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8章 光大门楣118
一想到希宁会离开自己，赵康下意识反应就是拒绝：“不准。”
“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笨，到时自保能力都没有，会拖累圣上的。”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多少功臣到最后被忌惮，多少情侣从轰轰烈烈到互看生厌，就不再考虑一下？
“朕会保着你。”
赫赫，希宁差点没翻白眼：“那圣上要保的人太多了，宫里有大小嫔妃，有自己的皇子皇女，宫外有黎民百姓、万里江山。圣上又不可能把臣女天天拴在身边，带着走。到时臣女会被弹劾成迷惑君王的妖女。”
赵康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烦躁起来：“那就到时再说，现在朕还需要你。”
好吧，君王需要是第一位的，只不过感觉有点暧昧，和一个十岁的女孩说“我需要你”，合适吗？
“那臣女暂且留下，不过……”希宁瘪着嘴，带着委屈：“县主属于正二品，月俸是200两；可现在臣女，每天五两、每月可得600两，这也……”
在场的人感觉真是去了，和君王讨价还价月俸的，大约只有这位希宁县主了。
赵康也是啼笑皆非，这个小财迷，眼睛里全是钱：“不是还送了一套宅子给你？”
“这套宅子算算值个二万两，每月少了400两，折合下来可以抵扣个四年多……”希宁毫不隐藏地拨动心中小算盘，可能不用过四年，赵康就不再需要她。
当即笑盈盈地：“那臣妾就多谢圣上，房子的地契不要忘了给臣女哈。”
赵康嘴上隐藏不住的笑意：“不给，是送给你住，不是真的全送给你。”
……结果没产权，这个时代还有使用权房，还是属于单位分配，离职或者死后回收的那种。
好吧，想想其他的，每天五两是有时间性的。而县主的月俸只要不出事可以拿到自己挂了为止，算下来还是当县主合算的。
努力说服了自己后，她深吸了口气：“能住也是圣恩，多谢圣上。”拿不到宅子，遗憾还是有的。
赵康都快要憋着笑了：“知道就好，你也在宫里住了快一月了，朕深知你也不想一直留在宫里。你且回去忙自己的，随时听候召唤。”
“是，那我先走了，多谢圣上。”希宁习惯性抱拳行礼告辞，转身走了两步，看到夜冰是恭敬地行深蹲侧身礼，这才想起什么。
把身体转回来，对着赵康浅浅地做了个侧身礼，敷衍的程度简直难以直视，这才带着夜冰离开。
还未走出大门，就听到后面赵康爽朗的大笑声。
坐上马车，未到府，德福就追了上来，将一张纸给了她，居然是那套宅子的地契。
富得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圣上还真是疼县主啊，立马就去找来，叫老奴送来。”
不用使眼色，夜冰立即掏出一个荷包，偷偷塞给了德福：“翁翁辛苦了，这点买杯茶水喝。”
“不不，老奴哪敢呀。”德福连忙推辞：“老奴听说还是县主向圣上举荐了老奴，老奴都不知道如何报恩才是。”
“翁翁尽管拿着。”希宁坐在车里，面朝着窗口外说话：“也是翁翁平时行善多，才有此福报。我只是觉得翁翁还年轻，不该那么早就退了养老，这才随口提了一声。以后宫里有些事还需要仰仗翁翁。”
宫里做事，首要就是尽量不得罪任何人。
“哎呦，县主此话羞煞老奴了。县主现在是圣上心尖上的人，老奴自然为县主马首是瞻。”德福说话也很是讨巧，听得舒服。其实如果不是心尖上了，那是不是该滚哪里就滚哪里去？所以很多话，听过就行，别当真。
她笑了笑，示意夜冰把荷包再塞过去。但德福还是没收，赶紧告辞说回宫复命去了。
夜冰回到车里，眼睛发亮：“县主真厉害，就连大总管都不敢收主子的钱。”
希宁也只是笑笑，不收只有二种可能，一种是不能收，另一种还是不能收。她目前情况就是属于其中一种，以后指不定要请她“出诊”，哪怕是明码标价，也要看她乐不乐意，不乐意就是没空。
她现在可是县主，没时间的话，也不能逼着她看诊，所以现在就要巴结着点。
希宁含着笑：“你都快当禁卫军副统领的大娘子了，等副统领立了功，指不定还能让你当上诰命夫人，你就叫我希宁吧。”
夜冰顿时羞红了脸：“奴婢哪有那么好命，你尽管调笑奴婢。”
“你也别自称奴婢了，又没和我签什么卖身契。”
夜冰立即一脸正色：“圣上将奴婢赐给主子……”
“行、行！”希宁举手做停止，她可不想听这些陈年滥调：“既然赏赐给我，那么我怎么安排，你都哟要接受是不？”
夜冰带着紧张：“只要不撵奴婢走，奴婢什么都听县主的。而且圣上已经把旁边一套小宅子赏赐给了副统领，以后……”后面不敢再说了。
以后家就在隔壁，看来就算当了副统领大娘子，夜冰也是要呆在她身边的。
这下甩不掉了，希宁暗暗叹气：“你可曾记得原本姓氏，叫什么？”
夜冰摇了摇头：“奴婢世代都是夜卫家生子，都以夜为名。”
“你现在已经不是夜卫了，从今日开始姓叶，叶子的叶。是我们悬壶门的人，悬壶门人不用为奴为婢，门内自称我就是。”赏赐给姐，月银就要姐发，那就是姐的人，敢背叛姐，按照门规办理，给你下点毒。
叶冰大喜：“多谢县主赐名，从此后，叶冰愿为县主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她苦笑：“我要牛马干嘛，肝脑涂地这场景，我想都不敢想。”
叶冰一噎，就听到希宁说：“只要好好活着，为自己和家人活着就行。”
叶冰鼻子一酸，说话都有点哽咽了：“奴……好的县主，我真的太高兴了。”偷偷转头，抹去眼角泪花。
她装没看到，靠着车厢闭上眼养神。
到了宅子里，已经有一堆人在等着了，为首的是郭思远。
当得知郭思远已经从刚开始住到现在，希宁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
郭思远作揖：“恭贺小神医成为希宁县主，真是可喜可贺。”
“同喜！现在这宅子是我的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敷衍完了，就直接了当，没啥不好意思的。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姐不干。
第2309章 光大门楣119
“且再暂住一段时间，毕竟圣上还未叫草民离开。”就知道这家伙厚颜无耻地想赖在这里。
“这宅子是我的。”希宁重复了一遍。
赵康也真是可以的，还打算让她进宫求做主，让宅子腾出来吗？
“我宫里的事情还没完，这里离得又近，你也想让我替圣上好好办事是吧。”
“这宅子是我的。”姐是无情的复读机。你替赵康办事，管姐啥事。
郭思远不经意鼻翼微呼出口气，环顾了下四周：“这宅子虽说不大，但扫地抹桌、树木剪枝，擦擦弄弄、也需要至少十几下人打理。还有厨子厨娘、管事、护卫巡逻、门卫通传……要不我住在这里，这些由我包了，还调四个丫鬟给你，算是抵做租金如何？”
意想不到的是，希宁立马回应：“成交！”
现在姐是有钱了，可一下需要那么多人，只有去买或者雇佣。无论还是买还是雇，都要花时间区分好坏和调教时间。不用又不行，特别是这种古代砖瓦木梁结构的房屋，如果没个修补养护，很快就会破败。
“但亲兄弟明算账，立个租房契约来，先定个三个月，走之前提前一月告知。过来一起喝茶，我刚得了云顶含翠，厨子还是火云山庄的吧，梅花糕，还有酥油泡螺，再弄点炒瓜子。”
“好。”郭思远苦笑，用他的厨子，还请他喝茶。果然不要讲交情，直接谈实惠，这丫头比他这个商贾还要精明现实。
坐在火炕上，一边品茗吃点心，一边聊着。如果不是聊的都是宫内外的大事，还真以为是哪家富家公子小姐闲暇时唠嗑。
“宫里的账目看似清晰，实则虚高报账，几乎个个贪污受贿、中饱私囊。”郭思远都看得惊心动魄：“就怕将来……”
希宁不以为然：“一个鸡蛋五十文钱，已经算是不错了，有时一个鸡蛋能报账五两银子。你只管叫人把账全核对清楚，交给圣上。其他的不管不问，就当全忘了。”
“我正是如此吩咐的。那么多的蛀虫，圣上就这样听之任之？”
希宁却好似答非所问：“树上的叶子，有绿、有黄、还有带虫子的。如果这棵树叶子大部分已经枯黄，不可能全部去掉，树会死。只有等绿叶长出来后，去掉黄叶树依旧能活时。”
赵康刚上位，如果此时大动，势必朝局不稳。只有等稳定下来后，自己栽培的心腹或者新人能至少顶上位置时，才是逐一拔除蛀虫的时候。
郭思远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口，哪怕喝惯好茶的他，也不禁挑了挑眉毛：“这茶果然不同。”
“这贡茶还只是工部尚书招待客人用的，内院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说来有意思，有钱的户部天天叫穷，还真穷。天天建房修路的工部却富得冒油。不过这次五十万两银子，也应该给他一个教训，再不收敛，下次最多用铁卷保一次命，就没再下次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来说话：“少庄主，那女子又来了。”
郭思远微微皱眉：“不是叫你们跟她说清楚，要寻的人早就不在这里了，就算死了也未必会死回来吗？”
门外人回：“已经说了，还给了一吊钱。这次来就是想要个容身的地方，死活不肯走。”
希宁问：“怎么了？”
“还不是你那个前掌门做的孽。”郭思远也觉得有点头疼：“打听过，她原本是乡里秀才家女儿，家中还算好，可被柳玉郎骗了家里所有钱，还生下个孩子后，家里就容不下她了。她带着儿子是边打零工边寻到这里，都闹了四五天了。”
“孩子多大了？”
“大约七八个月，还抱在手里。”
希宁苦笑着摇头：“你让她不来能去哪里？这个时候哪家会要个带孩子的女人做工？”还是秀才的女儿，以前应该也是小家碧玉，干不了多少活。
郭思远也有自己的忧虑：“不走以后事情更麻烦，一碗饭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现在不就赖上了？”
“走，去看看。”希宁坐起来，去穿鞋子。
到了门口，看到一女子，大约十七八岁，身上衣服虽破，但也修补、浆洗干净。她抱着的孩子也是如此，只不过母子两个都面黄肌瘦的，显然吃过不少苦。
柳玉郎不是东西，但看女人还是有最低标准的，女子脸庞挺清秀，一双熬红的大眼，透露出不甘和少许倔强。
希宁走过去，缓慢而言：“柳玉郎俗事缠身，自觉不能胜任悬壶门掌门，早在一多月前就自辞走了。如果要找他，应该去城西刘寡妇那里看看。”
“去过了。”女子嘴唇颤抖起来，大约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她遇人不淑，碰到渣了：“他早走了，刘寡妇说他外面还有女人，还有孩子，叫我别找了。可我不找又能怎么办？孩子还小，我、我……”
女子用牙咬了咬下嘴唇后，好似做了决定，抱着孩子就跪下了：“求买下我，我愿意为奴为婢，只要能让我养大孩子就行。”
旁边管事也烦呀：“你是做什么呀？又来这套，早就说了，愿意入奴籍也行，但孩子必须一起签了。哪里有娘是奴籍，孩子却是平民的。你出去打听打听，除非卖孩子花拍子，那个人牙愿意签你这样的？带着孩子，活干不了多少，还多张嘴吃饭。”
女子抱着孩子，低着头：“我可以为奴，我孩子不行。如果都要为奴，我还不如带着孩子去投河，死了个干净。”
旁边吃瓜的人开始议论起来，说起话来那就难听很多。
“确实，谁要呀！哪怕去春暖阁，就她清水寡淡，又不会弹琴，又不会跳舞唱歌的，还带着一个孩子，最多去后院帮佣。”
“赫赫，她才不去呢，没见到人家傲得很，怎么肯去这种地方？”
“梳的还是姑娘头，再傲，也是不守妇道，否则怎么未出嫁就生下孩子？活该。”
突然有人喊：“要不嫁人吧，我家旁边正好有个男人，缺个婆娘。”
立即就引来反对声：“屁！那男人不但傻，还身材五短、相貌奇丑，家里靠着老母还活着，由兄弟帮衬这才没揭不开锅，要不怎么现在还没婆娘？”
“再穷，至少还有口饭吃，比起卖身为奴强很多。”
女子将嘴唇咬得更紧了，好似再用力就要咬破。她猛地下了狠心一般，目光一聚，抬起头……
“先进去！”希宁喊道：“来呀，把人搀扶起来，去客堂！”
第2310章 光大门楣120
到了客堂，希宁没先谈话，也没叫人上茶，反而叫人去厨房拿点立即能端过来的吃食过来，还要了一碗鸡蛋羹过来，并嘱咐不要淋上猪油，尽快端来。
“坐吧。”希宁先一步坐在主位上。
女子抱着孩子，看了看情形，那个一起出来的贵公子坐得是客首位。想了想后，对着希宁下跪：“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悬壶门小神医，小女一路上多番听说了小神医的名字，请小神医收容。小女愿意卖身为奴，只求能给孩子留个活路。”
“哎，又这样……”管事皱眉想去扶，可看到自家少庄主和小神医都没动，也就老老实实站在郭思远身后，静观其变。
落落大方，以前她秀才的爹应该没少教导。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分辨不了现实。
希宁慢慢而言：“看来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一时被蒙了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世间有些事情没有后悔药，终究害了自己还害了孩子。”
女子抱着孩子，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小神医说得是，小女早就悔不该当初，将清白托付非人。可大错已铸，所有苦果小女一力承担，只求小神医医者仁心，只让小女卖身，不要牵累孩子，否则小女和孩子真没活路了。”
“想给孩子博个将来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希宁一声长叹，让女子眼泪如同穿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往下滚。这话只针对此女，和玉面白眼狼没啥关系。这该死的柳玉郎，骗财骗色，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就可劲的造孽吧。
厨房里的管事厨娘亲自端了一盘包子过来了，一脸的谄笑：“厨房里只有这些，凉是凉了，可放在蒸笼里没有硬，听说急着要，就先端来，请县主意下。”
县主？女子带着几分错愕，不是小神医嘛。
“扶她起来。”希宁含着笑：“见你也饿了，先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回话。”
女子被扶了起来，安排在最靠门口的位置坐下，包子被端到旁边的茶几上。
见到已经凉了的包子，女子咽了下口水，犹豫一下后，还是伸手抓起一个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是早饭没吃过。
是放了猪油的豆皮菜包子，嗅到了香味，抱着的娃娃“哇”地哭了起来。
女子赶紧将嘴里的咽下，挑了包子软的地方咬下，嚼了几口后，口对口喂给孩子，嘴里有了吃的东西，孩子顿时不再哭闹。孩子这才长了三四粒乳牙，只能吃糊糊。
此时鸡蛋羹端了过来，端来的厨娘也是一脸的笑：“县主，少庄主，蒸鸡羹太慢，小的直接用水烧，水放得极少。”
“嗯，你们两个都做得不错。”郭思远开口道：“先去帮忙把孩子喂了，再去账房，各自领一两银子的赏。”
“谢谢少庄主，谢谢县主。”厨房管事和送鸡蛋羹的厨娘喜笑颜开地行礼，这下越发的殷勤。过去一个接着孩子，一个帮忙端着碗，让女子只管先吃包子，由她们两个喂。
两个厨娘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且都生过孩子，无论抱着还是喂着，都很熟练，还贴心地不时用勺轻轻刮去孩子嘴角漏下。
看着孩子吃得香，女子放心地继续吃包子。
希宁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看得出，女子虽然吃着包子，但眼神时不时游离，心中肯定是想了很多。这里打赏都能一两银子，能在这里为奴婢，孩子和她都能活了。
等一盘子四个包子，下去三个，女子用手背抹了下嘴，站起走到中间，又朝着希宁跪下了。
“等一下！”希宁悠悠道：“我这里不缺人，所以想要留下也不是不行，就问你愿不愿意嫁人，这样你不用入奴籍。”
“其他不敢说。”希宁的话如同保证一般，掷地有声：“首先不会让你为妾，是正牌大娘子。其次不会是什么傻子疯子、缺胳膊断腿的。再者，我保证你孩子将来有书读，如读书不成也会让他学门手艺，至于如何发展，就看他自己争不争气。”
原本傻子都差点愿意嫁，现在居然能让自己将来有书读，女子立即叩首：“全凭县主安排。”
旁边郭思远不淡定了，不会是塞给他吧？想逼他走，一个劲地安排他娶妻，还直接连孩子都带上的，比他娘更狠。
就听到：“去把吴绝叫来。”
郭思远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就行。
吴绝过来后，见地上跪着一个，旁边两个厨娘还抱着个娃娃哄玩着。
希宁直接了当：“你老大不小了，这是我替你相中的老婆，你觉得行就近日把事情办了。”
“啊？”吴绝一愣，大约大半夜撞见满地的尸体都不会比现在更让他吃惊。
“他是悬壶门的护法，三十好几了，还没成亲。岁数是大了点，但人实在，你看他成不成。”希宁语气变得软绵了许多，还挂上了准婆婆般的好脸色：“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哪里人士？”
郭思远一下嘴就裂开了，怎么都忍不住笑意在脸上肆虐，明明白白的幸灾乐祸，完全忘了刚才的忐忑不安。
吴绝差点没晕过去，没这样拉郎配的，最离谱的榜下捉婿都至少知道人家是中举的，而到了他这位好师妹这里，只要是女人就行。
女子羞涩地抬头看了眼，立即又低头。人虽大了许多，脸上还有道疤，可也和说的一样，不傻不疯，不是丑得不堪入目。更何况还是悬壶门的护法，只要有小神医做主，应该不错。
于是回道：“小女姓方名青青，取自《诗经》青青子衿，今年过了年刚好十八岁。是河东方家村人。”
这样说就是认可了这段婚事。希宁点了点头：“先把青青姑娘扶起来，送到客房休息。吴绝，你明天就去买上聘礼，带上媒婆，去方家村去下聘，国丧过后就成婚。不要不舍得花银子，我这里还存着你给的几百两银子，等会儿我叫人在附近买个小宅子，再买间铺子给娘子打理。如果方秀才愿意，你们就住在这里，小宅也可给方秀才养老。”
……吴绝还愣在那里，而方姑娘已经惊呆了，被人扶出去时，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踩。这一下的变故，让她恍若在做梦。
对，一定是在做梦，是美梦，所有难题和困苦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不要刀疤男了，真是丑傻子也嫁。
第2311章 光大门楣121
方姑娘和她孩子一被扶出去，郭思远笑着作揖：“恭喜吴护法了。”
吴绝这才回过神，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你让我成亲？”
希宁看着他，缓缓说道：“春分后，为了促农耕人口，圣上会减农税，增未婚配者人头税。女十八至三十岁、男二十至四十岁，从未婚配者，加人头税每年五百钱。无钱可交税，则充军、佃工抵债。到时哪怕带着几个娃的寡妇都不愁嫁。”
吴绝一愣，望向旁边坐着的郭思远。
郭思远哭笑不得，瞅***嘛，本少庄主是象缺钱的人吗？
吴绝脖子一梗：“五百钱而已，给就是。早就说过，我不娶妻，那会让我做事有后顾之忧。”
知道知道，不就是影响你拔刀的速度。还五百钱而已，殊不知这是很多农户大半年、甚至一年的开销，可以买一亩的薄田了。
这招不行，就转变策略：“你都三十好几了，少说也应该是几个孩子的爹。方小姐只有十八岁，应该也是识字懂礼的。吃过了苦，上过了当，更懂珍惜来之不易的姻缘。”
“以后柳玉郎回来了，叫我怎么办？”过来时就听说了，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想的，把柳玉郎扔掉的女人塞给他。
希宁有点恼了，脸拉下来，声音也响了：“什么叫回来！他现在和悬壶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怕来了又如何，你打不过他吗？”
小师妹很少发火，因为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塞给她钱还求着。吴绝有点蔫地嘀咕：“可也不能要个有孩子的吧？”更何况这还是柳玉郎的。
“有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不生就证明是你的问题，孩子还小，谁给吃的、谁对他好，谁就是爹娘。你也不去照照镜子，都一脸褶子，还断眉刀疤，天天抱着个大刀，冷着脸，不象杀手也象收保护费的。”
“噗嗤~”郭思远没能憋住笑，见吴绝带着杀气的目光投来，赶紧捂住嘴：“嗯，喝茶呛到了，没事，继续。”
希宁虎着脸：“今天人家有难，逼得都快卖身了，可就算如此，还不想自己孩子受苦，这样的女子，我认为可以！你都半截入土，可以当人家爹的年纪，还想着霍霍未出阁的小娘子不成？能有这样的秀才女儿当老婆，那也是缘分、是福气。”
“我也不强人所难。行不行就听你一句话，行就把事情按规矩办了；不行，你就继续拖着，再过二年，跟着门口忠叔看大门去，反正那时你一人赚一人花，没子女负担，求个平安差事就是。”
看大门每月二两银子，哪怕算是看家护院每月五两，却没了现在出去一次就能得到不少分红。
一听到去看大门，吴绝就急了：“我娶便是。”不就是娶个妻而已，再说方青青长得也不差，哪怕生育了一个，身材依旧玲珑苗条。
“不光娶，还要对人家好。”
“嗯，对人家好！”见希宁瞪眼，赶紧改口：“对我娘子好。”
对于吴绝这悟性，希宁很满意，声音又放柔了：“对你孩子也要好。”
“好，都好！”这下不光多了个老婆，连带多了个孩子。
希宁语重心长地道：“只要对她孩子好，再对她好点，日子肯定过得顺当。做人不过如此，先认清现实，人生一世，不做也就过去了，既然愿意了，那就做好了。想想人家图你什么，如果没这个孩子，还会过这样的苦日子，还会嫁给你吗？”
“是，小师妹说得对。”吴绝说完才感觉不对劲，这是一个十一岁女娃说出来的话吗，老气横秋的就跟家里七老八十的老祖宗一般。
“反正今日无事，你先去街上买点娘儿俩要用的东西，其他的，我帮你预备好。现在可以去办了！”
“噢。”吴绝出了门才想到，这要买什么。不管了，先去街上买就是。
到了街上，见到铺子进去，也不知道买什么，见到顺眼的就点。
认识的知道这是悬壶门的护法；不认识的，这一脸凶相的，所有店家不敢多要钱。吴绝反正也不差钱，付了钱，拎着东西就下一家。跑了几家后，见街上还有卖小孩玩意的，也买了几样，回到府里，问到人住在哪里，就过去。
方青青正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孩子。厨房又送了点用羊奶调制的奶糊，孩子吃饱了，不再吵闹，身上又盖着厚实的棉被，旁边烧着炭盆，睡得极香。
知道怀了后，不想打掉孩子，就逃出家门。一路上找寻柳玉郎，可直到快生了，柳玉郎都没见影子，只能再回到家里。
这都月份大了，没办法再打。方秀才自然气得半死，给她两条路，等孩子生下后送人，过二年找个人家嫁了，要么就带着孩子滚出去。
她原本是想把孩子送人，可孩子生下后舍不得了，最后在村里方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家里兄长和嫂子也容不下，她也只有抱着孩子离开。这一年来，她尝尽人间冷暖，从不信柳玉郎不会那么狠心，到最后明白自己真的被骗了。可走错了，再难回头。
原本打算如果孩子真没活路，就一起一死了之，没想到，绝处逢生，碰到好人了。
双手都拎着东西的吴绝见门开着，用肩膀顶开挡门的厚棉帘，直接就走进去。
见到坐在床沿边的方青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将东西全搁在桌上：“这些是给你的……还有闺女的。”
方青青愣愣地：“……，是男孩。”
呃，是男孩呀……吴绝头一次手足无措：“那个，儿子好，挺好……闺女也好。你忙着，我先走了。”说完就走了，风风火火的。
方青青走到桌旁，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二块布、一包糕点、针头线脑、梳子头绳、香油水粉……还真有孩子用的，拨浪鼓还好说，可这糖葫芦串，让刚长牙的孩子舔舔上面的糖吗？
还有这风筝，这刚会爬，连走路都不会，怎么玩？
不大会买东西是因为没经验吧，这男人看似凶了点，心眼应该挺好的。
方青青拿着风筝，猛地笑了起来，赶紧用手背抹去眼中含着的泪花。这一年来，她头一次笑了。
第二天，希宁就叫郭思远调了婆子过去帮忙方青青一起带孩子。让吴绝带着媒婆去河东方家村去下聘了。郭思远让管事安排，聘礼会在河东镇上备好，到时会有人一起送去。
第2312章 光大门楣122
希宁还亲自送吴绝出门，还最后问了遍：“这是你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可想好了？”
还马虎不得，赫赫，昨天刚见到人就说让他娶。
活到现在，从来没想到姻缘就跟高手砍过来的刀一样，躲都躲不过。
加上送东西，总共也就见了两面……吴绝是练武之人，感观原本就比普通人强很多，感觉到了什么，侧目看过去，方青青正躲在里面的一根围廊的柱子旁，偷偷张望着他。而旁边是刚改了名的叶冰，应该是叶冰得了希宁的话，拖着她过来的。
好吧，算是看到了三次。方青青今日好似起色比昨日好了很多，脸颊还因害羞微红，是个秀气的。
吴绝心一横：“想好了！我也一把岁数了，既然缘分来了，那就顺其自然。”
嗯，有觉悟，好好！希宁满意地笑了，眼睛都快眯成缝：“已经派人先去打听了，如果她家人品不好，此事就作罢。同门中人，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如果还行的话，你要努力，说什么也要把事给谈成了。”
你说归说，怎么往旁边忠叔那里看。是不是暗示他，谈不成就等着跟忠叔作伴吧。
忠叔五十多岁，算是火云山庄的老人。也是命苦之人，爹出事死了后，他十三岁就出去赚钱。家里又特能生，有七个弟妹，最小的才三岁。为了拉扯大这些弟妹，去卖苦力，所有赚的钱都拿回家给自己的娘，婚事也就耽搁了。等老了，又没啥本事，就安排了看门的位置。
听说方青青真的逼上绝路了，傻子都愿意。如果他不娶，就算不便宜了这个老家伙，还有一大堆的穷单身汉乐意着呢。
吴绝更是坚定了信念，跨身上马，对着希宁一个抱拳：“小师妹尽管放心，好好替我照顾好青青姑娘，等我好消息。”
眼睛又往方青青的方向看过去，这把方青青羞得立即躲进柱后，不敢再冒头。只有叶冰在旁边，咧嘴乐着。原本高冷的叶冰，因为好事也定下了，变得不怎么冷了。
嘱咐完，吴绝一抖缰绳：“驾”
看着背着大刀，骑马而去的吴绝，希宁撇了撇嘴，这小子知不知道此时的他，背影有点帅，看来爱情能改变一个男人，不是变丑就是变帅。
陆路加水路，哪怕有马有船，顺风顺水，跟着都是火云山庄的货队，速度已经很快了，还用了七天时间，这才到了河东码头。
火云山庄在当地产业的一个管事来迎接，说是方青青家原本是农户，方青青的祖辈，靠几代积攒有了几亩薄田，在方文书时终于供出了个秀才。
去年方青青走后，方家没少被嘲笑。家里还有一子，是方青青的大哥，那时发奋图强，终于也考上了秀才。
总的来说，也算是普通中规中矩的人家。
媒婆已经找好了，是当地最厉害的一位。去见后，张媒婆两句话一说，吴绝就感觉脑子发懵，立马请了，这媒婆简直就跟小师妹一样会忽悠人。
原本一两银子的媒银，吴绝想都没想的就给了，还说事成后再给一两，去京城送亲时，再给五两。把张媒婆乐得都双手拍大腿，叫吴绝姑爷了。
准备好一切，第二日一大清早，就带着礼物和张媒婆，浩浩荡荡去方家村了。
就算是日上三竿，因刚过完年，这积雪还未融，春寒料峭的，大部分人家依旧躲在家里等春暖、时间到了才开始忙农活。
“咚咚咚”的拍门声，打破了小村的寂静。
等拍开门，来人就喊：“方伯、方伯，赶紧去叫方秀才呀，有人过来提亲，带了好多礼物，还有媒婆！”
打开门的老仆方伯，听到后，气得骂：“滚！”
又来嘲笑，要不是方秀才有功名，现在大郎又有出息也成了秀才，很多人的田地记在秀才名下可以少纳税，否则出了这档子事，早就被喷得没立足之地。
“真的，是真的！不骗你。”来人一把按住马上要关上的门，急着道：“不信，你往外看呀，人都快到了。”
“方老爷呀，大喜、贺喜呀！”张媒婆还有一段路呢，就扯开了嗓子喊，恨不得全村的人都听得到：“赶紧叫方大人出来迎接准女婿呀。”
还真的是来提亲的……方伯愣了愣后，转身就朝着院内跑：“老爷，老爷，有人来向小姐提亲了！！！”
这下村里炸开了锅，人全都从家来跑出来，过来看热闹了。
方秀才和他大郎方小秀才，哪怕见到人上门，还放了一院子的挂着红绸的聘礼，依旧懵圈了半天。
抬聘礼的人，足足二十多个，全都站在一担担的聘礼旁，那精神头十足，派头全出来了。
一个伙计，朗声而言：“这位是悬壶门护法、希宁县主的门客，吴绝吴大爷，愿与方青青姑娘喜结连理，今日特上门提亲！！！”
这个跑堂嗓门最大，吐字清楚，专门抓来喊这话的。听听这声音，洪亮得都快起回声了。
村民们没懂吴绝是干什么的，可“悬壶门”和“县主”听得是真真的，顿时哗然一片。
真是提亲的，来头还不小。方秀才回过神，见门口围着里外三层的村民，就连墙上都露了几个头，趴着看热闹。赶紧环顾作揖：“今日老夫家中有事，关门招待客人，其他人等请回。”
关上门，把人请进去，坐好后，方秀才开始打量起来提亲的吴绝。
吴绝就这样坐着，稳如泰山。不要说一个秀才，就算旁边十来个江洋大盗，拿着刀在旁边围着虎视眈眈，他也没怕过。
张媒婆先笑眯眯地开始说了：“方老爷，我们也是熟人，你家大郎的媳妇，还是我给说的。对于我张媒婆的，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经我手上的夫妻，没过百也就九十九。”
夸完自己后，话一转：“这位是京城来的吴大爷，那可是赫赫有名悬壶门的人，为小神医效力。听说在宫里还帮皇帝当差过。这样的女婿，真是求都求不到，一定是方老爷上辈子积了大德，祖坟里冒青烟。”
方伯终于把水送来，实在是来不及泡茶，也就烧了点热水拿过来了。张媒婆一见，直接自己动手取了一杯，试了点觉得温度合适，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口气说了一炷香，嘴都说干了。
方秀才呼出一口气：“敢问吴壮士，今年贵庚？”
吴绝回答：“刚三十三。”过完年又涨一岁。
见方秀才皱眉，大约跟方秀才一般年龄，翁婿两个一般大，确实要嫌弃。
张媒婆立即道：“岁数大好呀，会疼人。方姑娘到了京城，举目无亲的，全靠吴大爷照顾，正吃香的、喝辣的，母子两个照顾得极好。”
方秀才脸色都变了，看来是破碗破摔，住在一起了。
第2313章 光大门楣123
张媒婆偷偷瞟了眼，将方秀才的神色扫入眼底，暗自得意。未婚却带着孩子，这种媒金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意外的是，吴绝却作揖辩解：“在下与方姑娘无越矩之事，今日诚心迎娶，请方老爷成全。”
方秀才一愣。
张媒婆见势不妙，赶紧转话题：“吴护法以前从未娶亲，家里也早就没了父母，也无兄弟姐妹，以后你家姑娘嫁过去，就是正牌的大娘子。这样好的姻缘，错过了就可再也找不到了。”
三十多岁都未娶亲，方秀才有点不可置信地问：“从未娶亲？”
“是，之前江湖闯荡，不想有太多牵挂。自从方姑娘来了后，就想是时候成个家了。”方青青一来，小师妹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筋。不过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不光是为了以后不跟忠叔看大门，有个娘子或许也好。
话到了方秀才耳朵里，就是其他意思。难不成自己女儿勾引人家老单身汉？可看看吴绝的样子，比自己还老，脸上还有道疤，说话硬邦邦的，不象是容易被女色迷晕神志的。
方秀才试探着问：“为何觉得小女可娶？”
吴绝想都没想的就把希宁说得话搬出来了：“我都三十好几了，少说也应该是几个孩子的爹。方小姐只有十八岁，应该也是识字懂礼的。吃过了苦，上过了当，更懂珍惜来之不易的姻缘。”
方秀才眼前一亮，这话实在，看来是想明白了这才来提亲的。
犹豫过后还是艰难地说出来：“俗话说，丑话说在前面。在下管教不严，让小女做出错事，那个……万一以后有人上门来……”
话到此处，方秀才都想掩面了，老脸涨得通红。
吴绝还是小师妹的话搬出来，但加了自己的话进去：“哪有这个脸来，之前干嘛去了？如果来了，全听娘子的。娘子愿意跟着去，我立即写下和离书，如果不愿意，打出去便是。”
估算了一下后，很肯定地说：“我打得过。”就柳玉郎的功夫，也就小毛贼的程度。
霸气，够男人！但对于这种武夫，还是有点害怕，就怕以后会打老婆。
方秀才试探着问：“那孩子……”
“我的！”吴绝那叫个爽快：“名都起好了，小师妹起的。”
张媒婆赶紧插一句：“就是悬壶门的小神医，希宁县主。”
方秀才点头，转而再看着吴绝。
吴绝继续道：“起名庸，吴庸。小名宝儿。小师妹都说了，保证宝儿将来有书读，如读书不成也会让他学门手艺，就看他争不争气。”
这名字起得妙，小名也显示了人家态度，把这孩子当宝来养。以后还供他读书，要知道普通人家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他方家用了几代人才供出他到了秀才。可到了秀才，无好的老师，很难再进一步。靠着他，这才再供出一个秀才来，等明年去乡试，如果考中举人，那方家真的出仕了。
能对孩子如此，肯定对自己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试问又有几个男人如此大度，大部分都会想着不养别人的孩子。
方秀才大乐：“悬壶门真乃仁心，能将小女托付，老夫也能放心。”
吴绝拍了下胸脯：“请方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对娘子好，对孩子好。”
方秀才又担心起来：“万一以后你也有了孩子……”
“那就一起养着呗，读不了书，就跟着我学武。文不成武不就，那就学医。再不行，就送去火云山庄当学徒。再不行……”吴绝灵机一动：“就扔你方老爷这里了，你方老爷看着办。”
旁边坐在末尾的管事含着笑作揖：“小老儿是火云山庄河东的镇上管事，我家少庄主和希宁县主是生死之交，如希宁县主真有人相托，我等必定因材施教、安排好合适的差事。”
“哎呦喂”方媒婆很是时机地甩帕子：“火云山庄呀，那可是江南第一豪呀，听说这次边关将士的犒劳都是他家出的，为此还得到皇帝的称赞呢。你家女儿还真是绑到了大树，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随后试探地问：“那这亲事……”
方秀才想想，虽然年龄大了点，长得也略微糙了点，可人家好歹也是未曾过婚，家里也干净，最主要能接纳女儿的过去。可能真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也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方秀才点头，方媒婆一蹦而起：“那就这样说定了。”哈哈，媒婆银稳了。
管事的也站起，从袖子里取出红贴，双手递上：“这是礼单，请方老爷过目。”
方秀才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中规中矩的采纳礼，帛、鹅、酒、茶饼等，一样的都没缺，于是点了点头。
管事从另一个袖子里又抽出一张红贴递上：“因吴护法在京城还有诸多要事，故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数都必须有。这是两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当地户籍、宗族记录。两只雁已在外院子里，两人八字已批，请方老爷过目。”
方秀才一愣，这就把问名、纳吉都给办了？就连应该送的大雁都安排好了。
刚拿到看着，管事作揖：“因吴护法家中已无人，希宁县主奉圣上旨意，留在京中，暂时无法过来。只能请方老爷叫来族长或里正，男家要过大礼。”
方秀才嘴巴这下有点合不拢了，谁家一天之内，就将三书六礼的一大半给走了呀。
方家的门打开了，门口还围着一大波的村民。
方伯出来后，一改横眉竖目、没个好脸色。喜气洋洋地喊：“赶紧去请里正和方家族老，我家要有喜事了！”
村子不算大，来了七八个老者，将不算很大的客堂坐得是满满当当，还到邻居家借了两把椅子。
翻开礼单，“礼金三百两”顿时亮瞎了很少人的眼。这里的礼金一般都是十两二十两的，哪怕是秀才的女儿，五十两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来者那么大的手笔，给了小官宦人家的礼金。
方秀才自己都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也吃惊不小，瞪大了眼，以为自己眼花了：“这……”
吴绝以为方秀才嫌他不诚心，赶紧解释：“时间匆忙，想想与其再买礼，还不如直接算作银子。还有一套京城的小宅，正在看着，到时地契会交给方姑娘。”
说完从怀中掏出银票，一沓子的交给管事，让管事拿过去。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张媒婆的脸都羡慕得变形了，这方家到底交了什么运呀？
第2314章 光大门楣124
收到银票，清点无误后，在礼书上签字画押，这就要女方回赠礼物了。
方秀才想着如何去买点礼物时，吴绝道：“墙上的字，字迹大气飘逸，一看知道好，小婿喜欢之极，可否算是回礼赠予小婿？”
方秀才一愣：“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将来挂于小婿宅内，让子孙瞻仰，发奋读书，诗书传家，这才是千金难得的。”
方秀才被说得心中大乐，立即叫儿子和方伯把字摘下，还去书房取了几幅字画，一起算是回礼赠予吴绝。
看着字画被一起用红绸捆扎好，方秀才顿时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接下去就是谈婚期了。没想到就连请期书都准备好了。
一日之内就把事情全给办了，方媒婆从未碰到动作如此快的男方，还全部事情都面面俱到，准备周全。感觉自己简直没多大用武之地，那么多的媒金，收得有点……爽啊！
一看红纸上的时间，是三月初六，已过百日国丧。
以前国丧是三年，可三年不嫁娶、不生娃，国力会衰败，人怨必定天怒。所以后来改了又改，有一年、也有一月的，本朝的国丧是百日。
看着大婚日子定在下月初，方秀才略微皱眉：“时间否则定得太紧了？”
此时门外来一人，直接走进来，看打扮还是官差，作揖道：“希宁县主三百里加急，哪位是方文书方老爷。”
方秀才赶紧表明自己是，拆开信一看，顿时手都颤抖了：“是希宁县主的举荐信，让我儿去岳阳书院读书。如明年中举后，可去应天书院。”
方小秀才一把抢过信，飞快地看起来，再反复确认举荐信是真的，顿时嘴巴都裂开了，喜不自制：“爹，我可以去岳阳书院读书，还可以去京城国子监！”
如果有好的先生，中举的可能性就大很多。而每年能进入围殿试的天子门生，十个里有三个以上是国子监出来的，简直如入朝为官的预备班。
这下所有方家族老都坐不住了，纷纷道喜，心中满是羡慕妒忌。这样找上门的女婿，谁都想要。
方秀才开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想到自己没出息的女儿，能给自家那么大的助力。
要不是国丧时间规定，不要说下月初，就算是明天，方秀才也会答应。
定下大婚时间，推说希宁县主不能出京，所以方青青不回乡，就在京城迎亲大婚。方家提前三天抵京，方小秀才作为兄长，送亲后立即去岳阳书院。读上一年，参加明年的乡试。如中举，立即去应天书院读书，准备三年后的科举考。
而方秀才也给了事情做，悬壶门总舵的村里需要个教书先生，每月束修十两。方秀才欣然接受，家中就留着儿媳打理。毕竟儿子读书需要钱，总不能老是伸手问自己出嫁的女儿要，哪怕这个女婿一定会帮助，作为文人还是需要骨气的。
别人送女婿就送到家门口，方家厉害了，方秀才带着全家一路送到村口。如果不是显得太过谄媚，恨不得送到镇上渡口。
“贤婿呀，你没了父母，从此后老夫就当你是亲儿子。如小女和你闹脾气，尽管和我说，老夫定当为你做主。”此时方秀才看吴绝，那真是怎么看怎么都满意，感觉吴绝的刀疤脸都眉清目秀起来。
吴绝作揖：“岳父大人所言差异，方姑娘兰心蕙质，秀外慧中，有口角那也是在下不是。能有这样的秀才女儿当老婆，那也是在下的缘分、是福气。”
哎呦，方秀才开心得都快飞起来了，赶紧地对自己儿子说：“听到没有，好好读书，以后中个举，也好帮衬你妹夫。”
方小秀才作揖，也是对这个妹夫满意得不行：“妹夫放心，我一定努力读书，不光中举，三年后必定金榜题名，让方吴两家共同荣耀。”
等吴绝回到京城县主府时，门上已经挂上了匾。人家匾挂一块，这家倒好，正中挂了二块。
一块是先帝御赐的“悬壶门”三个大字，没想到这块匾还将旁边一行小字“朕如不测，传位于赵康”也刻了上去。挂匾的头一天，引得众人纷纷围观，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跟发榜时一般。
不要说，这一行为就跟昭告天下，赵康位置是先帝遗诏，行得正、坐得稳。
而这块匾旁边并列的，稍微小一号的，写着：“县主府”。
旁边灯笼，一边挂着“悬”，一边挂着“希”。这还不算完，在左边墙上还竖着一块“火云山庄临时分所”。
这哪跟哪啊，不过这种骚操作很象小师妹的手笔。
走进屋，没看到希宁，看到了方青青在做针线，旁边的奶娘正逗着孩子玩。
见到吴绝，方青青拿着针的手，差点没戳到另外一只手上。她放下后站起，有点局促道：“县主出诊去了，说这里的炭火正生着，别浪费。让我和奶娘过来……”
半月不见，吴绝因为来回赶路，瘦黑了些。方青青一直养着，这人也丰润起来，皮肤了白嫩了许多，显出水灵来。
吴绝感觉小师妹说的话是对的，要不是人家有孩子，就图他能对孩子好，否则图他什么？
“噢~”他径直走到孩子跟前，从奶妈手里接过孩子，垫了垫：“还挺沉的。”
随后从怀里掏出染得五彩斑斓的鸡毛毽子：“宝儿，看看这是什么？”
孩子见这人不熟，正要哭，却被这花花绿绿的鸡毛吸引，伸手抓了过来，毛茸茸的，挺好玩，于是笑了。
这一笑把方青青给逗乐了，转身去取来一双鞋子：“把宝儿给奶妈吧，试试。”
“你做的？”吴绝将孩子给了奶妈，坐下试鞋子。奶妈识趣地抱着宝儿出去了。
穿上后站起，吴绝有点意外：“正好。”
方青青微低着头：“是按照你之前鞋子做的。衣服正做着，县主说，悬壶门只穿青衣。”
“以后不用那么累，外面买就是。你只要把孩子带好，家里管好。”吴绝也难得说了体己的话。
“嗯~”方青青害羞地点了点头。
“你稍微收拾一下，我们带着宝儿一起去裕华楼吃饭，那里鸡蛋羹据说如同凝脂，淋上猪油和葱油，香气扑鼻。”
“好。”方青青点了点头，看着吴绝走出去。
等抱着孩子坐上马车，她掀开布帘往外看，除了京城的繁华，还有一个骑着马跟在旁边的身影。她感到无比的安心，默默发誓，以后只要对宝儿和她好，她一定会对这个男加倍的好。
希宁正在镇国公府，镇国公的世子前几年伴随着镇国公在边关杀敌，从马上摔下，断了腿骨，好了后就瘸了。
第2315章 光大门楣125
“骨头断了再接上时，频繁移动，导致错位，压到了旁边经脉，我还摸到里面有碎骨，均会行走时，让人感觉旁边的肉如刀割。所以世子必须跛着走才不会疼痛。”希宁看完后，下了诊断。
“现在有个办法，就是打断骨头后重接。但此事风险极大，如果失败，有可能一辈子走不了路。所以你们想好了，跛至少还能走。”
哪怕四十好几，依旧须发皆黑的镇国公，说起话来声音如钟鸣：“有几成把握？”
“三成！”不能说六成，万一完蛋，还不要死要活的。
“三成？！”镇国公跳了起来：“必须把我儿子的腿治好了，否则爷饶不了你！”
“你饶不了谁？”希宁的脸一沉：“你能把我如何了？”
立即站起，对着旁边的镇国公夫人作揖：“贵世子的腿，本人才疏学浅，学艺不精，看不了，请另请高明吧！”
镇国公夫人愣住了。
说走就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金鸣之声响起，一把锋利的剑架在了肩膀上。
希宁停下脚步，嘴角露出讥讽，古代也有医闹呀，幸好姐现在身份厉害：“公爷动手之前，最好明白，我堂堂县主，圣上的义妹，悬壶门最后一个会医术的传人。你此举已经僭越，如我遇不测，镇国公府三代为国效力的功绩全部抵上都不够！”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这杀气吓得有可能尿裤子。没想到这次却吓不住，镇国公反而不知道后面该如何收场了。
“哎呀，你干什么呀！”镇国公夫人扑了上来，一把推开镇国公，拉住她，好声好气地赔罪：“这老头子，年纪越大越犯迷糊，还以为他在战场，天天的打打杀杀。小神医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等会儿，我让他为县主牵马，回来后再去院子里站二个时辰的马步，给县主赔罪。”
希宁挣扎了一下，到底是也是将门出身，力气不小，她一个冷嗤：“一个唱白脸，一个就唱红脸，少来这一套。我不是神仙，做不到十成十的事。劝你们还是去庙里烧香，腿好了是你们心诚，不好也是天命如此。”
“小神医说笑了。”镇国公夫人扭头示意：“赶紧赔罪呀。”
“小神医恕罪，是老夫不是。老夫就是个武夫，一看小神医要走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要不小神医拿这剑砍老夫几下？”镇国公此时的态度和刚才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将剑托在手上，双手奉上。
作为武将，想要在残酷和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活下来，除了运气和脑子，还有就是不要脸。只要能赢得最后胜利，就要能屈能伸。如果叫对方几声爷爷就能退兵，希宁肯定头一个喊得欢。
希宁翻了翻白眼：“那治还是不治？治就三成可能，想好了再来告知我，骠骑大将军和宁国公府还等着我呢。”
三成……这治好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夫妻两人犹豫纠结。
只穿着单衣单裤、坐在床沿边的世子却决定了：“治！瘸了也不能上阵杀敌，和瘫了又有何区别？我宁可拼死一试，哪怕瘫了，也算是尽忠。”
这觉悟，这魄力，可以的。希宁暗暗竖起大拇指，但现实是，她抬起手，三根手指捻了捻：“诊疗费一千两。”
拿到一千两银票，叶冰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请镇国公、夫人、世子都签字画押。”
这是什么？镇国公疑惑地拿起看了起来。
“治疗同意书，对于有危险的诊疗，都必须得到患者和家属同意。上面写清了，如发生无法估计的意外，本人不担责。”希宁将银票放在桌上：“如果后悔，那就把银票拿回去，想好了再说。”
世子站了起来，瘸着腿走过来，抢过纸就放在桌面，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签了名字后，咬破大拇指就按了上去：“由本世子同意就行了，所有后果由本世子一力承担！”
“好！就喜欢爽快的。”希宁拿起同意书，折叠好，和银票一起放入药箱，并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这是麻沸散药丸，用少量的酒吞服，可睡上一个时辰。期间我切开皮肉，清理里面的碎骨，再将骨头打断，重新接好。为了防止接好的腿以后有长短，还需用石膏固定。因为是旧伤，三个月内，这条腿就不能再走动。最难受的是麻药失效后的几天，会疼痛；以及伤快好时加上石膏一直闷着的瘙痒。”
世子举起手来：“不用多说，哪怕有一线生机，就算剥皮拆骨又如何。这些疼痒比起战场上的伤痛，算得了什么。小神医尽管动手，不用顾忌什么。药拿来，去拿酒！”
“不急，还需要点东西。东西备好后，才能开始。”
镇国公作揖：“请小神医吩咐，老夫立即弄来。”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和夫人在院外等着。
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皱眉：“公爷，你就别走来走去了，看得我心烦。”
镇国公在门口来回渡步，不是还往里张望，可除了房子那里紧闭着的门，什么都看不到。忍不住道：“小神医要的东西，什么榔头、斧子、凿子、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木匠干活。不让看也就算了，还只准我们站在院外。”
“哎呀，你就不能轻点。”夫人急得用手甩了下镇国公的衣摆：“还当是城门上叫阵呐，那么大的嗓门。就是怕你一急又把剑架在人家脖子上，不是添乱嘛。”
“这都那么久了……”镇国公实在心急：“不行，我过去看看。”
夫人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镇国公的胡子：“敢去！你就给我在这里呆着，就你这样，其他大夫就算能治，也不敢答应下来。”
“哎呦，哎呦，夫人手下留情。不去，为夫不去就是。”高大威猛的镇国公低着头，弯着腰，护着胡子。心疼自己的浓密黑须，他可是因为这胡子才被指为美髯公。
此时门打开，就听到小神医遥遥道：“镇国公和夫人果然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镇国公夫人赶紧地放手，夫妻两个姿态恢复如常，但脸皮再厚也有点发烫。
希宁也没想到看到如此情景，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个头都快一米九、二百多斤、虎背熊腰的沙场老将，在家里还被夫人抓着胡子教训。还是人间好，人间处处有惊喜：“进来看看吧。”
第2316章 光大门楣126
断腿打着厚厚石膏的世子因为麻药作用，还未醒来。
希宁将药方和平时注意事项留下，收拾着药箱：“以后每七天我过来复诊，石膏拆了还要康复锻炼。记住，不要移动腿，否则你们去工部找个好点木匠，给世子打造个带轮子的椅子吧。”
出了镇国公府，又去了三家，这才结束今日的看诊。到县主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知道吴绝回来了，厨房里多添了几道菜，郭思远和吴绝都在等着。
“你们可以先吃。”希宁拿出十两银子给了叶冰，算是今天的跑腿小费。又拿出二两银子：“等会儿出去给赶车的老李头。”
“哎~”叶冰轻车熟路地接下，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看着叶冰鼓鼓囊囊的荷包，吴绝很是羡慕：“明日出去吗？”
叶冰立即警惕起来：“护法下月就要成亲，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操劳。”
吴绝针锋相对：“你不是也要成亲，喜服准备好了没，头盖绣了没，给相公的鞋子做了没？”
叶冰却一嗤：“花钱买就是。”
跟着小神医的日子，她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情，那不叫个事，所以她要多赚钱。只有不能赚钱、还穷的才自己一针一线的绣，只要钱足够，方姑娘都肯把她的让出来。
吴绝也还一嗤：“你也知道我是悬壶门的护法，我不跟着小师妹，难不成让你一个出嫁的他人暗卫跟着？”
叶冰翻了翻眼：“我现在是县主的人，已经和夜影说过了，出嫁后我管我在县主这里背药箱，他管他去当的副统领。”
吴绝冷言冷语：“好好的禁卫军副统领大娘子不当，跑到这里背药箱，真是绝了。只要小师妹愿意，我管不到你，但保护小师妹是我这个护法的责任。”他马上要有老婆孩子，需要多赚点银子，谁都不能阻拦他赚银子。
郭思远只管拿着筷子吃，充耳不闻，全当没听到。
希宁扒了二口饭想了想：“叶冰，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副统领每月有七十两银子，外加上各种炭、布、屋宅贴补，中馈开销必定不少。哪怕家中人员较少，但作为大娘子必须要学会当家。你明天跟着郭管事学习看账银两发放，少说话，多学多看，用心学。”
叶冰还要说什么，希宁就堵住了她的嘴：“这不是和你商量！如果学会了，以后有空再学学理财和打理店铺，让钱生钱。一个背药箱的，一个能看账管事的，谁都知道哪个更有用。你有空也和方姑娘一起采办，你们两人下月都要成亲，一辈子也就一次的事情，就算不能大办，该有的礼数也要做到了。”
转而对吴绝说：“护法明日就跟我出去吧，等会儿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去交给方姑娘，她置办嫁妆缺不了钱。”
吴绝回：“不用不用，小师妹都给了我提亲的钱，不能让小师妹再破费，这一年我也省下不少银子，估摸着也有三五百两。”
“那就二十、五十的慢慢给，多见几面。”希宁又对叶冰说：“你跟着一起去，采办自己的，也能看看人家花钱用哪里。”
后面没说回来告诉，叶冰也心里明白，于是说了声“是”。
过了二日，又到了上朝日子。希宁奉旨进宫，赵康去上朝，而她看赵康批过的折子。
随便挑着看，看着赵康批注回复已经很像样。就翻看还需要商榷，尚未批复的。等赵康下朝回来，她逐一提点。
“目前国库暂时能撑过今年，如果今年收成不好，圣上要么问郭思远借，要么抄了他家，或者抄了其他大臣家。”
赵康穿着尚未脱去的上朝龙袍，坐在龙案后，眉头不展：“诸多大臣建议加税，可朕想着今年赋税减半，并命几个廉洁的官员为督查使，专门四处查询收税情况，抓贪官污吏。也担心国库空虚之事。”
希宁坐在下首，回应：“我朝为什一税，可各府各衙暗中增收的加起来，极有可能占庶农收入的六七成。本朝以高俸禄养廉，他们拿着朝廷给的养廉银子不算，还搜刮民脂民膏。减税未必能让百姓得利，只要***之气刹住，国库开支必定均衡，百姓得益。更何况，多栽培几个清廉公正的好官，也让清流一派少点口舌之争，多办点实事。”
赵康点了点头，提笔将这个空白多日的折子上写了批复。
这是最后一本折子，天色已暗，赵康留一起用膳。
看着尚膳司的人，拿着银筷从每道菜里夹起一块，放置在小碟子里，拿到一边给试毒的人吃。要每道菜都试一遍后，这才端上菜桌。
见希宁一笑，赵康追问。
希宁缓缓道：“有些毒，银器也试不出。有些毒是慢性的，过个一个时辰，甚至日积月累个三五年后发作的都有。这样试，最多把菜弄凉了，没什么用。”
赵康也笑了：“确实，可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在旁边伺候的德福赶紧说：“县主放心，有些菜下面放着炭火温着，保证能吃到热乎的。”
饭上来，两人吃了起来。
赵康吃着吃着就想到什么：“朕每顿都是一桌子的菜，觉得奢靡，是否要减掉点？”
希宁一顿，想了想后回：“很帝王为了以身表率，一顿只吃二个菜，每三日才能见一个荤菜。身上的衣服，除了朝服，平时的都是打着补丁。而大臣见到后，赶紧把朝服做旧，打上补丁。一时间京城旧朝服比普通朝服贵数倍，一个补丁五两银子，可私下依旧大鱼大肉，通房、歌舞姬成群。”
“这些菜，圣上吃完后，会让底下人吃。多少宫女、宦官都等着主子吃剩下的饭菜。没了这些，一顿只有二个菜，甚至只有一个。以前不少被发怒使性子的嫔妃，打翻在地的饭菜，都被她们的宫女捡起来吃。如果圣上想做个样子，那尽管减就是。”
赵康一听，无语了。转了个话题：“听说你几乎每日都出诊，原本想着让你有了俸禄可以清闲点，却还如此忙碌。”
第2317章 光大门楣127
希宁一个叹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药效用完变傻，所以能赚多少是多少，也正好把需要我治的人，能看掉一个是一个。”
也转了个话题：“还有一个事情，悬壶门到现在还是人丁稀薄，你又不放我出京，等我变傻了，这悬壶门真的要完了，只剩下一块牌匾和一个普通小医女。”
赵康笑了笑，没接话，两人继续吃饭。
等吃完后，赵康将一张纸扔给了她。
打开一看，是一份招收学员的皇榜草稿。希宁有点吃惊地看着赵康：“悬壶门医学院？”
赵康含着笑：“朕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就让人在应天学院里，靠边上清理出来几间房并且砌墙分割开。至于怎么弄，朕就全权交予你。”
“多谢圣上，圣上英明。”希宁双手捧纸，下跪行礼。
赵康赶紧搀扶起：“你我何必如此生分早就说了，你见朕不必行礼。”
“私下臣女自然还是圣上的小师妹，可圣上已贵为天子，君臣之礼不可废，圣上之英明，让臣女心悦诚服。”马屁哄哄的话，让赵康很是舒坦。
古来君王无情，别以为现在不跪就可以永远不跪，真的把自己当盘菜，就等着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再者，办医馆如果有官方支持，会容易很多，无论是金钱和人力上都会得到支持。这种有利于苍生，又能好好完成任务的事情，谁能办到，姐为了天下苍生就跪谁。
墨冥：“呵~”
终于又出来了，知道你想些什么。姐杀了赵康，夺了天下，不就想如何就如何。但别忘了，姐头上没女主光环，就算打下天下，身主回来后也维持不了多久。
当即希宁就留宿长乐宫，卷起袖子，挑灯夜战。
天蒙蒙亮时，才放下笔，到偏殿旁的软塌上，脱鞋躺下，拉过锦被，倒头便睡。
一清早，负责守夜的宦官先去叫醒德福，德福在其他干儿子的服侍下，飞快穿戴好，喝了半碗熬得浓稠，入口即化的肉粥，再用半盏人参茶漱口咽下，拿起拂尘就赶去皇帝寝宫伺候。
一路上问着一些问题，问到小神医什么时候睡下的，守夜的干儿子居然愣住了。
气得德福赏了他一弹脑瓜崩：“这个不长进的，还不去长乐宫那里打听一下，还有进去看看圣上赏的吃食用去多少……干嘛呢，这个时候不用跑的，信不信洒家把你扔进辛者库里倒夜香！”
幸好长乐宫离寝宫不远，在德福走到殿门口时，终于喘着急气赶回来了。
进去后，德福跪下用不轻不响的声音，提醒：“圣上，该醒了。”
过了会儿，再喊一遍。这次喊了三遍，赵康终于醒了。
皇帝还年轻，昨夜又看书睡得晚，贪睡也很正常。
赵康起身，一干宫女太监捧着各种东西进入，一样样地依次呈上，德福小心伺候着皇帝的穿衣、洗漱。
赵康问道：“县主昨夜什么时候睡的？”
“回圣上话，守夜的说，县主寅时三刻才睡下。圣上命人送去的点心和燕窝都用了，放油炸蟹黄酥盘子连渣都没剩，看来是极喜欢。”德福说着讨巧的话，手上的活一点都没拉下。眼睛还偷偷瞟了一眼，看赵康神色是满意的。
又轻声问道：“县主还睡着，要不要奴才请她过来一起用早膳？”
“不用，让她多睡会儿。看来她昨夜也是累着了，否则那么油腻的东西都吃完了。”赵康穿戴完，那边的早膳也预备好了，于是走过去用。
今日无朝会，直接去长乐宫批折子。看到龙案上已经放着一本新写好，翻开来看。果然是希宁连夜赶出来的招收学员要求，和医学院规章流程。
无论是七岁儿童，还是五六十岁老郎中，无论男女，只要有心求学者，均可随时前来。对于贫困且有资质的，可减免学杂费；极优异者全免并发放一定数额的安家费。
光看这些，赵康就笑着摇头，小师妹办事总是大刀阔斧、从不小打小闹。再看了下去。
学成之后，考核合格，发郎中、医女证书，并且分为合格、优秀、优异三个等级。优异者向太医署推荐。
学院收治疑难杂症，对于贫困者，予以一定救助和免息借款……
这一条条看着，很多超出了赵康的认知范围，同时也打开了他对朝政处理的思路。
太医署的医官共有二十等级，从九品使唤医女和助医、甚至无品级的药童，到一品的太医，几乎所有都是世家世袭，旁人很难涉及插入。有时也会由皇亲国戚推荐的乡野神医入宫，可终究很难留住。
如医也像文武科举一般，太医署必定能注入更多新鲜活力。
赵康拿起笔来，写了个准字，并拿出另外一本空白的写起来。
希宁一觉睡到中午，要不是宫里的掌事嬷嬷过来喊，可能还要睡，说是赵康叫她一起用午膳。
吃饭时，赵康提了一句：“你写的折子，朕准了。”
“多谢圣上，圣上英明。”终于来了点精神，随之一个哈欠没忍住。
看到她恹恹地样子，赵康笑了：“朕想着各镇各府都开设官府医馆，此事早有和郭思远商议，由他家的医馆逐步转为官府名义，但药材采买还是由他来做，利润五五分账。悬壶门医学院出来的合格者，可以封为从九品实习医生和实习医女，就近分配上任，所有品阶均按照官员考核升降。”
希宁眼前一亮，睡意全消：“此等造福苍生的好事，功德远比开疆辟土更可载入史册。”
赵康笑道：“知道你心急，生怕赶不及，所以明日朝会，朕就会当场颁旨，下发各府各处。你也早日去医学院安排起来，朕会调去几个医官，郭思远也会派人手。如有难处，尽管跟朕说。”
“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希宁顿时感觉干劲十足，任务啊，有希望完成了。
果然皇榜一贴出，当天就有不少人跑来报名。
门口贴着的报名要求和须知，设置了要求。首先要认字，当医生如果不认字，如何开药方？如果不认字，但会辨认草药，有一定的医术基础，那入学后必须加设认字一课。
这些都合情合理，但最关键一条，让人忍不住叫了起来：“每年束修二十两！”
顿时让现场的人议论纷纷，直喊贵。
第2318章 光大门楣128
专门从火云山庄挑选能说会道的人，一开口就让众人闭嘴了：“嫌贵就好好读书，到旁边的应天书院，那里不要束脩，每月还给一千钱的补贴。”
谁都想去，可问题是进得去吗？首先要成为举人，其次年龄在十二到十九岁；这二个条件满足了不算，需要品学兼优，乡试时成绩名列前茅，还需要有声望或者有官职的举荐信。
而这里是无论年龄，无论是不是学过医，都有机会入学。
“钱不够的，火云山庄的大通钱庄有专门的免息助学借款。入学后，成绩全合格者，学费减半；优秀者，学费免；如能拿到前十名优胜者，除了学费全免，还能拿到一两至十两不等的奖学金。”
顿时让不少老百姓心动不已，且不去想什么奖学金，只要孩子足够努力，至少能减免学费。要知道当郎中比普通的手艺更稳妥，吃饭是妥妥的。
有人问道：“那学得不好，又没钱还呢？”
引起众人议论，是呀，学得不好，又没钱这怎么办？
“学的可是医，如果学艺不精，那可是要闹出人命的。所以考核不合格者，不会发放文书。”火云山庄的伙计中气十足：“那可是圣上同意医学院发的文书，优异和优秀者可以去各府开的府医任职，起板就是从九品。最好的是去太医署，以后搞不好能当上一品的太医！”
“所以这事马虎不得，如到时没办法还钱，先去火云山庄以工抵债。如果偷懒耍滑，那就惨了，充军抵债。所以想好了，不好好好学的，送进来也就是浪费银子，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二年的嚼食。”
顿时一片哗然，不过细细一想，也认可，毕竟借钱还债天经地义。有钱可以交钱学，没钱就必须豁出命学，否则平白占了一个位置，还不如让真正想学医术的人。
可这毕竟是，学不好又没钱就要卖身甚至充军抵债的。而有钱人家，自有赚钱的路；官宦人家，子弟自然是读书博取功名，谁会想着将来去当郎中大夫的。于是报名的人，每天也就十来人而已。
每天十来人也不算少，可这报名还不算，到了一月后，还要考试，要考试通过后才能入学。
希宁看着头三天的报名名单，点了点头：“人不在于多，在于精。真心想当医者的，才值得去花精力教。”
过了几天，来了状况，有人将白发苍苍的病老头，扔在医学院门口后就跑了。
但很快被京兆尹派人找到，要么把人接回去，此事作罢。否则人送去官府义庄，那里也有郎中能简单治疗，但弃养的罪名肯定要追究。
此人不满地小声嘀咕：“悬壶门不是济世为怀嘛，什么时候也见死不救了？”
官差恼了：“你这泼皮无赖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平时的钱都喝酒赌钱花掉了，自己亲老子都不管，还想赖在别人头上了？小神医可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对于所有扔在院门口的，小病全部送义庄，大病正好给学员练手。到时死马当活马医，指不定苦药毒药当饭吃、剥皮拆骨的，自己想去吧。”
见到人被灰溜溜领回去，这下想扔包袱的，都歇了心思。
原本以为有皇帝做靠山，加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结果还是有意外发生。
过两日又来了二个“特殊的”报名者。
看着这二个，身上衣服也算是洗得干净，可好几处破洞，都开春了，还穿着棉衣，里面发黄的棉絮都露在外面。问问年龄，一个十岁，一个才五岁。
负责报名的伙计皱眉，如果是其他地方，早就打发了。可小神医说过了，全部登记：“你们两个是兄妹？”
“嗯，但她是我妹子。”大点的孩子点头，而小的那个还在吃手指。
“你家大人呢？”
“我娘早死了，我爹和继母不管我们死活。”
“那你爹知不知道你们过来？”
大的回：“不知道，听说这里学医只要学得好，就能拿到钱，我和妹妹想学。我们一定好好学，不要钱，只要能吃饱就行。”
负责报名登记的人哭笑不得，也只有派人去县主府。
希宁听后微微叹气。
在一起下棋聊天的郭思远见状，笑道：“是叹息还是觉得棘手？”
“是觉得又要欠你人情了。”她也话里带着话。
郭思远想了想后把管事的叫来，嘱咐派人去查一下这两兄弟和他家里的底细，把事情办了。
嘱咐完，两人继续下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晚饭时，管事过来回话。带着孩子去找到这家，确实大娘子三年前过世，续弦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有一个。听邻居说，继室也是个黑心肝厉害角，自从她到了后，两个孩子就没穿过新衣。旁边邻居有时给饭和送点旧衣，不领情还指着鼻子骂。
家里杂活、累活，都让男孩子做，可只能得到些残羹剩饭。继室还经常故意少烧点，两个孩子经常吃不饱，甚至饿一顿。
那男人也是没啥骨气的，有了小儿子，就将亡妻的一双儿女抛到九霄云外了。
管事的说：“我先让哥妹吃了饭，回去后先不要声张，连夜派人去找他们亲娘的母家。也不远，出城七十里，大约明日就可以到。”
郭思远点了点头，转而对着希宁说：“看情形，应该不会卖孩子。”
“先断了父家的关系，转而娘家人抚养，娘家陪嫁由娘家人自己看着办。两个孩子的学费自己还，还完为止。让两家都签字画押。”希宁筷子没停，一边听一边吃。
郭思远对管事道：“如果不同意，就告继母虐待。娘家人如果不签字，那嫁妆就归两孩子。”
哪怕只有三五两银子，那也是一二月的收入。不就是签个字，同意放弃抚养权而已。
等管家走后，郭思远拿起筷子吃了块白切鸡：“如果以后再来，你打算也如此？”
希宁将筷子对准了松鼠桂鱼：“无论有无父母，都要。这样的孩子，吃过苦，更懂得珍惜。就算天赋不高，以后也是能用的。真的没用，不是还有个去处？”
那就是充军。充军往往去的是最偏、最苦寒之地，打仗起来，都是当炮灰冲在最前面的。比起充军，还不如流放。
吃好了，希宁放下筷子：“我先去书房，等会儿你过来。”
“好！”郭思远想都没想地答应了。
第2319章 光大门楣129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不由地脸红心跳，知道每每县主叫少庄主去书房，少庄主都会去，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出来时，平时很能压制情绪和表情的少庄主，都会神采飞扬、有时甚至脸色红润。
过了会儿，郭思远去了书房，希宁递给他刚写得好的纸：“先看，有问题问。”
郭思远接过细细看过：“酱油？”
“酱汁再提纯，三年内应该可以没问题。”很早之前就有豆酱，近期见到了酱汁，应该是酱油的雏形，价格比半固体的豆酱贵。算算时间，酱油很快就能工艺固定下来，所以这个时间点退出酱油，应该不突兀。
而后面的时间，是估计其他人家掌握技术需要的时间，毕竟这种东西多尝试，也能掌握其撬门。但论赚钱，三年也足够了，就是赚新品的钱。
郭思远看完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乐滋滋地写着配方和制作方法的纸折叠好，塞入怀中，告辞离开。
于是下人们又一次的看到自己的少庄主，满面春风地从书房里出来。
就连管家都觉得如此，不过这次少庄主怎么才半柱香时间就出来了，时间比以前短了很多，难道是……管家沉思片刻后，嘱咐厨娘，明日多上盘滋补壮阳的菜和汤。
三月初，阳春渐渐袭来，千丝万缕的柳条上挂着冒了嫩芽的叶子，在暖意的风中摇晃。叶冰和方青青迎来大婚，婚礼同时进行，嫁妆都备下差不多，衣物被褥、家具锅碗瓢盆等，每个新娘子都是32抬，算是中户人家的中等标准。
原本夜影主动要求多弄几抬，但被希宁说通了。
“刚出国丧，就想着大操大办？财不外露……”
于是叶冰的嫁妆抬数和方青青一样，对此过来观礼的方家也很高兴，原本方秀才还生怕嫁妆上面让自己女儿抬不起头，结果禁卫军副统领的大娘子也是相同抬数，面子足够了。
只不过方青青钱匣子盒里装着的是一栋五百两小宅子的地契和方秀才给的三百两银子，而叶冰钱匣子里装的是二间商铺和一千两银票。
两个新娘都是从县主府出嫁，方秀才先是坐在高堂位置上，看着自己女儿穿着内红外绿的嫁服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地百感交集。
方秀才虽然之前恨自己女儿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现在有了好归属，也就将聘礼全作为了嫁妆。
于是说了嫁过去要扶持夫君、养育子嗣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目送其出门了。
接下去是叶冰，因叶冰是孤儿收容，大小培养的影子卫，无父母。希宁作为县主和证婚人，被推到高堂之位。
看着叶冰穿戴整齐站在跟前，因为是高嫁，也是内红外绿的嫁服。
按照规矩要说些话，她想了想：“成婚了就好好过日子，有事反正就在隔壁，过来也简单。”
顿时让众人都笑了。这小神医说话还真实在，不过并不是不重视这婚事，为了两人出嫁，还特地穿了朝服。这刚满十一岁，成了本朝为数不多的异姓县主，只不过感觉这新做的朝服好似短小了。
两位新娘上了花轿，新郎上马，分成两队，吹吹打打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吴绝一队是去往刚买的小宅，离这里不远，也就三条街的路，在一个住着平民百姓的巷子里。能买到如此闹中取静，合意的宅子，全靠被抄了家的宦官。
因为都离得不远，于是两队迎亲绕着京城半圈这才回到各自府宅。
关上门，等到快吃晚饭时，隔壁热热闹闹的，那时夜影和叶冰的喜宴。作为禁卫军副统领的喜宴，自然去的人不少。而吴绝那里是办成了请街坊四邻吃的流水宴，不求送什么礼金，只要是住在本街的邻居都能来，肯定也热闹。
幸好方秀才全家都在，外加族里的，也有十来人，凑了一桌子。也不分内外男女，全坐一桌。
丫鬟们一道道的菜上，希宁看着一桌子不够，旁边还有菜匣子放着，那么多的菜有点疑惑。
管事婆子赶忙解释：“这都是副统领和护法叫人送来的，说是让县主不要嫌弃，沾沾喜气。”
行吧，有吃的就行。
方秀才首先举起了手里杯子：“小女能今日能有好归属，全靠县主栽培扶持，老夫全家感激县主大恩大德，在此无以回报，先干为敬。”
希宁未去参加任何一家的喜宴，个新娘都是她府里出去的。在外人看来，如果不参加，就是当新娘的娘家人了。再加上推荐信，女婿又是悬壶门的人，方秀才自然明白。
希宁拿起杯子沾了沾唇，算是回应。这拿起筷子，见方小秀才又举起杯，赶紧夹起虾仁塞嘴里：“别敬了，赶紧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秀才哈哈乐了：“县主说的是，别俗套了，大家一起吃。”
众人也纷纷笑着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三日后，两个新娘都回门，都有新郎陪着。叶冰是直接来见，方青青是先见了方秀才，再去见希宁。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后，方秀才见自己女儿没受苦，第二日也就放心告辞，父子两个，一个去悬壶门总舵所在村里教书，一个去书院读书，方媳妇回老宅打理家里。
三月中，希宁在院内祠堂里，手拿着三根香，对着前面念念有词。
前面供奉着药神和悬壶门历代掌门的灵位，以及写着“悬壶门历代众门人”的总灵位。
“药神和各位悬壶门的先辈们，以后药神生辰和逢年过节，学院的学子们必须到这里来上香，指不定还有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过来上香求庇佑。不但能享香火，又能让悬壶门弟子从此遍布本朝，我做得够到位了吧？如你们有灵，也保佑我完成任务前，吃好喝好，过几天舒服日子。”
说完举了三个躬，上了香后，离开祠堂。祠堂外等候的多人跟随她去门口，没有鞭炮锣鼓，当大门打开那一刻，悬壶门医学院算是正式开学了。
正门口挂的是由新帝赵康亲自题写的匾额。两边挂着的对联，是希宁写的，上面写着“医者仁心苏万物，悬壶济世救众生”。
当夜希宁刚躺下，就传来了墨冥的声音：“完成，回来！”
羊驼啊，姐给你们供奉香火，让你们晚点算完成任务，结果还是如此，见不得姐享几天福呀。
第2320章 光大门楣130
又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姐的星球。
虽然回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每次都没过多少时间，又被一脚踹入任务中。
墨冥依旧不多话：“看！”
雪见醒了过来，她想起来，自己早就死了，但有人替代她活了一段时间，现在她叫希宁，希宁县主，悬壶门医学院的院长。
希宁县主因为断药变成正常人的消息，很快就到了皇宫。
赵康宣她进宫后，多番试探。看上去不象是装的，于是私下叫叶冰，等回去后，将她一言一行全部上报。
郭思远进宫来，将一封信交给赵康：“圣上，这是她留在书房里的。说某天她变笨了，就交给你。”
赵康接过信，看到封口开着，微微挑眉：“你看过？”
“是。”郭思远心情沉重：“草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现在才知道……”
赵康打开信看了起来，区别才女们喜欢用的簪花、梅花小楷，她的字很随意，大大小小不一，可拆开看却每个字都自成一体，有很多别具一格。就跟很多人，你一个字，我一个字，拼凑而成。
有书法造诣颇深的儒士特别喜欢她的字，觉得她如果再刻苦点，必成大家，动了收她为徒的心思。她却推说自己只对医感兴趣，而且现在学得再好，以后也会变傻，所以努力个啥，还不如多赚点银子。
气得儒士回去后三天没吃好饭，等气消了后，自己照着这种字练起来。一写才发现，能写出同样的神韵何其难，于是找到了新的方向，天天参悟去了。
信上写着：“圣上吾之师兄，见到此信应是小女已离开。吾能遇见圣上，能协助圣上一段时日，也是机缘。此乃冥冥中注定，天意不可违。故不用设法找寻，反而伤了愚钝之小女。希看在往日情分，护小女和悬壶门一世周全。希宁拜别。”
赵康真的万般不舍：“她果真……”
郭思远微微叹气，闭目点了点头。
灵气全无；医术退步到普通医女都不如的水；下棋时，原本只有他输的份，现在如同对着初学者一般的割草。问点问题，每每都是理解字面意思，浅到一眼就能望穿。
赵康也试过，那个对于再复杂朝政都能化解的小神医，真的看不到了，眼前的小丫头，陌生异常。果然如她以前所述，她会和跟普通人无异。
赵康挥了挥手，郭思远识趣地退下。长乐宫里，赵康坐龙案后，看着此信，一夜未眠。
希宁县主在学院的藏书阁里看书，在这个只能她和经过她同意才能进入的单独房间里，存放着能找到的所有悬壶门历代行医手札和医书。还有就是这套《希宁善本》，分为“天地人”的医术。
这套医书，是那个“她”留下来的。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能留下如此奇书。
她正在看“人”篇，写的都是普通头疼脑热、常见病的诊疗和药方、偏方。配的药都是挑同等功效中最便宜的，甚至田边山脚都能挖到的，为的是让普通百姓也能看得起病。
她目前的水平只能看“人”篇，而“地”篇，则是针对大病重病，对于五脏六腑的慢性病。对于宫廷内抄录的一些药方进行了批注。
而“天”篇里面的东西，她看了都咂舌。什么开膛破肚、开颅放血、断肢缝合……要不是曾经“她”诊治过这样的病例，这篇不象是医书，更象是鬼书，讲的都是鬼故事、
……为此太医署不止一次的过来，想要看这本书。但都被她拒绝了，因为此书只对悬壶门掌门或是医学院做出重大贡献的弟子开放。每年名额只有一个，每次只能看二个时辰。
这些规矩早就被“她”立下，“她”说这叫啥饥饿销售，越是不给看，往往越珍惜。
她一定要好好学，希望哪天也有这样高超的医术！
此时有人“邦邦邦”直敲门：“县主，不好了，镇国公来了。”
镇国公！雪见猛地站起来，将书收好，锁起来，走出藏书阁。已经见到杀气腾腾的镇国公，和尽力阻拦的众人。
一见到她，镇国公就用能捏碎核桃粗壮手指指着她：“小神医，你别跑。”
不跑才怪，雪见撒腿就跑。暗暗怪自己回来的太早，为什么不等“她”把镇国公世子的腿看好了才回来。今日又是世子每七日的复诊日，哪怕赵康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依旧让镇国公找上门来。
一见小神医跑了，镇国公正要追，一道身影拦在了前面。
吴绝侧身而立，手把在腰间佩刀上，一根几乎贯穿半边脸的刀疤，赫然在低垂的脸一侧。
他低沉地问：“镇国公打真要为难我师妹？”
镇国公一个冷哼：“小神医收了一千两银子，却派太医来，是不是打算后面的事，都是太医了？”
旁边跟来的医师解释：“小神医已经变为寻常人，现在只有县主了。不过最重要的断骨再接已完成，后面就看天命。太医只需按照寻常诊疗便可。”
“本公信你个鬼！”镇国公一把就推开了医师，要去追赶。
路经过吴绝身边，只听到“噌”的一声金鸣，眼前寒光一闪，带着少量的寒风。
镇国公一愣，看看自己无碍，再转眼看去，刀已入鞘，吴绝就是身体转了个方向，依旧扶刀而立。
正要发作，腰间碧玉扣的腰带突然一松，落在了地上。一刹那，他的腰带扣竟然被砍断了。
好快的刀法！怪不得之前称为风刀。
镇国公语气放缓了：“老夫儿子多年来终于有了希望，就算小神医天赋已尽，也应该亲自前往。是不是这个理？那时也说好了，无论成不成，都是命，不会怪罪她。可能老夫急了点，等会儿见到小神医赔礼。就请护法告诉小神医。”
见镇国公诚意满满，而且也是这个理，吴绝想了想，直起身：“我去劝说，请公爷回府稍候。”
就听到有人喊：“公爷，小神医抓到了！”
过来带了不少人，要不怎么能闯得进医学院大门。一个护院跑来，胳膊弯里，环腰抱着的正是穿着悬壶门青衣的小神医。
吴绝顿时脸一虎，手又扶上了刀柄。
镇国公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斥责：“慢点，别摔着小神医了！”随后迎面冲了过去。
过去后，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扛在肩上，就往门外跑。那速度，简直比贼还快。
这下吴绝不敢动刀，生怕误伤，只得跟上去。
镇国公扛着小神医，到了门口就跨上马背，直接骑马回府。一路冲到世子面前，而此时太医已经把世子的石膏拆了，正让人扶着世子试着走路。
世子走了几步后，让人放开他，自己单独又走了几步，正好撞见扛着小神医回来的镇国公。
第2321章 光大门楣131（结局上）
见到自己儿子，虽然走得慢，可不再一瘸一拐，镇国公惊喜异常，当即儿子呼唤小名：“忠儿，你腿好了？”
世子也异常高兴，又走了几步：“爹，好了，不疼了！”
“太好了，太好了！”镇国公老泪纵横。
当初看到房内端出去盆内，除了血水还有小片碎骨，镇国公就担心可能自己儿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一旁站着的太医拱了拱手：“希宁县主的小神医名号真是名副其实，在下佩服。那个……公爷可以把县主放下来了。”
后面吴绝以及得到消息赶来的夜影，追过来了。
镇国公这才想起，人还扛着呢，赶紧放下。
小神医先是呆若木鸡，随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那个伤心，仰头闭眼大哭，感觉谁劝都劝不住。
众人傻眼了。看来是吓到了，不要说镇国公动手，就那刀山尸海里滚出来的杀气，普通大人就看看，都能心惊胆寒。
“别哭、别哭，老夫给你拿好吃的，要不给你银子。”镇国公越劝，小神医哭得越厉害。他急了，扭头就喊：“太医，你想想办法。”
太医……
本太医是看病的，可不会哄孩子。
催促得不行，也只能征求般地问：“要不用蒙汗药，让县主睡一会儿？”
让众人全都翻白眼，还是镇国公夫人上前来。
镇国公夫人娘家也是武将出身，身材就跟男子一般高，否则也难配高大得如同大山的镇国公。
对着还没长开的小神医，她微微曲膝，并弯腰赔笑：“县主别哭了，是这老东西不好，该打！看我打他，打他……”隔空挥手、详装打骂镇国公，居然还有点效果。
众人……
果然哄孩子还是要靠做过娘的女人。
等到赵康圣驾抵达时，小神医已经哭得差不多了。
看着她满脸都是泪，眼睛红肿，鼻子流着清鼻涕，身体随着呼吸都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托他护一世周全，结果被欺负成这样。赵康气得不行，当场就发飙：“镇国公，你该当何罪？！朕早就跟你说明缘由，并派太医过来，你还去找希宁县主，你是信不过太医，还是信不过朕？”
镇国公全家都跪下了。
镇国公低着头嘀咕：“我也没对她如何，就是带着她骑了会儿马而已，没想她如此胆小了。”
以前剑架在脖子上，还面不改色。现在扛着转一圈，就差点吓得哭死。看来小神医真如传说的那般，天赋全无，恢复成常人。
见赵康眉毛挑起，要雷霆震怒的样子，镇国公夫人赶紧解释：“圣上息怒！我夫君也是担心忠儿，为了忠儿能好起来，以后能继续为国效力，急中出错，糊涂了。望圣上体谅我夫君的舐犊之情。”
这话说得很讨巧，拿着父亲对儿子的关爱，还让皇帝不得不想起镇国公家的好，毕竟镇国公为国之猛将，世子也立下赫赫战功，并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恩情天家不能不领。
镇国公赶紧道：“老夫吓着了希宁县主，愿赔罪、愿罚。”
跪着就对小神医作揖：“今日是老夫的不是，老夫向小神医赔礼。”这可是镇国公，先帝见到都要笑脸相迎，现在如此态度道歉，算是给足了面子。
赵康也深知其中道理，转而走到小神医跟前，手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镇国公已经赔罪了，看在朕的面子上，就原谅他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当做他的赔礼。”
完了，按照这个喜欢对着各大臣捻手指要银票的财迷，看来今天又要大出血了。
小神医还没完全缓过来，时不时抽搐：“什么……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镇国公能拿出来的。”赵康含着笑，一脸宠溺，一改刚才的王者才有的龙颜威压。
小神医想了想：“我想要他家门口的两只石狮子。”
就这？镇国公嘴巴都差点歪掉。
于是当天，镇国公就亲自带人，将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搬到了悬壶门医学院门口，一左一右地安放好。
时光飞逝，天赐五年，这是发生帝后和两位皇子在大年夜宫宴上暴毙的第五年，也是赵康继位的第五年。
谁都没想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十一皇子，能立即亲政，并且把朝堂稳住，很快颁布了大量利国利民的圣旨。打压贪官污吏，国库渐渐充盈，百姓也渐渐宽裕起来。
雪见醒来，自己穿衣洗漱。她有着希宁县主封号，将自己原来的名字，帮自己起了个别称。
可在赵康听来，想起了当时危机重重，希宁如同雪中送炭。郭思远则想起，那时大雪纷飞，他身中剧毒的去求见。
她可以住在县主府，让众多丫鬟伺候，但还是选择在医学院内。这样方便，省去了来回路程，中医可亲民随和，也可以复杂深奥，她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有众多学子和夫子、先生对她行礼打招呼。
此时他们目光里并不是县主，而是创立这所医学院的悬壶门小神医。哪怕她资质已经平庸，可以前做到的事情，到现在听来依旧让人佩服和惊叹。
她很快就停下脚步，因为叶冰带着食匣过来了，说是郭思远派人送来吃的。
郭思远已经成亲二年，作为皇商的第三年，他在京城是除了皇帝之外最炙手可热的成亲对象。哪怕他是商贾，还是有一大批闺阁贵女，做梦都想嫁给他。其中就包括，先帝的四公主，目前端王的亲小姨，清河公主；还有太嫔的六公主，庆云公主，这两个公主都斗得最厉害，全是一副非卿不嫁的架势。
赵康索性两位公主一起赐婚给郭思远。考虑到之前三皇子的残存势力，赵康推说长幼有序，清河公主为妻，如庆云公主非要嫁，只能以滕妾身份。
太嫔哪怕上吊威胁，庆云公主依旧愿意为妾，嫁给郭思远。
于是郭思远无奈娶了两个公主，郭钱氏笑弯了腰，火云山庄和郭氏一族正式认可了郭思远为庄主的地位。
雪见又回到房间里，坐在桌前，叶冰端上热乎乎的豆浆、以及各种精美小点。
“叫他还是不要送来了，否则他的两位公主娘子又要吃醋拈酸。”她端起了豆浆，喝了口，是放糖的，甜度正好。
叶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们哪里有这空，据说两人又同时怀上了，正想着再往郭庄主身边塞通房。去年刚都生完一个，这回儿又有了，都跟宫里的娘娘们一般。”
第2322章 光大门楣132（结局下）
赵康早就在继位第一年大婚，礼部侍郎的四女纳入宫中，封了个婕妤。一般进宫后都是美人，但作为先帝赐婚的侧妃，这个封号算是中规中矩。
在宫里三年就是养着，等到三年后守孝结束，大臣纷纷要求下，赵康同意选秀。之后皇子皇女就一个个出生，有的已经生了一个，现在又有了好消息。可最先入宫的林婕妤却因为无子嗣依旧是婕妤，把礼部尚书急坏了。太医看过后说无碍，身体健康，孩子也要看机缘。
其实雪见心里明白，还不是跟郭思远的通房一般，吃了断子绝孙的东西。太皇太后年轻时也如此，一辈子无子嗣。
太皇太后目前在外面别宫居住清修养老，她倒是很聪明，见控制不住，就应该放开。
这应该和太皇太后学学，“她”留下了县主封号和医学院之外，还有十几万两银子。目前由郭思远打理，五年过去了，十几万两翻了个倍。只要她不折腾，定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皇帝宠爱希宁县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简直比亲妹妹还要宠她，幸好希宁县主平时不犯事，住在医学院里，满脑子都是学医，否则京城里一定多了无法无天的主。
不光是圣上，就连京城许多天潢贵胄都对她尊敬有加，不敢轻易得罪。
镇国公甚至扬言，谁对小神医不敬，就是对他不敬。为何？因为佩服！试问哪个敢打断他儿子的腿，敢把他家门口的镇宅石狮子搬到医学院门口的？
吃完后，叶冰起身收拾。雪见看了看她：“我帮你把个脉。”
“不用。”此时叶冰难得含着少有羞涩。
“又有了？”
叶冰的点头，证实了她的怀疑。还给了个消息：“护法马上又要当爹了。”
雪见一愣，这个速度。不过国泰民安，多生几个无妨。
吴绝婚后，雪见还是打发他去了赵康那里。方青青见吴绝把宝儿当做自己儿子疼，有空时不是抱着，就是背着。
过了二年后，方青青的大哥中了进士，才气放在那里，赵康也没徇私，委派他做了县官。但这也是普通人家天大的好消息，方青青有了娘家底气，也下定决心，给吴绝生了个。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多，又怀上了。
“御医过来号过脉，说十之八九是儿子。护法还是，说都俩儿子了，就象要个闺女。把大娘子乐得直笑。”
雪见点了点头，跟叶冰又寒暄了几句，时间差不多就去学习了。
整个医学院，同时有十几处课开设，草药、医女的妇科、骨科等，还有识字和六艺，所有学生可以按照喜好和掌握程度，自己选择地方。
学了五年，她终于将“人”篇吃透弄懂，滚瓜烂熟，可以翻看“地”篇。可“地”篇的难度，让她不得不继续学。
学完了一课经络扎针，她正赶往另一个课堂，那里讲解五脏六腑，被人喊住。
“县主！”
雪见停下看去：“怀安呀。”
怀安是当年那个拖着妹妹过来，要入学的孩子。当时他爹迫于压力，同意放弃他的抚养，他索性就去姓只留名，表示将态度。
五年过去，在医学院的滋养下，他从十岁的儿童变为翩翩少年。而他妹妹已念完启蒙，也开始学习医术，想将来当个医女。
因勤学苦练，怀安五年时间掌握的比学了七年的还多，被宫里李太医看中，马上就要进宫，跟着太医当助医。
雪见恭喜道：“李太医医术高超，已是太医署的翘楚，能和他学习，是你的机缘。快进宫了吧，何时走？”
李太医为了能看到小神医留下的医书，每五日就到医学院授课。为了每年争取到二个时辰的看书机会，和张太医拼得热火朝天，不惜有时把掏家底的东西拿出来。怀安就是李太医过来时，看中的。
“明日就要去了。”怀安咬了咬嘴唇，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来：“县主可否等我五年，只要再过五年，我必定入藏书阁。我愿成为悬壶门弟子，从此一生在悬壶门，伴随县主。”
“能有此志向很好，悬壶门掌门一直空缺，就是等着愿意并有能力继承之人出现，之后你更要努力。”雪见很是高兴。
其实她也可以当这个掌门，但她自觉应该给医术更好并且具有仁心的人担当。可有了高超的医术，又有谁愿意，不去当太医而来当这个掌门？
见雪见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怀安鞠躬拱手行礼，转而离开。走了几步后，转身去看背影，虽然她相貌平平，同样平庸的还有她的一切。过去疑为天人的天赋，都不复存在，可她的内心依旧柔软而善良。
在某处深山，传来了叫骂声。
“柳玉郎，五年了，悬壶门的宝藏呢？”
“我早就说过，我不知道。”已失踪五年的柳玉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张白净的桃花脸也因为长期风吹日晒变得黑黄粗糙，不复当年的风流个傥。
而同样如同乞丐的另外两人，可不买账。
随风草转着眼珠子：“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的掌门，连点消息都不知道？”
“早就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去找小神医。”柳玉郎满嘴苦涩，他到底倒了什么霉，辞掌门后，他去了天香楼住了半年，把银子花光后才出来。正想着如何弄银子时，碰到了随风草和鞭老六。被他们暴揍一顿后，就押着过来，住在早就被遗弃的破旧老坛，等着每年药神生日时，来找宝藏。
“如果能找，还来找你？人家现在是县主，身边全是高手。”鞭老六火气很大，拿着鞭子就抽上去：“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说不知道肯定会被打死，柳玉郎也知喊着知道，不过忘了，需要想想，带着他们继续在山里转。找不到就回旧总坛，找机会逃跑。
希宁县主十八岁了，按照律法，再不婚就要多缴税。
赵康想着赐婚，如果不是她入宫后肯定不能在厮杀惨烈的宫里自保，他倒是想收了当妃。哪怕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也是多养一个人罢了，宫里养的人不少，不差她一个。
消息一传出，京城甚至各地郡王都心思大动。但最后希宁县主还是选中了，已是七品大夫的怀安。
三年时间，怀安的医术突飞猛进，要知道如果天赋不够和错过机会，有些入宫的医者，一辈子都原地蹲着。
让希宁同意的原因是，怀安自愿辞去官职，入赘尚县主，如医术达不到掌门，一辈子只当门人。试问其他人，哪个能下如此大的决心？
天赐二十年，一直空悬的悬壶门掌门位置，终于迎来了掌门怀安。
而在深山的旧总坛，住着衣服都成布条不能遮体，只能穿着兽皮、犹如野人的三人。
“真的不知道。都十几年没人来过，没看到墓都迁掉了，你们怎么还不信？”
“不信，不信，就是不信。”
“哎呀，柳玉郎，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那么多年了，难道真打算和我们熬到最后，看谁埋在这里？”
“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随便吧。”
“再找不到，老子抽死你！”
“别说抽死我了，你的鞭子早就烂掉了。”
“看这是什么，这是老子用树皮做的……你别跑，给老子停住！”
百年后，又是新一届悬壶门医学院合格学员出师的时候。他们穿着统一的青衣，腰间挂着写着证明身份和医术品阶的葫芦形腰牌，在祠堂内排列整齐地上香。烟雾缭绕中，一个个身影都是如此的肃穆。
悬壶医学院目前学医的人数超过了隔壁国子监，每年有大量人才输送到各处。从最基层的乡间赤脚郎中，到太医署的太医，都有悬壶门医学院的影子。
这里对每个想学医的人开放，无论年纪、无论性别，只要一心想求医，都能申请入学。这里由朝廷作为靠山，火云山庄作为经济后盾，俨然成为每个行医的人，一生必来的圣地。
在藏书阁里，除了悬壶门历代行医手札和各处收集来的疑难杂症诊疗记录，还有镇院之宝，由传说中的小神医所写的《希宁善本》。到目前为止，“天”篇中的治疗手段，也就她夫君怀安掌门能做七种；完全掌握二种：断腿再生术、开腹切肠缝合术。
此后百年来，按照怀安掌门留下的行医手札，敢做并且成功的，也就区区十几次而已，就连他们的子孙也不敢轻易尝试。
在众多学子前面，供奉着药神和悬壶门历代掌门的灵位，“悬壶门历代众门人”的总灵位。还有两块并排摆放的灵位特别引人注意“第十六代名誉掌门院长希宁县主”“第十六代掌门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