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真言圆满 大功告成
遥遥看去,云楼宫中紫云翔集,青气郁郁,梵色覆盖于其上,堂皇大气,厚重伟岸,自成宝幢浮屠之相,在上面,缀着七宝,玛瑙,玉石,翡翠,珊瑚,黄金,白银,等等等等,耀耀光彩,夺目非常。在其中,两道惨绿幽深的天妖气纵横睥睨,肆无忌惮,上托举妖日,诵读妖文,掺杂在梵色大统一的局面下,显得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嚣张跋扈,蛮横不讲理!
正是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和梵门的上境佛陀菩萨争锋,梵门已经占据上风,稳定局面。只要继续下去,梵门道力量就能够充塞于黄金宝塔周匝,无所不在,无所不至,保证李天王李靖驭使黄金宝塔剔除净化孙悟空成功。
可在此时,两道天妖气一抖之后,起了变化,原本妖气森然强势霸道的气机变得如舍利子般圆润自然,又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叮当,
天妖气似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喜根大菩萨和燃灯古佛相近的梵理。日光渐近,可以看到,梵理自上而下积累,勾勒描绘出两个真言。这两个真言,金灿灿的,垂光生辉,跳跃的光芒中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佛之国度,横的,竖的,椭圆的,四四方方的,等等等等,恒河沙一样多。
叮当,叮当,
只要神意一碰两个真言,隐隐间,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极乐世界。在那里,地面都是琉璃铺成的,城池都是黄金打造而成的,四下都种植着竿竿潇洒的菩提树,菩提树上缠绕彩带,彩带上挂着彩铃,风一吹,飒飒之音作响,蕴含着一种超尘脱俗,一种永登极乐,一种无拘无束,一种轮回千百世,我心依旧。
叮当,叮当,叮当,
这样的两个真言,出现在云楼宫中,没了天妖气刚才的格格不入,只剩下同是一家人的亲切。正是这样,当两个真言继续向前的时候,没有了刚才被燃灯古佛和喜根大菩萨千般阻挡,万种拦截的样子,而是同出一门,亲亲切切,如鱼入水。
“六字真言?!”
喜根大菩萨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目中有光,看向半空中的两个真言,这就是梵门中的六字真言啊。
梵门的六字真言对于喜根大菩萨这样层次的人来讲,都无法完全洞彻,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神秘。因为六字真言是当日感梵门而生的先天梵门之宝,其本质似法宝非法宝,似符箓非符箓,似神通非神通,蕴含梵门微妙大意,妙不可言。梵门的创始人都参悟过六字真言,从中完善梵门的理论学说。
“只是六字真言,”
喜根大菩萨看着看着,神情凝重起来,他想起,原本按照梵门的安排,六字真言应该安排给孙悟空这纪元之子,让他能够夯实梵理,圆满自身的。这样的待遇当时不知道让梵门多少人羡慕。只是后来听说出来变故,在五行山下,梵门六子真言被鬼车盗取,丢失了两个,孙悟空只融合了剩下的四个。也是从那时候起,给孙悟空身上埋下了隐患。要是早早让孙悟空成功融合完整的六字真言的话,孙悟空自内到外,从身体到灵魂都会说浸染六字真言的圆满梵理,哪里还需要来天庭借助托塔李天王李靖这一遭?
“鬼车傻了,不正常了?”
让喜根大菩萨疑惑的是,梵门曾经多次想办法讨回被鬼车盗走的两个六字真言,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可现在,为何鬼车眼巴巴自己送了出来?
“贼子!”
燃灯古佛却是看了,勃然大怒,二十四天大方光明,里面满是炙热的烈焰,团团簇簇,疯狂燃烧。
不同于喜根大菩萨,燃灯古佛境界修为更高,对六字真言也更了解,所以他只是用神意一碰,就发现,眼前在云楼宫中飞舞的两个真言确实是当年鬼车盗走的六字真言中的那两个。可不知道鬼车在两个六字真言的梵文上做了什么手脚,居然让梵文最深处有一种变化万千,其近乎梵门又不同于梵门,似乎和梵门道理阴阳相对。
“不合常理啊。”
燃灯古佛眉头皱起,拧成一个疙瘩,他可是清楚,六字真言蕴含梵门大道,至高无上,清净明洁,非是梵门之人,或许能够参悟,得出一点点的玄妙,但决不能在上面作画!只有对六字真言参悟到很深的境界,对六字真言里蕴含的佛理掌握到一种极为精深的地步,才可以在六字真言中留下“私货”,留下痕迹,而不被同化。燃灯古佛当然知道眼前和自己争锋的玄天圣君背后的鬼车想当想当厉害,甚至可以说是古往今来都称得上惊才绝艳之辈,让梵门很头疼,但对方可是洪荒异兽出身,不可能对梵理特别是六字真言中蕴含的梵理参悟到精深的程度。因为太精深了啊,到了在六字真言中留痕的程度,完全是大梵之辈,用一句话来形容,对方只要想,完全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这么厉害!
燃灯古佛不知道鬼车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但他知道并确定一点,鬼车看似放出两个梵门六字真言,有现在是完璧归赵的举动,能够让孙悟空圆满六字真言之意,看上去非常好,但实际上绝对是糖衣炮弹啊!
根据燃灯古佛对鬼车的了解,再想到对方一路走来的劣迹斑斑,鬼车绝对不安好心!
“阻止!”
有此念头,燃灯古佛剧烈爆发,他顶门上梵光翻卷,托举出一盏宝灯,正是灵枢宝灯,来自于古往今来都焰火之明聚来,阐述三世之佛,过去厚重。
轰隆,
灵枢宝灯不惜动用本源之力,绵绵而过,浩浩荡荡,横在李元丰驭使的两个六字真言上,他要进行阻挡,决不允许此真言入内。
“想的美,”
李元丰站在玄天府里,负手而立,背后十个鬼车鸟首攒起如环,阴绿大盛,他看出燃灯古佛对意图,知道这位古佛真的名不虚传,这么快就知道这两个六字真言被自己做了手脚,并立刻阻挡,但也就这样了,徒劳无功。
李元丰静静地看着,嘴角微微上翘,静待事情发生。
轰隆隆,
果不其然,当燃灯古佛祭出灵枢宝灯贯通时空,落在殿里,万千灯火绽放,阻挡住李元丰拿出的六字真言中的两个真文的时候,在被李靖李天王黄金宝塔镇压难以动弹的孙悟空似乎感应到了六字真言的气机,不由得豁然睁开眼,火眼金睛中再次剑芒暴涨,气冲牛斗。
轰隆隆,
孙悟空身子还是没法动弹,但火眼金睛中的光越来越盛,他张了张口,发出无声的呐喊,自己身上金灿灿的毫毛扭动,俨然描绘出当年在五行山下被梵门硬生生打入体内并吞噬融合的六字真言的剩下的四个梵文。
和外面的六字真言中的两个一样,孙悟空体内的六字真言的剩下的四个,同样金灿灿,明晃晃,氤氲莲花香气,浮动间,似乎很多的金色小千世界在激荡,发出若有若无的吟唱声。
这就是六字真言,宇宙天地感应梵门兴起而降的梵门之宝,圣人都曾参悟过,以之为成圣的资粮之一,现在重见天日,马上绽放出其本质非凡的姿态。
“归来,归来,归来!”
孙悟空感应到外面剩下的两个六字真言,他口中发出吟唱,体内的四个六字真言猛然发出难以形容的牵引,接引那两个六字真言,轰隆一下贯通了燃灯古佛的灵宝灵枢宝灯对这两个六字真言的封锁,把这两个六字真言牵引到了黄金宝塔里,归于自己身上。
噼里啪啦,
完全体的六字真言归于孙悟空的体内,不到半个呼吸,就有天网般的淡金色梵纹延伸,自内到外,自上到下,自前到后,缠绕一圈又一圈。
嗡嗡嗡,
六字真言完整归位后,难以形容的本质蔓延,居然主动牵引黄金宝塔里面积蓄的金黄力量,来融入孙悟空身子里,圆满自己的道基。
“糟糕。”
托塔李天王李靖身为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之主,最是了解自己的这一件法宝,要是从表面上来看,塔中的变化是加快了孙悟空剔除净化的过程,是大好事,但他自己才明白,这里面的猴头反客为主在吞噬自己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的精华。如此一来,剔除净化或许能够提前完成,但自己的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损失不小!
托塔李天王此时此刻真的心疼了,在这方面,可是自己造成的,要跟梵门要赔偿都很难!而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越是玄妙,恢复起来越是艰难,以后自己不知道得付出多少啊!
“纪元之子,”
李靖心里一沉,难道这就是随纪元推进后越发强势的纪元之子的无敌气运?纵然梵门和自己合作,抽取了很大一部分气运,对方剩下的气运依旧能够遇难成祥,诞生奇迹?
“可恶!”
燃灯古佛直接暴跳如雷,完整体的六字真言融入孙悟空的体内,再加上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的剔除净化,能够把孙悟空自身的道基推到另一个高度,上限再次打开,前途无量!但这只是指孙悟空自身的上限!对于梵门来讲,这次在天庭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付出了这么多精力和资源,到最后,不能够说失败,但真的没有竟全功!孙悟空确实被剔除了很多影响自身的非梵门的因果浸染,可最终还是保留了鬼车送出的那两个六字真言里面蕴含的东西,这就成了白璧微瑕,没有成为梵门所期望的纯粹无暇的梵子!
“鬼车,又是你捣乱!”
燃灯古佛愤怒之下,不再看云楼宫中的局面,他的神意一跳,来到玄天府外,诸般的色彩,声音,香气,宝光,等等等等,上涌为莲台,四四方方,端端正正,这位佛陀之相跌坐在上面,眉宇间爆发无量怒火,仿佛能够焚烧诸天,让诸天化为混沌。
“哈哈,”
迎接燃灯古佛的是李元丰爽快的大笑,然后紫云翔集,鸾鹤呈祥,翩然起舞于四下,他正了正头上的玄天圣君的宝冠,慢悠悠地升腾到上空,居高临下看向燃灯古佛,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道,“梵门的人还是这样,不知好歹。本圣君突发好心,忍痛割爱,把六字真言送给孙悟空,让他全了圆满之意,这对孙悟空,对梵门都是大好事。你堂堂燃灯古佛不感谢一声不说,还直接欺上门来,恶语相向,真是……“
李元丰摇着头,话语连珠,极尽讽刺之姿态。天光照下,能够看到他嘴角上的笑容。因为对他来说,现在的结局当然不会是最完美的结局,但也能够接受。自己有所付出,梵门的付出却是自己的十倍几十倍甚至还多,这样的兑子能不高兴?
“你,”
燃灯古佛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再见到李元丰说风凉话,饶是他的城府都忍不住要爆炸,就想动手。
“动手?”
李元丰似笑非笑,身子稳稳当当,一点不动,就是看着燃灯古佛,等着他动手。要是他在这动手,轰击身在玄天府的自己,那就有意思了。
轰隆,
燃灯古佛被气得真想动手,可他大罗伟力一动,四下原本平平静静的虚空陡然间浮现出亿万雷霆,然后汇集在一起,凝成不计其数的雷眼,俱是冷漠而森然,俯视往下,蕴含着一种生杀予夺的霸道。这样的力量汇聚,在本质上超不过大罗,但在力量的数量上却是超乎一截,因为这是整个天庭的意志。
李元丰的此身乃玄天圣君,是当之无愧的天庭高层,在尚未失德的情况下,被燃灯古佛这样的“外人”欺上门,还要动手,天庭意志的反应可想而知!
“好,很好。”
燃灯古佛见到亿万雷眼注视,才发现自己真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深吸一口气,斩去自己的负面情绪,然后回归。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似是而非的结局
天庭,厚德宫。
丹霞垂彩,瑞气凝灯,绿云翩然而落,和小窗一碰,氤氤氲氲的烟水似从外面涌进来,介于有形无形之间,充塞于人的视野里,浩浩荡荡,平平静静。再然后,波光粼粼中,托举出星大如斗,灼灼其华,又如镜光,照出一角。
星光似大镜,在至高无上的紫青帝君权柄加持下,映照清晰。能看到,在云楼宫中,自虚空中檀金色梵光渐少,然后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但李靖所蜷曲的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佛光大盛,层层叠叠的莲花盛开,莲花瓣上跳跃万千金芒,恒河沙般数量的生灵虚影投在上面,跌坐吟唱,礼赞梵之伟大。再认真看,云楼宫中佛光大盛,澎湃激荡,前所未有,可在梵色照耀下,作为云楼宫之主的李靖面上似挨了一刀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轰隆,
下一刻,只听一声大响,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冲出万千金光,星火乱流,铺天盖地,孙悟空自里面跳将出来,火眼金睛上观天穹,下临深渊,顶门上浮现出圆坨坨的舍利子,晶莹剔透,圆满如意。
轰隆隆,
孙悟空出来,身子一摇,灿然梵文洋洋洒洒,浮在身子周匝,如同披了一件前所未有的黄金袈裟,六字真言镂空在上面,字字大放光明,莲香如云,浸人心肺。
轰隆隆,
孙悟空出来后,满空俱是梵音佛唱,垂天花盖、宝铎、珠幡,等等等等,轮番浮现,护佑左右,很有一种经文记载的立地成佛,诸空恭迎的姿态。
“纪元之子啊,”
星主伸手一拨,视野拉近,孙悟空横在光晕中,似乎每一根毫毛都荡漾着梵芒,经文闪烁其中,络绎不绝,即使是以他帝君的器量,都忍不住赞叹一声,道,“真是天地垂青,福德自来,好处不小。”
以星主的眼光能够看得出来,梵门策划的这个事儿出现了变数,称得上一波三折,但身在漩涡中央的孙悟空确实气运广布,福泽绵长,好处统统拿下!其一,孙悟空得到鬼车手中剩下的两个六字真言,他终于把六字真言归于一身,得大圆满。这是天地间少有的奇遇,只六字真言在身就能够让孙悟空在梵法上的造诣不可想象。其二,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是天地间罕见的法宝,其中蕴含的剔透,净化,舍利,如意之功,连底蕴深不可测的梵门都找不到与之媲美的,不得不来天庭找李天王合作。孙悟空吞噬融合了不少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的真意,好处可想而知。
这个猴子,看上去被人当成棋子,推来推去,连命运都无法掌握。可实际上,每一次被推,都有福泽降落,圆满己身,成为不吭不响的大赢家。反正不管怎么变,都是或许有人赚,但自己绝对不亏!
这样一直赚,绝对不亏的猴子,随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可怕,上限高到不可思议。波澜壮阔的纪元里,纪元之子从来不会缺席!
“孙悟空,”
星主按了按眉心,谁都没有想到纪元会演变到现在这个程度,西游和西牛贺洲能够成如此这个局面,要是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年趁孙悟空在天庭之时,自己也会不吝啬时间和精力,与之建立渊源。
“可惜,”
星主摇摇头,当初都只以为孙悟空会在西游和西牛贺洲中扮演工具人,没有下功夫。到了现在,梵门对孙悟空看得很紧很紧,再想施展手段就太难太难,付出太大了,与收获不成正比。
“至于梵门这次,”
星主先看了眼天庭的玄天府,又看了眼燃灯古佛所在的天府,淡金跳跃,隐成弧状,看上去美轮美奂,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无力感。对于燃灯古佛,对于梵门来讲,此次天庭之事恐怕不圆满啊。
且说在云楼宫中,孙悟空跳将出来后,瞪着火眼金睛,激射金光,落在托塔李天王身上,手中金箍棒乱晃,喝道,“李靖,你居然用宝塔镇压俺老孙?”
他的声音中充满着怒意,脾气火爆。实际上,猴子并不知道梵门的安排,也不知道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的功用,反正他被吸入宝塔后就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对于发生之事,没有记忆。但孙悟空记得有一点,自己是被托塔李天王镇压的,这会让他想到当年八卦炉,想到五指山,想到其他,所以怒发冲冠!
“就是,就是,你李靖好大的胆子,对抗我们天使?”
猪八戒这个时候也因为众天兵天将收手后脱身出来,他站在孙悟空背后,大声嚷嚷,声音跟打雷一样。
倒是太白金星和禺狨王两个跟来的人,真正的天使,此时缩在后面,存在感非常非常弱。对于太白金星来说,他刚才见到了梵门大能存在的伟力降临,和玄天圣君的天妖气纵横,再加上李靖,等等等等,水太深了,自己打酱油最好。不然的话,卷入其中,很容易被误伤。对于禺狨王来讲,他已经完成了自己身后人的交代,作为胜利者,就不必再拉仇恨了。毕竟不管怎么说,禺狨王都要在天庭当天官,李府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不是好惹的。
李靖对孙悟空和猪八戒的指责似乎没有听到一样,他只是皱着眉头,收回了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让其悬于自己顶门上,层层梵色上卷,来来回回,回回来来,忍不住的心疼。孙悟空这猴头融合了完整的六字真言后实在太猛,居然反客为主,吞噬融合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蕴含的梵理,让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有了损伤。此宝一损,要修复的话,不知道得付出多少啊。
李靖脸色不好看,他根脚深厚,积累惊人,又有着智慧,早就打算在此纪元中有所作为,而毫无疑问,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是非常重要的凭借,此宝一受损,会影响到很多的布局。
正是这样,李靖根本没有心思再和孙悟空等人演戏,他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孙悟空和猪八戒,用目光瞥了下后面的自己的三儿子哪吒。
“咳咳,”
哪吒马上秒懂,上前一步,站在孙悟空和自家父亲托塔李天王面前,朗声道,“父王,孩儿想了想,好像您真有女儿在下界。”
“嗯?”
李靖只说一个字,心情不愉快。
哪吒道:“父王忘了,那女儿原是个妖精,三百年前成怪,在灵山偷食了如来的香花宝烛,如来差我父子天兵,将它拿住。拿住时,只该打死,如来吩咐道,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当时饶了它性命。积此恩念,拜父王为父,拜孩儿为兄,在下方供设牌位,侍奉香火。不期它又成精,陷害唐僧,却被孙行者搜寻到巢袕之间,将牌位拿来,就做名告了御状。
此是结拜之恩女,非我同胞之亲妹也。”
“听一听,听一听。”
听到哪吒三太子的话,猪八戒兴奋了,蹦蹦跳跳,招风耳乱摆,吼道,“我们可不会诬告人!”
“哼哼,”
孙悟空提着金箍棒,走了两步,傲娇地哼了两声。
“有这样的事情?”
托塔李天王还是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黄金宝塔,思考着该如何修复此宝,他听到哪吒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言简意赅,敷衍的味道很浓。
哪吒三太子转动自己的念头,有着自己的想法,道,“确实如此,这个妖精它有三个名字:它的本身出处,唤做金鼻白毛老鼠精;因偷香花宝烛,改名唤做半截观音;如今饶它下界,又改了,唤做地涌夫人是也。”
“看来我是忘了。”
李靖不理正在跳脚的猪八戒,和红光满面的孙悟空,大袖一摆,径直往后面走,道,“孩儿,为父身体不好,先回后面休息,此事儿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好。”
哪吒三太子白嫩的小脸,亮如星辰的眼睛,声音清清脆脆的。
“要让孙大圣满意。”
李靖走了几步,在转过屏风之时,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心疼和暴躁,回归平静和理性,他知道,不管如何,孙悟空此番得利很大,会再次崛起,以后能在西游和西牛贺洲乃至梵门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知道。”
哪吒眸光动了动,目送自家父王走后,来到孙悟空,猪八戒,太白金星,禺狨王跟前,道,“事情就这样,那地涌夫人是我父王之结拜之恩女,我们之间极少走动,所以不知道此妖精在西牛贺洲为祸。”
猪八戒则盯着李靖消失的背影,叫道,“此事正如三太子说的是情有可原,但李天王的态度也太那个了,根本不是认错的态度。”
“呵呵,”
太白金星见事情差不多了,从打酱油状态恢复到以往天庭老好人状态,打着圆场,道,“李天王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不过李天王常年领军,位高权重,脸皮薄,知道错了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孙大圣和天蓬元帅大人有大量,多理解。”
“不理解。”
孙悟空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并不痛快,不但是因为孙悟空觉得自己在理却来到云楼宫中就被李天王等人以多欺少,收进了黄金宝塔,而且还以为在宝塔中的遭遇,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就是不舒服。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再次圆场,卖云楼宫李家一个好处,提醒孙悟空,道,“孙大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果在天上纠缠的久了,不知道西牛贺洲中会发生什么事情。真要是纠缠个三五年,你师父在下界怎么办?取经怎么办?不能不深深考虑啊。”
“啊,”
还没等孙悟空说话,猪八戒倒是急着开口,道,“也是啊,这怎么办?”
“这样,”
太白金星捋着胡子,足智多谋的样子,答道,“让三太子点齐兵马,随你们下界捉拿妖精。我回灵霄殿见玉帝回旨。”
孙悟空不太甘心,但左想右想,还是接受下来,悻悻地道,“看在太白金星的面子上,暂且这么做。不过俺老孙要说,李天王此事没有完儿,以后俺老孙还是会找他。”
孙悟空恩怨分明,确实是要感太白金星的情儿,当年他在花果山为怪,伏虎降龙,强消死籍,聚群妖大肆猖狂,惹得天庭众征伐,是太白金星下来宣旨,让他上天当了天官弼马温。后来孙悟空继续作死,盗御酒,后来招安时,还是太白金星力奏,封了齐天大圣。此两事,孙悟空可没有忘记。
“那我们开始。”
哪吒冲太白金星点点头,雷厉风行,以最快的速度点上天兵天将,汇合孙悟空猪八戒,经过南天门,离开天界,前往地仙界的西牛贺洲。
“此事就告一段落了。”
天庭中一道幽深的眸光跟随众人,见他们到了西牛贺洲,微微点头。剩下的就没有好说的了,根据梵门和李府在西游中的合作,哪吒三太子只要领军下界,定然能够把那只耗子精擒拿回来。再以后,就是李府通过耗子精这个和灵山有渊源的家伙,进一步和梵门沟通。
“不过李府和梵门的合作,”
幽深的眸光回落,重归于玄天府中,正是在临湖的建筑里,绿瓦飞檐,又有彩窗红柱,不远处,又有花树稀疏,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端坐在里面,背后十个鬼车鸟首攒起,似笑非笑。梵门和李天王这次在黄金宝塔上的合作,从结果来看,李天王虽然最后因为黄金宝塔受损,赚的不多,但到底是赚了。至于梵门,不但要给李天王报酬,给天庭报酬,以及其他付出,这样的付出比起收获来,远远不成正比,可谓是大亏特亏。
梵门大亏特亏,再对上从自己身上吸了一次血的李府,与之合作,即使大局所在,合作为妙,但内心深处怎么想不得而知。
“这是好事。”
李元丰摆了摆手,一副赢家姿态。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大收获
正值半夜,霜月上空,溪水自花木稀疏中而出,倾泻在山石间,烟水自檐下过,照出宝楼中李元丰玄天之身,他负着手,抬首看天,眉宇间惨绿森然,掩不住嘴角上勾,丝丝缕缕的喜悦和得意,呼之欲出。
对他来讲,只要能够打击削弱梵门,就是大好事。有此说法,不只是因为他和梵门仇恨深,有不共戴天之仇,更重要的是,在西牛贺洲中,他和梵门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竞争对手弱了,自己就变相强了,能够攫取更多的纪元红利。
事关利益和前路,自要让仇者痛!
“燃灯古佛肯定很郁闷。”
李元丰踱着步子,眺望远方,正有石桥丹青,长不下十几丈,跨湖而拱,形若垂虹,当月色渐浓,冷光幽幽,积在栏杆上,越来越多,团团簇簇,似万千宝莲花盛开,纯洁无瑕,让人赏心悦目,他目睹此夜景,再想到燃灯古佛的郁闷,更觉得心情大畅。
燃灯古佛乃梵门过去佛,根基深厚,跟现在佛释迦摩尼,未来佛弥勒佛都平起平坐,在梵门中是最顶尖的。这样的存在,自然见多识广,对万事万物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所以做起事来,从从容容,智珠在握,不会有任何意外。但这样的燃灯古佛也被自己摆了一道,不得不吞下苦果,岂能不畅快?
“任你燃灯古佛智慧如海,也想不到我能做到这一步啊。”
李元丰眸子幽幽,身后鬼车之首放光,惨绿深沉,如霞染黑,斑斓多变,其光之中,显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上古大妖,睥睨乾坤,他袖着手,推演算计。以燃灯古佛的老辣,未尝没有想到自己会用曾经夺走的六字真言中的两个真言做文章,但燃灯古佛还是吃了亏,他一方面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坚决,会把六字真言中的这两个给孙悟空,让六字真言在孙悟空体内圆满。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燃灯古佛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对梵门的梵理参悟如此之深,居然能够在六字真言上留痕,混入自己的“杂货”!
想到这,李元丰微微一笑,神意一起,来到恶念渊海,在那里,黑水幽幽,横无涯岸,不计其数的面孔翻腾,或狰狞,或恐怖,或绝望,或哀怨,等等等等,时时刻刻变化,口中发出吟唱,簇拥一三十六品莲花,无法言喻的经文落下来,字字扭曲,阐述人心之复杂,之多变,之不可捉摸。莲座行于黑水上,经文吟唱,信徒们礼赞。
要不是整个背景趋向于黑暗,要是换个金灿灿的背景,简直认为这是梵门大能出现,满地莲开,信徒如雨的景象。
实际上,天魔一道本就和梵门一道有混元阴阳之姿态,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绝对是真真的。正是这样,才有天魔企图走佛魔合一的路子,打破自己天魔出身的桎梏;也正是这个样子,才有天魔被梵门借此“钓鱼”,趁机渡化入了梵门,成为梵门真种子。天魔都能如此,何况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其作为天地间第一尊魔主,最强大的魔主,虽然没有修炼梵门神通,可对梵法的理解超乎其类,拔乎其萃,不逊色于梵门大佛。给孙悟空的两个六字真言中夹杂的私货确实是李元丰所留,但并不是燃灯古佛所想的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而是心魔之主!
“孙悟空。”
李元丰的神意自恶念渊海收回,目光下澈,透过天界,落到西牛贺洲上,看到金灿灿的孙悟空提如意金箍棒,跟在哪吒面前,趾高气昂,威风凛凛的样子,心里默念,自己在六字真言上藏了手私货,让黄金宝塔没有把孙悟空完全净化。这样的齐天大圣,天之骄子,美猴王,确实要比规规矩矩的取经人有意思的多啊。
除此外,融合了完整版的六字真言,并汲取了一部分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的本质,孙悟空得到的好处超乎想象。以孙悟空的姿态,势必会在西游和西牛贺洲中有更多自己的意志,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梵门在西牛贺洲中占据绝对支配地位,自不会希望这样超出自己控制的变数,但对于李元丰这样的反抗军来说,变数越多,机会越多。
“倒是天庭的帝君们,”
李元丰的眸光一转,在天庭一个宫殿上徘徊,在那里,紫云翔集,鹤影映青,万万千千的宝灯垂落,妙音连在上面,摇摇摆摆,奏响天籁。只是一看,就能够感应到扑面而来的厚重,威严,以及福禄寿。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宫殿不但有多位帝君,且本身就是汇聚天运地气的建筑,两者聚集在一起,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自可气象万千。
李元丰打量着,若有所思,自己和梵门的人在云楼宫斗法,斗智斗力,各种手段齐出,自己最后虽然算是达成目的,没让梵门把孙悟空净化成功,但也搭上了两个六字真言,小亏了一波。可天庭的帝君们呢,一份力不出,坐在厚德宫中,嗑着瓜子看着戏,一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让梵门不得不凑上来,狠狠地挨宰一刀。这就是帝君们,天庭集团的统治者,只要在天庭发生的事儿,就绕不过他们,得乖乖被他们剥一层皮。
“李靖,”
李元丰摩挲着袖中的手指,铮然有声,在这方面,天庭的帝君们恐怕得感谢一番托塔李天王李靖了,要不是李靖非得坚持在天庭云楼宫里用黄金宝塔剔透净化孙悟空,帝君们可没有机会趁梵门之危,痛痛快快宰人了!
南海,潮音洞,紫竹林。
竿竿潇洒,叶叶浮光,溪水前三五只仙鹤剔着翎羽,乱石后七八头白猿跳来跳去,烟霞渺渺而来,荡漾在周匝,如轻纱,像飘带,来来回回,摇摇摆摆。每个刹那,都有日月星斗之光汇聚,组合在一起,若不计其数的镜光,映照周天。
观自在大菩萨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周匝有青鸟衔泥,凤凰落梧桐,她仰着玉颜,脑后是功德金轮,高高悬挂,大慈大悲的经文吟唱,一声接着一声,一次接着一次。这位梵门大菩萨本来面上有淡淡的笑容,可当浩瀚梵光大盛,玉枢宝灯出现在一个镜面上,燃灯古佛的声音传来后,她脸上的笑容马上散去,只剩下怒火高燃。
“鬼车!”
观自在大菩萨用手一捏,把手中的玉如意都捏成了齑粉,风一吹,碎屑乱飞,洋洋洒洒的。她真的是出离愤怒了,怎么哪个地方都有鬼车?哪个时候对方都会捣乱生事?
“可恨!”
观自在大菩萨眉心乱跳,怒火几乎要化为毁灭明王灭世了。天庭的那一事儿,虽然是燃灯古佛和喜根大菩萨负责,可她也很关注,毕竟她现在主管西游,而毫无疑问,孙悟空是西游最重要的一员之一。
如果天庭之事顺利,孙悟空会成为纯粹的梵子,不会有别的心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会让西游简单顺利许多。相反的,正如现在的局面一样,黄金宝塔的剔透净化不圆满,孙悟空还是得归于变数方面,让西游多了很多不确定性。观自在身为梵门在西游方面的总负责人,知道这样的事儿,焉能不怒?
更何况,坏事的还是鬼车,这个屡次坏她事儿的老仇人,现在完全是怒上加怒!
惠岸行者木吒站在观自在大菩萨身前,低首垂眉,跟泥胎塑像一样,可他实际上也在关注此事,因为天庭一事是发生在云楼宫,他父亲托塔李天王是局内人。
木吒竖着耳朵听完,心里对鬼车也是一顿痛骂,这鬼车在天庭的举动,不但让梵门受挫,连自家父亲甚至李府都有所损失!
木吒真的心疼,要知道,李府当然底蕴深厚,积累不小,但和梵门这样的巨无霸是没法比的。梵门家大业大,损失地起,李府损失多了,就伤筋动骨了。最起码,李府经过这一挫折,很多计划中的行动都得停下来,影响不小。
正在木吒在心里咬牙切齿痛骂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之时,他突然听到自家菩萨招呼,连忙上前行礼,道,“菩萨。”
观自在大菩萨美眸有光,看着木吒,把木吒看得都要出冷汗了,才开口说话,道,“你从潮音洞中带上我炼制的大慈大悲钧天丹三葫,水月甘霖符三十张,天衣三百件,天鹤三千对,前往天庭,回云楼宫,见一见你父王李靖。”
木吒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观自在大菩萨继续说,“关于他手中的黄金宝塔,如果他愿意,我也会帮他修复。
木吒听完,对上自家菩萨清冷冷的目光,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对自家父亲以及李府的补偿。这是自家菩萨的姿态,也是梵门的姿态,要告诉诸天万界的人们,梵门对于和自己合作的合作者会很好!
“遵命。”
木吒深吸一口气,回洞府取了东西,然后招手唤来祥云,托举身子,离开南海,前往天庭。当他快到南天门之时,突然间,眼前郁郁馥馥的香气弥漫过来,如烟似霞,汇聚五彩,上映为宝座,在旁边,灵气如泉涌,水光串串如珠,一个接着一个。在莲座上,一个看上去熟悉的身影端坐,背后功德金轮,冉冉升腾。
木吒看到来人,仔细辨别了下,面上露出笑容,高声喊道,“大哥!”
“二弟。”
坐在莲座上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认出了木吒,也回了一句。天光照耀下,能够看到,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英武锐气,偏偏又资质厚重,身上梵光内敛于内,层层叠叠,正是金吒。
金吒等着木吒赶上来,两兄弟并肩而行,他才开口道,“二弟,你不在菩萨跟前静修,怎么又来天庭了?”
“是这样。”
木吒面对自家大哥,自然是无话不谈,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问道,“大哥呢?你不是在如来座下听课,最近到了修炼的紧要关头了,怎么也来了?”
金吒看了要到的南天门,声音不大,答道,“大哥我也是奉如来之名回云楼宫,见一见我们父王。”
说完后,两个兄弟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如来也好,观自在大菩萨也罢,能派他们两个回天庭,对自家父亲托塔李天王示好之意很浓,很明显。从得利上来讲,确实是好事。但在众目睽睽下,天庭的帝君们怎么看,天庭的仙神们怎么看,他们会不会以为李府以后会倒向梵门?如来和观自在大菩萨的举动看似是为了补偿意外造成的自家父亲和李府的损失,可在同时,也有梵门的算计啊。
天庭,勾陈宫。
上品的芭蕉树种在窗前,泛着昨日的雨色,稀稀疏疏的阴绿夹杂落下来的冷辉,有一种青白相映,从而弯弯的下来,很是俏丽。嶙峋的石骨点缀在左右,有一种灵蝉附在上面,小巧玲珑的蝉身,略显宽大的蝉翼,非常可爱。
勾陈帝君正坐在芭蕉树前的藤椅上,双手自然下垂,他的背后,青青的云气垂下来,托举一枚长颈细脖的宝瓶,难以形容的天庭功德和天眷绕过来,在瓶口方向汇聚,一重多于一重,一波多于一波。
对于云楼宫不久前发生的事儿,勾陈帝君这位天庭的帝君称得上冷眼旁观。因为一方面,他到底是天庭的帝君,位置太高,即使对梵门有所不满,也不能够在天庭上出手,那样的话,牵扯实在太大。另一方面,其他几个帝君有默契,联手排斥于他,他也懒得多动。反正他有帝君的位格,什么都不做也能分润自己位格所应有的。
“倒是现在,”
勾陈帝君发现金吒和木吒赶往云楼宫,只是一想,就明白了梵门的用意,他冷笑几声,唤来手下人,让他们去加一把火。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彰显真正的力量
地仙界,北俱芦洲。
洞府中,水波森淼,石色渐新,上有荷叶圆圆,荷花团团,不时有锦鲤出水,欣然跃起三尺高,然后以优美的轨迹重新落水,只剩下尾翼上拍打的水花余晕散开,圈圈层层,层层圈圈,向四面八方去。待碰到荷叶或者石色后,又是一声脆响,然后散落满地水色。
这个时候,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濛濛的雨色,再加上雨点落到水上的水圈,和锦鲤出水的水圈呼应,更多三分诗情画意。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束发不戴冠,披了一件天青色法衣,上绣日月,下对万妖,森绿的眸子映着天光,背后十个鸟首低垂,自有恢宏的天妖气纵横,把整个洞府的地气引导梳理,丝丝缕缕,来来回回,氤氲紫青。
李元丰坐在湖中央的莲花宝座上,镂空阴纹,勾勒成趣,他通过玄天圣君之身知道了天庭云楼宫之事,剑眉挑了挑。按照结果来看,自己不亏,梵门大亏,李靖小赚,孙悟空也赚。至于天庭的帝君们,最是轻松,稳坐钓鱼台不说,还乐呵呵等到梵门乖乖凑上来挨宰。反正不管怎么说,一地鸡毛,至于对未来的影响如何,还得在以后见分晓!
“至于这里,”
李元丰伸出手,轻轻一点,以满湖水光成纸,捏来洋洋洒洒的雨色研成磨,信手一挥,画卷自成,正是苍茫大地,山水相间,高树密林,陡崖深谷,时不时,七彩斑斓的色彩涌上来,大片大片的,混杂瘴气,毒气,死气,等等等等,让整个画卷充满一种上古的凶蛮,深藏于地面的神秘,以及步步杀机的森然。
画卷上映照出的地界不是其他,正是北俱芦洲。北俱芦洲身为地仙界四大洲之一,当年成大洲之时,就是混杂了上古洪荒的碎片,封神大战浩劫的沉土,以及其他,在无数年的演化下,从而形成了一种有妖,有怪,有鬼,有巫,有龙,有凶险,有杀机,有瑰丽,有粗犷,时间和空间的交匝错位,日月乾坤的颠倒,等等等等,迥异于地仙界其他三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相同的一点是,随纪元推进,地气抬升,天运化为信风激荡,让地仙界四大部洲包括北俱芦洲各种辛秘破茧而出。
北俱芦洲比不上西牛贺洲这样的纪元中心,可各种各样的辛秘中所代表的机缘,资源,天机,气运,等等等等,同样是任何有大志的存在和势力所需要的必不可少的资粮!
这北俱芦洲不同于西牛贺洲,那里梵门势力滔天,要做事不容易,也不同于天庭,那里帝君掌控,在地盘上的事情都得让他们过一遭,北俱芦洲就是北俱芦洲,由于妖师宫的存在,以及其他,自己所统御的妖族才有着深深的根子!在北俱芦洲中,自己终于在天时,地利,人和上不逊色于其他人,可以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宣泄自己的意志。什么梵门佛祖菩萨,什么天庭帝君,什么其他,都得低自己一头!
“让人们好好瞧一瞧。”
李元丰念头落下,湖面浮现出的北俱芦洲的画卷里,有妖芒溢出,星星点点,点点星星,汇聚在一起,状若流沙之河,内藏惨绿,外绕斑斓,妖异而多姿,变化又自然,这样的异象正在扩大,日渐一日,越来越广。正是妖族在北俱芦洲的根基,以之为引,四下扩散,跟蒲松龄的种子般乱飞。反正只要有种子能当牵引,自己天妖第八境无极境的天妖力就能够降临横扫,不可阻挡。
在天庭之时,自己只是借助玄天圣君之身在诸多限制下和燃灯古佛与喜根大菩萨交了交手,展现了一番此纪元第一个得道的大罗金仙的技巧,算得上牛刀小试。可当战场移到北俱芦洲,自己不再是玄天圣君之身,而是真真正正的鬼车真身,也没了在天庭的种种限制和规矩,所以能够全力以赴,让诸天万界的大能好好见一见纪元第一大罗金仙的真正力量和技巧!
且说在西牛贺洲,陷空山,崖高林密,怪石森突,野鹿的叫声自树叶底子下面传来,有一种野性的桀骜不驯。唐三藏正站在洞府的树下,听着从远处传来的鹿鸣,有点惊恐的样子,他缩着身子,声音颤颤的,问唯一一个留守在此的徒弟,道,“悟净,你听一听是什么声音?是不是那女妖精又回来了?”
沙和尚牵着白龙马,还得照顾脚下的行李,他听到自家师父的话,抬起头,看自家师父吓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原本憨厚的黑脸上也是无奈。他可是和孙悟空猪八戒一起下得无底洞,也见到了自家这师父爆发把妖精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那叫一个威猛霸道,恐怕自己都做不到。这样的局面下,还怕什么妖精,难道不是该妖精怕师父你?
可沙和尚又知道自家师父这个害怕的样子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因为自从大师兄和二师兄上天庭告御状后,自家师父这样的问话不是三五次了。自家的师父明明掌握着伟力,但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肉眼凡胎的凡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沙和尚心里叹息一声,只能再次上前,安慰起害怕的唐僧。这个沙悟净满脸悻悻,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样状态的师父虽然看上去有点大惊小怪的可笑,但伟力不虚,不怕一般的妖魔鬼怪了,比以前真正手无缚鸡之力又爱发善心招惹妖精好得多。
正在这师徒俩,唐三藏左顾右看地担惊害怕,沙和尚笨手笨脚地安慰的时候,只见天穹上浮现出祥云一片,旋即焰明蔓延开来,把整个时空都染上一层胭脂粉色,红彤彤的,格外美丽,再然后,天鼓奏响,玉钟声声,隐隐能够看到,刀枪林立,杀气冲霄。
“天兵天将来了。”
唐三藏看到,热泪盈眶,有天兵天将在,自己终于不怕躲起来不见影子的妖精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把自己掳走了!
“大师兄二师兄回来了。”
沙和尚也是泪流满面,都回来了,自己就不用再安慰分明没有危险却紧张害怕的师父了!
“师父,”
孙悟空踩着筋斗云下来,稳稳当当落到唐三藏跟前,先和哭了几次的唐三藏打了个招呼,然后道,“陷空山无底洞的女妖精是个耗子精,名为地涌夫人,她不是李天王的亲生女儿,但有几分香火情。现在三太子领了玉帝的旨意,前来捉拿这耗子精了。”
“是个耗子精啊。”
沙和尚看了眼陷空山无底洞,想到自己等人找寻妖精时候,窠穴太多,一个个,一处处,一重重,看不到尽头一样,道,“难怪这么能够打洞!”
“三太子。”
唐三藏被猪八戒搀着,颤颤巍巍地来到哪吒跟前,眼有泪光,道,“还请三太子早日擒拿妖精,免得妖精在下界害人。”
哪吒三太子听到话,感应到唐三藏身上内敛的梵理,顶门上隐有金云,神情一凛,旋即隐去,看不出异常,答道,“长老放心,这次定要擒拿妖精,带她回天庭受审。”
“随我来。”
哪吒三太子说完后,领兵来到无底洞前,眼前天光独照,暖井生烟,夹杂郁郁葱葱的草木之气,若四下俱是蒙上一层轻纱,让迷宫一样的洞府变得又复杂了三分。真的是如蜂窝,又似蜘蛛网,错综复杂。
哪吒三太子用手一扶眉心,自眸中激射白光,向上一举,高有八尺,最上面千百绽放,如若悬珠,照耀四下,更能够看得出来,地气在各种各样的窠穴中氤氲,隐有蛟形,吐音声声,而且天运垂落,紫青如云。天运地气汇聚于陷空山无底洞,让这一洞府受日月之光,星斗之华,地龙之养,运势之厚重,令人赞叹。
这样的洞天福地在天界都是少见的,一旦出现,就会让人争破头。而现在,以自己所谓的“妹妹”地涌夫人居然能够占据此地如此长的时间。只能说,这就是纪元,大运一起,垂青于有缘人。
“还好。”
哪吒三太子继续打量陷空山无底洞,他刚刚接到传信,梵门打算让渡一部分陷空山无底洞的利益给他们李府,自家父亲李靖也接受了。虽然只是分润了一小部分,可像陷空山无底洞这样节点在整个纪元中心西牛贺洲中都不多,每一个都非常珍贵,梵门也就是此次在天庭弄了个灰头土脸才愿意拿出一部分来拉拢李府。要是没有此事,以梵门的做派绝对不会分润李府丝毫。
“咄。”
哪吒看完陷空山无底洞的天运地气,深吸一口气,他取来一缕早已经准备好的耗子精的气机,将之缠到自己的乾坤圈上,然后用手一点,只听嗡的一声,乾坤圈大放光明,晕着七彩,滴溜溜一转,沉入到无底洞中,然后循着玄妙的轨迹,不断往前,往前,再往前。
“三太子,”
孙悟空伸着脖子,看向无底洞,黑洞洞的,不知道多少岔路纵横,他亲自追过那耗子精,知道洞府内有不计其数窠穴,有活路,有死路,有扭曲,有平直,千奇百怪的,他不由得问道,“我们不下去找一找,就在这里等着?”
听到声音,哪吒三太子不由得抬头看了眼身前的孙悟空,这个猴子经过天庭一遭,整个猴身似乎又经过一次蜕变,身上金灿灿的毫毛上缀着经文,隐有六角,垂光生辉,圆满如意,不时发出吟唱。这样的气象和这样的力量,即使自己看到,都是眼皮子乱跳。这猴子身上的力量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时时刻刻提升,没有止境一样,真的厉害。
“只是,”
哪吒三太子又注意到孙悟空蹦蹦跳跳好奇的样子,若有所思。梵门的培养真的很有意思,明明眼前的猴子根脚深厚,天资高绝,如今又伟力在身,但偏偏不给他讲述修炼界的事儿,比如诸天万界的演化,比如各大势力的格局,比如很多神通道术,导致这猴子实力很强,可见识很浅。用世俗的话来形容,就是个只知道蛮力不读书的莽夫。
“又加一个身具伟力,但自以为是肉眼凡胎普通人的唐三藏,”
哪吒三太子把内心的各种疑问压下去,他知道以梵门的底蕴已站在天地间最高层,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琢磨琢磨,探究一下辛秘,如果能够知道个一星半点的,或许能成为自己上升的积累。
“三太子,三太子?”
孙悟空等了一会,见哪吒三太子不说话,就连着开口。
“哦。”
哪吒三太子感应了一下自己的乾坤圈,笑了笑,道,“大圣稍等,马上就出结果。”
叮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轻鸣自无底洞中传来,由远而近,刚开始之时,尚在极其遥远,须臾后,就到了洞口,到最后,彩虹贯通,七彩扶摇,乾坤圈自无底洞中一跃而出。四下的光晕映照下,乾坤圈上流光溢彩,见之忘俗,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束缚在圈子中央,口能言语,但手脚难以动弹。
“妖精。”
唐三藏一眼认出乾坤圈中央束缚的女子就是把自己拉入无底洞的女妖精,现在见到,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真捉住了。”
孙悟空啧啧称奇,他绕着乾坤圈转了三五圈,想到自己钻洞探穴都找不到这耗子精的踪迹,眼前这三太子一到,掷出一个圈子就把妖精束上来了,忍不住面上露出羡慕之色,道,“三太子,这圈子能不能借给俺老孙耍一耍?”
“大圣说笑了。”
哪吒赶紧把自己的乾坤圈收了起来,这可是他的伴生灵宝,断然不能让这个无赖猴子拿走,他咳嗽一声,看向已经被缚妖索困住的耗子精,道,“你可知罪?”
“三太子饶命!”
耗子精磕头求命,只是道,“再也不敢了。”
“此事自有我父王来判。”
哪吒三太子看了跪在地上的耗子精一眼,目光缩了缩,对方顶门上紫青氤氲,如宝幢,似花树,气象俨然,丝丝缕缕的星光正在缓慢渗入体内,这样的良才美玉上线不低。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谁主沉浮
洲中,正东南,有一浮空之岛,诸峰并列,剔透玲珑。每当晚晴的日子,山云尽卷,依稀能够看到,岛里花木深深,鹤影翔舞,美轮美奂。不知道的,见到浮空飞岛,可能是以为身入仙山,梦到瑶台了。
实际上,如果从上往下看,就会发现,整个浮空飞岛莹莹一点,若水中浮萍一样,四下云气之后是连绵沉郁的瘴气,毒气,怪气,组合在一起,七色成片,斑斓妖丽。这样的七彩斑斓,美丽却致命,时时刻刻在侵蚀浮空岛岛链上构建的法阵,时不时就会见到有圆环升腾而起,圈圈而落,中束一线,镇压住突破到近的地方的瘴气,怪气,毒气,等等等等!
三个披着阴阳法衣的年轻人拿着罗盘,天光照下来,可以看到,罗盘盘底幽深如黑水,只有指针洁白如霜,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而每当指针停的时候,年轻人也会停下来,对保护浮空之岛的禁制法阵进行修整重启。
“最近外面的瘴气毒气怪气越来越厉害了。”
“是啊。”
“风起云涌。”
三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但都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向师长禀告。他们每个人都记得,他们现在不是在无灾无忧的宗门重地,而是在怪异满地局势复杂的北俱芦洲!
在此时,地面突然灵气如泉涌,往上一举,状若白云数朵,似鸾鹤舞动,清影徘徊不去,汇聚成一个伟岸的身影,他广额如山,宽眉浓黑,一双眸子清澈如琉璃,在中央,阴阳鱼般的钩子来回跳跃,深不见底。
“师尊。”
“师叔。”
“师叔。”
正持有阴阳太白罗盘的三个年轻人见到来人,连忙行礼。
“嗯。”
玉泉道人点点头,神情凝重,不见往日的笑容,他默默运转法力,眼瞳中大方光明,顷刻间,阴阳鱼般的钩子跃出,似乎由虚化实,贯通了空间的屏障,在折叠的空间的另一端轻轻一勾,钓出来清晰的画面。那是妖云肆虐,霹雳闪电贯通而下,杀机汇聚,凝结成拳头大小的花骨朵,不计其数的妖文迸射,跳跃,碰撞。只是一看,就有一种大惊惧,大恐怖,大毁灭。
“妖师宫中的人,”
玉泉道人见到其中妖气氤氲的人身上法衣上的纹理,目光缩了缩,再记起门中的叮嘱,只觉得脚下跟着火一样,根本不理身前的三个弟子门人,风一般返回浮空岛上的中央大殿。
大殿,古朴而悠远,天青色穹顶,三尺玉案,上放青铜香炉,烟气袅袅,自有紫青。玉案的后面,则悬挂一副拖地长轴画卷,上面有个超凡脱俗的道人,背着身,看不清面容,但一柄玉如意似凝结了诸天万界的光明。
同样是道人打扮,可画卷的道人只是一个人影,负手而立,可自有一股囊括乾坤,俯视诸天万界的超然自在。
玉泉道人身为门下弟子,修炼的玄功相近,更能够感应到那聚散离合,拨动乾坤的伟力,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把自己所见以及自己的推测都讲了一遍。
叮咚,叮咚,
话语刚落,云气始生,初始之时,冉冉而来,状若雪落枝头,须臾后,云气已近,充塞时空,无所不在,恍若大潮,声如雷霆,震撼澎湃,吞天掩日,气象万千。在漫天云气中,画卷上的道人转过身,眸如星河,覆盖乾坤,声音若金玉相击,朗朗道,“妖师宫的人动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玉泉道人在画卷上道人沛然不可抵御的金仙之气下微微垂首,他听到这句话,目光闪了闪,表示理解。毕竟随西牛贺洲那一位九荒大圣成为纪元中第一位晋升为大罗金仙的存在,妖师宫实力大涨。实力涨了,野心大了,就会动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意外的是,妖师宫和这一位九荒大圣动作的如此之快!
要知道,这是地仙界四大部洲之一的北俱芦洲,不是其他小千世界,藏着上古,中古,今古,诸多秘密,有妖,有魔,有佛,有仙,有神,有巫,有鬼,诸般势力,纷乱如麻。强势介入这样的部洲,特别是在纪元进行到如此程度,会引起惊涛骇浪的。
难道这就是纪元第一大罗金仙的魄力和自信?
玉泉道人垂下头,一言不发,他虽然在门下弟子的眼中是个很强大的形象,自身的力量也委实不弱,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关系到北俱芦洲这样部洲博弈上只能够听和执行。
画卷上的道人眸子若星河般灿烂,以浮空岛为凭借,降下大罗之力,巡视四方,他看得出来,纪元之下,天机混杂,天运地气交错,和各种各样的生灵在一起,天地人三才一合,形成各种各样的隔层,断层,隐层,让上境的视角来观看都会变得模模糊糊,残缺不全,无法像以前那样洞察。可在同时,无法掩盖的是,丝丝缕缕的黑青之气自地下冒出来,越冒越快,越积越多,化为描着神秘花纹的鳞甲,或者垂空而落的飞翼,或者自水中探出首来的奇异眼睛,千姿百态,可都有着妖族的特征。
“到底是在北俱芦洲经营这么多年,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一旦发动,立刻风起云涌啊。”
画卷上的大罗金仙的化身声音若风吹荷响,又似松柏鸣音,以他的身份他当然知道,由于非我族类以及其他的原因,仙道和天庭等势力明里暗里联手打压妖族,让妖族举步维艰。妖族在吃尽苦头后,开始有了应对,那就是放弃绝大部分地盘,然后退守到妖师宫以及妖师宫山门所在的北俱芦洲里。自那以后,妖族就借助北俱芦洲复杂的地域,比如上古洪荒坠落的时空碎片,比如封神大劫中劫气所化的死地,比如其他,休养生息,缓慢恢复。
可以说,妖族以自己的力量为本,用北俱芦洲的恶劣环境做屏障,扎根下来,休养生息,繁衍进步,一点点地在北俱芦洲上扩大触角。当然了,这并不容易,因为北俱芦洲的生存环境真的恶劣,有很多真正的险地,杀地,死地,再加上这样地界孕育出的凶怪,怪异,真魔,每一次扎根,每一次开拓,都意味着争斗,和天争,和地争,和人争。寸寸有血,步步有牺牲!
而妖族退到北俱芦洲后,仙道包括玄门和梵宗,天庭,以及其他势力的动作就小了。原因呢,其一,妖族到底是上古时代曾建立过妖庭,统治过一个时代的强大势力,底蕴不浅,族内不但有重宝镇压气运,也有大能坐镇,如果真要赶尽杀绝,那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值得。其二,北俱芦洲生存环境险恶,恶气,浊气,毒气,瘴气,鬼气,尸气,劫气,乱气,等等等等,皮糙肉厚的妖族能够生存,但对于以天地灵机为用的仙道修士来讲就是进了污水池,除了少许玄功特别的修士,其他人不愿也很难在此常驻。正是这样,仙道等势力顺水推舟,没有赶尽杀绝,而把北俱芦洲作为仙道的试炼场,来磨砺自家弟子,让他们来此降妖除魔。其三,在天机推演中,妖族此纪元只能是打酱油的角色,远远没有到崛起的时候。仙道对上妖族,优势很明显。仙道的人未尝没有让妖族开放开拓北俱芦洲,待时机成熟后,他们来摘果子的打算!
只是仙道包括玄门梵宗都没有想到,此纪元是如此波澜壮阔,风云激荡,成为仅次于封神之战的纪元。在这样的纪元中,不但仙道的人原本看不上的恶劣之地北俱芦洲的价值大大提升,成为当之无愧的战略资源,更为重要的,妖族出了新的传奇,生错时代的洪荒异兽鬼车硬生生在纪元中勇猛精进,成为本纪元第一金仙,然后是本纪元第一大罗金仙!
妖族浴血在部洲中的扎根和开拓,再加上妖族新添一位本纪元第一大罗金仙,两者结合起来,地利和人和,一下子让北俱芦洲的局势就有很大的改变。
“贫道倒是成了见证者。”
长袖飘飘的大罗金仙嘴角微微上扬,他目光一转,看向北俱芦洲别的地方,妖族在北俱芦洲扎根开拓,触角很多没错,玄门在北俱芦洲势力不大也没错,但妖族要清浊北俱芦洲,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简单来说,北俱芦洲有的险地,死地,怪地,鬼地,绝地,劫地,衍生出奇奇怪怪之相,它们虽然在力量上或者认知上比不上上境金仙,但足够危险,足够难缠,足够烦人。在以往,即使妖族有妖师宫的背景,也尽量敬而远之,不与之纠缠。现在要在北俱芦洲进行大动作了,妖族的人不碰都不行,这可是真正的硬骨头!除此之外,玄门是在北俱芦洲势力不大,但梵门和天庭趁纪元开始之时,很是在北俱芦洲中发展了一段。这两个诸天万界中巨无霸一个推行神灵体系,一个号称梵法没有不可渡的人,都在北俱芦洲中大肆发展。妖族要动,必然触动两个巨无霸的利益,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看看吧。”
画卷上的大罗金仙化身很快有了决断,反正他们俱芦洲中的利益有限,前面有高个子顶着,以看戏为主就行。要是趁乱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
玄门中的其他势力,在发现妖族在北俱芦洲的异动后,决定和这位大罗金仙大同小异。因为他们的处境都差不多,在北俱芦洲的势力就跟沙漠上的绿洲一样,虽然看上去美丽,但少的可怜。正是这样,决定着他们不会是北俱芦洲争夺的真正主角,只会是参与者。
“参与者。”
玄门的势力蛰伏着,转动浑水摸鱼的心思。
北俱芦洲,南部。
只见祥云阵阵,金光层层,一座座的飞宫悬于这一片时空里,每一座都是精心打造,金门铜柱,广檐锐角,台阶延绵而下,一层接着一层。所有的飞宫俱是有一根缀着五彩之气的锁链牵着,另一端扎根在地下,源源不断地吞噬吸收地气。当地气通过锁链上来,经过各种各样的禁制法阵的转化,凝成千姿百态的神兵神将的虚影,不计其数的飞舟灵禽虚影,拱卫飞宫,护佑左右。
轰隆,
惊人的星斗之光自天穹上垂下,跟瀑布一样,每两个时辰一次。星斗之光下来,打在飞宫上,自檐角扑簌簌而下,就跟下了雨一般。在这样的星斗之光淬炼下,飞宫都变得晶澈剔透,无与伦比,只看姿态就知道非凡。
轰隆隆,
飞宫中最为宏伟,最为浩瀚,最为伟岸的一个,窗户打开,接着绵绵无尽的星斗之光看到,在窗前,正有一神灵端坐,他眉生赤彩,脑悬金光,背后浮现出星空之眼,俯视乾坤一种高贵优雅。在他的周匝,时空折叠,层层扭曲,又光怪陆离,时间之砂在缓慢无声地流淌,展现出上境存在对时空超乎想象的掌控力。
到了上境,堪比仙道金仙这一关,真的神通无量,光照万古。所以即使一具化身,或者一具分身,都在时空上有很深的造诣。
“妖族。”
坐镇此地的神灵声音不大,自有威严。比起玄门来,天庭在北俱芦洲的势力更大,所以更早察觉到了妖族的异动。只是天庭行事,向来要求把工作做细,做真,做严谨,再层层上报,层层审核,虽然反应有时候不快,但准确上不会出意外。正是这样,坐镇此地的神灵通过上报上来的消息能够最终确定:妖族真的要发力了!
“麻烦了。”
神灵眉头皱起,天庭是趁此纪元在北俱芦洲中鲸吞,建立了不少据点,但比起妖族,在北俱芦洲上的底蕴还是差不少。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明摆着有大罗金仙要下场,自己一方抵挡不住啊。
“说到底还是得求助。”
此神灵知道不是自己能够乾纲独断的,虽然他很想乾纲独断,他叹了口气,让自己本体出身,求见帝君们。
轰隆,
动作刚做完,此神灵若有所觉,蓦然抬起头,就见一道弥天极地的天妖气贯空而下!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打上门去
“天妖气!”
神灵展袖起身,疾步来到窗前,他用手按了按眉头,隐有鹊尾状的赤色,抬头再看的时候,眸子上染上一层难以形容的神秘光晕。用法目仔细观看,就看到,整个天地森淼幽远,横无涯岸,天穹上,月色正明,冷光映照周匝,澄明玉净,似霜雪,又如涂银,羊脂之色照人。可在此时,一道弥天极地的天妖气突兀贯通下来,上掩天月,下遮山脉,浩浩荡荡,沛然不可抵御。
轰隆,
再然后,天妖气急剧地膨胀,扩散,宣泄。不到半个呼吸,惨绿色横浸到漫天的月色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难以阻挡,轰轰烈烈。整个场面,就好像把一湖的墨水倒入了另一个湖里,清凌凌的河水如何能够抵挡地住墨色的渲染?
轰隆隆,
天妖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越来越盛,此眉色丹火的天庭神灵眉头皱了皱,发现自己案上古铜色花瓶上斜插的花枝上花影摇摆,都染上斑驳的惨绿,妖异又瑰丽,刺人眉宇。隐隐的,甚至听到来自于上古万妖的咆哮,那是曾经君临大地的霸道和强势。
“直接出手了?”
神灵眉宇间的赤色上冲,状若珠幢下落,缤纷乐声作响,硬生生把落入这一片时空的天妖气的惨绿掩去,只剩下纯粹的神灵外相,金灿灿,明晃晃,亮堂堂,他看向天妖气所落的方向,略一沉吟,似在辨别方向,声音微不可闻,喃喃自语,道,“那个地方是……?”
北俱芦洲,深处。
幽暗时空,山川之气自四面八方而来,然后化为丝丝缕缕,汇聚在一起,渗透成黑土。广袤的黑土,不见边际,日月出于其中,星汉绕在左右,蕴含大地最为深沉最为本质的力量,承载所有,孕育所有,容纳所有。
在无量黑土中,莽古气象很浓的建筑零零星星的,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只留下岁月斑驳的青铜大门,镌刻大如星斗巫文的斗拱,形似朱雀的正脊脊饰,等等等等,沾染血迹,战鼓奏鸣。有一个大巫手持拐杖,缓慢来到这一片黑土中唯一一个完整的建筑前。这个建筑看上去像是一座大碑,玄龟作碑座,两尊玄蛇交缠盘绕在半圆形的碑首上,碑身长而宽,不知道何等材料所成,上面纂刻浮雕大字,古朴而有力。
大巫手持拐杖,杖身上蟠着深色的怪蛇,和石碑上的玄蛇有很大的相似,再被他拖到地面的白胡须一映,有一种森然,他来到大碑前后,眸光变得跟周匝的黑土一样幽深而厚重。好一会,悠长又古老的吟唱从大巫口中发出,在同时,大巫的身子开始摇摆,似乎在进行一种舞蹈,蕴含着地之韵律。
咔嚓,咔嚓,咔嚓,
随时间推移,吟唱的声音和祭祀舞蹈的幅度都在变大,在这一片黑土中唯一矗立的大碑碑身上似乎有无形的力量炸开,打破了某种的禁制和牢笼,碑身上的奇异文字开始剥落,掉在地上,成满地的碎屑。渐渐的,碑身上开始清晰,能够看到,那是一个无头巨人,手持不可思议的大斧,正砍向轰击在四下的霹雳闪电。即使对方没有头颅,继而不会有坚定的眼神和坚毅的神情,可只凭那一下下的挥斧,那似乎从未停止的脚步,就让人能够感应到无头大巫心坚如铁的伐天之举。
刑天舞干戚。
碑身上的大巫之相,正是当年有伐天之举的大巫刑天!
“大巫刑天!”
祭祀的大巫见碑身上的刑天之相自封印中醒来,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他手中的拐杖一点一点的,在奇异而玄妙的节奏下,碑身上的大巫刑天宽广厚重的胸膛上的两只眼睁开,那一双蔑视天庭,不惧强敌的杀戮之眼,重见天日。
轰隆,
正当碑身上的大巫刑天睁开胸膛上的杀戮之眼的时候,突然间,无量黑土的外面响起难听却又暴戾的怪鸟叫声,紧接着,天妖气横斜下来,交匝出十个鸟首之相,惨绿的光线长驱直入,连黑土都无法阻挡,径直到了石碑前。
轰隆隆,
十个鬼车鸟首攒起如环,煌煌若妖日,盯着石碑,看上去张牙舞爪,肆无忌惮,仿佛随时会扑下,与之争锋。
“这是?”
拄着拐杖的祭祀之巫刚刚把大巫刑天唤醒,长出一口气,又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看到不可一世的天妖气,才反应过来,道,“妖族大圣鬼车出手了!”
即使身在北俱芦洲这样的偏远苦寒之地,少出黑土,专心于巫族内部之事,可鬼车当日得道,成就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何等气象,震动诸天万界,凡是够分量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惊到!对巫族来讲,实际上关注更多,因为这不但是纪元第一大罗金仙,还是天地间最后一只洪荒异兽了。身为巫族,自然要对当年和自己争夺天地主角的妖族多关注。
“妖族的大圣!”
石碑上的大巫刑天之相的声音沉沉的,若在深山空谷中发音一样,他目光一动,凌空有巨斧之影劈下,把不断渗入到黑土的天妖气斩开,并将之束起,挡在黑土之外,他继续说话,道,“想不到到了此纪元,妖族都有洪荒异兽得道,重现上古妖族大圣之姿。”
刑天大巫语气平静,只是有淡淡的遗憾。都说自上古后,妖族凋零,以后更是青黄不接,可真要说起来,巫族比这个惨多了。巫族啊,要不是还能和其他族通婚,有巫人撑着,都差一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不过刑天只是遗憾,也没有其他。巫族到底是曾经在上古时代驰骋过洪荒的天之宠儿,无数年来屹立不倒,自有自己的底蕴和底牌。现在前所未有的纪元来临,自己提前醒来,自可引动巫族的布置。
“祖巫,”
刑天手中的斧影咆哮,上古十二祖巫早已湮灭,消失在天地间,可其精神意志尚存,自不会让妖族这个老对手专美于前!
北俱芦洲,一佛土。
经文赤金,坠地有音,一圈圈的宝色光晕连绵开来,碰到亭亭玉立的菩提树上,再次弹回来,似乎晕**了一圈,只是颜色变淡了三分。隐隐间,能够看到,宝色晕轮上不计其数的佛陀,菩萨,金刚,比丘,等等等等,跌坐在莲花宝座上,低眉垂首,吟唱诵读。
整个时空,满是金弧,宝光,舍利,如意,金刚杵,莲花,宝幢,浮屠,各种各样,排列组合,形成梵门一种万千轮回的寂灭中的涅槃。
一尊大佛跌坐在中央,顶门上现出大功德庆云,再往上,端坐一个化身,生有三头,十八手臂,有六个手臂结印,或于上,或于前,剩下的则是拿着梵理交织的法器,或是宝瓶,或是钢叉,或是七星剑,每一件都是以不知道多少年的信仰之力中抽取最为纯粹的东西凝练而成,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大佛正是诵读梵经,蓦然间有所觉,他抬起头,就见佛土之外,稀稀疏疏的天妖气横了过来,惨绿大盛,让人非常不舒服。他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发狮子吼,震散渗透过来的天妖气,然后站起身,看向贯通北俱芦洲的弥天极地的天妖气最为浓郁所在指向的地方,眸光变得森然又有杀机,道,“拿四海水族开刀?”
大佛用手抬了抬袈裟,沉吟不语。
轰隆,
和天庭的神灵,巫族的大巫,梵土的大佛,一样的,凡是在北俱芦洲中有所根基的大势力大人物,在同一时间都感应到睥睨乾坤的天妖气爆发,此天妖气纵横于北俱芦洲,覆盖时空,毫不遮掩,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霸道和强势。
北俱芦洲其他地方隔得如此之远,都能够感应到天妖气的睥睨,至于天妖气所指的真正地方,那更是激烈了!仔细看,原是宏伟的建筑群,俱是白玉铺地,明珠缀窗,宫灯悬于檐下,晶莹剔透。再远处,风一吹,卷起阁前的帘子,帘子上镶着细细碎碎的珍珠,都有龙眼大小,宝光入内,明几香榻,鼎炉烟气不绝。整个建筑,从建造风格,到建筑内的摆设,无一不流露出奢华,豪富,高贵,雍容。至于随处可见的蟠龙之纹,则更鲜明地表现出此地真正主人的身份,这就是四海水族的据点,且是水族中当之无愧的王者龙族中的强大存在所在的龙宫!
只是现在的龙宫里,一轮惨绿色的妖日悬空而行,不急不缓,不紧不慢,自东向西,每经过一寸空间,都会激射一种霸道的天妖气,并将经过的时空侵染成惨绿色。就这样,原本富丽堂皇的龙宫中,无论是洁白如玉的台阶上,或者高悬在檐下大放光明的宫灯上,或者镂空的空窗上,俱是惨绿色的妖文跳跃和碰撞,并发出万妖呼啸的声音。猛地一看,这个地方几乎已不是金碧辉煌的龙宫,而是妖气冲霄的妖窟!
堂皇,瑰丽,雄奇,大气,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恐怖,杀戮,强势,不再有规则,只有力量演化到极致后的弱肉强食。
这就是上古天妖之道,不停地掠夺,掠夺,再掠夺!
噼里啪啦,
龙宫上下,惨绿弥漫,妖音贯耳,从上到下,不管是蛟龙,鳖精,贝女,或者其他,看其形,闻其音,眉宇间便满是阴鸷的惨绿,整个人心浮气躁,杀戮心起,恨不得杀出一个清清白白的天地!
“鬼车,你居然敢如此?”
从龙宫的最深处,似乎被天妖气所激,一股强横的龙气自沉睡中醒过来,金黄色大盛,然后往上一举,凝成一个真正的龙宫。重楼叠阁,珠门玉户,台阶延绵下去,最下面,粼粼水光,晶澈如琉璃宝色,不染凡尘,只有若有若无的水响,如玉钟般奏响。再往里,穹顶之上,荡漾着耀眼的金色,赤金一样,灿然生辉,光彩倾斜下来,照在稀稀落落的珊瑚上,与之一碰,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让人沉醉。宝誉大帝坐在里面,双眉青青,耳大如轮,身姿伟岸,他发出愤怒的声音,若万千神龙同时咆哮,不逊色于天妖之音。
宝誉大帝真的又惊又怒,作为龙族的大罗金仙,他向来睥睨乾坤,俯视诸天。就连前段时间天庭都得亲自安抚,给予了四海水族不少的好处。什么时候,自己所在之地会被人直接打上门来了?
太强势,太嚣张,太霸道了!
“本大圣有什么不敢?”
妖日悬在龙宫外,大到不可思议,阴鸷而恐怖,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自其中现出来,十个鸟首低垂,看向龙宫,看向龙宫里的宝誉大帝,声音蕴含着冰寒和杀机,道,“本大圣今日不但来了,还要踏破你的龙宫,打破你的龙头,扒光你的龙鳞!”
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声音很大,很响,很嚣张,毫不掩饰凛然不可抵挡的杀机。在他的眼中,眼前的是龙族的大罗金仙不错,同样是大仇人!原因很简单,当日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冲击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之时,眼前的宝誉大帝曾经出手阻挡过。阻道之仇,就是不共戴天!
更何况,现在宝誉大帝还身在北俱芦洲,是李元丰鬼车真身在北俱芦洲布局的反对者,不打他打谁?
“宝誉大帝,”
李元丰眸光森然,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自己要在北俱芦洲正式亮相,第一个就找到这个家伙来开刀,除去宝誉大帝跟自己有仇外,四海水族也是在考虑中。
只论势力和实力的话,四海水族比起妖族来都差一大截,可四海水族有一个特质,那就是因为布种天下的缘故,繁衍族群的数量恐怖,并且和不少势力都有关系走动,渊源不浅。具体到北俱芦洲,四海水族有地利,北俱芦洲周围不少海域的,有海就有水族,人数更不缺。就这样,梵门和天庭就在后面指使着四海水族,令四海水族在北俱芦洲开拓。只看占据的地方,四海水族还在龙族和梵门之上。
龙族人手多地盘多,偏偏在众势力中高层战斗力缺乏,不捏他捏谁?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洪荒异兽斗大罗
“杀鸡儆猴。”
李元丰眸光幽深,不见其底,周匝绕有妖纹,倏大倏小,不断变化,在惨绿色横浸中,若竹上斑点,团团簇簇,却又弥漫时空之力,折叠扭曲,吞噬所有。只一看,就如来到上古蛮荒,凶戾蛮横之气扑面。
霸道,强势,恐怖。
不可阻挡,雷霆万钧!
轰隆,
随他决断已落,要击溃四海水族,直指其背后的梵门和天庭,天妖气自天穹落下的速度陡然加快,刚开始时,如夜晚来的春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芭蕉叶上,时有清音,须臾后,就是来到夏日,暴雨如注,若悬珠帘一样,连绵无尽。到最后,直接成天河中的大潮,囊括两岸,吞日掩月,涵盖乾坤。
轰隆隆,
天妖气垂落,拍打在龙宫的楼阁上,把金碧辉煌的宝色掩去,剩下玉阶上,亿万的惨绿色水珠子在上面跳跃,激射,碰撞,只余下贯耳的妖音,席卷所有。
轰隆隆,
随天妖气越积越多,越来越厚,煌煌妖日凌驾龙宫之上。只见此妖日大比日月,暗淡群星,正中央,正是鬼车真身。那是一尊庞大无匹的妖禽,背后十个鸟首攒起如环,顶上金焰升腾,其色丹红,眸光阴鸷森然,蕴含凶戾,一身翎羽似经过万千锤炼,已经登峰造极,灿烂绚丽。尾翼摇动间,风雨雷霆,彼此呼应。
鬼车身为天地间最后一尊洪荒异兽,却在此纪元中第一次展现出上古时代洪荒异兽杀伐天下的无敌妖威!
“贼子!”
宝誉大帝何等人物,一眼就读出了李元丰嚣张跋扈的神情中所蕴含的杀鸡儆猴之意,他不由得勃然大怒,背后水光粼粼,冲霄而起,继而散开,徐徐充塞于天地间。紧接着,不可思议的龙首自水中探出来,头上犄角能开日月,颌下龙须金灿灿,每一根都自然生出天地韵纹,讲述天地至理。
宝誉大帝站直身子,咬着牙,声音仿佛从海底中捞出来,蕴含着冰冷的杀机和寒意,一字一顿,道,“今天本大帝要拔光你这贼鸟的翎毛,让手下人给我做一件团絮华丽的斗篷。”
宝誉大帝这位龙族的大罗金仙话头很硬,可只看其背后的龙首自时空中浮水探首就能看得出来,他非常谨慎,非常沉稳,非常认真。因为人的名树的影,宝誉大帝知道对面的家伙身为生错时代的洪荒异兽却可以在此纪元中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不需要其他的笔墨,只这个就行了。除此之外,让宝誉大帝如此表现的是,他能够看得出来,对方选择动手,很大的原因是妖族的“毛手毛脚”们已经铺开了,绕在周匝,洋洋洒洒,能够方便这个可恶的鬼车降临力量。
锚要知道,在以往,不说大罗金仙,就是太乙金仙级别的,就可以轻轻松松降临现世的诸天万界,发挥出全盛姿态,可自纪元展开后,天运地气激荡,令现世很多地方处于天机迷雾里,如果没有“引子”或者“锚”的话,会模模糊糊。这样的模糊对于上境修士来讲,往往不会是涉足。因为这样的模糊很容易被人布置下陷阱,或者其他,一旦遭遇了,后果不好。任何上境修士都是一个大势力的高层,他们牵扯太大,决不允许自己的行动和举动有任何隐患。具体到北俱芦洲如今的局势,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身为堪比大罗金仙的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的洪荒异兽,伟力惊世,横推无敌,为何还得调动妖师宫和自己麾下的人马?有个重要方面就是妖族扎根下来,建立据点,梳理地气,等等等等,能够成为他的“眼”,他的“锚”,他的“引子”,方便力量降临和投入。
“妖族。”
宝誉大帝感应到满空的天妖力降临,几乎没有尽头一样,神情真的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心里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妖族在北俱芦洲中受苦受寒受累,用铁和血开拓,扎下的根子实在太深了。以往看不大出来,可到了这关键时刻,漫山遍野的妖怪铺开。早知道如此,当初在纪元之始,应该在梵门和天庭的支持下,让四海水族放开扩张,尽可能占据更多的地盘,安置更多的人手的。以前顾忌太多,现在后悔晚了!
“如果没有妖师宫在北俱芦洲的深耕布局,不会到这一步啊。”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肆意地展开双翅,翎羽灿然生辉,一道又一道,若孔雀开屏,贯通于古往今来,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以往的纪元或许不这个样子,因为以往纪元小,所降临的天运地气激荡于现世中,还不足以干涉到上境金仙层次,上境金仙的力量能够撕裂纪元之力。但在此纪元,号称仅次于封神纪元的纪元,天运地气激荡,令大罗金仙在命运的长河中时不时都会出现蒙蔽,如果要在现世有所动作的话,就得有“锚”和“引子”。
“以后大势力的竞争会越来越全面。”
李元丰念头如电,随纪元推进,落于诸天中的天运地气会越来越激烈,令现世的天机越来越混乱,这就会让金仙不会像平时时候那样在现世中无所顾忌,需要麾下的人充当足够的“锚”和“引子”。为了让上境金仙发挥,或者说发挥出全部力量,各大势力势必会让上境之下的门人弟子急剧发展,和其他势力在现世斗法,争地盘,各种各样的事儿。
“宝誉过来受死!”
李元丰在念头转动的同时,神意所到,已经发现,根据四下妖族的布置,他们充当“锚”和“引子”,把自己的力量降临北俱芦洲到了极点,除非麾下的妖族进一步扩张,才能够承载更多的力量,于是他不再蓄力,猛然放开,摒弃其他,直指宝誉大帝。
“鬼车你找死!”
宝誉大帝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可他自修道以来,斗法无数,根本不会畏惧,他冷哼一声,身上龙力爆发,与涌来的天妖气一碰。
轰隆,
一方面是来自于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在修炼到天妖境第八境后爆发的天妖力,凶戾阴森,杀戮狠毒,一方面是维持四海水族多个纪元不堕并在诸势力中左右逢源的龙族大罗金仙愤怒后的龙力,堂皇厚重,有四海之深。两者同是霸道,同样强势,同样超乎时空之上,所以一经碰撞,顿时引起冥冥中的变化。
轰隆隆,
冥冥里,似乎时空在不停地抬升,抬升,抬升,形成一个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神秘空间。这个神秘空间,牵于北俱芦洲,又高于北俱芦洲,似断非断,似离非离,森淼幽深,浩瀚广袤。似是虚空,却又有现世的痕迹,日月星斗,山河大地,无所不有。
轰隆隆,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和宝誉大帝两个人就出现在这样依附在北俱芦洲的神秘时空里,各自脚下遁光升腾,托举住身子,稳稳当当站立。从上往下看,整个神秘空间是大湖的话,波光粼粼,霜色深深,两个大罗金仙就是湖中的两个扁舟,并不大。
“正好能够放开手脚。”
李元丰扫了下周匝的时空,微微一笑。当年洪荒破裂,先分天地人三界,此三界在本质上就是非凡,更何况还有天地加持,更上一层。这样的地界在本质上来讲,是可以容纳圣人降临的,在诸天万界中都极为少见。当然了,对于上境伟力,特别涉及到大罗金仙层次的,尤其真身降临,大洲自有保护机制,当力量超乎其上,就会自动形成眼前的神秘时空,把超限的人送入到里面。这样超限人物比如上境金仙在神秘时空中对战交手,虽然由于这神秘时空依旧依附于北俱芦洲,所有的破坏也会反馈到北俱芦洲中,但这个反馈已经是削弱了无数倍,比直接在北俱芦洲中交战轻太多太多。
“而且,”
李元丰自晋升后,自知道地仙界这样的地界的不少辛秘,比如这个部洲的自我保护,但他真正亲临其境,感受后发现,这样的神秘时空要比自己所知的更广袤,更厚重,更不可思议。显而易见,纪元中,天运地气爆发激荡,部洲的本源也得滋养,正在提升。
“开始!”
李元丰思考着部洲的变化以及诸天以后的局势,可动作却没有慢半点,他呼啸一声,顶门上浮现出庆云,其大有万亩,黑青幽深,自然凝成莲花朵朵,垂珠如帘,再往上,托举道果,天纹蟠结,复杂晦涩,继而接引劫之规则,自冥冥中来,落入现世,和真身的天妖气以及自己的劫之世界之力融合在一起。
轰隆,
以鬼车的洪荒异兽之身本身的力量和劫之世界的力量打入道果,再以道果接引并承载规则之力降临现世,引动现世的力量,从而形成超乎时空之上的大罗神通。
轰隆隆,
李元丰鬼车真身这一刻蕴含大罗本质的大罗神通不是其他,正是雷法。刹那间,无穷无尽的黑云凭空出现,覆盖在宝誉大帝上空,黑云覆盖下,四周的光亮全部消失不见,一丝一毫都没有。置身于这样绝对的黑暗中,不但见不到光,而且似乎神意都染上浓的化不开的黑色,难以感应。唯有压抑,惊惧,以及恐怖涌上灵台。
轰隆隆,
黑云下,是不可思议的霹雳雷霆,或是若长到不可想象的镰刀,蕴含死亡气息,或是若倒挂下来的巨树树冠,覆盖所有并浸染剧毒,或是居于妖庭之上,高在九天,刑罚万物,或是贯通古今,来自于妖族的呐喊,反正不管是天妖绝灵雷,天妖毒煞雷,天妖灭世雷,天妖诛巫雷,天妖灭绝雷,等等等等,几乎自古至今,凡是妖族历史上出现过的,鼎鼎大名的雷法,在这一刻都重见天日。
到了李元丰这样的境界,千般神通,万种法术,皆可洞彻,能够信手拈来,直指根本,更上一层楼。具体到他鬼车真身,由于洪荒异兽的底子,再加上所修炼的是劫之道果,所以发动攻势的时候,趋向于雷法。毕竟雷法号称三千道术之首,摒弃生机后,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毁灭,以劫之力驭使,真正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鬼车”
宝誉大帝负手而立,脚下是奔腾不止的天河,滚滚的波浪向前,映照周天,他看黑云压顶,霹雳惊天,嘴角微微上勾,似是不屑,用讥讽的语气道,“你这洋洋洒洒的,看似花样多,千姿百态,跟放烟花一样,灿烂夺目,实际上正是博而不精,只知道揽到篮子里就是菜,可笑的很。真正的大罗神通雷法,应该是万法归一,自成一格。”
宝誉大帝侃侃而谈,很有一种前辈指点后辈的从容,但他心中却是暗自惊讶,因为对方分明是刚刚晋升为大罗不久,就出来搞风搞雨,应该积累不足,可现在一看,积累之深,超乎了自己想象。
“怎么回事?”
宝誉大帝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心中不解。
上境修士确实已经开始干涉空间和时间,能够轻松回溯过去,愉快地洞察未来,无所不能,但这样的事儿是指在理想状态,上境修士不受外力影响阻挡下。可实际上,想一想就知道,只看此纪元中的人间界和地仙界就知道,外力影响多多,阻碍多多。至于延伸到时间线上,那外力影响和阻碍就更多了,比如各种各样的因果,比如各种各样的遮盖,还有其他。大罗金仙要在时空中遨游,洞察古往今来诸天万界的辛秘来完善自己独属于大罗层次的知识和积累,要做到这一点,付出绝不小的,会影响到真身,道果,世界,这个状态可以类比普通人生病或者受伤,得虚弱一段时间。
眼前的鬼车敢搞风搞雨,直接打上门来,明显处于全盛姿态,看样子根本没有在空间和时间上巡游,参悟天地玄妙。没这么做,哪里来的如此不符合新晋大罗金仙的知识和积累?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天妖无双VS布种天下
宝誉大帝想不明白,但不计其数的妖雷开始在周匝炸开,顷刻间,满空毁灭之气惊虹般垂下来,自上而下,弥天极地,何止亿万,每一道都染着嫣红如血,外绕深黑,不见其底,彼此交织,往来碰撞,不可思议的杀机激荡,湮灭所有生机。
整个时空,俱是霹雳雷霆,金火交鸣,目光所见,劫气横生,连绵不绝,难以形容的妖音,杀音,毁灭之音,等等等等,汇聚在一起,无所不在,久久回响。凡是听到,就令人神意被斩,陷入劫中,不可自拔。
雷法,固然没有达到真正老牌大罗金仙那样能够混元所有,万法归一的包罗万象后的由极繁到极简,可到底是大罗之法,特别以劫之力驭使,劫生雷行,不可阻挡。
“这样的道果之力,”
宝誉大帝背后水光粼粼,层层向上,状若宝幢,又如宝楼,上下色皆是弥漫一碧,森淼幽深,厚重沉凝,不断向上,突破时空屏障,他感受到雷法的毁灭力量,特别驭使雷法的劫之力,眉头皱起,神情露出厌恶之色。
“水来!”
宝誉大帝伸出一只脚,其挂着龙靴,万千宝石点缀下,映照出精致又华丽的纹理,然后用尖尖的靴头一点,只听轰隆一声,如决堤一样,背后的天河席卷而下,瞬间以不可思议的轨迹铺满视野,占据时空。
轰隆,
天河水激荡,不见崖岸,挡于身前,深沉到难以形容的妖雷落入里面,错落有致,乍一看,如同珠子在镜面上乱转,滚成一团,难以收拾。这样的景象,看似美丽而又有趣,实际上,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天河水中同样蕴含着一种规则之力,此力起于水底,郁郁葱葱,交藤垂蔓,纵横进退,来来回回。凡是沾之之上,不但会被同化,而且有不可思议的繁衍之力,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十六,然后万万千千,千千万万,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咦,”
李元丰居于对面,自背后伸出十个鸟首,左一首,右一首,上一首,下一首,前一首,后一首,前后左右上下俱是鸟首,眸光中泛着或狡诈,或阴冷,或深沉,或冷漠,或喜悦,或平静,或自然,全部盯着对碰中的天河,观察里面的真实。
在十个鸟首二十道惨绿的眸光洞察下,自己的妖雷虽然看上去千姿百态,包罗万象,但杀伤力最强的还是融合了自己鬼车天赋神通的妖雷,比如融合了鬼车剧毒的妖雷,虽然比不上鬼车真正的第二首的剧毒神通,但沾之剧毒上身,噬魂腐骨,无所不至;比如融合了鬼车控制重力的妖雷,妖雷中蕴含着重力,沾然了后,对于身体的控制很容易出现差错;比如融合了鬼车目击天赋神通的妖雷,妖雷沾染上后会猛然爆炸,激射万千白光,扰乱人的视线甚至神意,等等等等。这样的妖雷不可能给予上境修士必杀一击,但足够麻烦,足够让他小心翼翼。但宝誉大帝驭使自己的道果结合规则之力凝聚的天河一落,所有妖雷入水,天河水涌入上来,蕴含着超出想象的生机,聚而融之,然后分裂繁殖。
李元丰通过自己的十个鬼车鸟首甚至看到,有的妖雷在被天河水一洗,瞬间有了生命一样,成了怀胎十月,咕噜噜居然又生出一串小的妖雷,然后妖雷自中间裂开,跳出一个个的娃娃。这些娃娃都穿着兜肚,赤着脚丫,白白胖胖,可眉宇间有着妖雷的阴鸷,特别额头上有尖尖的龙角,一看就是有龙族血脉。
“哇哇哇,”
“咯咯咯,”
“咿呀咿呀,”
不同的长着龙角的娃娃挤在一起,叫个不停,经过这一繁殖转化,妖雷本来的乱音也好,控制重力也罢,或者其他,都被削弱许多许多,变得微乎其微。如果妖雷厉害的,比如融合了鬼车剧毒的妖雷,那就多繁殖一代,也能够达成这个效果。
就这样,天河水通过不可思议的生机,然后以生机灌注下生出的超乎想象的繁殖之力,硬生生把漫天蕴含着劫之力的妖雷抵挡住。紧接着,这样繁殖出来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似乎还能够吞噬融合一部分妖雷之威,它们站在天河水上,排列成大军,张牙舞爪,即将发动反攻。
“生机,然后生育繁殖,最后在繁殖过程中还有一系列的变化。”
李元丰静静地看着宝誉大帝和自己劫之力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规则之力的灵活运用,若有所思。从这方面来,龙族的人喜欢布种天下,荤素不忌,有点道理啊。龙族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不只是得有天下布种的念想,还得有强大的繁殖能力才行,不然的话,会空有余而力不足的。
“每个大罗金仙都不好惹啊。”
李元丰沉下心,仔细感悟眼前天河水中不同于自己劫之力的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样近乎规则,在本质上非常高。他在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后,很少有以鬼车真身的完整姿态和同级别的大罗金仙争锋斗法,所以趁此机会,边打边学。
“天妖之法!”
李元丰存了心要把眼前的龙族大罗金仙宝誉大帝好好练一练手,于是他不紧不慢地驭使自己的力量,开始施展自己血脉记忆中天妖所有的神通法门。
天妖,天之妖,自宇宙开辟,天地初生,就应运而生,拥有着强横不可思议的神通法门。在以前,李元丰境界修为低的时候,血脉不通,记忆残缺,无法施展,但到了天妖境第八境,已到了天妖中最顶尖的地步了,诸般神通法门就无师自通。
“这个鬼车真的不像新晋大罗。”
宝誉大帝脚踏天河,龙袍之上,浮图层叠,流水自空中坠地之音自里面发出,各有玄妙,清脆动听,抵挡住外面的天妖音。随斗法的推进,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到后面,几乎要皱成一个疙瘩了。
身为大罗金仙,并且得道了很长时间的大罗金仙,宝誉大帝当然清楚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斗法比拼的是什么。比拼的就是把大罗金仙自身的积累,包括真身与法力,大罗世界,道果,等等等等,通过各种各样的神通道术转化为实实在在横行的力量。
按照常理来讲,宝誉大帝认为,对方身为新晋大罗金仙,在真身法力,自身大罗世界,道果,以及其他方面的积累比自己差一截,转化的技巧上也比不上自己,表现在最终的力量上应该自己稳稳占据上风才对,可现在的局面的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从哪里来的积累?”
宝誉大帝很纳闷,因为在交手过程中,对方甚至展现过一段封神浩劫中的真实,那种席卷天地的劫数被对方用了出来,引动冥冥,很是让自己浪费了一番手脚。
宝誉大帝虽然得道比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早的多,但当年封神之战席卷三教,残酷无比,他庆幸自己不是三教之人,所以早早躲了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来布种,努力繁衍,对封神不听,不闻,不打探。正是这样,让宝誉大帝没有沾染封神之劫,平平安安渡过了这连圣人都下场的纪元浩劫。但有利就有弊,由于宝誉大帝没有参与封神,与封神没有牵扯和渊源,他要窥见封神之战的辛秘的话,要比参与了封神之战的人付出多很多很多。考虑到这一点,宝誉大帝对封神之战的回溯参悟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到了现在,也只是窥见了一部分。所以宝誉大帝见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所施展的神通法术中居然蕴含了自己都不熟悉的封神之战的真实,就非常纳闷,非常震惊了。
至于为何大罗金仙们都要窥视封神之战,原因很简单,封神纪元,封神之战,封神浩劫,席卷仙凡两界,囊括三教的仙人,甚至到最后都有圣人登场,斗个天翻地覆。在这样的纪元里,有不可思议的法宝,难以形容的神通,超凡脱俗的智慧,更有现在居于诸天万界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的各种踪迹,其中的辛秘,玄妙,道理,讲不完,说不尽。只要能够洞察,了解,参悟,对于上境金仙的继续前进有很大很大的进步。
两个时期,一个上古洪荒,一个封神纪元,因为涉及的人物层次之高,所囊括的辛秘之多,对天地发展的影响之大,是所有修士都孜孜以求希望能够洞彻的时期。
“想不明白啊。”
宝誉大帝当时虽也在西牛贺洲里,但在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和观自在大菩萨的交锋的时候没有在场,所以不知道,正是观自在不惜消耗自身的道果之力来呈现封神之真实想要打李元丰鬼车真身新晋大罗金仙的稚嫩,结果弄巧成拙,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让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不用耗费自己任何的力量就全部接收,化为自己的积累,然后在今天面对宝誉大帝的时候,就用了出来。
“可恨。”
宝誉大帝想不明白,很是纳闷,可一个事实摆在他的眼前,由于他自己在积累方面无法取得自己想象的碾压,那么其他方面的劣势就暴露出来。最显眼的一个就是,由于是在北俱芦洲中斗法,由于这一片区域中水族的“锚”和“引子”比不上妖族,他能够降临的力量比不上对面的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时间久了,容易落入下风。
“该死!”
宝誉大帝骂了一句,他自诩为老牌大罗金仙,不能够击败李元丰鬼车真身这个所谓的新晋大罗金仙就已经让他向来要强的龙脸不舒服了,如果再落入下风,那真的是不可接受!
“差不多了。”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同时幽幽叹息一声,十个鬼车鸟首攒在身后,转动如宝轮,发出震动时空的妖音!宝誉大帝为不能取得胜利甚至要落入下风而气愤,他却不知道,他的对手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的打算却是:不但要占据上风,而且要击败他,震慑诸天万界的大势力,真真正正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天妖纵横。”
李元丰觉得通过一番斗法,对对面的宝誉大帝所修炼的功法和所凝炼出的道果有了一定了解后,于是不再抱着让对方当磨刀石的心思,而是全力以赴,猛烈爆发。
这一发力,只见李元丰直接现出鬼车真身,双翼排空,利爪如铁,身上翎羽金灿灿中绕着赤焰神火,焚烧所有,特别是十个鸟首,或高或低,或上或下,每一下啄击,都引动时空如镜面,晕开一轮又一轮的涟漪。
鬼车身为洪荒异兽,在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后,终于放开手脚,展现出上古天妖不可一世的战斗天赋和毁灭力量。
自上古妖庭破灭后,妖族就被各方忌惮和厌恶,明里暗里打压不断,可为何妖族能够传承下来,不像是同样在上古赫赫威名的巫族那样销声匿迹?除去妖族的传承政策很合适,比如妖师白泽定下的退守抱团,比如妖族愿意于世同,乐于改变,见到仙道成为天地大势,果断集合妖族智慧之辈推出了融合妖族特点和仙道法门的新妖法,让很多妖族血脉一般的妖族也能够走上修炼之路,当然了,还有妖族秉承天地之运,这个不可忽略。但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妖族,特别是妖族最顶级的层次,他们几乎都是自上古下来的洪荒异兽,修炼的天妖法,这样的路子固然让他们在演算天机和参悟规则上差仙道许多,可斗法起来就很强势了!
毕竟不同于仙道的顺天而行,体天心,悟天道,立大教,得功德,从而福寿绵长,开枝散叶,可持续发展,天妖一路,本来就是战斗,杀戮,吞噬的霸道路线,单一归单一,隐患大归隐患大,可战斗杀戮可是他们立身之本。
当李元丰现出鬼车真身,激发血脉中的杀戮本能后,他隐隐感应到来自于天地间其他洪荒异兽的杀戮,那是天妖传承不绝的杀戮!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最后一个洪荒异兽的好处
是的,天妖传承!
战斗,杀戮,征服,吞噬,登顶!
丝丝缕缕的莫名被接引下来,和气机一碰,自然结成千姿百态的光轮。天光横斜下来,缀着星芒,来来回回,映照出光轮之相,或大有万丈,遮天蔽日,焰火明空,扶桑树下,金乌一声啼鸣;或雨后新晴,惊虹贯空,通天彻底,隐见一足,能大能小,覆盖时空;或大荒深泽,瘴气如云,毒气织锦,九个蛇头探出,吞月食用星;或九天之上,惊鸿一瞥,翎羽华美,九个鸟首高贵,等等等等。每一个光轮中,都有一种色彩,都有一种形象,都有一个曾经出现在天地间的洪荒异兽的影子。
光轮中的洪荒异兽,或居于大日,停在扶桑树,或在山中,拨弄风雨,或在大泽,狩猎吞腹,或在九天,睥睨四方,可无论哪一个,都定格在凶戾霸道的杀戮画面上,他们天生就精通战斗!
李元丰现出鬼车真身,妖身上翎羽灿然若纯金,光彩夺目,不可一世,又绕着团团簇簇的太阳神焰,把群星都掩去了光芒,让日月都黯然失色,他利爪不时挥出,打出一道又一道道致命一击,十个鸟首却垂下来,用鸟喙来啄食浮现在自己身子周匝的洪荒异兽的光轮。
噼里啪啦,
鸟喙和光轮碰撞,余声如凌晨的啄木鸟啄树一样,荡开的清脆的声音中蕴含着凛然的冷意,再然后,断断续续的或是记忆,或是力量,或是其他,融入到鬼车真身里。这不是其他,而是自宇宙天地间洪荒异兽的一部分传承。
“好啊。”
李元丰感应并吞噬融合得到的洪荒异兽的传承,身上的翎羽更为鲜亮,利爪扑杀的轨迹更为玄妙,力量更为不可阻挡。身为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鬼车,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以前也得到过洪荒异兽的福泽,比如某些记忆,某些力量,某些其他。可真具体来看的话,得到的东西以和自己血脉关系相近的相柳和九凤为最多,包括这两个洪荒异兽的一部分妖身精血,一部分的世界,一部分的宝贝,至于其他洪荒异兽的,有事有,但寥寥无几,在数量和质量上与相柳九凤根本无法相比。两者的差距,打个比方的话,一个是直系亲属,继承上当仁不让,一个是同族,可恐怕都出了五服了,能给一点就是大方。
而现在,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自身子周匝浮现出的光轮中的所得,肯定还是比不上从相柳九凤身上得到的,但比起以往来讲,应该是从五服外进了五服。按照传统来看,在一个家族中,有五服之亲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鬼车是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的情况下。
“原来如此!”
李元丰源源不断地吞噬融合其他洪荒异兽传递过来的东西,十个鸟首上都露出笑容。能够出现今天这一幕,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就是鬼车身为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还生错了时代,出现在了当代。要是夭折了,自无话可说,但只要成长起来,就天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第二个就是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后,并在妖师宫中和天演万妖图交融,已是完完整整的洪荒异兽,比肩上古,光芒万丈。第三个就是这是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后第一次动用了鬼车真身全力爆发斗法战斗,爆发出来的战斗和杀戮意志引动了曾经出现在这一片宇宙中并陨落了的洪荒异兽的共鸣,得到认可,让他们存在于天地间某些不可磨灭的意志精神甚至力量被吸引而来,让同是洪荒异兽的鬼车继承!
李元丰有鬼车真身,又走的是洪荒异兽最正统的天妖之道,当然知道天妖之路是在战斗杀戮中取一片自己的宁静。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有能力做又是一回事。只有晋升了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又现出鬼车真身,和同境界的龙族大罗金仙战斗时才真正激发!
“真是,”
李元丰感应到自己以往接触不到的天妖辛秘,洪荒异兽的记忆,等等等等,感慨连连。当年自己在北海和水族争夺吃食之时,心里不知道多么渴求这样的东西,可连点影子都没有,但当自己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真正比肩上古所有天妖后,其不需要寻找就会自己来。这样的事情,不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吐槽,而应该是强者恒强,打铁得自身硬。
“宝誉大帝,你可是有苦头吃了!”
李元丰念头转动,身上天妖气冲霄,不可阻挡,他根据洪荒异兽的战斗方式,把世界之力,道果之力,以及接引而来的规则之力全部融到自己鬼车真身里,看似一啄,一抓,一摆尾,可实际直指根本,杀伐惊人。这一下子,立刻改变了局势,占据上风,把宝誉大帝压着打!
“啊,”
宝誉大帝发出一声惊天的龙吟,声音中蕴含着愤怒和不甘,可不管他怎么驭使道果,接引规则之力,都无法改变自己狼狈的局面。
造成这样的结果,原因不少。其一,宝誉大帝在大罗金仙层次的积累上比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多不了多少,一点点的优势根本抵挡不了李元丰鬼车真身凭借妖族在北俱芦洲的深厚根基所降临的更多的力量。
其二,此战斗看似在神秘时空中进行,实则是依附于北俱芦洲,和北俱芦洲息息相关。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由于是此纪元中得道的大罗金仙,在规则之力行于现世之时更灵活,更快捷,更方便,优势很大。刚开始之时,李元丰为了试探宝誉大帝在道果和规则上的造诣并没有全部动用,现在机会到了,不再保留,全力爆发下,惊天动地!
当日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就利用自己在此纪元得道的优势牛刀小试一把,就让燃灯古佛和喜根大菩萨两个人恼怒不已,现在以鬼车真身施展,火力全开,威能上了好几个台阶。可以说,这样的大罗金仙在其得道的纪元里,在现世中究竟有多么强势,今天第一次完整展现出来。宝誉大帝也是倒霉,正好碰上。
其三,还是宝誉大帝倒霉透顶,霉运不断,因为李元丰鬼车真身的一番动作,引来了天地间曾经存在的其他洪荒异兽的不少传承,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吞噬融合后,战斗技巧和战斗领悟明显增强,正好释放到宝誉大帝身上。
有这三方面的优势,宝誉大帝即使是得道在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之前,都扛不住,他发现自己的命运之河中不知何时起了惊风巨浪,波涛滚滚,沉甸甸的压力覆盖四下,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到水底,难以起身,不由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况,正是上境修士的命河预警,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果再不采取办法规避或者反抗的话,继续下去,很可能会有折损。
是的,就是折损。
大罗金仙伟力无双,神通贯通上下,通达古今,上境之下的力量想落在上面,轻羽难以加身,有一种万劫不磨的姿态。可当外面的力量提升再蜕变,到了和大罗金仙一个层次甚至更高的,就会对大罗金仙造成折损了,这个折损很可能会直指本源。
“鬼车!”
宝誉大帝口中吐出两个字,愤恨到了极点,不过他身为大罗金仙,绝不会小看命河预警的,于是灵台自然绽放出光明,道果之力落于上面,在刹那间推算亿万次,寻找破局之法。
毫无疑问,这样的推算消耗道果之力非常大,即使是大罗金仙都无法立刻恢复,但令宝誉大帝难受的是,他这么做了,居然还找不出只凭自身的破局办法!
“难道还得动用法宝?”
宝誉大帝长眉挑了挑,就他本人来讲,是不愿意动用法宝的,因为他自恃自己是老牌大罗金仙,对上一个新嫩,率先动用法宝,好说不好听。这么一来,岂不是让诸天万界的同境界修士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龙族?
“出。”
这样想着,宝誉大帝还是一咬牙,一拍自己顶门,自庆云中托举出一宝。因为作为老牌大罗金仙面对新晋大罗金仙率先使用法宝是会让人看轻,但要是作为老牌大罗金仙被新晋大罗金仙打伤了,那就不是看轻的事儿了,那肯定是修道一生抹不去的耻辱。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得用法宝。
在宝誉大帝转动念头之时,法宝已经腾空而起,其形似门,又如拱桥,不计其数的龙纹蟠结在上面,记录着无数水族生灵的影子,是它们从生出智慧,然后成长,觉醒血脉,到最后一跃而过,化为真龙的故事。
众龙之门!
这个龙门,本就是龙族应运而生的灵宝,本质非凡,而且在水族无数年的岁月中,不断通过有水族鲤鱼跃龙门发生蜕变,故事所成的信仰和意念加持于上,更让此宝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变得罕见又强大。
面对强敌,宝誉大帝既然决定放下脸面率先动用法宝,那就一鼓作气用上自己最强大的法宝之一,争取逆转局势!
“想得美!”
李元丰既然要整合北俱芦洲,并上来拿和自己有阻道之仇的宝誉大帝开刀,自不许对方和自己斗个旗鼓相当,他见宝誉大帝拿出了龙族重宝众龙之门,哼了一声,伸手一点。即使在这一片神秘时空里,蓦然间,群星浮现,灿然照耀,亿万光明迸射,一道接着一道,无穷无尽,不可估量。在无量星光中,丝丝缕缕的绵和打开,丝绸一样,托举出一幅画卷,再上门,遥遥绽放一本宝书。一图,一书,相互辉映。
先天灵宝,河图洛书!
这一对先天灵宝一出,满空星斗,满地星辉,满耳星音,整个时空似乎都化为星空世界,不容下任何其他外物!
“河图洛书!”
宝誉大帝见此,自然一眼就认出这一图一书的来历,他目光中激射羡慕,能够在天地开辟之时应造化而出的先天灵宝本就是有数,有些遭了劫数,湮灭不见,有些得道隐去或者陷入沉睡,不再出现,剩下的简直少之又少。在这么少存世的先天灵宝中,河图洛书就特别突出了,这不但是两件先天灵宝,还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眼前这贼鸟鬼车何德何能,能得到这种层次的先天灵宝?
宝誉大帝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发出深深的诅咒,道,“鬼车,你运气不错,得到了河图洛书,但德行不够,常拿出来招摇,迟早有一日,河图洛书会弃你而去的!”
宝誉大帝恨恨地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众龙之门不断膨胀,上面跃龙门的故事吟唱着,闪耀着蜕变和创造奇迹的信仰,撞上河图洛书,霸道而肆虐的力量蜂拥出来,不断拍打着河图洛书里面的禁制法阵,消磨河图洛书里面属于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力量。
实际上,宝誉大帝的诅咒并不是平白无故的,他身为龙族的大罗金仙看得出来,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虽然气运爆棚,得到了河图洛书这一对顶尖的先天灵宝,还利用秘术祭炼了,但说到底,先天灵宝祭炼起来太难了,何况这样顶尖的先天灵宝,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离把河图洛书完全祭炼如意还差不短的距离。不如意,不圆满,意味着有漏洞,就会让其他人有可趁之机。
“多管闲事,”
李元丰知道此事,可知道是一回事,要消除隐患又是一回事,他天妖气运转,源源不断地打入河图洛书中,挡住众龙之门,道,“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管我?”
轰隆,
李元丰才不惧宝誉大帝动用法宝,他虽然得道完,但有洪荒异兽的福泽,再加上妖族气运,手中的法宝品质之高,超乎想象,宝誉大帝和他对拼法宝,自取其辱。
轰隆隆,
果不其然,又过一会,李元丰抓住机会,尾翼刷开宝誉大帝顶门上的道果庆云,利爪如钩伸了出去,狠狠地击打在宝誉大帝的大罗真身啊。
“啊!”
龙吟之声,蕴含着愤怒和悲愤。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震动诸天万界
北俱芦洲,正值卯时三刻,天晴云淡,澄明一片,日光激射四下,只见诸峰嫣然上了色彩,离得远的,朱红胜丹,灼灼其华,离得近的,涂金描赤,辉光耀眼。再有大片大片的松竹生满林间,黛色点缀,托云朵朵。整个画面,很有一种朝日初升的欣欣然。
在最高的浮空山峰上,半山腰里,正有一小亭,窗对松柏,四下竹篁,有溪流自其中穿过,水响若弹琴之声,高低而鸣,自有天籁。在亭子里,有玉几,几上放有古筝一张,经书一卷,玉如意一个,青铜古瓶一个。外面稀稀疏疏的松色,亭中静静幽幽的冷光,俱是落在玉几后面的木榻上,正有一道人端坐,顶门上庆云高举,清亮如水,上面现出一法舟,舟行于星空中,背后繁星如雨,前是日月牵引,非常玄妙。
道人闭着眼,看似在神游物外,如他庆云的宝舟一样,航行于虚空里,探寻诸天之外的秘密,实际上,他神意聚拢,如人站在舟头上,正看向一个地方。那是神秘的时空,其大不可思议,介于有形无形间,乍一看,状若虚空,却偏偏依附于北俱芦洲。遥遥看去,若北俱芦洲是个人的话,神秘时空就是他吹大的气球,并且气球看上去比人都大,无风而摇摆,在不停地膨胀。膨胀,膨胀,膨胀,神秘时空依附在北俱芦洲上,摇摇摆摆,在这个过程中,似界膜般的存在开始逐渐发光。
道人身为上境金仙的分身自然认出神秘空间的来历,这可以称呼为斥空之域,他看着神秘时空中晕开的倏大倏小的纹理,啧啧称奇。这就是三界的底蕴,封神之战后又经过天道改造,自有格局。一旦陆洲上出现超限之力,就会自然而然排斥出去,系在外面,鼓鼓囊囊的。
道人继续看,能够发现,神秘时空不时鼓起,左一个,右一个,上一个,下一个,虽然很快就会恢复,但传递到北俱芦洲里,顿时就引动北俱芦洲地气扭曲,或火山喷发,或大河断流,或出现干旱,或下起暴雨,等等等等,天灾降临。
“激烈,”
道人看得出来,这正是两位大罗金仙真身斗法从而引动的地气暴乱,幸好的是,这两位大罗金仙斗法是在斥空之域斗法,反馈到北俱芦洲上已经被削弱无数倍了,如果真的在部洲动手的话,恐怕部洲都会被打沉。
“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道人暗中思量,一个是龙族的大罗金仙宝誉大帝,另一个更为来势汹汹,乃是此纪元中第一个晋升大罗层次的洪荒异兽鬼车,对方在跳出西牛贺洲后,第一次雷霆出手,肯定是势在必得。两个人的交战,很可能拉开北俱芦洲新局面的序幕!
轰隆,
正在此时,道人若有所觉,猛然睁开眼,法目中激射白光,上冲万丈,再往上,烟云袅袅,托举舟上宝灯,映照四下,马上看到,自斥空之域内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旋即大片大片的龙鳞迸射,每一片都几乎有一个小世界大小,缀着血色,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再然后,十个惨绿色的鸟首依次浮现,或高或低,或上或下,攒起如环,弥漫着阴鸷凶戾,鸟喙猛烈啄下,击打在跌落的龙鳞上,星火四起。
“鬼车稍胜一筹。”
道人见了,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到鬼车可能获胜,毕竟对方摆在明面上的优势有:妖族在北俱芦洲广布,并大举行动,形成足够多的“锚”和“引子”,能够让鬼车降临更多的力量;鬼车是此纪元中得道的大罗金仙,在不是虚空斗法,而是在现世斗法,会有很大很大的加成,但鬼车能够赢得如此快,如此利索,依旧让人震惊。
“鬼车在现世的能力,”
道人想着,不由得站起身来,踱步而行,他眺望远山日色渐浓,风吹如赤旗摇摆,淡金绣于其上,星星点点,眉头皱起。由于没有参照物,根本没有人能够知道大罗金仙层次的存在在他得道的纪元里能够在现世中发挥出何等不可思议的技巧和力量。鬼车的玄天圣君之身上次在天庭小试牛刀已经令人惊艳,现在又击败宝誉大帝,更是强横到令人发指。但让人疑惑和担忧的是,鬼车已经把这方面的优势全力施展了吗?他有没有使出的是八分力量或者九分力量?
同样在北俱芦洲,惊虹贯空而下,外绕金黄,神威煊赫,如灿烂宝金,又通透如明镜,不可思议的光明绽放,于刹那间千变万化,呈现出天庭的巍峨气象。什么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花乐宫,宫宫日月垂卫,什么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殿殿列落星辰;再往里,穹天宝柱上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浮水虹桥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金甲神人持刀仗剑,天兵天将执戟悬鞭。
噼里啪啦,
天庭之相倒影下来,在最外围,阻挡住四面八方的瘴气,毒气,劫气,鬼气,乱气,等等等等,俱是惊雷般炸响,四下乱飞。
紫虚元皇端坐在宝殿中,眉有横纹,眼生赤翼,甚有威严,他顶门上庆云高举,天鼓奏鸣,星辰灿烂,同样映照出斥空之域,明显要比玄门的上境金仙更为聚精会神。原因很简单,天庭在北俱芦洲占据的地盘要比玄门多得多。
紫虚元皇冥冥中听到一声龙吟,蕴含着悲愤和恨意,眉心剧烈跳了跳,喃喃自语道,“鬼车如此强势?”
紫虚元皇作为天庭中堪比上境金仙的神灵,他对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是没有好感的。在以前,他就怀疑过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分身玄天圣君在用河图洛书完善天庭周天星辰大阵中做过手脚,并查到过蛛丝马迹,只是还没等往下查,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成功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大罗一成,力量贯通古今,湮灭了许多因果,令他不得不停了此事。当然了,让紫虚元皇对李元丰敌意满满,更为关键的是利益之争。毕竟实力决定野心,以李元丰鬼车真身的提升,势必会要求在天庭有更多的作为,在同时,就会挤压紫虚元皇这等人物的权力空间。
紫虚元皇希望看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能够吃瘪,在北俱芦洲上来个挫折,打断他气势汹汹的上升姿态,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这样的话,”
紫虚元皇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上有日月火珠之纹,十方光明之真,他正皱眉想着,突然见到一道宏大光明的梵光跨空而去,功德严净,广大圆满,直达彼岸,他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这是梵门的大能存在引动气机,要撑一下宝誉大帝了。
“也好。”
紫虚元皇看到这里,微微点头。
四海水族名义上是归天庭管辖的,实际上天庭对四海水族影响力不算小,按照常理来讲,宝誉大帝受挫了,天庭应该出面才对。可放到北俱芦洲这个局面上,并不是这么简单。其一,四海水族是天庭之下,可北俱芦洲的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可还有一个玄天圣君的身份在天庭。这样的事儿纠缠起来,比较麻烦。其二,四海水族在北俱芦洲的很多地盘能拿下来,背后是有天庭出力,但不算大,最大的还是梵门。
正是这样,梵门出面最好不过了,反正梵门和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完全撕破脸,势不两立,相互间没有什么顾忌的。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能够在天庭毫不在乎地破坏梵门在李靖的云楼宫中的布局,梵门也能够在北俱芦洲这个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势在必得的妖族传统地盘上搅动风云!
不知名之地,大陆到此中断,继而往下塌陷,形成深不见底的大渊,吞噬着周围的日光,月色,星辉,只剩下寂寂的阴暗。正有幽幽深深的黑气自四面八方来,越聚越多,到最后,形成黑水,倒灌入大渊里,汩汩汩有声。
而在大渊的最底部,有不计其数的雷霆,嫣红如血,染着黑芒,再往上,托举一个上平下尖的高崖,崖身上有天然形成的山纹,弥漫着上古洪荒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乃是当年洪荒破碎之时,此高崖被大能存在所摄,立于此,再以法力祭炼,从而保持气息能够经历纪元轮回而不熄。
在高崖上,正有一人,他看上去是青年人相,披着玄黑法衣,眸有双瞳,头发没有打髻,随意披散开来,乌黑又浓密,每一根都缀着篆文,若惊龙衔珠,飞腾咆哮。此人顶门上的庆云撑开,和大渊一个色彩,沉寂,冷幽,昏暗,不见生机。任何的东西一接近,都会湮灭生机,别说繁衍,连生命都会流逝。
要是刚刚和龙族大罗金仙宝誉大帝交手的李元丰在此,见此庆云,就会微微一惊,因为这样的道果之力和宝誉大帝的道果之力对立的厉害,几乎处于正反两面。
“老龙。”
当北俱芦洲中发出一声悲愤的龙吟后,深渊高崖上的眸有重瞳的青年人猛然抬起头,头发乱飞,狰狞又可怕,他拢在袖中的手上戴着骷颅头的扳指,一下又一下转动,发出莫名的死亡之音,他定定地看着,似乎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眸光变得森然又坚定!
不只是在北俱芦洲中有根基的玄门大派和天庭,诸天万界的巨无霸势力中的大人物很多都在观察着李元丰鬼车真身和龙族大罗金仙宝誉大帝的斗法,这样的结果一出,顿时令关注的大人物看在眼中,或是沉思,或是平静,或是冷笑,或是若有所思。
且说在北俱芦洲的斥空之域内,四下尽数是龙鳞迸射,血色冲霄,把天上的星斗都拨开,无数或完整,或残缺的龙影在呼啸,让整个斥空之域从外面看,不断凸出一块,连绵不绝,密密麻麻,每一块上面都俨然龙首之相,组合在一起,极尽恐怖。
龙族大罗金仙被打伤后的愤怒,真的是惊天动地,不可形容,稍一沾上,就会引来杀劫,生灵会丧失生灭,草木会湮灭生机,陆洲会加速衰落,甚至直接崩塌。
“啊,”
宝誉大帝脚踏天河,因为他的愤怒,脚下的天河几乎化为了血河,能够吞噬所有,他在暴怒,道,“鬼车,你居然敢伤到我?”
“哈哈哈,”
李元丰听到宝誉大帝的话就笑了,他背后十个鬼车鸟首探下,惨绿的光晕大盛,不时啄食龙血,笑声中有着肆无忌惮,道,“你个老龙是不是活的时间久了,在龙族作威作福久了,真以为天老大,你老二,谁都不敢和你大小声,甚至动手了?”
李元丰鬼车真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天妖气,声音若金石交鸣,四下响彻,道,“今日你碰到我,就让你清醒清醒。我这次不但击败了你,还打伤了你!”
李元丰笑声不断,是真的高兴了。跟眼前宝誉大帝的斗法赢了,不提接下来对北俱芦洲局势的影响,只看自身来说,就是自己在诸天万界中的排名大大提升。
提到排名,不是说真正有什么排名,而是任何存在到了大罗金仙层次,都有资格在这一方宇宙中排一排名,让其他人掂量一下自己的真正份量。至于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虽然崛起之路绝对传奇,甚至不可复制,没有人能够小觑,但放到整个西牛贺洲中,到底还是被梵门压制。但这一次,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堂堂正正的交手中,击败了得道比自己早很久的龙族大罗金仙宝誉大帝,那就不一样了。新人要是上位,最简单最粗暴的就是踩着排名比自己前的“旧人”上位啊。
李元丰相信,关注北俱芦洲自己和宝誉大帝斗法的人绝对不少,自己这次的亮肌肉足够耀眼夺目!
宝誉大帝也深知这一点,才会对自己落败并受伤如此耿耿于怀,并愤恨大怒。
轰隆,
在此时,梵音佛唱响起,一片光明。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真正赢家
李元丰闻听声音,背后的十个鸟首攒起如环,缀着惨绿,妖异又阴鸷,顷刻间,就见光明大盛,金云翔集,越聚越多,到最后,轰隆一声,化为梵门真雷,此雷不带任何毁灭,只有明净,纯粹,圆满,超脱,功德,等等等等,刚一落下,香气升腾,氤氲成雨,洋洋洒洒下来,甘霖覆盖大地。
这样的甘霖,圆润润,明灿灿,亮晶晶,每一滴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生机和福德。甘霖越来越多,来回盘旋,落地之所在,刚开始只是小池,没多久,就成了大湖。到最后,湖水覆盖四下,偏偏满而不溢,其上无数的梵门宝轮旋转,千姿百态的佛陀,菩萨,金刚,比丘,等等等等,不断吟唱,诵读经文。
又一会,经文落到金色甘霖大湖里,很快变成一株晶莹剔透的莲花,抽枝发芽后,枝叶冉冉上升,超出湖面之上。只是绝大多数都是花骨朵,只有最中央有一朵纯白无暇的莲花静幽幽绽放,数一数花瓣,共有周天之数,每一个花瓣上,滚动着舍利子,映照出恒河沙一样多的世界影子。
坐映星空的大佛悄然无息的出现在莲花之上,稳稳当当跌坐,四下的舍利子齐齐闪耀,绽放亿万光明,再往下,甘霖之湖,功德之云,连绵一片,点缀其间,他手捏宝印,打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
“鬼车,”
大佛做狮子吼,声音中有六种震动,蕴含着玄妙的梵理,让人不得不听,不得不从,道,“你在西牛贺洲就兴风作浪,无事生非,现在又在北俱芦洲四面树敌,和宝誉道友冲撞,真的没有半点大罗修士的气度。”
“你这个样子,就不怕在纪元大劫下陨落?”
“嗯?”
话语三段,跟叠浪一样,一段压着一段,一段推着一段,到最后的一个字,简直有排山倒海的力量,把整个时空都震荡。在声音的包围下,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真有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真的罪不可赦,罪大恶极,应该万夫所指,无疾而终。
这就是梵门上境大能的厉害,精通声音和因果之律,口舌如刀,能够判**福生死。如果境界不够,力量不足,抵挡不住,对方真的能够言出法随的!
不过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已经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论力量不在对方之下,当然不会惧眼前梵门之人的神通,他念头一转,背后十个鬼车鸟首转动,惨绿色大盛,将涌来的无形的金色莲花全部融化,一点不剩。
李元丰见到这一幕,再次笑了,道,“大和尚,说这些无用的干什么?本大圣可不是你的佛子佛孙,能够让你凭一言而决!”
“不管是在西牛贺洲,还是现在的北俱芦洲,你都没有资格教训本大圣!”
“要是再啰里啰嗦的,本大圣把你和这老龙一起打了!”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气势之盛,不可阻挡,他看向对面的宝誉大帝,和梵门的大佛,目中满是睥睨之色。
不同于在西牛贺洲里梵门占据主导,任凭再怎么搅动风云,只能占据第二位,限制多多;同样不同于在天庭,上有帝君坐镇,下是众仙神,限制同样不少,只能辗转腾挪,如今是在北俱芦洲,自己才是占据最大优势的,只要力量够,可以横推乾坤。再携带刚刚战胜了宝誉大帝的无敌威势,谁碰到枪头上,算谁倒霉!
言语嚣张,姿态霸道。
声音一落,整个斥空之域内就有妖雷出现,黑云密布中,无数的雷霆在其中炸响,毁灭之力大盛,铺天盖地。俨然间,似乎劫之世界降临,囊括所有。
“好胆!”
宝誉大帝和神通华乐光明佛听了,都是大怒,这话说得简直狂地没边了!
“鬼车。”
宝誉大帝咬碎了牙,怒火满身,自得道后,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被人羞辱的局面,在这一刻,恨不得奋起所有,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贼子!”
神通华乐光明佛作为普贤菩萨这位梵门中大罗层次的存在的佛化身,神通法术几乎不逊色于真身,鉴于李元丰鬼车真身和梵门的关系,他直接两个字出口,看上去比宝誉大帝这位龙族大罗金仙还要愤怒,就要出手。
“那就来。”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半点不惧,昂首俯视两个人,自有一种高姿态。
眼前纵然有宝誉大帝和神通华乐光明佛,两个人联手的话,实在强横,可自己对上两个人,可不会轻易败了。毕竟这可是在北俱芦洲,自己有在此纪元得道的大罗金仙的现世加持,又有妖族众多,“引子”和“锚”足够,降临下的力量是宝誉大帝和神通华乐光明佛都比不上的。再说了,自己手中法宝不缺,用在杀伐上或许差一点劲儿,但用在防守上真的密不透风!真斗法起来,真的会让宝誉大帝和神通华乐光明佛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两个人联手已是极限,难道还能再来一人?要知道,真要是三人围殴的话,那就破坏了默契,妖师宫可是都有投影在北俱芦洲的,绝不会坐视不理。那样的话,绝对会闹大,玄门或许会乐于见到,但梵门,水族,妖族都得有大麻烦。
正是这样,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背后十个鸟首激射二十道目光,咄咄逼人,期待对面两个人动手。他们动手的唯一后果可能就是令自己今朝在北俱芦洲的一战更传奇,让诸天万界的存在更能够看到自己真实的份量。
不过宝誉大帝和神通华乐光明佛到底是大罗金仙,经历过风风雨雨,即使愤怒到了极点,还是硬生生将之压下,冷静分析后,到底没有动手。
“鬼车,还没有结束。”
宝誉大帝决定果断止损,他瞪了李元丰一眼,然后招呼神通华乐光明佛一声,脚下一点,天河褪去血色,恢复到原本明透水天的本相,到最后,托举身子,离开此斥空之域,回归北俱芦洲。
神通华乐光明佛也是深深看了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一眼,脚下一抬,踏入到莲座上,整个金色大湖升腾而起,随宝誉大帝去了。
且说宝誉大帝,回到自己龙宫,四根汉白玉的宝柱巍峨挺立,下描莲花之相,柱身上则雕刻千姿百态的龙形,再往上,撑起穹顶,缀着拳头大小的宝石,何止万千,灿然到星空都无法比拟。整个宫中,俱是流彩宝辉,见之忘俗。更何况,还有大鼎中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绿烟,凝而不散,状若绿云,更让人知道此地不是凡俗。
宝誉大帝归来后,坐在自己龙床上,他背后现出龙身,龙鳞斑驳,沾着血丝,正有似有似无的天妖气浸染,这位龙族的大罗金仙并不在意,他静静而坐,半点不见和李元丰对峙的愤恨惊怒,只有深沉如古井。
神通华乐光明佛同样来到龙宫,见到宝誉大帝的神情,并不意外,他坐在莲花宝座上,率先开口,道,“宝誉道友有何可说?”
宝誉大帝伸出手,敲着身前的玉几,他暂时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外面,只见一道宏大的无形力量覆盖在北俱芦洲水族之上,本来光耀四方,灿烂夺目,可随自己一败,自己水族在北俱芦洲的气运似乎被凭空削去一层,似龙失角,峥嵘依旧,可到底势弱了。倒是妖族所在,气势大盛,四下俱是妖音。显而易见,此战失败的影响开始凸显,并且以后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宝誉大帝看完后,收回目光,才缓缓开口道,“很明显,鬼车要借助妖族在北俱芦洲中的优势,整合北俱芦洲,想要得一个梵门在西牛贺洲的局面。”
神通华乐光明佛挑了挑眉,眼皮重新耷拉下来,道,“西牛贺洲是梵门的西牛贺洲,这是梵门的福泽,纪元所向,也是诸天各大势力认可的。”
宝誉大帝点点头,表示认可,梵门能够得到西牛贺洲,是梵门本身就强大,又纪元当兴,时机合适,才把部洲收入囊中,鬼车何德何能,只凭一个人就想复制梵门在西牛贺洲的盛况?他想了想,道,“我们要打破鬼车的妄想,就是要在斗法中击败鬼车。”
宝誉大帝说到这个,沉吟了下,才继续说话,道,“通过交手,我发现,鬼车除了他那个在此纪元得道会在现世中有加持外,最主要的还是妖族在北俱芦洲的先发优势可以给鬼车提供足够的锚和引子,让鬼车能在北俱芦洲降临比我们更多的力量。”
“我们需要比鬼车在北俱芦洲有更多的锚和引子!”
“能够让我们降临更多的力量,”
神通华乐光明佛座下不知不觉出现一头白象,背后丝丝缕缕的金线勾勒描绘,自有经纬,妙言在其上衍生出来,旋即散去,再次衍生,周而复始,源源不断,他披袈裟,璎珞垂肩,掩下眸中的异彩。只听此话就看得出来,眼前的宝誉大帝对方才败于鬼车之手并不服气,认为自己以六七分力对上对方七八分力,被对方一力降十会了。要是力量相同,自己定然胜之。
只是神通华乐光明佛还关心一件事儿,主动问道,“鬼车在现世中得到的加持到底怎么样?”
“这个,”
宝誉大帝目光闪烁了下,神意一转,把自己和李元丰鬼车真身交手的一部分细节直接送出,让神通华乐光明佛观看。
神通华乐光明佛这位普贤大菩萨的佛化身看得非常认真,一丝不苟,每一个点都在深挖,因为他知道,鬼车身为梵门大敌,以后和梵门的冲突会非常多,每对他多一分了解,以后对付起来越容易一点。
好一会,神通华乐光明佛才重新抬起头,定了定神,顶门庆云上华盖高举,缀着彩玉珠串,如挂惊虹,来回摇摆,似在和其他人沟通,然后才道,“梵门肯定会向北俱芦洲增派人手,争取在北俱芦洲扩大地盘,占据地脉,梳理地气。不过四海水族也得跟上,我们两家通力合作,争取令鬼车栽个大跟头。”
“可以。”
宝誉大帝坐的四平八稳,顶门庆云上水光氤氲,莲叶浮彩,珠晕横生,虽然四海水族无法和梵门相提并论,硬实力和软实力都差一大截,但他身为大罗金仙,伟力归于自身,面对任何人都可从从容容,不卑不亢,底气十足。
神通华乐光明佛敲定了以后的事儿后,又坐了一会,告辞离开。
宝誉大帝目送神通华乐光明佛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眼前,只余下梵辉灿烂,氤氲烟霞,通透润泽,莹亮无比,蕴含着来自于时空中的沉凝,历经岁月洗礼而不散。
宝誉大帝静静看着,眉宇间绽放出智慧之光,上卷为宝珠,晶澈明亮,圆润如意,万千的辉色垂落下来,状若宝幢,又似华盖,无数的影像在其中,不断变化。他正在推演,推演以后北俱芦洲的局面。
宝誉大帝身为大罗金仙,自有自己的考量,他知道,梵门和鬼车势不两立,梵门肯定是要对付鬼车的。现在自己主动出来当枪,梵门求之不得,给予自己支持是一定的,而且这个支持还不会少。
至于自己为何会主动当枪?
这可不是自己巴结梵门,或者舔某些人,而是自己知道,梵门虽然很想在北俱芦洲开拓,一方面打击鬼车,另一方面北俱芦洲这个地仙界的部洲随纪元进展价值大幅度上升,可梵门到底会有侧重点,会把重点放在纪元中心西牛贺洲上,不可能随意向北俱芦洲增兵派人。这样的话,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四海水族就可以出人出力占地盘。
“我才是大赢家。”
宝誉大帝想到得意处,嘴角微微上勾,笑出一道弧线,梵门也好,鬼车也罢,斗来斗去,肯定到最后都不如自己获益大。
在同时,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雄赳赳,气昂昂,携带胜利者的姿态,回归自己的洞府。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底牌
叮咚,
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天妖气一落,自有气象。刹那间,洞府上空,妖星倏尔跃出,刚开始莹莹一点,只有黄豆大小,转瞬后,越来越大,惨绿大盛,以不可思议的轨迹扶摇而上,和下面的地气一碰,上下相磨,清澈之音响彻天地间。
叮咚,叮咚,
遥遥看去,洞府之上,俨然垂落万千的妖树,高有万丈,枝叶百层,上结不计其数的花朵。天光一映,满树阴绿,如宝幢华盖,郁郁馥馥的香气弥漫看来,如同妖云朵朵,有一种横浸人眉宇的寒意和威严。
叮咚,叮咚,叮咚,
朵朵妖花,袅袅妖音,在上空中回响,引动四面八方气机来聚,整个重阴山似乎重回上古,来到洪荒,成为天地中央的妖庭。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从容坐在重阴山最深处洞府的宝座上,背后华盖缀着绿玉宝石,和他身后的鬼车鸟首相映成趣,阴绿一片,和宝誉大帝差不多,他嘴角同样上勾,眸子里噙着淡淡的笑容。
李元丰把手放到扶手上,背后十个鬼车鸟首激射光芒,倏尔交织在一起,凝若宝镜之相,立刻把冥冥中无形的气运映在里面,纤毫毕现,格外清晰。只见在北俱芦洲的妖族人,特别妖师宫之下的,不管化形的是男是女,是丑陋是英俊,境界修为是高是低,在这一刻,顶门上都浮现出拳头大小的星火,绕有紫青之气,熊熊燃烧,大日初升,勃勃兴发。在星火照耀下,妖族的人的运势大涨,福禄寿比正常要上一个台阶。而且星火越大,运势涨的越恐怖。显而易见,在这样的加持下,有星火的妖族行事比正常更容易成功。
“宝誉,”
李元丰屈指一点,发出一声金石之音,若刀剑争锋,铁骑突起,再看进入北俱芦洲的四海水族的人,他们顶门之上同样有星火,只是缠绕黑气,状若鬼面狰狞,一看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很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毫无疑问,在此黑气影响下,四海水族行事起来霉运会比平时多一点点。
能够让北俱芦洲的妖族和四海水族出现这样截然不同的局面,不是其他,正是李元丰和宝誉大帝交手后的影响。更为准确的说,是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战胜了宝誉大帝的影响!赢了,就是战胜国待遇;输了,就是战败国待遇,虽然没有什么割地赔款,但气运之事,牵引之下,一正一反,差距拉开。
“开了个好头。”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点头,他知道,要让妖族真正入主北俱芦洲,成为北俱芦洲占据统治地位的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幸好的是,现在开了个好头,接下来,路子能够走得更顺。
李元丰转着念头,神意一动,把自己的想法传给手下的大妖们,让他们赶紧行动起来,人人争先,勇猛精进。
通过和宝誉大帝斗法,以及仔细分析北俱芦洲的局势,他已经知道,要在北俱芦洲推行自己的意志,得需要足够承载自己力量降临的“引子”和“锚”!
“引子”和“锚”何在?怎么扩大?就是要看手下人去打,去拼,去谋算,打下更大的地盘,落下更多的布置,勾连北俱芦洲更多的地气。
不像是在虚空,虚无,或者混沌那样,全凭自己伟力,能够肆意宣泄,在现世中的争斗,多了三分限制和技巧。
“说起上境修士的锚和引子,”
李元丰见自己手下妖族动起来了后,眼睛微微眯起,外面正有天瀑垂下,惊虹饮水一样,掠窗而过,余下粼粼光泽,徘徊在窗沿上,让人精神一清,他用手指敲着扶手,一长两短,像是打着拍子。
和其他人不一样,自己可不只是有鬼车真身,还是有心魔之主的。心魔之主现在能够在恶念渊海中抗衡大罗金仙,即使来到现世,其诡异多变,扭曲污秽,也能够让上境金仙大为头疼。更何况,有自己鬼车真身的打掩护,心魔之主能够悄然无息地在北俱芦洲“污秽”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展心魔道。
对于李元丰来讲,鬼车真身和心魔之主是他的一体两面,鬼车真身是他,心魔之主也是他,真到了关键时候,鬼车真身还可以用心魔之主所发展的心魔道的人作为在北俱芦洲的“锚”和引子,来降临更多的力量。
当然了,能够不动用就不动用。毕竟诸天万界之中明眼人多,用的多了,说不得会让人寻到蛛丝马迹,判断出鬼车真身和心魔之主的真正关系。那样的话,就因小失大了。
“就这么做!”
李元丰有了决断,他毫不犹豫,沟通心魔之主。
恶念渊海,最中央。
渊水平如镜面,广森而真平,积累不知道多少岁月,来自于不知道何等时空的恶念,怨念,恨念,毒念,杀念,邪念,等等等等,簇拥成一根根,一缕缕,一丛丛似黑发般团簇。在上面,结着一个个半睁半闭的眸子,现在统一睁开眼,往上看,通过压抑如镜子,不可逾越的渊水,看向正浮在渊水上,自有一番世界的恒元天。
恒元天里,天寒渐暮,水远山高,翩翩然梅花起落,翠羽停在上面,梳着自己的翎毛。再有竹叶吹雨,松阴声声,整个四下,都有一种不同于恶念渊海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和现世相同,自有乾坤造化。
这就是恶念渊海第一魔主恒元魔主的道场,气象之宏伟,和阳面上金仙的道场不分轩轾,甚至更胜一筹。毕竟在阳面上,诸天万界中,大罗金仙彼此争辉,各有光彩,而在恶念渊海里,恒元魔主一家独大,领先的优势惊人。
恒元魔主,也就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之身,稳稳当当跌坐在宝座上,自背后展开扇形的光彩,上冲穹,下临幽水,其上托举大自在心魔经。经书打开,一页接着一页,经文飞腾之后,若明珠一般,激射光焰,里面折射出大千世界,亿万众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生老病死,应有尽有。
他眸子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就见到恶念渊海有一片难以洞彻的区域,阴影正在不停地叠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扭扭曲曲的线条复杂又恐怖。再仔细看,两个模糊的人影,一女一男,面容俱在阴影帷帐的后面,隐隐的,能够听到莫名的笑声。这声音突如其来,似在冥冥之中,又如同恶念渊海所发,只是响起,就能够勾动人的七情六欲,让人难以自持。
就是以李元丰心魔之主的恶念渊海第一魔主之姿,都无法洞彻,真正看清楚两个人的面容,并洞彻他们真正存在的位置。
“两个魔主。”
看到这一幕,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双目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芒,这一刻,简直不再是眼眸,而是成为了两个漩涡,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够吞噬所有的漩涡!
轰隆,
强大而霸道的魔主之力爆发,连时空都难以隔绝,直接到了那一片难以看清的区域,恐怖的余波搅动厚厚的帷帐,似乎要将之毁灭。
轰隆隆,
感应到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力量和威胁,两个帷帐后面尚未出世的魔主发出尖锐的叫声,他们仿佛握住手,斑斓的色彩展开,在看不到尽头的阴影中扩散。
轰隆隆,
两个魔主虽然厉害,可到底抵挡不住李元丰心魔之主这个恶念渊海第一魔主的伟力,可正在此时,渊海之中,冥冥之中出现一缕奇气,其弥天极地,贯通内外,绕着莫名,只是一下,就落在场中,拨开了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力量,让他的力量偏移了少许。
“恒元魔主。”
“恒元魔主。”
“你是很难伤的了我们的,不要白费功夫了!”
重重帷帐后的一男一女同时发声,一个声音平静,一个声音甜美,叠在一起,跟有回响一样,透着一种轻松和自如。他们说话,似乎在嘲笑蚍蜉撼树的那个蚍蜉。
只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是何等人物,还是能够听得出来,这两个人心中有压抑的愤怒,以及对自己出世的急切。
“差不多了。”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知道,对方两个人身为未出世的魔主,自然受恶念渊海本身的庇护,自己再出手的话,也会像刚才一样,很难击中其本体所在。当然了,要是全力以赴,甚至付出本源折损的代价,也可能会影响到他们两个的,可又何必?自己出手不是为了伤害他们啊,只是制造一下恐怖,给他们两个更多的压力,让他们想尽办法更早出世。
“目的达到了。”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念头所到,力量归于顶门庆云上的心魔经中,字字激烈,碰撞鸣音,他面上露出笑容。魔主身为魔主,得享恶念渊海之气运,秉承纪元之大劫,绝不会安分老实,只要出世,就会兴风作浪,搅风搅雨。如果两位新魔主入局,肯定能够让恶浊在现世扩散,再经过冥冥中的牵引,反过来扩大恶念渊海的体量,完善恶念渊海的规则。这样的话,有利于心魔道果打破桎梏,晋升为能够在现世和大罗竞争的无上境界。
在以前,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也就是恒元魔主,就利用打击恶念渊海中的第二尊魔主上璟魔主,让上璟魔主觉得自己独木难支,不得不抱团,所以不惜消耗自己的本源之力来催化两位魔主,让两位魔主能够尽快出世,三人联手来抗衡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事实上,上璟魔主做的很不错,经常给两位还没有出世的魔主“开小灶”,不然的话,两位魔主也不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已能传递出自己的声音。
只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觉得还是还是慢,所以就来这么一出,好好刺激刺激这两位!
“北俱芦洲。”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在此时,感应到鬼车真身的想法,他眉宇间折射奇异的弧线光线,如同玲珑彩虹,倒挂下来,他想了想,彩虹立刻上扬,笔直一线,翻开顶门庆云上高举的心魔经。
哗啦啦,
经书被打开,里面有一个接着一个的星斗被无形大手摘了出来,陡然间大放光明,星晕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在里面,传来呢喃细语,听不出男女,可每一个都能够听出蕴含的复杂多变。
哗啦啦,
再然后,魔星中浮现出人影,或男或女,眉宇间都浮现出或狡诈,或多变,或幽暗,或邪恶,他们齐齐向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行了一礼,然后起了遁光,向北俱芦洲去。
很显然,这样的魔星中承载的都是天魔,而且是归顺了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心魔道的天魔,反正天魔最擅长变化,又懂得分身无数,洞察人心之阴暗复杂,派他们去北俱芦洲发展心魔道,发展北俱芦洲的“锚”和“引子”,最适合不过。
北俱芦洲的重阴山,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居于宝座之上,背后十个鬼车鸟首抬起,惨绿一片,蓦然间,他目光一凝,马上就看到,在北俱芦洲的天地胎膜外,天魔寄存于心魔之主用法力所成的魔星正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奔来。可在同时,天地胎膜上,浮现出檀金梵土,舍利宝树,功德池前,经文坠地,落水有音,似乎睁开了万千的梵目,金灿灿的,直接照了过来。不只如此,除了梵门异相外,天地胎膜上,巍峨浩瀚的天庭倒影矗立,大到不可思议,天兵天将守在南天门,阻挡任何的邪魔。或者粼粼水光里,波涛激荡,龙首垂空,俯视四下;或者庄严的古庙,祭祀的大巫,浑身缠绕黑雾,或者其他,形形色色。当然了,在其中,覆盖天地胎膜最广,气象之大,异相看上去最有力量的,还要当属妖族的。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看在眼中,并不意外,能够在天地胎膜上浮现出异相的,都是在北俱芦洲中占据不小地盘,并能够对北俱芦洲本身有一定影响的。他们有形无形的力量落于天地胎膜上,形成异相,并不是真正发现了魔星们,而是天地交感下,对任何来北俱芦洲超乎寻常的力量有所感应。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笑了笑,用手一点,在北俱芦洲天地胎膜中异相最大的妖族中激射一道惨绿之光,瞬间裹住魔星们,用力一拽,就在其他异相根本反应过来的时候,透过天地胎膜,落于北俱芦洲了。
自己是妖族最高层之一,妖族又是北俱芦洲最大的势力,想要渡几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即将出世
北俱芦洲,正是半夜之时,月在林前,霜约石下,冷色自枝叶缝隙间落下,碰到积累了厚厚松针的地面,上下一碰,青白相磨,斑驳出明暗的影子。隐隐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静幽,置身其中,从衣襟到骨子里,似乎都被冷峭之气浸染,弥漫着袅袅的松香。时不时,有三五只胖嘟嘟的松树自树后探出脑袋,圆滚滚的大眼睛睁大,背后毛茸茸大尾巴摇啊摇的,仿佛在跟地上的落影在打招呼。
是的,打招呼。
林间的松鼠可不怕生人,胆子大的很。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现在从林中走出来的人都收敛了身上的气机,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周匝依旧晕开大大小小的水纹涟漪,圈圈层层的明净绽放,响着水音。
“在这里。”
人群中,有一个少女,看上去娇俏玲珑,裙裾素雅,小脸非常白净,如羊脂美玉一样,可神情却有着来自于水族高等血脉的孤傲,她声音不大,可听上去不容拒绝。
“好。”
“没问题。”
“就这样。”
少女后面的水族之人连忙动作起来,埋下阵盘,镌刻龙纹,都聚精会神,做事一丝不苟,特别认真。
“嗯。”
少女看在眼中,点点头,表示高兴。她可是知道,现在族中有真正的大人物在亲自指挥北俱芦洲开拓之事,非常非常非常看重,所以族人们都拼命动作,各想手段,争取能够脱颖而出,得到大人物的垂青看重。因为对于族中的大人物位格太高了,对方只要随便赏赐一点,自己等人就能够一飞冲天。
“占地盘,连地气。”
水族的素裙少女衣袂飘飘,小脸上满是坚决,正好趁着有大人物关注的时候下力气,做出事业来,才能够青云直上。在这个时候,谁要是挡着自己的道儿,自己就和他们不罢休,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行!
“咦,”
蓦然间,在林间的水族中人觉得不舒服,身上忽然很冷的样子。再然后,不知何地,突然间,整个四下蓦地一暗,周匝的所有事物上,包括场中的水族众人,松鼠,凡是有生命的,顶门之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人影不断的拉长,扭曲,变化,从男女老少,囊括仙凡,经历红尘万丈,还有修道日子,悲欢离合,恩爱情仇,种种种种,跟阴影一样,紧随而来,斩之不尽,越来越多。
再然后,各种各样古怪的声音自阴影中传出,大哭,大笑,大闹,大悲,尖叫,愤恨,呢喃,等等等等。声音一出,这一片的生灵不论其他,似乎都有了智慧,面容上有了神情,跟着声音改变。
随时间推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阴影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到最后,当所有声音消失,这个地方所有生灵眼中都激射黑线,勾勒经纬,散开后,形成一个精致绝伦的容颜,眉宇间带着风情,妖异而美丽。
铿锵,
精致绝伦的女子容颜出现后,只听铿锵一声响,自地面上涌出源源不断的黑气,若涌泉一样,再往上,升起一道光,轻轻一折,若铜环,又像拱桥,高悬不动。紧接着,环佩碰撞的声音里,冷香幽幽,有一女子从铜环拱桥之后走了出来,她身材高挑,体态丰盈,身上衣裙轻薄如纱,裙摆上镂刻的诸般生灵的神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唔,”
红裙女子开口说话,声音极其娇媚,蕴含着一种发自于身心里最迷人的芬芳,温温热热的,让人把持不住。
“北俱芦洲,”
红裙女子嫣然一笑,身段美好,她长长的睫毛抖动,四面八方的黑线摇摆,正抽出丝丝缕缕的莫名,有情绪,有记忆,虽然破碎不堪,可汇入她身上,让她能够以最短时间了解,并且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你是什么?”
只有刚才的水族素裙少女境界修为最高,她眉宇间垂下明光,结成宝珠,晕着水响,勉强抵挡着天魔之线,看着眼前似幻似真,游走于众人情绪中的美丽绝伦的女子,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小妹妹倒是长得挺俊俏,可惜不会说话啊。”
红裙女子,也就是被李元丰的心魔之主送来的魔星中的一个天魔,他亲自培养的飞天天魔秦云衣,听到水族女子的话,娇笑着上前,然后伸出手,轻轻点在水族女子的眉心上,刹那间,秦云衣自身的飞天印记浮现出来,隐隐之中,无数美丽的身影,垂璎珞,饰环佩,彩带绕臀,长袖飞舞,体态丰盈,婀娜多姿,她们聚在一起,美丽又动人,一笑一颦,勾人神魂。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念头生火,整个人变得躁动。
飞天印记一出,天魔之力大盛,水族素裙女子眼神马上变得迷离,美眸中不知不觉染过万象之色。
“水族的人,”
秦云衣搜阅完众人的记忆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美丽的容颜上有着少许深沉。眼前这几个水族的人想要好好表现,争取作出一番成绩,好让上面的人垂青,从而飞黄腾达,想一想,自己来北俱芦洲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
秦云衣自从被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召到恶念渊海后,不但更认识到魔主本质的强大,更在和其他天魔交流中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其他天魔完全是天生地养,自恶念中孕育出来,一出世就是天魔之姿,而自己却是魔主一点点培养出来的。有了这个认识,秦云衣忧患意识大增,她努力,努力,再努力,就要抱紧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大腿!
“要好好干!”
秦云衣喃喃自语,她感应到四下北俱芦洲的气机,在紧张的同时,又有一种兴奋和跃跃欲试。身为天魔,天性中就有搞事的特质,在以前,于人间界也好,于离恶念渊海近的界空也罢,都比不上地仙界的北俱芦洲本质高,且危险重重。这样的不一样,引动了她的天魔本性,让她得好好施展下手段。
“变。”
秦云衣想到这里,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飞天之相,她倩影渐渐消散,却不是真正消失,而是融入到这一片区域的生灵的灵魂里,潜伏起来,暗自影响。不知不觉间,这几个水族的人就被“污染”了,成了天魔眷属!
和秦云衣一样,其他被李元丰的心魔之主送入到北俱芦洲的天魔,没有一个闲着的,全部动了起来,他们都下定决心,要在北俱芦洲中作出一番“丰功伟绩”,从而得到自己宗主的看重!
无声无息里,天魔的污秽传播开来。
恶念渊海,很神秘的一片时空,因为整个渊海冥冥之中的无形力量垂落下来,阴影横斜,若厚厚的帷帐,挡住所有。而在重重叠叠的黑色幕布后面,生长着奇奇怪怪的树,老干虬枝,根系无穷,不计其数的蝙蝠样子般的黑纹镌刻在上面,倒挂而下,阴森森的,很是瘆人。
再往后,是惊天动地的魔音,被魔音惊动,在周围,甚至浮现出音轮,只是其特别细,又特别密集,跟亿万针孔一样,看在眼中,没有任何美感,只会让人头皮发麻,噩梦连连。在最后面,垂下两道光,光芒若扇形铺开,里面有两个人影,一个身披妙玉法衣,裙裾摇摆,眉目如画,气质胜莲,光洁额头上三道横纹;另一个银白长发垂到脚踝,眸子空空,不见眼瞳。
观其气象,两位魔主虽然还没出世,可已经能够投放力量,在恶念渊海中辐射。只是光芒照耀下,看得出来,两位魔主神情阴鸷,积累着惊怒和愤怒。
“可恨。”
“可恶!”
两个并未完全出世的魔主对视一眼,声音很不平静,他们离出世的日子越来越近,能够投放到恶念渊海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可在同时,恶念渊海冥冥中存在的意志的保护在不断削弱,能够让他们更深刻感受到被称之为天地间第一魔主恒元魔主的浩瀚伟力和肆无忌惮的强势。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和对方同层次的魔主,而是被随意揉捏一样!每一尊魔主都应运而生,心高气傲,如此局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叮咚,
在此时,一声轻响,眼前的气机若卷帘般散开,剩下的五气上涌,状若莲花,上璟魔主端坐在上面,蛇瞳森然,紫发披肩,眸光中满是冷冽冰寒。
“恒元魔主欺人太甚!”
银白色长发遮住脚踝,眸子空空的魔主见上璟魔主前来,率先开口,道,“待我等出世,定与道友一起守望相助,让恒元魔主不能如此嚣张。”
上璟魔主听了此言,心中高兴,不过她想到刚才李元丰心魔之主力量广布恶念渊海的霸道,俏脸上不见神情,冷若冰霜,只是哼了一声,道,“你们俩也得早出世才行。”
“我们知道。”
另一个魔主额头的三道横纹动了动,自身周匝莲花朵朵,云气飘渺,相对于上璟魔主,这位同样现出女相的魔主气质偏向于轻盈自在。不过她的声音很像天青后洗过的烟雨,纤丽而脱俗,可语气坚决,有一种强硬。
到这里,三个魔主都不再说话,顶门上现出庆云,云中央托举出自己伴生之魔宝,然后对在一起,不断地进行交流。
在以往,尚未出世的两位魔主因为被恶念渊海意志庇护,甚少接触外界,所以有自己的想法,得上璟魔主传授魔主烙印后,虽然也交出自己不少秘文,可还是有所保留。可这一次因时间推移,恶念渊海庇护减弱,又遭李元丰心魔之主故意欺上门,羞辱一番,于是心里又惊又怒又惧,所以再次交流,就放开许多。
叮咚,叮咚,叮咚,
三人庆云之上,刚开始之时,只是祥云汇聚,紫气东来,须臾后,异象频现,惊虹贯日,彩环耀空,星冲天穹,不可思议的祥瑞纷至沓来,一波接着一波。
好一会,三个人停了下来。
上璟魔主微微颔首,驭使万恶沉沦碑,从容离开,只剩下尚未出世的两个魔主,一男一女,显相于外,魔躯秉承造化之在,一吞一吐,恶念渊海中自有惊雷之音。
银白长发垂到脚踝的魔主见云气幽幽,四下俱静,先是开口,道,“魔主之意,发于恶念渊海,我们本来就有之,现在有上璟魔主领路,能够很快发掘。可要再进一步,得入现世,见识见识诸天万界的天道和规则。”
“嗯。”
额头有三道横纹,气质如莲花的女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她有自己的意见,道,“根据上璟魔主所说,现世之中,现在地仙界的西牛贺洲最是风起云涌,劫气冲霄,诸般辛秘,纷纷现世,称得上纪元中心,是个最好的地方。”
“西牛贺洲。”
银白长发垂到脚踝的魔主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有所顾忌,道,“纪元中心,鱼蛇混杂,确实有利于我们浑水摸鱼。只是上璟魔主也讲了,梵门在西牛贺洲中势力广布,爪牙不绝,我们要在西牛贺洲行事的话,得小心谨慎。”
“梵门,”
听到这个,气质如莲花的魔主蹙了蹙黛眉,虽然她还没出世,可由于恶念渊海的扩张,以及李元丰心魔之主和现世大能交手,等等等等,让梵门特别是梵门的根本梵意为恶念渊海意志所记录,从而让魔主得知。于是她知道,梵门的梵意和天魔的魔意似乎处于一种阴阳状态,梵门克制天魔,天魔也容易浸染梵门,谁的力量强,谁的道理就强。身为魔主,对于所谓的梵门的克制并不太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梵门肯定对天魔魔主的了解在其他势力之上,对天魔和魔主的渴望也在其他势力之上。他们两个即将出世的魔主将自己力量投到西牛贺洲,如果让梵门大能抓到蛛丝马迹,还是很有风险的。
可正如上面所讲,西牛贺洲身为纪元中心对于魔主的吸引力非常大,好处之多,难以割舍。气质如莲花的魔主想了想,有了个主意,开口道,“听上璟魔主说,西牛贺洲有大妖鬼车坐镇,其本体为洪荒异兽,又是妖族大圣,和梵门仇恨似海,我们可否在他身上想一想办法?”
“鬼车?”
“是个好想法。”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自投罗网 送上门来
李元丰正坐在洞府中神游,突然间,他睁开眼,背后十个鬼车鸟首垂下,鸟喙循着轨迹,轻轻一啄,只听金玉交鸣,碰出灿烂华彩。华彩里,隐有文字,银钩铁画,飘逸如仙,但在法眼中,依稀见到,丝丝缕缕的黑气氤氲,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李元丰先怔了怔,旋即若有所思,到最后,他笑了笑,用手一指,自顶门庆云上冲出一道天妖气,倏尔一转,发出一声鸣叫,自勾勒出双翼垂空,利爪如钩,翎羽精致华美,撕裂时空,出了北俱芦洲,顺指引而去。
以李元丰鬼车的分身之遁速,扶摇九万里,日月星辰都都在其后,即使在虚空中飞遁,也快到不可思议。所以时间不大,就来到一片莫名时空。在这里,形似大湖,充塞无量之水,空波来回,只有一岛,偶尔有鸥鹭惊叫,掠水而过,只是由于湖太大,水太多,从而映地景物小小,莹莹一点,难以发现。
李元丰看在眼中,面上莫名的笑意更浓,他掩去之后,用符合妖族大圣的桀骜和强势,声音若山中猿啼,凄厉中蕴含着一种刺穿人耳膜的尖锐,道,“既然约我详谈,藏头露尾做什么?”
话语落下,黑云覆盖下来,水面之上,似乎突然到了夏日,暑气落下,霹雳轰波,俱是雷弧跳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似圆非圆,满目可见。
“大圣真是大圣,”
自浩森无际的大湖中景小楚楚的小岛里传来一声清清如玉的声音,若茶香在天青色琉璃碗沿儿上打着转,渐生烟霞,紧接着,一种玄妙的景象出现了。本来的大湖和渺小的小道似乎在一瞬间换了个位置,湖变得莹莹一点,岛却覆盖空间,遮天蔽日,两个人站在上面,一个银白色长发垂到脚踝,眸子空空,不见眼瞳;一个气质优雅如莲,裙裾摇摆,额头上三道横纹自生魔韵。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冥冥中难以形容的循环来回,弯弧垂虹,遮蔽气机。
“有趣。
李元丰趁机观察,不断打量,琢磨两个人身上的玄妙。要知道,对方虽然和自己的心魔之主同在恶念渊海,可由于两个人对于心魔之主的忌惮,都是极力收敛气机,尽可能遮掩,不露分毫,让心魔之主难以洞察。现在好了,两个的力量投到恶念渊海外,落到虚空中,本来遮挡起来就困难,再加上自以为面对的是妖族大圣,认为自己不懂魔主之术,所以相对于在恶念渊海时候,称得上门户大开。
“很有趣。”
李元丰有引两位魔主出世,搅动风云,从而扩大恶念渊海的界限,让自己心魔之主顺利突破到大罗层次的想法,可在同时,他从来没有低估过任何一位魔主。即使看上去被自己多次戏耍碾压的上璟魔主,实际上都有上境之姿,天运在身,潜力惊人。更何况,这次两个魔主一起出世,一阴一阳,更有玄妙。
正是这样,能够有机会了解这一对魔主的虚实,李元丰是绝不会放过机会,他认真又严肃,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在同时,两位即将出世的魔主的力量投影也在观察眼前大名鼎鼎的妖族大圣,只见其负手而立,披着法衣,天妖气自然散开,四下惨绿一片,上下皆虚,又四下浸染冷意,若竹韵,若松色,明辉照人,内外相照,状似琉璃,不染凡尘。再往外,俯仰之间,可见星月,鸣音入耳,透彻肺腑,一声声,一下下,宣告上古景象。整个庆云高举过顶,大有千亩,黑青一片,不见其他色彩,却又包罗万象,万妖炼圣莽古图盘在中央,和劫之道果应和,一吞一吐,自有道韵。
即使来的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分身,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非常非常弱的一具分身,可站在跟前,从四面八方,丝丝缕缕的莫名之气汇聚过来,越来越多,刚开始,状若云气,层层叠叠,到后面,就炼之如水,汪洋澎湃,激荡古今。水波中劫气激荡,演绎出山崩地裂,冰封天地,瘟疫横行,等等等等,俱是大灾大难,难逃里面。
“不愧是能够在不适自己的时代都可以崛起的洪荒异兽。”
两位魔主发自内心的赞叹,不同于其他人,他们身为魔主,实际上并没有迎来真正天魔大运,现在属于早产儿,所以能感受到现世对自己的排斥。眼前之人当年之时,现世的排斥之强只会强于自己等人,且他力量更弱,在如此恶劣局面下一路修行到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绝对称得上奇迹。
“而且,”
两位即将出世的魔主白念和妄心不知为何,总觉得对面的鬼车的眼神如同钩子一样,钩破了自己的衣襟,钩裂自己的皮肤,钩到自己灵魂里,似乎要挖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这样的感觉让人厌恶,不舒服。
“大圣。”
气质如莲花的魔主妄心开口,裙裾上浮现出亿万众生的面容,情绪不断变化,引动心火,熊熊燃烧,道,“我们两人听说大圣是做大事的人,不太在意什么阳面暗面,所以再找上来,希望能够合作。”
“不在意阴面阳面,”
李元丰似笑非笑,所谓阴面,也就是天魔所在的恶念渊海,其一旦浸染入现世,就会令群星沉沦,日月无辉,污秽天地间的灵机。正是这样,仙道之人对之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之堵塞。但自己鬼车真身是洪荒异兽,且到了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了,对灵机并不太在意,至于心魔之主,那更是恶念渊海的第一魔主。
更为重要的是,李元丰知道,即使天时已到,积累不知道多少轮回的渊水会倒灌,横入阳面,浸染现世,可在本质上还是和阳面差距明显。到最后,还会是形成新的平衡,有阳面,有阴面,阳面在体量和本质上超乎阴面。阳面会丧失一部分地盘,可自己在阳面的根基有限,所需灵机也少,影响不大。
“怎么合作?”
李元丰顶门上庆云翻卷,背后十个鸟首探了过来,环形而有缺,两两相对,对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自己当然得吃下。当然了,如何吃,得讲究技巧。
白念和妄心对视一眼,月色绕身,鸣玉一片,说出自己的筹码,道,“大圣暂时庇护我们,帮我们两人进入西牛贺洲。我们进入西牛贺洲后,和大圣一个战线,可以分担大圣所面对的压力。”
白念说的言辞恳切,听上去很像双赢。
“哈哈,”
李元丰听了,却哈哈大笑,声音不小,在四下回响,道,“分担本大圣的压力?梵门对本大圣的压力?”
白念和妄心听到笑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两个人说话,李元丰霸道强势的言语如长枪刺了过来,炸裂一样,道,“本大圣在未得道前,就不惧梵门,何况现在?梵门的压力只管来,本大圣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李元丰睥睨两人,傲气冲霄,道,“本大圣不需要你们俩来分担所谓的压力!”
白念和妄心听了,怔了怔,他们想到对方身为妖族大圣,洪荒异兽,肯定强势霸道,睥睨乾坤,不强势霸道,不睥睨乾坤,他也不会甘冒仙道大不韪和魔主们勾勾搭搭,可他们还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说,直接宣称不需要人分担梵门压力。
“就是这样!”
李元丰踱着步子,脚步铿锵,如山岳拔行,无坚不摧,语气强硬,道,“本大圣不需要你们以及任何人分担什么所谓压力!”
白念和妄心看向李元丰,发现对方真的如此睥睨,不由得楞在原地。这么说的话,他们原本打算的所谓的“双赢”就行不通了,他们得拿出新筹码。
李元丰见白念妄心陷入沉思,心里暗笑,不过他绷着脸,作出威胁状,道,“本大圣不会等太久。”
“这个,”
白念和妄心发现,对方这么说后,自己两人不得不低头?原因很简单,自己两人有求于对方,对方现在对自己两人却没有所求。这样的局面下,岂不是任凭对方宰割?但见到对方要走,两个人还是咬了咬牙,重新说出自己的筹码。
李元丰故意嗯啊哇啊的,看上去不满意,一直压着两位魔主继续加砝码,到最后,确定再压下去两个人恐怕就要爆炸了,才哈哈一笑,道,“就这样吧。不过,本大圣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们一声,比起同是魔主的恒元魔主,你们俩一个白念魔主,一个妄心魔主,都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不够爽快大方。对方身为天地间第一魔主,真不是你们俩能够比的。”
李元丰在笑声中,大肆赞扬了自己的心魔之主一番,才挥一挥衣袖,重归于天妖气,轰隆一声,离开虚无,回归北俱芦洲。
“鬼车!”
妄心魔主目送最后一缕天妖气消失,只剩下所经之地余下惨绿,弥漫着经久不散的强势凶戾,她咬了咬贝齿,俏脸微红,有点生气。一方面,自然是生气在对方狡诈狠辣,着实狠狠狡诈了自己这面的两个人一次,让他们两人的付出比想象的多太多。另一方面,就是气恼于对方贬低自己两人,夸赞他们两个人看不顺眼的恒元魔主。
实际上,妄心魔主知道,恒元魔主身为天地间第一尊魔主,出世早,底子厚,神通惊人,真正的深不可测,对方手中的牌面很多。和对方比起来,自己俩人穷酸的多,真比不上对方大方。越知道这个,差距明晃晃摆在眼前,才越生气。
白念魔主同样不痛快,不过他见同伴如此,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抑郁,倒是声音若晴空洗去纤云,明净灿烂,让人心神一清,安慰起来,道,“且让鬼车得意就是,反正日子还长,我就不信鬼车他在西牛贺洲真能一直顺风顺水,所向睥睨。真要是其一朝受困,有求于我们俩,我们定要把今日之耻十倍百倍奉还!”
“只能这样了。”
妄心魔主垂下眼睑,心中发狠,自己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进入西牛贺洲,一定要在西牛贺洲中有所作为。只要在西牛贺洲立住根基,有了影响,迟早有一日会让这骄傲自大蛮横不讲理的妖怪求上门来!
“我们走。”
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有了共识,顿时散去自己在虚空中的力量,马上回归恶念渊海,不再多待。身为魔主,诞生于宇宙阴面,得恶念渊海庇护,在同时,出现在阳面时,就很容易受到阳面天地意志若有若无的针对,说不得什么时候可能就出现让人想不到的意外。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尚未出世,投入到阳面的力量在大小上有限,真要是出了意外,被阳面大能盯上,可不是好事。
两个人走后,这一片虚空重新归于冷寂,从上面看,恍若多面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黑镜镜面连绵起来,凝滞平滑,幽深枯冷。只有偶尔间,有时空磁光贯通下来,稀疏之间,斑驳的色彩跃然其上,但正如镜中影,来得快,消失地也快。
只是没多久,如镜面般的虚空上陡然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檀金色,不到眨眼间,就覆盖在上面,向四面八方去,玄妙似舍利子般的梵纹蟠结,层层积累,叠叠上涌,汇聚成菩提树,亭亭如盖,佛唱声声。再然后,菩提树上出现一尊大佛,他眉心垂光生珠,恍若第三只眼,上查天穹,下临幽冥,无所不照,无所不见。
大佛出现后,运用神通,以梵眼观看这一片虚空,隐隐的,看到过去的黑影,隐在厚厚帷帐后面,有邪恶和冰冷的眸子。只是景象一闪而逝,而且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凭空出现,开始删除这一段记忆。
降临到此地的大佛相信,要不是自己境界修为足够可以镇压时间轴线,并且对方在阳面似被贴了一层膜,反应不够迅疾敏捷,自己是追踪不到这样的蛛丝马迹的。
“两个魔主,”
大佛法眼中弥漫着弧光,灿烂若金,他恰好行于不远处,才由于所修法门中和天魔的牵引降临,有了发现,对方涉足阳面,是和其他人碰面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天庭储君
“会是谁?”
大佛跌坐虚空,座下镂空花纹,丝缕缀金,摇曳宝色,他眉心垂珠,绽放无量光明,凡是所到之地,俱是凝成檀金梵土,沉沉郁郁,厚重明净。可即使如此,来人气机却飘渺森幽,退在梵土之前,难以窥见。
整个过程,遥遥看去,梵色广布,森森万象,可前面气机扭曲多变,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任凭梵色再快,都沾不上半点。
是的,半点没有!
好一会,大佛收了神通,叹了口气,他手一伸,顶门上浮现出宝幢,珠玉经文,连绵垂下,经香浮动,天光一照,琉璃玉色一般,万玉玲珑,不染任何杂色,他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到了上境,自可屏蔽因果,除非像来自于恶念渊海的魔主,他们来到阳面,若墨色入池,容易被阳面天道所见,不然的话,其他人只要有心,很难被追踪。
“不过,”
大佛坐在莲花宝座上,璎珞垂肩,勾勒金线,当空起舞,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经过此地一遭,就有所发现,恶念渊海中的这两尊魔主又是蠢蠢欲动,看上去不会安分。想一想,如果安分的话,也不是秉承阴面暗域的天道所诞生的魔主了。
大佛手指动了动,捏了个宝瓶印,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两个魔主不知道何等原因,投入到阳面的力量看上去很弱,最起码,在他这个层次上来看,是很弱。这样的话,是不是有机会?
大佛想了好一会,有了决断,他笑了笑,用手一点,座下莲座之下出现一青狮,往上一托,举了起来,杳杳而去,只剩下余色金黄,耀眼夺目。
北俱芦洲,洞府里,玉几上的古铜色宽口四方花瓶上垂下稀稀疏疏的花色,不同于一般的五彩缤纷,反而一望皓白,霜色清冷,再配上瓶身上弯弯曲曲似怪月般的凸起花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披一件妖衣,其上绣着断壁残垣外的青血,正在观察着北俱芦洲的局势。由于对上宝誉大帝这位龙族大罗金仙战而胜之的原因,自己麾下的妖族在北俱芦洲中行事自然而然受到冥冥中的气运庇护,等于开了个小小的幸运挂,所以做起事情来要比刚开始顺利地多。
“不过,”
李元丰鬼车真身后面的十个鸟首,二十道眸光投向,同样看到,梵门和水族没有闲着,在不停地从其他地方调集人手,进入北俱芦洲,屯兵,占地盘,梳理地气,等等等等,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梵门和水族,梵门强者如云,似有尚方宝剑,水族由于离北俱芦洲近,不缺人手,他们通力合作,很有一种相得益彰的姿态。
李元丰垂下眼睑,背后鸟首低鸣,反正自己也有底牌,到时候针尖对麦芒,再碰一次,就能够分出胜负了。
叮咚,
正在此时,李元丰眸光一动,顶门庆云翻开,层层向上,若招手一样,须臾后,就见一道惨绿的天妖气自天穹而来,坠入其中,只是一转,就落到道果里面,若水滴溶于大江大河,杳然无踪迹。
李元丰收回了自己派出去的分身,刹那间将所有记忆阅读,不由得微微一笑。不得不说,那两个即将出世的魔主白念和妄心寻到自己的鬼车真身合作,要在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打开局面,称得上很有意思的一步。只要成功了,西牛贺洲的所得能够让白念和妄心积累大增,出世后的力量比正常出世强不少。毕竟从本质上讲,魔主在阴面暗域已是金字塔顶尖,而当融合了阳面特性,混元阴阳,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是可惜的是,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并不知道鬼车和心魔之主的关系。
对于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这一手,李元丰称得上大赚特赚。不提刚才在虚无中狠狠敲了他们一笔,而且以后把两个人引入西牛贺洲后,还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两个魔主,为将来对上积累消息,甚至借助鬼车和心魔之主的妖魔合璧,关键时候能拿两个魔主出来做文章。
“圆满。”
李元丰垂眉森绿,眸光一转,往西牛贺洲去。
天庭,星宫里,紫云翔集,祥瑞来回。时不时有星斗自天穹上滑过,倏尔坠落,大放光明,余光所到,照在檐上,状若珠子,叮咚叮咚跳跃。仔细看去,每一个珠子里,都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色彩鲜活,生灵无数。在珠子跳跃,弹起,再弹起,再跳跃的过程中,珠子里的世界里的生灵们经历红尘万丈,形形色色,随世界从光明到黑暗,再到湮灭。星斗不断落下,余光不停地化成珠子。
就这样,一个珠中世界从诞生到消亡,另一个珠中世界马上再次诞生,再到消亡,不停地循环,循环,再循环。在这个过程中,珠中的生灵只觉得珠子就是能够囊括所有,永恒不变的世界,蕴含着不知道多少的传奇和辛秘,所有一切在其面前都会显得渺小。可实际上,他们眼中不可思议的世界表现在外面,只不过是在星宫檐上不断跳跃的珠子。更为准确地说,是星斗坠落下来,余光所凝的有形无形的珠子。
这就是星宫,天庭星斗之中央,以帝君为中枢,在辅之以万千星神,从而形成的一种乾坤极大和生灵极渺小之间的和谐统一。
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踱着步子,来到星宫,看到这样的景象,目光动了动,帝君不只是境界修为高深到不可测度,而且在这么多年来,凭自己在天庭的天权日积月累地沉淀,从而形成的底蕴,最起码,在天庭是无人与之争锋。即使自己的鬼车真身已经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即使自己还有心魔之主这样的天地间第一魔主,可在天庭,对上帝君,气势上依旧不可能占据上风。
不过到了李元丰如今的境界,已经称得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样的自由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成什么而成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的时候,可以不管任何,都可以不去做。
想到这里,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挑了挑眉,正式踏入大殿,就看到星主端坐在宝榻上,背后星图展开,朝天在色,落于天穹。
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见了,神情平静,和对方行了一礼后,就来到对面坐下,周匝灵机如涌泉,煊赫气机迸射,万千光明照下来,若大日悬顶,难以直视。
星主抬目打量,能够发现对面的人身上气机的涌动,称得上日渐日新,不由得暗自沉吟。化身在很大程度上和真身息息相关,化身有此变化,见微知著,可见真身的勇猛精进。身在纪元里,天运所钟,机缘多,确实不一样。
李元丰坐下后,顶门上庆云高举,悬有宝印,金灿灿,如山岳般稳重,他开口问道,“不知道星主唤我来,有何要事?”
“真有事要找圣君。”
星主手扶玉如意,高冠在上,缀着群星,气象巍峨壮观,用平静又自然的语气道,“不知道圣君对北俱芦洲的局面如何看?”
“北俱芦洲,”
李元丰听了,挑了挑眉,似有妖芒激射,光转如轮,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鬼车真身在北俱芦洲中一战胜过宝誉大帝后,在天地间排名位次上升,份量重了,即使天庭至高无上的帝君也得慎重对待。对于此,他早有腹稿,所以不紧不慢地道,“星主也知道,北俱芦洲本是荒凉偏僻之地,多险山恶水,有虫豸虎豹,杀戮不断,争斗难绝。这样的地方,可比不上帝君们统御管理的天庭天规森严,尊卑有序。要在北俱芦洲有所作为,得融入到北俱芦洲的生态里,断然不能够拿天庭的一套下去。。”
“哦。”
星主握紧手中的玉如意,对方话语虽晦涩,但意思也没有遮遮掩掩。那就是,北俱芦洲不是天庭,在北俱芦洲,我鬼车最大,你不要指望我在天庭这样对你客客气气的。当然了,你要是能够安分守己,我在北俱芦洲也不会特别针对天庭。
星主知道了对面李元丰的态度,索性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说起其他。比如由于纪元到了,天运勃发,天界上并不安稳。不但有以前深藏的洞天福地纷纷出世,引得人争夺,而且还有若有若无的暗手浮现出来,冷眼旁观。
星主说到暗手,眉宇间星光绕行,隐有清音,道,“以后我们天庭行事,得多团结。要知道,以后面对的不只是明面上的敌人,还有暗地里不知道布局多少纪元的老古董们。”
“哈哈,”
李元丰知道眼前的星主所指的团结有点隐隐敲打自己的意思,不过他才不接这个话茬,只是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古董们离开地太久了哪里比得上帝君们执掌天地,与世同移?我相信,有帝君们的领导,天庭不怕任何敌人,不管是明里暗里,或者新的老的。”
星主嘴角勾勒出一缕笑容,旋即隐去,道,“圣君倒是比我们都有信心。”
“哈哈。”
“哈哈哈。”
在外面的天兵天将来讲,殿中不是传出笑容,祥云来聚,天音缠轮,看上去非常和谐自然。
“呼,”
天兵天将们放松下来,把自己当成泥胎塑像就行。
叮当,
好久后,殿门打开,李元丰的玄天圣君之身走了出来,和送到门前的星主告辞一声,扬长而去,很快就出了星宫,上了早在外面等候自己的八匹龙马的宝车。
李元丰坐在宝车上,周匝星火如灯,高举祥瑞,蟠龙刻凤,斑斓成一片,他挑着眉,回想刚才在星宫和星主的对话。毫无疑问,星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自己在北俱芦洲上对天庭高看一眼,最好能替天庭出一份力。要是能够做到这一点,帝君们肯定会有所表示。不过星主实在想多了,自己怎么能答应?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玄天圣君这个天庭天官的,也已经在天庭一段时间,深知天庭之润物细无声,真要给天庭在北俱芦洲开了口子,天庭明里暗里一发力,北俱芦洲说不得以后会成为天庭的后花园。
“拒绝了天庭帝君们,”
李元丰的眸光变得幽深非常,不见其底,天庭以及天庭帝君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北俱芦洲的事儿又得多了变数,得小心谨慎。
“不过,”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天庭一个地方,在那里,沛然不可抵御的气机冲霄而起,万里金光激射下来,澄明一片,日月凌空,不计其数的经文跳跃,外绕敕令,内缠妖理,讲述奉天,敬地,承运,字字珠玑,横浸时空。只是一看,就让人觉得威严厚重,不见其底。这样的景象,或许比不上刚才群星簇拥,星珠有世界的星宫,可真要说起来,也差不了太多。这个地方不是其他,正是同样是帝君坐镇的宝宫,准确来讲,是勾陈帝君所坐镇的勾陈宫。
李元丰能够很有底气地拒绝星主,除了自身已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外,最大的依仗就是在勾陈宫中的勾陈帝君了。
勾陈帝君可是实实在在在天庭帝君之一,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被其他帝君排挤,可在天庭的天权和位格是实打实的,绝大多数关系到天庭的大事是绝无可能绕过勾陈帝君的。而天庭真要在北俱芦洲中大展身手的话,要动用的人手数量不但要多,层次也得极高,勾陈帝君不会不知。到时候,只要勾陈帝君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可以让天庭在北俱芦洲的大动作不会天衣无缝。
至于勾陈帝君会不会说,会不会做,李元丰面上带笑,他不由得想到在自己鬼车真身晋升为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后,勾陈帝君对自己说的话,自己以后就是储君的位置了。
“储君,”
李元丰看着马车继续向前,自己的运势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