻身都不怎么会。”
“你嫌弃自个儿亲弟弟了?”陆坤假意把脸色一横,严肃道。
“没有没有”,小光头连忙摆手,“我...我就是觉得明哲弟弟太懒了,整天吃饱了就是睡、睡醒了又接着吃,跟小猪一样。这么懒,以后不聪明。”
陆坤暗自翻了个白眼,“你以前也一样,可现在不是挺好的。”
梁卓然比陆明哲大了一个多月,现在会翻身、并且翻得熟练,并不出奇,坐得稳当这事儿,只能说是天赋异禀吧。
“才、才没有,妈妈说我刚会坐的时候就会帮她择菜了,很爱劳动。”小光头见自个老子把自己和懒得跟小猪一样的弟弟并列,老大的不愿意。
“得了吧,你那叫捣乱。”陆坤白了他一眼,缓了缓才道,“今天打包了一桌子好菜回来,快喊妈妈姐姐他们出来吃。”
“又打包。”小光头嘴角抽了抽,而后转身慢腾腾地挪动步子。
好东西天天吃也是会腻的,家里的大黑猫都快胖成球了。
“你这倒霉孩子!”陆坤损了依据,把打包的好菜摆盘。
他也不是有意的呀,谁知道今天遇到那个神经病呢。
刘丽萍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咱家干脆别开伙得了,天天吃饭店,也不嫌腻。外边的偶尔吃吃还行,哪能天天这么弄,这也比不上家常菜养人呐。”
陆坤面色讪讪,“放心,这段时间不会老往家里打包饭菜了。”
刘丽萍招呼仨孩子坐下,给他们依次盛了碗汤,而后抿了一口道,“算了,记得提前让人打电话告诉家里就成,别家里头做了一桌子菜,你还往家里打包。”
“成,记住了。你试试这酸笋,味道不错的。”陆坤给她夹了一筷子,顺便把这个话题终结掉。
......
书房里。
“赵副省,是我,陆坤。”陆坤躺在摇椅上,拨通了赵副省的电话,对日招商引资这事儿当初就是赵副省点的头,现在他打算拆台,得跟他通个气才行。
“哦,稀奇,稀奇,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对面的赵副省很是纳闷,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下午两点了。
陆坤笑着道,“赵副省,我康师傅集团的事儿你是知道的吧?”
日本鬼子有意打康师傅集团的主意,这个陆坤肯定不能答应,得先给赵副省打个预防针才行,省得他满口大话答应了日本人,到时候派人来当说客,搞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么点小时,也值得你专门给我打电话?”赵副省显然是听到了这方面的消息,也知道个中内情,“这个事情我是清楚的,他们刚提出来的时候就被我给否决了。”
“哎,那我可得谢谢您。”陆坤松了一口气,省了一番功夫。
“省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本土企业冒头,三番五次地以他们喜好为中心,给地方企业添乱!”赵副省的语气有些冲,“也不想想,招来的金凤凰,终有一天会飞走的,哪像家养的老母鸡,会趴窝。”
陆坤面色一滞,赵副省这话虽说话糙理不糙,但绝对不好听。
“还有第三港铁厂的事儿...”陆坤试探着问了一句。
陆坤最顾忌的就是那位温市长强行推动,一个处理不好,到时候双方容易结缘。
温市长摆明了还有继续往上走的可能,这次要是把他往死里得罪,将来的日子,能好过才有鬼了。
“这个不好办,这个事情是温市长在抓,我不好插手。”赵副省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了一句,“我跟他的关系,想必不用多说了吧?”
“明白。”陆坤点点头。
赵副省和温市长历来不太对头,也正因为如此,陆坤才一直没跟温市长走得过近,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那这事儿怎么处理?”陆坤想听听赵副省的意见。
“这事,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在省政府这一层,我帮你兜住,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也管不了。”赵副省斩钉截铁道,没有丝毫的犹豫,看样子,他对温市长好大喜功的做法,也同样是心有不满。
陆坤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兜住省政府一层有什么用,自个儿往后可是还要在温市长手底下讨生活呢。
要是被针对了,即便赵副省使劲儿,到时候自个儿依旧会有无穷的麻烦。
“这可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呢。第三钢铁厂属于妥妥的优质资产,好好整顿一番,摆脱负债就在眼前。可真要是按照日本鬼子的方案进行合资设厂,第三港铁厂就完了!往后就得仰日本人鼻息。”
陆坤算是听明白了,赵副省这是撺掇着他出头拆温市长的台呢,“您和各位大领导都不在乎,那我就更不在乎了。我小大小闹一番,顶多给人温市长留点不好的印象,可只要把股本拿回来,我立马撤还不行?这事儿谁爱管谁管。”
“你已经知道小鬼子的打算了?”赵副省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陆坤在安桂、尤其是南明这一亩三分地,想要打听点什么消息,的确是少有能瞒过他的,“行了,温市长那我帮你摆平,你不要闹得太大就行。”
“那您可得给个标准,闹到什么程度?”陆坤可不吃他这套,即便温市长不往上走,那也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要不然往后时刻都得担心被人温市长下绊子。
“我的意思是第三港铁厂这事搅黄,但其他的事儿你可别全搅黄了!这次的招商引资,省里付出的代价可不小,真要是闹得颗粒无收,看到时候书记收拾你不!”赵副省干脆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透。
“那行,我心里有数了。”陆坤认真点点头。
有了准话,他就知道该怎么操作,该操作到什么份上了。
无非就是不要把这把火烧到日本人身上,尽量归咎于第三港铁厂的领导班子呗。
解归园那家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顶雷的角色吗?正巧这王八蛋昨天狠狠地得罪他,以为傍上了日本人就可以不给他半点面子。
干脆借着这事儿把屎盆子全扣到他头上得了。
次日,陆坤和约好的第三港铁厂社会资本股东在清风茶艺社聊了一个上午,把各种细节都敲定了,才溜溜达达地回家。
傍晚。
灯红酒绿开始慢慢出现。
刘丽萍正在给陆坤打领带。
“行了没有?这都站了多久了?”陆坤往穿衣镜瞧了瞧,有些无奈。
虽说收拾得很利落,整个人看上去帅气干练了不少,但刘丽萍还是不往上下仔细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又往他头上喷点喱水定定发型,再过一会儿又往他脸上涂点什么东西润肤保湿增亮。
“差不多了。”刘丽萍绕着陆坤转了一圈,然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乐呵呵道一句“搞定!”
“大丫儿,帮爸妈带好弟弟妹妹啊,记得电视最多看到九点半,就给把他们俩赶去睡觉......”刘丽萍有一大堆的东西要嘱咐这几个孩子,担心自己夫妻出去,几个孩子在家闹出乱子。
“蒋嫂,明哲就麻烦你了。”陆坤冲蒋嫂笑笑道。
他就特担心这小子待会儿睡醒了,见爸妈都不在身边,然后哭起来没完没了。
“先生、太太,你们放心出门吧,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蒋嫂面色慈祥道。
“嗯。”陆坤点了点头,拉着刘丽萍就往外走,“时间快赶不及了,再磨叽待会儿迟到了,丢脸事小,得罪人是大。”
纷纷扬扬的雨丝飘飘洒洒,细密如牛毛,偶尔钻进行人的脖子里,刺激得人一个激灵,身子一颤,然后快步行走。
南明国际大酒店。
灯红酒绿,人头攒动。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人文交流源远流长......让我们相互携手,共铸中日未来美好新篇章!”
市委副书记也就是温市长致祝酒词,市里的几套领导班子领导都难得地聚集在侧,可见南明市政府对这次的招商引资工作有多么重视。
温书记话刚说完,场中就响起了掌声,先是稀稀拉拉,过了一会儿就变得热烈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把自己最真诚的一面都已经完全展示出来。
但事实究竟是怎么的,谁又知道呢?
反正陆坤夫妻俩的演戏功夫不差,面上嘴角微扯,似笑非笑,双手轻轻相合,含蓄而又不失礼节。
“很荣幸访问安桂、尤其是南明这座绿色之城,更荣幸能代表此次访问团致辞,南明市民的淳朴热情和美好的自然风光,深深地感染了我......让我们共同携手,加强在机械、狂野、农业、日化、化工等领域的深入交流与合作...”
代表日方发言的是个老头子,个子瞧着还不到一米七,穿着得体的西装,留着一撇八子胡,话说得很是漂亮,动不动就鞠躬感谢。
这对一些人来说,心目中对日本人的印象,好了极大的改观。
毕竟长期的妖魔化宣传之下,日本=野蛮+贪婪+血腥+残忍+灭绝人伦...等印象早已深入人心。
“怎么了?”陆坤注意到刘丽萍神色有异,不禁在她掌心捏了捏,关心道。
刘丽萍摇摇头,咬了咬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在陆坤耳边小声说道,“这日本人,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陆坤笑笑,“怎么不一样法?难道你以为日本人全跟电视上演的,见到个女的就岔着腿,跟螃蟹一样走路,然后大喊一声‘花姑娘?”
刘丽萍神色一滞,随即面色讪讪。
“看人哪能看表面。”陆坤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坏人永远得把自己装扮成好人,做坏事的成功率才越高。”
“武田响声,我敬你一杯,再次欢迎你的光临,希望你和代表团此行能够有圆满的收获。”温市长举着斟了大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发出爽朗的祝愿声。
“非常感谢!”被称为武田先生的日本人,深深地弯腰鞠躬,几乎鞠到地上,同样豪气地一饮而尽。
温市长见这小日本鬼子给面子,同样很高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武田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招商局的廖局长,上前给这位武田先生鞠了个躬,而后攀谈起来。
陆坤眼尖,往某个地方瞥了一眼,发现陈局长在给小日本鬼子鞠躬的一瞬间,这一幕被相机记录下来。
算你倒霉!
陆坤嘴角扯了扯,本来只是让人找个几乎,好造声势,没想到这位陈局长,竟然撞到枪口上来!
这次温市长要是不把第三钢铁厂摘除出合资项目之外,过几天省里的报纸,怕是有看头了。
按照后世的说法,无图言吊,有图有真相。
甭管什么原因,堂堂招商局局长给日本人鞠躬,怎么都不合适,媒体怎么瞎编,在这张照片的“铁证”下,都显得有理有据。
在加上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爆料,“还原”事实经过,整个南明市招商办,就是一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造谣容易辟谣难的道理,不用多说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