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长平县主44
这下三个幸灾乐祸的是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这个家伙,去王府保护婢女,比在这里清闲很多。
要知道郡主府里人多,当然已经知道他们藏身之地。而王府毕竟是小门小户,警惕性没那么强,更何况只有一人,压力小很多。这活还能每月多拿五两银子,真是爽呆了。
希宁提醒:“现在就去把,这里教射箭的五两银子,就让他们三个分吧,也算是个你抄一份的报答。”
四个人又一次的头顶飞过乌鸦和一串省略号……县主考虑得也太多,太周详了吧。
希宁转而又含笑说:“你们回去也想想,能不能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也和轮班的兄弟说说,反正在这里呆着也是呆着,顺便为我办事,多拿点钱,等将来不干了,也能多购置几亩田地,日子过得好点不是。”
四个死士……县主你考虑得太多了。
于是一个死士先跑去萧管家那里说月银的事情。
冷不丁跳下来一个全身黑漆漆的死士,把萧管家吓了一大跳。随后就说银子,说是县主答应给的。
难不成是打劫?这光天化日之下,在县主府,打劫五两月银?
萧管家将信将疑地拿着写好的人员工资账本,拿到县主那里,见到县主大笔一挥,画押了。这才相信,这个死士是被收买了。啊,呸呸,是被招募了。
好似也不是……好吧,是被雇佣了。死士专职监视县主,副业去帮县主保护王大小姐和四个婢女。
死士到了王府,找了个机会,将县主写的布条递给了画儿。
画儿拿起看完后,用桌上的蜡烛点燃后,对死士轻声说:“有劳了。”
死士掏出一个木哨给她:“如果有危险,吹响我就会出现。”说完跳出窗外,遁身而去。
画儿撇了撇嘴:“有门不走,非要跳窗。”
一直在旁边的王大小姐则感动不已:“县主对我真是有再造之恩,以后叫我如何报答。”
画儿将布条烧烬,残余的灰倒进旁边花盆里。
外面有人喊:“钟先生到了!”
王大小姐立即高兴起来,为了让她更好的学画,县主都把自己的侍女配过来伺候了。王老爷为了避人口舌,也是知道这些年来,他亏欠了这个嫡长女,于是派人去请最好的先生。
本县最好的先生自然是儒士黄柄。
带了几幅字画过去,黄柄说是笔法稍有不足,但难得可贵的是自学也能如此,于是派了得意弟子钟朔过来,先让王大小姐打好基础。
钟朔虽然年轻,而且未婚。但人品是出了名的迂腐,简直就是根木头疙瘩。
据说有人要戏弄他,请他吃饭。入了小包房,叫了个歌女,随后门一关,他们全走了。
等吃了碗茶,嘻嘻哈哈聊天有一段时间,再回去看笑话。
结果是钟朔一个人站在那里讲课般的全是仁义道德,而浓妆艳抹的歌女则手托着脑袋,靠在旁边都快睡着了。
人长得一般般,再加上迂腐,真是太亏了这一手的好书画。
所以让他教画,尽管放心。如果转为其他人的话,绝对不会如此。
王大小姐立即回应:“赶紧请钟先生进来。”
钟朔走了进来,跪坐下来。而王大小姐也跪坐下来。他们两个面对面,只不过中间还隔着一个半透明的帘布。
这是钟朔要求的,第一中间要隔着帘布;第二房内不能断人;第三如有东西,都由他人拿递。
这样的先生,怎么不让人放心?
“钟先生,这是我昨日所画。您看看是否有进步!”王大小姐将画纸递给了画儿。
画儿接过后,走到另一边,双手摊在了桌面上:“钟先生请!”
钟朔细细端详着画:“比前二日稍有进步,就是这里太过生硬,有涂改痕迹。王大小姐每每画弯处都会笔锋太硬。”
提起笔来,沾了些墨,在画布上修改起来。
画儿在旁边细细看着,果然画得极好,这样一改,顿时比之前要好上三分。
等改好后,画儿将画捧到王大小姐那里,让王大小姐看。
王大小姐不禁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钟朔已经又画好一只大公鸡,让画儿送去:“这公鸡注重尾部,王大小姐要多多揣摩。”
公鸡虽然昂首挺胸,鸡尾高高竖起,但尾羽依见柔弯。
于是王大小姐立即按照画了起来,画好后让画儿拿过去给钟朔批改。就这样,画作传来传去。
等快结束时,王大小姐说:“我翻出我母亲画的仙女图,请钟先生过目评点。”
钟朔接过后行礼:“哪里!评点二字愧不敢当。王大娘子如不是深宅女子,她画足矣媲美一等画师。只可惜,无缘相识。王大小姐画风已有三分相似,希王大小姐多下苦工,不假时日,应该有所造诣。”
王大小姐百感交集地回应:“多谢钟先生!”
去送钟朔,画儿在旁边三步远处。只要她靠近了,钟朔就会有意无意地避开。
此人还真是正人君子,只可惜长得也太一般了。五官没有一样突出,身材也是不高不矮,中庸之极。
画儿忍不住想到张廖,如果钟朔的长相,能有张廖的一半,一定比张廖更受闺阁女子的欢迎。
一月后,萧盏回来了。
带来了竹子不算,还带来了铁锭。
这次没有防止莲藕变坏而装塘泥,为了压船,买到了铁锭。
希宁一看铁锭数量不由点头:“那么多,不错。”
连续奔波,让萧盏都清瘦了许多,皮肤都晒黑了。他回答:“正好有一批铁锭,我看成色不错,就全要了。不知是入库房,还是要派什么用。”
希宁转而高声问:“有没有人知道,铸箭多少算私造兵器?”
萧盏一愣,这是要铸箭?
就听到外面一个男声高声回答:“禀县主,过百就算是私造兵器,论同谋反。”
萧盏继续愣,这人是谁呀?
“这样呀……”希宁挠了挠头皮:“那造了卖给百姓呢?”
过了一会儿,这男的回答:“铁匠铺造猎户的箭头,每次不过十支则无处罚律条,合规!”
“那就行了!”希宁立即嘱咐下去:“我买的街上不是有铁匠铺嘛,让他们铸箭头卖给百姓就是,一人限定十支。一文一个箭头,但不准带出县城。”
第1089章 长平县主45
一文一支,不就等于白送嘛。
萧管家面露难色:“黎庶正好为箭不够发愁,平日里相互借着用。一文一个箭头,这等好事自然是造福百姓。就是一文一个,铁匠不够本钱呀。”
旁边的萧盏也回答:“确实如此,好弓一般是五百文一把,最差的弓是一百文。箭是二十文到五十文一支,哪怕箭头也至少要十文吧。”
希宁立即就问:“那包个铁匠铺,供给全城百姓一人十支箭,需要多少钱?”
呃……县主还真是有钱任性,铁匠嫌钱少,索性包一个铁匠铺。
萧管家很快地就报出数字:“一般的老师傅月银十两,小师傅是月银三五两,学徒工一两左右,一个铺子,人最少是一老师傅和一小师傅,一般都是父子铺。还有柴火等各种开销,三五两银子也就足够了。如果愿意免一月租金,看在县主是东家的份上,二十两也就够了。”
希宁点了点头:“那就给二十两,专门铸造箭头。只有临邑县人可买,一文钱一个,只供应一月。箭头不准带出城,用完后可一文钱回购,重新融化成铁锭存放。再去周县长那里递上一百两银子,就说让门口的官兵看紧点,敢有把箭头私自带出者,以私通匈奴论处!”
萧管家行礼:“县主心思缜密,实让在下心悦诚服。只是……”
希宁笑了笑:“说吧,别喝药前先给一粒糖。”
萧管家也笑了:“那就在下就直接说了,这次铁锭一共运来一千多斤,临邑县全部人加起来,也就最多一千来人。一只箭头半两铁,一千人每人十支,一万支箭头,也只需要五六百斤铁即可。剩下的铁存放久了容易生锈,还需专人照看。抹上油,每日看守。”
“这样呀~”希宁转而问:“哎,外面的,什么刀枪打造后,不算私造兵器?能说出来的话,给你五两银子。”
外面那人欣喜地说:“容卑职想想。”
萧管家苦笑,这县主花钱也真是厉害,如果不做生意,怎么撑得起这样的花钱如流水。
一月后,在宣政殿,刘标见到汉王下跪行礼。抬起头就说:“臣有奏,弹劾长平县主结党营私、豢养死士、私造兵器,有造反嫌疑。”
汉王坐在那里,就这样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皇叔好似平时对于长平无交结,今天怎么想到弹劾她了?”
刘标的老脸紧绷、一身正气,作揖行礼:“臣虽和长平县主无过往,但悉闻此事,不得不说。谏言乃臣的本分,更何况此等大罪,陛下不得不查清。”
汉王就这样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猛地笑了出来:“皇叔是不是近日和什么人结怨?”
刘标不知道汉王笑点什么,依旧浩然正气:“臣一直以来,不畏权贵、仗义执言,和谁结怨臣不知,也不怕和谁结怨。但陛下为何此言?”
汉王拿起桌上竹简,笑着说:“此事孤已知,这是长平写给孤的信。说府里有很多死士、暗探、细作,她身边从扫地杂仆,到贴身侍女,无一不是个个身怀绝技、暗藏不露。”
刘标一惊,瞪大了眼睛:“她招供了?”
“招供?”汉王又笑了,拿起竹简:“你自己看看。”
大内侍双手接过,递给了跪坐在前面的刘标。
刘标接过后看,确实这样写,后面的话写着:“臣女不知道,也不打听他们是谁派来的。臣女自知,是各位叔伯王亲体恤臣女年幼无靠,故派那么多人暗中保护。为了避嫌,臣女不问,但多谢各位叔伯照顾臣女。臣女无以为报,唯有逢年过节,焚香祭祖时,请祖先保佑,愿大汉永昌,刘氏一族平安顺遂。”
呃,这些死士暗探原来不是长平县主的,而是派去监视她的呀!怪不得刚才汉王笑了,而且是憋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才笑出来的,里面一定有他派去的人。
还整个府里的人基本都是,这件事长平县主知道、汉王知道、所有人知道,就他不知道。
结果他知道了,还跑来弹劾长平县主……
不行,要撑住!
刘标于是说:“微臣从不豢养死士,故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请陛下降罪。但长平县主私造兵器又是怎么回事?”
汉王解释:“临邑县要举办射箭赛,长平想着与民同乐,多点人参与,于是买来一些铁,叫工匠制造后,凡长岭县在册的人,均可购买十个箭头,一文钱一个。所有箭不得带出县城,等比赛完毕后,可一文再收回,重铸成铁锭。”
刘标立即抓住了重点:“可具臣得知,不光铸造箭头,还铸造其他兵器。大批铸造,是铸刀!”
刀是兵器,不得允许,不能大批制造,这可是大罪。
“铸刀呀……”汉王却好似一点都不急,转而对旁边的大内侍说:“长平县主铸造的刀好似也拿过来一把,你取来给刘御史看看。”
大内侍弯腰鞠躬低头:“是,陛下。”退下后,去取了。
啥?就连刀都拿来了。
刘标有点不自信了,看来长平县主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汉王,如果汉王不同意,她怎会继续下去?
看来他路过听到两个官员在议论的事情,都是断章取义,大约真的是设套给他钻。要不汉王不会问,近期他是否和谁结怨。
不一会儿,大内侍端着一个漆盘,一把刀放在盘上,恭恭敬敬地放到刘标面前。
盘上确实一把刀……刘标瞪着眼睛看着这把刀:“这是……?”
大内侍努力憋着笑,但忍不住嘴角往上翘。不过他平日子就是个笑面虎,职业习惯性般的脸上好似一直挂着笑,浅笑、皮笑肉不笑。
他回答:“刘御史,这是菜刀。”
菜刀?刘标拿起这把菜刀,失声道:“那么小,能干什么?”
菜刀总长也只有巴掌大,刀把和其他菜刀一样,很细,装个木头刀柄就可以用。可这菜刀太小了,大约切个小蜜瓜都不行,倒是可以切葡萄和小糕点。
可葡萄和糕点用得着切吗?
第1090章 长平县主46
汉王看到刘标那道貌岸然的老脸已经绷不住了,只一个劲的感到好笑,可毕竟要给这个四朝元老的老皇叔一点脸面:“长平说,铁锭留着,要花银子叫人看着,索性就打造成这样的小菜刀。不是民间有小算盘、小如意、小斧子之类的,那她就弄个小菜刀,招财进宝、辟邪降妖。”
确实有这些小玩意,还有打造成小葫芦、小莲蓬、小宝瓶之类的。可这是菜刀,菜刀!哪跟哪呀,谁会放把菜刀招财进宝、辟邪降妖的。
这菜刀还没开过锋,还真打算当小物件了?
刘标看着巴掌大的菜刀,薄薄的就跟刀片一样,刀把最上段还有个洞,他盯着这个洞看。
大内侍笑容可掬地说:“说是这个洞可以串绳子,挂着镇宅。”
这下刘标彻底晕了,确实上了别人的道,这菜刀再怎么算,也算不上兵器。
一文一个箭头卖着,但不用去店门口排队。而是按户,一家家顺过来。
每天傍晚前,将可以卖的箭头,用箱子装着,挨家挨户的过。这家人有多少人,编户册里都有。
周县长收了银子后,还真是给力,索性派人过去,顺便再来一次人口普查。要知道,这个年代,是限制人口迁徙的,所有人家都是按照地区划分,由官府或者封受的人管理。如果想到其他地方去,还需要批准。私自脱籍流亡,是要挨板子,抓回后刺字,甚至坐牢流放的。
一文一个,简直就是白送,而且秋后已经不远,只剩下一月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如果没钱的,还去邻居家里赊账购买。因为县主说了,以后不要了,可以回收。
可这是箭头呀,外面买的话,最差的,也要十文一个,现在禁止流出,可以后呢,谁知道?买了十个,十文钱,可以后就是至少一百文!
有户人家正巧碰上孩子刚出生,问这个孩子也买十个箭头。
回答是,只要是临邑县人,就能买。刚生下,那自然也是县内人士。于是花了十文买了后,众人都说这个孩子生的好,一来就能帮家里赚钱了。买的还是箭头,以后指不定也是个大将军。于是全家都喜气洋洋的。
而城门口也贴上了告示。首先箭不准出城,任何箭或者箭头,只要看到,就会没收,只进不出。
周边的乡村人不由地议论说不公,他们制造的箭,为什么进城也要没收。
议论来议论去,得出结论。这射箭赛是临邑县举办的,自然向着本土居民,其他人如果怕箭被没收,自然就不会去。否则的话,大家都去比赛,一人射十支箭,大约赛个半个月都赛不完了。
刚得出结论,又来公告,说是比赛时,如果设在箭靶上不掉的箭,每支十文钱补贴买下。
外面最差的箭是十文一支,这个价格也算是公道,毕竟每人射十支,如果十支都中靶,那就是一百文钱。
这下城里城外的人,闲暇时坐在一起,劈着木头制箭身,乐呵呵地聊着比赛。而被剪掉了尾巴和翅膀上长毛的公鸡母鸡,在身边来来去去啄食。(箭需要尾羽,用羽毛最好,没有的话可以用叶片、纸片等,而军队里的箭往往没有尾羽)
希宁看着案牍上摊开的竹简,拿起笔,在箭的一档上,画了一条细线。
而竹简上,还写着,粮、草、火油、棉衣、酒、药、竹子……这都是她想到什么,就记下,解决掉一条,就用笔勾掉。等到入冬后,第一场大雪降下来,就知道什么叫雪灾、什么叫酷冷。
对了,还要棉鞋!身上暖和了,可脚上冻着也会冻伤的。她提起笔来,在最后空处,写上“鞋”。
等萧盏进来,询问这次出去需要带什么货时,在货物清单上,看到了棉鞋。
“大小尺码你看着购买,要冬鞋,厚实的。”希宁想了想:“买三千双。”
做一双棉鞋需要一般人需要七八天功夫,熟手熬夜就能连夜赶制出。而鞋子是按人脚定的,尺码横跨幅度大。所以考虑下来,还是买最快。
“啊?”萧盏差点没晕过去。这县主的要求越来越古怪,三千双呀,整个县刚经过调查,也就一千来人。买那么多棉鞋干什么?
虽然是连着二三年的暖冬,可一双厚实的棉鞋再降价,也要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文,三千双一买,几百两银子又没了。这样的话,金三银山都会花完的。要怎么赚,才来钱呀。
就听到县主悠悠道:“不要管银子,收来便是。”
好吧,县主有钱任性。
县主又说:“再收五百件大氅,稍微厚实点的。”
完了,又是几百两银子没了!这县主怎么专收御寒物品,难道是被外面持久的高温给热晕了吗?
希宁想到了什么:“有没有不磨碎光烘干的茶?”
萧盏一愣,回忆了一下:“有,见过有些茶农将没磨碎的茶冲泡喝。”
太好了,希宁立即说:“有的话,给我买三五斤来。”那加了盐的抹茶粉汤,她受够了。买这点,应该够喝到她完成任务离开的了。
知道县主不爱喝茶,原本打好茶,她吃了一口就不再碰;到现在直接说不用准备她的。怎么想到喝不打成粉的茶叶了?
萧盏还是说了声“是”,只要县主乐意,哪怕茶叶泡水洗澡,铺地上,也是县主的事情。
这次运出去的,无非就是些牛羊马。因为匈奴和汉关系还不算好,所以卖给汉的马,都不是什么绝好的马。难不成还卖给汉一匹千里马,当种马,以后繁殖出来的马,反攻匈奴?那些马,也就只能普通用用。
萧盏拿着单子出去,计算着。这些牛羊马卖出去,最多只能赚个三四百银子,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可花钱速度比赚钱速度快,县主府早晚会被掏空。
或者不用很晚,大约再这样败家到冬季,基本库房里的存银就要用完了。还有很多东西还没足数,比如麻沸散、棉纱布什么的。要知道,还要等秋收后,那些酒坊才开始酿酒。才付了定金,等交货时,又是一笔钱。
第1091章 长平县主47
萧盏怎么有种感觉,他这个管事,除了跑腿做买卖,就是帮着县主买买买。买的还都是目前别人都不要的陈年老货,好似就是帮别人清库存来着。
库房的金银还剩下多少?快用去一半了吧。
不对,汉王后面又赏赐的点。或者是县主是想把钱花光,等着汉王再赏赐?
想到这里,萧盏顿时感觉又有了前途和光明。否则的话,这样的花钱,不出三年,他就要另找工作去了。
想想现在到处做买卖也挺好的,走南闯北,帮着县主花了不少钱,也赚到不少钱。以后指不定不找人家了,自己当商人,也创下一番家业。
这下萧盏脚步轻快地走了,去准备明日出发去赚钱、花钱!
负责守护王大小姐那里的死士回来报信了。行礼后,看到县主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希宁坐在水榭里,跟前放着一个木桶,里面注满了清水。双脚泡在水里,摇着扇子。
她笑眯眯地说:“冰窖里的冰块用完了。”
这秋天都快到了,可天气依旧炎热。各府各宅的冰块都已经用完了,而冰铺里的冰也快卖完了。现在的冰,比往年要高出一倍的价。如果再热下去,有可能还要提价。
希宁不是用不起冰,可目前正在用钱的关口,以后还需要花钱,能省就省点吧,这样其实也挺凉爽的。
这哪里象县主,不说的话,就是一个黄毛丫头。还光着脚丫子,在水桶里泡脚的小姑娘。
死士咽了下口水,这才把工作开始汇报起来。
画儿、吴家媳妇、赵家媳妇三人可不是盖的,闹得王府没人再敢小看她们院了。
湘红年岁小,秋月为人懦弱老实,两个人负责装弱。
只要王大小姐的丫鬟秋月被欺负,吴家媳妇那张嘴多厉害,拉着人就上别院骂去。
秋月被欺负了,就骂大狗还要看主人呢,看人家娘死得早、没人做主,所以指桑骂槐的欺辱嫡长女了?
能连骂带喊的,连续二个时辰都脸不红、气不喘、声音始终洪亮,骂得那些人狗血淋头。
第一次骂的时候,小妾屋里的人回骂了。吴家媳妇居然跑到府外,就站在大门口对着喊,让街坊四邻、路过的人评评理。
还是小娘的人连哄带拉的将人劝了回来,小娘为此不得不责骂了小妾一通。哪怕是假的,也要做出来,否则王老爷和外面没办法交代。
第二次是厨房,吴家媳妇又去骂。厨房里的人,都没勇气回骂。一方面是骂不过,一方面万一人家又跑到门外叫人评理,这就坐实了亏待嫡长女,王家的脸算是丢尽了。
如果是湘红被欺负了,那就赵家媳妇出面了。跑到王老爷那里,举止端庄稳重,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先是将湘红和县主挂钩,再是言辞咄咄地分析道理。
王老爷被说得一个头二个大,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和言官一样能说,要不是读书不算多,就差引经据典了。可说出来的道理,却很在理,驳不倒呀。
王老爷这时才深刻感觉到,他书读少了。如果象祖上做过官的一样,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妾和小娘都吃了亏,哪里就此作罢,于是用阴招了。
死士汇报:“她们在路上撒了木珠和铁蒺藜,我全扫起来,扔进她们回去的路上。结果她们踩着珠子滑倒,手和臀都被铁蒺藜扎了。她们往鸡汤里下泻药,我偷偷将两锅汤给对换了。她们吃了后,一夜上了十七八次茅房,一个因为茅房被占了,来不及,拉在裤子里了……”
听得旁边的静儿和一干侍女,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她们一个个拉得虚脱,全部告假。王夫人站起来后晕过去,王老爷还请了大夫,拿出库房里的老山参。”
这下希宁都快忍俊不禁了,这个倒是很解气呀。
死士抱拳:“她们应该可以消停一段时间,如果还有事,在下立即向县主禀告。”
“有劳了!”希宁转而对静儿说:“把预备的东西给他带着。”
“是,县主!”静儿站起,去取。过了会儿,拿着一个包袱过来,给了死士。
希宁摇着团扇:“这是给你的,一个人在外,多加小心。”
还给东西?死士想了想,拿了下来:“多谢县主,在下先告退下了。”
“嗯,去吧!”希宁还踢了踢脚,将木桶里的水搅动了一下。给该死的天,井水打上来后,刚开始还是凉的,这才多久,水都变热了。
死士办完了事情后,回到了暂住的地方。
先是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跟踪了,这才进屋,关上门。
随后到了床边,坐下后打开包袱。
二套夜行衣,还配了二个黑面罩。细棉制成,轻薄透气。
二双黑布鞋……他赶紧地脱下鞋子,试了试新鞋,正好合适。
居然还有一个香囊,拿起嗅了嗅,里面放着菖蒲、香茅、八角茴香、藿香、薄荷、紫苏等,全是驱蚊虫香料。
还有二串铜钱,一小包蜜饯。
钱不用说,是给他用的。可为什么给他蜜饯呀?
死士捏起一枚放入口中,是甜话梅,酸酸甜甜的,可以含好久。
最后还有一根布条,上面写着:“无聊时可含一粒”。
呃……这下明白了,怕他呆树上太无聊,给一包蜜饯,让嘴里有点味道。
他是死士,又是怕他无聊给蜜饯吃,又是怕他被蚊虫咬给了香囊。这个县主也太有意思了,从来没有一个主子会这样的。
死士觉得好笑,呆板的脸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眼泪下来了。到最后手不得不去拭泪,花了好久才忍住。
静儿将青枣端上,这枣都下来了,可天气还热。
“你们也一起吃吧。”希宁吃起枣来。
静儿回应:“奴婢会去吃。”
“吃吧,吃吧!”希宁抓起一把塞进静儿手里:“等忙完了再去吃,不就是少了睡觉时间。反正我不在意,就一起吃了。这叫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谁。”
转而对着其他侍女说:“你们也不要光坐着了,想吃的话,自己去洗点过来。”
“哎~”琴儿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跟着二个侍女去外面拿枣去洗了。
第1092章 长平县主48
“县主~”静儿带着几分埋怨:“看你把她们给宠坏了,以后习惯了,被人看到,认为府里没规矩。”
可得到的是县主笑呵呵地吃枣,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县主也太平易近人了,静儿微微叹气后,拿起枣吃。吃着吃着,不由问:“县主,画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想她了?”希宁戏谑地问。
静儿撇了撇嘴,低着头捏起一粒枣:“毕竟是县主府里的人,难不成县主打算送给王大小姐?都去了快一个月,也不知道王大小姐的舅舅什么时候过来。”
那时王大小姐写信,让她舅舅找出当时她母亲嫁妆清单,过来一次。这一个月过去了,人都还没来。
希宁悠悠地道:“着什么急。可能嫁妆单丢了,也有可能先要商量筹划一下。这毕竟是大事,不是说过来要嫁妆就可以要得到的。”
此时外面来报,萧盏回来了。
萧盏买来了足够量的棉鞋和大氅。他递上了清单:“这二年暖冬,好多店家都积压了一批棉鞋和大氅,正愁着。一听到我们要购买,全都愿意降价出货,一路来回,很快就购齐了量。”
“嗯,辛苦了!”希宁将竹简写的清单交给了静儿:“入库吧。”
静儿将清单又递给了萧管家。
萧盏又说:“还有一件事,王大小姐的舅舅邓家老爷随着商队来了。”
“噢?”希宁来了精神,说曹操、曹操到,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好戏自然是看不到,也只有听听。
当夜死士就来报,邓家拿出抄好的一份嫁妆清单,要求把嫁妆转给王大小姐时,王家就炸锅了。
说是商量和清点一下,等邓家的人走后,王家小娘哭得是死去活来,要死要活的。
这二年,王家小娘占着这份嫁妆,其中还有不少已经贴补去了娘家,这次要拿回来,且不说她娘家就算肯还,也会拖延。就算全部拿回来,将这块大肥肉交出去,那无疑也是剜了心头肉。
第二天,王大小姐借着新画作拿过来给县主的由头,就过来拜访了。
一见面,希宁就看到王大小姐满脸愁容。
王大小姐按照礼仪行了礼,就坐后,递上画作。
人类呀,就是矫情。有什么尽管说呗,还要遮遮掩掩、犹犹豫豫的。
希宁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现在她有钱有势、有粮有油、有人有菜刀的,应该是别人求她。她就不急着去帮着别人,真的当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观音了嘛。
看了画作后,希宁点头:“一个月未到,居然有如此进步,可以说是神速。不错,收下吧!”
王大小姐鼓足了勇气,伏地行礼:“求县主救我。”
希宁故意装作惊讶:“何事?为何说救字,难不成有人要加害你?”
王大小姐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王家小娘说是答应,将之前大娘的嫁妆拿出来。想想王大小姐也到了婚配年龄,索性寻一门亲事,这批嫁妆也就随着她一起出嫁。
“已经去找媒人,放出消息了。”王大小姐拭泪,声音哀哀:“说是无论贩夫走卒,只要出得起五千两银子聘礼就行。”
希宁顿时嗤笑出来,看来霸占的嫁妆凑不够数,想从中捞一笔补上亏空。
她摇着团扇想了想后喊:“哎,知不知道黎庶嫁娶费用?”
王大小姐一愣,就听到外面有人回话。
“禀县主,小农者,数万钱就可。如是小官吏乡绅,十万钱。富商也有数百万钱者!”
原来外面有幕僚呀,王大小姐立即说:“我母亲娘家较为殷实,那时陪嫁约二百万钱,还有一处宅院,二间铺子、一块二十亩的田。”
一两银子是一千钱的话,那么陪嫁就是二千两现银。加上铺子和田地,基本也就在五千两了。
此朝是聘礼多少,陪嫁只多不少。如陪嫁少于聘礼,就会被夫家瞧不起。
等到五千两聘礼到手了,补上亏空后,将王大小姐母亲的陪嫁作为她的陪嫁送出去,还不定还有赚呢。
“这买卖做得可真好!”希宁由衷的佩服。
此时百善孝为先,小娘也是娘,说出去也是养育了王大小姐的。婚姻大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出五千两者,那也是富裕人家,说出去也是为王大小姐寻了门好姻缘。
“请县主救我!”王大小姐又流泪伏地叩首。
“这个嘛……”希宁不由地慢慢摇着团扇,有点难办吔。
她想了想,也只有老实话老实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王家小娘给你找门亲事无可厚非。我一个外人,就算是县主,那也不能阻止人家结婚吧。难道还要我跑去都城,求着君上给你找个好人家,渡了这道关?”
“其实,其实……”王大小姐低着头、红着脸:“民女自有想法。”
“谁?”希宁好奇起来。
王大小姐左右看了看,全是人,外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幕僚”。狠了狠心:“哪有谁,大不了去三清观去当姑子去!”
“去道观当道姑?”希宁笑了出来:“你这嫁妆要得代价也太大了。你当了道姑,这嫁妆还不是你小娘的。说吧,哪个公子哥能上你的眼的。”
王大小姐实在是无法当面说出来,希宁招了招手:“过来!”
王大小姐起身,跪坐到了她身边。
她摊开手:“写在我手上。”
王大小姐这才写了出来。
是钟朔?!
希宁瞪着眼,看着王大小姐:“你……这木头?”硬是把中间“喜欢”两字咽下去。
王大小姐垂头、红着脸,羞涩地道:“相处虽不久,每次都是中间隔帘,只听其声,唯见其画。但小女仰慕其才华,钦佩他是个君子。”
王大小姐貌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在众小姐中长得也算是中上。
而钟朔,说实话,她实在记不起长得是什么样的。都在宴席上见过,可都记不住。可见此人长得多么中庸,说白了,长得毫无特色,放在大街上就是路人甲乙丙丁。
至于才华,确实不错。也就那画和题词让她印象深刻,画作是上上品!
第1093章 长平县主49
可问题是,钟朔没钱呀。凡事儒士,如果没有家里人的支持,一般都没钱。
而与钟朔才华以及平庸的脸,同样出名的是他的穷。
身为黄柄最得意的弟子,黄柄都只有免了他的学费,才让他能学下去。而且还将一些教书、教画之类的活给他去做,这才维持了他学习时所需的生活开销。
要知道笔墨砚都是要钱的,这个时代纸贵得吓死人,但竹简也是要钱的。写错字后,用小刻刀刮除,这刀也是要钱的。
这次来出席宴席,据说他穿着平时的衣服,主动让出上席、坐到下席去了。
希宁摇着团扇开始想,王大小姐也不敢催,跪坐在旁等着。
好似王小娘那里无法入手,毕竟人家是当娘的。转而问:“你舅舅邓老爷好象这次来得挺晚的,都耽搁了一个月了吧?”
王大小姐回应:“抄录完嫁妆单子后,我舅舅拿着单子跑了一次田庄那里,看看这些地方现在是谁的产业。结果有一处铺子已经被卖掉了!”
怪不得拖延了一个月,应该不光去调查,还和家里人商量过了。
是个细心有头脑的人,那就好办很多了。希宁不由地笑了……
邓老爷到了王府,一见到王老爷,按规矩行平辈礼。
礼仪是挺周全的,但语气可很是不客气:“听到你娘子现在为我侄女物色女婿,说是无论贩夫走卒,只要出得起五千两银子聘礼就行!”
王老爷一愣:“不可能吧,不会有这样的事。”
邓老爷一个冷嗤,手指好似气得颤抖地指着门外:“那你就外面打听打听,外面都传遍了。现在七八十岁的老翁,凡是有钱的,都想凑足了银子,将我侄女娶回家去当小祖母。我侄女是你女儿,不是外面捡来的。你王家丢得起这张脸,我邓家可丢不起。你想把女儿卖钱的话,那容我把她领回她外姥那里,让我母亲为这个早早没了亲娘的可怜孩子做主!”
邓老爷从袖子里掏出嫁妆清单,往桌面上一拍:“把这些拿出来,我今日就连人一起带走,从此后,和你王家井水不犯河水。”
王老爷赶紧地赔笑:“大舅哥,别生气。哪里有这件事,一定是误传。”
转而拉长着脸:“来人呀,把王娘子叫来。”
王小娘得到了信,哪里敢去呀,这个邓老爷都将嫁妆单子拍桌面上了,过去不就是找事嘛。推说自己不舒服,不过去了,让王老爷好好招待。
邓老爷一听,冷笑起来:“找有钱的女婿精神倒是好的很,见我这个十几年不叨扰的舅哥,就身体不舒服了。这不是不打自招?”
王老爷脸拉得老长,已经基本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还是呵斥:“她不舒服,那就叫她身边的婆子过来,老爷要问话!”
“不用了!”邓老爷跪坐在那里,挺着个腰板、昂着头:“不就是把我妹子的嫁妆拿去贴补娘家了嘛!她进入王家,虽然对我侄女不怎么样,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会为难,说一声便是,给时间慢慢凑齐。也不用想出把我侄女卖了换钱,这种损招吧?”
“大舅哥,一定是误会,误会……”这个时候,王老爷也只有赔笑再赔笑,殷勤地喊:“快去杀头羊,留大舅爷吃饭。”
“饭就不用了!”邓老爷狠话放了出来:“我侄女是王家的人,她姓王,你娘子当妈同意的亲事自然顺理成章。但是所有聘礼全归我侄女,到时一同出嫁带走。如果找的人不是我侄女中意的,我邓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娘子敢把我侄女胡乱嫁了,我带人就过来打断你娘子的腿,画花她的脸,大不了我吃官司,流放边关充军。”
还流放到边关充军,这里离边关不远。邓家在当地是富户,比起王家还要好点。否则当年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陪嫁,王家也是靠着这些嫁妆开销,才有了闲钱做买卖,起了家。
王老爷一个劲地放软:“哪里,哪里呀,大舅哥。她不敢的,敢的话,我先打断她的腿。”
邓老爷翻了个白眼:“告诉你,姓王的,我还没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我母亲。你再糊里糊涂地让我侄女受委屈,把我母亲惹火了,她可是会一把老骨头就扔在你家。你就看着办吧!”
这下王老爷更是诚惶诚恐,汉尊老、以礼孝治国,凡是七十岁以上老人,小偷小摸等小罪可免,打人及失手杀人者从轻处罚。
亡妻是邓家最小的女儿,和长兄要相差二十岁,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二个姐姐,是邓老夫人年过四十才得的女,宠若明珠。当年也是看中这份嫁妆和邓家多子多福,才诚心求婚。
算算年龄,邓老夫人早就过了七十岁了。这个过来闹起来,谁都怕。
王老爷立即拉着邓老爷的袖子,好说歹说的:“大舅哥,这岳母年岁已大,此地也路远,千万不敢劳烦她。此事我亲自过问,一定会给个交代的。”就差没把舅哥喊成舅爷了。
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让大舅哥满意。”
“哼,那是最好!”邓老爷站起起来,将嫁妆清单重新塞入袖子,拂袖而去。
送走了邓老爷,王老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想起刚才的话,不由怒火中烧,大步迈出客厅,去找那个利益熏心的婆娘去了。
死士将话传到了画儿这里。
画儿点了点头:“辛苦了。”
死士左右看看没人,就离开了窗户,躲到一旁的房梁上去了。
画儿转而走到正在练习作画的王大小姐这里,抿着笑、轻声说:“邓老爷已经去王老爷那里。王老爷刚才去了你小娘那里,据说是大闹了一场,王小娘脸上挨了一巴掌。”
王大小姐一惊:“父亲可从来都没打过人,对于小娘也是宠爱无比。”
到底是容貌好,生了二个孩子,将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未让王老爷在家里操过心。还将自己的陪嫁丫鬟都给了当妾,让王老爷坐享齐人之福,还要怎么样?
第1094章 长平县主50
“这下小姐能睡安稳了吧。”画儿看了看桌上的画:“哟,画得更好了,但不要老是画山水,应该画……”
眼珠子一转:“鸳鸯。”
“呿~,不知羞。”王大小姐嗔笑着啐了一口,提起笔来继续画,果真在水里画起了鸳鸯。
希宁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就是这样的,出头也要有个方式方法,如果她去闹,看似解气,但传出去就是她用着县主身份,管人家的家务事,于情于理都不对。
所以那时,她叫邓老爷过来。邓老爷可是王大小姐的亲舅舅,长兄为父,又比王老爷年长很多,资历也深,一直是邓家当家做主的。这次过来,完全是看在最小的小妹份上。
既然来了,那当然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面上里子都漂亮。
邓老爷听后说王家真敢如此,就收了嫁妆带着王大小姐邓家。邓家再穷,也不会卖女儿,也少不了王大小姐一口吃的。
于是希宁和他磋商了一番,也不藏着掖着,把她想到的给说了,让邓老爷再组织一下,去王家说理。
邓老爷还真是给力,居然把王老爷说得连话都没有,等人走了,就去质问王小娘。据说王小娘已经收了一户人家的定礼,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和王老爷说。
这户人家倒也不是七八十岁的老翁,也就三十来岁,前几年死了大娘子,想娶了王大小姐当填房。
一听自己的长女一过去就是二个十来岁、半大孩子的妈,王老爷就气得再也耐不住脾气了,一巴掌扇得王小娘摔倒在地上。
王小娘捂着脸,坐在地上嚎哭:“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的,我嫁给你时,也不是当填房?想着那男人岁数虽然长了几岁,但年龄大点会疼人。你这些年来,也不是疼着我?噢,偏偏落在我身上都是好的,落到你女儿身上就是我心肠狠毒……”
这巴拉巴拉一说,把王老爷说的越发生气了。
气得在房内渡步,来回好几圈:“那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说,却先收了人家的定礼?”
“既然好事,为什么不收?反正现在已经收了,怎么样?”王小娘耍起无赖来。
这下把王老爷气得浑身颤抖,停下脚步:“告诉你,大舅哥来了,说明白了。如果婚事不好,邓家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所有聘礼全都作为嫁妆送出去。”
“什么?”王小娘瞪起了眼珠子:“你答应了?”
能不答应嘛,不答应的话,不要说脸面了,邓家人能把王家给拆了!
王小娘知道这件事麻烦了,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到王老爷身边换了一张脸,柔声絮语着:“这家人还是挺好的,家里富足。已经说了,过去就做当家主母……”
到现在还想着抹平这件事,王老爷一把推开了王小娘,手指颤抖地指着:“既然是那么好的婚事,那就给珠儿吧。”
“珠儿才七岁!”王小娘瞪起了眼珠子。
王老爷冷笑了一下,也气得不择话了:“那就让他等着,你不是说了嘛,年龄大点会疼人!”
说完就拂袖而去。他看来这些年真是瞎了眼了,看似贤妻良母,其实极为私心。为了补上亏空,居然要卖他女儿。
王小娘呆坐在地上,许久抬头猛喊:“别忘了,珠儿也是你女儿。你这死没良心的!”说完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也不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赶紧想办法退亲吧。这钱虽说是定礼,但只过了生辰八字,婚书还没下,还有回旋余地。赶紧地叫人把钱退了去!
后面也不把主意打到拿彩礼聘礼上了,已经说了,拿多少都作为嫁妆,随着王大小姐一起出去。那还费什么劲去折腾?爱嫁谁嫁去。
二天后,王大小姐又拿着画去见长平县主,理由自然是看新作的画。
看着山间的秀水中二个鸳鸯,希宁就笑了出来:“看来有人思嫁了。”
王大小姐红着脸:“就觉得水里没什么,就画了这个,否则太空了。哪里有什么思嫁呀!”
希宁笑着说:“别怪我不去找那人,男人也多变。如果听了后高兴,那自然好。就怕有些多想了,觉得女子太过轻佻,那以后就算结了婚,在一起,还会拿此事当做不检点的证据,反而成了诟病。”
轻摇着团扇,若有所思:“《诗经》里《雎鸠》如何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就是因为想着求,所以才日夜想着,要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求来的,才是好的。不求,送上门的,未必会珍惜。特别又是这个朝代,外加钟朔这个古板王。
王大小姐脸越发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县主说得正是,是民女那时着急,昏了头。”
“过去了,就不用再提。我都忘了!”希宁赫赫一笑,继续看画。
此时外面报,说是钟朔来了。
希宁淡淡地说:“有请。”
王大小姐一惊,抬头看着她。
希宁摇着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都忘了,今天请了钟先生过来。”
“民女告辞!”王大小姐要起身。
希宁摇着扇,看着她:“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避了。就算现在出去,也会撞到。在外面廊里碰面,还不如大大方方在这里,我和那么多人都在,还担心什么?”
听到这话,王大小姐也只有跪坐了回去。低着头,心里砰砰打鼓。
钟朔走进客厅,先是行礼。抬起头后,才发现县主身边还多了一女。
“这是王家大小姐,虽然你时常指点她的话,但面未必见过。”希宁也是很寻常地,没有什么扭捏和不好意思:“我今日请了你,不知道她会来。她来后,我们两个聊得欢,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点。钟先生不会介意吧?”
钟朔想了想,对着王大小姐也行了个礼。
王大小姐一脸羞涩地还礼。
看着这对人,希宁含着笑:“给钟先生看座。”
钟朔入座后,希宁说道:“是我想拜访黄老先生一次,俗物黄老先生未必喜欢,就想着送幅字画。可也不知道挑那副好,所以请钟先生来看看,哪副好。”
第1095章 长平县主51
钟朔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让人感觉好笑:“送礼贵在心诚,正所谓千里送鹅毛,不过如此。县主哪怕送一张白纸,吾师也会欣然受之。”
说的是什么话,好似他老师是屈服于县主名号下一般。还是对于她的鉴赏能力有什么疑问?
此时家奴将书画,一**的抱着捧过来。
钟朔想告辞了,随手作了个揖:“在下不才,既然这里没什么事,先行告辞。”
一个仆人,将第一幅画展开。
钟朔眼前顿时一亮,失声道:“战国时的凤鸟图?”
“嗯。”希宁摇着团扇:“好象是从战国时楚王那里到了秦宫,然后又到了高祖手里,至于怎么出现在秦岭王府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能拿的全都拿了。”
又展开第二幅,钟朔眼睛瞪得更大了:“曹喜的墨宝。”
“曹喜的笔法甚精巧,现多存于碑刻中,这种的大约都城王宫也不过二三张。”希宁慢悠悠地说:“既然钟先生有事,那就不送了。”
钟朔的脸顿时羞红了,原本想走,可眼睛就盯着旁边那一卷卷还没打开的书画,脚挪不动地。最后厚着脸说:“咳咳,在下想起,也没什么事,就且留下,替县主挑选一副吧。”
说这话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可这都是难得一见的孤品、绝品,要什么脸,脸不要了!
希宁努力忍着笑,示意旁边的王大小姐:“你现在正在学习,也过去看看。这些都是名家之作,也正好向钟先生指教一二。”
王大小姐看了看,在那里已经聚精会神、细看画作的钟朔,猛地摇头。
希宁可不管,一把推了过去:“去,否则以后不要来了。”
王大小姐无奈地站起,走到钟朔那里。可也不敢走近,离开了足足二步多远。
希宁翻了翻眼,古人呀古人,太保守了。
钟朔看着曹喜的笔墨,居然不知不觉地还用手指凌空临摹了起来,不禁称颂:“妙呀,绝妙。篆隶之功,当世应无人可及。”
旁边的仆人一看,又打开一卷:“请钟先生评点这副。”
是野鸭图,这王大小姐不禁也赞叹:“野鸭曲颈,惟妙惟肖。羽毛片片清晰,好似能从纸上走出。”
钟朔也点头:“确实上佳之作,虽然只是宫廷画师,未听说其名,但画功娴熟,旁边的水草均为一气呵成,底部苍劲有力,到了顶部变得柔和秀美。”
于是这两人一幅幅看,一幅幅地评论。
希宁则摇着扇子靠在旁边,随后眼皮子耷拉,最后索性睡着了。
等到她睁开眼睛,这二人居然还在看,只不过没有离开二三步远,而是并排坐在了一起,将书画摊在桌面上,相谈甚欢。
时不时还相互对视眼睛,脸上挂着笑,如同老友相聚,毫无拘束。
希宁转而问旁边的静儿:“什么时辰了?”
静儿跪坐在那里打瞌睡,希宁“嗯哼”地咳嗽一下,把她惊醒。
希宁悠悠地问:“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备晚膳了?”
静儿一脸惶恐:“奴婢这就去看。”
刻漏在外面,刻漏就是一个壶滴着水,水一滴滴下去,滴到什么刻度,就知道是什么时辰。每天早晚,城楼那里有钟鼓,晨钟暮鼓,到了时间敲响,校队时间。最后就是晚上打更的,到了时间点就游街串巷、敲打竹筒报时。
这是很明显的暗示,王大小姐立即叩拜:“不知不觉那么晚了,民女应该回去了。今日多有打扰,请县主见谅。”
钟朔虽然很是舍不得,也只有告辞。还有一大堆没看呢,要知道这些画作都值得细细鉴赏,每副看上三天都不嫌多。
实在是不舍,于是提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借在下一副。在下一定小心,不损毁一丝一毫,完璧归赵。”
赫赫,服软了吧。就知道这个呆子不能用普通的办法,只有这个办法最有效。
希宁拉长着脸:“这都是不得多的绝品,遗失哪一件都不行。而且都是我父王遗留,恕不外借。”
看着钟朔一脸的遗憾,希宁又话语变得婉转:“如钟先生喜欢,可随时过来。本县主会将一屋收拾出来,专门摆放字画。王大小姐也可来。如钟先生无书童,本县主会备一个。”
这话很明显的意思,要来的话,要带丫鬟和书童过来,这样两人万一一起来了,有其他人在场,也不会留下什么话柄。
“多谢县主!”钟朔大喜过望,随后又问:“还有一请求,在下能不能带其他师兄弟过来?”
这个呆子,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和王大小姐独处机会,你却再带来一个大灯泡。
好吧,带就带吧,指不定带来一个好的,让王大小姐的心转到其他地方。
希宁淡淡地说:“人太多,生怕人气影响画作保存。带可以,每次每人只能带一人。多一人,莫怪我不让进。”
一个也行,钟朔立即行礼感谢。
钟朔和王大小姐都告辞离开。希宁立即对静儿使了个眼色:“替我送送。”
“是,县主!”静儿起身跟着去。
说是送,走在两个人后面三步远,听着他们说些什么。
回来后,希宁带着几分紧张和兴奋:“他们两个怎么样?出了门后,有没有约时间再来?”
“倒是一路谈论到门口,到了门口,王大小姐看着钟朔,可钟朔就是行礼告辞。”静儿抿着笑:“县主,你的用心良苦碰到钟才子,算是白费了。”
好嘛,一个是木头;一个大家闺秀不会主动邀请。都说钟朔不通人情,只好书画,今天看来,只要碰到书画,话也挺多的。
一个穷,一个嫁妆丰厚,两个人配配倒是挺好的,也算是有着共同兴趣爱好,优势互补。
希宁只有长长叹气:“只要钟朔来了,就想办法和画儿那边说,让王大小姐过来。”
让她过来的意思就是让她过来,无论用什么理由、什么办法,反正过来就是了。
钟朔没这脑子约女孩子,那就她来创造偶遇。
又要管保家卫国、又要赚钱治理小家、又要插手人家家里的宅斗、又要管其他人的儿女情长……她这个县主也太难了。
第1096章 长平县主52
第二天一早,钟朔就来了。
但希宁没敢让人去叫王大小姐来,而是换上衣服,亲自去书房。
因为临邑县儒士黄柄也来了!
钟朔回去和他老师一说,黄柄一听就动心了,第二天也跟着一起过来看看。
虽然还算不上大儒,可那么小个地方还出一个儒士,不容易呀。且纡尊降贵的去拜见一下,也算是尊重一下文化人。
希宁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叫好声:“妙呀,妙!”
见到身边的侍女要喊,她立即做了阻止的动作。
踮起脚尖,悄悄走了进去。
黄柄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多岁,胡子头发花白,算不上清瘦、也算不上胖。身板挺拔,应该平时也练武,否则腰板不会那么的直。
他双眸有神,正手指捻着下巴上的胡子,含笑看着一副画,好似自己的魂都融入了这山水之中。
还是钟朔先发现了她,转身行礼,但希宁立即笑着手指点了点嘴唇。
钟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拜见县主。”
黄柄一听,也转过身行礼。毕竟是县主,又是这里的主人,来了就应该行礼:“不知县主已到,失礼之处请县主见谅。”
希宁撇了撇嘴,不好玩。也就双手托举,虚晃了一下,做请姿:“黄先生不必拘礼,黄先生能大驾光临,使得我这里蓬荜生辉,求之不得。”
该有的客道还是要有的。
“哪里哪里,老朽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县主能妥善珍藏如此多的字画,也是风雅之人呀,远胜黄某。”黄柄说出来的话,也是好听又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黄先生过谦了,本县主长居王府,对外事不曾过问。封受到此,刚到就听闻黄先生大名。黄先生的名望,临邑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希宁也只有继续说这些无聊的话。
钟朔有根本就没听这些话,眼珠子从一开始就往旁边放下的画上瞟。
希宁的目光不由看着钟朔,黄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
钟朔这才回过神,脑袋转回了自己老师和县主这里。
黄柄苦笑赔罪:“我这弟子,碰到痴迷的,魂就没了。不敬之处,请县主见谅!”
希宁笑着:“哪里哪里,两位先生在此看画,我却来叨扰,应该是我赔罪才是。来呀,去准备点茶点,放上冰盆,点上熏香。三茶六饭不能少,如两位先生要留夜,准备好上房,秉烛伺候。”
“是!”旁边的静儿回应。
黄柄顿时肃穆行礼:“县主如此好客,不嫌我等打扰,这叫黄某如何感谢呀。”
“黄先生客气了,这些字画如能得到黄先生评点鉴赏,也算是物有所值。两位随意,我先走了。”希宁再这样文绉绉的客气来客气去,就快要烦死了。
赶紧地走人,躲到内屋里,躺着靠着,听曲看舞,吃点喝点,干什么不好。
这黄柄和钟朔还真是不客气,一住下就不走了。上房也不要,看累了就地躺下就睡,睡醒了再继续看。
为此希宁还派人送去纸笔,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纸好贵的,一尺纸的价格不亚于一尺麻布的价格。可为了证明俺县主也是尊重文人的,送!
纸看用的差不多了,就立即补上。十两一卷的上好白纸,一卷卷的送去书房,让他们临摹抄写。
而王大小姐那里,那要续弦的半老男人一听到要退亲,气得带人上门闹。但没有立下婚书,也只有作罢。
可王小娘退了银子不算,还被骂得狗血淋头,之前还被王老爷打了一巴掌,气得三天都没睡好。要不是底子足,能气病倒了。
“这舞跳得真好!”静儿在旁边陪着看新编的歌舞。
见县主笑眯眯地看着,应该心情不错,于是轻声问:“县主,那两个儒士都住了三天了,还让他们住着?”
“嗯~”希宁很是随意地说:“晚上送点酒过去,饮酒看画赏月很不错。再去一次黄先生家里,告诉黄夫人,请她不要担心,再问她要几件替换的衣服。”
静儿一噎,如果这二个家伙住在县主府一辈子,县主打算养一辈子吗?
一曲舞罢,负责歌舞的上前来:“这是新编打算秋后比赛前的舞蹈,谨问县主觉得是否可行?”
“是比赛前跳的?”希宁眨巴了二下眼睛。
“正是!”
希宁摇了摇头:“不行!”
管事一愣,随后低头行礼:“请县主示下。”
希宁实话实说:“这舞在这里跳跳很好,哪怕去都城里随便哪个高门大户跳也无妨。可是在比赛前跳……你们可知跳给谁看的?”
舞姬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胆子大,说了出来:“黎民百姓、贩夫走卒。”
“是呀!”希宁点头:“如此高雅舞蹈,他们看了后会感觉如何?”
几个沉默了,管事也只有服输:“县主说得是,这舞未必百姓看了会喜欢。”
希宁赫赫一笑:“跳也可以,但加点其他的舞,什么面具舞、采花舞、插秧舞什么的,雅俗共赏。”
管事立即行礼:“多谢县主教诲,我们回去再去想想。”
“嗯,去吧!”希宁拿起桌上的酸梅,捻起一粒,放入口中。
酸梅入口,甜酸生津。她想了想:“让王大小姐过来吧。”
静儿又是一愣,刚才还是跳舞,怎么又是王大小姐身上了?
县主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应了一声后,出去想办法通知画儿。
过了一个时辰,王大小姐来了。门房也没说明,直接就领人进去。结果一看,黄柄也在,王大小姐吃惊不小。
但还是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好,并且做了解释:“不知黄先生和钟先生在,小女来日再来吧。”
黄柄打量了一下王大小姐,就把目光转到字画上:“既然来了,就一起看吧。”
“是!”王大小姐一副晚辈的样子,举止谨慎地走过去,一起鉴赏书画。
一起陪同而来的画儿,暗地里腹诽:什么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才让你来的,否则怎么能让黄柄看到你呀!
钟朔父母已故,只有黄柄能替他做主。必须让黄柄看下,王大小姐……希宁摇着团扇,眯着眼睛养神。
第1097章 长平县主53
王小姐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走。因为有黄柄在,这个时间也算不长也不短了。
以后也没再来,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不算是黄柄的学生,不适合一起讨论。
又过了三日,希宁叫人请黄柄过来。
黄柄一来就感谢,不光是这里饮食起居都照顾周到,县主还派人去黄柄的家,和其娘子知会一声,并且还带去换洗的衣服。
黄娘子很是大度地说,既然在县主府,那完全可以放心,就麻烦县主了。去包了衣服,并且说每日换洗衣服可以叫钟朔带回,她来洗。
当然不会让钟朔每天还带衣服回去洗,可这样说得让人听得舒服。
黄柄过来,行礼后,希宁让人看座、煮茶。
可能是时间住得太久了,都住了七天了,主人打算赶人了。
黄柄思虑一下,还是作揖:“不知县主叫黄某来何事?”
不是他老不知羞,而是这里的画作又多又好,每一张都是精品之作,细细揣摩时可以忘了时间。这七日,也就粗粗过了十副字画而已,看目测书房里,至少有四五十副之多。
也只有厚着脸皮,看县主脸是否也一样厚,能赶他走。
希宁含着笑说:“有二件事想和黄先生商议。”
商议?是不是说,时间打扰了那么长,可以走了吧。
黄柄也只有继续厚着老脸说:“县主请说。”
希宁悠悠道:“临邑县属于僻壤之地,黄先生乃儒士,为何会屈居此地?”
黄柄叹气:“家母过世,老朽扶棺送家母到此地老家入葬。”
这个她其实早就打听到了,汉如双亲过世,无论是在朝中何官职,都要辞职回去丁忧三年。而黄柄倒霉在,先是父亲病故,好不容易过了三年,母亲又寿终正寝。也就继续丁忧,不过这期间也没浪费时间,对诗书进行注解,居然小有名气,成了儒士。
希宁于是问:“不知还有多久,守孝期过?”
黄柄言:“还有一年有余。”
“如此的话……”希宁用商量的口吻说:“有件事实不相瞒,县内孩子,有钱人家倒还好,可以请先生上门教导。可大部分普通人家孩子,都无书可读,唯一的私塾,费用不是普通人家可承受的。”
“所以我想在县内办义学,去找一间房,配上几个奴仆作为杂役,凡事县内5岁到20岁的均可以旁听认字。”
黄柄一听,立即作揖:“县主乃大仁义,黄某有何能效劳的?”
希宁含笑道:“就请黄先生就任管理此学堂,聘金每十两银子。再劳烦黄先生物色一名教书先生,聘金另算,三两银子。为期一年,想必一年时间,也能看得出那些学生有多少好学的。愚钝的每天哪怕认一个字,也够日常基本所需。”
每月二十两银子呀,黄柄心中狂喜。他虽然不是贪财之人,可他在丁忧期间,完全靠之前做清水小文官时的积攒。可过去四年多,要不是家中老妻贤惠,又有几个学生给济,早就捉襟见肘了。
听到再给三两银子推荐个教书先生,这不就是让别人教。说是管理,其实只管收银子就是。而且还配上几个奴仆杂役,简直爽呆了。
黄柄立马就答应下来:“县主如此为百姓造福,黄某岂有推却?黄某不才,原为县主出力。”
以前一个老朽老朽的,现在改了称谓,看来有戏的。
“那就这样定了。”希宁笑着点头,随后说道:“我觉得我门口旁边一个小弄倒是挺好的,是备做停车马的。我不善交际,平日里也没什么访客,车马在另一边的小弄就足够停了。索性就搭上顶棚,作为学点,也能容纳更多的学生。黄先生有空时,出去指导一二,平日里也就坐镇在府内,这书房就先给先生用吧。”
这就不是每天可以过来看字画,而且还能有银子拿?
黄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却还是要屏住。装腔作势地行礼:“全凭县主安排。”
“那就好!”希宁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请黄先生帮忙。”
黄柄心里一沉,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馒头,给了那么优厚的条件和待遇,这事也一定很麻烦。
“帮忙不敢,县主请说,黄某会力尽所能,努力办之。”其实是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是出卖灵魂、出卖准则的事情,绝对不做,大不了这十两银子不要了,这字画……咬咬牙,也不看了!
希宁含着笑问:“黄先生觉得王家大小姐如何?三日前她来过,正和钟先生学画。”
黄柄一愣,什么如何,如何什么?
不知道县主要干什么,也只有先从学术上分析:“噢,王大小姐,听说她无师自通,光靠临摹亡母绘作就能如此成就,也算不易。那日来,也是个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文仲能教导这样的学生,黄某也放心。”
文仲是钟朔的字,这个时代的人真麻烦,有姓有名有字,还有又名、号、别号。能称呼钟朔为文仲的,只有比较亲近的长辈和挚友才行。
希宁又说:“听说钟先生父母双亡,尚未娶亲。”
黄柄这下听出点味道来了,于是点头:“正是!”
希宁缓缓道:“王大小姐也是命苦之人,五岁丧母。诸多事情,黄先生也有耳闻吧。”
黄柄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看这样子,应该是……
这个老家伙怎么不接话,那只有再暗示:“上月她大舅为了她讨要她母亲的嫁妆,从王小娘手里要来给她作为将来的嫁妆。结果王小娘发出话来,凡是能给五千两银子的就能娶了。好似选亲,实为明码标价。”
停了,黄柄也只有说:“虽黄某不问世事,但此事也有耳闻。”退亲的三十多岁,足够当爹的男人,去王家闹得了一场,这件事在整个不大的县城弄得街头巷尾皆知,说不知道不是装的,就是“太后”了。
希宁微叹一口气:“幸亏她舅邓老爷帮衬了一把,否则这好好的小姐,可真的去当填房了。幸好好人有好报,大难过去必有后福,以后她无论选择哪个夫婿,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也足够支撑她。”
看着黄柄只点头,不说话,希宁翻了翻白眼,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该明白了吧!
第1098章 长平县主54
好吧,再加把劲,毕竟人家是儒士,总不能象大妈大婶那样,眉飞色舞的立马说好吧。
希宁拿起团扇摇了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黄先生平日子也种照顾着钟先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让本县主动容。看起来钟先生的年岁也不小了,黄先生更是要留意着有无合适的,否则这年岁一过,耽误了。要不这样吧,这义学的先生,就由钟先生担任吧。”
侧头命道:“来人!把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一个小箱子放在托盘上,箱子是打开着的,里面是银子,端到了黄柄面前。
“这是……”黄柄看了看箱子里的银子,随后看着县主。
希宁缓缓道:“久闻黄儒士大名,也中意钟先生画作,这里是二百两润笔费,求黄先生和钟先生共同画作一副。请黄先生务必答应!”
黄柄为难起来,这王大小姐见过,挺好的,钟朔这个木头聊起画作来侃侃而谈,而王大小姐根本不嫌闷,反而时不时加以评述,将来应该会情投意合,琴瑟和谐的。
可是才二百两银子,怎么迎娶这个有着五千两嫁妆的呀?
希宁含着笑,意味深长地说:“王大小姐的大舅,邓老爷目前还在县城悦来客栈。我且写一份聘书,聘钟先生为义学先生,请黄先生拿着过去,给他看。对他说,见到此聘书,应该知我意。”
黄柄顿时眼睛都亮了,立即作揖:“那黄某就受之不恭,愿连同愚徒一起为县主作画!”
希宁笑了:“想必一定锦上添花、画出个花好月圆。”
钟朔毕竟是读书人,有了黄柄推举,将来肯定有出息。还有县主暗中认可,再加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邓老爷一定会跟着一起去王府提亲。到时王老爷不得不答应!
黄柄回到书房,揣着银子、拿着聘书、拉着钟朔就往悦来客栈找邓老爷。
邓老爷一看到聘书,想了想后,就答应了。黄柄打铁趁热,去找了个媒婆,让媒婆和邓老爷一起去王府提亲。
邓老爷还真是给力,吹胡子瞪眼:“二百两礼金还算少吗?你当初娶我小妹可是也只有二百两银子!银子再多,以后也是跟着我侄女陪嫁出去的。”
王老爷烦都快烦死了,也只有答应了下来,于是当场生辰八字互换。
找了个算命的一测,八字吻合。
第三天,钟朔就带着聘礼上门了。哪怕仓促,三书六礼也不能缺。除了二百两银子,还有各种按照规矩的买办,就连活雁都有。
买办的钱哪里来?当然是县主给的义学教书钱,居然一口气将一年的都给了。为此黄柄还均了钟朔五十两。毕竟这钱是县主看在钟朔的面子上才给的,他应该出一点。毕竟钟朔父母双亡,这二年,他也拿钟朔当做义子看待。
一看到给的几个日子,王老爷立即瞪眼:“下月就成婚?”
邓老爷可也厉害得很:“家母邓老夫人年岁已大,让她也能看到自己最挂心的外孙女成婚,也算是你尽了孝,不算辜负了我可怜的小妹。”
这事情一扯上孝道,还有坟堆上的草都一人高的亡妻,王老爷根本连辩驳的力气都没了。
那时算命的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意思。念着胡子说是下月好日子多,给了几个日子都是八月的。为此忙活的黄夫人,还多给了算命的一吊钱。
日子选在了中秋后,这下尘埃落定,就等着时间到了迎亲成婚。
而在县城也有了更大的波动……
在街口,这纸上贴上。一群人就围过来着看。
“上面写着什么呀?”
“去叫写书信的先生过来念一下。”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没机会读书,上学需要付学费,那可是好大一笔钱。而且也没什么科举考试,都是推荐举荐的。所以老百姓中,会认字的没几个。
专门替人写信的先生过来了,对着纸看。
旁边的人急了,催促着:“先生,你倒是说呀,上面写着什么!”
“不急,不急啊~”先生摸了摸山羊胡子,眯着眼睛:“这字写得还真是好……”
“谁让你看字呀,写得是什么?”四周的人心痒痒的,都快抓耳挠腮了。
“上面写着,县主要办义学。”在一片惊呼声中,先生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凡年满五至廿岁者,皆可旁听。每月评三名最优者,奖励笔墨简……”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有空就议论,茶余饭后、甚至躺着烦热也议论。
特别是端着碗吃饭时,往往都是夫妻在说。
“孩子爹,要不叫俺家狗子也去听听。”
“胡说什么呀,饭都快吃不上了,穿着破衣去听课?”
“都写着呢,衣可破但须洗净,男女不限,我都想去听课认字呢!”
“就你?消停点吧,你去听课,这活谁来干?就让狗子去听吧,认二字也好。”
速度也快,三日后这原本停车马的死胡同上空,拉上一层油布。最里面放着一张席子和案牍。
早上到了时间,一群孩子开开心心跑来了。
在胡同口有家奴,一一看过这些孩子衣服和手脸干净后,放进去。里面一个家奴则指挥着这些孩子按照次序在地上铺着的草席上坐好。
等人差不多了,钟朔出来,坐在师位上,开始教课。
写着字的竹简轮流传递,而在外面经过的人,时常能听到里面孩子读书声。
孩子学完后,好学的就拿着棍子在地上写字:“这是田字,这是山字。”
这可把大字可能都不识一个的大人给乐坏了,连说读书好。
“县主,请用!”一杯茶端来了。静儿暗暗犯嘀咕,这种热水直接泡茶叶的水,好喝吗?
希宁赶紧拿过,吹了吹上面还漂浮着的茶叶,轻抿了口……嗯,不错,虽然还有点差距,但至少能喝了。比起那些加了盐的抹茶粉汤,这个好喝多了。
喝了一半,去续水。希宁很是满足地靠在软枕上,听着旁边歌姬唱曲,拿起这次采办来的货物清单看着,劳逸结合,苦乐相交,这才是人生。
中秋过后,王大小姐要出嫁了!
希宁自然作为上宾要出席,她倒是挺有兴趣的,每个时代和位面的风俗习惯都有不同,正好看看这里的。
第1099章 长平县主55
“县主,叫在下何事?”钟朔过来了,
希宁靠在方垫上,问了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什么现在义学教了些什么、教到哪里了、觉得教得还好不。
钟朔均一一答了,希宁这才切到正题:“还有半月就要大婚了,对这婚事是否满意?”
钟朔犹豫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作揖道:“钟某从未想到还能谋得如此好的姻缘,多谢尊师和县主扶助,也承蒙王大小姐不嫌弃。钟某将来一定会和王大小姐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希宁放心了:“既然满意,那就好,如义学上还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
“正好有一件事,要请县主示下。”钟朔居然还真的有事。
义学是针对本县人的,但外来住久了,虽然还未入本县户籍,但只要尊师重道、衣衫干净的,也放进去听课。
可近日有匈奴人的孩子也想进入,都被拦在外面。
希宁想了想,嘴角微扬:“既然钟先生问了,自然是想让他们听课的。”
钟朔略带尴尬地行礼:“县主明鉴!钟某认为,其中有不少勤奋好学的,但因出身不同,而被拒之门外,有驳于县主办学初衷。”
希宁拿起团扇摇了摇,又感觉有点热了,老是不省心呀。
想了许久,钟朔询问:“敢问县主是有疑虑,或是有何忌惮?”
希宁长长叹气,目光略呆滞,生无可恋样子:“如果被朝中言官知道,免不了又要参我一本。说好听的,是想用诗书教化蛮夷。如果说成礼通匈奴、摇尾乞怜,你说如何办?”
钟朔一听,立即作揖:“是钟某思虑不够,请县主见谅。”
希宁转而说:“此事也未尝不可,容我再考虑商榷一下。”
钟朔听后也没再说什么,行礼离开。
人走后,静儿端上了一盏茶,带着几分责怪:“这个钟朔也真是的,那么多学生还不够,还想着教匈奴人的孩子。不是给县主没事找事嘛!”
希宁端起茶喝了口:“这倒是君子之风,孔子收学生是有教无类,无论学生是什么样的、什么出身,只要愿意学,都愿意教,只不过此时不比之前。”
静儿轻声侃言:“都说钟朔是个书呆子,学问是好,可这样的愚儒,哪怕入朝为官,也活不到几日。”
“是呀。”希宁摇着扇子:“就教教书,和王大小姐过过小日子吧。”
静儿带着几分好奇:“县主,你说这王大小姐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呆子?”
是为了五千两嫁妆吗?可能,也有不可能。毕竟钟朔喜欢专研学问,对于世俗之事,有点清高,甚至嗤之以鼻。
希宁笑着说:“就是因为他是呆子,王大小姐才看上。象本县主,貌美如花,男子一见都会多看二眼。只有这个钟朔,每次见时,都进退有度、说话有条不紊、满是酸腐。无论是我还是王大小姐,单独相处时,都没有任何不尊之举。世间男子多薄情,能有个相濡以沫的,哪怕长相平庸点,也不失为良配。”
静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希宁戏谑道:“那么关心此事,是不是静儿也考虑到自己了?”
静儿立即瘪了瘪嘴:“县主又调笑我。”
希宁哈哈笑了,端起茶又喝起来。
等到中秋过后,钟王两家共结连理的好日子到了。
这天气再怎么炎热,日头不象夏日一样火辣辣的能烤肉。成婚那天,也是好天气,王大小姐被挂着红彩的牛车,一路送到了刚租下的房子那里。
为了成亲、钟朔已经把钱全部花光了,这房子的租金、还有添加的家具,还是黄柄给周济的。
有了每月十两银子,黄柄总算是有点余钱了。这次为了钟朔,也是出了大力。黄柄其实也明白,他这点钱,其实也是县主借着他的手,让他帮衬着钟朔。所以只要能留下可以粗茶淡饭的过日子钱,其他的就算全给了钟朔也无妨。
房子在黄柄家的旁边,房东也是敬佩黄柄,这才租金很便宜,戏称相当于找个人帮他看房子。
希宁穿着县主宝衣,一过去,就请她直接坐下,这可是只有长辈和贵客才有的待遇。
她也知道是过去撑场子,所以又将册封时的宝衣穿上。这衣服还真是好用,一出现就让所有人等行礼请安。
虽然新郎穷了点,可是儒士黄柄的弟子加义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更加让人侃侃而谈的,自然是新娘的嫁妆。十里红妆虽然算不上,在小小的临邑县也算是丰厚的。大约也只有几个大户人家才能做得到。
王小娘一时凑不齐王大娘陪嫁时的嫁妆,王老爷也只有从自己的库房里抽数了。为此王老爷气得夺了王小娘管家的权力,转而扔给了小妾。
这可把小妾高兴坏了,而王小娘又拿宠妾灭妻的话题闹腾。最后王老爷气得索性自己管了。一个大男人管家,结果管得是不伦不类。
当家主母不仁,家宅必定不宁,以后看来还有得好闹腾了!
反正王大小姐嫁人了,这个王家闹成什么样子,都和她无关。她舅舅邓老爷,还有邓家几个长辈和平辈赶过来,乐呵呵地看着成婚。
这婚也算是中规中矩,热热闹闹的结了。
王大小姐的婚事议论没几天就停下了,人家小两口过人家的日子。而秋后的射箭比赛,才是重头,要加紧练习才是。
萧盏将清单交了过来,这次又是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希宁看着清单,不由点头,现在只差烈酒,基本上全买齐全了。酿酒还需要几日,下次就能一起带回来。
“县主!”萧盏跑了好几个月,皮肤都晒黑了,原本的皮肤白白的,现在都快成黑炭了。他忍不住提醒:“库房里的银子不多了。”
“噢,多少?”希宁将货物的竹简递给静儿:“全部入库。”
萧管家报出了数字:“金还有二百两,库银五千两。”
“还有那么多?不错嘛,看来你真是能干。我还以为全部花光了呢!”希宁说的话让两个人差点没翻白眼。
第1100章 长平县主56
也没这样夸的,要知道之前库房里有马蹄金五百锭,银一万两;后来汉王又赏赐金百两,银千两。现在只剩下金二百两,银五千两,已经用去了近一半。
萧管家也不得不提醒了:“秋后比赛,赏金加上买箭的钱,大约要花去一百金,甚至二百金。”
这下又去掉一半,也没这样败家的呀!
希宁点了点头:“哦,我还以为我算错了,看来差不多。那就省点花吧。”
省什么呀,都快花没了!
农历九月,寒露已过、霜降未至,天气好似终于凉快了。
农田里的粮食早就晒好、脱皮入库,虽然今年天气太热,五谷都歉收,但交了粮后、勉强也够吃。这下也就没什么事了,就等着过冬,来年春天。
所以这个时候,乡里都会拖家带口到附近县城去赶集。将余粮卖出、买点生活必须品,顺便看一下那些秋后问斩的死囚被砍头。
但这次有了新的节目,那就是射箭比赛。
比赛前三日,城门就贴榜,将规则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官差拿着锣鼓,一边敲一边喊:“即日起,一月内,凡是进来的箭,一律不准带出城。能射中箭靶不掉的,给十文购下。”
有好事者议论,这一月内城里的箭不准带走是什么意思。
回答就是,为了比赛公平,如果在箭上作弊,所以索性买下所有的箭,到时如有异议可以核对。
射箭呀,又不是考学问,哪里来作弊一说?
看来县主也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懂。
外面箭是二十文一支,十文也有,但比较粗糙。听说为了比赛,县主还特意盘下一个铁匠铺,凡是临邑县在籍人士可购买,一文一个箭头,每人限十个箭头。算起来,除去人工,十文简直就是白送至少五文钱。
既然规定出来了,那就县主怎么高兴怎么来吧,毕竟县主封邑在这里,她哪怕不给钱的要走箭,也只有给。
希宁靠在软垫上,翻着书。自从到了这里,她几乎天天躺着靠着,谁叫这里还是以跪坐为主,还真实现了舒服不如躺着。
静儿端着一盘桃子进来,端放在矮桌上:“县主,这是君上赏赐的贡品,是林管家刚带回来的。”
桃子很大,一个足有半斤的。也就给了二个,一个还有点坏了。这个时代不比以后,三百年后的杨贵妃想吃荔枝,还要千里快马连夜运来。
静儿看着县主,猜想着县主会先吃哪个。如果先吃烂的,那么证明居安思危,先苦后甜。如果先吃好的,那么是贪图享乐的。
五天后,鸽子飞到鸽舍内,一个人抓起这只鸽子,从它脚上拿下一个绑着的竹筒。走到房内,将竹筒递给一个坐在桌前的人。
此人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团纸来,看着上面写的蝇头小楷。随后拿起笔,在桌面上的竹简上,将上面的字写了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份密报就在大内侍的手里。
大内侍读了出来:“先尝坏,再尝好,用尽坏,剩下赏赐。”
汉王一愣,顿时失笑:“她倒是全尝了。”
希宁拿起一只坏的,对着这个桃还好的地方咬了口。
随后她另一只手拿起另一个,咬了口:“还是烂桃更甜嘛。”
于是将烂桃吃掉了,另外一只也啃了二口:“我吃不下了,静儿你吃掉吧,放着一会儿就会坏了。”
“多谢县主!”静儿接过桃,吃了起来。能吃到贡品,那是幸运的事情,这么可能嫌弃吃过二口的呢。而且主子是吃过的,这才赏赐下去,才能显示对汉王的尊敬。否则给你的贡品,你给了奴婢吃,又能抓住把柄。
吃完桃子,静儿好奇地说:“今日比赛,那里一定很热闹,县主倒是放了他们的工,县主却不去看看。”
确实热闹,街上原本就是附近各村都来赶集,再加上还能看到砍头。现在加上比赛,无疑的人更加多。
很多手艺人、小商小贩、挑着担子售卖。很多江湖卖艺的,也趁着这个时候摆开架势。
希宁含笑而言:“我怕热闹,倒是你,怎么不去看看?”
静儿带着几分抱怨:“如果奴婢也去看了,这府里要没人了。”
县主居然给了府里人每天二个时辰的假,可以去逛街看比赛。而现在正好是比赛开始,于是全去瞧热闹了,等看得差不多应该回来时才回来。
“不会没人的!不信你听。”希宁朝着外面喊:“有没有人,来人呀!”
“嗖嗖嗖~”三个黑衣人,闪了进来,一个倒是从门跑进来,二个是跳窗进来。
三人手全放在刀把上,紧张地环顾四周,看是不是有异常。
忘了这些监察的死士……静儿翻了翻眼。
希宁笑呵呵地道:“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们,今天怎么没出去看比赛。你们功夫也好,指不定也能射箭拿个奖。”
三个死士对着抱拳:“尔等身负重任,不敢怠慢……多谢县主体恤,不敢擅离职守……”
看看身边有几个死士还是挺不错的,希宁点了点头:“那辛苦了,等会儿去叫厨房准备一些小酒、烧肉,让他们下班时带回去吃。”
就知道县主一叫,就有好事,死士们作揖感谢,随后“嗖嗖嗖”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希宁看着那二个依旧跳窗出去,感觉好笑,真是跳窗跳习惯了吗?
因为参加的人实在太多,比赛要进行三天。
第一天以十箭全部射中箭靶就算入选,凡是入选的,箭可以保留,留到下一轮继续用。
如果不入选,箭如数买下。射不中又想把箭卖了的话,可以捡起来继续射,凡是射中箭靶不掉的箭,都以十文钱购下。
为了不影响比赛,于是在旁边专门设立了几个靶,让人射,射完后,算钱。
等一个月才能把箭拿走,有些人哪里等得了那么久,索性就把箭给卖了。
一时间,花钱如流水。早就准备了万贯的铜钱,这一天下来,用得所剩无几。
第二日则要精选了,在靶子上画了个红圈,凡是十支全射在红圈内的入围。
第三日则是最后决赛,是数环的。
所有人都巴望着,想看到县主,可县主到第三天还没看到。最后才知道,县主到最后一天,要颁奖了,这才过来。
第1101章 长平县主57
今天是最后的决赛,该去主持颁奖了。
希宁早早起身,又穿上了县主册封时的宝衣。这套衣服都多少次拿出来穿了?现在库房里的钱,不能动,花钱的地方有,大约这样的衣服再做一套都难了。
希宁坐下让静儿她们伺候戴金冠,手里拿着刚到的店铺销售清单。
前二日又卖掉一些存活,为了看这次比赛,附近好多富商大户,早早地就在城里定了上房。听说这里有卖高货的店铺,于是过去看看。
东西确实是传说中,贵得出奇,可东西也确实都是寻常人家都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想要进店铺,还先要押下十两银子,如果没有看得中的,银子会返还。
原因很简单,里面最便宜的耳环都要五十两银子,最便宜的一方绣花丝绸罗帕也要十两,谁都想看看,那么贵的货是什么样子的。
有过一人粗糙的手,将上好的织锦缎面弄勾丝后又赔不起,所以只能限定了入门标准。
十两银子是一户普通人家几乎一年的收入,自然就没办法进去。
希宁长长叹气,虽然势力了点,可她要把东西换银子呀。那个人,她也就放过了,还要她怎么样?
再来那么一个,那就上千两的银子要没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看着出掉的货,这一去,就得了四千多两银子,看来这里再也没多少人能买得起剩下的货了。
“县主,好了,您看是否可以。”
希宁将目光转向花棱铜镜,在光滑但是脸还是有些地方稍有变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手摸了摸鸡蛋般光滑的脸:“可以。本县主长着倾国倾城的脸,怎么弄都好看。”
就算长得美,也没有这样自夸的,县主就是这样有意思,静儿和其他侍女暗暗好笑。
此时萧管家和萧盏来了,希宁让他们进来。
让侍女继续打扮自己,悠悠地说:“这半年来,辛苦两位了。”
萧盏行礼回应:“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哪里有辛苦二字。”
她嘴角勾了勾:“林管家后日又要去都城,我上次托他在都城找一个铺子。这次萧管事带着这里能卖的库存一起去,这些货我算了一下,一共是五万两银子。”
回头看着萧盏:“你只需给我二万两,多出来的全部归你。卖不掉的,拿回来入库。”
萧盏惊喜,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到县主说:“但只给你一月时间。”
一个月时间,就要将四十多件上等货物全部出掉,有难度呀。难度不是一丢丢的高,简直是考验他的推销和做生意的能力。
可是如果能把东西卖了,那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的。哪怕是卖了二万五千两,那五千两银子也是很多人穷极一生也赚不到的。
“可否有信心?”希宁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盏。
萧盏深吸了口气:“敢问为何那么仓促?如能给三个月,我可给县主三万有余。”
会讨价还价了,而且敢问,看来这段时间磨练得不错。希宁给了一个答案:“库银也不多了,这些钱赚到后好过年。快入了冬,也累了那么久,我也想歇歇。”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又不是她跑到都城卖货,歇什么歇?而且离过年还有三个月,那么早就想着过年休息了。
不过县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也是一次机会……萧盏行礼:“是,县主!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嗯,好!”希宁发出一声鼻音。
要货干什么?要钱!比起昂贵的绫罗绸缎,将士和老百姓更喜欢的金银。
再过一个月就入冬,小雪那一天就开始飘雪,雪越下越大,几乎从未停歇的下,整整下了十五天,一直下到大雪。到了大雪那一天,匈奴兵临城下。临关失守,驻守官兵退到临邑县。
城门没一个时辰就被破,匈奴人如同恶狼般地冲入,到处抢夺人畜钱财。
所以必须一个月内把钱筹到手,留下这些东西,也是送给匈奴人的。
“县主,好了!”最后的描眉也停当。
希宁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萧盏和萧管家。
两人居然低下头、不敢抬头。
希宁问:“本县主丑得不能看吗?”
萧管家和萧盏立即跪下,萧管家伏地回答:“县主凤仪,让我等不敢直视。”
希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宝衣:“看来还是这套衣服最好!你们也别跪着了,一起去看看热闹。”于是朝着外面走去。
已经评好名次,旁边放着的金银闪闪发亮。
而一边搭好台子,就等着县主过来,就连县长穿好官服等着。
一辆华丽的牛车慢慢驶来,当车辆停下,门一开,穿着宝衣、戴着金冠的县主出现时。
县长一看,立即下跪,而其他人也纷纷跪下。纷纷喊着:“拜见长平县主!”
汉律:“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蕃王。诸侯女皆封乡亭公主,仪服同乡,亭侯。”
长平县主虽然不是汉王亲生女儿,但被封为县主,等同于县公主,地位如同诸侯。平民百姓和位阶低者官员,见到后须叩拜。
希宁下了车,双手抬起,声音清脆如莺:“请起!”
“谢长平县主!”众人站起。
在众人目光下,长平县主往高台上走去,长长的裙摆拖曳。步伐从容,高贵雍容,只见人动,袍服前纹丝不动。
就连见过许多皇亲国戚、跟在身后的静儿,也觉得此乃仙人。怎么也和在府里,天天东倒西歪,从来不坐着的县主能对上号。
走上高台,希宁一看席子就暗暗叹气,完蛋了,要跪着坐了。
反正也就一会儿时间,忍着吧!
按照这时的礼仪,跪坐好后,旁边的林管家摊开竹简开始念了起来。
“上天庇护、佑吾大汉。民风淳朴、文治武功……”
这些词可是叫人写的,要写得通俗易懂,又稍微有点水平,这个点可不好拿捏。
希宁觉得写得还真是可以,至少老百姓听得懂,这五两银子没白花。
第1102章 长平县主58
写的人自然是钟朔,黄柄还在丁忧,义学管理员的职位还说得过去,难得一次润笔也行,如果单独写这种拿钱的发言稿,就不行了。
钟朔和已经成为钟娘子的王大小姐今日也来了,在旁边贵宾席上坐着,而画儿陪伴在后。
“画儿,你可想好了。”希宁最后再问了遍。
王大小姐要出嫁了,那么之前派去的人全部都回来了。她看出,画儿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于是给画儿选择,是打算跟着王大小姐出嫁,还是打算继续留在县主府里。
话给说明白了,钟朔目前还没得到任何官职,就算得到了官职,看钟朔这个样子,应该也不会纳妾。
汉律,布衣只能娶妻、不能纳妾。而官员或者祖上有官职的,也必须多年无出,方可纳一妾。哪怕是藩王郡王,家中豢养的歌舞姬的数量也有规定,因为府内女人数量超标而丢了性命的王侯不止一个。
“奴婢想好了,求县主成全。”画儿伏地叩首。
“好吧!”希宁侧坐起来,如同宣布一般缓缓道:“我会写一封信,如王大小姐愿意,就让你作为王大小姐的人一同出嫁,从今后,你的月银由王大小姐出,我不再过问你。”
画儿感激涕零的样子:“谢县主,奴婢如有来生,愿变牛马……”
“先别急着谢!”谁要你来生,就算这辈子变成牛马,她也呆不了多久。
希宁再敲打一番:“王大小姐性格软善,她是个好拿捏的主,你应该明白我可不是!只要你恪守本分,如将来有好姻缘,我会替你做主。如有不轨之心,你的奴契还在我手里。我定不会饶你!”
画儿想跟着王大小姐出嫁,最大可能想以后混个妾。而王大小姐战斗力低,否则那么多年被继母压着,如果画儿心肠狠硬,这王大小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画儿浑身一颤,立即说:“奴婢铭记在心,绝不敢有异心。”
“能如此最好。”希宁尽量表现得和眉善目:“你还没见过我对于白眼狼的手段,希望不要见到……下去吧。”
画儿全身都绷直了、惶恐不安地退了下去。希宁都想摸摸自己的脸,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她随后叫来了其他三个一起去的,问她们打算跟谁,结果吴家媳妇和赵家媳妇都愿意留在县主府,只有湘红愿意去。
希宁顿时明白一件事,就算当不了钟朔的妾,那里可以接触到很多年轻的学子,而且王大小姐性格也好。钟朔早晚会离开临邑县,她们也就有机会跟着一起离开。于是写给王大小姐的信里,语气重新斟酌了一番。
王大小姐收到信,考虑再三还是过来碰了次面。
希宁将话说白了,王大小姐最后还是接受了画儿和湘红。毕竟她身边的秋月实在是太弱,目前银子也算多,画儿可以作伴,湘红看样子和秋月差不多,也是个老实的,索性就一起要了。
湘红走之前,希宁特地叫来了湘红的爹妈,关照嘱咐了一番。说是湘红有什么事回来告知,其实是暗示,看着点画儿有什么举动。同样是丫鬟,性质是不一样的,湘红和她爹妈都属于佣工,而画儿属于签了死契的家奴。由湘红看着点,可以安心很多。
画儿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样子,就跟以前跟在她身后一般。希宁看在眼里,只希望画儿能不起贪念,否则就算她管不到了,邓家人也会盯着。
念完后,就是发奖。
发的是真金白银,十一名到二十名钱一串、第四到第十名银五两、第三名银十两。让四周百姓露出羡慕的目光。
当发到第二名和第一名时,更是叫好声雷动。那可真是金子,第二名五两金子,第一名十两,这一下就发了大财了!
可是希宁却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获得第一名的居然是……四王子乌维达!
这次比赛并没有说匈奴人不能参加,无论老幼妇孺均可以参加。
没想到乌维达敢跑过参加比赛,也不怕被人举报后抓了。
乌维达拿到十两金子后,按照之前惯例,走到跟前行礼:“多谢县主。”
希宁嘴角翘了翘,保持着风度:“赏金都是凭本事拿,不必感谢。”
乌维达也没多言,转而离开。
可希宁得他没有离开,觉得在人群中,总有一双如同鹰一般犀利明亮的眼睛朝着她看来。直到她重新上了车,这种感觉依旧存在。
坐在车里就有点生气,可很快释怀。人家又不是破城后过来抢走的,还真是凭着本事拿金子,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比赛结束了,出城门时,所有人都会被搜检包裹行礼,不让一根箭带出城。
看着满满一屋子的箭,从地上要堆到屋顶。周县长都闹不明白,原先以为是为了本县在籍的人送钱,可现在弄得好似就是要留下箭,所有人的箭。那么多箭留着干什么?这县主到底要干什么?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定的烈酒已经入库。这酒还真是烈,收货时做了测试,点燃火的木棍靠近,如果酒能燃算是合格。
象这种烧刀子般的烈酒,一下还定那么多坛,所有人都弄不懂。已经深秋了,依旧热,平时只需穿单衣,凌晨和晚上才加一件薄衣便可。看样子今年又是暖冬。烈酒驱寒,天气那么热,驱什么寒呀。
反正这个县主弄不懂的事情多着呢,人家有钱愿意烧着玩,别人管不着。
希宁等着,默默地等着。每月还是让林管家去都城送进贡的羊,林管家不光会送进去羊,还有一箩筐的监视情况。
而靠近县主府的院子里,经常都会有鸽子飞进飞出。这些鸽子的脚上都绑着小竹管,里面塞着一张写着字的纸条或者布条。
大约是太闲了,希宁叫来了钟娘子,也就是以前王大小姐。
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见钟娘子气色不错,反而比当小姐时要好得多,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希宁装模作样地说:“这次你舅舅邓老爷出力不少,要不是邓家,这事也难办。”
“是呀!”钟娘子含着笑,带着感激:“县主还有舅舅对民妇的好,民妇谨记在心,只盼哪时能报答。”
“报答就不用了。”希宁好似大大咧咧地说:“只要平时多来看看我,聊聊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