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九章：天下太平，何来太平
司徒空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这可是灭人满门啊，在顾晚风看来实在是不能接受，什么仇恨才能将他们一家人全部杀光啊。
灭门绝对是惨绝人寰之事，是天人共怒之事，但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下，却成为了一件并不是那么罕见的事。
其实司徒空说的也没错，顾晚风见识太少。
顾晚风所接触的人和事向来都是和谐的，善良的，从未遇见过那种歇斯底里，穷凶极恶之人。
令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罗刹堂，这本就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人。
好比小柴客栈内的店家，不正是被罗刹堂杀的一个不留。而且当初死的人数，比今天死的更多。
但顾晚风回想一下，好像之后齐城内根本就没有传出过任何关于小柴客栈的消息，哪怕这个地点都是江湖人士。
罗刹堂是杀人不眨眼，那么除了罗刹堂以外，会不会也有和他们杀手一样冷血的人？
当然有！
所以司徒空说的一点都没错，并不是他觉得很正常，而是他无法遏制这种事情的发生。
从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被灭门的开始，他很愤怒，但他做不了什么。
再后来听的多了，心里就麻木了。
顾晚风不一样，他接触的太少了，知道的也太少了，所以其实他内心是很愤怒的。
在他的心里，江湖人该做的是行侠仗义，保家卫国，而不是所谓的欺凌弱小，目无王法。
对司徒空所言，他不能理解，于是说道：“就算是有仇恨，也不至于将其一家都诛杀吧？有仇报仇没问题，但祸不及家人才对吧。”
司徒空摇头道：“这是你的想法，但不是别人的想法。你觉得可以留着他的家人，你可以不怕他家人的复仇，但别人不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你不杀了他们全家，他们就会有人来杀你全家。为何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就是因为了不掉啊！你必须相信一个事实，就是这件事在江湖上有很多，并且大多数都是为了复仇！你还记得齐城外的那些土匪吗，他们更果断，若不是我们恰好赶上，那已经不是灭门而是屠村了。”
仇恨从来都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因为除了当事人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的仇恨是有多么的深。
同样的道理，这个江湖上本身就有很多事是无法掌控的。很多事情你不想它存在，但它就是真实的存在着，而且是你杜绝不了的存在。
顾晚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说些什么，因为他很清楚司徒空的话是正确的。
他觉得愤怒，但他依旧束手无策，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同样他也阻止不了每一个人的复仇和怒火，这个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发生这些事情的概率也特别大。
连昊对顾晚风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去这么多，你并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那么多人。这个世界很大的，连朝廷都做不到完美，更何况是个人。在眼前的，我们可以去阻止，但不在眼前的，我们阻止不了也不用难过。”
他也能看的出来，顾晚风的实力和他的经历是完全不成正比，所以他明白顾晚风现在需要的就是经历一些事情的洗礼，只有经过洗礼的他才能彻底成长。
只有认清事实，能够面对一些事情的无能为力，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其实顾晚风只是认为人命很重要，每一条命都是这个世界鲜活的证明，谁也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但事实却是人与人之间会分高低制度，分贵族奴隶，分三六九等，这就是他们无力改变的事实。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世界，但那只是梦中桃花源。现实世界的残酷会告诉你，那个世界只存在于你的梦中。
天下太平……何来太平？
顾晚风摇头道：“我知道，我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想不通。但就好像那彭海说的一样，这个孙员外一生坏事做尽，死不足惜。而他的后代，或许和他一样经常会做坏事，但是否又有人其实经常做好事呢？不管别人怎么做，我只想做好自己，不滥杀无辜就是了。”
他不是圣母，也不是悲天悯人，只是有些事情他没经历过，也从未见过，心里不是滋味也很正常。
人都是需要经历过才会成长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连昊认可的说道：“我们不是屠夫，百姓也不是羔羊，我们学武更不是为了杀戮。也正是因为我们的想法相同，才能结识为朋友。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有机会遇见就出手，遇不见没必要去强求，这种难题还是交给朝廷。我们还得以提升实力为主，最近我有感觉自己的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顾晚风惊喜道：“你要迈入三境后期了？”
连昊点头道：“我能感觉到，快了。”
顾晚风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实力每提升一点，我们的机会就多上一丝。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这晋阳城会是怎样一个情况，这段时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刚刚来到晋阳城的时候，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晋阳城内的繁荣昌盛，作为宁州最繁华的城池名不虚传。
可随着江湖人士越来越多，混乱和矛盾也变得越来越多，闹的人心惶惶，和之前的安居乐业大有不同。
再到如今，原本人潮拥挤的城东却已经变得无比冷清，一整条街一眼望到头也看不见几个人。
所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江湖人。
江湖本是一个统称，也不知从何时起却成为了武者的统称，在野的习武之人全被成为江湖人。
只要不是朝廷编制的人员，入了武道一境就自动成为所谓的江湖人士，这也让如今的江湖鱼龙混杂，名声极差。
欺软怕硬，持强凌弱，这就是很多百姓对江湖人士的看法，而且极其统一。
平常的敢怒不敢言，再到如今的朝廷撑腰，百姓罢工，导致一些江湖人士被驱赶，然后无地可住，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歇息。
说他们无辜也无辜，毕竟灭门之事和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说不无辜也不无辜，因为平日里他们不把那些普通百姓放在眼里，仗势压人，才会如此遭人唾弃。
好比顾晚风他们从未欺负过百姓，就未曾遭受到那些百姓的唾弃。
第两百四十章：杀人者是好是坏
辱人者，人恒辱之。
这些江湖人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被这些不懂武功的普通百姓所唾弃，而且还不能有什么举动。
寻常朝廷都是不会出面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就行，也让江湖人习惯了这样的朝廷。
江湖沉寂了十一年，在朝廷眼中这些江湖人士的打打闹闹成不了事，反倒一个个脾气不小，懒得去搭理他们。
形成了这样的场面其实就是朝廷的不作为，百姓们活的低三下四也和朝廷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没有任何靠山，唯一能够指望的唯有朝廷。一旦朝廷都不管他们的死活，那百姓们真是没有任何依靠了。
这一次朝廷的出手便是宁州刺史的意思。在他看来，江湖已经沉寂了这么久，还不如就这样沉寂下去算了，这样也挺好的，何必有什么翻身的想法呢？
如今朝廷许多高层其实都和一些江湖人士有着密切关联，包括他自己也靠着一些江湖门派来赚些钱。
平日里，只要事情不过火他都能够装作看不见。
但这一次，江湖人士简直就是在他的管辖下进行了一场盛大的聚会，数千的江湖人士来到晋阳城内，这不仅能够给百姓造成恐慌，甚至给晋阳城的朝廷都带来不小的危机感。
小打小闹还行，可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如此多人聚集起来，万一密谋一些什么事情怎么办。
为此，宁州刺史更是亲自找到了十三门派。
这效果是不错，十三门派的威望还是有的。可谁曾想还没安静几天，灭门一案就出现了，而且还是背后有些关系的孙员外。
孙员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是晋阳城内的大户，平日里还会孝敬刺史很多银两。
他一死，宁州刺史就要平白无故损失很多钱财，他如何能不愤怒？
没点身份的人，死了可能就随地找个坑给埋了，消息根本就传不到上层人的耳中。
但有身份的人出了问题，那影响就非同小可了。
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孙员外一死，瞬间就传到了宁州最高官的耳中，同时也立刻派遣城防兵正式进入城内接管城内治安。
军队都来了，谁还敢造次？朝廷最强大的，就是军队！
顾晚风此刻也了解到这些讯息，也更清楚的看见了人心。生命和生命，的确是有差距的。
四人边聊边走，往他们所住的客栈赶去，他们聊的话题依旧是围绕着孙员外一死进行的。
“你们觉得杀死孙员外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突然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所以令顾晚风四人同时反应过来，朝来源处看了过去。
此人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摊位处靠着，没有人摆摊，摊位自然是空的，也让顾晚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一身麻布衣满是补丁，身体看起来非常单薄，头发乱蓬蓬一片很是潦倒，像个小乞丐。
不过在看到他的脸后，顾晚风顿时有了另一种感觉，一种心被融化的感觉。
这个少年的年纪应该比他还小，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洋溢着一种很阳光的笑容。
年纪小所以个头也不高，长相更是丝毫不出色，站在顾晚风他们面前就是泯然大众。
但脸上这阳光的笑容却不一般，一种直击心灵的笑。
至少顾晚风一眼便记住了这个笑容，很纯朴善良的笑容。
这一刻顾晚风对他有了些许的好感，他相信没人会对这个少年心存恶意，因为他的笑容真的很纯真。
“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知道。”顾晚风摇头说道，回答着少年的问题：“单论灭门一事，算得上穷凶极恶。但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秘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说不定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无法去判定这个人的好坏，毕竟我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故事。”
少年依旧笑的很灿烂，纯真的说道：“这个人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孙员外是个坏人。那坏人，是不是该受到惩罚呢？”
顾晚风没有迟疑的说道：“坏人当然要受到惩罚，但也要根据他做的事情来决定应该给予什么样的惩罚。而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交给朝廷。”
少年摇了摇嘴唇，奇怪的说道：“交给朝廷？可朝廷根本不会管啊。如果朝廷会管的话，那他也不至于被人灭门了吧……”
顾晚风闻言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年说的一点没错，因为彭海也亲口说过了，这个孙员外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可为何这种恶人之前依旧能够活的逍遥自在？作为黑衣捕头的彭海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何不将孙员外绳之以法？
这全都是因为孙员外的身份，他的身份足以包庇他的目无王法，作威作福。
司徒空这时开口说道：“小屁孩知道的还挺多，多大了？”
少年笑着回答道：“今年刚满十五岁！”
司徒空很是老道的点了点头道：“恩十五岁，不错不错，人小鬼大的。”
少年的笑容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说话的时候也不会消失。
他说道：“干嘛说我人小鬼大，你们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吧，你们才是人小鬼大呢。”
司徒空瞪着眼道：“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哥哥！”
顾晚风他们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其实和少年仅仅只相差了三岁而已。
但他们看起来却更为成熟，反而少年因为脸上的纯真笑容，总给人一种他是小孩的感觉。
这种笑容，或许只有在五六岁的小孩身上才能看见。因为人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那种笑容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少年小小的身子靠在摇摇欲坠的摊位上却根本没能将其压倒，足以看出他身体有多么的薄弱了，骨瘦如柴来形容他也是再合适不过。
顾晚风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来问我们关于杀人者是好是坏的问题？”
少年笑着道：“因为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孙员外的事情呀。明明是一件凶案，但我却看见很多人都在暗中叫好，这就让我很奇怪。我不知道这个孙员外的死，究竟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杀人的那个人是好是坏。”
第两百四十一章：道两三句人心
少年真就像是一个孩子，他的问题就是最天真的问题，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其他的意思，只有疑惑。
他好像真的很疑惑，也是真的很认真去思考好与坏这个问题。
顾晚风听到他的回答很是奇怪，问道：“你说孙员外死了，其实很多人都在暗中叫好吗？”
少年愣愣的点头说道：“对呀，我还听到一些叔叔婶婶在说孙员外死的好，早就该死了这些话。”
对于少年的话顾晚风没有丝毫怀疑，倒是颇为感叹。
顾晚风无奈的摇头说道：“看来这个孙员外平日里还真是遭人憎恨，被灭门了还有人叫好。”
司徒空笑道：“关键还不止一个人叫好，是很多人都在叫好，足以看出这家伙真就死不足惜。”
连昊和盛原一直都未曾开口，盛原倒还正常，可连昊却极其淡漠的站在一侧，目光紧紧的盯着拥有纯真笑容的少年。
少年没有注意到连昊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没有间断，却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喃喃说道：“这么看来，孙员外应该是个坏人。那坏人应该由好人来制服，杀了他的人算不算是好人呢？应该是好人吧……毕竟他杀了坏人。”
少年无心的话，却总是能够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上。
顾晚风皱了皱眉，他当然想说不。因为这个人不仅是杀了孙员外，还杀了他整整一家。
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了。
因为少年的笑容，他的这个笑容就是因为简单才能拥有。
他好像单纯的认为整治坏人的就是好人，被大家认可的就应该是好的。
但事实上是那些百姓暗地里叫好，明面上却又在借助此事来对付江湖人，来抒发他们内心的怒火。
明明孙员外的死他们感到很开心，却又表现出很恐惧的样子。
顾晚风有些苦恼，为何这些百姓的心思也这么复杂，很多他没想到的事却被少年两三句给点了出来。
道两三句的人心，却是令他感到无比惆怅。
顾晚风没说话，司徒空却开口了，他说道：“杀了坏人就是好人吗？坏人也能杀坏人，难道坏人杀了坏人他就变成好人了吗？”
少年洁白的牙齿熠熠发光，咧嘴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呀！但我知道坏人就是坏人，坏人就该死呀。坏人如果不死，那就会死很多很多的好人。”
司徒空被少年无情的怼了回去，这让他很是不爽，哼了一声道：“小屁孩，你想的还挺多的？坏人是该死，但也不是谁都能杀得死坏人的！是不是没事干，尽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好好读书长大才能有成就吗？”
少年笑容收了回来，嘟着嘴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读不起书……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我也知道坏人该死！反正大家都很开心，我就觉得那个人做了件好事。”
对少年后面说的话他们都没听进去，因为他们听见了少年说的读不起书……
顾晚风和司徒空都愣了愣，看着眼前少年身穿的麻衣满是补丁，的确不像是能读的起书的人。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不读书，他还能做什么？
顾晚风他们在十五岁的时候，早就已经接触武道并且有了一定的成就了，读书自然跟不用说，这是必修课。
明明他们之间的年纪相差并不大，但他们所经历的东西却是天差地别。
有些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命的重要性。因为命运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晚风看着少年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揉了揉脑袋，很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我叫张安安。母亲和我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给我取名安安。不过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我自己都快忘了呢……”
“……”
顾晚风又是被他喃喃自语的话触动了一下内心，很久没人问过他的姓名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记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顾晚风继续问道：“那安安小兄弟，你的父母呢？”
张安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眼也失去了光彩，垂下头说道：“父母都不在了……”
顾晚风立刻明白了不在了的意思，并不是父母不要他离开了，而是死了。
“现在就你一个人了吗？”
张安安默默的点了点头道：“就我一个人了。”
就在顾晚风还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张安安悲伤的情绪仿佛瞬间被抹去，眼神又焕发出光彩，开心的说道：“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王婶婶王叔叔，张婶婶张叔叔，胡婶婶胡叔叔，总之好多好多……他们经常带我去家里吃饭，还给我住的地方，不用让我和小狗狗抢饭吃，也不用在外面受冻了。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顾晚风跟着说了一句道：“对，都是好人！”
因为张安安的际遇，他也想到了自己在边镇的时候。
在边镇里，每一个人对他都特别特别好，在那里呆了半年，几乎每一家的饭他都吃过。
他虽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他吃过百家饭。
张安安不一样……从他的话里能听的出，他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没经历过这些的司徒空和盛原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这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反观连昊却没有太多的动容，这就是他的性格，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变化，让人感受不到他内心是否有变化。
张安安继续笑着说道：“今天叔叔婶婶都没出门，但我看见他们聚在一起就在聊孙员外的事情，反正看着他们很开心，我就很开心。这里是张叔叔的摊位，我平常都会来这里帮他看摊位，张叔叔是卖馒头的，每次结束他都会给我两个馒头，很香很香。不过今天应该是没有馒头吃了……”
顾晚风微微说道：“你真认为孙员外一家的死是一件好事吗？”
张安安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好是坏，我只知道叔叔婶婶们都很开心，那我就开心呀。如果孙员外不死的话，叔叔婶婶们依旧会过的很不开心，我好久都没看他们这么开心过了呢！可是你们还没有回答我呢，杀死孙员外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顾晚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站的角度不同，看待事情的方法也有所不同。
若只是站在他这种置身事外的人身上，那杀人者自然是坏人。
可回想一下，顾晚风曾几何时不也想过灭人满门吗？
他承认他想过，当他实力强大之后，一定要去找到罗刹堂的藏身之地，然后将这个组织彻底摧毁。
第两百四十二章：说半个好与坏
这个世上，许多事不能深究，否则你会发现某些事件背后的人性是何其丑陋，甚至肮脏。
因为看待问题角度的不同，所以对待事情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张安安觉得开心，是因为他周围的叔叔婶婶们开心，是为了晋阳城内一个坏人的消失开心。
孙尧圣最开始觉得愤怒，是因为他觉得灭人满门者的内心过于凶狠，这件事情做的极其过分。
其实谁都没错，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导致想法不同，那么面对问题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百姓们表面上唾弃江湖人士甚至厌恶他们，但暗地中却又因为江湖人杀了孙员外这个恶人而感到开心。
甚至顾晚风想的更远，若是他将来实力强大，真的灭了罗刹堂这个组织，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如此的大快人心吗？
可对罗刹堂来说，这种灭门之灾不最是痛心绝望吗。
杀意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调度心中的杀意。
这点顾晚风很了解，因为他的剑法其实就是一套能杀人的剑法，但他始终无法将这套剑法发挥到极致，就是因为他无法调动那属于自己的杀意。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正是因为他能够随心随意的调动身体任何一处力量转换为自己的力量。
杀意利用好了，那就是战斗利器，未战先诛心。
当感受到那磅礴的杀意而开始害怕的时候，就是你丧命的时候。
若是顾晚风能够做到这一步，他的剑法必定会更强更恐怖。但那时的他，一定会变得更加冷血无情。
顾晚风看着张安安，低垂着眼帘问道：“在你的心里，此人是好人坏人真有那么重要吗？”
张安安果断的点头道：“当然重要啦！我看见很多人都在找这个人，想要将他给抓起来。他若是坏人抓他当然没有问题，可若他是好人呢，好人也要被抓吗？”
顾晚风摇了摇头道：“这已经不是好人坏人的问题了。国有国法，他犯了法规就要受到处罚。哪怕他真是一个好人，可他却灭了别人满门，从这一刻起他就是大恶之人了。朝廷要将他绳之以法，合情合理。”
张安安昂着头，不服气的说道：“好人坏人究竟是用什么来定义的？叔叔婶婶说他是为民除害，可你们却说他是大恶之人。那为何孙员外活着的时候没人抓他，那为何外面土匪横行没人去抓土匪？有好几个叔叔就是因为去别的地方采购被土匪抢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还有的人逃了回来，但却已经身受重伤，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我见婶婶整日都是以泪洗面，为何没人去抓这些土匪给我叔叔婶婶报仇？”
一个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谁知道他这一生究竟能遇见多少个叔叔婶婶。但同样因为他见的多，所以知道的也很多。
好与坏究竟是如何来定义的，这一直都没有一个特定的说法，哪怕法律也一样不是没有漏洞的。
顾晚风不是朝廷，也不是本地人，他所了解的信息极其片面，当然不如张安安知道的多，他无法回答张安安的问题，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都出了问题。
顾晚风一直认为自己很清楚什么是大是大非，很清楚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这一刻他发现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好与坏他根本没法定义，一切也都只是他自私的想法。
从被张安安那纯朴善良的笑容所触动，再到他每一个问题的诛心，顾晚风其实也在犹豫了，此人究竟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做了一件坏事。
一直沉默的连昊此刻开口说道：“我们代表不了朝廷，朝廷有朝廷的想法，他们的对错也并非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或许此人是好人，想的是为民除害，但做事的方法太过伤天害理，应该伏法。”
张安安咬着嘴唇，眨了眨那双小眼睛，脸上再度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你们说的好像也没错，他杀了人的确是该伏法，抓他好像也是对的。但他又的的确确的为民除害了，让叔叔婶婶们特别开心，也算是做了好事。这样说的话，他应该算半个好人和半个坏人！”
顾晚风喃喃说道：“半个好人……半个坏人……”
其实这句话概括的不仅仅是这个不知身份的杀人者，同样也是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人。
好坏就如同阴阳、黑白，每个人都有两面的存在。
顾晚风第一想法就将对方当成了大恶之人，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对方，令他绳之以法。
可现在的想法却是有所改变了，或许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呢？
随后顾晚风也笑了出来，看着张安安说道：“安安小兄弟，走，请你吃饭去。”
张安安笑着说道：“好呀！”
他好像已经不会拒绝了，只要有人请他吃饭他都是欣然前往，别人的好意他要领，因为他要活命。
一个不过小自己三岁的少年，却活的像是一个孩子，内心好像没有一丝的阴暗。
他所展现出的就是脸上那璀璨的笑，任谁看到这样的笑容都会心情大好，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善良的一面。
其实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孤独一人，吃百家饭，心里应该是对这个世界的憎恨才对。
毕竟别人都是家庭美满，合家欢乐，唯独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连吃口饭都是难题。
如今长大了能够帮忙看摊子赚些小钱吃饭，那更小的时候他又能做什么？只能等待着别人的施舍，或者……和流浪狗抢饭吃。
顾晚风不明白张安安为何能够保持这种积极的心态，他根本没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任何阴暗的情绪，这才是最令人感叹的。
相对来说，顾晚风甚至都快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失去了这么纯真的笑容。
可能是他当初咬牙坚持的时候，也可能是他黯然伤神，难过为何自己没有家人的时候。
当初的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纯真的笑容，真正发自内心的纯真。
更多的时候，顾晚风只是面无表情的修炼，面无表情的看书，面无表情的说话。
在天寒山脉这样一个冷漠的环境下，他其实也逐渐变得冷漠，笑的少了慢慢甚至都快忘了怎么笑的。
直到他下山，去到边镇之后，他的笑容才逐渐多了起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三人行必有我师
顾晚风和张安安走在前方，连昊、司徒空和盛原紧跟在身后。
对面张安安的笑容，他们的内心仿佛都失去了防备。听到他的遭遇之后，更是如此。
他们之间，顾晚风没有体会过人间冷暖，连昊身处皇庭高高在上，司徒空跟随师父周游天下，天不怕地不怕。
或许只有盛原更能理解一个小人物的内心，更能理解这个笑容的含义。
盛原家里很穷，又常年被欺压，一直抬不起头来，过的很是艰难。所以他慢慢的改变了，心态也逐渐在变。
可张安安显然比他更难，心态却依旧能够保持的如此阳光积极，这就令他很是震惊。
如果真要道上一两句，那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顾晚风边走边问道：“安安兄弟，你想吃些什么？”
张安安开心的说道：“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吃你们剩下的都行，只要有吃的我就很开心了！”
顾晚风笑道：“怎么会让你吃我们剩下的，说要请你吃饭，当然要请你吃好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今天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
他内心的确很是感叹，短短的几句交谈就让顾晚风对人生又有了崭新的思考，这或许也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部分。
张安安或许没读过书，或许曾经只在私塾外偷偷听讲过几句，只是一个比普通百姓还不如的乞丐少年，但他却以他的视角告诉了顾晚风好与坏的定义。
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意思可能也是如此，走在路上哪怕最普通的一个人，他也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知识。
行万里路，就是要通过和人的交流而进行学习。
读万卷书顾晚风用这十七年的时间里做到了，那么行万里路不知道他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到。
此万里并非代表真的万里就足够了，或许要超过万里，又或许千里足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好。
张安安闻言之后更是兴奋，说道：“那我就更没有要求了，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你们吃什么！不过你们请我吃饭，我都会记在心里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偿还的！”
少年说的很认真，仿佛他真的能够记住每一家给他的恩惠，他也真心想要找机会报答。
顾晚风摇头道：“咱们年龄相差不多，你可以叫我一声顾兄。张兄弟，我请你吃饭也是为了感谢你刚才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或许那只是你内心最直接的感受，但却给了我新的启发和感受。所以你没必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张安安却也跟着摇头道：“那不行，刚才是我问你们问题，所以不算！你们请我吃饭，就是在救我的命，虽然我没读过书，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知道不吃饭就会饿死，饿死了我就没法报答那些给我饭吃的恩人了。所以我要吃饭，但也要报恩。”
顾晚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好，都随你，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内心很是动容，对张安安的想法也是颇为敬佩的，能够做到内心如此强大和坚定，其实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别说是顾晚风了，身后的三人其实内心都不平静。他们都是一样，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这也是人生仅有的第一次。
此刻的城东街因为百姓们罢工的原因，很多店铺客栈酒馆都是关门了，但唯独一个地方没关门。
这个地方就是顾晚风曾经去过一次的四方酒楼。
四方酒楼背后是谁顾晚风不知道，但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在所有人都关门的时候，他却依旧开门做生意，而且生意居然不差。
此刻四方酒楼一楼显得很是冷清，但二楼三楼却有不少人都在饮酒，可以看出来到这里的都是江湖人士了。
一楼是招揽普通客官的地方，二楼以上才是江湖人士或者身份非凡的场所，上次来到四方酒楼他们就是在二楼。
来到酒楼的门外，顾晚风刚刚踏入酒楼，立刻便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匆匆跑了过来，满脸笑意。
他跑到顾晚风身前恭敬的说道：“不知顾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是四方酒楼的掌柜。”
作为四方酒楼的掌柜，他当然知道剑圣传人的消息，同样也知道顾晚风长什么模样。
虽然未曾见过真人，但顾晚风的画像其实早已经在各处势力处飞奔传递了。
其中最最能够看出他身份的，便是顾晚风始终未曾离手的那把锈剑了。
没人知道以顾晚风剑圣传人的身份为何总是用着一把锈剑，但至少这把锈剑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所以先入为主的也认为这把剑不简单。
酒楼掌柜也是看见这把锈剑之后确定了顾晚风的身份，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顾晚风此刻又恢复了高傲的态度，语气平淡的说道：“来喝酒，要个好位置。”
酒楼掌柜顿时说道：“有有有，好位置早就给少侠留着了，几位跟我来。”
顾晚风点了点头，跟着掌柜的脚步往楼上迈入。
在楼上喝酒的那些江湖人也都注意到了顾晚风，顿时一个个眼睛瞪大好奇的看着他们。
此刻的顾晚风就是晋阳城的名人，任谁看见了都想要好好的瞧上一番。
不过有些人又害怕顾晚风会突然动手，只能偷偷的看，倒是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
跟着掌柜上楼，一路没有停歇，一直上到最顶层的四楼。
以剑圣传人的身份，上到四楼那自然是绰绰有余。虽然实力不够，但身份却是足够了。
掌柜怕顾晚风他们不理解，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这四楼的象征。
顾晚风也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满意。
掌柜亲自承担小二的工作，笑着问道：“不知道少侠们想吃些什么，喝点什么？”
顾晚风淡淡道：“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上一遍。”
掌柜应声道：“好嘞没问题，少侠稍等片刻。”
说完之后掌柜这才下楼去吩咐后厨上菜上酒。
张安安一路都显得很是安静，来到四方酒楼居然也没有四处乱看，似乎根本不在乎四方酒楼的繁华。
顾晚风好奇的问道：“你来过这里？”
张安安却摇头说道：“没来过。”
顾晚风又问道：“那你为何一点都不好奇？”
至少顾晚风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很好奇的。
张安安回答道：“好奇呀，但是我要做到不乱说不乱看，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第两百四十四章：简单也不简单
四方酒楼的四层楼并不大，一眼望去只有四五张红木桌，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之所以这个位置寻常人上不来，是因为身份地位给它带上一层神秘面纱，产生了一种阻隔。
要说在哪里喝酒其实都是喝，可对某些人来说，他们更喜欢高人一等的感觉，哪怕仅仅只是喝酒。
和普通人坐在一起他们就是感觉不自在，必须要处于一种常人接触不到的环境。
顾晚风坐在这四楼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除了从这能够眺望到更远的街道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可他却能注意到，当他上楼的时候，那些人眼中的羡慕之色溢于言表，显然他们更喜欢自己能够踏上这层阶梯。
若是实力不够，身份不够，没人敢主动打破这个规则。大家都在遵守，谁若是不遵守，那就是违反规则的人，便要受到制裁。
能够上楼，就代表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极大，远远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对此顾晚风其实并不在乎，他反正是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哪怕他是剑魔离青阳的传人。
但他如今为了演活剑圣传人这个身份，却又要做到和自己内心相违背的状态，实在是不容易。
面对善良纯真的张安安，顾晚风也是无形中就放下了戒备，酒店掌柜离开之后，他也就恢复了自己本身的状态。
张安安每次说的话都能感动到顾晚风的内心，究竟是要有怎样的一个心脏，才能做到他这样真诚待人。
顾晚风也是真诚待人，可他却是缺少了源自于内心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感恩，张安安在他看来是拥有这份感恩的人。
能够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他不会去奢求别的什么。
饭菜很快就上来，这有身份行事就是方便，连酒水都不用他们提，直接上了两大坛。
那晚他们在这里喝酒，也差不多就是喝了两坛的样子。
迎接四楼的客人，酒楼寻常都是不会赚钱的，因为能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跺跺脚都能引发地震的人，已经不是这一点点酒菜钱能比拟的了。
以顾晚风的实力自然不能令江湖震上一震，可以他剑圣传人身后的剑圣而言，那就不是江湖震上一震了，怕是这个江山都要震上一震。
剑圣一个人自然不能强大到无视整个帝国，但他却能令整个大秦的高层终日不得安宁。
反正酒菜上了，他们就吃，有司徒空这个大户在，顾晚风倒也不客气。
这次的菜系和他在二楼吃过的菜系又有所不同，每一个看起来都要更加的精致。
顾晚风尝了一口，发现味道也要比之前的更好，显然这里的菜无论是材料还是工程都不简单。
张安安也好像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开始动筷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
今天几人没有再像上次般畅饮了，那种情况有一次就够了，现在就慢慢的品即可。
几人边吃边聊天，张安安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埋头吃饭，只是偶尔会说上一句看似很天真的话，但很多时候这话中又中令人感觉是还有其他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一个少年，他们也都摸不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过张安安的模样总是能够令人心安，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令人感触颇深。
谈笑之间，时间飞逝，顾晚风注意到不远处的街道似乎有些骚动起来。
由高往远处眺望，能够看见的范围更广，加上习武之人的视力都不弱的情况下，倒也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情况。
城东的街道因为百姓的罢工显得很是冷清，街道上也根本看不见多少人来人往，所以只要有一些动作都能够看的清楚。
尤其是这些人都是有目的性的聚集在一起，顾晚风也注意到他们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是持有武器的。
看起来，应该是江湖中的某个势力。
但不知道这个时候聚集在一起是为什么，他们要有什么动作吗？
关于江湖人的动静顾晚风都很是关注，因为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和天寒玉魄有密切的关联。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件事情的情报，一旦错过那就是失去了先机，真要是能够无声无息的得到宝物然后逃离，那绝对是最好的结局了。
顾晚风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探出头去，目光远眺的望着那些严阵以待的江湖人士。
司徒空也注意到顾晚风的奇怪，因为他是正面顾晚风的，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
顾晚风回答道：“有一帮江湖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要干嘛。而且这么明目张胆，不怕朝廷找他们么？”
司徒空也回首往后看去，很快便发现了这群人的迹象，惊疑道：“这些人是干嘛的？想要聚众闹事吗？看来又有热闹看了。”
他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一旦知道哪里有热闹，绝对少不了他的存在。
两人一问一答之下，连昊和张安安也有些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街道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个江湖人士了。
连昊依旧秉持着他的沉默风格，并未说什么，毕竟现在说也只是猜测罢了。
张安安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关注了，似乎在他眼里这些事情完全不如眼前美食来的实在。
顾晚风微微靠在椅子上，默默的关注着远方的情况，喝了口酒，默默想道：“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感觉就像是在特意想要引来朝廷的人。可如此做又是处于什么目的？如今这种敏感时刻，更应该低调行事才对，如此高调是发生了什么吗。”
如今的形式愈发的混乱起来，百姓、江湖、朝廷这三方似乎在今天彻底的掺杂在了一起，将整个局势搅成了一滩浑水。
杀人者为何偏偏选在今日，选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动手杀人。
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杀人只是为了搅乱这个局势，以达到他不为人知的某个目的？
看似简单，又不简单。
不过是为了夺宝而来，但为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好像不仅限于夺宝，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些他所接触不到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却又和他息息相关，倒不是和他一人有关，而是和整个江湖有关。
酒意微微迷离，顾晚风的思想愈发飘忽。
第两百四十五章：令人心寒
冷清的城东街道在这傍晚时分却出奇的热闹了起来，而且聚集的江湖人是越来越多。
明月弯钩似的悬挂于半明半暗的夜空，就好像对应着晋阳城飘忽不定的局势。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些人的举动，很多人也都非常好奇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聚集起来。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人数就已经从最开始的数十人聚集到了数百人。
数十人或许还算不上大动作，那数百江湖人士绝对算得上是一场大动作了，朝廷也不得不重视。
顾晚风除了偶尔抿口酒，就一直靠在椅子上看着周遭闻风而来的人。
普通百姓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种时候还敢在街上出现的也只有江湖人士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在三楼有不少几个人都是得到了同伴的示意，然后快速的离开酒楼，加入了这群聚集的江湖人中。
司徒空也觉得局势越来越有些奇怪了，出声说道：“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好多人都参与进去了，什么情况？”
顾晚风当然是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原说道：“我过去探探口风，看看发生了什么。”
顾晚风迟疑了片刻后点头道：“盛大哥小心点，我在这会一直注意你的。”
其实这种时候去查探消息还是很危险的，可他们如今一无所知却更不好，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好去查探消息，只有盛原合适。
盛原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明白自己来到晋阳城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果断的开口，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危不危险。
因为这个问题，他在来决定来晋阳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
盛原笑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看着盛原离去，顾晚风又把目光放在远处的街道上，因为人越聚越多，狭长的街道将人群横排而来，其实距离他们已经不算远了。
张安安此刻好像吃饱了，总算是放下了筷子，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街道上怎么这么多人了，发生什么事？叔叔婶婶们不会有危险吧！”
他刚才看的时候人还不多，这一转眼怎么就这么多人了。
顾晚风想了想说道：“你的叔叔婶婶们只要不出门，应该不会有事。”
张安安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他们应该是不会出门的。”
这么多的江湖人聚集在一起，傻子都能看出有事情要发生，谁还敢出门，那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见顾晚风他们都在沉默的关注着，张安安也就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坐在位置上。
此时的顾晚风内心其实十分混乱，因为他在疯狂的分析最近的事情，却又分析不出个头绪来。
盛原的身形很快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很快就混入了这些人群之中和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显然已经开始询问起来。
此时已经不仅仅是看热闹这么简单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江湖人士聚众一定是有原因的，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还没给顾晚风过多思考的时间，他就注意到街道的尽头突然涌入了大量的官兵，这些官兵带着阵型朝这些江湖人士进发而来，各个都是严阵以待。
面对这种情况，朝廷当然会有动作，而且动作一定不会小。
和顾晚风猜测的差不多，这种时候必须要出动军队了，先不管会不会动手，这种时候只有军队才能够镇压的住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
果然军队一来，这些人原本很躁动的情绪都平复了不少，但顾晚风还是注意到其中很多人显得十分的气愤填膺。
连昊淡淡说道：“看来朝廷又动用铁血手段了。”
顾晚风看向连昊，疑惑道：“什么意思？”
连昊微微摇头说道：“就是朝廷过于强势，让他们感到不满了。具体发生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个大概。”
顾晚风十分好奇道：“你说说看。”
“应该是为了孙府灭门的案子，我估计朝廷应该抓了不少人，而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只是朝廷为了彰显他们并非是无所作为，就先抓一批人入牢抵罪。在牢里对他们严刑逼供，让他们承认自己是凶手，画押候审，定案论斩。”连昊语气很平淡，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听过太多，各个地方都会有这种办案的方式，找人抵罪。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估计也和这件事情有关，朝廷做的过于强势，导致他们忍无可忍，只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顾晚风怒道：“怎么能如此办案？如此独断专行，怎么可能不引来怒火！”
哪怕和这件事无关，听到这种办案方式顾晚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连昊平淡道：“以往这种事情都是找普通人顶罪，但如今这件事却已经确定是江湖人所为，自然就只能先抓一些江湖人来顶罪了。不过显然这些朝廷的小官对江湖的了解不多，否则绝不会闹出现在这个模样。”
有些朝廷官员就是当官高人一等已经习惯了，自然觉得这些江湖人也不过就是一些难缠点的刁民，抓也就抓了。
可他们不明白，江湖人都是一群怎样性格的人，用嫉恶如仇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不能代表全部，但至少有一大半的江湖人士都是如此。
他们这些江湖人寻常可都是无法无天的主，要不是军队压进，绝对压不住他们。但朝廷做这种事，哪怕面对军队他们也敢出面一战。
江湖的脊梁在十一年前断了，不能在今天还是断的。
司徒空跟着点头道：“老连说的没错，我看这件事也是**不离十了，否则没必要闹这么大动静。我以前跟着师父游历江湖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地方都是这么做的。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江湖人不同，我们都是身负武功的，不是他们想抓就能抓的。”
张安安此刻也没能保持安静，语气愤怒的道：“这些官兵平常都是站在富人那边的，从来都不会在乎我们这些穷人，他们只会欺负我们！叔叔婶婶平常摆摊赚不了多少银两，却还要被那些士兵来收什么保护费，忙了一天下来什么都赚不到。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否则他们会抓人坐牢的，大家都很害怕他们，都不是好人！”
顾晚风闻言之后，内心极其愤怒。一个朝廷做事能够令所有百姓都感到害怕和憎恨，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心寒。
第两百四十六章：空怀一腔热血
若要让天下士子评论如今的天下，敢于发言者必定要说上一句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只可惜读书人的骨气被秦帝无情击垮在紫禁东华门之外，再也无人敢冒死以谏。
东华门乃是汴京紫禁城的东门，正是那宋之傅自刎、大儒故去之地。
大儒之亡，以至于如今再也无人敢在朝堂进言，也没人敢于朝堂之上讨论天下百姓之事。
可这只是远方朝堂之事，顾晚风并不知晓，他只清楚自己这一路走来，百姓的确都是最苦的。
齐城也好，晋阳城也罢，最可怜的依旧是百姓。
听到连昊和司徒空的话后，顾晚风第一次了解到朝廷居然会有如此草率的断案，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面对如此不公之事，任何人都会感到气愤填膺，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都说七尺男儿，志在天下，救济百姓，令天下太平，成就盛世。
可更多的人，却只能空怀一腔热血，最终庸碌一生。
顾晚风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那种源自于内心的无力感令他感到颓败，哪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力了。
男子汉大丈夫，手持三尺青锋，行走天地之间，求的是抛头颅洒热血，但最终获得的却是当头一棒的打击。
此刻的他，除了胸怀怒火之外，根本做不了任何有用的事情。
连昊和司徒空他们却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他们比顾晚风更清楚自己的地位，有些事并非是他们无动于衷，而是有心无力。
不远处那些聚集的江湖人士似乎和朝廷官兵对持了起来，顾晚风望过去，感到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好像有些水火不容，随时都要打斗起来。
同时他也注意到盛原已经从人群中缓缓的退了出来，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没人会注意到他。
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无法听清那些江湖人在和朝廷对持些什么内容，只能远远看见两方阵营互有人站出来在讨论着什么。
江湖这边领头的人顾晚风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毫无疑问，在这种局势有资格站出来的必须都是四境高手，台上的三十三人就有不少人都在。
还有其他顾晚风未曾见过的四境高手，应该就是在这七天之内赶来晋阳城的了。
哪怕相隔如此之远，顾晚风都能看见这些江湖人士脸上的愤怒，因为这是属于他们共同的怒火。
不过顾晚风却也注意到一点，这些参与进来的江湖人士大多数都是江湖散人，又或者都是一些小势力，而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根本没有出现。
没错，来到此地异常嚣张，举办晋阳盛会的十三门派，一个也未曾出现。
顾晚风心中默想，看来这些名门正派果真如连昊所说，都是和朝廷吃同一碗饭的。
盛原很快就回来了，酒店掌柜记得他，自然也没有阻拦他上到四楼。
“情况有些复杂，看状态很有可能要打起来。”盛原赶了过来喘着大气说道，他是一路加快速度狂奔来的。
顾晚风递给他一杯水，说道：“喝口水顺顺，别着急。”
盛原接过水一口吞下，立刻说道：“朝廷抓了好多江湖人，其中还有几个四境高手，现在都被当成是嫌疑人关押起来了。而且现在朝廷还在抓人，只要他们看起来觉得有问题的人，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派人把他们抓起来。但之前你们不是制定了一个不得出手的规矩吗，这些江湖人士根本不敢动手，只能束手就擒的被抓进牢里。现在这件事已经令剩下的江湖人感到震怒了，所以他们四处奔走召集江湖人要和朝廷讨一个说法！”
顾晚风听完之后，看着连昊说道：“果然被你猜中了，厉害。”
连昊仅仅只是看了两眼，居然就从中能够把事情猜个大概，这不得不令顾晚风感到诧异。
刚才他还在想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但盛原一说完之后，这件事基本上就确定了下来，这些江湖人聚集起来就是要讨说法的。
连昊脸色平淡的说道：“只是以前听的太多，结合这发生的事情略一猜想就想到了，否则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愤怒呢。”
顾晚风点头，语气也带着怒火道：“这件事朝廷做的太过分了！他们借助上次我们制定的规矩，开始肆无忌惮的抓人。我们江湖人都守规矩，却没想守规矩却守到了牢里。而制定规矩的十三门派如今却一个都未曾出现，这件事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司徒空在旁冷哼道：“这些名门正派不过就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罢了，和朝廷穿一条裤子，这件事要是没他们的功劳我都不信。奶奶的，一群臭不要脸的东西！”
顾晚风皱着眉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件事我们该怎么选择，是参与进去还是选择看不见？”
其实这件事若是让他选择当做没看见是很难的，至少顾晚风很难度过自己的内心。
连昊淡淡说道：“如何选择在你，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你要知道你是剑圣传人，你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剑圣的选择，很重要。”
顾晚风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在犹豫。”
身份带给他的好处很明显，但有些时候身份的坏处却也十分明显。
他是剑圣传人，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了。若他想做这个出头鸟，将会惹来朝廷的觊觎，甚至是怒火。
江湖也只是寄托朝廷之下的一个衍生物，但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却是大秦王朝，是朝廷。
他要是参与，那就是在赌博。赌朝廷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又赌朝廷会不会去找到剑圣。
这一但真的找到剑圣，那他可就彻底暴露了，甚至还有可能引来剑圣的怒火。
一个绝世剑客的怒火，他怕是上天入地都躲不开了，除非离青阳现身救他，否则真是凶多吉少。
“快看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就在顾晚风内心正在左右衡量的时候，张安安突然开口喊了起来。他一直都在看着那边，情况一变立马就喊出了声。
顾晚风几人也是纷纷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有两个人在阵型之间打了起来，刀光剑影，身形交错的速度极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远远望去，能看出这两人的实力至少都在武道四境。
第两百四十七章：箭已上弦
动手的两人顾晚风都不认识，江湖一方的四境高手显然经验要更足，相比之下军方的那位高手在单挑之下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笨拙却并非代表是劣势，而是此人战斗的方式更讲究一个大开大合，横扫千军之势。
军队的打法相对来说更加的霸气，每一个力度都要求发挥到极致，手中的斩马刀每次呼啸而出的力度都无比恐怖。
若是没能躲过他的一刀攻袭，一定会直接被拦腰斩断！
但那位江湖的四境高手显然对敌很有经验，身法很是灵敏，剑法也颇为轻盈，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不小的上风。
强势的攻袭所消耗的体力也是很大的，就算军方这位高手的体力很好，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对战。
关键是军方高手越打越急，江湖方此人实在是太灵活了，就像是个泥鳅一样太滑溜了，抓不住。
力气使出却无处可攻，就像是全力一击打进了棉花一样，无力落点，极其难受。
其实两人的实力都算不上是阵营里最强者，四境算是高手之一，但毕竟不是巅峰。
为何会打起来顾晚风不知，只知道此时江湖一方赢的可能性更大。
军队还是更适合打仗，适合阵型对阵，不适合进行单人作战。
要说到配合和阵型，江湖人是远远不如军队的，毕竟他们每日都在磨练，相互之间了解的非常透彻，配合起来更是如鱼得水。
可要说到单人对战，比武经验，那这些军队里的将官就要差上不止一筹了，毕竟他们所接触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沙场是肃杀萧瑟、鲜血染满之地。可江湖却是一个相对而言更自由的地方，所以比武的方式也更加灵活。
果然，在没多久之后，这位斩马刀的军方高手以及累的气喘吁吁，持刀顿在地上无力在战。
而那位江湖高手却依旧活灵活现，战斗力十足，显然对他来说这种单挑再持久一些都无碍。
大开大合的攻势能在群战的时候发挥到极致，一刀下去甚至能够瞬间斩杀十数人，可在单对单的时候就要劣势的多。
“好！！！”
当江湖一方赢下战斗的时候，在场所有江湖人都兴奋的大喊出声，各个面上有光。
失败的军队高手脸色煞白，似乎无脸面对自己的战友，在那一刻居然举刀就要自刎。
他的举动可把对面的江湖人都吓了一跳，连顾晚风看到此举都吓一跳，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举动。
拦下此人的是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应该是他的顶头上司，直接一刀将对方的刀挑飞出去，脸色极其冷漠。
顾晚风注意到他似乎说了些什么，那位失败的军队高手就快速退了下去，没有再行此举。
顾晚风很是不解的问道：“没打赢就要自杀，这是干什么？”
连昊解释道：“可能是这个将官下了军令状。他败了就是没能完成任务，那就得提头来见，不过显然这个将军饶了他一命。”
说到军令状顾晚风就了然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会知道什么是军令状。
立军令状那可是有极大风险的，因为军中无戏言，下军令状，白纸黑字，那是要兑现的，此人没能完成任务，自然是要以死谢罪。
不过这场比斗结束之后，这位将军却是站在了两阵之间。
能够成为一军之将的都不是寻常人，哪怕只是一个城防兵的将军，那也是掌管一军！
顾晚风哪怕离得很远，也能看出这位将军对江湖人的不屑，他就站在所有江湖人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了几句话，彻底引起了所有人的怒火。
因为顾晚风看见那些江湖人一个个都是怒目圆瞪的看着这个将军，有些人甚至都想冲上去开打了。
但他们却都注意到对面的军队中的弓兵已经箭在弦上了，他们只要稍微有所异动，无数的箭矢就会立刻朝他们狂射而来。
军队是一语定音，只要这个将军发话，士兵会毫不犹豫的放出手中之箭。
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顾晚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否则一旦军队手中的箭矢释放出来，接下来就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而这场战斗……注定会以江湖人的阵亡而告终！
这个结局，早在十一年前的那场战斗中印证了。
哪怕顾晚风不知道十一年前的那场血染大地的战斗，但他也明白江湖人在这种战斗下是不占据任何优势的。
顾晚风开口说道：“我们必须过去！否则一旦打起来，这条街道立刻就会血流成河。”
这一刻他甚至没去考虑这些江湖人会不会是他夺宝路上的对手，因为这一刻他更加看中的是这些江湖人的性命。
数百上千人的性命啊，一旦战斗打起，这些人可能会全部被军队灭杀在这里。
军队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和江湖人交手，只要做到万箭齐发，就能磨杀很多人。
而且顾晚风也明白，就算没有这些人，依旧有更多的人会和他争抢，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甚至他最大的对手不是这些江湖散人，而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
对于顾晚风的选择，没人发出异议。因为此事，顾晚风才是主角，他的决定就代表一切。
顾晚风看向一旁的张安安，说道：“安安小兄弟，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去去就回。”
下一秒顾晚风直接持剑纵身一跃，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直接施展轻功从窗口跃了出去。
这种时刻，当然是选择不走寻常路。
连昊和司徒空速度也丝毫不慢，紧随顾晚风之后一跃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往人群中赶去。
四楼此刻只剩下盛原和张安安两人了，不懂轻功自然是跟不上三人脚步的。
顾晚风在跃出酒楼的那一刻又彻底恢复了他剑圣传人的身份，轻功完美的施展出来，在地面轻轻一点便能跃出数十米的距离，身形姿态十分潇洒。
配合上一袭青衣，飘逸之感扑面而来。
司徒空和连昊都是紧紧跟在身后，十分惬意。
三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隐瞒，所以立刻便被不远处的双方人马所看见，很多人很快便认出了顾晚风三人组。
由于顾晚风这个剑圣传人的名气太大，以至于司徒空和连昊也是水涨船高，被称为天才三人组。
一剑一枪一轻功，以三人如今的年纪，在各自领域的造诣，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天才。
第两百四十八章：为江湖出声
一席青衣随风摆动，顾晚风惬意的施展轻功来到众人面前，站在了那位将军面前。
司徒空和连昊紧随其后轻松落地，站在他的身后。
江湖这边领头的四境高手有不少都是认识顾晚风的，纷纷朝他打了声招呼。
不过这位将军显然对顾晚风没有丝毫印象，语气生冷的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顾晚风也是冷声回应道：“顾晚风。来此，为江湖出声。”
周围江湖人听到顾晚风的话之后，顿时各个都是兴奋异常，哪怕是那些四境高手也都止不住的高兴。
于此同时，这些四境高手也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顾晚风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知道顾晚风的身份，自然明白顾晚风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剑圣传人的话，很大情况下就代表着剑圣的话。
如果只是顾晚风一个三境武者，没有任何身份的站出身来，那对此时的状况不会有任何帮助。
可他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境武者，他的地位哪怕是在场的四境巅峰都比不上！
相比于江湖一方的兴奋，朝廷城防军一方却依旧安静的很，因为他们的将军未曾开口。
此将军随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淡漠的说道：“未曾听过。区区武道三境，也在我面前说话？实在大胆。”
司徒空在一旁冷笑道：“我看你才大胆，区区城防兵罢了，居然擅自对江湖人动手，这是要和整个江湖作对吗？”
将军不屑道：“你们也配？你们代表得了这个江湖吗？并不能。不过是一群滋众闹事之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顾晚风语气森然的说道：“这就是你们抓人的理由？”
将军眼神淡漠，看着顾晚风嘴角咧了开来道：“我们军方抓人不需要理由。实力弱，话倒是不少。”
旁边顿时有人忍不住了，开口喊道：“俞将军难道忘了刚才你们军方是怎么输的吗？输了就要自杀，不嫌丢人吗？怎么，没脸回去了？”
俞将军脸上有些怒火，语气很是不爽的说道：“我们不擅长单体作战，更何况你们就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胜之不武。至于自杀，那是我们军方内部的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军人，不容许你们侮辱。”
立刻又有人反驳道：“是，军人不容许侮辱，我们也不会去侮辱真正保家卫国的战士！但明明是你们先侮辱我们的，难道我们就能随意侮辱了？把我们当软柿子捏，想抓人就抓人？我们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抓！”
俞将军冷笑着说道：“我们抓的都是有嫌疑的人，先拿下候审，宁肯杀错不肯放过，有什么问题？”
“实在是欺人太甚！”
“太过分了！”
“仗势欺人，我们江湖人可不是能被你们随意揉捏的面团！”
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是直接刺激到了在场江湖人的内心，因为凶手只能有一个，可他们却在短短的半天内抓了数十人，这些人可都是无辜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人也被一同抓进去，如今在不反抗，改日那就是囚牢里相见了！
顾晚风也适时开口道：“你们向来做事都如此霸道？”
俞将军说道：“向来如此。我们城防军进城，就是冲着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士而来，敢在城里闹事，那就要被镇压。”
顾晚风摇头说道：“孙府一案的确为江湖人所为，但绝对不能一棒打死。城内不得出手的规矩是我参与制定的，如今却因为这个规矩导致很多人无故被抓。他们明明可以反抗，但却因为给顾某面子不曾出手，顾某也该为他们负责。这次顾某的态度很坚决，你们必须放人！”
俞将军很是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很是天方夜谭，语气惊诧的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一军之将吗？不是你们玩的过家家！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屁孩，毛都没张齐，跑来让我放人？我看还是找你爹或者你的师父过来和我说话吧。”
顾晚风态度也很是坚决，毫不让步的说道：“让我师父出现，你们还不够资格。顾某的话放在这里，今日你们必须放了那些无辜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俞将军很是滑稽的摇了摇头道：“年纪不小，脾气倒是挺大。我不够资格？那你说谁够资格，你以为你师父是谁？你还不客气，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跟你们客气！”
“你们真是没把我们当成人看待，想抓就抓？今天要是不放人，停止这种做法，今日我们就和你们拼了！”
“没错，拼了！老子们不是怕死的人！”
“朝廷又怎样，朝廷不是不参与江湖之事吗！今日却来抓江湖之人？那就打！谁怕谁！”
听见顾晚风和俞将军的对话，身后的众多江湖人已经怒火滔天，因为俞将军字里行间就从未把他们当回事。
面对众多江湖人士的怒火，俞将军只是冷冷一笑，将左手扬在空中，淡淡说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话音一落，外围的一群弓箭手立刻将弓箭位置调在四十五度，随时准备出箭，只等他一声令下。
不过已经被怒火填满的江湖人士却是丝毫不怕，一个个都拔出了手中的武器，就像是露出了獠牙的野兽，随时都要猛扑上去。
顾晚风见状冷漠的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这场战斗一旦打响，那就很难收场了，到时候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一旦战斗打响，迎来的将会是整条街道的血流成河，一定会死上无数人。
没有什么比战争来的死亡更惨重了！
顾晚风没有亲眼见证过战争，可他看着对面密密麻麻已经准备就绪的弓箭，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凶狠杀意。
弓箭，是战场上收割的利器，也是战场上必备的装备之一。
俞将军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能有什么后果？我们城防军代表着朝廷守卫着城池的安全，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城内安危，我们有权对你们出手，并且击杀。”
军队代表着朝廷，也代表着权威，城防军的确就是守卫城池安全的队伍。
如果城池内有危险发生，他们的确有权出手解决。
第两百四十九章：是江湖人也是百姓
面对俞将军所言，许多人无言以对，毕竟城内安危的确被江湖人士搅乱。
只是在规矩制定之后，城内就没有了混乱。
直到这次的孙府灭门一事出现之后，百姓慌张，城防军才正式进驻城内。
他们进城是由宁州刺史和晋阳太守共同决议的，名正言顺，没有丝毫问题。
但面对这个问题，顾晚风绝不同意，也绝不妥协，摇头正言道：“不，你们无权！我们虽是江湖人，却也是百姓，是大秦的子民！你们无权也不能对无辜的百姓出手。对无辜百姓出手，那不是战争，是屠杀！如今的大秦，决不允许出现屠杀！”
是江湖人，也是百姓。这句话的确是引起了所有江湖人的共鸣，一个个皆是心潮澎湃。
没错，哪怕他们平日里再嚣张跋扈，可更多也是把自己的地位当成了一个大秦子民，一个普通百姓！
只是江湖的划分，会令他们这些武者的身份地位稍高于那些普通百姓，毕竟他们的能力更强，会的更多。
但这并不能否则他们是大秦子民的事实，不能否则他们是百姓的事实。
不在朝廷当任，那就是一介白衣，普通百姓。
顾晚风的话令俞将军沉默了许久，随后皱眉说道：“你们并非只是普通百姓，江湖可不是什么善良之地。你们有反抗的能力，我们若动手也绝不算屠杀。”
哪怕是他，也不愿被扣上一个屠杀的名头。
在如今这太平年代，至少是口头上的太平，朝廷也不允许这种屠杀百姓的事情出现。
大秦想要稳固朝政，百姓就是关键。
如今的百姓已经很苦了，再如此欺压百姓，谁知道会引起怎样的事情出来。
他区区一个城防军的守将，可承担不起这种名头。
顾晚风冷笑道：“会武功又如何？有能力反抗又如何？这世上懂得武功之人数不胜数，难道他们就活该被杀？你们是朝廷的军队，你们要做的是保护百姓的安全。可难道晋阳城内的百姓是百姓，我们这些江湖人就算不得百姓，算不得大秦子民？如果不能一视同仁，你们还算什么军人？要这个朝廷，还有什么用？”
“大胆！”俞将军顿时虎目怒瞪，怒声道：“敢妄自诋毁大秦，其心当诛！”
说话间，他从身侧的持刀护卫那一把夺来长达九尺的凤嘴刀，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当头朝下猛劈向顾晚风！
凤嘴刀体型宽大，刀刃锋利，加上俞将军强大的力量，直接在空中带出一道极其凄厉的呼啸，似乎瞬间就要斩杀顾晚风。
俞将军的境界是四境巅峰，面对顾晚风这样一个三境初期的少年出手居然毫不留情，完全就是全力出手！
这一刻周围之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俞将军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这一刀正要斩落在顾晚风身上，必死无疑！
他怎么敢动手！
其实顾晚风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家伙真是说动手就动手，把军人的果断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不过他一直都在保持警惕，这也是上次在台上袁山突然的出手令他有了经验。
面对俞将军的攻击，他是想都没想，右脚猛踏地面，轻功瞬间施展而出，整个人在一瞬间横移了一个方位，刀锋在他身侧一落而下，猛地劈在了地面！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这一刀劈的碎石乱溅，一个大坑就出现在了顾晚风的身侧。
“好强！”
这一刻顾晚风的内心不得不感叹这个俞将军的强大，能够成为晋阳城这种城池的城防军将领，果然是有一把刷子的。
晋阳城在整个宁州都是最为重要的城池，所以能够成为此地的将领，其实他也有目中无人的资本。
而且他的这种打法完全就是战场的打法，在战场上剑和刀的确有着不小的差距，刀的大开大合才是杀人最凶猛的。
俞将军见一刀未中，眼神一凛，居然还有继续出手的意思。
他的眼神顿时令顾晚风心中警钟狂响，好似拥有面对猛兽般的危机。
这一刻顾晚风心里明白，此人是上过战场，打过真正战争的！那种眼神，寻常人根本模仿不来！
顾晚风已经准备全力出手了，因为俞将军没有丝毫的留情，他出手必定用尽全力，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一刀斩杀！
连昊和司徒空也是脸色大变，显然没想到这个俞将军的实力居然这么强大。
就在俞将军还想再度动手的时候，一直藏在暗中的人立刻忍不住了，连忙高声喊道：“俞将军手下留情，千万手下留情！”
这一声高喝打断了俞将军继续动手的想法，而是闻声望去。
顾晚风也看向此人，立刻认出他，喊话此人正是晋阳城的黑衣捕头彭海！
彭海其实在暗中观察许久了，他作为本地的捕快，出现这种大事他当然要来，只是见双方僵持就没想出来。
但俞将军突然的出手却是让他吓了一跳，尤其出手的对象还是顾晚风，这就更不行了！
上面可是下了命令，暂时不要招惹顾晚风，能交好就交好，交不了好也不能交恶。
剑圣的名头实在是太大，大到上面这么多的高层都会心惊胆战。
别说他们，哪怕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员也一样会感到害怕。
这不是地位和权利能带来的，而是绝对实力给他们造成的震慑。
每个绝世强者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传人，真要是杀了这个传人，那就要有接下剑圣怒火的准备。
这俞将军真要杀了顾晚风，剑圣若是出山，那连累的可就是整个晋阳城。
说不得到时候剑圣一怒之下，将整个晋阳城高官上层全部屠戮个干净，朝堂上也绝不会对他们有所保护的。
那些高官，对自己的性命更加看重！至于其他人，死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俞将军显然也是认识彭海的，冷声说道：“彭捕快这是何意？”
彭海走上前来，满脸笑意的说道：“俞将军何必冷着一张脸，你我都是为朝廷出力，皆是同仁。我这不是怕俞将军犯下滔天大错，特意来提醒将军么。”
彭海是晋阳城的黑衣捕头，但他的官职是不如俞将军的。
毕竟一个是捕快，而一个是掌管一军的将领。
俞将军皱眉，语气森然道：“我能犯下什么滔天大错？彭捕快，这等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第两百五十章：不让
对彭海略带玩味的语气，俞将军很是不满。在他众多手下面前如此奚落他，这是没把他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对他们这种战场上洗礼下的军人来说，眼高于顶那是正常的，毕竟这个天下有他们的一份，是他们从尸山血海中打下的江山。
俞将军对彭海他们这种终日无所事事的捕快本就看不上眼，如今更是恼怒的很。
彭海倒是毫不介意，反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这俞烈的脾气了，笑着说道：“将军别着急生气，彭海绝不会乱说话。若是在下不出手阻拦，恐怕将军真就要闯下滔天大祸，到时候牵扯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一人。”
俞将军眉头依旧紧锁，语气生硬的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会闯下什么滔天大祸？难道杀了这些不知所谓的人，上面还会责罚我？”
彭海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以将军的地位真就把这些江湖人士杀个干净也没什么，咱们大秦的军队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这番话倒是令俞烈一方颇为欣慰，但却是惹了江湖一方的怒火，连顾晚风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彭海这番话说的太有问题了，难道这大秦的军队就能随意对百姓进行屠戮？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和他刚才所言一样，要这个朝廷还有何用。
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天下不算太平美满，行事要处处谨慎，一切好处都要上交朝廷高层，那这个朝廷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给他人说话的机会，彭海则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是俞将军，杀了这些人没什么，我也不会拦你，但你绝不能杀眼前这位少侠。”
俞将军明白了问题所在，看向顾晚风说道：“照你这么说，这小子的身份不低？”
其实他早就看的出来顾晚风身份不低，毕竟当顾晚风出现的时候，他明显能发现身后那些江湖人士面色的变化。
但具体是何身份他就不知道了，加上顾晚风的态度在他看来过于傲慢和嚣张，他不得不出手教训教训他！
彭海来到顾晚风的身边，看着俞烈说道：“这位少侠乃是东林剑圣传人！年少有为，剑法超然，多年后当为下一任剑圣。”
俞烈双眼猛然收缩，盯着顾晚风，冷声道：“他真是剑圣传人？！”
说到剑圣，他们这种从上个时代存活下来的人是最清楚的，也是最如雷贯耳的。
或许近十年来已经听不见剑圣的消息了，可在当初，剑圣的威名真不是一般人能接下的。
东林剑圣，行事无比嚣张跋扈，是当时最为傲慢的剑客之一，一生剑下亡魂无数，仇敌也是遍布天下。
可偏偏憎恨他的人如此之多，但敢找他报仇的人却如同凤毛麟角。
在那个时代衍生出很多强大的高手，剑神、剑圣、剑魔乃是最强的三位剑客，而后也有秦帝、枪魂等等绝世高手层出不穷。
但就是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时代，剑圣依旧是最强者之一，俞烈又怎能不知！
他是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傲慢的少年居然是剑圣的传人！
传人绝非是可以乱说的，因为一代强者一生最多只会有一位传人，更甚者一生都未曾收过一徒。
他们这种高手收徒的要求可是极高，真就是宁缺毋滥。没有合适的，宁愿不传。
彭海说的如此果决，这不得不令俞烈相信，因为彭海的地位也不低，他所能接触到的消息可不少。
若朝廷查到这剑圣传人是假，他彭海绝不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
彭海认真的点头道：“这位少侠修炼的乃是《天行不息功》。我相信俞将军也明白《天行不息》这套功法所代表的意义吧？”
俞烈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天行不息》绝对是当时最为出名的绝世功法之一，剑圣的独创绝技，从不外传。
彭海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这位顾少侠俞将军杀不得，若真是惹恼了剑圣，我们整个晋阳城都有可能要出事。”
俞烈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
剑圣若想杀他，易如反掌。想屠城，依旧易如反掌。
只有见证过那个时代的人，才明白这种最强者所代表的意义和破坏力。
他们早已经是非人的存在，强大到他们这种后天武者根本无法想象。
俞烈至今还是四境巅峰，处于后天武者境界，迟迟无法突破先天，哪怕他的实力已经是四境巅峰中最强的一批，但他依旧只是后天。
先天是踏入超凡的门槛，迈过这道门坎，后天成先天，凡人拥有非人的力量。
彭海继续说道：“所以俞将军知道在下没有奚落将军的意思了吧，在下是真的为了各位着想，万不可犯下大错！若顾少侠不现身，彭某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哪怕俞将军真将这些江湖人士都灭杀干净，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可顾少侠现身了，我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作为剑圣传人，我相信顾少侠的举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他所代表的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对吧，顾少侠？”
周围的江湖人士也是一阵骚动，极其不忿，可却又无可奈何。
顾晚风却是面无表情，淡漠的说道：“我就是我，代表的自然是我，也只能是我。”
彭海也不反驳，反正这些话他不是说给顾晚风听的，而是说给俞烈听的。
虽然军人多为大老粗，但俞烈也不是傻子，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就彻底害了整个城防军已经晋阳城。
再说了，他本身和顾晚风就没有什么交集，只是顾晚风想要为这些江湖人出头罢了。
俞烈想了想，将手中凤嘴刀递给身边护卫，抱拳说道：“顾少侠，得罪了。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镇压这些想要聚众闹事的江湖人士，此事和顾少侠无关，还请顾少侠让步！”
顾晚风冷冷看着俞烈，生硬的扯动着嘴角道：“我说过，我今日来此就是为江湖出声的。他们是江湖人，我也是，你若是要镇压，那就连我一同镇压！”
俞烈皱着眉头道：“顾少侠何必如此，他们这种人何至于你出面帮衬？顾少侠若是让步，算俞某欠少侠一个人情。”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顾晚风的身上，尤其是江湖人，他们很怕顾晚风真的让步。
下一秒顾晚风冷漠的声音便传递出来，道：“不让。”
第两百五十一章：各执己见
顾晚风的态度依旧坚定，他的内心从未有过一丝犹疑。
他坚定的态度获得了在场江湖人士一致的认可，所有人都很是兴奋。
顾晚风淡淡说道：“我顾晚风本就是江湖人士。既然身位江湖人，就该为江湖出声。我站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江湖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顾少侠说的对，我们不是牛羊！”
“想让我们束手就擒，痴心妄想。就算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身为江湖人，从不后悔。”
这种话很容易引起共鸣，顾晚风话音一落就如同激起千层浪花，所有人都高喊起来。
顾晚风任由他们发泄了一阵之后，才微微抬手，瞬间吵闹的场景就安静下来。
此刻的他，已然成为了江湖一方的领军人物。
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二是因为他的态度。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身为一个江湖人的态度，决不妥协！
俞烈和彭海都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两人内心都有不同的变化，但他们却都没想到顾晚风居然拥有这种掌控力。
其实连顾晚风自己都没想到，他抬手其实是想让大家稍安勿躁，结果倒是比他想的更好。
众人安静下来之后，顾晚风开口继续说道：“若俞将军执意要对在场江湖人士动手，那顾某也只能奉陪到底。”
俞将军沉默了下来，一双虎目盯着顾晚风。
场面僵持下来，彭海连忙出声圆场说道：“二位不要闹的这么僵硬，顾少侠若是让他们就此散去，不要在城内闹事，我相信俞将军也不会有意见的。”
顾晚风没有理会彭海，也是紧紧盯着俞烈，眼神丝毫不退让。
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态度表明，他今天是不会退步的。
以前的江湖如何他不知道，但有他在的江湖脊梁必须挺直，不能被朝廷随意欺压。
江湖人义气为先。
顾晚风心中有鼓气，这股气就是义气，就是为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他也必须站在这。
如果他不出现，今晚很有可能就要血流成河，遍地尸首了！
片刻之后，俞烈才开口说道：“如果少侠决意如此，那本将军也不勉强。但就如同彭捕头所言，让他们就此散去，本将军便带人离开。”
就在这时，顾晚风身后立刻有人高喊道：“不行啊顾少侠，我们如果就这么散去，那被抓进牢里的兄弟们怎么办？他们不就没人管了吗！”
“对啊！我们今晚就是要向朝廷讨个公道，明明我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草率的抓人！”
“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法国法的事情，但就是因为会武功就要被强行抓起来，这还有王法吗？”
这一刻他们相互之间都不是所谓夺宝的对手，而是一致对外的江湖人。
顾晚风看着俞烈，淡淡道：“看，还用我说吗？他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俞将军清楚吗？”
俞烈摇头道：“放人绝不可能。”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江湖人一一抓起来，怎么可能再给他们放出去。
顾晚风说道：“若将军抓的是犯人，顾某绝不会有任何疑问。可将军抓的却都是一些无辜之人，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关进不见天日的囚牢？”
俞烈冷声道：“那你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罪犯？面对这种穷凶恶极之徒，宁杀错绝不放过！”
顾晚风反驳道：“穷凶极恶？何为穷凶极恶？懂得武功就是穷凶极恶？那将军和我都懂得武功，难道也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不信将军抓的都是所谓的极恶之徒，反而我更加坚信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希望将军能放出这些无辜之人，他们并没做错什么事情。”
俞烈摇头道：“不行，人不能放！顾少侠请不要再差强人意了，今日不出手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顾晚风冷声道：“难道俞将军就是此等不讲道理之人？江湖人多是行侠仗义之辈，少数才是将军口中的穷凶极恶之徒，岂能因为某些人的行为，就将过错放在所有人的身上？孙府一案是江湖人所为，他的确懂得武功，但难道这就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说我不要差强人意，我也希望将军不要头脑犯浑。”
俞烈说道：“错就是错，你们这种人就是在以武乱禁，必须加以遏制！”
顾晚风不屑道：“按你所言，那就要禁武才对，但为何据我了解，如今的大秦却是崇尚武艺？因为崇尚，反而令习武之人越来越多，江湖人也越来越庞大。江湖只是一个统称，其中当然有好有坏，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难道你们军方，就一定都是好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一个说法，但如今的江湖却是要至少要一境才能算得上是江湖人。
这个世上本就是好坏皆有，江湖人中有败类是在所难免的。哪怕是普通百姓之中，一样会有蛮不讲理、欺凌弱小的刁民。
军队之中一样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军痞一言。
两人如此对持，谁都不肯让步，反倒是在中间的彭海有点尴尬了。
虽说他的身份已经不算低了，可偏偏在两人面前却都要低上一头。
一个是剑圣传人，一个是城防军将领，两个身份他都惹不起。
但他此刻还必须要出声，否则矛盾极化的话，对谁都不好。
见两人还要再继续争吵，彭海连忙说道：“二位稍安勿躁，先冷静冷静！其实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造成孙府惨案之人，他才是造成如此混乱的罪魁祸首。”
顾晚风冷哼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该去抓凶手，而不是胡乱抓人。谁都怀疑，难道你们连我也要怀疑？这么喜欢抓人，不如把我也抓进牢里审问审问？”
彭海忙道：“顾少侠说笑了，我们真要把你抓起来，剑圣他老人家不得把我们的地牢给一剑挑翻出来。”
俞烈说道：“若不是你们利欲熏心，也不会来到晋阳城夺什么宝物。因为你们的到来，才给晋阳带来如此大的麻烦，难道不该抓？”
顾晚风冷笑道：“那你该去找那有意散播消息之人，究竟是谁将消息散播如此之快，吸引来如此多的江湖人士。说不定，孙府一案就是此人所为。”
连先天高手都查不出的事情，俞烈区区一个武道四境又凭什么能够查到，对此他也只能无言以对。
总之两人依旧各执己见，一个不肯放人，一个不肯离去。
第两百五十二章：针锋相对
这种谁也不愿退步的结果就是如此针锋相对，怒目相视，但又因为相互忌惮都不曾出手。
顾晚风知道自己不是俞烈的对手，若没有剑圣传人这个身份在，恐怕俞烈早就对他出手了。
但顾晚风知道此刻自己身份所代表的意义，正因如此他更不能退。无论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这个身份的象征，他都不可以退步。
俞烈一张国字脸阴沉着，哪怕他是城防军的将军，但面对这样的一个少年依旧显得无力。
可又因为他只是城防军的将军，并非是统领天下的兵马大元帅。
想想就算是真正的兵马大元帅，又真的愿意招惹剑圣这样的一个强敌吗？
首先肯定要看值不值得，至少俞烈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若是招惹到了剑圣，那才是真的不值得。
两人都未曾开口，但双方的眼神交锋却从未停止。
顾晚风是剑圣传人，但同样他也只是剑圣传人，并非剑圣，他的实力还是太弱！
所以大家认为只要不曾伤害他的性命，剑圣就绝对不会出现。因为让传人出世的目的，就是历练。
历练总归是有危险的，会受伤的，只要不伤害到他的性命，那剑圣就一定不会发怒。
俞烈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内心对顾晚风还是有些鄙夷的，自己没什么实力，只能拿师父的名字在外作威作福。
可他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却又不看看顾晚风今年才多大的年纪，他又能拥有怎样的境界。
彭海见两人态度都很是坚定，又是出声说道：“二位这又是何必呢？其实这都是小事而已，何必因为一件小事闹的不可开交。”
顾晚风冷声道：“这不是小事，这是在羞辱我们身为江湖人的脸面，同时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俞烈也跟着说道：“这也关系到朝廷大军的颜面，我们退步了，军人的颜面又何在？朝廷的颜面又何在！”
彭海很是无奈，叹气道：“怎么就牵扯到什么江湖的颜面，朝廷的颜面，哪有这么严重……”
顾晚风摇头道：“当然有。你们说抓人就抓人，把我们江湖人当成什么？自家养的鸡仔，想抓就抓？”
俞烈冷哼道：“你们江湖人？我看你们不过是一些自私自利之辈，如今是感到心虚，觉得自身难保了才闹这么一出，想要威逼我们？门都没有！”
眼见两人又有争吵的迹象，彭海连忙说道：“别别别，先停一下，听我说！其实俞将军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抓人也是想要尽快破案，但你看……抓人这种事是不是应该由我们这些捕快来抓？毕竟这是我们的任务啊，你们军队出面抓人影响不好。”
俞烈不屑道：“让你们抓人？你们抓得到吗？你们要能解决，何必让我们进城。从我们进城的那一刻，就彻底接管了城内所有一切有危险的事情。这帮江湖人士不怀好意，全部聚集在晋阳城内，不抓他们抓谁？”
顾晚风回应道：“我们不怀好意？那你不如去找找那散播消息的人是不是和你们晋阳城有仇。没错，大家都是为了争夺宝物而来，但这和晋阳城的安危没有任何关系，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制定了规矩。孙府一案我表示很痛心，但此人只是江湖中的一个败类，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俞烈态度依旧坚决，“我看未必，你们的目的可不单纯，要是再纵容你们，就怕孙府这种灭门惨案还会再次发生。”
顾晚风反驳道：“那你们就应该全力去寻找凶手，而不是胡乱抓人。你觉得我目的不单纯？那你不如把我也抓起来好了。”
俞烈看了看他，不屑道：“若不是看在剑圣的面上，我今天定会把你抓紧地牢感受感受！”
顾晚风怒极反笑道：“那就别看我师尊的面子，现在就将我抓进去。”
两人的争吵是喋喋不休，反正谁也不会出手，那嘴上就更不能松口。
彭海只能继续打断两人的争吵，说道：“你们别吵了，再吵下去有什么意义？大家这么多人都僵持在这里，看你们两个人吵架，不觉得很奇怪吗？”
周围江湖人以及城防军加起来就已经将近两千人了，更何况是没有参与选择看戏的人那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唯独只有顾晚风有这个身份和俞烈正面对话，因为俞烈和所有人一样都会忌惮剑圣。
若没有顾晚风在，就算是一样的四境巅峰也拦不住俞烈，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一整个军队。
来到这里的当然不是全部军队，城防军整整有五千人，来到这里的还不到五分之一。
就是这五分之一，已经足够给在场江湖人士造成巨大的威慑力了。
十一年前秦帝和江湖的那场大战是彻底打怕了整个江湖，甚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有很多人没缓过来。
秦军的强大早已是深入人心，就算秦帝闭死关了，这种威慑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顾晚风和俞烈也都沉默下来，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在大众之下如此争吵骂街倒也有点不正常。
两人停止争吵，彭海松了口气，又对顾晚风说道：“顾少侠，你们江湖人在晋阳聚集，我们晋阳是很欢迎的。但前提当然是不会扰乱晋阳城的治安，这七天来城内的治安的确是好了很多，已经没人在城内动手了。话又说回来，孙府这一案也的确是江湖人所为，俞将军将怒气撒在江湖人的身上其实也正常，大家都相互理解理解。”
顾晚风冷声道：“理解不了。所有的地方都会有异类的存在，偌大的江湖出现几个败类很正常，这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难道你们朝廷，你们军队中就都是正常人？没有哪怕一个毒瘤存在？有些话我敞开了说，你们抓人不过是为了抵罪，草草结束这件案子罢了。”
彭海被如此一说倒也显得有些尴尬，毕竟有些事放在暗中挺好的，这一但被拿到明面上来，谁都不好做。
他毕竟是朝廷之人，面对这种话题当然不能直接回应，若真是间接承认了这件事，那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很多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之所以不说出口，那就是都能看明白形式，很多时候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合适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被小瞧了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例外，也因为有例外的存在才足够精彩。
若每个人生都是一样的平平淡淡，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无趣。
顾晚风这种时候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就是说给所有人听，尤其是俞烈。
果然，他的话说完，彭海都还未曾开口，俞烈率先开口道：“胡说八道！我们抓人是因为他们有犯罪嫌疑，有可能影响到我们控制城内的治安。什么用他们抵罪，草草结束案件，那是一派胡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顾晚风知道，这件案子当然不会草草结束，毕竟这个孙员外还是有些关系的。
但这些事可以暗中调查，至少明面上要快速安定城内百姓的民心，让他们感到安全之后才能快速恢复城内秩序。
俞烈若是没有这些想法，说出来他都不信。
顾晚风冷笑着道：“是不是一派胡言你们心里清楚，还用我来说明吗？装作一副正派的样子累不累？披着羊皮的狼，还真想把自己当成一只羊了？”
彭海此刻真是感到头痛，这还没说两句，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意思。
他一个人架在两人中间实在是太难办了，毕竟他们两人的脾气都是那么倔。
但没有办法，谁让他彭海的身份也不高呢，刺史亲自下的命令不能招惹剑圣传人，那这件事他当然要遵守。
刺史的身份极高，自然不会亲自出场，这种难办的事情自然只能落在他们这种下人的手上了。
俞烈此刻极其愤怒，说道：“我们军队岂容你如此污蔑？小子，我已经让步了，你现在就让身后这些人就此散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能杀他们！”
这一刻他才是拿出了最终的杀手锏，他说的没错，顾晚风是剑圣传人，他可以不杀，但后面这帮江湖人士他却杀得了！
如果俞烈狠下心要出手，那顾晚风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一旦双方彻底开战，那他来到这里的意义其实也就没有了。
所以顾晚风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权利决定身后人的生死。
而当俞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众多江湖人也都纷纷骚动了起来，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讨个说法，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做好豁出一切的准备。
其实很多人都是半途加入的，所以才显得人很多。但这些人也就是凑凑数量，真要面临危险了其实还是惧怕的。
身为一个江湖人士，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可以聚集起来，但这件事的前提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如果危险很大，很多人就会开始考虑犹豫了。毕竟为了这件事，就豁出自己的性命，的确是有些不值当。
果然，没多久顾晚风就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多，显然如果俞烈硬要出手的话，很多人是感到害怕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强者，还是以一境二境的江湖人居多，他们在对敌和面对危险的手段自然是不如境界高者。
顾晚风默默叹了口气，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漠的对身后众多江湖人说道：“你们自信商讨，如果不想军队出手，就自行退去吧。”
这种时候他没必要再撑着了，因为他再撑着，真热闹了俞烈，受罪的不是他，是身后这些人。
其实顾晚风自己明白，他站出来不是为了当好人，他从来都不是为了做一个好人而去做好事。
从始至终，他做事都是追随自己的内心，未曾偏离过半分。
站出来，也是为了不让今晚的晋阳城血流成河，不让这些江湖人白白丢了性命。
真要让顾晚风做到视人命如无物，他是做不到的。毕竟这种事，已经违背了良心。
人这一生，最难的就是做好自己，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现在的选择还要交到他们自己的手上。
不过结果……其实顾晚风也猜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偏差。
片刻之后，便有一位四境高手走上前来，对顾晚风抱拳道：“感谢顾少侠今晚出手，不过显然再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就有些不能接受了。所以经过众人商讨，还是觉得今晚先就此退去吧，救人之事再行商议。”
顾晚风内心并无动容，淡淡点头道：“那就都散了吧。”
眼看着已经要有性命之忧了，他们当然不愿意再继续僵持下去，包括顾晚风自己也不愿意再继续闹下去了。
能够安稳离去未伤一人，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在军队的注目下，众多江湖人纷纷离去，人很快就空了。
彭海见状开口道：“既然都散了，那么今晚的事情就到这里了，俞将军也应该带人离开了吧？”
俞烈看了彭海一眼，随后对顾晚风冷哼道：“亏得你有一个好师父，否则我的刀下又多了一具亡魂。”
说完俞烈直接转身离去，军队也纷纷收回武器，跟着俞烈离开。
顾晚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俞烈离开，司徒空和连昊两人始终站在他的身后不发一言。
彭海当然注意到了二人，但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朝着顾晚风抱拳道：“顾少侠，此地事已了，彭某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就不多说了。”
顾晚风点头道：“好。”
等彭海也离开，此地就彻底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司徒空刚想说话，连昊却抬手制止道：“有什么话回四方楼再说。”
三人即刻施展轻功，快速的朝着四方楼赶去，很快就回到了四楼。
不过当他们回来之后，却发现本应该待在二楼的两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顾晚风走上前来问道：“张安安呢？”
盛原说道：“他说他放心不下那些叔叔婶婶，就先赶回去了。”
顾晚风点头表示了解，坐下后说道：“没想到这俞烈的态度会这么坚定，怎么说都不肯放人。”
司徒空开口道：“他奶奶的，这个俞烈实在是太嚣张了，瞧不起人？等我到四境之后，看我不得拔掉他一层皮！他都多大年纪了还在四境混呢？丢不丢人！”
顾晚风摇头道：“人家话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借助了这个剑圣传人的身份。这种时候可没人管我们多大年纪，实力弱就是弱。你我此刻要是有先天之境，那今天就会是另外一种状况。说白了还是实力不够强，被人小瞧了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