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自己的选择
顾晚风说的轻松，可刘老二却并不觉得轻松，因为他外面的世界没有那么安稳。
他偶尔也会去趟云城，虽说没去过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可却也见识过大城里的那些豪门子弟和很多吝啬的普通百姓。想他刘老二不过是卖点茶叶，换点可带回小镇用的食物罢了，有些人却还是不断压榨他的利益，老实的刘老二又岂能说的过这些狡诈商人。
所以刘老二对外界印象并不好，哪里有小镇过的安稳舒适。虽说这里天气要差了些，地方也偏僻了些，可却胜在人心善良啊。
刘老二苦口婆心的说道：“风儿，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你没出过远门，这一下就要跑到那么远去，很危险的。就算刚才那位公子真是陈先生的弟子，但他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啊。”
顾晚风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二叔，我该出去走走了。如今的我已经年入十八了，可这偌大的天下我却哪都没去过。边镇是我下山遇见的第一个地方，而你们也是我这么多年来除了师父唯一认识的了。边镇是很好，在这里生活的很舒适，但我需要去外面历练才能提升自己的境界和眼界，我不想一辈子就那么平淡的过来了。”
刘老二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为何镇里人越来越少的原因，许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受不了这平淡的生活，觉得太过于枯燥无味。可外面的生活真就如同你们想象的那般好吗，有些人离开或者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顾晚风语气也颇为沉重的说道：“或许这外界的生活真没有我们想象的好，但一定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宏伟。这个世界太大了，如果有生之年不能看上一看，我死也不会甘心的。书中写的只是别人眼中的世界，但这不是我眼中的。”
刘老二点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生活太过枯燥，便跑了出去。可自己却没甚本事，出去之后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边镇。可像我这样幸运的人并不多，很多人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外面不安全，强权掌控的世界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风儿你如果想清楚了，二叔也不拦着你，毕竟我也拦不住你。”
刘婶跟着开口说道：“虽然风儿来这里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可大家都将你当成了自家人。你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可是这外面可不喜欢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真要出去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愿意在小镇里安度余生并非是我们都耐得住寂寞枯燥，只是外面不接受我们这样的人。你和我们不同，你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跟着陈师这段时间也应该学到了很多，希望你在外面真能够一展宏图，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顾晚风心中很是感动，他看的出来刘老二和刘婶都是衷心为他考虑的。只是他也没想到，二叔和刘婶以前居然也离开过小镇，只是之后又回来了。
“谢谢二叔，谢谢婶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着想，你们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但是我一定要出去的，不管是去哪里，我要用我的眼睛亲自去看看这个世界。这段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概念我愈发的混乱了，无论是谁告诉我的，我选择自己去观察世界的好坏。”顾晚风冲着刘老二和刘婶深深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其实这段时间知道了许多事情，让我自己更加的迷茫了起来。不过我却始终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这个世界是好的，那便最好。如果这个世界是坏的，那我就要改变它，让它变的好起来。”
“这很难……很难很难……”刘老二双眼似乎充满了回忆，语气很是沉重道：“看不见的人心啊。”
顾晚风诧异道：“二叔……”
刘老二摆了摆手，说道：“不要问。你要去便去吧，你和我不同，你比我有能力。或者你真的能做到，哪怕你做不到也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刘婶就站在刘老二的旁边，轻轻抚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刘杜鹃站在一旁，看着语气惆怅，神色颓废的刘老二和一言不发的刘婶，似乎感觉到一阵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爹娘的这幅模样。
顾晚风也沉默了，他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否则定然不会如此。
“反正你要记得，边镇是你的家，镇民都是你的家人。我们这里欢迎任何一个人善良的人，但同样却拒绝一个无情的人。”刘老二看着顾晚风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边镇随时欢迎你回来，但回来的你一定要是善良的你，而不是无情的你。”
顾晚风也认真的点头说道：“我明白。”
“爹…娘…”刘杜鹃听了许久，知道自己也该开口了，道：“我也要同风哥哥一起出去。”
刘杜鹃的话说完，刘老二和刘婶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爹娘，我……”
刘老二打断了刘杜鹃想要说下去的话，道：“从风儿要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做了选择。你是我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一直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去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只不过是爹一直拦着你罢了。如今有了机会，你又怎么可能放过呢。我答应你了，你可以出去。”
“这……”刘杜鹃一脸茫然，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比她想的要顺利的多，甚至顺利到她不敢相信。
“爹不想让你出去，是因为女孩子在外面真的很危险，爹也没有办法，谁让爹没本事呢。但如今有风儿在，风儿可比我厉害多了，至少他会武功能保护的了你。不像爹，如果在外面真的发生什么危险，爹也只能牺牲自己多给你留点跑路的时间罢了。”刘老二满脸苦笑，脸上的皱纹又更加拥挤起来，道：“只要你想做的事情，爹都不想去拦你。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来选择，就像是风儿刚才说的，自己眼中的世界才是属于你自己的。爹支持你，但也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爹会一直在家等你，等你回家。”
第六十一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刘老二的话刚刚说完，就像是一根锥子扎进了刘杜鹃的心里，她的眼泪瞬间就布满了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她一直都很向往外界的生活，但刘老二却始终不让她去。甚至答应了带她去云城见识见识，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毕竟刘老二自己一两年也不过才去一趟罢了。
许多次她甚至都想自己跑出去，每一次却都被刘老二给及时制止了。小姑娘又如何懂得爹爹心中所想，她只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没做成，便是不开心了。
就好比边镇也有许多的孩童正是因为好奇，才独自或者结伴跑到天寒山脉，最终冻得不省人事。运气好些的被救了回来，运气不好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其实父母不是不想孩子出去见识见识，也并非是想把孩子绑在自己身边，只是他们想要保证孩子的安危罢了。
刘老二这个时候讲话说的那么明白之后，刘杜鹃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实刘老二很想带着刘杜鹃出去走一走，可是他自己都没有能力确保刘杜鹃的安全，又如何敢随意的带她出去呢。
也只有在边镇这种远离中原，偏僻寒冷的地方，能够得到平平安安的生活了。
“爹……”刘杜鹃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眼里不停的往下掉落，语气哽咽道：“爹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才每次都阻挠我……”
刘婶上前去抱住了刘杜鹃，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傻孩子，你是你爹的心肝宝贝，你喜欢的东西他巴不得什么都给你呢，又怎么会阻挠你。只是外面的确充满着很多的危险，有运气好的可以一路平平安安，可万一运气不好呢？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又怎么敢去赌呢。”
刘老二看着哭成泪人的刘杜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苦涩的说道：“爹这一生平平淡淡的过来了，已经这把年纪了却始终一事无成。外面混不成了，才选择回到这里才过安定的生活。爹又何尝不想给你和你娘一个荣华富贵呢，只怪爹没本事啊……但凡爹有本事，早就带你出去了。只是你们不知道啊，这个世界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中，那才是繁华的。在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眼中，和那阿鼻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晚风诧异的说道：“怎么会这样，真有这么恐怖吗？”
“恐怖？倒也并非恐怖，只是绝望。”刘老二摇了摇头，解释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大致的说一说吧。我当年出去的时候，这天下还未一统呢。各地军阀混战，到处都是烽火狼烟。只要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全都要被拉去充军，像我这种从偏僻地方出来的人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有点力气了。当时就被拉去充了军，幸运的是我没上战场，而是被拉出修城墙了。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抱着万分的期待，谁能想到最后连自己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说到这里，刘老二深深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人生和过去都叹了口气。
“修城墙太累了，根本连休息闭眼的时间都没有。那些军官可不管你是否还有力气，他们只会压榨再压榨，当初生生被累死的人数不胜数。要不是我从小农活干的多，耐力还算不错，恐怕我也早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了。这还不止呢，因为战争导致的城墙破裂，每日修城墙的时候都要顶着无穷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尸体，鲜血洒满在城墙的每一个角落，残肢断臂随地可见，你们能够想象出青天白日下的地狱是什么样吗？就是我见的那样！”刘老二此时的眼中还带着恐惧和震撼，战争永远都是他们心中的噩梦，继续说道：“当初的外面要么是横行的马匪，要么是过路的军队，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差别，都像是过境的蝗虫，寸草不生。”
顾晚风被刘老二的话给深深的震撼到了，战争时代他当然没有经历过，可刘老二所说书中从来没有记载，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一丝一毫。
如今，刘老二所描述的画面感是历历在目。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就着一个个真实的字眼就是最好的描述。
原来战争，这么可怕。
“那现在中原已经一统了，还会有什么危险呢？”顾晚风提出了疑问。
刘老二依旧摇头道：“你认为这天下统一之后就一定安全了吗？去年我就走过一次云城，在路上差点就被强盗给劫了，要不是当时恰好有一个大侠经过此地，恐怕我已经留在雪地里了。”
“什么？！”刘杜鹃被吓的喊出了声，“爹……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啊！”
刘老二看着她，露出慈祥的笑道：“我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幸运了，或者你爹这辈子就是命不该绝，很多次要死的时候都能绝处逢生。你年纪尚小，跟你说这些岂不是让你白添担心吗？只是如今你也长大了，想出去闯闯了，这些话告诉你也无妨，正好能让你多点警惕心。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相信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险。或许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吧，外面或许也没有那么差，或许要比我看到的世界好的多的多。”
刘杜鹃瞬间哭的更厉害了，她在这一刻真正感受到爹爹对自己的爱，那种始终藏在内心的爱。她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原来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在少女的心中，这个世界就该是美好的，就该是鲜花盛开，蓝天白云的，而不该是百花凋零，乌云蔽日的。
可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面貌谁也不知道，刘老二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会遇到危险，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这或许也是每一个父母，对于自己孩子的一个期望吧。
顾晚风保持沉默站在一旁，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此时的他对于刘家三口的感情并不羡慕，但却充满回忆。
想他曾经也有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哪怕这个人嘴上和行动上始终对他极其严苛，但顾晚风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关怀，那是一种可以豁出性命的关怀。
离青阳从未在他的面前抱怨过这个世界，也从未说过这个世界如何不好。他说的更多的是要热爱这个世界，要热爱自己的生命，要珍惜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可他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吗？他的世界，是真正源自内心去热爱的吗？
如果是，那为何他的背却越来越弯呢？
这个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第六十二章：入手江南的机会
人生最难的不是热爱这个世界，而是当你被这个世界抛弃之后却依旧热爱。
顾晚风认为自己或许就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之一吧，否则为何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如今总总事情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能不凡，但正因如此可能他想要知道自己家人就更加困难。
百善孝为先，可他连孝的机会却都没有。这如果还不可悲的话，又有什么更可悲的呢。
如今的刘老二在顾晚风眼中就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或许他在生活中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百姓，但在家庭里却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不与外人说，都藏在内心，哪怕自己多次遇到生命危险，却也始终藏在自己的心里。
刘杜鹃反倒是被保护的很好，积极向上，心地善良，同时对世界充满好奇和热爱。这是一个少女该有的心思，这也是刘老二作为父亲的成功。
“风儿……”刘老二走到顾晚风的面前，他的个头要比顾晚风矮上半个头，顾晚风如今已经将近十八，身高已有堂堂七尺。于是他只能昂着头说道：“杜鹃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够保证她的安全，我也相信你的为人。你有武功在身，在外自然要比我这个小老百姓过的好些。”
顾晚风认真的点头道：“放心吧二叔，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杜鹃的。”
刘老二欣慰的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相信你。这样也好，她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这次也是个机会。否则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毕竟就算我带着杜鹃出去，也一样保证不了她的安危。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她会出事，你明白吗？”
顾晚风继续点头道：“我明白。”
刘老二继续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说定吧。你们准备何时启程，如何前往那江南地域？”
顾晚风回答道：“我们打算明日就启程。卫师兄离开正是为了此事前去寻找好马，他说他在外界有些朋友，找几匹好马不是问题。”
“这个卫公子说的如此轻松，看来不是普通人家啊。”刘老二感叹道：“外界的马匹可是很贵的，更何况还是所谓好马。我曾经听说，一匹汗血宝马可价值千金啊。那可是千金啊，这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
顾晚风说道：“卫师兄找来的肯定不是汗血宝马，这种宝马自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就算是普通的马，也要比我们自己赶路要快的多了。”
对他们来说，有马匹赶路自然是要比自己走路的快。虽说顾晚风的轻功还算不错，可他毕竟不能和陈无士这种神仙中人相比，陈无士的轻功自然要比马匹快的多。
所以这江湖上还是以马匹、马车代路的比较多，靠轻功赶远路的那应该都是四境强者了。
刘老二说道：“你可不要小瞧那些普通的马。虽说不如汗血宝马，可普通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买不上一匹的。如今不是战争时期了，当时打仗的时候，马可比人值钱多了。”
顾晚风疑惑道：“有这么夸张吗？我曾经在书中看过，匹马束丝的确值钱，但也比不得人更值钱吧。”
刘老二摇头道：“坊间流传一句话，贵人骑马穷人骑驴。你没外出过，你自然是不知道马匹的重要性。像我们这样的穷人，能够有一头驴用来赶路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骑得了马。所以听说这个卫公子可以轻松的弄几匹马来，我才不得不感叹。想我这一辈子，也都没骑过一次马。”
顾晚风说道：“那正好，这次二叔也可以感受一下，师兄会教我和杜鹃如何骑马。其实从卫师兄的穿着言行上看就能够看出非富即贵，不过他为人倒是很和善，没有持物自傲，我们同为陈师的弟子，也算得上是同门。所以卫师兄应该就是看在同门情谊的份上，才愿意帮助我前往江南。”
刘老二连连点头道：“陈先生本就是奇人，能拥有怎样的弟子都不足为奇。能让这种贵公子也甘心拜在门下，实在是厉害。既然人家帮了你，那你可不能忘记这个情分。”
顾晚风说道：“这个自然不会，我定会铭记于心。”
刘老二笑道：“如此就好，我们要知恩以报，这是陈先生教给我们的。做人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决不能以怨报德。”
顾晚风赞同道：“二叔说的是，陈先生教导的也好。”
此时若是卫光在此，听到两人的对话，那内心说不上得有多开心。
因为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不过显然卫光是听不到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小镇几里外的雪地中。
在这白雪覆盖的地域内，漆黑如钢铁猛兽的百名铁骑都安静的矗立在原地，之前被陈无士一吼击飞的黑甲将军裴阳也已经从晕眩中恢复过来。
见到卫光从远处走来，红衣男子顿时迎上前去，笑道：“世子回来了，收获如何？”
卫光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收获不错。不过咱们这次的行动要有所改变了。”
“哦？”红衣男子眉头一挑，问道：“要如何更改？”
卫光面向南方，说道：“我寻到了入手江南的机会。”
红衣男子眼神一亮，立刻说道：“真的？如果有机会插手江南，那定会得到卫王的奖赏，世子之位必定稳如泰山。”
卫光点头道：“不仅如此，如果我能够插手江南，这次必然要将其渗透。对江南之地我可是向往已久，多么富饶的地方。”
红衣男子皱眉说道：“不过……江南王这边可不好办。咱们伸手入江南，他必定不同意啊。”
“我当然知道他必定不同意。”卫光白了红衣男子一眼，随后道：“所以这次前往江南是秘密前往，不能声张。还有数月江剑行盛世就要举行，我寻到一个武功不错的少年，他对这次的剑首有威胁。”
红衣男子兴趣大涨，问道：“如此偏僻之地，还会有这种少年？想来必定是陈无士的弟子吧。”
卫光点头道：“的确是陈无士的弟子。不过是一贫瘠少年，尚未经历过世间磨砺，容易掌控。不过最令我忌惮的是，他领悟了剑意。”
“什么……剑意？！”
红衣男子骇然的叫出了声，在这寂静的雪林中久久回荡。
第六十三章：骑马去
在这寂静的雪林中，红衣男子的惊叫像是平地惊雷，也亏得周围只是他们自己人，否则他这一喊必定会被别人发现。
对于红衣男子的惊讶和那一脸的不敢置信，卫光就要平淡很多，因为这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他听见一个少年领悟了剑意还能保持淡然，那才是有问题。
想到当时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若不是他善于隐藏自己恐怕也得像红衣男子一样大喊出声。毕竟这个消息，的确是太过于震撼了。
红衣男子很快就收起自己的讶异，知道自己刚才失了容，低头说道：“世子莫怪，实在是消息过于震撼。不知世子所说，是否属实？还是在逗属下开心？”
卫光冷哼道：“你认为我是闲的无聊，在这种寒冷之地跟你开玩笑，闹着玩？”
红衣男子连忙拜道：“世子赎罪！”
卫光摆摆手道：“起来吧。”
红衣男子起身，皱眉说道：“世子所说的少年，今年多大了？”
卫光说道：“十七，即将迈入十八。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以我看来他确实没有说谎。”
红衣男子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十七八岁便能领悟剑意，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能领悟剑意者，无一不是天之骄子，都被那些剑道大派当成镇帮之宝看待，是真正能够引领一个门派走向旺盛的人。哪怕是剑门，都从未听过二十岁之前领悟剑意的人。如今在这种偏僻之地居然会有这种天才，这也……”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实内心还是存在一丝疑虑的。毕竟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前所未闻的事情，无异于天方夜谭。
卫光点头道：“我倒也希望这是假的，但当时他一招败我之时，我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剑意的存在。并且之后我也询问过他，他倒是毫无防备的告诉了我的确是领悟了剑意。当时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
红衣男子展开手中折扇，冷然说道：“这种人将来必成大器，若不能留为己用，必要杀之后快！”
卫光笑着道：“自然如此。我跟他一番交谈之后，发现他内心倒是太过单纯，说白了就是傻，没有什么防人之心。恰好，我可以利用他这一点，然后在他身边慢慢改变他的想法和眼界。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白纸上作画，因为可以随心所欲。”
红衣男子点头道：“如此甚好，世子若是能将这种人才掌握在手中，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大喜事。将来如果发展的够好，他或许能够成为世子手中的一把利剑。像这种天才也真是可遇不可求，那些江湖大派可都是梦寐以求得到这样一个好胚子。”
卫光跟着说道：“可惜他已经被陈无士收为弟子，恐怕也是得到了陈无士的真传。如今他的命不能杀，毕竟父王那边的情况还未明确。所以我便心生一计，借由他的实力来插手江南。”
红衣男子恭敬道：“世子明鉴。不知世子准备如何入手？”
卫光裂嘴一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你让裴阳带人先回上阳城，随后你暗中跟随我前往江南，那边的暗棋可以动用了。”
红衣男子答道：“明白。”
卫光最后说道：“记住，这次我外出的事情一定要隐藏起来，不得让任何人得知。”
红衣男子点头道：“喏！”
屋中的顾晚风已经收拾好行李，对他而言只要带着手中剑，以及一套换洗衣裳和离青阳留给他的那套衣衫便够了。
离青阳在去年他生辰的时候送了一件青衣给他，不过他一直都珍藏着并未穿在身上。
如今离青阳留给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手中的剑，包裹中的衣服，还有腰间的旧酒壶。这些他都是很珍贵的保护起来，根本不敢丢失。
他静坐在床沿边，等待着卫光的到来，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按时间卫光也该到了。
对于自己即将走出边镇，走出这天寒山脉范围，他内心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他听到了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声，随后便听到了卫光的声音。
“顾师弟，小杜鹃，师兄来了。”
顾晚风直接推门而出，果然看见了院墙外的卫光，此时他的身边正牵着三匹气势雄壮黑色的骏马，身子又黑又亮，昂首扬尾。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马的模样，以往他从古籍中倒是听过不少骏马的描述和故事，但却从未见过真马匹。
迈着步伐直接走出了院外，来到这三匹黑色骏马的面前，这三匹马的个头可都不矮，各个都昂着脑袋是不是的打个响鼻，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顾晚风说道：“师兄果然厉害，这么快的时间就找到这三匹马。光看起来就足够雄伟，定然不是普通的马匹。”
卫光笑道：“那是当然，普通的马可不能让我们在数月之内赶到江南。这马统称为黑离，算是一种优良品种的马了，最适合赶路。不过就是傲了点，只要能够制服它，它可就是你的了。”
顾晚风惊喜道：“真的吗？只要制服了，就是我的了？”
卫光点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顾晚风道：“那就谢谢师兄了。”
卫光笑道：“你倒是挺有信心能够制服它啊。骑马可不是练剑，说不定你还真没那么轻松。”
顾晚风自信说道：“我相信我可以的。”
卫光点头道：“那杜鹃小姑娘呢？我先带你们去学学怎么骑马。”
“我来了！”刘杜鹃此时也从屋内跑了出来，穿着一身劲装，显得精神的很。
卫光笑道：“你这身衣服倒是挺合身，早有准备了？”
刘杜鹃点头道：“对呀，早就让娘亲给我织了，不过一直没机会换罢了。”
顾晚风笑道：“倒也挺适合你的，这身衣服不错。那我们就走吧？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这马了。”
刘杜鹃也看到了这三匹马，兴奋的说道：“这几匹马也太好看了吧！要是能骑着它到处奔跑，这可太棒了！”
卫光说道：“那是自然，骑马是所有江湖人都要会的一个技能。所以你们也要好好学，否则说出去别人会笑话你们的。”
顾晚风自信道：“放心吧，区区骑马，可难不倒我。”
刘杜鹃也是拍着小胸脯说道：“就是就是，肯定也难不倒我！”
卫光笑道：“你倒还挺自信，难不倒师弟我倒还相信，毕竟他的武功好，但你这小丫头可不一定，骑马虽然不难，倒也没那么轻松。”
刘杜鹃不服气说道：“你可别瞧不起人，我肯定行！”
卫光点点头，说道：“好好好，你行。那就不耽搁了，这就走吧。带你们骑马去！”
刘杜鹃欢喜的说道：“走咯，骑马去咯！”
卫光在前面牵着三匹马，顾晚风和刘杜鹃纷纷跟在他的身旁往小镇外走去。
第六十四章：宁州石碑
在一条两丈宽的官道上，有三匹黑色骏马一前两后的急速前进着。
最前面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骑得很稳，一看就是经常骑马之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少年少女，少年一看便是新手上路，一副极其生疏的模样，不过赶路过程却还算稳当。另一少女同为新手，却总是险象环生，这让那位少年只能无奈的跟随在她的身侧，以防出了意外。
不过少女的性格也是倔强，一路并不愿意放慢速度，依旧是不停的加快行进速度，一路都是咬着牙在坚持。
这一行人正是从边镇而来的顾晚风三人，当天他们二人就学会了骑术，然后离开了边镇。
骑术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马背上掌握平衡。顾晚风的平衡是从小练就的，自然不用说。而刘杜鹃也好在之前顾晚风教她的马桩都是很认真在扎的，所以会导致她重心较稳，加上有马鞍稳定，便能在第一日学习之后便上路奔波了。
顾晚风握着马缰，身体跟随着黑马的奔跑而不断起伏，不过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身侧的刘杜鹃身上，说道：“杜鹃要不要下来休息会？你这样会很累的。”
因为刘杜鹃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全身的肌肉也都一直紧绷着，毕竟她要时刻的掌控着在马背上的平衡。她做不到顾晚风那样游刃有余，这点就是习武之人的优势所在，拥有一个较好的身体素质和耐力重心。小姑娘哪怕学过一段时间，可练武毕竟是长久之计，不在一夕一朝之间，没法速成的。
“不用，我没事！继续赶路吧，我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
刘杜鹃依旧很倔强的说道，这句话她在路上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并且也的确每次都坚持了下来。小姑娘虽然能力不强，但意志力却始终很坚定。
前面的卫光也适时说道：“骑行的过程中，你要去寻找坐骑的频率，去适应轻重缓急的速度。只要你适应了这个速度，就不会那么累了。”
骑行在前面的卫光其实也是特意的放慢速度，否则他早就以更快的速度赶路了。但没有办法，为了照顾身后这两个新手，他也不得不放慢些速度。
也还好两个人的学习能力都不错，没让卫光花费什么心思，只是稍微教了会他们也就能自己上马练习了。
对江湖中人来说，骑马是必备的一项技能了，因为他们总是需要赶路去很多地方的。而普通百姓不同，普通百姓连拥有一匹马都显得很是奢侈，这就是等于两个世界的划分了。
如今朝廷尚武，会武者地位很高，想要进入朝廷，只要拥有武功者他们都是极其欢迎。尤其是武功越高，获得的职业就越高。
这也是为什么对江湖中人来说，马匹并非是什么奢侈之物的原因。因为只要武功不错的人，就能够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
卫光虽然教给他们的东西很少，但每次说的都是很有用的信息。至少对刘杜鹃来说，她会慢慢跟随卫光的话来进行调整，一次比一次适应的快。
可以说在路上，刘杜鹃一路骑行的技巧是越来越好，相比于刚开始已经好上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顾晚风早就已经强行让她停下骑行了。
顾晚风在身后喊道：“卫师兄，我们已经跑了数个时层，还要赶路多久？”
卫光说道：“我们这次的赶路要以数月来计算，这才数个时辰算什么。不过我们赶路也的确需要休息休息，你们刚开始可能适应不了。等出了这个偏僻之地，来到稍微缓和一点的地界，我们就在那里歇上一晚。”
顾晚风回道：“那好，我们就继续赶路。”
他们从边镇出来之后一路未停，都保持着一个匀速在前进着，在这个官道上跑了很久，顾晚风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够跟着卫光的脚步。
边镇的位置在最北边的方向，虽然他们要去的江南并不在中原最南边，但却相差甚远，要赶很远的路才行。
江南，是在长江之南。所占之地，坐拥三州。以才子佳人、富庶水乡、繁荣发达等著称。
对于江南的认知，顾晚风无一不是从古籍中得知的。但古籍中记载的却是从前，和如今又是大有不同，卫光只是略微的介绍一番便让顾晚风大开眼界。
同样，也让他再度认可行万里路的重要性。书中都是死的，只有自己看见的东西那才是活的，才是真实的。
望着这前方这没有边际的官道，不知道还要赶路多久，要知道这赶路的过程实在是枯燥，三人之间没法有过多的交流，除非只能大喊出声。
不过跑了这么久的时间，顾晚风却也没有在这条道上看见有其他人的存在。按理来说，这官道就是给老百姓赶路所用的，但如今这条路却如同荒废了一般。
想想也是，边镇这种偏僻的地方早已经无人问津了。这条官道也是从边镇出来许久之后才出现的，而边镇可以说已经到了大秦的最边缘地带，此处没有匪灾，也没有外族人的侵略，更没有物资和人力，朝廷自然不会在乎这里。能够有官道，都是看在北州的份上。
不过这官道自然不是秦朝所建，而是数百年前的大宋创立天下十五州的时候所建造，是为了百姓造福。
一个王朝想要达到一个巅峰的时期，是需要一个很长时间来磨合的。如今的秦朝才一统没多久的时间，自然在许多事上都不如大宋鼎盛。
在这样一条偏僻冷清的官道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出现。
就这么一直赶路，在赶路的过程中顾晚风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温度在逐渐升温，越来越暖和起来。
大概又过了两个时层的世界，直到顾晚风看见了一个宁州的石碑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州的地界。
卫光停在这个碑前，笑道：“北州和宁州相邻，你们边镇恰好便在北州最边缘地带，极其靠近宁州。也亏得我知道有此官道，由此赶路倒是省了很多的时间。到了宁州，我们就可以先找个地界休息一下，明日再继续赶路。”
顾晚风和刘杜鹃也都是两腿夹紧马腹，勒着缰绳停下了马，来到了这个宁州石碑面前。
第六十五章：景色逐渐变化
看着面前青苔斑驳的石碑，充斥着苍老亘古的气息，这块石碑的年纪怕是不小了。
顾晚风来到石碑面前，翻身下马，好奇的摸了摸这块凸凹不平的石碑道：“卫师兄，这就是书中所写的一州之界碑？”
卫光点头道：“没错，这便是界碑。过了这个碑，就是进入了宁州地界，离开了你们所在的北州。”
顾晚风十分新奇的说道：“就是这样的一块石碑，居然是用以分一州的地界。过了这里，居然就是过了一州。岂不是说，我迈过它就是宁州，退回就是北州？”
卫光安稳的坐在马背上笑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前一步和后一步都是两个不同的地方了。”
刘杜鹃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界碑，所以她听完两人的对话，十分惊讶的说道：“这个东西这么厉害啊？不过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卫光解释道：“自然是没什么特别的，而且都已经旧的不行，根本没人打理。这不过是用以分割两州地界的石碑罢了，没什么厉不厉害之说。更多的是给人用以指路，让过路人能够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否则在这样的官道上行驶，分不清方向是很容易迷路的。”
刘杜鹃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呀，又涨知识了呢。”
顾晚风在一旁笑道：“让你没事多读点书，你就偏不愿意，连大名鼎鼎的界碑都不知道，笨的你。”
刘杜鹃闻言便哼哼了两声，不服道：“那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亲眼看到、摸到了。风哥哥你读了那么多书，今天不也是第一次见到吗。那早早的知道了有什么用，我现在知道也不迟呀。”
顾晚风倒是一愣，无奈道：“你说的倒也没错。算了，不和你狡辩，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卫光抬头望了望天色，点头道：“此时应该申时快到酉时了（四点到五点），我们再加快点脚步就能来到宁州最近的齐城。到了齐城就可以找家店铺休息休息，明日再赶路了。”
顾晚风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出发吧。不然这天黑之后赶路可不方便。”
于是顾晚风和刘杜鹃再次上马，三人再次上路，越过宁州界碑一路往宁州界内赶去。
进入宁州之后给顾晚风的第一感觉便是这里的温度相比于北州要高上不少，整个北州的温度皆以寒冷为主调，宁州虽然相邻北州，在温度是却要比北州暖和的多。尤其是过了界碑之后，渐渐的已经看不见白雪了，更多的是入眼的绿色树林和鲜艳花朵的颜色。
越往里走，便是遥遥的一片翠绿映入眼帘。一棵棵参天的树木昂着首向上攀爬，阳光下的树林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照射出波光粼粼的幻觉。
刘杜鹃此时也已经适应了骑马的速度，也渐渐平稳下来，看着周围逐渐变化的景象，不由喊道：“好美啊！”
边镇常年都是被霜雪覆盖，一年之中不分其他季节，皆是冬天。所以在边镇是很难看见除了白色之外的其他颜色，至于这种场景真的是前所未见。这让小姑娘如何不惊叫出声，这简直就是大开眼界啊。
如今正直春季，在边镇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但在宁州却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万物复苏的景象。如果不亲身经历，顾晚风也不能相信这天下间的景色居然如此神奇。
因为气候和地域的不同，会导致两个地界所面对的场景是完全不同的。北州似乎一直都处于冬季寒冷状态，一年四季都可能会飘雪，这点在边镇更是如此。
可过了北州之后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拥有者无穷生机的世界。
顾晚风虽然没有如同刘杜鹃那般兴奋的大喊大叫，但内心却也被震撼的不得了，纵马看着路边不断变化的景色，逐渐的痴迷。
人们都向往绿水青山，向往梦中桃花源，便是因为它的美。而这些对常年居住在天寒山上的顾晚风来说，却是无法想象的场景，他所能够知道的画面仅仅只是从少数的画里看见，偏偏离青阳带给他的画少之又少，所有的景象几乎都只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如今真正的亲眼看见，这种源自于内心的震撼是完全不同的，这对于少年的内心也好，眼界也好，都是有着十足的长进。
行在最前方的卫光自然也是发现了两人的状态，暗中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不是带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吗？否则就这样的景色都能看呆，真要是进入江南地界之后，还不是要看傻了？
想到这里卫光觉得不行，毕竟他还要靠着顾晚风的剑法在江南站住脚步，总不能让这个傻小子到时候真傻了吧。
于是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两人，便停下马开口道：“你们两个不要那么惊讶好不好，这里不过是宁州的边缘地带，要论景色之美这里远远提不上名。或者说，在这天下十五州之内选景美的话，宁州恐怕得排在十名开外了。所以说这算的了什么，等我们到江南那所谓的富饶之地，鱼米之乡，你们就知道那里有多美了。”
两人见卫光停了下来，便也连忙停下马来。
听完卫光的话顾晚风还没开口，刘杜鹃倒是先开口道：“我不知道江南有多美，我只知道现在这里真的好美啊，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鲜艳的颜色。以前我的世界里最多的就是白色了，其他的颜色真的很少可以看见……原来树的颜色可以那么绿，原来鲜花可以那么美……”
卫光很自然的说道：“北州的气候和宁州的气候本就有着天壤之别。虽然相隔不远，但地处却完全不同，北州之所以人烟稀少的原因也就是天气太冷，景色太过于单一。常年都处于天寒地冻中，让人很难产生归属感。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北州人都喜欢往外出的原因，相对而言离开北州之后人要过的更加舒适一些。”
顾晚风用颇为感叹的语气说道：“只能说这地域气候的差距确实很大，如今这变化可谓是十分明显了，现在的我都已经开始热了。”
他们赶路出来穿的还都是在边镇的大袄，大袄自然是用来御寒的。可宁州根本没寒可御，自然是越来越热了。
第六十六章：小酒馆
他们三人此时身上的衣服可都不是从边镇出来所穿着的大袄，可偏偏他们的换洗衣服却也都是这种防寒大袄，哪里又有单薄些的衣服。
卫光也是如此，他也忘记带几件单薄的衣衫出来。虽然他怕冷，可那也是相对来说在北州境内，靠近天寒山脉那边，他才会非常明显。在宁州这种温度正常的地带，他并不会表现的太过于体寒，只是相对来说要比正常人稍微怕寒一些。
此时温度越来越高，这大袄显然不适合再穿下去了，否则到时候真要热死人。
刘杜鹃倒是惊奇的笑道：“我从来没感觉过温度会这么热诶，在边镇待了那么久一直都很冷很冷，从没这么热过。”
顾晚风其实也是如此，甚至他比刘杜鹃的感触更深，因为他常年待在天寒山脉的深处，哪里的温度可要比边镇冷的多。
卫光跟着说道：“这里温度会慢慢回升，真再往宁州深处去，我们不能再穿这样的大袄了。这样吧，等到城里之后我们去买几件单薄一点的衣衫。”
顾晚风点头道：“就听卫师兄的。”
随后三人依旧继续赶路，这一路上的官道真是冷清的可以，又过了一个时层的样子，在他们的视线中总算是出现了人影。
这让顾晚风还算是松了一口气，跑了那么远的路连一个人都没见到，他还真怕卫光是不是带错了路。
三人一路奔驰不停，一直到前方官道一侧的一条土路上出现了几个小棚子，卫光才带头停了下来。
卫光翻身下马，对着顾晚风和刘杜鹃说道：“此地距离齐城不远了，咱们先在这里的小酒馆随便喝点解解渴，稍微休息休息。我们天黑之前肯定可以进城，就不用着急了。”
他心中对于这城池之间的距离把握还算是颇有心得，毕竟他曾经也来过几次这个地方，只是没有哪次是像这样赶路的罢了。
顾晚风也翻身下马，跟着卫光一样牵着马往小棚走去，边走边道：“这么偏僻的小路上怎么还能有小酒馆？”
卫光回答道：“这很正常，在每个临近城池的官道上都会有些茶馆酒馆来给人们休息解渴的。一般来到这里就代表着距离一个城池不远了，在这里休息片刻之后再赶路是完全能够赶到城里的。”
顾晚风了然道：“原来如此，这酒馆不仅能给人解渴休息，还同时可以给人提供距离信息啊。”
卫光说道：“没错。”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一间小棚内，其他几个小棚里也有零星的几个人正坐着喝酒，顾晚风眼尖，都注意到哪怕只有这少数的几个人，身上都是佩戴武器的。
卫光可没有搭理这些人的想法，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下，顾晚风和刘杜鹃随后也坐在一旁。
他们刚刚坐下，小二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道：“客官们要喝点什么吗？”
卫光说道：“先来两壶酒解解馋，你们这都有什么酒？”
小二连忙答道：“小店这边虽然没什么名酒，但咱们的黄酒却也是一绝，客官要不要尝尝？”
“那就先上两壶。”卫光直接说道，然后看向顾晚风和刘杜鹃道：“你们两个会不会喝酒？如果不会，那就让小二给你们上两壶茶。”
顾晚风率先道：“不用，我会喝酒。”
刘杜鹃也连忙道：“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我也可以试试。”
卫光点头道：“那就来三壶黄酒，再上两盘酱牛肉，速度快点。”
小二连忙点头道：“放心吧客官，马上就来。”
这个小二也是很有眼力劲的，平日里来往的人见识的多了，眼光自然也就尖了。光是从卫光的衣着他就看的出此人非富即贵，再加上这个人的气质和态度，更是显得不凡，虽然身边的另外两个人就显得有点不入流，但从他们这三匹马就能看出来不简单。
所以他的态度很是恭敬，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如今可不太平，这要是真不小心惹恼了谁，他一个店小二可担待不了。
果然没让顾晚风三人等待多长的时间，仅一会就把两大盘酱牛肉和三壶黄酒给送了过来。
小二恭敬的说道：“客官请慢用，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吩咐小的。”
卫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入怀里掏出了个碎银出来，随意丢给了店小二道：“赏你的，下去吧。”
小二眼睛一亮，接过碎银连忙道：“得嘞，谢公子赏赐，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他就连连退开了，离得远远的。他知道卫光的意思，显然就是让他走远点，有些话不该让他听。
顾晚风见小二离开，跟着笑道：“卫师兄不愧是久涉江湖的老手啊，这些东西都是手到擒来啊。”
卫光也是笑道：“我这也是习惯了，走到哪里其实很多事情问问店小二都是能有一些收获的。毕竟这些店小二可都是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像他们这样的小店，来来往往接触的人太多了，接触的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虽然今天没什么事情要问的，但看他表现不错就随手赏点罢了，不值多少钱。”
顾晚风道：“这还不值钱啊……我一个月才几钱银子，你这随手可就甩出去几两碎银。”
卫光道：“跟着我走就不要担心没有钱花的痛苦，这些都是小事。师兄这次带你去江南，那是为了能够帮你参加江剑行，看看我这小师弟能不能拿下那江南剑首呢。”
顾晚风连忙说道：“师兄可别太高看我，说不定到时候还给师兄丢人了。”
卫光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师弟的实力我可是亲自体验过的。没什么丢不丢人的，咱们都是同门，你如果赢了咱们都是沾陈师的光，输了可也是丢陈师的人啊。”
顾晚风一愣，不由道：“难不成我到时候要是输了，还会丢陈师的人？”
卫光耸了耸肩道：“要么你就隐藏自己的师承，毕竟江湖上知道陈师的人并不多。不过我要提醒你，能够知道陈师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哦。”
顾晚风说道：“陈师果然对于名利没有说明需求，不然以他的实力，如今必定可以名震江湖，举世皆知才对。”
“所以这才是陈师呀。”刘杜鹃接话道：“在我心中的陈师，就该是这样的呀。要是追求名利，那可就不是陈师了。”
顾晚风闻言后愣愣的答道：“说的也是，否则这也就不是陈师了。”
第六十七章：人间美味酱牛肉
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卫光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这副模样，连忙打断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傻的？我不就随口开了个玩笑罢了，你们还真能想那么多，我可算是服了你们。那我现在认真跟你们说，不管你能够得到的结果如何，最好都不要说出陈师的事情。隐藏着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
顾晚风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卫光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否则必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也不想给陈师招来麻烦吧？”
顾晚风和刘杜鹃都连连摇头。
卫光笑着道：“那就是了，总之你们闭口不提陈无士这个名字就好了。”
顾晚风点头道：“明白了。”
卫光用筷子夹了块酱牛肉道：“赶紧吃点东西，尝尝这个酱牛肉味道如何。”
说完他就将牛肉放入了嘴中开始咀嚼，一副品尝的模样。
“恩……味道还算浓厚，酱汁不错，就是肉有点老了。”卫光边吃边说道，随后又倒了杯黄酒一口喝光，“这酒不够烈，只能解解渴罢了。”
顾晚风和刘杜鹃看着眼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开始吃了起来。
将一口酱牛肉放入口中狠狠的嚼了起来，一股浓厚的酱汁味传递在顾晚风的味蕾上，狠狠刺激着他的口腔，令他毛孔张开。
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在山上就不用说了，吃的都是些干粮。下山之后，在边镇要么是粗粮，要么就是寻常的蔬菜，很难吃到肉，更何况还是牛肉。
至于黄酒顾晚风也尝了一口，随后就不感兴趣了。这酒和雪梅酒差的何止一星半点，他完全没有继续喝下去的意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面前这盘酱牛肉上。
这一路的奔波顾晚风也的确是感到饿了，加上这么美味的牛肉，他顿时是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块肉。
刘杜鹃和顾晚风的情况差不多，她也从来都没有吃过牛肉，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是找急忙慌的吃着，完全没有了吃样。
他们三人也就卫光还能保持风度，毕竟卫光吃过的好东西可不是面前这个酱牛肉能够相比的。甚至对他来说，这个酱牛肉的味道并算不得如何美味，充饥倒还可以。
虽然牛肉是很贵的，可这点资金对卫光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如果让顾晚风他们来付钱的话，恐怕是把他们两卖了都吃不起这两盘牛肉。
别看着家小酒馆只有这么几间捡漏的棚子，实际上他们所赚的钱可不是这表面那么简单。能够占据官道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也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寒酸，实则一点都不寒酸。就单单是这样一盘酱牛肉就不是普通酒馆能够拿出手的，毕竟这个年代牛的价钱可不低，普通人根本就吃不起的。
看着两人的吃态，最后卫光直接就放弃了，他也懒得去跟两人抢，而是独自拿了一壶酒静静的饮酒，同时脑子里在想着许多的事情。
对于顾晚风，卫光自然是抱着能利用的态度来进行往来的。对他而言，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结交为朋友，这是最基本的尝试。
堂堂世子，又怎么可能随意交友。对于他这种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人，就注定无法和贫民窟里的人来往在一起。只有对他有用的人，他才会去上心。
他不怕顾晚风没见过世面，因为他可以亲自带着顾晚风去见识见识。
这个世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你以为自己不会随波逐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那个曾经最讨厌的种类。
这其实是很讽刺的一个东西，但偏偏大多数的人又无能为力。毕竟这始终是一个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世界。
若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面貌，那么能做的就只有去融入他，去成为他。
一旦顾晚风成为了这样的人，有了对权利金钱的渴望，那么卫光就知道他是一个可用的人了。
有野心才有压力，有了压力才能有动力，而有了动力之后做事情才能够全心全意。
用人之道是他从小就开始耳濡目染的事情，这种思想早已经侵入了卫光的骨髓，永远都无法磨灭。
就在顾晚风刘杜鹃两人大快朵颐，卫光饮酒思考的时候，官道上顿时涌入了大概十七八个人的车队。
这十几个人都是身形壮硕，面色凶悍的大汉，各个都腰间带刀，牵着几辆盖着厚布的马车来到了酒馆外。
“小二！给大爷们上些好酒好菜，洗洗风尘！”
其中一个大汉拴好马之后，来到隔壁的棚内便坐了下来。
小二早已经来到了这人的面前，笑着说道：“得了，马上就来，大爷们稍等片刻。”
等到小二退回之后，十几个人也都纷纷来到了这里各自坐下，原本还颇为冷清的酒馆瞬间就拥挤了起来。
对于这些人的到来，顾晚风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低头吃肉，他此时的所有注意力可都被眼前这盘酱牛肉给吸引了，哪里还管的了其他。
再不吃，就要被面前这个小丫头给抢完了！
卫光更不用说，他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他们的到来根本就影响不到卫光的思考。
这些人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尘土味，看来是赶路赶了很久的时间了。看着是凶悍，但却没做什么是很过格的事情，都是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天，谁也没有去打扰周边的客人。
不过毕竟酒馆的人就那么多，他们再不关注也都能注意到顾晚风他们这里奇怪的状况。
一个少男少女都在蒙头吃肉，旁边坐着一个衣锦华丽的青年男子低吟沉思。而且这三个人在春季居然都穿着厚厚的大袄，实在是奇怪的很。
加上这两个少年吃肉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小乞丐。
这边十几个人的酒菜很快就上齐了，倒也不得不说这个小店的速度实在是够快，他们相互之间也都开始饮酒起来。
这边的氛围瞬间就上来了，这些人中站起了一个左脸带疤的中年男子朝着顾晚风他们这边走来，端着一碗酒对卫光说道：“这位公子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啊，我来敬你杯酒。”
卫光目光看向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幸会。”
随后一口干了碗里的酒继续沉思起来，完全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交个朋友
卫光的举动倒是令面前这个大汉有点进退两难，因为话还没说完卫光的酒便已经干完了，而且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这让大汉杯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更不是。
其实对卫光而言已经很给这个大汉面子了，毕竟他是何等身份，又岂是随便什么人敬酒他都要给面子的。
但如今知道他身为世子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人罢了，面前这个大汉可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卫光是世子，恐怕早就跑的远远的，不敢来敬酒了。
随后见卫光还是毫无动静，而另外的少年少女则是依旧低头吃肉，大汉感到略微尴尬，但还是一口干了杯中的黄酒，继续说道：“我看几位小兄弟应该都不是宁州人吧，看穿着应该是从隔壁北州来的。我盛原出门在外最喜爱结交朋友，我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像我们这种尘土商人，是少不了朋友帮衬的。”
盛原说完之后看着卫光，可卫光依旧保持沉思，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其实卫光此时早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现在需要考虑在到达江南之后，他所要准备的事情，每一步都很重要，自然要抓紧时间思考，根本就没有听到盛原的话。
这场面顿时又进入了一股沉默的尴尬，盛原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怒意，他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
他来敬酒也是看在卫光面相不凡的原因下，行走江湖多年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他们会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中判断这个人的身份。气质这种东西，是很难装出来的，偏偏卫光就是这种在他眼中很有气质的人。
在江湖上，大家都是相互给个面子，所以没人会拒绝朋友。尤其是在这种酒馆中，寻常不认识的人都会相互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像这种完全将其无视的情况，基本上是很难发生的，除非是遇到了一些很傲的公子哥才会如此。可这些公子哥出门的时候，无一不是带着奴仆的，而这些奴仆才是让他们忌惮的原因。
虽然卫光好似也带了两个随从，毕竟顾晚风和刘杜鹃两人穿着的确是有些寒颤，可两人毕竟年纪轻轻，武功哪里能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奴仆相比。
盛原这边还未发怒，他的朋友们倒是先怒了。一个稍微瘦弱些的人直接拍桌而起，冲着卫光怒道：“你小子倒是傲的很啊，我们老大给你敬酒，你不起身也就算了，连句话都懒得说？现在居然还敢无视我们老大，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牛逼人物了？”
他的一声怒吼瞬间就传满了本就不大的酒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这里。
盛原车队里的许多人原本还没注意到这里的事情，可一听到自家兄弟的话也瞬间忍不了了，纷纷站起身来怒视着卫光这边。
这个动静让原本沉浸在吃肉中的顾晚风也回过神来，很茫然的转过身来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这个大汉，同时还在回味酱牛肉的味道。
卫光的思绪也瞬间被打断，他正想到很关键的问题上，被一下打断之后也怒了，皱眉道：“呱噪。”
可这话刚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是独自出来，身边没有跟着军队以及高手，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卫光细微的变化没有被别人注意到，但却被盛原看到了，让原本怒火上头的他瞬间清醒过来。因为卫光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平淡，根本没有被他们这十七八个大汉给吓住，反倒是好像在思考如何解决他们一样。
想到这里，盛原顿时不怒了，他能感觉到卫光的不凡，对他而言还不想惹出什么麻烦，大不了就是交不成朋友，但绝对不能交恶。
“你们想干什么？”盛原冲着自家兄弟喝道：“都给我坐下，这几位小兄弟初来乍到，我们作为当地人应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老板，他们的酒菜钱算在我盛原的头上，就当我盛原交个朋友。各位吃好喝好！”
说完盛原二话不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和自家兄弟喝酒吃肉，再也不看他们这边。
卫光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说话倒也没有发怒，毕竟他现在身边的确是没有高手在旁，如果单单靠他自己和顾晚风的话，还是有点难缠的。
顾晚风则更是奇怪了，因为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全神贯注的在吃着这盘酱牛肉，此时一大盘肉都已经快要见底了。
刘杜鹃直接好奇的问出了声道：“这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请我们吃饭？”
卫光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真像他所说的，想要交个朋友吧。”
顾晚风闻言笑道：“看来这外面的人也是很热情好客的嘛。刚才师兄还说这牛肉不便宜，这转头居然就有人请我们吃饭，要尽地主之谊，实在是有点意思。看来，在这外面的世界还是好人多的。”
原本顾晚风对这外面的人们还是抱着一丝警惕心的，毕竟陈无士哪怕是在离开之前都告诫他这个世上的人心险恶，要多多注意。
但如今发生的事情却又让顾晚风感到很是奇怪，因为他没有感觉到谁的心是险恶的。对他来说，无论是面前的卫光，还是那个满脸笑容的店小二，亦或者这个要请他们吃饭的大汉，都是好人才对。
可他又哪里知道人心都是藏在身体内的，仅仅是看外表永远都看不见这个人的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要知心就要透过外表，看到内在。
可惜顾晚风现在不懂，他始终还是没能理解陈无士和他说的道理。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经历一番，才能彻底觉悟。
卫光随后说道：“既然有人请客，那就再多点两盘，你们就多吃点，反正不用花钱。”
顾晚风挠了挠头，说道：“这样不好吧。人家请我们吃饭已经算是很热情了，我们再加菜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反正我也已经吃饱了，不用了吧。”
刘杜鹃也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娘亲告诉我出门要懂礼貌，我们这样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看着面前这两个煞有其事的少年，卫光便不由感到一阵头痛，顿时怀疑自己跟他们一同出门赶路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卫光觉得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自己斩荆披棘的利剑，而不是一个江湖小白，什么事情都需要他来教的傻小子。
上架感言
《天下事，不过一剑事》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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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一本武侠是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本书。
江湖、庙堂、沙场，我要写。忠孝、情义、爱情我也要写。英雄、枭雄、狗熊自然也都逃不了。
这本书不像大多数网文的节奏快，它的节奏是缓慢的，前期是平淡的。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跳过前期的过渡，直接进入一个成熟的故事。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也违背了我写这本书最初的初衷。
我要创作的故事要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如果主角一开始的性格就是冷漠的，无情的，有智慧的。那对我来说创作的乐趣就少了许多。
我更喜欢，让主角从一个少年一步步的成长，进步，继而成为一个我心目中的他。
主角的成长，其实也是我自己的成长。或许更多也是一个我心里的反馈，对这个世界的反馈，一个小人物的苦苦挣扎。
对于本书的历史背景是我自己架空创造出来的，并非是历史上哪个朝代，便也不要往历史上靠。
但本书会出现许多历史名典故事，我想讲许多历史人物造型给架空，给翻新，再改革。
你或许能看到某个人的影子，但他又的确是一个崭新的面貌。
我要写诸子百家争鸣为争天下百花齐放的故事。我也要写书生一怒持剑杀人为情入魔的故事。我还要写临于绝顶高山仰止寂寞如雪的故事。
江湖有侠士，有杀手，有君子，有小人。
乱世有枭雄，有豪杰，有智者，有愚者。
我想要将这个世界放大，放大世界的同时放大的也是人心。
人心是最最难以捉摸的事情，也是最神奇最多变的。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或许在你眼中的坏人他其实并不坏，而你眼中的好人也并非真是好人。
眼中所见并非真实，耳中所闻也并非虚假。
真真假假，不正是人心吗？
自古忠孝两难全，那真的不能做到忠孝两全吗？
小家与大国之间的抉择，选家还是选国？
男儿义情唯济报，为了情义能否豁出性命？
我想写的故事太多太多，想说的话也太多太多，但也就此打住吧。
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见这本书，但你能看到这里，九月衷心的感谢你。
各位读书人，我们书中见。
第六十九章：小人物
对于顾晚风和刘杜鹃这副‘懂事’的模样卫光实在是不想搭理，甚至想就此甩手而去罢了。可他毕竟还是希望顾晚风能够成事的，毕竟能够领悟纯粹剑意之人实在是太过于难得。
若不是看在剑意的份上，他堂堂世子身份也不可能会亲自出面跟他往江南那么远的方向奔波。
没有理会二人的话，直接郎口喊道：“小二，再给我上两壶酒两盘酱牛肉，帐都记在刚才那位身上。”
盛原本就离得不远，卫光的话他是听的一清二楚，眉头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但也没有什么后续的动作，似是默认了卫光的话。
店小二眼可是尖的很，连忙应声道：“好嘞客官，马上就来！”
卫光轻蔑的笑了笑，他根本没把面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算他如今身边没有军队高手跟随，想要解决这些人也不过就是要耗费些心思罢了。
像这种人也想和他交朋友，实在是想的太美了。
顾晚风看着卫光说道：“卫师兄，我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再叫两盘来，是不是吃不完？”
卫光反问道：“吃不完不能打包带在路上吃吗？有人请客干嘛不要，懂不懂得勤俭持家？”
这一个反问倒真是将顾晚风给问到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确，吃不完的东西可以带走啊，又不会浪费。
只是他在内心里还是比较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其实跟着卫光吃饭他都很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一路的经费恐怕也都是卫光来掏了。让他顾晚风来掏，他也掏不出来啊。
而听到卫光说要勤俭持家四个字的盛原更是感到胸闷，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看错人了，这几个字不应该从这种富家子弟口中说出来才对啊。
不过盛原做人倒也很有原则，他是喜欢交朋友，所以每走一路都会结识很多朋友，哪怕只是泛泛之交也已经足够了。常年行走在外，多一个朋友总归都是一件好事。
他所做的生意其实危险性是很大的，走到哪里都有危险，但有了朋友的帮衬之后那就不同了。同样，帮了他的人他也不会辜负了别人的信任和帮助，自然也会有所给予。
这边的两壶黄酒和两盘酱牛肉很快就上了过来，可顾晚风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了。刚才他的确是真的饿了，可在吃了这一盘之后胃口得到了满足，也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蒙着头吃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刘杜鹃这小姑娘倒是比他还能吃，刚才的那一盘已经吃完了，现在居然还继续在吃。
顾晚风给自己倒了杯黄酒一饮而尽，享受酒精在胸膛的那股灼烧之感。
这酒自然是不如离青阳在天寒山上酿造的雪梅酒好喝，但对许久没碰过酒的顾晚风来说也是挺解馋的。
他们这边相对来说平静的多，刘杜鹃只顾着吃，卫光则是在思考着问题，顾晚风无所事事便东张西望，好奇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他们旁边的那几桌可就热闹了起来，两杯酒下肚这些人的语气声音也都渐渐大了起来。本就不大的酒馆瞬间就布满了这些汉子的欢乐声。
“等这趟回家，我就能给家里那婆娘买她早就念念不忘的胭脂了。他奶奶的，这个胭脂水粉实在是太贵了，平常还真是舍不得买。”
“你就这点出息！买啥胭脂啊，兜里有钱当然是要去青楼找几个小姑娘去鸳鸯戏水啊！”
“我和你们不一样，这单结束我一定要把钱存着，等存了足够的钱我一定要去一次汴京，那里才是大秦最繁华的地方。”
“兄弟们，你们的这些愿望都不是问题，这单如果平稳做完，我都能满足你们！”盛原也是兴奋的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兄弟们去那汴京看看。说实话，我也是仰慕已久啊。大秦的汴梁，世界的中心。”
“真不知道能在汴梁居住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么繁华的地段我能去一趟就已经满足了。”
“哼，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一些王公贵族，高门子弟，哪里有我们穷人什么事。不过我倒是有听人说过，别看汴京那么繁华，城里的穷人可一点都不少。”
“你们不知道，汴京其实两极分化很严重的。穷人穷的只能住在垃圾成堆的破城区，只有那些王公贵族才能享受汴京的繁华。我们去了也就只能躺在穷人堆里，有这时间去躺在垃圾堆里，还不如多出来跑两趟，多赚点银两让自己过的好点。”
“反正我就是想去一趟汴京，看看我们大秦的京都究竟是什么样的。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这路上了，要是不去一趟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每个人都是各有各的想法，而一旁的顾晚风却是听的津津有味，因为从这些人的嘴中他的确能听到许多故事。
顾晚风虽然知道汴京，但却只是知道汴京这个城池的名字罢了。至于汴京里面的故事，里面所待的人和物他都一概不知。
他在这里单单听着不能参与其中，却依旧听的乐此不疲。从他们的话中能听出都是一些穷人聚集在一起做些什么生意，具体什么生意顾晚风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却听出来他们所做的生意应该不太平，否则也不会有人说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路上了。
从他们的话语中其实顾晚风也能够感觉的到，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百姓，拥有一些很平凡的愿望和梦想，但他们却都是一些穷人，连给媳妇买一些胭脂水粉都买不起。
胭脂水粉具体多少钱顾晚风不清楚，他们语气中的那种无奈他却听的清楚。
这是属于小人物的无奈，属于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他们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随波逐流。
其实在这个世界里，谁又不是一个小人物在苦苦挣扎呢。
时间过的很快，顾晚风他们在这里并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刘杜鹃的肚子更不是无底洞，已经完全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他们便应该继续赶路离开这里了。
卫光率先起身朝马匹的位置走去，根本没有和盛原打招呼的意思，倒是盛原主动站起身，抱拳喊道：“几位小兄弟慢走，注意安全。”
顾晚风也跟着他抱拳说道：“多谢。”
随后他和刘杜鹃跟着卫光往外走去，来到栓马的地方准备上马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顾晚风抬眼望去，视线中涌现出了许多人的身影。
第七十章：贪得无厌
突然涌现出的这群人可不是寻常人，而是身披甲胄，配别兵器的官兵。这群官兵都由一个身着缁衣，腰佩横刀的男子骑马带队往酒馆赶来。
顾晚风他们也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这群官兵的方向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群官兵总共有五十人，来到酒馆的同时直接将整个小酒馆都围了起来，并且全部拔刀对准了馆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么多的官兵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何目标直指酒馆。
店小二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要知道大秦的官兵可是出了名的横，他此时多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暴揍一顿，甚至带回大牢关上个十天半月。
小酒馆的老板此时也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来到缁衣领头人的面前说道：“小的不知道李捕头大驾光临，罪过罪过。”
酒馆内的盛原也看到了缁衣男子，顿时站起身跑了过来喊道：“李士李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士此时已经下马，站在酒馆外环臂而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那还不是托您盛原盛老大的福，特地带人从齐城赶了过来，马不停蹄啊。”
酒馆老板闻言连忙退了出去，只要不是找他的事就好。虽说他也认识盛原，但他更不愿意得罪官兵。
盛原眼神一动，连忙笑道：“李大人开玩笑了，我盛原何德何能让李大人亲自跑一遭？来来来，大家一路奔波肯定累了，都坐下喝酒喝酒，今天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李士依旧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来盛老大家底殷实啊，我们数十人的酒水钱可不便宜，你倒是二话不说给包圆了？”
盛原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事迹肯定是暴露了。这家伙是无利不起早，他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赶过来，当然不是来找他聊天的。
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承认，否则他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李大人所言让小人惶恐，各位的大人都是国家栋梁，一路奔波自然是辛苦。小人作为一个商人，那自然是要倾力为各位大人付出了。哪怕是倾尽家财，也不能让各位大人劳累至此啊。”
李士闻言之后眼神更冷了，说道：“你倒还是不愿意说真话啊？若不是有人亲自来跟我说一声，我怕是还被你蒙在鼓里。”
盛原装作不解道：“李大人此言何意？”
李士点了点头，怒笑道：“我也懒得跟你多废话。来人呐！”
“在！”
顿时有几个官兵来到李士面前，单膝跪地。
李士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说道：“把车上的东西给我检查一遍。”
“喏！”
这几个官兵顿时起身，朝着马车走去。
盛原心中一慌，连忙喊道：“慢着！”
酒馆中的那群大汉也都是着急的站起身来，有的甚至手中兵器都已经出鞘。
顾晚风看到这个场景顿时也知道似乎要出什么事情了，这个马车里的东西或许不简单。
但他内心其实是偏向于盛原的，不希望出事。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今天他们的伙食可都是盛原付钱，并且盛原给他留下的印象其实是挺好的。
李士眉头一皱，冷声道：“怎么？盛老大这是想要动手？”
盛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怎么敢呢。只是在下所做都是小本生意，李大人又何必赶尽杀绝。出门在外，都是靠着朋友帮衬，如果李大人能网开一面，我愿意拿出五成来。”
“大哥，不可啊！”
馆内的几个大汉闻言连忙着急喊道，眼神中满是焦急的神色。
盛原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李士道：“我盛原在外说话一言九鼎，只要李大人网开一面，五成利润李大人随手拿走。”
谁知道李士依旧是无动于衷，冷冷的说道：“盛老大这是准备把我当成叫花子打发了啊？就五成，真拿我李士是要饭的！”
盛原低着头道：“这些东西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这一路奔波劳苦倒了不少几个兄弟，这是我们的救命钱。李大人高抬贵手，六成您拿走！”
李士昂首大笑了几声，喊道：“来人，把车给我拉走！把他们这些人也统统给我带回齐城大牢，关押候审！”
闻言盛原双眼顿时变得血红，怒吼道：“贪得无厌！我都已经如此让步了，你还要如此咄咄逼人。李士，你莫要欺人太甚！这都是兄弟们的血汗，是拿命换来的！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拿走了！我们都是穷人，出来混拿的都是命，不要逼我们！”
李士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知道自己是穷人那认命就好了。怎么，还想着逆天改命？我告诉你们，不可能。穷人永远都是穷人，垃圾永远都是垃圾，想要翻身那是痴心妄想！”
盛原此时也已经顾不得其他，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就你们这些狗屁官兵，除了仗势欺人你们还会个屁！不过出生好点，难道就想永远都压我们一头？今天这些东西不可能让你们带走，这都是兄弟们的命！非要动手，那就来吧！”
李士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间横刀朝着盛原砍了下去，笑道：“贫民就是贫民，一辈子永远都是低等人！所有人给我动手，谁要是敢还手直接击毙！”
盛原一个侧身躲过这刀顺劈，他没想到李士说动手就动手，看着那些官兵和自己兄弟打在了一起，他也翻身拿过自己的那把朴刀朝李士冲去，同时也昂声喊道：“狗日的官兵不给我们活路，那就跟他们拼了！我们被欺压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还手了！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这些贱民的怒火吧！”
盛原的话瞬间就把这些人的气势带动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浑身充血，筋脉喷张，怒吼着战斗了起来。
李士一刀接一刀的斩出，每一刀都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劈下，横刀的气势被他完美的发挥了出来。能做上黑衣捕头的人，在当地的武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李士就是如此。
但盛原的武功也丝毫不差，行走江湖若是没有一身武艺根本没能耐活下去。他的朴刀气势沉重，稳如泰山，一手防御密不透风，李士一时间根本无法突破他的防线。
两人双刀交战瞬间就过了十数招，谁也无法占据上风，你来我往打的极其火热。
第七十一章：出手
盛原和李士两人武功相差无几，一时间分不出高低，僵持在了一旁。
可边上那些官兵却在数量上压制了盛原这边的人马，被官兵步步逼退。
原本这支队伍中除了盛原本人之外，其余都只是稍微比普通人力气大一些的汉子，只会些寻常的拳脚功夫罢了。想要以一敌二、以一敌三都很不容易，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诸多官兵。
这些官兵虽说也没有武功傍身，可他们毕竟受过训练，外加装备上要更加优良。如今更是得到了李士的命令，反抗者原地击毙，让这些官兵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战斗往往都是瞬息万变的，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盛原这边的人马却已经出现了伤亡。
其中一个汉子稍不留神便直接被官兵的横刀从腹部捅了个通透，血流满地，直接倒地不起，眼看就已经活不成了。
盛原一直都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可他自己却始终被李士压制住无法脱身，看着大家被官兵一步步逼到绝境他毫无办法，内心的焦急不言而喻。
当看到这个兄弟被一刀捅杀之后，他的情绪更是瞬间爆发出来。整个人怒目圆瞪，双眼满是血丝，交战时也不再进行防守，哪怕拼着受伤也势必要和李士来个两败俱伤。
盛原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加上他们所做的事情本就是玩命的生意，这导致每一个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一个兄弟就这么死于非命，他盛原又如何能忍。
其实不仅仅是盛原，就是其他的大汉们也都是双眼血红，看着自己很好的兄弟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他们内心的暴怒又岂止一星半点。
李士看着逐渐陷入暴怒的盛原大有两败俱伤的意思，他立刻就收回了攻势开始逐渐后退，边退边嘲讽道：“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安心跟我回去，将东西都交给我，我还能确保你们留一条命，皆大欢喜多好。非要选择动手，这下好了吧，连自己兄弟的命都保不住，还想赚什么钱？要不说你们是些贱民，整天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安稳稳的做你们的贱民不好吗。”
他在语言上愈发的激怒盛原，让盛原愈发的生气起来。其实在某些时候，面对一个暴怒的对手要比一个清醒的对手更加容易对付。
两者现在的攻势已经彻底反转过来，盛原是不顾一切的在进攻，而李士却能保持清醒的防守。他的防守会时不时的给盛原造成一些小伤，别看只是一些小小的伤害，真要积少成多，盛原必败无疑。
和官兵对阵的那些大汉也都是打出了真火，一个个都开始挂彩起来，可以说是以伤换伤，不少官兵的身上也都受了不少伤害。
他们之间的战斗和盛原李士之间大有不同，更像是普通人之间的砍杀，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在这种情况下，那就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了。
这些官兵的确够横，可盛原这帮人因为自家兄弟的阵亡打出了真火，完全就是以名搏命的打法。气势上居然在短时间内盖过了五十官兵。
以命搏命，则敌必怯矣！
这些官兵并非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只不过是被朝廷收编而来的普通人，自然谁都不想冲在第一个去送死。
要知道第一个人所要迎接的可是盛原那一行人扑面而来的怒火，一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顾晚风三人则是一直站在原地，这两派之间的战斗根本无法波及到他们这里，自然也没人来搭理他们。
其实当有第一个人阵亡的那一刻，顾晚风就有点傻了。他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死人，而且还死的如此突兀，甚至他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看着一点小事就瞬间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才闹出了人命。
盛原一行人此时显然已经落入了下风，而李士可谓真是成竹在胸了。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盛原迟早会败在李士手中，那些大汉再勇猛也有力竭的时候，整整五十官兵五倍差距，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弥补的。
在一旁的刘杜鹃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她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她的接受能力比之顾晚风自然是要更差一些，很快已经开始呕吐。
虽然短时间内只死了一个人，可受伤的人却不在少数，导致血液四溅，血腥味已经透过空气传递到了他们这边的空气中，刘杜鹃的嗓子很脆弱，吸进了这样的血腥气味直接就受不了了。
最正常的人就要属卫光了，他甚至连看这场战斗的**都没有。不过是五十个极其普通的官兵和十几个普通百姓的斗争罢了，这种场面他根本就瞧不上眼。
并且这种事件可以说在全国各地经常会有发生，死几个人完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对他而言不死人才不正常。
从他见到盛原这行人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行当的了。因为这个行当是对普通百姓来说赚钱最快的了，虽然过程很危险，可为了能让家里条件更好一些，还是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想要走这条路的。
作为上位者的卫光自然清楚，这些事情不过是他们所默认的罢了。若非他们嫌麻烦，这些普通平民根本连边都扒不上。
眼看着盛原他们就要败北，卫光也没有再继续观光下去的**了，解开缰绳就带着顾晚风和刘杜鹃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省的过会再惹上些许麻烦。
就在卫光刚要开口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个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他眉头一跳，目光顿时随着身影看了过去，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这麻烦还是跑不了啊。
刚刚的那道身影便是顾晚风，他看到盛原这边已经完全被李士压在下风，眼看着李士就要横刀将盛原一刀斩杀，他实在无法让自己无视这一幕的发生，于是直接施展轻功纵身而出，瞬间便来到了两人面前，随手一剑便逼开了李士的横刀。
李士突然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内力打散，同时这股劲带着他接连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顿住之后李士心悸的看着顾晚风，随后喊道：“什么人，居然敢阻挡朝廷官员办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大罪！”
顾晚风扶住伤痕累累的盛原，冲着李士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朝廷官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罪，但我不能让你在我面前杀了他。”
李士横握手中刀，冷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晚风也冷声道：“我是什么人不用你管，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在这里杀人。有我在，你就别想能杀了他。”
李士怒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看你年纪轻轻，劝你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参与的，小心引来杀身之祸，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第七十二章：生来平等否
李士话中威胁的成分非常明显，在齐城他李士还是有着很大权威的。毕竟作为最大的黑衣捕头，拥有的权利是寻常人难以触碰的。
刚才顾晚风突然出手给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李士并不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又能拥有怎样强横的武功，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
在他眼中顾晚风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实上也是如此，顾晚风只知道他不想盛原就这么被一刀斩杀在自己的眼前，仅仅只是想要将其救下来罢了。至于李士是什么身份，而他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救人，这完全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顾晚风给李士的回答也是简单明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总之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再杀一个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有什么事情大家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一定要动武才能解决吗？”
李士被顾晚风的话给气笑了，说道：“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我们这里有官兵五十，而你们这里只有十数人，就算你有些武功傍身又如何。真以为会点武功就天下无敌了，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有人给我动手，今天就将这些人全部斩杀在这里。原本还想给他们留条性命，看来是我过于心软了！”
“喏！”
五十官兵同时朗声应道。军命大于天，对于上级的命令作为兵的他们必须要无条件服从，哪怕可能面临死亡，哪怕他们的举动只是为了博取上级的利益。
有些时候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却不能不硬着头皮继续承当工具的作用。毕竟被当成工具说明他们还是有利用的价值，当他们完全没有被利用价值的时候，那就是完全被抛弃的时候，届时估计就要饿死于街头了。
五十官兵的攻势更加的凶猛，他们也开始杀红了眼睛，怒吼声接连不断的传出，盛原这边的兄弟受伤的越来越多。
被顾晚风扶住的盛原见状更是气血攻心，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看着顾晚风说道：“小兄弟，多谢你今天出手相救，盛某感激不尽。可是今天我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小兄弟你就别再参与进来，给自己添加麻烦了。眼前这个李士，他一直都是一个食亲财黑，贪得无厌之人。这些年靠着他这黑衣捕头的身份不知道暗中私吞了多少钱，杀了多少人。但他毕竟是官职，哪怕是我们都知道他中饱私囊，徇私舞弊，却也毫无办法。官官相护啊，像我们这种贫穷出生的老百姓想要多赚点钱实在是太难了。你还年轻，最好不要得罪这些拥有官职的人，你斗不过他们的。”
看着诚心忠告自己的盛原，顾晚风却始终坚定自己的决心，毅然决然的摇头道：“我不管他是谁，是什么官职，这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见杀戮，不想看见有人死在这里。人命都是平等的，在我看来没有谁生来就高人一等，大家都和平相处不是很好吗？”
李士站在对面，望着对话的两人喊道：“你们两人倒还有闲心聊天？说完了没，这可能是你们人生最后的话了。”
对于李士的嘲讽，顾晚风和盛原都心有灵犀的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对话。
盛原是苦笑摇了摇头，道：“小兄弟果然是心地善良，但你却不明白如今这个世道的面貌。人命真的不平等，如果真是平等的话，那么我们这些兄弟也就不会在这里出现了。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比我们等级高，我们也曾多次想推翻这个事实，但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如今……我们是认命了。”
顾晚风严肃的说道：“盛大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我师父曾经说过，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来到这个世上大家都是同胞同族，不应该互相残杀才是。我很认可师父的这个说法，所以今天我不允许再有人死亡。我不能和你再说了，盛大哥坚持一下，我要去帮一下他们。”
说完顾晚风松开了扶着盛原的手，身形顿时一跃，如同一个展翅大鹰一样瞬间来到了不远处的官兵处。
他右手持着藏在鞘中的锈剑，他并没有想要出剑，因为剑一旦出鞘那造成的伤害就无法控制了。他从未杀过人，自然也不想杀人，只要将这些人制服就够了。
对于顾晚风的举动，盛原和李士都表示很不可思议。在他们眼中顾晚风顶多就是一个会点武功的孩子，完全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信心能够阻拦这次杀戮。
顾晚风不会对他们解释那么多，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就是彻底的证明了自己。
面对数十个并不会武功的官兵他并没有多大的压力，只是他毕竟战斗经验很少，面对这么多人又的确是第一次，最开始有点无从下手。
可后面他直接选择单个击破，直接用剑鞘敲打在官兵的骨骼处，令他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即可。这不用杀一人，同时也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于是顾晚风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来回穿梭于众人之间，每闪烁一次必定伴随着数个人的倒地。五十人看似很多，实则根本在顾晚风手下撑不了多少的时间。
当顾晚风再次站立于地面的那一刻，五十官兵已经毫无例外全部歪七八扭的倒在了地面上苦苦哀嚎。
毕竟是第一次出手，轻重的把握并不是微到毫厘，他们也只能苦苦的承受那沉重的打击了。
当这五十人全部倒地之后，场面除了官兵的哀嚎之外居然迎来了短暂的冷场。
无论是李士还是盛原，包括他们那一行人，酒馆原本的食客、老板和小二，他们全都在一旁看呆了眼，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感觉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来回参差，没一会儿的时间这些人就纷纷倒下了。
如果让他们像一个形容词，那简直就像是下地割麦子那样轻松惬意。
而造就这样结局的不过是一个面色稚嫩，身形消瘦的少年，如今看着少年的背影他们却又感觉无比的高大。
对于强者，普通人除了仰望就只有仰望，因为他们根本触碰不到。
第七十三章：谁对谁错
原本对于少年还很不屑的李士，此时内心已经惊恐无比，甚至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刚才顾晚风的速度十分之快，穿梭在数十人之间来去自如，并且出手之果决，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至少对于李士自己来说，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高手了，可恐怕在这个少年面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顾晚风手中的锈剑始终没有出鞘，转过身来冲着李士说道：“我说过，今天不会再让你们杀一个人。刚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惜了好好的一条人命。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
李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憋着一口气说道：“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你这是在和朝廷作对，和大秦作对！你要知道，这种人一般下场都是很凄惨的。仅仅只是为了这些萍水相逢之人，值得吗？”
顾晚风毫不犹豫的说道：“值得！我从未想和任何人作对，但我也不能允许别人在我面前作恶。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恶人，那么他们就命不该绝。”
李士跟着说道：“那你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吗？他们做的生意，就是犯罪！”
顾晚风闻言一愣，他还真不知道盛原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李士一直盯着顾晚风的脸色，顿时就知道这个少年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仗义出手罢了，心中一喜顿时准备说话。
他还未开口，却又被另外一个人给先抢了过去。
卫光迈步走上前来，淡淡的笑道：“什么生意，什么犯罪，不就是贩细盐吗？没什么值得说的。”
顾晚风看向卫光，心中惊奇卫光居然知道盛原做什么生意的同时，也对于贩盐这件事情的惊诧。
因为他曾经听刘老二说过盐的重要性，像边镇平常食用的可都是粗盐。而盛原他们，贩盐贩的可是细盐，那都是高官贵族才能用的东西啊。
而且他也了解过，贩盐是重罪，动辄抄家灭族的。因为朝廷对于盐物的把控是非常严苛的，这在历史历代都是如此。
没想到盛原他们所做的生意，居然就是贩盐走私。这么说的话，那的确就是犯了重罪，而他顾晚风此时就是在帮罪犯脱罪。
李士很奇怪今天为何出现这样几个面貌不凡的少年，但还是继续说道：“既然知道是贩盐，而且还是细盐，你就该知道这个罪责有多重才是。看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难不成你也是走这一条路的？”
卫光不屑的笑道：“贩盐？我看不上，利润太小。”
李士也笑道：“利润太小？我看你口气不小啊。你们两个人看来也是结伴同行的，倒是没想到各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啊。”
卫光也不解释，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打算参合的，毕竟谁对谁错不好说。但既然我师弟已经出手相助了，那不免我也得出面说上两句。咱们实话实说，有一说一。在我看来，他们贩盐的这个数量顶多算是小打小闹，赚点零用钱花花。以他们的本事也弄不来多少数量，朝廷也根本看不上眼。也就是你这种小官，仗着有点权势，想把这些利润都揽到自己囊中，赚点外快罢了。”
李士被拆穿了心思，就像是被扒光了外壳的狼暴露在众人面前，立即怒道：“你小子不要血口喷人，我李士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懈怠！众所周知，贩盐可是重罪，不分多或少，皆是无视我大秦国律！”
卫光语气依旧十分平淡，接着道：“所以我才不想参合这件事情，这的确是犯了国律没错。不过像他们这种穷人，连饭都吃不上了，当然要想着法的去赚钱养家啊。那么为了生存，这又是何罪之有呢？你们对百姓剥削，还不想让他们有所收获。想不断压榨他们，却还不给任何补给。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还怎么当官。”
卫光所说的话皆是他这些年来所见所闻所了解的事情，作为将来要执掌三州的王，他定然不能只掌控其上，不了解其下。
可以说他为了世子这个身份不择手段，但同样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掌管三州，继承王位，他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和人心。
为何那些只当过大官，却未做过小官的人始终无法得到百姓拥护，就是因为他们不懂民心民意。为何那些从小官做到大官的人能够得到百姓的爱戴，正是因为他明白百姓需要什么。
他说的这些话，明白的人自然会明白，而不懂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懂。
就如同李士一般，因为大秦的官职是继承制，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在父辈的树荫下成长，从未经历过任何的挫折。得到他父亲的武功传承，自然而然的当上了黑衣捕头，直接就是齐城最高的捕头。他的地位不如太守，却也在县城中屈指可数了，一直都是活在很多人之上的。
你问他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他肯定不知道，就算知道也顶多就是肚子咕咕叫而已。他没有感受过饥肠辘辘、饥不择食的感觉。
所以对于卫光的话，李士下意识就是反驳道：“信口雌黄！我们何时对百姓剥削，又何时压榨他们！我一直都是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不要血口喷人。谁违反了大秦国律，我们一概不会放过，但同样我们也不会去冤枉任何一个人好人！”
“血口喷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为百姓做事？你奶奶的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你感到害臊！”站在一旁的盛原听到李士所说，立刻怒骂出声道：“你抓我们兄弟的时候，你想过什么是为百姓做事吗？我们安安稳稳的卖些糕点，你没事就来收什么地皮费，保护费，辛苦费，劳作费！我们一天赚点还不够给你的打点钱。要不是因为这样总是赚不到钱，导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们兄弟需要跑出来玩命吗？谁不知道贩盐是重罪，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要不是会点武功，我他吗的甚至连贩盐都没机会！谁想就这样穷一辈子？谁甘心就这样一直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咱们兄弟就是豁出了命才出来赚钱，这都是我们用命换来的钱，你想就这么轻易的拿走。告诉你，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