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冲出厢房的新娘
陈立松心道:“听院外的脚步声,想必田边带了不少鬼子围住了老院子。今日陈天福让陈荣杀鬼子之事,全因我而起,此事若是田边怪罪下来,必定殃及陈天福一家,林青荷也难活成!” 可惜,身上的枪,早在进来时就被陈荣给摸走了! 他看了看田边身边那两名形影不离的鬼子。 这俩鬼子虽然全副武装、枭视狼顾,但在陈立松眼中,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如此近的距离,陈立松有把握自己即使自己没枪,若暴起突袭,也一样可以一击必中! 当然,他想的不是立即解决了这两名鬼子,而是迅速控制住田边! 控制田边之后,再立即解决掉这两名鬼子。 而且,还好田边只带了两名鬼子进来,所谓擒贼擒王,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拿住了田边,据他所知,院外那么多鬼子,自己肯定跑不掉,只能与田边同归于尽。 不论自己成功与否,至少替林青荷报了父仇! 他的这些心念一闪,立即提气准备朝田边扑去。 然而,一条手臂竟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荣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太君看中你了,陈立松你好福气!” 紧接着,陈荣对他耳语道:“你不想小妞跟你一起死的话,给我老实点,别乱说乱做!” 陈荣的勾肩搭背并没有让陈立松放弃突袭田边的打算,反而让他更加强烈。尤其陈荣嘴里说的小妞,也正是让他可以冲动起来想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的林青荷。 陈荣的动作让他暂时停顿了一下,而手上与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使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陈立松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非常不理智的冲动,这种冲动要比昨晚在刀峡上看到李飞脚与林青荷成亲时更疯狂。 而“哐当”地一声,西侧厢房的门突然打开,林青荷从房里飞奔而出。 跌跌撞撞地跟着出来的,自然是两位替她收拾妆容的女子。 林青荷身穿大红嫁衣,头发一半已梳好,一半散漫地披在肩上,还有一半的头饰没戴好。 “你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 林青荷的话,并不是跟陈立松说的,而是面对陈天福。 林青荷的突然出现,让陈立松头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立当场。 陈天福还没回话,转头看见林青荷的田边就接话了。 田边的说话声不大不小,不紧不慢:“这不是陈桑女儿吗?陈桑嫁女儿不请我喝喜酒?” 陈天福脸色尴尬。 田边说话的音调平平淡淡:“新郎呢?是陈立松?哦?不对!新郎是我的好同学,陈天福。” 陈天福脸色瞬间恢复如初,朝着正拖住林青荷手臂的两位女子摆摆手道:“小翠、小米,你俩扶太太回房梳妆。” 那两名女子正打算往厢房里拉人,田边却又制止道:“慢!新娘子漂亮!别走!” “有意思!”田边鼓起了掌,“我还一直以为你是陈桑的女儿,原来……呵呵呵呵呵呵……” 他一改刚才的平淡语气,突然怪笑起来。 从门外冲进了一队鬼子,个个紧握钢枪,枪口对准了院里所有人,包括陈天福。 动作之快,陈天福的护院根本无法阻拦。 显然,田边的怪笑是指令。 “我让他们进来了吗?”田边的话不是跟他的下属说,而是对着陈天福讲。 陈天福却像懒得理会一般,只是对着田边使个有请的手势道:“太君厅堂上有请!” “陈桑你真是吃准了我顾念我俩友谊!那陈立松与你的女儿,哦不对,是你的姨太太,也一起来吧。” 陈天福无可奈何:“一起来吧。” 说完,径直与田边进了厅堂。 林青荷看了陈立松一眼,也无惧地跟了进去。 陈荣要与陈立松一起进去,却被门口田边的士兵给拦下。 那士兵指指陈立松,意思只让陈立松一个人进。 陈荣在陈立松耳旁悄语叮嘱:“别给天福哥添乱!” 他突然改称陈天福为“天福哥”,似乎是在提醒陈立松,陈立松跟陈天福是自家人。 然后,他悻悻地放开陈立松,回身招呼下人给厅堂上茶。 陈天福与田边在厅堂坐定,茶也上了。 林青荷与陈立松都没落坐,二人像两根柱子一样,分别站在厅堂两侧。 林青荷看向陈天福,陈立松看向林青荷。 陈立松见林青荷没朝他看来,收心后又环顾院里站着的鬼子一眼,知道刚才突袭的机会早已错失,一脸的无奈。 不过他可以肯定,田边现在并不会太为难他们,更不会为难林青荷。 只是不知道田边将怎么对付自己了。 陈天福指指站着的林青荷,陪笑道:“太君您看,我的姨太太梳妆未好,这不影响一会拜堂吗?” 田边又看了看林青荷,笑道:“真美!难怪!其实你这位姨太太天生丽质,不用打扮也美!我在田城城门外看第一眼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么美呢?我懂了,美人胚。美人!你我都盯着美人她娘了!” 林青荷见田边提起她娘,心中顿然又涌现强烈的报杀父之仇的念想。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克制,所以只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林青荷知道自己想报杀父之仇现在还无能为力,但更关心的是陈立松的生死。 她朝陈天福又说道:“你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 这句话是陈立松进陈家老院子后听到林青荷第二次说,不难想象,她的意思是让陈天福保自己安全。 陈天福温柔地应承道:“放心吧,我陈天福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你先去梳妆。” 陈立松刚想通陈天福为啥冒险带人进警备队办公大楼杀鬼子救了自己,却被林青荷这两句深深打动,决心不顾一切都要带她走。 “青荷,跟我走。” “我不走,你坐,我要梳妆了。” “你要他履行对你的承诺,你自己也要履行对他的承诺吗?” 他想都没想,就往林青荷走去,他的内心竟然无所畏惧,不管她答不答应,反正现在他可以不顾一切。 厅堂里与厅堂外负责警卫的鬼子紧张起来,纷纷扑向陈立松,阻挡他往前走。 田边依旧坐着,两眼盯着陈天福看,双手却在鼓掌:“有意思!” 林青荷也转头看向陈天福:“我去梳妆了。你让他们别为难他,现在就让他安全离开。” 陈天福朝田边道:“太君,看在老同学份上,您就让他离开吧?” 田边仍在鼓掌,表情平静得恍若木鸡,没有拒绝,也没同意。 陈天福见田边并不应声,而林青荷两只足以勾他魂魄的双眼正紧盯着他,明显正等着他下指令,便朝厅堂外侯着的陈荣喊道:“陈荣,你帮我送陈立松离开。” 陈荣推开守在厅堂里的鬼子,走到陈立松身旁,要拉着陈立松离开。 “青荷,你跟我走吧!”陈立松不甘心独自离开。 田边发话了:“别啊!陈立松,你不能走。”
第261章 还没想好种什么
陈立松并没心思说废话,头脑也没空乱想,身体早如一只饿狼一般向田边扑去。 然而,他发现以前一直低估了身边的这位本家兄弟陈荣。 陈荣并没有用枪,只是一只手恍若很不经意地搭在陈立松的肩上,已将这只饿狼变成了困兽。 陈立松知道陈荣枪法不错,而且觉得陈荣并不敢在田边跟前拔枪,却不料自己竟一下子被他制住。 瞬息之间,机会错失。 两名鬼子发现了陈立松的企图,迅速拉响了枪栓,扑到田边身前,端枪向陈立松瞄准。 不过,这两名鬼子没有立即开枪,因为田边没有下达开枪指令,陈立松也已经无法对田边构成威胁,他俩没有理由替田边做决定。 更何况,田边似乎早已看透这个院子里所有男人的心思,算准自己进了院子后即将面临什么威胁,提前做了安排。 那些刚刚冲进来的鬼子,他们的枪谁都不对,只瞄准了林青荷。 陈天福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一下,马上恢复正常。 陈立松两眼的瞳孔在收缩,身体被陈荣制住无法动弹,当捕捉到陈天福脸色变化时,他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陈长官,能不能有点形象?太君只是想跟我说说话,并没说让我接替你当警察,别跟被我抢了饭碗一样紧张!” 陈荣沉声提醒道:“别不识好歹!” 陈天福把两手别在背后,脸色淡然,静静地看着。 倒是田边看了过来,嬉笑地对陈立松说道:“只要你愿意,你不仅抢了他的饭碗,警备队队长之职也是你的。” “没兴趣。” “我明白了,你只是对她感兴趣。呵呵呵……陈桑,今天你就要娶她为姨太太,我记得您跟陈立松应当是兄弟吧?” 言外之意,这座院子今天有热闹看了,而自己就是那个看热闹之人。 林青荷此时异常冷静,并没往陈立松看过来,而且静静地看着陈天福。 陈天福仍不说话。 “太君想跟我聊些啥?” “坐下来说。二位有请!陈太太有请!” 田边一边微笑地说着话,一边招呼陈立松与陈天福上座,还把俩眼眯成了一条缝,看向了林青荷。 田边并没让陈荣也上座,态度很明显:无惧威胁。 而且他向大家宣告了这个院子现在的主权,他是这座院子的主宰。 田边很自信,似乎不管是陈天福也好,陈立松也罢,只要对付了林青荷,这两人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陈立松心道:“要不是枪口对准了她,谁还怕谁!?” 当然,话不能乱说,更不能乱动,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 “陈长官,要不,您跟我一块上座?” 陈荣缓缓地松开了手,虽然并不情愿,但他知道陈立松肯定也不敢妄动。 四处鬼子的枪口一刻都没离开过林青荷,无论是陈天福还是陈立松,都不敢乱动,陈荣更不能乱动。 田边、陈天福、陈立松与林青荷四人坐了下来。 之前上的茶早已凉,下人重新给四人端上了。 田边呷了一口茶,仍然一脸嬉笑地说道:“陈——立——松!以前一直为了你是个傻子,其实你不傻。对了,听说你是个神枪手?” 陈立松不想跟田边闲扯,并没回应。 在鬼子面前,虽然枪法好这一条可能对陈立松不利,但他知道这鬼子此次肯定没安好心,但既然用这种语气说出口,田边肯定不会因此而致他于死地。 陈天福开口了:“以前确实是个猎户,不过是打打兔子解决肚子问题的本领。” 既然答应了林青荷要护陈立松周全,陈天福为陈立松的枪法辩解也很正常。 “陈立松怎么样?来警备队为皇军效力如何?” “我没读过什么书,当不了官。” 在平民百姓的眼中,拿着官饷的,肯定就是当官,即使是个小警察,也是个长官。 “你枪法好,不久的将来皇军实现*****后,陈立松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陈立松一听这话心底就炸了,但四处都是鬼子的枪口,他知道不能炸出身体。 “没兴趣!我今天只想带她离开这里。” “那就很难很难。”田边又呷了一口茶,“不过,要是你真心留下来当警备队队长,今天这个院子的婚礼,我可以安排由你跟青荷小姐来举行。” 陈天福一脸乌青,“啪”地一声拍桌道:“田边说啥了你?!” 田边顿然吓了一跳,但瞬间之后恢复如初,只是盯着陈天福看。 他身边两名鬼子的枪,立即瞄准了陈天福。 其他鬼子的目光,立即盯住院子的每个角落。 有两个鬼子竟把机关枪架了起来! 整个院子陈家的人毛骨悚然,担心田边突然下令开枪。 陈家护院的枪法与身手再好,在鬼子强大的机关枪下,最多也只能苟延残喘地自保一段时间,要么死了,要么逃了,但是院子里那些下人就只有等死的份。 田边两眼看了陈天福好一阵,不过很快就笑道:“我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陈天福也从刚才的冒失中缓过神来:“太君来此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婚礼要参加,事,还是要办!” 站着身边的鬼子,枪口一直对着陈天福与陈立松,林青荷与陈天福听着田边说这话,心底一度紧张。 林青荷紧张的是,田边终究还是要带走陈立松。 陈天福紧张的是,要是陈立松被带走,林青荷不乐意,今天的婚礼终究不是滋味了。 “太君您追究警备队的事?” “警备队什么事?”田边一脸的人畜无害,仿佛不知道警备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陈立松霍然站了起来:“我人在这里,要杀要剐我认了,随便。” 田边忽然又变了一付嘴脸,堆笑道:“不不不,陈立松,你坐下。我可不喜欢强迫别人。” 他继续说道:“中国人最喜欢以德服人,其实我也崇尚。再说,皇军占领田城之后,我们屠村了吗?没有。” 陈立松很想质问田边鬼子炮轰隔壁乡村庄的事,但他并不喜欢打嘴仗。 “一人做……”陈立松想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陈立松做过的事我认”之类的话,但他立即被陈天福的眼神给制止了。 陈天福问道:“太君此次前来,除了参加在下婚礼外,还有啥事要办?” “皇军想征用一片田地,陈桑作为陈庄的乡绅大户,我得恭谨地前来跟陈桑打声招呼。” “征用田地?” “是的,这片田地属于陈庄。” “哪片田地?” “江边。” “江边那一片都是良田,收成很好。” “确实是良田。我每次经过,那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皇军为保证供应得上军粮,想自己种?” “不,我们不种。” “不种粮食?那种什么?” 田边淡淡地说道:“还没想好种什么,反正那片田地现在归我们皇军了。”
第262章 赌注是那块田地
田江边的田地,是整个刀风镇最好的田地,主要是因为靠江边灌溉方便。
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条件是淡水、空气与食物,所以绝大部分的城池都建在江河附近。庄稼种在田地上,水源充足或者容易灌溉能够保证庄稼长得好。
田边带了不少鬼子来陈家大院,陈立松原本以为是来抓自己的,闹了半天,居然是来宣布占地的!
看样子,田边并不知晓陈荣在警备队办公楼击杀三名鬼子之事,否则如今就不是说地的事。
按鬼子的逻辑,要是知道三个鬼子被杀,恐怕刀风镇早就成了屠宰场。
看来,陈天福对田边刻意隐瞒了。
陈立松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幸亏自己还没动手,否则要想在这么多鬼子枪口之下活着带走林青荷,自己绝对办不到。
但是,田边要田江边的地,似乎包括了自己的那块田地。
那块地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不久,如今又要被鬼子给拿走,陈立松多少都有点不甘心。
他忍不住想确认一下,问道:“田江边那一整片地吗?”
田边正瞅着林青荷,两眼发直,迟迟未作回答。
难怪他直瞅着林青荷不放!
原来梳妆未毕的少女,尤其是林青荷,她身上的嫁衣里裹着一半纯真与一半美艳,在众多男人跟前显得更多光彩夺目!
“不,皇军不要田江边整片地,皇军战士个个高贵,那么多地留着你们给皇军种粮食就行,你觉得大日本帝国的战士都像你们这些乡巴佬吗?”
说这话的,并不是田边,而是从田边身后冒出来的人。
一个鬼子,个子不高。
其他人并不惊讶,唯独陈立松心头禁不住有点发毛。
陈立松第一次见到此人时,此人站在翻覆在地上的木桶底上讲话,然后木桶底被这个矮挫的鬼子给站塌了。
二藤三郎!?居然是二藤三郎!
陈立松前来陈家老院,是想带走林青荷的,所以刚才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快速控制了田边,然后让林青荷安全地离开。而对田边身旁的这些鬼子,早就看作是死人一般,所以并没有注意他们长啥样。
现在田边身边有鬼子说话了,而且说的还是中国话,不免多看了几眼。
看到说话的是曾经想当着林金顺的面强暴陈松妹的畜生二藤三郎!
二藤三郎不是死在自己枪下了吗?
而且,二藤三郎的尸首还是自己让王进财带人给埋的,就埋在黄家老院子后面的山沟沟里。
难道眼前之人是二藤三郎的双生兄弟?
在刀风镇,陈立松见过的双生兄弟不少。
黄大明与黄小亮是双生兄弟,赵大财与赵大富也是双生兄弟,还有风山上的郑来福与郑来顺也是双生兄弟!
所以,要说田边的队伍里有一个二藤三郎的双生兄弟,并不奇怪!
若真是二藤三郎的双生兄弟,不知道眼前这人叫二藤二郎还是叫二藤四郎!
但陈立松看见二藤三郎额头上的伤疤,知道此人确系二藤三郎无误,因为那是一处枪伤!
这枪眼,陈立松认得,因为正是他所为!
二藤三郎当时头部中枪,不是当场死了吗?难道王进财埋的尸首复活了?
眼前这位二藤三郎,到底是人是鬼?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此时正被恐惧所折磨。
当然,陈立松的胆子再大,此时头皮也发麻。
他看见林青荷也正朝着他看过来,她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林青荷对陈立松的反应很敏感,似乎一下子就看出陈立松神态有点不对劲。
两人沉默。
本就喜欢说话的二藤三郎,见田边似乎并没有制止他的责问,而陈立松不说话,便又说道:“宜しい(可以)!宜しい!我认得你!”
完了!
二藤三郎见陈立松并没言语,向他靠近问道:“你告诉我,我头上的枪眼谁干的?”
果然是二藤三郎!
只不过,头部中枪居然不死,这太没道理了!
陈立松心态忽然之间近乎崩溃,但很快又坦然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四处都是端枪的鬼子,他懒得想太多。
现在想的是,在自己倒下之前,帮林青荷报了杀父之仇,解决掉田边。
他有把握,既然无路可走自己必死无疑,何不奋力一搏,直接击杀田边?
更何况因为林青荷的出现,鬼子的目光全都游离在她的身上。要不是惧怕田边,这群如狼似虎的鬼子恐怕也不管陈天福是谁,早就扑了上去。
此时不动,何时动?
机会难得!
陈立松心念刚动,眼前一个人直朝他扑来。
还是那二藤三郎,硬生生地挡在陈立松面前,挡住了扑向田边的去路。
“他们说你功夫很好。”
“不好。”
“好就是好。来,打败我!”
“不敢!”
二人对话时:
田边两眼仍盯着林青荷,魂不守舍;
陈天福仍喝着茶,很淡然;
陈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焦虑;
那些下人只有不安与恐惧,紧张无比;
而那些端着枪的鬼子,听到二藤三郎要与陈立松比武,立即收回目光、调整站姿,高度警惕地注视他们俩。
陈立松目光涣散,看似无神,实际上他正努力地寻找扑向田边的时机与空隙。
但他知道机缘稍纵即逝,因为二藤三郎的两只手,已经搭在他的双肩之上!
他原想退一步就可以脱离脱离二藤三郎的手,居然没能摆脱!
二藤三郎手不离陈立松的肩,嘴里仍说道:“来!比划比划!”
“小民不是太君的对手,哪能与太君比?”
“不,你太谦虚了!”
说话之间,他俩已经在厅堂口来回走了几个回合。
进与退之间,虽然还没到真正地拳来腿往的地步,却也跟过招没啥区别。
陈立松没料到二藤三郎竟有这么好的身手,此人的难缠,远超他的想像。
他心道:“要是在黄家老院子时自己不是先下手为强,当时自己恐怕非此人对手。”
却听得二藤三郎囔道:“陈立松,今天你我比划比划,赌注就是你家那块地,如何?”
第263章 二藤三郎的试探
陈立松因心中有事,一时无法脱离二藤三郎的两只手,但他实在没心思与二藤三郎纠缠,只好向田边求救,喊道:“田边太君!”
田边听到喊声,回过神来看着他俩:“立松兄弟,你喊我?”
陈立松一边躲避着二藤三郎,一边问道:“他要跟小民比划,是太君您的安排?”
那二藤三郎听得田边插话,立即停了下来,眯着眼看着陈立松,矮小的身子仍挡在田边与陈立松之间,静静地听着田边说话。
“不是我的安排。不过,既然二藤少佐要与你比划,你跟陪他比划。”
二藤三郎眉飞色舞:“对极了!今天我俩就比划比划。赌注我说了:你若赢了,皇军不征用你那块破地;你若输了,那块破地归皇军了。如何?”
二藤三郎不再紧紧相逼,让陈立松有空隙可以观察:从二藤三郎眉宇之间看,神色近痴似狂:“就比划拳脚?”
“现在比划拳脚。”
“还要比啥?”
“就比拳脚。”
“好!”
陈立松方才的目标是田边,又被一群端枪的鬼子围在院子之中,仓促之间被二藤三郎紧紧相逼,纠缠之下一时无法脱身,此时见非比不可,而且看样子自己不亏,何不陪着玩几下?
更何况,二藤三郎现在的样子像是缺了一根筋。
二藤三郎停下来,话又多了。
他的双臂抱在胸前,蔑视着陈立松,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找你比划?”
要是他的个子够高,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可见傲慢十足,可惜他矮挫的身材用这种眼神看高个子的陈立松,显得有点搞笑。
“为什么?”
“前一阵,我被人打晕了。我醒了后,他们都说我傻了。我傻了吗?你觉得我傻了吗?我没傻啊!真没傻,我真没傻,我不傻,我都能知道你叫陈立松,你说奇不奇怪?我是不是傻了?我傻,我傻,他们傻,你傻,我傻吗?难道我真的傻了吗?我真傻了吗?我是谁?我……”
二藤三郎越说越快,但神色惭渐变得木然。
恐怕二藤三郎现在的问题,是陈立松那一枪所致。
二藤三郎突然之间说出一大溜话来,像是在绕口令,陈立松突然想笑,却笑不出来。
有人替他笑了。
一位正在陈家老院子里摆布喜堂的姑娘,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把二藤三郎给笑住了,原先念念有词的嘴,顿然紧闭。
他缓缓地转过头,板着脸看向那姑娘:“你笑了。”
那姑娘忍住了笑:“没笑。”
二藤三郎面无表情,又说了句:“你笑了。”
院子里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
突然“呯——”地一声枪响,打破了院子的平静。
方才笑出声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再说第二句话,就扑身倒地而亡!
殷红的鲜血在地上流淌,与她刚才挂起的红绸缎一样的愤怒!
而二藤三郎早已又双臂紧抱于胸前,他的手枪已经插回腰间。
动作之快,陈立松感觉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办到。
要不是近在咫尺看得真切,仿佛那一枪不是二藤三郎所开一样。
林青荷两眼本来一直盯着陈立松看来,听到枪响之后才发现有人死了,而且是一位与她一样如花似玉年纪的姑娘倒在血泊之中,她暴怒了!
“你们就是畜生!”
要不是陈天福资将她拦住,林青荷应当已经扑到二藤三郎身边了。
“畜生!畜生!畜生……”林青荷情急之下,似乎除了这两字之外,无法形容心中的愤怒。
二藤三郎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陈天福已经将她的嘴捂住,不让她再次喊出来。
“小翠,小米,你俩扶太太回屋!怎么搞的,刚才不是叫你俩扶姨太太回屋吗?”
因为一个下人毫无征兆地突然被二藤三郎开枪所害,那两名女子赶紧战战兢兢地前来扶林青荷。
说是扶,不如说是挟持。
当然,方才要不是田边制止扶林青荷回屋梳妆,她俩不会亲眼目睹枪杀过程。
田边摆了摆手:“嘿嘿嘿!不,让她就在这里看,我也觉得他像个畜生,让她随便骂!”
因为田边的嘿笑声,小翠与小米二人不敢动弹。
鬼子先后两次占领田城,几个月之间在田城及临近乡里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俩深深地懂得,什么叫恐惧。
陈天福对她俩摆了摆手,示意就地扶着林青荷。
小翠与小米虽然不敢动弹,但由于陈老爷的威严与枪声的震慑,她俩对林青荷却不敢放松,紧紧地挟持着人也不让林青荷能够动弹。
“无妨,天福兄的这位姨太太,真是性情中人!二藤少佐不得无礼!”
“是!”二藤三郎在田边的命令之下,立即毕恭毕敬起来。
林青荷经过一番折腾,片刻之间也安静了下来。她再鲁莽,也懂得此时的自己面对如此的一群鬼子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虽然她满腔愤慨,却也只能怒目相对。
“陈桑,天福兄,鄙人记得有一次,有人告诉我,这位陈立松与这位林青荷是一对,说陈立松是陈老爷女儿的相好,哈哈哈!”
从“嘿嘿”笑到“哈哈”笑,田边似乎从阴险变成爽快之人一般,却让陈天福感觉田边性情越来越无法把握。
“听谁说的?”
田边并没有告诉谁告诉的:“我真想不到!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记得惠子小姐吗?”
“嗯。”陈天福怎么会忘了惠子小姐?
“她回来了。”
“回来了?”陈天福忍不住四处张望,毕竟这名女子在日本时曾经与他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不用找,不用看,她今天不会来破坏你与你的姨太太的好事。”
“惠子小姐如果来了,一定要请她来喝杯喜酒。”
“惠子小姐的贺礼我一会替她奉上,不过我现在先奉上一份薄礼。”
“太君实在太客气了。”
“不用客气。鄙人还等着陈桑为我皇军效力呢!”
“不敢!”
“这份薄礼就是眼前的这场比划。”田边的双眼已经往二藤三郎与陈立松看了过来,“你俩说比划比划,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那二藤三郎立即兴奋起来:“はい、(是)!”
第264章 精彩比划开始了
田边说得很客气,二藤三郎答得很干脆,而陈立松却很头疼。
他并非拼不起,却是因为心中有事,不想与此人纠缠。
但看样子是躲不过的。
既然躲不过,与其被他们当猴耍不如陪着这群畜生玩玩?
于是陈立松问道:“说话算数?”
他觉得,田边的人田边才能做主,所以问的是田边。
田边眯着眼看向二藤三郎。
既然田边说过,送给陈天福与林青荷成亲的贺礼之一就是二藤三郎找陈立松比划,注定要比划的事,怎会理会陈立松说啥?
陈立松本就知道田边城府深,没想到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懒得应付。
田边不动声色,而方才冲进来控制院子的鬼子当中,有二名迅速朝陈立松靠近,端着枪顶住了他,嘴里说着一堆听不懂的鬼话。
陈立松清楚,这二人的意思叫自己别废话。
他看着田边的样子,知道只要田边不发话,二人不会对自己开枪。
不过二藤三郎却应道:“我说话当然算数。你打赢了我,那块地归你;我打赢了你,你那块地归我。”
一边说,一边向那两名端枪的鬼子示意。
二人收枪退开。
二藤三郎傻了?
陈立松注视二藤三郎几秒,觉得他的脑筋确实有问题,估计是自己那一枪造成的。
“那块地本就归我,这个赌注不算,你须拿一件物件出来当你的赌注!”
“我不傻!田边大佐说了,那块地已经归皇军所有。就连整个田城都归皇军所有,包括刀峡与风山,包括刀风镇,包括这里所有的土地与所有的子民!”
“田城的土地是田城人民的,刀风镇的土地是刀风镇的!”
“是吗?”二藤三郎忽地从腰间拔出手枪,面向陈天福的下人问道:“刀风镇土地属于你们的吗?”
他很迅速地抓住了正在天井中的一名下人,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人脑袋,问道:“你说说,哪块地是你的?”
他的动作之快,快得让陈立松都感觉自己办不到。
那名下人早已吓得瘫坐于地,抖抖索索地不敢说话,两眼惊恐地四处张望。
“说!”
“我……我没……我没地……”
“没地?哈哈哈……那就是这里的土地不属于你!”
陈立松见二藤三郎的手枪一直顶在那下人的头上,直想冲上前夺了下来,却被陈荣给紧紧拽住。
“放开我!”
被陈荣拖住了身形,陈立松心中明白,也许刚才冲动地往二藤三郎靠近,即使招呼他的不一定是二藤三郎的子弹,控制了整个陈家老院子的那群鬼子的枪,也不一定放过自己。
但一下子就被陈荣给拉住,心中也有些愤懑。
陈荣冷冷地说道:“你必须与他比划。”
“为啥?”
“你没得选择!”
二藤三郎接话道:“对,你没得选择。”
陈立松当然清楚自己与二藤三郎之战无可避免。
“太君你有枪,我空手。太君不会让我空手来接太君的子弹吧?”
“不!空手对空手。”二藤三郎很自负,将手枪收了起来。
“就在这?”
二藤三郎放开了那名下人,指着天井道:“那里!”
二人到天井中间,众人跟随而至,围住了天井。
“怎么比,说个道。”
“没有规则。”
“输赢怎么算?”
二藤三郎一脸傲气:“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那总得有个结果吧?”
“你死我活,谁先死了谁就输了。”
“你死我活?”
田边插话道:“不不不,你哥哥婚礼,谈什么生死?二藤三郎少佐崇尚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我看你也是练武之人,比划输赢,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
“是,点到为止。”
“那我认输。”
“我有个附加条件:你若输了,警备队队长之职,你必须上任。”
“你的意思是,我输了,我就得当汉奸?”
二藤三郎迅速拿起手枪向陈立松瞄准,抢了田边的话喝道:“你想过说这句话的下场吗?”
田边平淡地制止道:“无妨。何为汉奸?”
他又说道:“看来你跟你天福哥一样有骨气!我每次邀请他出来主持刀风镇镇长一职,甚至连田城县长一职,一样顶撞我说,他不想当汉奸!你们二位兄弟且说说:满人治理中国几百年,我大和民族为何不能治理中国?”
田边嘴中说着话,眼睛在陈天福与陈立松二人之间穿梭。
陈天福不予回答,似乎吃准了田边对他没任何办法一样。
陈立松笑道:“这么说,那我输了还能当官,这我算是输还是赢了?”
林青荷“啐”了一嘴,道:“你要当汉奸,你当去试试!”
二藤三郎似乎着急着要与陈立松比划,向陈立松招手道:“废话的不要!来!”
“我只想确认一下,我赢了,那块地还我?”
输了,不仅输了那块地,还要当汉奸。看来只有打赢了二藤三郎,才是正道。
“废什么话?打赢我再说。”
二藤三郎话音刚落,人已扑到。
精彩的比划已经开始了!
别看二藤三郎的矮挫身材,一接触到陈立松身体,就如一只吸血蚂蝗一般紧贴上来,双臂就紧紧地将陈立松抱住!
陈立松没留神就被他抱了个正着,立即感应到二藤三郎双臂的力道,匆忙之中动弹不得,心中不禁一憷,也顾不得打嘴仗了,全神贯注于应付二藤三郎的攻击!
他以为二藤三郎即将手脚并施,下一步就会伸腿将他绊倒然后压在地上要自己认输,便将重心与注意力移至下盘,力求稳住身形并不让二藤三郎的腿盘了过来。
不料二藤三郎却并不出腿!
而是紧紧挟持着陈立松的身子,来一个过肩摔!
二藤三郎的过肩摔是从他的身前往身后将陈立松抛出!
陈立松个子虽然比二藤三郎高出不少,却因判断对方即将盘腿过来,用意注在下盘之上,不免身体下挫,看上去便比矮挫的二藤三郎矮了不少。
二藤三郎也正是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竟甩个过肩摔出来!
一时之间,陈立松身体被他提至空中。
二藤三郎在举起陈立松的同时,已经将力道移至他的膝与腿之上,只待陈立松腾空后翻落地之后,要将他的膝腿踏踏实实地跪压在陈立松身上!
第265章 再来一场又如何
原来这二藤三郎身材虽矮挫,相扑的本领却很精湛。
本来要真按相扑套路,很少一上阵就使出这种招数的,不过以二藤三郎顷刻之间就动枪杀人的个性,若不是因为田边事前交待过只是让他与陈立松比划比划,恐怕早就开枪射杀陈立松了。
陈立松脚一离地,头脑立即清晰无比,哪容得二藤三郎的招数用老?
方才一时错愕被抱个正着,人就飞上空中,而他自小就在刀峡与风山的林间山野追狼逐鹿,再高的树也上过,高险的崖也下过,现在被甩出的,不过一人之高的境遇,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猎人的身手,除了敏捷,还有敏捷。
人离地,身并不悬空,还有二藤三郎的鬼头可以靠。
陈立松的一只手,如来一般的右手,就在他空中翻身之时已经按在二藤三郎的头上,并想借助二藤三郎头颈的顶力来个腾挪,所以五指就使劲一抓!
由于枪伤的缘故,二藤三郎没戴帽子。
他的头上只有短短的发根,陈立松的手一按在他的头顶,从掌上传来的力道与温度立即被挤押到二藤三郎的脑门之中。
关键二藤三郎的脑门上还有一个枪眼,而且伤口并没有完全痊愈,经陈立松这一按一抓……
二藤三郎额角的枪眼伤口崩裂,血水顿然如注!
原先从陈立松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在二藤三郎感觉成了寒意,并形成一股刺骨的疼痛,深入神经并迅速让二藤三郎窒息。
二藤三郎的头脑瞬息之间一片空白,身体与灵魂立即分离,直往前扑倒,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而陈立松早已借助他头颈的顶力,在空中展示一个漂亮的翻身,轻巧地落在地上。
陈立松落地了,而二藤三郎仍趴在地上,头部还有一滩的血!
死了?
一招致命?
田边脸色大变。
不止是田边的脸色大变,林青荷也吓得不轻,陈天福以及陈家的护院与下人更是惊恐万分!
四处的鬼子,纷纷端起了枪,全部瞄准了陈立松。
陈立松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暗中叹道:“我这是找死吗?自己落地要避开他的膝腿攻击有几百种做法,自己的手怎么就抓在了二藤三郎的枪伤之上呢?”
田边缓缓上前,到二藤三郎跟前蹲了下来,并用手指在其颈部摸了摸颈动脉之后,脸色又变了,两眼眯成一条线,脸上平静得像一塘死水。
陈天福赶紧跟了上来,紧张地问道:“二藤少佐死了?”
陈荣也紧随其后,用眼角的散光警惕地观察周围的鬼子动静,做好了随时保护陈天福的准备。
田边头也不抬,毫无表情地问道:“您希望他死了还是希望他没死?”
陈天福虽然依仗自己是田边的同学并且救过田边,但很清楚田边作为整个田城的占领者,自己除了坚持不当汉奸之外,对田边还是心存忌惮的。
现在一个少佐军官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院子中被自己的堂弟给打死了,而且当着这么多鬼子的面,这让田边的面子放在哪?如何不发怒?!
若是田边现在突然发作,暴怒之下命令鬼子开枪,恐怕整个陈家老院子的人即将无一幸免,包括自己与林青荷,甚至牵连到整个刀风镇!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田边这个问题,只有骂人:“陈立松,太君不是说了比划点到为止吗?你怎么下得了重手?”
陈立松无法辩解:“啊……这……”
自己如果真的不想活了,要想杀人,第一个想杀的人应当是田边而不是二藤三郎,因为杀了田边毕竟替林青荷报了仇。
陈天福还想多骂陈立松几句,却见田边朝他看来,目无表情得让他暂时不再说话。
没有田边的命令,端枪的鬼子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变换了瞄准对象,几个鬼子的枪瞄准着陈立松,其他鬼子的枪对准了院子中其他中国人,包括陈天福与林青荷。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就连种在天井中的树的叶子被风吹动的声音都那么的清晰。
正当大家惴惴不安之时,突然冒出了一句鬼话:
“バカやろう(混蛋)!”
这一骂人的鬼话,是从地上传来的。
二藤三郎突然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见田边就蹲在他身旁,立即弹跳起身,毕恭毕敬地向田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大佐!”
脑门上的血流了他一脸都是,但他不敢伸手擦拭。
田边缓缓起身,从他军服口袋中取出一条帕子,慈爱地替二藤三郎擦拭血迹。
“負けました(你输了)!”
“はい、(是)!”
“続けて負けるな(不要再输了)!”
“はい、(是)!”
陈天福眼睛看向了陈立松。
田边与二藤三郎的对话,陈立松听不懂,但陈天福听得懂。
二藤三郎又深深地向田边鞠了一个躬,然后朝陈立松走来。
他的手伸向了腰间,缓缓地取了出来。
只是,他取下了弹匣,退下了所有的子弹。
他走到陈立松跟前,向陈立松鞠了半个躬,然后他的手缓缓地张开,将手中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松开。
铺在天井的是一块块石板,子弹落地并弹了起来又落了下去,发出一阵阵“叮叮叮”的声音。
一颗落地并非只有一声,但陈立松知道落地的是五颗子弹。
二藤三郎的手枪,是日制九四式半自动手枪,弹匣装的是五颗子弹。
见过二藤三郎杀人,众人又见他举着枪数着子弹,个个屏住呼吸莫敢作声。
二藤三郎扬着手中最后一颗子弹,又缓缓地推进弹匣之中,然后将弹匣装上手枪。
“你,刚才我们比划,我,有病,你知道我有病,不算!”
“我不知道你有病。”
二藤三郎一脸的认真,指着额头上的枪眼道:“看,我有伤在身!”
“看来你真有病。你还要跟我比划?”
“对!”
“行,刚才比划不算,再来一场又如何?现在比什么?”
“听说你是猎户?”
“是!”
“好!你会杀狼,我会杀人,都一样,我们比比谁的枪法好。”
陈立松看不懂二藤三郎将手枪的子弹退出来后,只留一颗子弹是什么用意,但他并不想输气度:“你有枪,我没枪。”
第266章 要打中冠顶珠子
二藤三郎将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递了过来:“这是你的枪!”
陈立松毫不犹豫地接了。
接与不接,没啥区别,也有区别。
虽然只有一颗子弹,至少枪在陈立松手上,可以一枪致田边的命,也算替林青荷报仇。
手枪在手,方才田边所站的位置,现在却不见了人。
环顾四处,陈立松见田边竟然站在林青荷身后!
田边道:“陈桑,您的新婚,现在可以称她姨太太了吗?她真年轻,真漂亮,确实比惠子小姐年轻,也比她漂亮。”
陈天福苦笑:“太君,您可不能吓着了她。”
陈立松讥笑道:“太君是担心小民的枪走火了?”
田边微笑道:“不,我只是很好奇,林青荷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能让你们兄弟二人都中意,所以过来欣赏一下。”
陈立松突然觉得田边很无耻,很可恶,恨不得一枪将他给毙了。
可惜的是,挡在田边前面的是林青荷,陈立松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但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就因为田边与林青荷靠得实在太近,自己开了枪,能不能在不伤害林青荷的情况下一枪让田边毙命,陈立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跟随田边一起过去的还有两名鬼子,也正好挡住了视线。
射击的最佳点无法把握,况且身前身后都是鬼子,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自己肯定不敢贸然开枪。
“难道他发觉了我的企图?”
三人说话间,二藤三郎已经从身边一名鬼子手中接过一支手枪。
他并不理会田边、陈天福与陈立松三人的口舌之争,心无旁骛地一样地取下了弹匣。
照样退下了所有的子弹;
照样缓缓地张开手掌,将手中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松开;
照样让子弹落在天井的石板上并弹了起来又落了下去,发出一阵阵“叮叮叮”的声音;
照样让五颗子弹落地;
照样,二藤三郎扬着手中最后一颗子弹,又缓缓地推进弹匣之中,然后将弹匣装上手枪。
“陈立松,我俩的事还没结束。”
“怎么比法?”
“姨太太的凤冠很漂亮。”
“关凤冠什么事?”
“凤冠上有一颗珍珠,谁先把它打下来谁就赢了。”
“什么?”
林青荷头上所戴的凤冠,顶上有一颗珠子,陈立松确实见了。
“放开我!”叫囔的是林青荷。
两名跟随田边过去的鬼子,一左一右,正拖着林青荷走!
陈天福脸色真变了:“田边大佐!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姨太太借来一用。”
“您今天来跟我撕破脸的?”
“不不不,陈桑请放心,只借来站上片刻后立即还您。我相信二藤三郎的枪法,只不过不知道,你这位神枪手弟弟的枪法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神!”
陈天福一愣,但立即明白,田边要拿林青荷做靶子,让陈立松与二藤三郎对准戴在她头上的那顶凤冠顶上的珠子开枪!
“他是疯子,是变态,你相信他的枪法?”
二藤三郎“嘿嘿”一阵怪笑。
在他的笑声中,两名鬼子已经将林青荷带到厅堂门口,示意她站好。
林青荷只是开始时挣扎了几下,便不再折腾。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弱者,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女子一个,就连陈天福、陈荣这样的人,在鬼子的枪口下尚且只能忍气吞声,更何况自己!
之前的脾气再冲,在她妈妈郑依依过世之后,与陈立松呆久了,也渐渐学会了遇事冷静。
而其他鬼子,早已分工错开,纷纷用枪顶着陈天福、陈荣以及陈家的护院。
陈立松则被他们押到通往前院的垂花门口。
二藤三郎自己也跟着来了。
二藤三郎继续说道:“我宣布一下我俩比试规则。”
陈立松一脸的鄙视:“怎么说?当然,我在你们的枪口下,你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做。”
“你只有一发子弹,我也只有一发子弹。对了,你可以用这发子弹杀了我。”
“哪敢。”
“你的,有自知之明。”
“你也不错,中国的成语倒学了不少。”
“你可以射杀我,也可以射杀田边大佐,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了,这个院子里大大小小也有几十口人。”
陈立松强压住满满的怒气:“别废话,具体些。”
他最恨对方用其他人的生命来威胁。
“我,一颗子弹,你一颗子弹。”
“你已经说过了,怎么比?”
“那颗珠子,你必须射中。你射不中,我开一枪,林小姐死。”
陈立松怒目圆睁:“你敢?”
“你只有一发子弹,开了枪没打中就没了子弹,我开了枪杀了林小姐也没了子弹,但是他们有,他们还有机关枪,嗒嗒嗒嗒……”
二藤三郎做了个扫射地动作,陈家老院里胆小的下人有人忍不住吓得发抖。
“你的意思让我先开枪?”
“对。你打中了,我打掉下来的珠子。我打不中,你死。”
“为什么你打不中,我要死?”
“那要么,我先开枪打中珠子。珠子掉落下来,你再开枪打中珠子?你要清楚,珠子被子弹打中之后,你可知道被弹掉哪里去吗?或许掉在美丽的新娘胸前呢?那你就亲手杀了她!听说你喜欢她,她喜欢你。要么你死,要么她死,你想让她替你死,还是你替她死呢?”
“你的意思是,今天无论怎么比,我跟她,有一个人必须死?”
“那不一定。”
“我俩可以选择不死吗?”
“可以。你先开枪杀了我,你跟她全都死啦死啦了。”
“废话!”
“陈立松,那么你选择先开枪,还是让我先开枪?”
“你先开,要是打不中珠子,是算你输吗?”
“我不会打不开珠子的。”
“这么自信?”
“当然。”
“那说了半天,我俩比划如何判断输赢?”
“你打中珠子,算你赢。”
“我赢了,那块地归我?”
“嘿嘿嘿,看来你真不傻。对,只要你打中了珠子,不管你先开枪,还是我先开枪,你都算赢。”
“而如果我先开枪,珠子掉下来,你也一样要打中珠子?”
“你先聪明,对。如果掉在林小姐身上,我也要打中那颗珠子,不过恐怕,美丽的林小姐肯定香消玉殒了。”
陈立松来不及思考了,朝林青荷喊道:“青荷,你怕吗?”
林青荷倔强地应道:“不怕!”
“好!”
第267章 那你就先开枪吧
陈天福转向田边:“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二藤三郎道:“我不要再拖了,我们开始吧!”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放过他们吗?”
不过田边并没回答。
陈立松见田边不回答,便转头问二藤三郎道:“若是你先开枪,确定你一定能打中珠子?”
“我弹无虚发,从未失手过!不过我开枪,不打珠子,而是打断顶着珠子的那根顶针,让珠子掉在新娘的胸前。嘿嘿嘿……”
当然,垂花门到厅堂门口,距离说实在的也很近,要说打不中珠中,作为从战场上爬出来的二藤少佐来说,肯定不可能。
难就难在,珠子打中之后,可能会被子弹带走,或者子弹打碎了珠子,或者正如二藤三郎所说,珠子掉在了林青荷的胸前……
那么下一枪能再打得中吗?
“若是打不中珠子,算你输吗?”
“如果我开枪,肯定打中那根顶针。打不中顶针算我输。到底是你先开,还是我先开?”
“当真?”
“当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跑。跑出这个门,你可以抢了门外士兵的枪,然后从皇军眼皮底下逃脱!”
“太君说笑了!”陈立松向二藤三郎竖起了大拇指:“太君厉害!太君从来弹无虚发,枪法极准。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打不中珠子或者顶针,算你输了?”
“一分钟,只有给你一分钟时间你来选择谁先开枪。”
“不公平!”
“在我这没有公平可言,还有五十秒。四十秒后,他们全开枪了!机关枪,嗒嗒嗒嗒……”
“好,你有把握打中她头顶的珠子,那你就先开枪吧。”
“我先开枪?你要清楚,若是珠子落了地,他们就开枪了!机关枪,嗒嗒嗒嗒……”
二藤三郎又绘声绘影地比划一阵机关枪扫射的样子。
“废什么话?开枪!”
“好!”
“你打不中珠子,就算你输了!”
二藤三郎满满自信地应承道:“那是自然!我不可能打不中,还等着看你打中美丽新娘胸口的精彩呢!噗——鲜血四溅,香消玉殒!”
陈立松替二藤三郎接着数秒:“还有五秒。”
然而二藤三郎并没有按照陈立松读秒的时间,鲁莽开枪。
他突然安静下来,缓缓地端起来手枪,缓缓地伸出手臂比划一下,又缓缓地收至跟前。
微闭双眼,脸上平静得像沉睡了的一样,没有丝毫表情。
陈立松平静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枪,打开了保险。
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期待二藤三郎手中的枪枪声响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
林青荷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在陈立松的眼睛。
但陈立松的眼睛却没有看着她,只朝着她的方向望去,空灵得如一泓清流。
十五秒。
二十秒。
“呯——”地一声响过后,又一声枪响了。
二藤三郎的枪响了。
虽然他俩与林青荷之间的距离确实很近,但若是正如二藤三郎所说,他要打中的不是珠子而是顶起珠子的那根顶针的话,还是必须非常精准的枪法。
二藤三郎的枪法的确很准,子弹正中那根顶针。
顶针很丝,很脆,断了。
珠子很轻,很小,飞了。
顶针被子弹击断之后,珠子并没有因为地心引力吸引而往林青荷身上掉落,更没落在林青荷的胸前,而是受子弹带来的疾风所带,轻飘飘地在林青荷的头顶转了几圈,然后被一颗尾随而至的子弹击中。
珠子碎了。
珠子碎之前,没人注意到陈立松如何抬手、瞄准、开枪,因为他们都在担心林青荷会不会因为二藤三郎或陈立松开枪而血溅当场。
两声枪响之后,林青荷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中了!打中了!”
院子里一阵欢呼声。
“バカやろう(混蛋)!”持枪的鬼子骂声立即掩盖了陈家老院子里的那群人的欢呼声。
“我算赢了吗?”
“算,你赢了!恭喜你!我记住你了,陈立松!”
二藤三郎向陈立松鞠了半个躬,又向田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一脸地沮丧,怏怏地退了几步。
陈立松向田边问道:“那块地还我?”
“什么地?”
“田江边的那块田地啊。”
“哦?你说你跟他打赌的那块地?”
“是,我记得,刚才的赌注是这块地。”
“真的吗?”
“我赢了两场。就算第一场因为二藤太君受伤的缘故,第二场他可是亲口承认是我赢了。”
“对,你赢了。”
“那就行。我那块田地,太君答应还我了?”
“他说把那块田地押做赌注,我可没答应吧?”
“你?!你出尔反尔!”
“哈哈哈!立松君,你那块地有多大?”
“不大,一亩三分地。”
“环绕你旁边的地,同在在田江边的田地,一共有多大?”
“少数也有一百来亩吧?”
“其他人的地不小。”
“是啊,其他地那么大,也不在我那一亩三分地。”
“立松君,只要你答应接任警备队队长一职,其他一百来亩地往后都归你所有!当然,不包括你的那块地。”
“我当不了汉……我当不了。赵队长不是当得好好的吗?”陈立松差点把“汉奸”二字冒了出来,只是鬼子的枪口仍对准着陈家老院子里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只是个废物,他现在还只是副队长。称他为队长,是因为你还没到任。”
“我也只是一个废物。”
“不不不,你枪法真好。整个刀风镇的人都觉得你人特别好,特别义气,所以特别适合这个职位。”
陈天福见陈立松与二藤三郎的比划有了结果,而就在陈立松的枪开了之后,鬼子就把他给放了,此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鬼子都知道他与田边是同学,所以之后就不再约束着他。
他走到田边与陈立松身旁,劝道:“立松,要不你就当上吧,警备队也是为稳定刀风镇而存在,保护刀风镇社会治安。”
陈立松顶他:“要不,你把镇长一职当上?”
陈天福一听,脸色讪然,便朝林青荷望去。
原本举着枪瞄准林青荷的鬼子已经放下了枪,等于给了她自由。
林青荷两眼仍盯在陈立松身上,目不转睛,从那两声枪响之后一直都这么看着,身子直直地站着,也没动。
陈天福便朝她走去。
“天福君。”田边叫陈天福换了一种称谓,“您等等。”
陈天福停住脚步:“太君有何指教?”
田边朝身后喊道:“抬上来!”
他刚才已经走到垂花门来了,就站在陈立松的身边,而他的身后就过了垂花门,是前院。
第268章 陈立松是我兄弟
一群人鱼贯而入,进来的是警备队的人。
当然,赵大富也在。
却不知赵大富是否听到陈立松与田边的对话。若是听到田边说他是“废物”,不知他有何感想。
听到田边喊“抬上来”,赵大富等人自然抬了进来。
抬上来的,是一具死人。
陈立松一见田边带人进来时就认为,田边是来清算中野太郎的事。
而当田边平静地说,是给陈天福娶姨太太贺喜来的,他并不相信,因为二藤三郎马上来挑衅要跟他比试。
似乎说的是那块地的事。
陈立松差点就信了:田边并不知道中野太郎的事。
一个死人,中野太郎出现在陈家老院子之中。
而陈家老院子正要举行婚礼,一众下人正在张罗布置。
一片喜庆,先被二藤三郎开枪杀了一名下人破坏了,现在又抬进了一具死人!
死人经过陈天福,径直抬到天井,摆在了正中间。
田边问道:“天福君,此人认识?”
“他是谁?”
“在我返回时,他们告诉我,有人胆大妄为,杀了我皇军的战士,您知道吗?”
陈天福反而挺直了身子,一副傲骨:“太君如果觉得此人是我所杀,请下令,让他们开枪吧。”
“我没说人是你杀的。”
陈立松接话道:“人,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杀他?”
“他抓……”陈立松想扛下一切,却被陈荣从身后拽住。
陈荣制止道:“你别乱说话!”
田边微微一笑:“人,不是你杀的。他死的时候,你还关在栅栏之中,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陈立松听田边这么一说,似乎田边已经知道一切:“他们都告诉你了?”
“谁告诉我?没人告诉我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关在栅栏中?”
“我知道你关在栅栏中,人也不是你杀的,否则,刚才我一进这个院子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田边说得没错,确实如此。
天井周围,鬼子又架起了机关枪与各种枪械,对准院中陈天福以及与陈天福有关的所有人。
陈立松战胜二藤三郎时,下人们刚刚兴奋一番,瞬间又从兴奋的顶端,跌至恐惧的深渊。
陈天福只盯着田边看,并未说话。
他的目光转到天井中野太郎尸体上。
赵大富就站在死人旁边,见陈天福朝这边看来,慌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这不关我的事。”
田边道:“他确实没说。”
说完,他朝赵大富狠狠地盯上一眼。
赵大富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陈天福的眼神如电,从赵大富身边的每一个警备队队员身上扫去。
整个院子瞬间又变得安静,安静得出奇。
陈家的所有人,都紧张得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保持不动。
林青荷也只有看着陈立松。
她此刻想往陈立松方向走来,走到他的身旁,去牵他的手。
甚至她觉得,这一刻,或许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刻,就想过去跟他一起死去。
因为她清楚,救陈立松,是她去求陈天福用自己往后的日子而换来的。对于陈天福,她并不觉得亏欠。
唯独陈立松,她与他之间没有表白,没有承诺,觉得现在若是就这样一同死去也挺好。
田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看陈天福,又看看林青荷,然后再转回看看陈天福。
他不说话,众人皆沉默。
田边不说话,并不代表所有在院子中的鬼子不动作。
一阵“哗啦啦”地枪栓拉响声,而枪口仍旧对准着院中陈家的所有人,包括林青荷在内。
陈家人除了紧张之外,不敢有任何反抗,因为他们觉得任何的反抗都无济于事。
鬼子拉响枪栓后并没有开枪,而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
“人,是我杀的。”
打破沉默的,是陈荣。
他从陈立松身后站了出来,轻轻地捏了一下陈立松的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塞了过去。
陈立松不知陈荣塞过来的是什么,只觉得应当很重要,便紧紧地捏住。
陈荣又深深地朝陈天福看了一眼,然后高傲地站直,站得笔直。
田边问:“你杀的?”
“当然。”
“为什么杀他?”
“救人。”
“救谁?”
“他,陈立松。”
“好!你认了。”
“当然,是我所杀,当然我认。”
他俩对话之时,鬼子早已向陈荣合围过来,至少五枝枪顶在陈荣的脑门与胸口。
田边对这些鬼子摆了摆手,只上前一人在陈荣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武器,他们又放下了枪。
田边又问:“谁让你救陈立松?”
“我自己。”
“没别人让你救他?”
“我救陈立松,为何非要有人命令?”
“我记得,你并不喜欢陈立松,为什么又要救他?”
“我不喜欢归不喜欢,但陈立松是我兄弟。”
“兄弟”二字,陈立松听得很清楚,平常并不见得陈荣如何把他当自家兄弟。
“这条理由出乎我的意料。”
“中国人的感情,不是你们都能想通的。”
“杀了皇军的战士,你知道什么下场吗?”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杀了他们,礼尚往来。”
“你叫陈荣?”
“是!”
“你不怕死?”
“怕死。但我更怕自己窝囊地活成汉奸。”
“你是共党?”
“你很想知道?”
二藤三郎一听田边说出“共党”二字,带着两名鬼子扑向陈荣,却又被田边制止。
“想不想知道,你跟我回了田城,我就会知道。”
“哈哈哈!”陈荣一阵大笑,“我不会让你抓回田城。”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从我这逃走?”
“这得看你的本事了!”
田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霸气!有点共党的样子!”
“バカやろう!”二藤三郎恼了,“你很狂妄!你有何本事狂妄?咱俩比划比划!”
陈荣不屑:“你不是我的对手!”
“バカやろう!バカやろう!”二藤三郎抓狂。
他独自一人,一边骂着鬼话,一边扑向陈荣。
这回,田边并没制止。
二藤三郎刚刚靠近,陈荣就出腿了。
“噗——”地一声,一个人飞了。
二藤三郎的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两名鬼子身上,三人同时向后倒地。
陈立松惊讶不已,他没想过陈荣竟有这样的身手。
之前见过陈荣动过手,却与那些警备队队员没什么区别,只是平时比别人多了一分阴沉。
第269章 塞到手中的布条
二藤三郎爬起来时,又是满嘴骂人的鬼话,还想扑了过来,却被田边制止。
而在同时,就在陈立松还七想八想时,陈荣已经扑向了田边。
陈荣与田边之间,隔着几名鬼子。
有了二藤三郎被踢飞的前车,这几名鬼子反应很迅整,立即端起了枪挡住了陈荣的去路。
似乎没有田边下令杀人,除了二藤三郎之外,其他鬼子并没立即开枪。
田边却让这些鬼子把枪放下。
“你觉得,你可以踢飞他,也能打败我?”
陈荣似乎对田边的不屑很在意,嘴中道:“不试如何知道?”
话还没说话,人并没继续往田边扑去,却扑向最近的一名鬼子,从那人手中迅速抢夺枪。
不想那人不弱,枪,并没立即被他抢到。
二人在拉扯。
田边很冷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在抢。
其他鬼子准备举枪,仍被田边制止。
却听得“呯”地一声枪响……
随即听到二藤三郎的怪叫与鬼骂声。
陈荣双手仍紧抓着与那鬼子争抢的枪杆上,身体仄仄地倒下。
“バカやろう!”
田边身形奇快,陈立松只觉得眼前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二藤三郎刚站起来不及的身体又飞了。
这回重重地撞在厅堂之中,撞倒了一张桌子与几张椅子,桌子上的茶具四处乱滚,碎裂声随即传到天井。
枪声过后,众鬼子更加警慎,枪握得更紧了,把每个人都看得死死的,似乎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
二藤三郎再次被踢飞,让陈立松暗暗吃惊。
二藤三郎先后被两个人踢飞了。
陈荣的身手已经让他很意外,而田边的身手让他更意外。
虽然他早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这两人隐藏得真够深,尤其陈荣让他震撼。
他心存疑问:“陈荣是共党吗?如果是共党,应当是地下党!”
二藤三郎一声不吭,迅速从地上起身,连滚带爬地到了田边跟前。
他深深地向田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田边懒得理他,走到陈荣身边蹲了下来,查看陈荣中枪情况。
二藤三郎的子弹正中陈荣脑袋,陈荣当场毙命。
陈天福两眼紧闭,似乎对陈荣之死伤心透顶一样。
田边站起身,走到陈天福面前,指着陈荣尸体道:“他,也是你弟弟。”
陈天福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应道:“是。”
“人,确实是他杀的。不过,他死之前,并没有供出谁指使他杀人。”
田边说得很轻巧,好像陈荣之死与中野太郎之死是注定一样,无关他与陈天福什么事。
他继续说道:“这与我回到警备队办公楼问到的情况一样,天福君虽然也去了警备队办公楼,但你并没杀人。”
陈立松想说话,却被陈天福的眼神制止。
陈天福也没接田边的话。
“既然杀人凶手已伏法,中野少佐之死的案子就这么结了。只是今日的凶光之灾,影响了天福君的婚礼。对于陈府下人之死,我刚刚那一脚,已经惩罚了二藤少佐,我在这再次向您表示歉意!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田边向陈天福深深地鞠了个躬。
面对鬼子装满子弹的枪,陈天福还能说啥?
他只有也向田边回鞠一躬:“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天福君您怎么也向我道歉呢?”
“我替我的弟弟向您道歉。”
“不必了。人都死了,一了百了。天福君您记住,皇军将来要一统整个大东亚的,我,诚意地想让您接受皇军邀请。”
“邀请?”
“是!这回不是刀风镇镇长,而是担任田城县长。我不是二藤少佐只给一分钟时间考虑,你可以在婚礼举办之前考虑清楚。”
“今日婚礼举办之前?”
“是!”
“您觉得,这天这样,婚礼还能办得下去吗?”
陈天福说得没错。
这个院子刚刚死了两个人,赵大富还抬了一具鬼子的尸体进来,若是这样还能把婚礼办得下去,恐怕陈天福不是人是畜生。
田边一脸笑意,却看不出心里正想着什么鬼主意,说道:“天福君既然不急着娶姨太太,我更不着急。”
……
陈家院子里现在无人关心林青荷在干嘛。
林青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陈立松身边。
林青荷突然问陈立松道:“你冲进来,要带我离开吗?”
陈立松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只应了声:“哦。”
他的心思在手中的东西上,那是陈荣跳出来承认自己杀人时,塞在他手中的布条。
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透过人群的空隙,陈立松看见陈荣身上警备服的衣襟被撕下了一条边,想必自己手中的那条布条就是从那里来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想必陈荣跳出来承认之前,悄悄地把重要的事情写在布条之上。
他现在很想知道布条写的是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要做的事,是活着离开这里。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是自己进来的目的,也是林青荷刚才问自己的问题。
他进陈家老院子的目的,是想找陈天福摊牌,自己要带走林青荷。
林青荷重要,布条应当更重要。
他悄悄地把布条收了起来,见大家都没太注意他与林青荷,便伸手牵着林青荷的手,准备悄悄地往外溜。
不想,田边却盯着他:“唉!陈立松,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陈立松苦笑。
陈天福似乎心力憔悴,要把林青荷还给陈立松一样,对田边说道:“让他俩走吧。”
“我说陈立松胆子大,不是怪他要溜,而是他不能带走你的姨太太!”
“他俩才是一对,让他们走吧。您只是逼我担任田城县长,与他俩无关。”
“不不不!若是你的姨太太走了,我还如何让你听话?”
田边的话刚落,便有两名鬼子过来将林青荷押住。
陈立松是想抵抗,他不惧鬼子的枪,却挂念陈荣递来布条的事。
先不说陈荣确实是自己的兄弟,一个人在生死关头托付的事,这种事必是极其重要,否则不值得此人能用生命来托付。
第270章 恨自己无能为力
看着林青荷被田边控制以及横尸天井的陈荣,陈天福一脸沮丧。
陈立松更是痛恨自己在鬼子跟前的无能为力。
因陈天福是田边的老同学,田边不管是假装的还是真的是求贤若渴,在二藤三郎打死两个陈家人之后,对陈家上下确实很客气,包括对陈立松在内。
除了把所有武器收缴并限制所有人外出之外,田边带来的人也不再骚扰陈家老院子里的人。
林青荷被带进新房,门口自然守着两名端着枪的鬼子。
田边与陈天福假装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让赵大富处理死人的事,自己进前院的南书房独自喝茶去了。
虽然田边没说要不要约束陈立松,陈立松清楚,林青荷门口站着两名鬼子,与其呆在这个院子里毫无办法,不如出了院子找一下林三才,或许他有办法。
他找到赵大富,说道:“赵队长,陈荣的善后,我来办吧。”
“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陈荣是杀害皇军的凶手,你想替他收尸,恐怕太君不会答应吧?”
赵大富应当听到田边说他无能,所以把要不要让陈立松处理陈荣尸体的事,交给田边去判断。
他有他的小算盘。
田边进了南书房,不管是正在休息还是正在喝茶,要是陈立松在田边惹恼了田边受到田边惩罚,那正好可以影响田边对陈立松的看法。
要是田边真答应让陈立松处理陈荣等人尸体的事,他也正好不要触霉运与死人打交道。
再说,陈荣之所以动手杀害了中野太郎等人,既然田边不追究陈天福指使的责任,至少也清楚陈荣是为了救陈立松。
他总觉得,就这么了了,这也实在太便宜了陈立松吧?
陈立松道:“那你带我去见田边太君。”
“不是我不带你去,我可警告你,太君正在气头上,要去你自己去。”
陈立松可不管这些。
陈荣杀了几个鬼子突遭二藤三郎杀害,陈立松当然清楚全因为自己被中野太郎所抓,否则林青荷也不会去救陈天福出面救他,陈天福也不会让陈荣动手。
关键陈立松要想办法出了这个院子,要走出这院子,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陈立松进南书房见田边并不难。
…………
田边用枪指着陈立松,问道:“你要替陈荣收尸?”
“他为了救我才杀害皇军的人,真正该死的人应当是我,而不是他。现在他死了,不替他收尸,我就不是人。”
“你不怕我追究这事的根源?”
“根源就是我。”
“你为什么被抓?”
陈立松不傻,中野太郎已死,死无对证的事他可不认:“不清楚。”
“你知道吗,单凭你要替他收尸这条罪名,我就可以开枪杀了你。”
“不,你不会开枪。太君要的是统治,而不是杀戮。”
“但是我非要开枪呢?”
“那也要等我替他收了尸,太君再开枪杀我也不迟,况且死人总要有人收尸。”
“我听明白了,为了你也可以为他而死。”
“他为救我而死,我替他收尸而亡,也算我还他一个人情。”
“肝胆!好,你去替他收尸吧。葬在哪?”
“我要把他葬到祖坟去,祖坟在风山边。”
“嗯。”
“太君同意了?”
“按你的想法去办吧。我喜欢你、天福君与陈荣的气节。其实皇军未来要管理中国,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谢谢太君!”
“另外,”
陈立松第一次带着真心感谢的心情,给田边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来。
…………
有了田边的认可,陈立松向陈天福讨要了一些银元及讨了四名下人,将陈荣与那名同样被二藤三郎枪杀的下人一同抬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子,就被黄月琴与黄建宏给拦下。
四个下人见是大院的主母,虽然黄月琴已没了陈家的大权,毕竟曾经是主事之人,所以赶紧上前问候。
黄月琴见抬出来的是陈荣,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小叔子,但毕竟陈荣也算是陈家人,难免有点伤感。
黄建宏看到陈立松时,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
他说的没想到,是没想到陈立松进去带林青荷走,还能活着出来。
陈立松难掩悲伤:“他是替我死的。”
黄建宏却不管陈荣替谁死,也不清楚陈荣是谁,为什么死:“田边太君他们要留在里边喝喜酒吗?”
陈立松真想踹黄建宏几脚:“什么?”
不过他想了想,这黄建宏一直在外面,并不清楚刚才院子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你们几个,把这两个死人给抬走!别影响我姐跟你们这个……跟陈立松商量正事。”
黄建宏直接让那四名下人去处理死人的事。
陈立松跟黄月琴说道:“我得陪他进宗祠。”
黄月琴点了点头。
作为陈家的女人,虽然看不起这些穷亲戚,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那个,陈立松,我姐一会找你,你办完事找我姐啊!”
“不好意思,我得做该做的事,实在没空,你俩有事赶紧说。”陈立松实在不想理会这两个人。
“哎,这种事,哪能大白天干呢?天黑了再说!”
“什么事?”
黄建宏在陈立松的耳旁悄悄地说道:“当然救人的事罗!”
“救人?”
黄建宏一脸的暧昧:“你不想救走你的心上人?”
“呵呵!你不想活了,就冲进去跟鬼子干!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根本就看不起你黄建宏!”
“哟!真的吗?”
“走了!”
黄建宏神秘兮兮地卖关子:“走吧走吧!晚上你不来我姐那找我们,你会后悔一辈子!”
“走!”
陈立松实在不想理会这个纨绔子弟,要不是看在黄月琴见到陈荣尸体时似乎还有一点悲伤的份上,他真想狠狠地揍上黄建宏一顿。
那个下人的尸体已经让人通知了她的家人,陈立松给了一些银元让他们处理后事去。
当然,这些银元本就是陈天福拿的。
陈荣的家人也来了,大家一起将陈荣的尸体抬进了宗祠。
看着陈荣的尸体,想着困在陈家老院子里的林青荷他们,陈立松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与迷茫。
第271章 想回老院子救人
夜幕降临。
陈荣的灵位已经摆上。
陈荣并未娶妻,只有父母与几个在刀风镇种田的兄弟。
等一切都忙完了后,陈立松带着满满的愧疚守在陈荣灵前,才忽然想起陈荣临死之前塞给他的那张布条。
借着昏暗的灯光,陈立松展开了看,上面是陈荣在匆忙之间写的十个字:
“保护好祖坟,有人会找你。”
短短的十个字,陈立松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王浩博。
陈荣与王浩博是一样的吗?
他们都是刀风镇上的地下党吗?
他想喊醒陈荣问清楚,却知道陈荣已经跟王浩博一样,永远问不出来了。
或许,陈荣不是跟王浩博一样的人。
陈立松曾经听陈新生说过,在刀风镇,并不是只有地下党,还有属于重庆的人。
不知陈荣是属于重庆的,还是属于延安的。
问风山去?
如果真是属于延安的,风山的人要将陈荣移葬到风山上吗?
风山除了替像王浩博那样的人收尸外,陈荣有陈庄的身份,还有在陈庄的家人,就算属于风山,风山的人也不敢将陈荣带上风山埋葬。
那样只会害了陈荣的家人!
…………
黄建宏突然闯进陈家宗祠,找到陈立松喝道:“陈立松你这小子!居然不来找我姐,果然躲在这里!”
这几十年来,黄家在刀风镇横行霸道惯了,即便是陈家宗祠,只要没有亵渎到陈家祖先,像黄大明、黄建宏这样的人,大呼小叫地闯进来,陈荣的家人还是不敢吭声。
黄月琴没跟着来,陈立松正憋着一口闷气,对黄建宏可不客气:
“滚!”
“怕是一会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吧?你小子居然叫我滚?!”
“滚!”
“哎嗬?真让我滚,你会后悔的!”
听黄建宏这么说,陈立松心想或许真有重要的事,总不能再喊一句“滚”了,语气稍缓:“啥事?”
“跟我来啊!”
“在这说!”
“我姐交待,不能在陈家祖祠里说!”
“那肯定又想干什么辱没祖先的事!”
黄月琴吃醋,将陈天福几个小妾弄死的事众所周知,而且有的小妾还怀了陈家的种。
“你跟来就行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你以为我是黄大明吗?我姓陈,你告诉你姐,辱没祖先的事,别做多了,做多了,不安宁!”
“陈立松,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找你商量救你小情人的事!”
在黄建宏嘴里,林青荷又变成了陈立松的小情人了。
陈立松一听是救林青荷,也顾不得太多,便问道:“真是救她的事?”
“巷子口时不是跟你说过吗?跟来!”
“谈何容易!”
“废什么话!”
…………
陈立松跟着黄建宏到了陈家大院跟前。
陈家大院外有几名鬼子与警备队队员守着,见陈立松到来,便拦住盘问。
“你来这干什么?”
“田边大佐让我替陈荣收尸的,我来我嫂这商量葬礼之事。”
田边的命令还是有效,陈立松顺利进了陈家大院。
“你也见了,现在就连陈家大院都被鬼子看得紧紧的,你们还想救人?”
“这得等你见到我姐了,你再问她。”
黄月琴坐在厅堂正等着陈立松,林三才居然也在。
“怎么救?你们不知道下午情况吗?”
“下午什么情况?这还不都是你哥的伎俩?他还以为我黄月琴不知道他的阴谋!”
傍晚时,黄月琴与黄建宏明明看到陈立松带着人抬着陈荣的尸体出来,现在听这女人的口气,却还在吃着林青荷的醋!
陈立松对这种女人感到悲哀。
“他有什么阴谋?现在他都被鬼子扣在院子里了,你以为他现在在哪快活吗?”
“他?你的心思太简单了!他可以为了自己欺骗我二十多年,陈荣又算什么东西?”
“什么?陈荣算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黄月琴看见陈立松一脸的愤怒,心生胆怯,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跟我姐说话?”
“滚开!这是陈庄,不是你黄庄!”
陈荣为了他而死,听到黄月琴侮辱陈荣,陈立松暴怒,想一拳给黄建宏打过去,被林三才给拦住了。
“别生气,你先听你嫂子说完嘛!”
“她是我嫂子?她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嫂子?”
林三才劝道:“兄弟,消消气!”
“你知道下午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没在里边。我只听说你抬了陈荣尸体出来,要是我也在里边的话,恐怕你得多抬我一个吧?”
“不要把陈荣当成笑话,警告你,不要侮辱他!”
陈立松真的动怒了,林三才看得出:“他为你而死,是你的兄弟,也是我林三才的兄弟,我敬重他,不会侮辱他。行了,你先听听你嫂子说话好吗?”
“说!”
黄月琴似乎挺在乎陈立松对她的情绪,居然低声下气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侮辱陈荣,是我不对。”
“哼!”
“你听我说,我们今晚得尽快救出你的小……你的那个叫林青荷的。”
陈立松指着林三才:“他不是也在吗?要能救人,他出面去救就行了。”
“我?我要是出现在你那暴脾气的小媳妇面前,恐怕救人不成,还得赔上我林三才一条命吧?”
“哦?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林青荷因为郑依依的尸体被林三才抛在地上被陈家的护院踩踏得稀巴烂的事,对林三才可谓是恨之入骨。
“所以啊,她有救人的法子,却只有你能做到。”
“她不是想所有跟陈天福有关的女人都要弄死吗?说得好听让我救人,还不是醋坛子破了,不想让别的女人占了你的男人?”
陈立松看透黄月琴这个女人,为了制止陈天福偷腥,什么坏事做尽,绝不是厚道女人。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黄月琴两眼朝林三才与陈立松盯过来:“你们说啥?我是这种人吗?”
陈立松“哼”地一声,并不理她。
林三才连忙堆上笑脸赔礼道:“不是不是。”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对黄月琴言听计从起来。
黄月琴道:“你道底想不想救出林姑娘?”
“想!但实话告诉你,你想进去没那么容易,现在守着院子的,不是你们家的护院,而是鬼子!”
“我有办法就是!”
“呵呵!”
“不信?”
“能信吗?”
“我这大院门口有没有鬼子?”
“是有鬼子。”
“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黄月琴指了指林三才。
陈立松也觉得奇怪,自己刚才进来时就被门口的鬼子盘查,而进来后林三才却已经在这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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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商议救人的办法
黄月琴冷笑道:“你抬着陈荣走后,我就碰到了林三才来找你,想着你忙着死人的事,我就拉着他来这里商量救人的事,人刚到巷子口,他们就围了这座大院。”
“那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得感谢你们祖先保祐。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我们陈庄地下居然是空的,四通八达!”
“是空的?地道?”
对于地下仓库之事,陈立松并不陌生。
黄大明的黄家大院地底下就是空的,存了不少粮食。
林三才道:“是。你知道通到这底下的洞口在哪里吗?”
“在哪?”
“你们家的祖坟。”
“什么?祖坟?”
“祖坟”二字,从林三才嘴里说了出来,在陈立松的脑海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陈荣临时前将布条递给了他让他保护好祖坟,现在林三才说,从祖坟底下有一条通往陈家大院的地道!
屋里除了黄月琴、林三才、黄建宏与陈立松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林三才似乎很兴奋:“我在黄家大院地下室的时候,就想着这个问题,是不是咱们刀风镇每家大户的大院底下,都有一个地下仓库。不过,这底下的地下通道与黄家大院的地下仓库不一样。黄大明家是封闭的,用来藏东西。这里的地下,是通道,我想应当是逃生用的。”
黄月琴幽幽地说道:“枉我与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底下有逃生通道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从未跟我提过!”
陈立松不屑评论陈天福与她之间的关系,便没作声。
黄建宏问道:“那你这次怎么知道,后院有个地方可以通往地道的?”
“还不是你那狠心的姐夫,突然发神经把我关到后院去,我不拆了这座院子算是对得起他陈家列祖列宗了!”
黄月琴自小骄纵惯了,不久前揍了陈天福的揍并时不时被关到后院去,陈天福在时,她慑于陈天福的狠不敢作声,陈天福一离开院子,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如今被困在后院,自然非要将后院拆得鸡飞狗跳而不歇。
拆着拆着,她就发现了地道,无穷的好奇让她安静下来。
几次进入地道后,她发现地道的出口,就是陈家祖坟的墓穴。
当然,因为她渐渐了解到黄家在刀风镇的失势,所以在陈天福面前也渐渐表现得顺从,对于发现地道之事,也没作声张。
陈天福见她没再闹了,以为她屈服了,便放了她自由。
陈立松道:“这个地道只能说明你可以自由出入你的院子,怎么救林姑娘?”
黄建宏似乎自己高人一等:“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这你就不懂了!这个院子是陈家大院,那个院子当然也是陈家大院啊!怕是我得跟你说清楚了,你这猪头脑袋才能听得懂!不过小爷我不想说,你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陈立松哪会听不懂?
“你怎么知道这条地道通到老院子之后,出口在哪里?知不知道那个院子现在全是鬼子守着?”
黄月琴说道:“你担心这些干嘛?跟着我们走,见到林姑娘时你负责带走她就行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吗?”
“陈立松,我黄月琴比你尊贵,我的命比你值钱!”
“你!你知道里边情况?”
“你离开院子之后的情况,我比你清楚!”
林三才插话道:“立松,其实我们刚才进过关着林姑娘的那个房间,但她并不知道,放心吧。”
“真的?”陈立松相信林三才不会骗人。
黄建宏开始责备道:“你担心啥?我姐说的话,你怎么不信呢?没把握的事,我黄建宏也不会干!”
“既然这么说,那就动身吧。”
“你都不知道怎么救人,怎么动身,去哪?”
“你们都到过那房间了,直接把人拉出来不就行了?你姐不是吃那林姑娘的醋吗?怕她出声,林三才有力气,直接打晕了扛出来不就得了?”
“要真如你说这么轻松,我们还叫你过来干嘛?”
“哦?”
“我们要救的,不仅是林姑娘,还有我姐夫。”黄建宏这才说出让陈立松参与的目的。
“恐怕你们要救的,不是林姑娘,而是陈天福吧?呵呵!”
陈立松心沉了下来。
他其实早知道他们救林青荷并非真心,果然如此。
不过,出于对祖坟地通的好奇,他还是想跟着黄月琴、黄建宏疯一回。
“他们一样,都要救。但我知道,我姐夫当然知道有地道,但现在并不知道我们要去救他。”
“你的意思要让他知道我们要救他?”
“那当然。”
“地道的事,他肯定非常清楚。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自己不走?”
“我们当然想过。你想想,我姐说,他肯定被田边限制自由了,不让他靠近林姑娘!而地道的出口,就在关着林姑娘的那个房间里,你说他自己怎么走?”
“那得让他想办法进那间屋子?”
“对。需要有人把他带进去。”
“谁去带他进去?田边可不是傻子。”
“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那个院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对!只能你能办到。”
“呵呵。那你姐夫他们神不知鬼之觉地离开了,我负责牵制了田边,可没理由陪着你尊贵的姐夫进他姨太太的房间吧?那我怎么出来?”
“……我们不是一样救了你的小情人吗?田边根本就不知道,我姐夫他们早已离开了大院,嘿嘿嘿……”对于这样的安排,黄建宏似乎还很得意。
“我们四个人,就你黄建宏一个人聪明吗?”
林三才刚才不怎么说话,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黄月琴身上,现在见陈立松对黄建宏不满,接话道:“你听我说,放心,田边的目标是陈天福不是你,所以你要出来,只要院外出现了小动静,你就可以溜进林姑娘那间屋子。”
“院外闹什么动静?就他黄家人?”
“其实我已经做安排了。我让林明亮派人通知了风山。半夜后,我带领风山的人,就会大举袭击鬼子……”
“你……”陈立松看到林三才的眼神总在黄月琴身上飘忽不定,“你可真是色迷心窍!为了替她救人,连风山游击队你都打算给搭上!”
“我……这不是为了能救出你嘛?再说,我这也是杀鬼子嘛!”
“救我?杀鬼子?你这是在拿风山游击队队员的性命开玩笑吧?”
不过,林三才竟为了他,不惜让风山游击队突袭鬼子,确实让他感动。
再说,只要林青荷能安全脱险,而且知道地底有个地道,自己就有办法脱身。
黄建宏说得没错,田边要的是陈天福的屈服,而不是自己这个无名小卒。
黄建宏追问道:“你到底决定了吗?”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现在就行动吧!”
第273章 通往祖坟的地道
黄月琴带着林三才、黄建宏朝后院而去,陈立松也跟着来了。
陈立松心里知道,黄月琴说是帮他救出林青荷,实际上还是为了救陈天福。
至于为什么不叫上她的儿子,而且自从自己进陈家大院开始,就没见过陈简云!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黄月琴现在是陈天福的太太,陈简云的娘。
救陈天福,是黄月琴挺而走险的安排,鬼知道从地道出来进了陈家老院子之后,会不会被鬼子发觉。
如果被发现,田边不一定会杀掉陈天福,但要杀她就如杀一只鸡一样无足轻重,因为田边知道陈天福现在并不待见这位曾经飞扬跋扈的太太。
所以,要是把陈简云也叫上,失败了,她的儿子可能因此而丧命!
小儿子陈简风可谓尸骨未寒,她实在不敢再让大儿子冒这个险。
所以,她早让大儿子躲回儿媳妇娘家去了。
黄建宏后头问陈立松道:“陈立松,跟来后院干嘛?你不应该直接从院门进去找我姐夫吗?你不从正门进去,怎么说服我姐夫进他的婚房找你的小情人?谁去拖住鬼子?”
“我都不知道地道什么情况,等会我退回地道怎么走?”
“地道还能怎么走?就一条路往回走,就到墓室,然后再换一条道,到这里。”
要说走地道,既然黄月琴与黄建宏都走过了遍了,陈立松想想觉得自己只要进了地道就没啥问题,关键是陈荣布条上提到的祖坟,现在真的得下地道到祖坟看看,陈荣说的祖坟到底有什么秘密。
于是便顶了黄建宏道:“说得轻巧,要不,你直接从院门进去找你姐夫去,我负责救人!”
“这不是误事吗?不怕自己误了时间,你的小情人跟我姐夫入了洞房生米已做成熟饭了?”
这话说得让陈立松听得很不舒服,让黄月琴更不舒服。
她骂道:“建宏你给我闭嘴,能不能给我安静点?他若地道都不熟,一会怎么退回来?”
黄建宏见他姐姐发话了,果真闭嘴不再说话。
下人早被陈天福叫去老院子布置婚房去,而且现在被田边扣在院子里不让乱跑了,所以后院并没人。
通往地道的通道口,居然与黄大明的黄家大院一样,上面摆了一口水缸!
只是,黄家大院的通道在主厨房,而陈家大院的通道在后厨房。
陈立松、林三才与黄建宏三人移开水缸,待四人下了地道后,又小心地把缸移回原处,把通道口给遮掩住,避免有下人回来,进了后厨发现。
一下地道,黄建宏似乎把什么都准备好了,随手翻出了一根火折子,吹着了后,点着了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一只汽灯,想必提前放在地道中了。
地道壁是由一块块青石所砌,坚实牢固,以至在刀风镇经历无数次的地震,这条地道均未受到任何影响。
正如陈立松所想到的,这条地道与黄家大院的地下仓库有所不同,是逃生的,而不是用来储存物品的。
汽灯很亮,照见了地道中所有能见到的一切。
可以看出,这个地道是新建不久的地道,应当是与陈天福这座院子同时修建的。
通道不宽敞,而且弯弯曲曲地,没走几步就有一道坎,而且还突兀地出现一堵矮墙,并不好走。
陈立松很快就清楚,修建这条地道纯粹是为了逃生用的。
就因为有汽灯,他们不至于磕磕碰碰。
陈天福这座院子修建不过二十年,所以陈立松觉得这条地道并没有陈荣所说的什么秘密,便不再观察得过于仔细了。
地道越走越往上延伸,陈立松感觉到应当上了山坡,距离祖坟并不远了。
他提醒道:“汽灯这么亮,出祖坟之前记得吹灭了!”
“怕啥?外面有没人!”
“你真是天真!外面满山遍野驻扎的,都是鬼子行吧?”
“啊?”黄建宏下意识地吓了一跳,“那我们傍晚……”
“你们之前走了一回,那时天还是亮的,没那么明显,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建宏你就知道胡闹!”黄月琴也如梦初醒:“谢谢你的提醒,幸好有你跟来!建宏,应当到祖坟了,赶快熄了,一会再点!”
很快就到了陈家祖坟,黄建宏的汽灯已经熄灭,眼前一下子漆黑一片,短时间内无法适应,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凭着感觉,这是一间地下墓室。
虽是在地下,却并没有半点窒息的感觉。
陈立松觉得整个地道的设计,应当考虑了换气。
原先陈立松以为要推开墓室的什么石碑,再进另一条通道,没想到地下墓室的空间很大。
黄月琴拉住林三才的手,悄声说道:“你们牵着林三才的手,跟我来吧。”
这是祖坟,他们却没时间给祖先行个礼,陈立松只暗暗在心中默念几句赔礼的话,便跟随林三才之后进了另一条地道。
一进地道,一阵冷意迎面扑来。
地道壁仍然是青石,却有沉垢,很明显比刚才那条地道古老不少年。当然,老院子要比陈家现在的大院早建了几十年。
气息仍旧没有想像的窒息感,这让陈立松感到稀奇。
走了一小段后,黄建宏再把火折子吹着,又点了汽灯,地道一下子亮堂起来。
虽然比刚才走过的那条地道古老、狭窄,但中间并无阻挡物,更没矮墙,但曲折依旧。
借助汽灯的光亮,陈立松发现地道并非自己想像的有秘密空间。
地道真的只是地道而已,与陈家大院的地道一样,只是用来逃生而已!
他边走边想:“陈荣给我布条的事,天福知道吗?为什么陈荣不把布条给天福?他的秘密与天福有关吗?”
“陈荣所说的‘保护好祖坟’,看来只有祖坟有名堂。自己今晚千万不能死,而且必须逃出来,这样,明天才有机会到祖坟上看看。到底祖坟有什么秘密?陈荣有什么秘密?”
现在,解开这个陈荣所带给的谜团对陈立松来说,要比救出林青荷与陈天福的事更重要!
第274章 黄月琴的小要求
黄月琴突然停了下来,对陈立松说道:“陈立松,你先从地道出去。你要知道,这出口就在主屋的炕底!等会你出去之前,我有一个小小要求。”
陈立松哑然苦笑。
刚才他看到的地道入口都在厨房,这老院子的地道入口居然在炕底。
要是从炕底冒出来,即使不是冬天,恐怕也是一身碳炭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上去?”
黄建宏又插嘴道:“叫你先上就先上,问这么多废话干嘛?”
“不是叫我从前院大门进去吗?”
“你不上去跟你小情人交待清楚,一会我们从地道出来,那小娘们见到我们大喊大叫怎么办?”
黄月琴骂道:“你给我闭嘴!”
“可是……”
“闭嘴!”
“是。”
黄月琴道:“我弟说的意思,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小要求。”
“明白了。”
“那你现在上去吧,动作要轻点。”
“没烧着炕吧?”
“这才九月,烧什么炕?”
“你家大院九月早开始烧了!”
“要是烧炕,你自己看着办。”
“你们刚才没上去过?”
黄建宏又插嘴:“我们要上去了,那臭丫头还不喊鬼子抓我们吗?”
“小人之心!”
不过,陈立松傍晚刚从院子出来,鬼子就守在主室外面,下人肯定也不敢进去添火,就算有烧炕,这时候恐怕也已经熄了。
又走了一小段,地道明显陡了。
黄月琴轻声说道:“到了。陈立松,你上去悄悄地跟林姑娘说一下我们的安排,然后赶紧下来,我们再上去。”
“嗯,我下来后,就从这条地道返回,然后再进去找天福哥。”
“对,你赶紧的!”
虽然在陈家老院陈立松与林青荷见了面,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昨夜她还在刀峡上与李飞脚成亲,今天怎么就回到镇上,现在又要与陈天福成亲。
与陈天福成亲是因为想让陈天福救他,陈立松想明白了。
“但是,既然昨晚已经与李飞脚成亲了,怎么就独自跑下山来了?”
“难道自己误会她了?”
陈立松脑海中闪念“误会”两字时,突然觉得脑袋有点乱。
“不想了不想了!”
他伸手在头顶已经触摸到几块有点松动的青石条。
青石条并不重,双手可以推动,不过陈立松不敢推得太猛,担心动静太大。
伴随青石条的移动,陈立松发现头顶落下一堆粉未状的东西,赶紧避开。他知道肯定是炕里烧化的碳炭。
他移开青石条,钻了上去,眼前却是一亮!
浮现在眼前的,是两张脸。
一张是林青荷,一张是陈天福。
林青荷的脸,充满好奇与兴奋;陈天福的脸,充满惊讶与阴冷。
铺板已经揭开,林青荷与陈天福围在地道口。
而且,陈立松看到了一张凳子迎头砸来!
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沉声道:“是我!”
“你怎么知道这条地道?”
“嫂子带的路。”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她在后头。”
陈天福手中的凳子当然没砸下来。
陈天福出现在这间屋里,陈立松也很意外,心情比昨晚看到林青荷与李飞脚一起举杯喝酒还难受。
田边不是不让他进这间屋子吗?
还在地道下面的黄月琴,听到他俩对话,沉声催促道:“陈立松,你赶紧上去!我也要上去!”
陈天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当陈天福看到除了陈立松上来外,还带了黄月琴与黄建宏二人冒出来,冷哼道:“你想干啥?”
黄月琴似乎有恃无恐,低声道:“你大声喊啊!你再大声喊,让外面鬼子冲进来,把我杀了,也了了你的心思!”
“说啥鬼话?回去!哪来就回哪去!”
“我们是来带走林姑娘的,不是救你。”
“老子还用你救?老子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林姑娘你看看,他对你是真心的吗?这条地道他告诉过你吗?”
黄月琴不忘挑拨。
林青荷与她妈妈到刀风镇以后,一直就在这个院子里住着,刚才陈天福进来后,他们听到炕下的动静后才知道底下有地道。
要不是要救陈立松,她才不乐意嫁给陈天福当什么姨太太。陈天福被鬼子关在这个院子里,有地道可逃,居然也不带她离开,所以,黄月琴的挑拨很有效。
“是,从来没有。”
陈天福想辩解:“不是,我刚刚进来,就想跟你说这事……”
“田边走了?”
“他走了一会。”
门外一阵脚步声。
赵大富从门外喊了进来:“陈老爷,屋里还有谁吗?”
陈天福示意大家别作声,应声道:“赵队长,就我跟姨太太。大佐回来了?”
“没呢。太君去见客人了,应当没这么快回来。不过,虽然太君人不在,您可不能让兄弟我难做,皇军的机关枪可在院外守着呢。”
“放心吧!你跟着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与你兄弟安心喝酒去吧。”
“好呢!”
屋外赵大富的脚步声渐远,大家可以听到他们又开始行酒令的声音。
黄月琴“啐”了一口:“呸!他也够格跟你称兄道弟?什么玩意?”
陈天福并不理会黄月琴的骂声,依旧沉声催道:“你们,原路走吧!”
“我们一块走!”
“不行,你们可以走,我可不能走!”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陈立松道:“那林青荷跟我们一块先走。”
“她也不能走!我没走,她离开,一会田边回来,突然没了一个人,怎么交待?”
屋外赵大富的脚步声渐远,大家可以听到他们又开始行酒令的声音。
黄月琴“啐”了一口:“呸!他也够格跟你称兄道弟?什么玩意?”
陈天福并不理会黄月琴的骂声,依旧沉声催道:“你们,原路走吧!”
“我们一块走!”
“不行,你们可以走,我可不能走!”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陈立松道:“那林青荷跟我们一块先走。”
“她也不能走!我没走,她离开,一会田边回来,突然没了一个人,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