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田边的宽容大肚
陈天福伸手拉了拉林青荷,提醒道:“别乱说话。”
林青荷被陈天福一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妈妈郑依依还停尸陈家老院子的夜晚,黑灯瞎火时陈天福突然在她身后冒了出来,要她叫他为“天福哥”,而且在路辉控制黄家大院时,陈天福居然厚颜无耻地表白要娶她为姨太太。
林青荷本来已意识到自己不识时务,正想闭紧自己的嘴熬到公审大会结束,现在陈天福的手又碰着了她,心底立即被陈天福惹毛了,又想着台上站着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黄大明早就被风山的人处决了,你田边还审判个鬼!
她下意识地“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挣脱了陈天福的手喊道:“你干嘛?”
田边一愣。
从未有人在这种场合打断他的讲话。
站在讲演台前的鬼子也没料到有人会在田边讲演时,一时并没反应过来,待陈立松站起身将林青荷按回座位坐了下来时,才挺着刺刀冲了过来,嘴里骂道:“バカ(混帐东西)!”
陈立松见鬼子这阵势,心道:“看样子一场混战在所难免了!”
他迅速往台上看一下,见田边仍在看着他俩,只是现在眼中并没像刚才那般犀利,忙一只手按住林青荷,另一只手向田边摆手,嬉皮笑脸地讨好道:“太君,误会!太君,误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莫骂赔礼者。
实际上,陈立松知道,这群鬼子担心开枪伤了一两个乡绅,影响了田边这次召开公审大会的“好事”,他们又仗着自己手中紧握着插着刺刀的枪,冲上前来的目的,无外乎就是要抓住他与林青荷而已。
田边果然示意那些鬼子退下,微笑地说道:“无妨,无妨!来来来,青荷小姐,你上来一下。”
鬼子退了,但林青荷却是满脸愤怒。
陈立松轻声在她耳旁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会把你我怎么样,你上去一下,注意情绪别发火。”
“我又不是好汉!”林青荷犟脾气上来,面对杀父仇人却无所畏惧。
林青荷张口就是一句让人心惊胆颤的话,就连各村的乡绅也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陈天福忙站起身向田边致歉道:“田边先生,不要跟一个姑娘一般见识。”.
陈立松暗中紧握着林青荷的手将她拉了过来,轻声在她耳旁耳语提醒道:“你若还想报父仇,就要留住自己的命。”
“无妨,无妨。大日本帝国既然接管了田城,接管了刀风镇,就必须包容田城与刀风镇的每一位良民,况且青荷姑娘说得也没错,她不是好汉,多率真的一句话!”
站在旁边的赵大富,刚才一幕均看在眼里,又听到田边这般言语,而且他知道是谁在林青荷背后撑腰,觉得这又是吹棒田边的好机会,便带头鼓掌道:“太君说得好!好一个包容!太君好胸怀!这正是太君的宽容!大家为太君的宽容大肚鼓掌!”
他一鼓掌,郑起云、刘国龙那些警备队的队员自然也跟着鼓起掌来。
陈立松与林青荷心中均想道:“好一个虚伪的田边,这也叫宽容?这是在我们中国,你也配称为宽容?”
赵大富听得仅自己警备队的人员鼓掌,而且他们又是站在外围,声音未免有点小,便威吓林海涛、李朝山那一干各庄各寨保长他们道:“林保长、李保长还有你们,觉得太君说得好的,鼓掌啊!”
这些人见他狐假虎威,但拿着刺刀的鬼子又确实站在身边,再说鼓个掌也没有什么,便也跟着鼓起掌来。
听到鼓掌声越来越大,而且经久不息,陈立松忽然为这群人感到悲哀,林青荷却一下子泄了气,轻轻地叹息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田边甚是得意,两手一摆示意众人停住鼓掌。
“我知道青荷小姐为何激动起来,因为我要公审的黄大明这个人,正是青荷小姐的仇人。且听我列出他的罪状,让大家看看,我们是不是该审判他。他的罪状之一,就是杀了青荷小姐的母亲郑依依女士……”
接下来田边竟借题发挥,列举了黄大明的不少罪状,诸如吸毒贩毒、屯积粮食、欺凌百姓、虐待下属之类,言之凿凿,说得台下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好像田边召开公审大会便是一个为民除害的正义之会。
陈天福被林青荷的冒失也吓得不轻。
他虽然笃定田边不会下令杀了林青荷,却知道林青荷如果继续扫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必定恼羞成怒,带走了林青荷。如果让田边带走了林青荷,田边就不是像路辉那般好糊弄了。
他隐隐知道刚才林青荷的反常,除了林青荷认为的父亲为田边所杀外,更因为自己,所以他也不再去触碰身边这颗雷了,小心翼翼地熬到公审大会结束。
陈立松也跟陈天福一样怕林青荷又发作了,所以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熬到了公审大会结束。
“陈立松先生,我找你有话说。”田边指名让陈立松留下来。
“找我?”
“是的。”
众人散去,田边与陈立松一起进了黄家大院,林青荷也跟着进去。陈天福为了避嫌,并没有跟了进去。
黄家大院里的鬼子自然不少,二人进去了,若是像刚才那般折腾,恐怕想脱身更难了。
“二位坐。”田边带着他俩到了南书房坐了下来。
书房里还有一人,早就坐在那里等着田边,那便是赵大富的姐姐赵灵娥。
她认得他俩:“你是陈立松,你是林青荷。我去给你们泡点好茶吧。”
田边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谢谢你了。”
赵灵娥跑去泡茶了,而田边并不说话,还是笑眯眯地看着陈立松与林青荷。
陈立松被田边看得有点发毛,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别冲动。
林青荷因为刚才的冲动,此时倒也安静,只是感觉田边对着他们这般看,似乎有事要说,便问道:“田边先生找我们有事?”
“不,我只是有事找陈立松先生,跟你之间的事,刚才在公审大会上都替青荷小姐办好了。”
“替我办好了?”
“是啊,虽然我没有亲手替你报仇,但今天替你在道义上讨伐了你的杀母仇人黄大明啊!”
“这有什么用呢?”
赵灵娥用端盆端上了他们的茶,一一放在他们跟前。
“赵小姐,麻烦你把青荷小姐的茶,带进到你的房间去喝吧。我跟陈立松先生谈点事。”
“是,亲爱的。走吧,青荷小姐。”赵灵娥端前林青荷跟前的茶杯,带着她进了正院。
陈立松暗自叫苦:林青荷被带进正院里去,等于她成为了田边的人质,却不知田边要找自己谈什么事。
第167章 请帮我劝降风山
陈立松喝了一口茶,说道:“田边先生,有话请讲。前两天我还是田边先生的阶下囚,若是田边先生继续把我抓了,我也不会反抗。不过,前天晚上并非我自己逃的。”
“不急。”田边慢腾腾地品着茶,“我没怪你逃了啊。再说,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是我先逃跑的。”
听着田边自曝糗事,陈立松有点无语,这田边并不像以前听别人说的那样,鬼子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田边先生说笑了。”
“你说话我喜欢。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太君,更喜欢你称呼我田边先生。听说你的祖辈当过满洲国的大官?”
陈立松纠正道:“那是前朝,不是满洲国。我不知道太君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在我们中国,称呼男姓的客人,叫先生总是对的。”
“你所说的前朝,他的皇帝现在正是满洲国的皇帝,都一样。”
“田边先生,这不一样。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已经不是清朝了。”
“你相信吗?不论是满洲国,还是民国,将来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大日本帝国。这是历史趋势,对了,刚才那位你认识吗?”
“王镇长夫人王太太吗?”
“是啊!”
“我认识她。”当时陈立松也是在这里,林明琼让他把赵灵娥叫了出去,他告诉赵灵娥说王浩博死了。
“正如我所知道的,以前刀风镇的镇长叫王浩博,现在王浩博可是不见了,而他的太太赵灵娥小姐,她懂得时务,现在在替我们大日本帝国服务,而且她让她的弟弟赵大富先生,也在替大日本帝国服务。”
陈立松笑了:“他们是官家子弟,谋个官职也是正常的。田边先生不会又叫我担任什么刀风镇警备队队长吧?”
“你也可以当官啊。不不不,这队长之职对你来说太小了。”
陈立松见田边尽往无关紧要的话题聊,就是不说正事,自己妈妈与妹妹不见了,虽然自己表面装着若无其事,实际上心急如焚,早想脱身了。若不是林青荷被赵灵娥带进正院,此时就应当便拉着林青荷跟田边告辞了,便说道:“还请直说正事吧。”
“我看你还真是着急。做大事的人,不应当这么心急。”
“若是田边先生找小民真什么没事,小民真得告辞了,我真还有事。”
“喝茶,喝茶。我也知道你有事,你的事我可以帮你。”
“我的事,田边先生帮不了我。我知道田边先生很有能耐,但像我们这种小民的小事,无须劳烦到田边先生。”
找自己的妈妈与妹妹,自己都没有头绪,而鬼子一心想打中国地盘的主意,就是叫他们帮忙,他们也不会帮的,更何况没有线索。
“你且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
“不必了,请说事吧。”
“闲聊算是事吗?”
陈立松快气炸了,心中骂道:“田边你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办什么公审大会,没有林三才,留我下来,尽说闲事!”
他起身辞行:“若是真没正事,我告辞了。”
“好吧。不过,若是你找人时,需要我帮忙,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陈立松一听田边说“找人”,他的瞳孔立刻在收缩,思考着田边说这话的意思。
前天台风夜,田边被风山的陈新生他们赶得灰溜溜地逃回田城,而自己的妈妈与妹妹也是在那时候失踪了。田边不可能有分身之术,而且他连命都差点丢在刀风镇上,还有心思去绑人?所以自己的妈妈与妹妹的失踪,应当与田边无关。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
“听赵大富说的啊。”
“赵大富?”陈立松记得赵大富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在找人,但也许李朝山跟赵大富说过。
“是啊。赵大富说你妈妈、你妹妹以及你妹夫不见了。”
“不可能!”
田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不会预测到什么时候自己会发生意外,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然后他端起茶杯,用杯盖在杯沿轻轻地敲了三声。
门外听到敲杯声,立即冲进了三名鬼子。他们并不是拿着三八大盖,而是拿着手枪。
陈立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手枪早已打开了保险。
“青荷小姐今晚就留在这里做客吧,放心,有人陪她。”
“哈哈哈!你说那位王太太?”
“不不不,是另一位林小姐,她的肚子里可是有宝宝。不过你放心,他们三人现在都很安全,绝不会跟李家寨那三个该死的人那样躺在地上。”
陈立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立即想到前天夜里风山的人攻打镇公所,赵大富的警备队竟然不在,原来是去了李家寨!
赵大富在门外敲了敲门,问田边道:“报告太君,饭弄好了,我姐问,现在吃吗?”
陈立松想要冲到赵大富跟前去,却被那三名鬼子用手枪给抵住了,便骂道:“赵大富!你这个他妈的畜生,第二个黄大明,今天审判的应当是你!”
赵大富莫名其妙一进来就被骂,感觉很茫然,呆呆地看着陈立松。
田边仍悠闲地喝着茶,慢腾腾地说道:“你放心,他以后比黄大明还坏。不过你妈妈与你妹妹的事,还真不关他的事。”
“那是谁干的?”
田边站了起来,伸手拖着陈立松的手说道:“走,咱们先吃饭。这回你可别再睡着在桌上了。哈哈哈哈!”
陈立松抽回了他的手,说道:“田边,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请你吃饭啊。”
陈立松抓狂了:“那你先告诉我,不是赵大富,这事谁干的?”
因为这事关李铁柱爹娘之死。
因为李铁柱是陈立松的师弟,所以陈立松才安排自己的亲人躲避在他家,却不料竟给他们一家带来了杀身之祸,所以必须替他们家报仇。
“先吃饭吧,走。”
陈立松想起了黄大明原来的护院:“是王进财?”
田边盯着陈立松一会,突然对赵大富说道:“你查查,这个王进财是什么人。”
“是,太君!我记住了,王进财。应当是黄大明养的秘密护院之一。”
田边见陈立松不动,便说道:“既然我请不动你吃饭,这样吧,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保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哦不,是保证他们四个人安然无恙。”
陈立松此时无比愤怒:“说!”
“很简单,只需要你办妥一件事。”
“赶紧说吧!我最讨厌你磨磨唧唧了!”现在陈立松想通了刚才林青荷为什么会突然失态。
他现在也很想不顾一切地冲到田边跟前,像林三才扭断赵大财脖子那样扭断田边的脖子。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就是能够把田边的脖子扭断了,自己的妈妈、妹妹与妹夫必死无疑!
田边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前天晚上的镇公所发生的事你也在吧?但我不恨他们,反而更喜欢他们,他们比黄大明强,比赵大富强。他们既然救了你,你肯定跟他们关系不浅,所以请你帮我劝降风山。”
第168章 到学堂找黄先生
“不可能!”
陈立松不加思索,直接说出了三个字。
田边依然笑眯眯:“不急,你慢慢考虑。现在马上天黑了,我也没想今晚就让风山消失。”
路辉的**,田边一点都不担心。
李飞脚的刀峡土匪,也并不在田边眼里。
唯独风山游击队,之前林三才三番五次去田城骚扰,让田边头疼不已。而就在前天晚上,陈新生差点就要了田边的命。
所以,风山游击队在刀风镇的存在,让田边如鲠在喉。
“田边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又是什么人,哪有能耐帮你消灭风山?”自己的亲人现在还在田边手里,直接与他对抗对救人没有任何好处,陈立松又改称田边为田边先生。
“不急。”田边继续说不急,“人呢,不吃不喝两三天肯定没啥事,不过就是不知道孕妇饿上三五天,肚子里的孩子会怎样。”
他当然说的是陈松妹肚中的孩子。
陈立松又想冲过去直接把田边的脖子扭断,但他现在还是只能克制,没有别的办法。
他克制,不是因为旁边站着三个拿枪的鬼子,而是担心鲁莽的冲动,反而救不了家人。
他只有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商量?”
陈立松恨透了田边的阴险:“田边先生你摆下鸿门宴,你觉得我现在能吃得下吗?可以先让我看一眼我妈她们吗?”
“哟!都懂得鸿门宴,看来以前你在装傻。”
陈立松又问了一次:“能让我跟我妈见一下吗?”
“不能。”
田边说得云淡风轻,能让陈立松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你……”
“放心吧,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能文能武,我可舍不得把你当成敌人。”田边在陈立松手臂上捏捏,胸脯上摸摸。
“呃!”陈立松退了一步,“我要怎么做才能看到他们?”
“要么说降风山,要么让风山共党游击队消失。”
再这么下去,陈立松担心自己会像林青荷在公审大会那样冲动起来。
“我先告辞了。”陈立松心想,田边要利用自己打风山,有家人在他手中,想必不会留下他,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不过他担心田边把林青荷留下来。
田边并没让鬼子拦下陈立松,让赵大富很不理解。
走出书房后,陈立松快步穿过垂花门,在游廊处见到林青荷,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两个鬼子用刺刀架着,挡在垂花门门口不让他俩出去。
陈立松血气上头,喝道:“让开!”
但这两名鬼子并不是王克福,听不懂中国话,骂道:“バカ(混帐东西)!”
陈立松就担心林青荷又得被扣了下来,松开林青荷的手,双拳紧握,咬紧牙就要冲上去……
“彼を行かせる(让他走)!”田边从垂花门进来。
“はい(是)!”
那两名鬼子刚放下枪,陈立松就怕田边又会变卦,伸手拖着林青荷就往外走。
他俩匆匆忙忙半跑着出了黄庄,到了田江边。
林青荷终于无法跟上陈立松的脚步了,她扶着普济桥头的狮头石墩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立……立松哥,喘……口气。”
陈立松也在普济桥头站住。
他怒气未平,很少骂脏话的他竟骂道:“狗日的田边,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经过一场台风之后的田江,江面上涨,江水拍打着普济桥的桥墩,发出“啪呜——啪呜——”的声音,如同一只被人追着跑,终于逃脱后的喘息声。
“我们一会去哪?”林青荷发现从黄家大院出来后,过了普济桥,她现在无处可去。
“去李家寨吧,不知道铁柱醒来了没。”
“咕咕咚”几声,站了一会的林青荷,她不争气的肚子竟然响了起来。
“你饿了吧?咱们早上出门后就没吃东西了。”
林青荷有点难为情。
她对赵灵娥并无好感,所以刚才她不想陪着赵灵娥去厨房。而厨房炒菜的香味又悄然向她袭来,现在确实饿了。
“我看看黄先生有没有在学堂,他那可以弄点吃的,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他。”
“救妈妈与妹妹的事?”在游廊外,虽然中间隔了一道垂花门,林青荷也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
“嗯。”
在桥头歇了一会,他们已经缓上气来了。刀风镇的学堂就在陈庄,过了普济桥之后并不远,他俩便并肩往学堂而去。
“我觉得并不在黄家大院里,他们肯定不会关在正院。我听到你俩对话后,还特意听了一下后院的动静,后院住的是全鬼子士兵。”
陈立松也觉得:按理说,田边肯定不会把他妈妈、妹妹与妹夫关在黄家大院。
“救出我妈妈他们后,你爹的仇,我肯定替你报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林青荷听到陈立松这么一说,竟感动了起来。
“放心吧,以前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抗日,你为什么非要我帮你报仇,我今天发现,什么才是叫血海深仇。”
“其实……”林青荷偷偷地侧目朝陈立松看了一眼,忽然忸怩起来。
“其实什么?”
“没什么。”她当然现在不会说出来,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其实我妈妈的仇,也算是你替我报的。谢谢你,立松哥。”
其实之前她都跟陈立松暗示过,如果陈立松替她报了仇,哪怕她只做个小的,也愿意以身相报。林金珠没“死”之前,她都叫林金珠为姐姐了。
她认为,黄大明杀了她妈妈,在路辉夺回田城时,黄大明闻风而逃,而陈立松让铁柱通知风山的人围堵了黄大明。虽然人不是陈立松动的手,但这也是陈立松谋划得当。
很快就到了刀风镇学堂。
门卫房老伯与陈立松很熟:“陈立松啊,你找黄先生?”
“黄先生在吗?”
“在在,这几天都没见他出门,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未开学,不过不出门不吃东西可不行,你快进来劝劝他吧。”
黄先生竟然有在学堂,而且还都不出门!这是陈立松没想到的事。
黄家从黄仁贵到黄建达,又到黄大明,这段时间连续死了几个人,现在黄家大院竟被日边征用作公用,确实对黄小明打击挺大的。
一个风山游击队的政委竟然会躲在房里不出门,难道他受不了黄家变故,从此一蹶不振了吗?
不对,估计他还受到一个打击,就是风山的政委现在换成了陈新生。
到了黄小明的宿舍,陈立松刚推开了门就听到黄小明歇斯底里的吼声:“陈立松,你他妈的还敢来找老子!”
第169章 又到黄家老院子
陈立松与林青荷听这一声断喝,都吓了一跳,他们所认识的黄小明先生,从来就没骂过粗话。
要不是黄小明穿着正穿他经常穿的黑色长裳,陈立松听这吼叫声,还真以为见到的这个人是恶魔黄大明了。
黄小明骂了一句后,却侧身让他俩进了门,然后他退回房中,竟伏在书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立松本来是想来找黄小明请他给点建议如何救妈妈与妹妹她们的,现在看来,眼前这位黄先生得先拯救。
林青荷挺尴尬的,进了门后就不敢再说话了。
“田边占了黄大明的家,不知道我哥的家人现在在哪了。”
“我刚刚从黄家大院过来,这事忘问了。”
陈立松懊悔不已,他在黄家毕竟做过一阵子工,觉得黄大明的太太林明琼对他还不错。现在黄家大院被田边所占,自己只顾想着自家的事,至于林明琼去哪了,竟忘了问了。
林青荷以前一直很好奇,她从来没见过黄小明的媳妇,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对黄家之事不闻不问,直到听陈立松说,黄小明为了他爷爷与堂哥之死,独自一个上了刀峡找李飞脚说理去,才知道这人外冷内热。所以现在看到黄小明一见到陈立松与她进门就指破口大骂,觉得这也很正常了。
陈立松等黄小明情绪稍稍平息,便说道:“先生,您若是觉得以您的身份去查问黄大明家人的去向,我一会帮您去问问。”
黄小明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道:“多谢了。只要她们平安就好,别去惹鬼子,田边是条疯狗,小心别被他给咬了。”
“我已经惹了。不,是田边已经惹我了。”
黄小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陈立松:“田边惹你?”
“他抓走了我妈妈,我妹妹与我妹夫。”
黄小明听闻,也感觉挺意外的。
他站起身气愤地说道:“这田边就是个畜生!以前我……我哥他也从未用过这种办法逼迫过谁。”
林青荷插嘴道:“他们是侵略者,是魔鬼,自然不能用咱们中国人跟这种畜生相比较。”
她本来还想说,“其实做为汉奸的黄大明,还去帮这群畜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可又怕说了这话让黄小明不快,便不再说下去了。
黄小明突然说道:“陈立松,你现在可不可以替我到我哥的老院子一趟,看看我嫂子是不是住到那里去了?”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黄家老院子陈立松当然知道,他二话不说,一口应承了下来。
“多谢了!只要确认在那里就行,不用进屋打扰她们。”黄小明特意交待了一番。
“我知道。”
陈立松考虑到又要跑去黄庄再回来,恐怕一天都在路上的林青荷吃不消了,便提议道:“青荷那你留在黄先生这里,一会我就回来接你。”
他与林青荷一早从李家寨到了陈庄,先到镇公所看看,后来赵大富载着他们又去了黄庄,再从黄庄到了位于陈庄的刀风镇学堂,然后这下又得到黄庄,几乎都在路上行走。
但林青荷却说道:“我陪你一块去吧。先生的嫂子现在是个寡妇,你一个鳏夫跑去敲寡妇的门,我觉得很奇怪。”
以前,林青荷从来就没把黄小明当成是黄大明的兄弟,所以没来学堂之前,她还认为他是一位慈爱的先生,跟着陈立松来这里讨碗饭吃。
虽然她觉得害死她妈妈的黄大明之死是罪有应得,但刚才看到黄小明恸哭的样子,总觉得黄大明之死就是她所为一样,也害怕黄小明将她视为杀兄仇敌。
所以现在她觉得与黄小明的关系,就像互相仇家一样,见面都挺尴尬的,哪敢留在这里与他单独相处!
陈立松被林青荷说到鳏夫寡妇,想起林明琼也确实是个寡妇了,觉得也有道理。
倘若林明琼真在黄家老院子里住,自己一个大男人独自去敲一位寡妇的门,的确有点不妥。更何况因为那串手铐钥匙的事,陈立松觉得,他与林明琼之间似乎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暧昧。
陈立松到过黄家老院子多次,前几天刚从那里救出他妈妈、妹妹与妹夫,现在又要来了。
本来他们是来黄先生这里混碗饭吃的,结果因为黄先生还需要有人来拯救,所以他们仍然饿着肚子往黄庄跑了。
此时的林青荷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因为跟着陈立松跑,她一点都不觉得委曲。更何况这次鬼子杀气腾腾地来到刀风镇,镇上的店铺纷纷关上了门,他们想在刀风镇想买点吃的但没人卖,就算沿街讨要也没见到人。
那就继续挨着饿吧!
陈庄与黄庄就隔着一条田江,一个在田江的南岸,一个在田江的北岸。
他们很快就到了黄家老院子。
前几日黄家老院子里关着陈立松的妈妈、妹妹与妹夫,那时陈立松是为了救人,所以翻墙进去。
这回可不需要翻墙。
“笃笃笃——”陈立松在大门上敲了敲。
他俩听得门里边有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啊?”
这声音柔弱而无奈,却又那么地熟悉,陈立松与林青荷呆住了,此应门的声音极像一个人!
林金珠!
院门里边站着的,正是林金珠。
昨天夜里,赵大富向林明琼发出最后的催搬令,限她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搬离黄家大院。
因为林金珠怀着黄家的骨肉,忠诚的黄伯与势利的小玲趁夜色,悄悄地扶着她与林明琼一起搬到黄家老院子来。
搬过来后,小玲见黄家就此没落了,而且她真正的主人黄大明没了,便跟家主林明琼结算了工钱离开了。
黄伯送两个女人到老院子之后,林金珠大着肚子自然无法帮忙,林明琼自幼娇贵当然干不了重活,所以只有黄伯一人多次往返搬东西,一直到深夜。毕竟黄伯老了,所以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到现在还躺在门房里呻吟着。
有人来院子敲门,林金珠挺着大肚子到门后应声后,并没听到外面回应,她从来胆小,就从门缝里往外瞧上一眼。
她这一瞧,这回轮上她呆了:门外站着的,竟是陈立松与林青荷!
等陈立松呆了一会又开始拍门时,林金珠蹑手蹑脚地退回院中,悄悄地问林明琼道:“外面是立松,怎么办啊?”
“陈立松?你让他来接你来了?还有什么怎么办?你不想留下来要回去,你就跟着他回去呗!”
“姐姐你说啥呢?我怀的是……哎呀!你怎么这样怀疑我。你……你去开门吧,我躲起来。我林金珠是穷苦人家出身,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黄家的,不会因为黄家败了就像小玲那样离开的。”
林明琼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便诚心道歉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你躲进去,我这就去开门吧。”
当院门打开时,陈立松与林青荷发现来开门的并不是林金珠,而是林明琼,他们朝里边东看看西瞧瞧,想找找到底有没有林金珠的影子。
第170章 建议找找陈天福
林明琼原以为林金珠说来的只有陈立松一人,前来开门时还特意整整衣服理理发髻,可打开门一看,看到站在陈立松身旁的是年轻美丽的林青荷,脸色立即一变,呵斥道:“贱人,来看老娘笑话吗?滚!”
话音还未落,“嘭”地一声她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还特意到门房交待一声:“黄伯,以后陈立松来敲门,不准放他进来!”
站在门口的陈立松与林青荷面面相觑,不过既然已见到了林明琼,也算是完成黄小明先生交待的任务了。
陈立松呆痴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金珠的声音。”
可恶的是,林青荷的肚子这时又一阵“咕咚”地响了起来。
“立松哥,是你肚子饿吧?”林青荷却想解决的是肚子饿的问题。
陈立松心道,也许真的是自己因为饿的原来产生了幻听,便不再纠结,与林青荷返回陈庄。
……
吃过饭后,赵大富实在想不通,自己会活得这么窝火。
当时跟林花信誓旦旦的说,他将把黄家大院夺到手,现在虽然借助鬼子的力量赶走了林明琼等人,而且终于如愿地将黄家大院据为己有,但自己却将林花像一件东西一样送给了陈天福!
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实现了承诺时,而那个人却不在了,这种终归是一种遗憾。
现在黄家大院里田边与他姐姐都在,而且整个院子都是鬼子,他觉得自己还得靠姐姐才能拥有这里,真够窝囊的。耳边听着房里赵灵娥嗲声嗲气地陪着田边,他实在呆不住,便从黄家大院走了出来,往普济桥而去。
刚走到普济桥头他就看到桥的另一头,陈立松与林青荷刚刚下了桥。
“他们不是很早就离开大院了吗?怎么这时候才过桥?林……那个小妞比林花漂亮千万倍,要是她……还管林花不林花!老子将来终将出人头地,拥有刀风镇其他人所没有的财富,总得有一个女人跟老子分享这一切!陈天福你去死吧!”
虽然他知道,林青荷是陈天福中意之人,但是他觉得自己比陈天福更配得上她,于是便悄悄地跟在陈立松与林青荷身后。
……
陈立松与林青荷并不知道赵大富跟在他们身后。
天已入夜,街上再也找不到卖吃的店铺了。穿过陈庄的小巷到了学堂门口。
“阿伯,我们找黄先生。”
门卫房的老伯对他俩很友善:“知道!刚才你们来过之后,黄先生心情变好了点,刚才还出门转了转呢!对了,我这还有几块饼子,我看黄先生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俩给带进去让他吃点垫垫肚子。”
林青荷肚子确实饿了,一看到吃的马上两眼发光,伸手就接了过来,眉飞色舞地说道:“谢谢老伯,好好好!”
老伯笑了:“哈哈,你俩准也还没吃。来,我这里还有,你俩多带几块,也好陪着先生一块吃。”
陈立松肚子也确实饿了,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多谢了阿伯。”
推开了黄小明宿舍的门,黄小明立即迎了过来问道:“见到了?”
“嗯,我见到了黄太太。”陈立松从林青荷手中取了饼递了过去,说道:“这是门卫老伯给的饼,让我们吃点。”
林青荷笑着接话道:“先生请放心,她挺好,还能骂人。”
黄小明并没有接过陈立松递来的饼,却在房里踱来踱去,说道:“在老院子里住了就好。这东西哪能吃呢?你俩吃吧。”
“你不吃,我们可吃了,正饿坏了。”林青荷伸手就从陈立松抢过一块饼,张口就咬开了,几口饼子入口,嘴中吐字立即含糊,问道:“有水吗?”
黄小明仍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会才说道:“得烧。陈立松,你自己烧吧,炉在那。”
陈立松以前常来黄小明宿舍,见黄小明吩咐了,他也不客气,立即着手就去生火烧水。
炉子点了一会一直点不着,陈立松道:“柴火都泡水了。”
“是啊,台风来时,门窗没关。”
“我去门卫房找阿伯要点干的,顺便打点井水来。”
陈立松提着水桶出了门,房里只留下了黄小明与林青荷,林青荷立即又有了点尴尬。
黄小明在房中走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倚坐在书桌上问林青荷道:“林小姐,你觉得咱们有什么办法救陈立松妈妈他们?”
林青荷见黄小明问她,立即把口中的饼吞了下去,说道:“先生有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风山绝不能让鬼子给端了。”
“哎!我知道这事特难办,对立松哥来说,是两难的选择题。让他选择救他妈妈吧,他就得帮助鬼子消灭了风山游击队;他不帮鬼子吧,鬼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黄小明看了看林青荷,右手背托着腮沉吟片刻,说道:“刚才你们走后,我认真地想了想,办法其实倒是有一个,就怕陈立松不干。”
“什么办法?”
“建议找找陈天福,不过得你单独找他商量才行。陈天福肯定有办法,他是田边的老同学。”
“找陈天福?”林青荷用狐疑的眼睛看着黄小明。
不过她很聪明,也知道陈天福与田边的关系。
“我只是说说而已。总之风山的游击队,绝不能让鬼子端了。”
“嗯。”
被黄小明这么一说,林青荷也吃不下饼了。
陈立松一只手拿着火引子、抱着干柴,另一只手提着水回来了,林青荷见状立即飞奔出去,从他怀中将干柴抱了过来。
“老伯人实在太好了,他可一直惦记着先生你没吃饭呢。”
黄小明只是木然地应道:“哦。既然炉生火了,就别吃干巴巴的饼子。那里有面有干肉有青菜,你们弄点面吧。”
林青荷听说有别的可吃,便说道:“你俩聊,我去做吧。”
她若有所思地到厨间弄面去了,心里却想听听陈立松与黄小明会不会聊起救陈立松妈妈他们的事,但是一直到她把面做好端了上来,陈立松却只字不提救人的事。
在黄小明学堂宿舍吃完饭后,早已入夜,而陈庄并无可以借宿之所,陈立松也不想打扰别人,而且挂念着李家寨的李铁柱,便与林青荷一起前往李家寨。
还好有月光,一路上蛙鸣虫嘶。
林青荷问道:“立松哥,你要帮田边打风山游击队吗?”
第171章 想找陈天福聊聊
“不可能!”回答这三个字时,陈立松斩钉截铁。
他当然知道风山游击队是什么样的队伍,并不单单因为那里是自己好朋友林三才的战友,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先生黄小明曾经是风山的政委,更不是因为那里有与他一见如故的陈新生,而是他渐渐明白,风山游击队才是真正的抗日英雄。
他说完三个字后,却又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了李家寨,负责帮忙照顾李铁柱的民团人员也已经回家了。
陈立松与林青荷进了李铁柱的屋,点了油灯,看见李铁柱坐在床上,木然地看着陈立松与林青荷。
林青荷一阵惊喜:“铁柱醒了,太好了!”
但李铁柱好像不大认识他俩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喊痛,只是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当然,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妈妈、妹妹与妹夫是被田边抓走的,只要铁柱醒来了就好。
陈立松上前扶着李铁柱慢慢躺下,说道:“你先躺下,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李铁柱也不回应,任由陈立松摆弄。又熬了一锅番薯米粥喂着李铁柱喝下,看着李铁柱这样,陈立松与林青荷也毫无办法。
陈立松头疼的是要怎么做才救回自己的亲人,所以跟林青荷说先睡了,到他妈妈原来睡的那屋去了。李铁柱不会说话,无人跟林青荷聊天,她只好进了原来陈松妹他们睡的那间屋里去。
夜里的山野处处蛙鸣。
躺在铺上,陈立松一直想着怎么救人的事,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虽然田边不让自己见妈妈、妹妹他们,但我得先知道他们关在哪,说不定可以像前几天从黄家老院子中救出他们一样,田边不是不知道二藤三郎是我杀的吗?我若是知道他们关在哪,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人来。”
想到这里,他想到必须要有枪。
枪!不好!那支枪竟然忘记从赵大富手里要回来了!
不过,要想在黄家大院里要回那支勃郎宁手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自己那时被田边给气晕了,竟然忘记向赵大富索要了。
向赵大富索要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要求赵大富送他们出来就行。
可是,从黄家大院到刀风镇学堂,再到黄家老院子,又到刀风镇学堂,一直到回李家寨为止,自己竟然把枪的事给忘了。
陈立松倒是挺想得开的:“明天再找赵大富要去。要是他不还也就算了,再想办法弄枪。”
不想枪了,现在关键还是在于,他们三个人现在关在哪里!
“王进财!对,明天先找找王进财!妈妈在李家寨住,也只有铁柱跟王进财送他们来的才会知道。”
突然屋子的门开了一缝,一个人影竟钻了进来。
“贼?这屋子有啥好偷的?铁柱家家中连吃的都只有番薯米,贼进来还能偷点啥呢?”
陈立松刚想着贼怎么会关顾李铁柱家的,那“贼”已经到了铺前,轻轻地掀开了盖在陈立松身上的薄被单,一侧身上就躺了下来,竟搂住了陈立松。
陈立松看清了她的脸,竟是林青荷。他吓了一跳,连忙掰开林青荷的双手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跑了过来?”
李家寨虽然是山村,但昨晚他们也在李铁柱家,林青荷是在隔壁屋睡的,不应当是怕鬼才跑过来的。
“立松哥,我……”
“你什么?”
林青荷竟命令道:“你躺下,我跟你说。”
“你怕鬼?没见你说过怕鬼吧?”
林青荷半起身斜靠在铺上,伸手去拉陈立松。“我知道这世界没有鬼,我当然不怕鬼,你躺下来!”
“你不怕鬼的话,去隔壁间。”
“不行,今晚我就在你这间跟你睡了。”林青荷说出这话时,没有半点的羞耻感。
“那我到隔壁去。”陈立松挣脱了林青荷的手,要站到铺下去。
“咳咳!你怎么这样。我们又不是没躺在一起睡过觉!躺下!”她说的是在陈家老院子时的事。
陈立松想想也是,只是躺在一起的要么有李铁柱在,要么有林三才在,两个人单独躺在铺上却是第一遭。
他觉得林青荷今晚哪里不对劲:“怎么啦你?睡不着,要找我聊天?”
“……没,咳,是又怎么样,躺下来吧。”
“……”陈立松刚才也睡不着,其实他心中还正想找个人聊事,更何况她是林青荷。
“忸忸怩怩!”林青荷伸手就拽着他躺下。
躺下后,陈立松说道:“今天忘了从赵大富手里把枪拿回来,明天我帮你去要回。”
“好!那支枪已经送给我了,今天你又借回去,必须给我要回来!”
“嗯。”
“嗯什么,睡觉。”
林青荷刚进来时,一上铺来就抱住了陈立松,这时又不敢碰他了。
“不是找我聊天吗?”
“突然不知道要聊什么了。”
陈立松松了一口气:“那睡吧。”
其实林青荷刚才在隔壁一直在想着黄先生说的让她找找陈天福的事。
“立松哥喂李铁柱喝完番薯米粥后就去睡,肯定在想着怎么救他的亲人的事。他都惦记着替我报杀母之仇,为什么我就不能帮他救亲人呢?”
她相信陈天福的能耐,要救陈立松的妈妈,也只有找陈天福帮忙了。
她太清楚去找陈天福帮忙,陈天福想要什么,所以她过来前想好了,今晚就跟她的立松哥。
可是,立松哥似乎不开窃,总不能……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屋顶裂开的瓦缝斜斜地照进屋子,林青荷醒了,见睡在身边的陈立松仍在睡,知道他昨晚肯定在想如何救人的事,便悄悄地爬下了铺。
但陈立松已被她所弄出的声音弄醒了,“嚯”地一起就坐了起来。
“一会我出门找王进财去,你帮我照顾一下铁柱。”
“好!你去吧。”林青荷正愁着她要单独找陈天福去,要怎么跟陈立松说的问题,结果陈立松却要自己一个人找人去。
正好,等立松哥走了后,自己也去陈庄找陈天福聊聊。
第172章 陈府的一场交易
王进财很容易找到,因为他也在找陈立松。
但是王进财一见到陈立松在找他就兴奋非常:“老大,我一听说您被狗日的鬼子带走了,都睡不着觉了,正想方设法怎么救您。”
“你要救我?”
“是啊!您是我老大,老大有难,做小弟的哪能就跑了呢?”
陈立松想说道:黄大明不是也曾经是你的老大,你不也放弃了他吗?
“你还有枪吗?”
“有!还有一支手枪。”王进财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手枪递了过来。
陈立松接过手枪,抱歉地说道:“这支手枪先借我用两天,用完还你。”
“没关系的老大。黄大明给我们几个配一支长枪跟一支短枪,长枪老大收缴了,不过手枪还都在,我跟他们再要上一支。”
王进财说话坦坦荡荡,没有花花肠子,陈立松从王进财的眼睛里看出,王进财绝不是告密者。
王进财一介武夫,不像赵大富那样的读书人会伪装。
他的心性直接写在脸上,就算脸上不好看出来,他的眼睛也不会骗人。
有的人勇敢,有的人怕死,有的人无私,有的人贪财,有的人睿智,有的人狡猾……每个人的阅历与教养不同,造就不同的人的心性。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陈立松看得出,王进财说认他为老大,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知道不是王进财告的密后,陈立松还是想从赵大富手中拿回那支勃郎宁手枪,因为他都说好了,那支勃郎宁手枪已送给了林青荷,但昨天是自己让赵大富给收走了。
中午时分,他回到李家寨。
陈立松看见李铁柱还是木然地坐在屋子门口的板凳上,但屋里屋外没找见林青荷。
……
陈家大院几位道士正在开道场。
案上燃烧的香,院里氤氲的烟,四处弥漫着道士替亡魂超度的哀颂声。
坐在草席上不会哭泣的黄月琴,恨恨地盯着从垂花门进来的那位少女。
进来的是林青荷。
她看到陈家正在替即将安葬的陈简风做法事,想起自己母亲安葬时的寒酸。
她刚进垂花门,又被陈天福带到南书房。
陈天福像是早就料到林青荷会来找他一样,笑意盈然。里院超度着他的小儿子的亡魂,他还有心情生炉烧水泡茶。
“我恨透了林三才,也挺恨你的。”
陈天福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妈。”
陈天福并不在意她说的恨不恨:“我诚心诚意请你来你都不来,现在你来找我,有事,有事,一定有事,而且很重要。”
“不废话,确实有事。你帮我求求田边,放了立松哥的家人。”
“你太看得起我陈天福了。”陈天福之前只是怀疑林青荷对陈立松有意,现在林青荷竟为了陈立松的家人前来求他,让他对陈立松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让陈立松死。
林青荷的心在下沉,立即站了起来往外走。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哦,既然你也帮不上忙,那我走了。”
“坐下吧!别动不动就跟我耍脾气,你已经不是在青英中学读书的激进女学生了,懂吗?”
陈天福很直接。说出来的话,像是要直接把林青荷高贵的外衣撕碎一样,不给林青荷一点面子。
林青荷听他说这话,心中感到一阵羞愧,想立即冲出门去。
但她忍了。她知道,陈天福会有这语气,是因为他有可以帮她解决心愿的底气。
陈天福心里暗自冷笑:“就算你跟陈立松这小子感情再好,但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早知道你肯定会来求我。”
见林青荷并没说话,陈天福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在泡着茶。他给林青荷先倒了一杯端了过去,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喝茶,润润口,慢慢说。”
他现在又恢复到刚遇上郑依依时的儒雅,但在林青荷眼中,却能看到他既无情又无耻。
明明小儿子还在里院祭着灵,而他还有闲情慢条斯理地品茶。
明明林青荷知道他跟她母亲郑依依好过,并且她母亲刚安葬几日,而他却觊觎她的美色。
“你有办法吗?”
陈天福却反问道:“你有办法吗?”
“我要有办法,还来找你吗?”
“也是。陈立松两难,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你替他想办法。年轻真好,用情真够深的。”
林青荷受不了陈天福跟她猜谜一样的绕:“长话短说,说吧,你让田边放了陈立松的家人,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答应?”
“别婆婆妈妈的,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叫你当姨太太也能答应?”
林青荷早料到他会提出这条件来,双目一睁,怒上眉梢:“可以。但我在知道我爹死的那天发过誓,谁替我报了仇,我才跟了谁,哪怕当他的姨太太还是当他丫鬟都愿意,所以取我之前,还要先替我报了仇。”
听到“可以”两个字后,陈天福看着林青荷发怒的样子都觉得万分可爱,一时没听明白林青荷说的替她报仇是什么意思,便说道:“算计黄大明正是我布的局,也算是替你报了仇的。”
“不,我指的是要替我爹报仇。”
“杀田边?”
“对。你前一刻杀了田边,我下一刻就梳妆上轿。当然,陈立松家人你得先让田边放了。”
“放了陈立松家人这个容易。”陈天福站了起来,沉吟片刻,又说道:“但是要杀田边,却没这么快,还没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
“你总不能让我家破人亡吧?你让我现在就杀田边,刀风镇不得血流成河吗?”
林青荷冷笑道:“原来你也怕死。”
“你走吧。虽然古代君王可以为女人烽火戏诸侯,不爱江山爱美人,我陈天福却不是这般人物。”
“那你让田边先放了陈立松家人,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这就对了。你若成了我陈天福的姨太太,你的杀父仇人就是我的杀岳父仇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机会一到,我必定会替你报仇雪恨的。”有陈立松家人这张牌,陈天福不信林青荷不让步。
“放人需要多久?”
“你相信我,既然你愿意成为我的姨太太,这事并不难办。”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天福欣喜若狂:“你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尽管说!”
第173章 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是林青荷昨晚做好的决定。
昨晚她躺在陈立松身边,看出陈立松心中的烦恼。有的话不用陈立松说出来,她都能体会得到。
昨天陈立松告诉她,他要帮她报杀父之仇。她相信,陈立松说到做到。
但是,陈立松家人的性命就掌握在田边手上,虽然林青荷跟陈立松家里的其他人并不熟,但她不愿意他为他的家人心力憔悴,所以一醒来就想好了一切。
她在赌,赌陈天福能够救出陈立松家人,所以当她去找陈天福时,必须表现得她可以为了陈立松付出一切,而且走投无路,只有找陈天福这条路。
陈天福说要娶她?做梦吧!
她早有了下一步计划。
林青荷问陈天福:“我继续回到立松哥身边去,但我们之间交易的这件事,绝不能让我立松哥知道,你可以保证吗?”
陈天福更担心陈立松知道这事后会节外生枝:“为什么要回去?你可以继续住在老院子里,何必跟着陈立松颠沛流离呢?”
“我不回去,他就知道了。”
“那我们可以马上成亲。”
“笑话!你家刚死儿子还没下葬你就娶亲,你不觉得龌龊我都觉得龌龊!我可不是我妈,以后要一辈子在陈家,怎么跟后代交待这种事?”
她越坚持原则与结节,陈天福越觉得这件事靠谱。
所以他们在书房连每一步该做什么都想好了。
……
陈简风的葬礼就在第二天举行。
林青荷离开陈家大院之后,陈天福让陈荣骑马跑到李家寨,破天荒地给陈立松送来了一张白贴,说是陈简风既然叫陈立松为“立松叔”,陈立松就有资格前来送侄儿一程。
陈立松虽然为了救家人的事绞尽脑汁,又为找不见林青荷而焦急万分,当他接到白贴时也觉得要去。
陈荣刚走,林青荷就回来了,手里带着几包中药。
“你去哪了?”
“我到镇上给铁柱抓了几帖中药。”
“哦,回来不见你,忽然感觉心神不定。刚才陈荣来时,告诉我说学堂的门卫房阿伯死了。”
“什么?那个阿伯死了?怎么死的?”林青荷想到昨晚在学堂门卫房,自己肚子饿,门卫房阿伯给了他们几块饼子,让她感动不已。
“枪杀,昨天夜里,就是不知道谁杀的。我想应当在我们走后不久吧。我们出来时,还跟他打招呼。”
陈立松当然记得学堂门卫房阿伯的好。几个月前,他大半夜带黄小明去鹿山岭祭拜王浩博,还到门卫房阿伯那拿些祭奠用品带去给英雄祭奠的,没想到以后也要烧点这些东西给老伯了。
“怎么会这样!?”林青荷感觉到有点意外。
“明早上山肯定会很早,我想一会先去陈庄,今晚就在学堂黄先生宿舍歇一晚,顺便给老伯送送行,你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铁柱?”
林青荷假装不知道他要给陈简风送葬的事:“什么上山?你要上风山还是上刀峡啊?我也去!”
陈立松给林青荷递来白帖:“是送陈简风上山。”
“陈天福那小儿子陈简风吗?”
陈立松却在感慨:“是啊,他家跟我们家都多少年没有酒宴往来了。之前从来只有我们去请他,他也爱来不来的,而他们家的喜丧事,从来不会叫我们家的。”
“立松哥,你要不要去求求陈天福,让他帮忙找你妈妈?”
“他不会帮的。”
“如果我没跟去的话,或许他会看在小儿子陈简风的份上,会帮你。试试看,不试又怎么知道他帮不帮呢?”
“也对。”
……
到了学堂找黄小明先生,黄小明先生似乎并不知道门卫房阿伯之死。
“阿伯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啊?您不知道?”
黄小明一脸的超尘脱俗,好像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一样:“不知道。昨晚你们走后,我就睡了。”
陈立松叹道:“难道黄先生是因为悲痛而冷漠了吗?看来黄家变故真的太大了!”
倒是寄宿在黄小明宿舍的事,黄小明并无任何异议,没有拒绝。
……
陈简风葬在刀峡半山腰。
参加完陈简风的葬礼后,陈立松一路上跟随着回龙的队伍往回走,想着林青荷说的让他请陈天福帮忙也有一些道理,但他几次靠近陈天福,却又不敢说了。
在回龙席上,陈立松没想到陈天福会主动上来跟他搭讪。
陈天福很感慨地说道:“立松兄弟,感谢你今天来参加简风的葬礼。简风走了,我才感觉到他说的话是对的,咱们亲人要多走动,多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陈立松当然记得陈简风的乖巧。刀风镇大户人家的儿女大都是骄生惯养,恃财自傲,但陈简风却是另类。陈立松他爹陈如意在时,陈简风是唯一一个叫他为“如意叔公”的人,而陈简风一直都叫陈立松为“立松叔”!
既然连陈天福都这么说,陈立松也应承道:“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有心事?”
“啊?”
陈天福竟主动提道:“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帮点忙。听巷头街尾传闻,你妈妈找不见了?你家里着火后,我替你担心,怕你没地方住。你知道,我还有一个老院子,如果觉得方便,你安顿他们进来住吧?”
“我妈不是没地方住,也不是找不见了。”
“那她们现在住哪?”
陈立松语塞。
陈天福又道:“有难处就说嘛,咱们是兄弟,虽然隔了五六代,但还是兄弟嘛。”
陈天福说的是实话。
陈立松第一次感觉到陈天福的真诚,但又马上从中感觉出一丝感慨。他在想:“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真情流露。”
他虽然知道陈天福在贩卖大烟,但是自己也一直没有当场截住过。
陈立松鼓起勇气问道:“天福老爷,你跟田边是同学?”
“是啊,我跟他是在那霸相遇的。我们跟时间一样一晃而过,转眼之间十几年过去了。”
“哦。天福老爷,您可不可以帮我跟田边说下,先放了我妈他们?”
“试试看。”就这两个字。
第174章 赵大富给的惊喜
葬礼结束,席散人空。
陈天福静静地坐在南书房喝了几壶茶。
陈荣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茶桌上一张张字条,每张字条上分别写着一个名字,有黄大明、黄小明、陈新生,也有陈立松、赵大富、田边、李飞脚等人。
他指着问陈天福道:“陈新生是风山政委,这陈新生又是什么人?他也姓陈?咱们陈庄没有这号人啊!”
“绝不是咱们陈庄人,外来的。”
“他还差点把田边给毙了,挺牛的。不过也得感谢他,给了我们救田边的一次机会。”
陈天福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这个赵大富,还真能给咱们惊喜!走,跟我去见田边。”
“现在去见田边不大好吧?晚上再出门吧。”
“无妨。你开车,我换一身衣裳坐你后面。”
“也对,毕竟我还是警备队的人。”
……
黄家大院现在门口上挂了一个牌子:“刀风镇警备队指挥部”。
黄庄入夜后,周遭一片漆黑,唯有这警备队指挥部灯火通明,门外三步一岗,个个手中抱枪。
南书院,田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现在不能动他,皇军要消灭风山,还得靠他呢!”
陈天福问道:“你要靠他围剿风山吗?”
“明天,我明天就部署进攻风山,消灭田城皇军的眼中钉!”
“田边君此次带多少兵力到刀风镇来?”
“一个中队。”
鬼子的步兵中队辖三个步兵小队,两百多人。
“田边君轻敌了。区区两百的兵力,也想打下风山?田边君是不是觉得,风山就台风天晚上那么几个人呢?”
“那我可以再从田城调一个中队来。”
“这就对了。多调些兵来就保险些。谨慎些总是好的。”
在刀风镇,这两年风山的势力一直都很神秘。
大家都知道,风山游击队的装备落后,而且风山并没有拥有像刀峡那样的天险,可是要想消灭他们却没那么简单。
黄大明当年曾带着他的警察队上山去“剿匪”,最终铩羽而归。后来田城的正规**也去了,但是他们找不见风山的人影,却莫名其妙地损失了一些兵、少了几杆枪。
陈天福正愁着如何打风山,而现在田边想复仇,终于决定要打风山了,对他来说真是喜事,便提议田边多带些人打。
田边面无表情:“既然有人带路上风山,陈立松就没什么用了,那把他们几个都处决了吧?”
陈天福却说出他来见田边的第二个目的:“不不不,说不定以后陈立松还有用。留着吧,明天就把他们放了。”
“把他们放了?”
陈天福阴沉沉地说道:“是,放了。你放心,这几个贱民在我们眼里就跟蝼蚁一般,想捏死他们时,随时都可以动手,刀风镇就这么大,他们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也对。人,本来就是您送来的,我只是代您看守罢了,天福君您说的算。”
“我不仅放了他的妈妈、妹妹与妹夫,还要给他一块可口的糖果。”
田边对着陈天福笑了:“这才是天福君的作风!哈哈哈!”
……
从田边那里回来后,陈天福总觉得一点哪里不对:“陈荣你看,如果让鬼子把风山消灭了,你说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肯定有好处,田边替咱们简风少爷报仇了,咱们不用浪费一枪一炮,就能指挥鬼子替咱报仇,何乐而不为?”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希望田边就把风山给灭了。风儿之死,我总觉得得自己亲自报仇。”
“天福哥,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不单单是报仇之事,谁替风少爷报仇,也都是替咱们办事。但是风山一灭,鬼子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刀峡了。”
“风山与刀峡都被鬼子灭了后,那咱们的死期也近了。”
陈荣听陈天福这么一说,吓出一声冷汗。
“赵大富这小子呢?他还在林花房里吧?”
“他来了之后就没走。”
田边与赵灵娥在,那个院子赵大富就呆不住,陈天福也知道。
原来他没有黄家大院时还有镇公所,现在镇公所倒塌了一部分,虽然清理了,也住不得人,所以他就往陈天福这里跑。
说是不想听到赵灵娥对田边嗲嗲的声音,其实他来陈家大院,还是惦记着他的花花。
“你帮我把他给我叫来。”
“好的,天福哥。”
一会,陈荣带了赵大富到了南书房。
陈天福一见赵大富进来就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赵队长,这样,我这房子也够多,给你留一间吧。以后只要田边先生在咱们刀风镇,你就到我这里来,可以吗?不过,得委屈赵队长住在前院客房了。”
“陈老爷说笑了,小的不敢。”
“不仅如此,你在这时,我还叫林花陪你。”
赵大富一听这话吓得赶紧离开了椅子,立即脆在陈天福面前,伸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陈天福面无表情地过来扶起了他,说道:“你想多了。女人不过是衣服,冷了就穿,热了就脱,花花本就是你的女人,让她伺候你天经地义。”
事实上,陈天福现在对林花已经失去新鲜感了。
林青荷答应当他姨太太后,其中一条的附加条件,就是要求陈天福明媒正娶,非明媒正娶的女人都要离开,该抹干净的就得抹干净。也就是除了陈天福正牌夫人黄月琴外,除了林青荷就不能再有其他女人了。
林青荷越这么要求陈天福,陈天福越觉得林青荷是真心诚意答应了,所以他就必须做到。现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花给送走了。
林花毕竟是赵大富第一个女人,他自然乐意。
重新坐上茶桌后的赵大富,谄媚地对陈天福说道:“陈老爷,我再跟你说一件惊喜的事。”
“哦?”
“你知道黄大明还有一个秘密吗?”赵大富去催林明琼搬离黄家大院时,在后院发现了大着肚子的林金珠,只是他并不知道林金珠曾经是陈立松媳妇。
“黄大明还有秘密?什么秘密?”
“黄大明在后院,还养了一个情妇,我滴妈呀,这情妇竟然怀了他的种!嘿嘿嘿……”
“”
第175章 黄大明的小媳妇
“你真是又给了我一个惊喜!”陈天福转头吩咐道:“陈荣,你让陈伯去把林花给我叫来。”
不一会,林花跟在陈荣身后进了南书房。
陈天福指着赵大富身边的位置道:“花花,你坐。”
“谢谢老爷。”林花毕恭毕敬地坐了下来。
“以后,赵大富才是你的老爷,你得给我伺候好了。”
这林花本就是他从赵大富身边“抢”来的,现在把她“还”给赵大富,还交待她好好地伺候赵大富。
赵大富拉着林花的手,感激地对陈天福拜谢道:“陈老爷,我赵大富这辈子只认一个老爷,就是您了。”
“没那么严重。我还有一件事吩咐你帮我去做,现在就去。”
赵大富毕恭毕敬:“老爷,您请吩咐!”
“你踩着陈荣的脚踏车,再帮我到李家寨一趟。”
“找陈立松?”
“对,我就喜欢你这种机灵的人。让他今晚就来找我,无论多晚。”
“没问题!我立马就走。陈荣哥,你的脚踏车就在院外吧?”按理说,赵大富是警备队的队长,陈荣就是他的手下,但他清楚陈荣与陈天福的关系,叫陈荣为“哥”,已是占便宜了。
陈荣并不清楚陈天福为啥要让赵大富叫来陈立松,既然陈天福决定了,最好陈立松马上就能出现在眼前:“嗯。你用脚踏车把陈立松给带回来,越快越好。”
林花还拉着赵大富的手说道:“外面天黑,我……我陪你一块去吧。”
赵大富却甩开了她的手,站起来道:“你就留在这里吧。”
陈天福道:“花花你到客房等去,赵大富一会就回来了。”
赵大富去了李家寨,林花也被安顿到客房去了。
书房又只有陈天福与陈荣两个人了。
夏天的夜晚其实很短,此时已是深夜,从书房的南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天上繁星点点。
星空深不可测。
陈荣越来越看不懂他的这位堂哥了。心中越看不明白,便越觉得陈天福的本事大。
他问道:“您真不想借田边之手消灭了风山?”
“你看出来了?”
“知道您的想法,只是很多事不明白。”
陈天福边喝着茶边说道:“其实我们这个地方的风水在田江,这条田江穿过了刀峡与风山,也穿过了田城。你知道田城为何叫田城吗?”
“因为这条田江。”
“是,也不是。”
“怎么说?”
“田姓的田字,在古代读的是‘陈’,知道为什么吗?”
“天福哥,您也知道,我陈荣虽然也叫读过书,哪能跟喝洋墨水的您想比呢?您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
“好吧!我们这支陈姓,在古代与田姓是同一个祖先,都是三皇五帝的舜帝。”
“您是说我们是帝王之后?”
“哈哈哈,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帝王之后,也分嫡庶。”
陈荣一听“嫡庶”两字,就自惭形秽了。因为陈天福与他的区别,就是嫡与庶的区别。
陈天福当然并不知陈荣此时心中的细微变化,继续说道:“咱们这一支是由舜帝的第三十三世陈胡公满建立了陈国,而后又传了十世,到咱们上祖陈完时,陈完逃去齐国隐陈姓为田姓,改名为田完,一直到田完代姜姓成为齐国国君,这个田姓就成为齐国的国姓了。”
“齐国?齐鲁之邦的齐国吗?”
“是。我们上祖后来又从中原征战到南方,其中我们的先祖田龙带着一支都是咱们田氏子弟的队伍,选择在刀风镇这个地方定居下来。刀风镇原来不叫刀风镇,而是叫田城。”
刀风镇在战乱时,因为有山有江,易守难攻,田氏选择在这里定居,也是有道理的。
陈荣突然多了很多疑问:“我们是田氏?后来田城怎么变成现在田城的地方,我们这个地方怎么又叫了刀风镇呢?还有……”
“田氏就是陈氏。刚到这里时,田江与田城都没有名字,先祖田龙就以自己的姓氏命名了这条江、这座城,一直到现在还是叫这个名字。”
“那后来我们祖先怎么又变成姓陈了呢?”
“再后来,朝代更替、战乱不止,田城又来了很多不同姓氏的人,我们祖先又改回了陈姓。人的姓名能改,但是田城与田江,早已定名。”
“您是说,田城原来也是咱们祖先的?”
“是的。所以,我要的是整个田城,而不是仅仅一个刀风镇。这些故事以后我再告诉你,走,你现在跟我去见见黄大明的小媳妇去。”
“好!”陈荣虽然对他的上祖姓氏变来变去充满了好奇,但陈天福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
敲开黄家老院子的门后,黄伯一见两只黑洞洞的手枪枪口对准了他,早吓得腿都软了,哪敢拦住陈天福他们进院子?
更何况,陈天福跟黄家还有亲戚关系。
陈荣举着火把,把每一间屋子都找了一遍。
此时大半夜,陈天福却不管两个女人早已上铺休息,硬把林明琼给叫了起来。
“嫂子,大明的小媳妇呢?”
“什么小媳妇?大明明媒正娶的只有我。”林明琼虽然恨死黄大明总在外面沾花惹草,但她却认为自己既然是黄家太太,就应当守护黄家人。
“好吧,那个大肚婆呢?”
“姑丈您说的什么大肚婆?我听不懂。”黄月琴是黄大明的姐姐,林明琼自然得称陈天福为姑丈。
陈荣一间一间地敲起门来,很快就找到林金珠睡的那屋:“她在这里。开门!开门!”
林金珠吓呆了,听着屋外的叫唤声,并不知叫门的是什么人,只吓得她全身发抖,不敢作声。
黄伯过来哀求道:“姑爷,您与黄家也算亲戚一场,现在黄家毕竟只有寡妇在,您二位大男人三更半夜到寡妇屋里去,似乎也不合礼节。”
“滚!”陈天福朝黄伯就是一脚过去,正踢中黄伯的心窝,黄伯便似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噗”地一声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林明琼经历过几次李飞脚进院的阵势,知道自己终究是女人,对付不了陈天福,便到林金珠睡的屋前拍门道:“妹妹,你开一下门吧,这是咱们姑丈,不会伤害你的。”
“都认上妹妹了,黄大明什么时候又娶了一房,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金珠见林明琼都发话了,知道就算自己不开门,门外的人一脚踹进来,这门还是得开了,便下了铺,前来打开了门。
第176章 开始布一个大局
陈天福并没见过林金珠几次,而且他对别人家的媳妇并没兴趣,所以并不知道陈立松的媳妇长啥样,但陈荣却认得。
他提着煤油灯在林金珠身上照了一遍,惊讶不已:“立松嫂?”
林金珠一听自己已被人认了出来,慌忙又躲进屋内。
陈天福问:“什么立松嫂?”
“她是陈立松媳妇。”
“不可能,陈立松媳妇不是死了吗?”
“我记起来了,陈立松关在警察队里时,黄大明把她调进警察队,差点就在他的办公室把她给办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给办了。”
陈天福没想到,今晚来了又是一个惊喜,忍不住一阵狂笑:“嘿嘿嘿……”
赵大富所说的小媳妇,竟然是陈立松的媳妇,而且还大了肚子!
陈天福在陈荣耳旁轻轻说道:“回去后,你立即派几个人把这院子给围住,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好!我知道。”
陈天福对正怕得发抖的林明琼也“嘿嘿”两声,说道:“嫂子,这件事你瞒得好深啊!”
林明琼颤巍巍地向他跪了下来:“姑丈,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您可不能伤害她,现在大明已经死了,总得给他留个后吧?不然……不然我如何对得起黄家列祖列宗啊!”
林明琼虽然对黄大明心存怨恨,但她却是出身真正的大家闺秀,既然自己已嫁作黄家媳妇,应当尽黄家媳妇的本份。
“放心吧,你觉得我陈天福会是那种人吗?。”
“也请姑丈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这事您也千万别说出去,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大明不在了,没机会给她一个名份,不过她自己也明确说愿意。”
“真的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林明琼心底一阵发凉,但为了黄家后代,她在陈天福脚下磕头道:“只要不坏我林明琼的名节与道德,但请姑丈吩咐就是。”
躲在屋里的林金珠呆立在门后,听得林明琼如此低三下四地求陈天福,心中感动不已,早已泪流满面。
陈天福却暗中想着,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利用林明琼将她娘家林家寨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林家寨地处黄庄与郑家寨之间,是在风山山边,若不是几个月前风山走山,林家寨却是进风山的入口。
另外,林家寨族长林信寿是林明琼的爷爷,保长林海涛是林明琼的父亲。
现在黄氏已经没落了,陈庄的实际权力当然在自己手中,如果自己能够通过林明琼控制了林家寨,那对自己未来要控制整个刀风镇就更近了一步了。
他伸手扶起林明琼,说道:“嫂子言重了,你我毕竟也是亲戚对吧,我陈天福还不至于去做坏你名节的事。我听人说,嫂子被鬼子逼得搬出院子,今晚便来看看嫂子是否需要我帮什么忙。再说,你表哥路辉还是我的同窗好友,你说对吗?我也来看了,就不打扰嫂子休息了。”
林明琼毕竟是妇道人家,她看不懂陈天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起身上一直忐忑不安。
陈天福又到林金珠那屋门口又手叩了一下门,对里边说道:“里边的还是我嫂子,你们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还特意对陈荣提了“陈立松”道:“走,咱们回,陈立松应当到我家了。”
黄伯年纪大了,挨了一脚后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陈天福带着陈荣走到黄伯身边,又动了给林明琼留点好印象的心思,从陈荣手中取来煤油灯蹲身下去,拿灯照着黄伯的脸说道:“刚才对不住了,明天我叫人给你送点药来。”
黄伯咬着牙,连话都说得不流利:“姑爷……不必了,我……只是一个看门老头,不敢劳驾……”
“还疼吗?”
“不……疼了。
“那我们先走了。”
“姑爷您走好。”
“嘿嘿!”陈天福冷笑几声,与陈荣扬长而长。
林明琼已点了一盏油灯,到黄伯跟前伸手扶他坐起,问道:“黄伯,要不要叫个郎中给你看看?”
“不必了太太,我老了不中用了。”
林明琼很清楚,虽然自己的表哥路辉跟这陈天福是同窗好友,但刚才陈天福进来时,却没看在路辉的面子上,仍然给她难堪:“哎!这陈天福来者不善,不知道明日他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她很清楚,光担心是没有用的,自己得想对策,还得照看好黄家人,便又进屋看林金珠去了。
……
一到陈家大院,陈荣就安排了几个护院前去盯着黄家老院子。
陈天福回到南书房时,赵大富与陈立松正在里边等他。
“赵大富,你回客房陪你的花花去。久别胜似新婚,今晚你就好好陪陪人家。你要知道,花花对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哦。”
因为林花跟过陈天福,赵大富此时对林花却并无好感了,甚至有点嫌弃她,说道:“我留在老爷这,看看老爷您有啥吩咐。”
陈天福自有他的秘密,哪能让他留在这听到自己跟陈立松交待什么事?
“你陪她去吧,我这可不给你留茶杯。”
赵大富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书房,在客房门口点了一只烟,狠狠地抽了几口,才推开门进去。
书房里,陈天福对陈立松说道:“我今天找田边去了,放心吧,明天他就把你妈妈他们放了。”
陈立松感动不已:“太感谢了!陈老爷真的非常感谢!”
“你叫我老爷,见外了啊!以后叫我天福哥。”
“这……这怎么行呢,礼节还是要的。”
“去你的礼节吧!”
“这……”陈立松无所适从。
“对了,我在田边那还听到一件极度机密的事,事关重大,你今晚恐怕没法睡了。”
“什么机密?”
陈天福明知故问:“他说前两天你被风山的人所救,有这回事吗?”
“是啊,台风那天,田边还差点被风山的人枪毙了。”
“那就对了。”
“这不是机密。我看田边这次带了不少鬼子来到刀风镇,怕是想报复风山吧。”
“你看出来了?”
“不过,鬼子对风山情况不熟悉,就这么一些鬼子,进攻风山占不了便宜。”
“不不,我今晚听见田边在打电话,明天又要调来一个中队一起进攻风山。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机密了,我知道你的好朋友林三才也在风山,你要不要去提醒他提防一下?”
陈立松听后立即替风山担心起来。
他知道林三才现在并不在风山,但风山上还有跟他一见如故的陈新生,以前郑来福、郑来顺等人。
第177章 这是风山的纪律
让陈立松惊喜的事,陈天福还告诉他,原来属于他家的那块江边田地,既然林青荷决意要还给陈立松,那么陈天福可以让族长,也就是陈天福的爷爷陈在亨牵头重新造册,给陈立松发放田地地契。
这么说,一直困扰自己的田地问题,终于要得到解决了。
只是自己的老宅在那个台风的夜晚给烧了。
烧了就烧了,陈天福说可以在原址重新建房子。只要自己勤快,房子的事,自己可以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
夜色更深了,从陈天福南书房出来后,陈立松便到赵大富所住的客房门口敲门。
敲门时,他想起在李家寨李铁柱家时,林青荷竟不敲他的门径直闯进屋里,爬上他的铺上……
江边的田地终将回到自己手里了,明天鬼子也要把妈妈、妹妹与妹夫给放了,要是自己再把房子盖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娶她了?
她,就是林青荷。
他从李家寨跟赵大富一起来的路上,向赵大富索要了那支勃郎宁手枪,只是赵大富说,枪在黄家大院,需要回去取。
门刚刚叩响,就开了。
赵大富从屋里退了出来,对里边说道:“花花,陈立松现在找我有事,我先走了,一会我直接回黄家大院去。”
林花应道:“大富你等等我,我穿好衣服就跟你回黄家大院吧。”
“不行,田边太君住在那里呢!你就留在这里睡吧,我一有空就过来找你。”
赵大富刚进屋不久陈立松就来叫走了他,林花作为女人,立即感觉出赵大富现在对她渐渐不如以前了,而且之前他还把她当成物品一样送给了陈天福,她怨赵大富的冷漠与无情。不过,现在她却恨起了陈立松,恨他这时候把赵大富给叫走了!
赵大富并不清楚陈天福与陈立松之间到底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只知道他俩之间有着一个叫林青荷的女子,但今晚看到陈天福对陈立松似乎挺好,便很快地从黄家大院里取了勃郎宁手枪,又跑出来交给了陈立松。
从赵大富手中拿回手枪后,陈立松连夜往风山赶路。
幸好后半夜的月色可以照清上山的路,陈立松很快就到了风山。
站岗放哨的是郑来顺、郑来福。见来人是陈立松,郑来顺便喊了过来道:“立松哥,怎么这时间跑来上风山来?”
“我有急事要见一下你的政委。”
郑来福开了个玩笑:“我的政委?老政委还是新政委?”
“老政委?黄先生也上来了?”
“他当然上来了,不过你还是别去惹他,他这几天心情可不好。”
黄小明心情不好根本不用郑来福提醒,陈立松早就见识了:“我见你的新政委吧。”
“来顺,你带立松哥进去,还是我带进去?”
郑来顺道:“你带进去吧。”
陈立松跟着郑来福往里走,问道:“怎么现在风山突然变得这么谨慎了?”
郑来福笑道:“你以前都是白天进来的,现在是晚上进来,哨兵看不清你,而且现在路上又埋了不少地雷,所以我还是谨慎一点带你走。”
“原来如此。”陈立松听说路上又埋了不少地雷,心中暗自惊喜,“原来你们早做好准备了啊?”
“做好什么准备?”
“你们知道鬼子要来攻打你们了?”
“不知道啊。这些都是陈政委安排的,包括埋地雷、布陷阱、设哨岗,还有的不能说。”
“陈政委这么厉害啊?还有不能说的?”
郑来福神秘兮兮地说道:“是啊,嘘——这是纪律。”
“哦?纪律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想知道的话,上风山来就知道了,哈哈哈!”郑来福爽然地笑了起来。好像他既保密了机密,又给陈立松留了一个问题,感觉自己很机智。
陈立松发现郑来福带他到的地方,并不是原来的地方。
“这是哪?”
“嘿嘿,这是我们新的营地。”
“营地?”
“对,政委要带着我们打游击战,他说鬼子肯定会来报复,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固定,如果遇上大批的敌人进攻,我们容易吃亏。”
“明白了,这样更利于打游击战。”
陈新生还没睡,正在帐篷里点着油灯看书。
当他听陈立松说,田边将带着两个中队的兵力要来攻打风山,立即神色凝重起来。
“那天可惜让田边给跑了,不然解决田边后,我们可以趁田城没有指挥官时,攻进田城,赶走鬼子。”
“谢谢你立松兄弟,因为这个情报,你救了我们风山。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有雷区,有陷阱,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风山根本不用担心鬼子进攻上来。”
“不,谨慎一点好。鬼子装备一流,比我们这上面强多了,而且如果他们是两个中队的兵力的话,我们的地雷对他们来说将是摆设。”
“为什么?”
“因为两个中队的话,肯定会有排雷的工兵。不过真的谢谢你,这大半夜跑来通知我们。你要是成为我们的同志就好了。”陈新生又一次紧紧地握着陈立松的手,再一次说了感谢的话。
“情报已经送达,我也得回去了。”想起在李家寨还有林青荷在等他,勃郎宁手枪也拿回来了,自己也应当回去把枪还到她手中去。
“等天亮了再下山吧。”
“我明天一早要去接我妈妈他们,明早他们会被放出来了。”
“你妈妈怎么啦?”
“她被田边关起来了。”
“被田边关起来了?田边是不是威胁你,要你来带路?”
“是啊,田边给了我几天时间考虑,不过这次我托天福老爷帮忙讨回了。”
陈新生感叹道:“被田边关起来了,还会被田边放了吗?这有点不可思议!”
陈立松再次辞行道:“既然陈政委早有准备,那就放心了。我先下山了,你们山上还是得谨慎而又谨慎。”
……
从风山下来不久,天际已渐渐明媚,陈立松直奔李家寨。
在林青荷住的那屋门口叩了叩门,没人回应。
陈立松想道:“这个时候,她不会还在睡吧?”
不想,屋门并没关,自己轻轻一叩,门就开了。
东边的天际霞光千里,眼前的屋里空无一人。
第178章 田地又拿回来了
这么早,林青荷会到哪去了?
经历过推开门不见人的陈立松,此时心中暗叫不好。
“青荷!青荷!”
屋子一间一间地找过,除了被他叫醒木然地坐在铺上的李铁柱外,并没找见其他人!
“见到你青荷姐了吗?”
李铁柱痴痴地看着陈立松,努力地慢慢摇头。
陈立松见李铁柱竟然会摇头了,喜道:“你会听懂我说话了?”
李铁柱又在努力地点头。
陈立松见李铁柱头部受伤后,原本都想他会不会从此傻了,看情况现在状况还挺乐观。
李铁柱才十三岁,如果因为头部受伤而变傻了,父母已死于非命,谁能照顾他还是个大问题。现在能听得懂,说明他不傻,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见李铁柱状况有了好转,陈立松打心底里高兴,只是林青荷不见了,他又怕林青荷像他妈妈、妹妹她们一样,被谁给抓走了。
“铁柱,你再睡一会,我出去找找你青荷姐姐。”
说完,陈立松开了门准备出门找去,但他也不知道该到哪去。
“立松哥,真是你啊!”林青荷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
“你……你大清早到……洗衣服去了?”
“是啊,你昨晚没回来,让我担心了一晚上没睡着,见这几天咱们衣服换了下来都没洗,就拿到溪边洗去了。”
陈立松见她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激动,忍不住伸手拉她过来,把她搂在怀里说道:“原来这样!我一早回来没见到你,吓死我了!”
林青荷没料到陈立松会突然抱住她,一不留神,手中的盆连同刚洗干净的衣服“当”地一声全掉到地上去,而且马上有了晕弦感。
她明知陈立松此举太过意外,竟有点舍不得挣开。
“咳咳!”林青荷一脸红晕,轻声咳了两声提醒陈立松。
陈立松愰然惊醒,慌忙松开了她。
林青荷退了两步,背靠在墙上看着陈立松问道:“刚才在担心我?”
“咳。不是……嗯。”
“担心就担心呗。担心我怎么啦?担心我丢了?”
陈立松抬头就看到林青荷的一双大眼,立即感到尴尬,便俯下身去捡衣服以逃避她的眼神,却见地上有她的贴身衣物,捡还是不捡,一时迟疑不决。
“我来,一会再冲一下就好。”林青荷向前跨了两步,俯身捡起了衣服。
“一会我去接我妈他们,你跟我到镇上买点新衣服。”赵大富还回来的钱还在,足够买大量衣服,他也只会想到用这些钱给林青荷添置点衣服。
林青荷调皮地逗他道:“买新衣服干嘛?既不过年也没过节的,买新衣服结婚呀?”
陈立松听到林青荷说到“结婚”两字,心中荡漾不已,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说道:“这不是屋子都烧了,我们的衣服也全烧光了嘛。咱们身上的衣服可都是我妹我妹夫他们的,他们回来后,难不成咱们天天就穿你盆中的一套衣服?”
自从几个月前,他爹陈立松意外身死之后,又经历林金珠没了,这一切的根源,都由于田江边的那块田地,不过这一切都会好过来的。
林青荷看他高兴的样子,知道陈天福都按她说的做了,便转身进了屋子,说道:“都听你的,我把衣服晒了就去弄早饭。事情顺利吧?”
听着林青荷说“都听你的”,陈立松感觉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既然林金珠都没几个月了,便下定决心,以后要保护的人就是她了。
……
田边果然放人了。
林青荷之前认为陈立松妈妈他们没有关在黄家大院的后院,但陈立松却是从后院把人接了出来。
赵大富把他们送到普济桥边,恭敬地问陈立松道:“立松哥,要不要我回去开车来送送你们?”
“不用了,汽车开不上李家寨的。”
“哦!我差点忘了,李家寨开不了汽车的。我说立松哥,你在街上再买上一栋房子不就成了吗?”
他当然清楚,陈立松家的房子正是他放了一把火给烧的,所以他才要在陈立松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以免陈立松查出是他放火烧的。
“你不说这事,我还忘了,喏,这还你。”陈立松从身上掏出袋银元,递给赵大富。
赵大富慌忙推了回去:“不不不,这是我从你家拿走的钱,这件事立松哥千万别告诉陈老爷。”
陈立松觉得赵大富对他前倨后恭,是不是误会自己跟陈天福的关系了,便说道:“大富兄弟,其实我是我,陈老爷是陈老爷,你别太在意陈老爷对我的态度。”
“这是你的钱,你们走好,我回了。”赵大富转身一溜烟跑了。
林青荷却道:“这汉奸的钱,不要白不要,立松哥你别不好意思。”
陈立松却清楚这钱实际上还是赵大富的,因为原来被赵大富与林花偷走的钱,本就是风山弟兄从赵大富那搬走的那箱银元的一部分。
……
陈立松他们并没有马上回李家寨,而是到陈家祖祠去。
点着香的香案,点着烛的烛台。
陈在亨坐在太师椅上。
陈立松与他妈妈、妹妹陈松妹及妹夫林金顺向陈在亨行跪拜礼后,众人移步一张八仙桌上来。
陈天福早就坐在桌旁了。
陈在亨问林青荷道:“青荷小姐,你真的决定了,把这块原本就属于陈立松家的田地,现在归还陈立松一家吗?”
“是的,这本就不属于我的田地。”
“陈立松,也愿意收回这块田地吗?”
陈天福把做好的田契送到陈在亨跟前,插嘴道:“咳咳!您就在这田契上签上大名就行,您又何必再问这么多呢?”
“天福你啊,做人做事都得公平公正了,双方都得问清,必须是自愿的,日后才不会再生纠纷。”
陈天福递上毛笔:“您就别说那么多了,签上字就好。”
陈松妹早看出林青荷与陈立松之间的缘分,笑着说道:“伯公啊,您请放心,以后青荷姑娘还可能成为咱们陈家的媳妇呢!”
陈天福朝林青荷看了一眼,心道:“是,她马上就成为我陈天福的姨太太了。”
“好好好!我签。”
陈在亨拿起毛笔在砚台上沾了点墨,在田契上签上了他的名字后,把田契递给了陈立松。
陈立松接过田契,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高兴地对他妈妈说道:“妈,我们家的田地又回来了!”
第179章 黄小明秘密身份
清晨时朝霞满天,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走千里,但天气却是出奇的好。
田边带来的鬼子兵,刚到刀风镇时,又是沿街戒严禁止通行,又是勘查镇公所损失情况,把镇上的人整得人心惶惶地,大都不敢上街来。不过,这些鬼子兵并没有做下一步动作,于是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拿上田契后从陈家祖祠出来,看着街上又繁华起来,陈立松一路上几乎在跳着走路。
赵大富说叫他去买个房子的事,他现在上心了。
“妈,一会咱们去看看几个院子,您看上了,咱就给买下来。”
在那时的刀风镇,自己建一处新院子的话,若又是雕龙,又是画凤的,肯定得花不少钱。但那时是战争年代,一些大户人家为躲避战祸,一部分人开始移居南方以南的香港,一部分人开始移居到美立坚去,要是购买一处老院子的话,有时候就只花上三、五十块大洋就可。
虽然那时法币已经流通,但很多大宗的买卖,大都用银元来计算,然后他们再用银元换成小黄鱼,以便可以带走。
林青荷却说道:“买院子的事不可急于一时。”
林金顺接话道:“嗯,咱们得认真挑好,也得讲点风水,有的人卖院子,是因为院子的风水不好才拿去卖的。”
陈立松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林青荷,心里想道:“青荷说得也对,买院子的事也得她看上满意了才好,以后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了。”
一想到这些,陈立松心里又乐呵了起来。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西边的天空中出现了几片浓浓的乌云,陈立松才想起李铁柱一个人在李家寨一天都还没吃饭,便对他们说:“咱们得赶紧往李家寨走了,再不走,晚点可能要下雨了。”
林青荷也朝西边望去,指着田城方向的山岭喊道:“立松哥快看!”
“乌云吗?我见了。”
“不是,一大队人马从岭上过来了。”
陈立松顺着林青荷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山岭上一支队伍蜿蜒而来:“看来陈天福说得没错,鬼子大部队来了。”
……
陈天福帮陈立松重新发放了田契之后,叫上他的私人护院往黄家老院子去了。
他再次敲开了黄家老院,不顾林明琼的嘶喊,从院子里把林金珠接走了。
把林金珠安顿在陈家老院子里并安排大量护院严加看守之后,他到学堂去找黄小明。
但学堂里黄小明不见人影。
“我差点忘了,今天鬼子又要来一队人马。”既然找不见黄小明,那就去陈家老院子里见林金珠。
林金珠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不敢说话。
“嫂子,别害怕,以后你跟黄大明,我养了。”
一听陈天福提到黄大明,林金珠再不敢沉默了:“大明?您……您要送我去大明,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您让我生下孩子后,我再自尽。”
“不不不,我的这位小舅子呢,他活着好好的,再过两天,你乖乖地给我呆在这里,再过两天呢,我让他来看你。”
林金珠害怕陈天福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又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陈荣,鬼子进攻风山,你们会去吗?”
“赵大富已经通知了,我们肯定得去。”
“我跟你说,我已经跟……”陈天福见林金珠就在旁边,赶紧收住了嘴,压低声音在陈荣耳边说道:“我跟田边交待了,你不用去,去了肯定送死。”
“好的。谢谢天福哥。”
“不过,在他们没出发之前,你给我盯好他们,出发时,你给我远远地跟上。”
“明白。”
……
阴沉的天幕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黄家大院。南书房。
“小明君,你很聪明。来,喝茶。”
“太君,您还是叫我大明吧。”
“不不不!咱们这次见面,是秘密的。不过你请放心,灵娥小姐不在院子里,她跟她弟弟赵大富去看望她父亲大人去了。”
“多谢太君。”
“我只是不明白,不是说你被风山枪毙了吗?”
“一言难尽啊太君!被枪毙的,也是我的兄弟,咱们警备队的优秀队员黄庆生。”
“我不明白,是你被他们给抓了,怎么被枪毙的人会是黄庆生?”
“他们认错人了。”
“按理说,风山的人不应当把别人当成你啊,你又是那么出名的坏,哈哈哈!”
“执行枪毙的人,是风山新来的领导。”
“就是那个叫陈新生的?”
“是的太君,是的。”
“这么说,这人也是个大笨蛋了?”
“跟太君您比,陈新生绝对是白痴。”
“我怎么很喜欢听大明君,哦不,我怎么非常非常地喜欢听小明君你说话呢?哈哈……”
“太君,我有一个伟大的想法,不知该不该跟太君报告一下。”
“就是你说的,我还是要把你当成黄小明吗?”
“对。我需要钱,我需要养我的家人,只要能给太君您服务,我‘黄小明’在所不辞!”
“你要骗过天下所有人?连你媳妇都骗吗?”
“是的太君,我可以在暗中帮您,帮您实现刀风镇的*****。所以我并不是黄小明的事,尤其是您的老同学陈天福,绝不能让他知道。”
“我倒没问题,我只是担心,你要代替你弟弟黄小明先生在学堂当个老师,你又是怎么代替他给学生上课呢?”
“太君,其实这件事,我弟早帮我分析过了。我其实也能教书,而且现在只有在学堂教书了。既然太君今天已经把我抓过来,要我明天帮太君打风山,我也跟太君说说我的看法,可以吗?”
“请说。”
“我建议太君这次先别打风山。”
“为何?”
“不一定能打下风山。”
“为何?”田边又问了一句“为何”。
“现在时机未到。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帮太君打下风山。”
“你觉得我会败吗?”
“太君的部队英勇神武,败,不可能。”
“那指什么?”
“我没进他们根据地之前,也幻想有朝一日能够打下风山,他们之前整个队伍就几把枪,后来才知道什么叫游击队,他们打的是游击,打的是心理。你不想打时,他惹你;你急了想打时,他溜了。”
“但是晚了。我已经跟天皇陛下说过此事了。”
黄小明唉声叹气:“哎,那完了。”
第180章 对汉奸执行枪决
此黄小明实非黄小明,真正身份而是黄大明。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田边得意地对这个“黄小明”说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来了!”
果然,从田城赶到刀风镇的鬼子已经到黄家大院门外结集,中队长进了黄家大院向田边报到。
田边让刚到的鬼子队伍驻扎到田江江畔,安排妥当,又招呼“黄小明”坐下喝茶。
“我就不信,两个中队的皇军,会打不下不到一百人的游击队!”
“太君,明天我可不可以不上风山?”
“不行!我觉得还是叫你大明君吧,叫小明别扭。大明君,你放心,明天出发,委曲你化装成我的卫兵,不会让人认出你没死。”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小的怕死。”
事实上,黄大明向黄小明承诺过,他绝不当汉奸了。
……
在风山抓住黄大明之前,因为作为风山游击队队长的林三才,竟然被黄大明抓了,上级要求风山立即营救林三才。考虑到黄小明与黄大明的特殊关系,加上又遇上黄小明的爷爷遭遇意外,黄小明经常在陈庄无法顾及营救林三才工作,上级也担心黄小明因顾及亲情对他的双生哥哥黄大明下不了手,就派了陈新生同志前来风山接替黄小明担任风山游击队的政委。
陈新生政委还真是福星,他刚到风山,就听说抓到了黄大明。
风山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黄大明与黄小明的关系,都想瞒着黄小明,但黄小明还是上来了。
黄大明是大汉奸,而且是上级点名的大汉奸,陈新生害怕黄小明顾及兄弟之情要偷偷地放了黄大明,为防夜长梦多,便下了命令处死黄大明。
黄小明对陈新生说,既然处决的命令都已经下了,那就让他来执行吧。陈新生默许了。
陈新生并不知道,风山抓到的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也是他们的堂兄弟,叫黄庆生。
黄小明亲自押着两人到执行枪决的地方,也就是三十一位牺牲在鹿山岭的英雄墓前,把他俩分开了。
他问黄大明道:“大明哥,上级下了命令要处决大汉奸,你死前有什么遗愿未了,说说吧,需要我替你做的,我替你去做。”
结果黄大明很平静:“小明弟,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哥知道这次在劫难逃,我们俩兄弟有你多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多给哥一会时间,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黄小明见他正五花大绑着,而要跑出风山,风山还有岗哨,便说道:“是啊,我们至少有三年没好好说话了。我在学堂当先生,你在警察局当警察,本来我们同样都做着教化民众的事,你教大的,我教小的。”
“其实你哥我早就就知道你是**,而且也知道你就是风山游击队的队长,你知道为什么不反对你当**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双生兄弟。”
“但你做了大汉奸,欠下了血债。”
“你哥我吗?笑话,我欠下了血债?请问哪个是我害的?我表面上虽然穷凶极恶,干尽一切坏事,但哪位乡亲死在我手里?”
黄小明思索一会,好像除了陈如意之外,还真没有别人。但有陈如意一命,也是人命:“陈庄的陈如意。”
“陈如意?哪个陈如意?”
“陈立松他爹,他怀疑你为了夺走那块田地害了他爹。”
“不是我害的!他都自愿写了田契给我,我又何必害他?而且我都知道,陈立松到我家做杂工,除了要想拿回那块地外,也是想要查证是不是我杀了他爹,我一直都知道。”
黄小明看得出来,黄大明并没跟他撒谎,都快死了,黄大明也没必要对他撒谎:“那为什么你不跟陈立松解释清楚?”
“他一个贱民,我何必跟他解释?”
“你……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害的?哥你说实话,告诉我陈如意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我也好跟陈立松交待。”
“真不是!真要说哪个是我所害,倒是有一人,我对不起他,是我害死了他……”黄大明想起了陈简风,忍不住坐在地上哽咽起来。
“谁是你害的?”
“虽然不是我亲手杀了他,但也算是我害了他。”
“谁啊?”黄小明对他哥哥突然之间变了神情感到有点意外。
“我们的外甥风儿。”
“简风?简风是你杀的?天啦!”很少动怒的黄小明,听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是杀害陈简风的凶手,突然抬起脚朝黄大明身上踢去,“简风竟然是你杀的!你真是畜生不如!”
黄大明并没有避开他弟弟的脚,被踢个正着,因为被五花大绑无法扶地,墓前又是坡地,所以翻了几个跟斗,滚了几滚,直摔个鼻青脸肿,但他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也不敢吭声求饶。
陈简风是他们最乖巧听话的外甥,黄家上下都疼爱他。他死于枪杀,黄小明知道后叹息了很久。
黄小明追了下来,打开枪的保险,举枪向黄大明瞄准,两眼圆睁,眼中布满血丝,喝问道:“除了风儿外,还有其他人吗?”
墓地跟前的黄庆生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见黄小明就要枪毙黄大明了,便喊道:“不,对简风少爷开枪的人是我,不是大明哥!”
听到黄庆生这么说,黄小明竟心生一丝怜悯,歇斯底里地喝问黄大明道:“到底是谁开枪的?”
“是庆生。”黄大明没力气挣扎了,但他说的是事实。
“啊……”黄小明发狂地冲了上去,跑到墓地前,站在黄庆生跟前,喝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风儿?”
黄庆生不敢面对他,头转到一旁去。
“为什么?他不该死,因为他运气不好!哪有什么理由?”
突然一声枪响,黄庆生慢慢地倒在英雄们的墓前。
开枪的人是陈新生,黄小明呆了。
滚到坡下的黄大明抬头看见陈新生对着黄庆生开了枪,黄庆生一声不吭就死了,早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新生收起了枪,叹道:“哎!毕竟你俩是双生兄弟,就怕你心生怜悯下不了手,我替你执行了,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