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八章 天庭风云起
广目天王,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广闻天王,以及诸天兵天将,此时站在南天门,一动不动,跟被人截图般定格在那里,怔怔地看向门外。
只见光晕升腾,火焰燃烧,团团簇簇若莲花盛开,斑斓交彩成金灿灿的,上接天,下临地,浩瀚无穷,簇拥正中央一个伟岸的九头神鸟,毛羽铺锦,团身结絮,眸光所到,惨绿大盛,氤氲出一种来自于上古洪荒的古老和凶戾,隐隐能够听到,有不可思议的呐喊,四下激荡,蕴含杀伐激烈。
只是看一眼,四大天王连同天兵天将就面上变色,因为眼前的是妖,大妖,巨妖,天妖!和仙道格格不入,每次出现都带来腥风血雨!
众人看着沛然难以抵御的妖气恍若实质般涌过来,跟潮水般,层层叠叠的,徘徊在南天门前,和天庭中的无上光辉交晕,金黑一片,上下相磨,若半睁半闭的巨大眸子,让人头皮发麻:为何这般天妖会来天庭?
正在此时,天庭深处,陡然传来一声钟磬声,旋即天光映清,日月星辰齐出,悬于外,然后垂光生彩,摇曳成花,不计其数的日花,月花,星花,摇摇摆摆,落到南天门前,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似是钟鼓,似是横琴,似是笙簧,幽雅动听,弥漫着一种欢庆和喜悦,听在人的耳中,让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叮咚,叮咚,叮咚,
随着日月星三光之花越落越多,甚至在南天门前积累成厚厚的一层,晕着光,垂着彩,响着音,千姿百态,到最后,居然化为一架花色虹桥,上覆七重光晕,玉字流转,有帝君之言,光明正大,威严无双。
虹桥延伸,一头在南天门前,一头径直到了九头神鸟的脚下。
“这个,”
四大天王亲眼目睹这一幕,又是一惊,三光垂花,彩结宝桥,天地有清音,这样的声势,像是天庭帝君迎接贵客,可又不太一样,有三分熟络,有一点自己人的意思。这到底是什么仪式,看不明白啊。不过有一点,四大天王能够确定,天庭的帝君们对外面的天妖是持欢迎的姿态,没有什么争锋相对。
轰隆隆,
在花色虹桥垂到脚下,闪耀着五彩缤纷,还有钟磬玉音后,庞大无匹的低头看了眼,心里满意,他轻轻一笑,漫天羽翼腾空,在日月星下舞,然后化为宝衣,披在身上,化为人形,身姿挺拔,眉宇阴鸷,背后惨绿光轮高悬,九个鸟首攒成环装,只是站在虹桥上,就有一种气吞八方的强势。
“原来是,”
四大天王目光落在虹桥上,认出来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大笑,泰玄金阙令已经大步上前,衣袂飒飒,有风雷之音,开口道,“玄天圣君。”
“见过金阙令。”
李元丰上前和对方见礼,不同于以往他在天庭都和光同尘,这次他有一种锋芒毕露,浑身上下荡漾着妖族大圣的凶戾和霸道,一看就让人印象深刻。
在修为境界和地位不够的时候,在天庭这样体系森严,规矩很重的机构中,得和光同尘,要打成一片,不能够成为异类,让天庭众仙神排斥。而现在已成妖族大圣,横绝诸天,成为天地间谁都不能够轻易压制的存在,就要彰显出本性。要知道,在天庭中,到了真正高层,就是插下大旗,聚拢人手的的时候,你和光同尘,普普通通,哪里能够引来志同道合之辈?
泰玄金阙令能够看出李元丰的用意,他眸光动了动,面上笑容温和,道,“玄天圣君,帝君大人已经等候多时,我们走吧。”
“好。”
李元丰答应一声,整理衣冠,和金阙令一起上了准备好的玉辇,只听一声大响,四下莲花朵朵,托举宝辇,横上青天,离开南天门,向天庭深处去。
叮咚,叮咚,叮咚,
宝辇一起,顷刻间,就有气象万千,源源不断的祥瑞之气涌来,化为金灯璎珞,或是宝钟大鼓,或是如意,等等等等,不同姿态,色彩和玄音齐飞,声势浩大。
这样的声势,天庭上下,人人可见。只是普通的天兵天将们知道玄天圣君踏入上境,为天庭的更为强大欢呼雀跃;中层们则是想着天庭又崛起一方大势力,自己该如何适应;至于高层们,除去心思深沉的帝君们,其他同样拥有金仙层次的大人物也开始有动作。
天庭,东南域。
有一青宫,庭前玉树千百株,上栖息有神鸟,状若凤凰,长尾曳到地面,几乎要覆盖下树下的灵芝。零零散散的丹泉玉井,周匝栏杆绕起,喷水如珠,冲起三五丈,倏尔下落,遥遥看去,似是泉花宝幢,又如玉树堆雪,美轮美奂。
“咯咯,”
十几个白胖娃娃正在欢快的玩耍,它们都不到三尺高,穿着红绿小兜,或顶着绿色的参叶子,或顶着红彤彤的芝叶子,咿咿呀呀叫唤着。天光照下来,能够看到,小家伙们正聚在一起争着抢着上开满藤花的秋千上,上去的,荡来荡去,眉开眼笑,咯咯笑个不停,上不去的,只能眼巴巴看着,急的乱跳,更倒霉的还有三四个,被挤倒在地,四肢乱摆起不来,开始嘤嘤嘤地哭。
小东西或笑或着急或哭,看上去都憨态可掬,娇憨可爱,肉呼呼的小身子一动,就有郁郁馥馥的灵芝人参的香气充塞于庭前,如云似雾,凝而不散。
暖暖的天光,亭亭的玉树,喷水的宝泉,咿咿呀呀叫唤非常活泼的胖娃娃们,交匝在一起,俨然一幅非常美妙的图卷,让人看到美丽,看到希望,看到生活。
二郎神杨戬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位清源道人的化身之一,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提三尖两刃刀,斜跨宝弓,身后跟着哮天犬,姿态昂扬,有矫矫之姿。
二郎神杨戬站在庭院前,看了好一会,只待青宫的门打开,他才带着哮天犬不紧不慢进去。
叮咚,
刚踏入宫殿,只听一声轻鸣,所有的光线和色彩珠帘般卷起,往上一挑,显出正中央端坐的一个人,他整个人在光晕中,看不清面容,只是眸子青青,顶门上庆云高举,清亮如水,一尘不染。
“见过玄天圣君。”
二郎神正了正衣冠,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他不是清源道人的真身,面对眼前金仙人物,不会失礼。当然了,以他的身份,也不会拘谨惊惧。
“二郎显圣真君,”
坐在云榻上的金仙并不起身,声音传出,听不出男女,非常中性,有一种独特的韵律,道,“你来有何事?”
话语直接,两个人并没有太深的关系,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圣君,”
二郎神对这样的语气并不陌生,他从容一笑,目光却投向窗外,在那里,光洁如镜,正好照出天庭的景象,只见瑞气升腾,福色结花,五光十色,灯火通明,一道浩浩荡荡的气机冲霄而起,呈现黑煞,可翩翩四下星火交晕,金青绕匝,让那一种凶戾深藏,拘于内部,正是妖族的大圣之气和天庭的天官福德之气并行不悖的异相,道,“九荒这可是自晋升上境后第一次返回天庭,现在由金阙令亲自迎接,再加上这声势,看来帝君们对他还是很看重的,并没有因为他出身于妖族就排斥。”
坐在云榻上的金仙眸光中青意大盛,贵不可言,身子周匝浮现出天庭律令,环环相扣,森严非常,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道,“天庭兼容并蓄,帝君心胸如海,能够包容玄门的人,梵门的人,自然也可以容下妖族的人。天庭多一位妖族大圣坐镇,不仅大涨气运,而且扩大声势和势力,是大好事啊。”
这番话,他说的大义凛然,听上去真正为天庭高兴。
二郎神杨戬底子里玄门的色彩非常浓,知情人都非常清楚,他能够听出对方话语中淡淡的嘲讽,却并不在意,只是道,“妖族的人和仙道是不同的,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不会默契地打压妖族。”
杨戬顿了顿,看向云榻上金灿灿的光晕,道,“而且以这位九荒大圣在此纪元中的做派,他在天庭也不会消停,到时候,总会让人觉得麻烦。”
杨戬有自己的把握,别看眼前的这位语气很正,可谁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玄天圣君这个天职权力不小,以前虽有四人,可只有他一人是金仙层次,独自一人掌握绝大多数权限。如今有了九荒,岂能不分润?除非一人辞职,不然的话,两个人就是有冲突!
只要把握这一点,就可以了。
杨戬又说了一会,告辞离开,他走出青宫,回头看了一眼,英俊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容,看得出来,他有所收获。
“下一个地方。”
二郎神杨戬携弓带哮天犬,架起祥光,前往瑶池宝界,天庭风云起,他可不是甘于寂寞的人。
天庭,朱陵火宫。
五色光彩曲照室内,内外澄明放金辉。案上鹤嘴香炉中冒出紫烟,冉冉升腾,化为真文奕奕,光明洞达,讲述玄妙,字字珠玑。四下香气氤氲,妙花覆地,千姿百态的吉祥如意的画卷,似真似幻。
李元丰被金阙令领进来后,就看到早已经端坐在殿中的两位帝君的化身,一位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万星之主,身后周天星辰,炯然生辉,灿烂若锦,另一位则是真武大帝,龟蛇盘踞,佩剑曳衣,英武不凡。
李元丰看在眼中,心中有数,上前行礼后,和金阙令入座,一左一右。
“玄天圣君能够成为此纪元中第一位踏破上境的,是圣君之福,也是我们天庭之福。”
万星之主身子背后群星摇曳,垂落万千星花,团团朵朵,簇簇新新,晶莹剔透,无与伦比,把时空都映照出一片迷离和神秘,他上来就定下调子,笑道,“纪元中第一位踏破上境的人出现在我们天庭,说明我们天庭在此纪元中得天运垂青,以后肯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星主说的是。”
李元丰想到自己为了多三分气运从而上天庭担任天职的经历,目光炯炯,点点头,表示赞同,道,“要不是有玄天圣君的天职,说不得我晋升上境会多不少的波澜。”
“早知道你当时有冲击上境的打算,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当玄天圣君。”
万星之主能够看出李元丰的感慨发自内心,心里有一种懊悔,要不是他们为自己手下争夺玄天圣君的位置没有结果,巧合之下,把眼前这位推出来当过渡者,他真有可能晋升不了上境。不过这样的念头,这位帝君的化身只是转了转,肯定不会说出来,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一些天庭气运能够换来一位天庭新的上境存在,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哈哈,”
李元丰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宝冠,开了个小玩笑,道,“天庭可不会做赔本生意,从来都是赚得多。”
“都是帝君大人们领导有方啊。”
泰玄金阙令插了一句,笑呵呵的,添一助攻。
“哈哈,”
“哈哈哈,”
反正你一言,我一语,众人都是上境存在,谈笑风生,看上去非常融洽。殿中的气机也随众人的心情和言语,时而仙鹤翩翩起舞,口衔祥瑞,时而白鹿冒头,背负吉书,时而悬钟声声,瑞光生晕,等等等,自有异象。
好一会,李元丰才离开朱陵火宫,他没有回自己的玄天府,而是前往勾陈宫。
“帝君。”
李元丰见到勾陈帝君,上前行礼,神态恭谨不少,没了和其他人的虚与委蛇,因为他知道,刚才见得人或许可以一起合作,可利来合作,利去可能就是对手,而眼前的帝君却是不一样,是真正自己人。
“坐吧。”
勾陈帝君面有青纹,顶门之上,光明一片,光可鉴影,恍若画面,照出日月星辰。他的身后,漫天云光冉冉而来,垂到青铜老瓶里,然后化为水色,渐渐上升,到瓶口左右,满而不溢,发出轻鸣,他看向李元丰,面上没有掩饰笑容。
到现在,见李元丰坐在对面,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机,勾陈帝君都有点恍惚,当年那个被白泽推荐入天庭的懵懵懂懂的小家伙已经踏入上境,成为妖族大圣了。
“帝君,”
李元丰先把自己来到天庭后的行动说了一遍,然后说出自己的判断,“他们本来也不会和梵门一条心,可能要用我的身份在西牛贺洲做一做文章,能够多捞取一点是一点。”
第九**章 天庭拨动西游 上古星辰大阵
天庭,勾陈宫。
檐前挂一盏羊角玲灯,精致小巧,灿白的灯光晕着天穹上清冷的月色入内,散落在地面的青玉宝砖上,飘渺千层若叠晴云。
玉几上宝鼎高低,灿灿玉色流转不定,晕晕轮轮,融融之间经久不散。
李元丰坐直身子,挺拔冷峻,身后惨绿色的光晕中九个鸟首低垂,少见地掩下自己的锋锐,倒是让眉宇间的阴鸷也少了三分,他在勾陈帝君面前用平和的语气说话,声音不大,可很清晰,道,“天庭帝君们的善意很明显了,他们要左右逢源。”
“说的有道理。”
勾陈帝君端坐在云榻上,他身披麒麟衣,头上宝冠,顶门庆云照出日月星辰,他用手摩着曲柄玉如意,背后的青铜老瓶中敛入的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瓶内的水响越来越清晰,道,“有了你的入局,西游和西牛贺洲和以往不同,梵门要想重新掌控所有,得握住尽可能多的砝码,才可以将你彻底赶走。”
勾陈帝君眸光青青,落在西牛贺洲,在他的眼中,整个大洲上,依稀有星星点点的火芒,由模糊到清晰,转而晕彩生瑞气,垂光唱律令,状若灯盏,或是荷花灯,或是芙蓉灯,或是青狮灯,或是猿猴灯,等等等等,千姿百态,连绵在一起,云霞独映,光彩观天,隐有大印之相,正大光明。
即使隔得很远,可身为天庭的帝君之一,对上这样的,依旧有一种统御以及亲切感。原因无他,这是天庭自封神之战后就在西牛贺洲的经营,留下很多的土地,山神,以及其他的小毛神,虽然实力一般,非常弱小,以前用处不大,可如今随纪元推进,西牛贺洲中的天运越来越激荡,让天机变得晦涩,就显示出人的作用了。
在天机混乱的情况下,金仙都无法洞彻所有,全知全能,人手就变得可贵,可以看,可以听,可以动手。
毫无疑问,天庭虽然称不上是西牛贺洲的下棋人,可拥有这样的优势,无论是梵门中的观自在,弥勒梵主,或者自己眼前的鬼车,能够得到其帮助的话,在下棋布局之时,都会从容许多,胜算大不少。
“天庭啊,”
身为天庭帝君之一,勾陈帝君和其他帝君同样心有灵犀,现在西牛贺洲中的下棋人都看重天庭在西牛贺洲的优势,众人抢夺,才能够左右逢源,从中攫取更多更好更大的利益。
勾陈帝君收回目光,西牛贺洲的万神灯火隐去,只剩下殿中一片珠玑,灿然生晕,流光四下,像皎皎洁洁,他眸子变得幽深非常,不见其底,声音清清如玉,道,“他们两个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迎接你,固然是表明天庭的海纳百川,而且天庭多一个上境存在,对于天庭上下的仙神是个不小的鼓舞。”
“只是在西牛贺洲上,”
勾陈帝君大袖如云,绣着金蟾戏吞至宝,活灵活现,道,“那几个人还是倾向于梵门的,他们是用你来向梵门施压,提醒梵门他们有新的选择,从而要从梵门中争取更多的好处。”
“我知道。”
诸位帝君的用意并没有太过遮遮掩掩,局内人都明白,李元丰也没有指望自己担任玄天圣君的天职,天庭就能够全力支持自己,那才是笑话,他笑了笑,道,“不管如何,经过这一番帝君们的大张旗鼓,天庭上下算是记住了我,也认可了我,从长远来讲,对于我们在天庭发展很有帮助。”
勾陈帝君点点头,由于鬼车入天庭时间不长,再加上常年在外,跟天庭有一种游离感,天庭不少仙神总觉得鬼车不像真正的天庭人。可现在帝君弄出这么大的声势,天庭众仙神就容易消除隔阂,真正认可。被认可了,追随的人才会多。
“接下来你怎么做?”
勾陈帝君坐的四平八稳,身上流苏吊坠,映琉璃奇花,朵朵盛开,神态轻松,反正不管怎么讲,眼前鬼车晋升为妖族大圣后的一波红利还没有吃完,不管其他人如何对待他,他现在都是稳稳当当前进,一步一个脚印。
实际上,要不是有大野心,到了鬼车这个境界和地位,完全可以按部就班,游刃有余。只是对方不是这么想的,明显要趁着纪元的大好机会勇猛精进。
要从太乙金仙到大罗金仙?
“有两个事,”
李元丰来天庭的路上就有考量,现在成竹在身,侃侃而谈,道,“首先的话,是借着帝君们用我的东风,再来个大动作,巩固下我在天庭的玄天圣君天庭高层身份。”
“其次,在西牛贺洲,我打了弥勒和观自在一个措手不及,算是出彩,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要在西牛贺洲和他们下棋可不容易,看一看能不能在天庭多找几个帮手。”
“你有打算就好。”
勾陈帝君没有多问,只是道,“你在西牛贺洲比起观自在和弥勒来,毕竟劣势不小,如果稍有不顺,不要太倔强。到了上境,布局和争锋动不动是上千年甚至万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勾陈帝君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他深知洪荒异兽的性子,本就是刚猛激烈,霸道强势,要是在上古洪荒,这样的性格配合本身的斗战法门,自然能够打出无敌的气势。可如今的宇宙中,妖族已经不再是天地主角,而是仙门当道,大局如此,得更有智慧,更知进退,才可以少不少曲折。
李元丰笑着答应,表示不会在意一时得失,也不会感情用事。真说起来,勾陈帝君在这方面倒是多虑了,他可不只是洪荒异兽,还有心魔之主,那可是自亿万生灵恶念中生长的存在,最是精通各种各样的手段,作为大妖魔的李元丰恐怕比仙道的人算计更多。
李元丰又说了一会,才告辞离开。
宫外,秋风夜来,霜满台阶。自牌楼上传来一声横笛,吹拂枝头梨花朵朵,自上面坠落,似缓实疾,晶澈有光。依稀见到,桐阴门巷,窗有雨色,稀稀疏疏。
看在眼中,风物静宜。
“形势大好。”
李元丰大袖一卷,离开此地,很快就回到自己在天庭的府邸玄天府。
轰隆隆,
这是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身为玄天圣君自从踏入上境,晋升为妖族大圣后,第一次回到自己在天庭的府邸,只是上境气机一缠,与之龙虎,顿时间,府邸中的,大到楼阁宝台,丹泉玉池,竹林松海,小到室内的玉几小桌,书橱宝经,凡是一草一木,一亭一阁,等等等等,同时都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瑞气华彩,然后上冲,聚拢在一起,高举其上,光泽耀眼。
轰隆隆,
几乎在前后脚,天庭中的日月星辰齐齐跃出,激射光芒,何止亿万,只是瞬间,就到了玄天府上空,落到府中升腾起的华盖上,在上面,镌刻出玄妙而神秘的纹理。
叮咚,叮咚,叮咚,
上下澄映,三光点灯,从远处看,就会发现,一个庞大无匹的祥瑞华盖覆盖在玄天府上,再然后,不计其数的灯盏浮在上面,日月星三光碰撞,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星星之火,照耀周匝。
这样的异象一起,代表天庭又一上境大人物真正扎下根来!
天庭,宫殿中。
数树宝花,澹月上下。
烟水袅袅,卷到珠帘前,发出轻响。
东极青华大帝坐在中央云座,顶门上庆云清亮如水,金灯璎珞,络绎不绝,外面天光照进来,寸寸入顶,光洁如新,他看向对面,声音不大,可非常坚定,道,“道友且放宽心,我们天庭不会说话不算话,肯定是要配合梵门的行动的。”
文殊菩萨坐在对面,璎珞披肩,天衣绣莲花,他的身子周匝是贝叶灵文,洋洋洒洒,来回碰撞,发出脆音,他听到东极青华大帝的话,心里冷哼一声,要是天庭真能够这么老实,自己何必要亲自跑来?
虽然天庭看上去和梵门走得很近,可天庭最为超强的大势力,真要是有利可图,肯定是先顾自己,这样的吃相,都不陌生。
“可惜。”
即使是梵门这样的诸天大势力,门中大能无数,都料不到在西牛贺洲会成如今的局面,居然出现了另外的下棋人。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年在议定西游之事,纵然可能付出的代价很大,也应该把天庭在西牛贺洲中的痕迹抹去啊。
悔不当初!
文殊菩萨深吸一口气,敛去自己的复杂情绪,继续和东极青华大帝说话,他只有一个目的,让天庭在西牛贺洲和西游中和往日般老老实实的,别给本来就变得复杂的纪元大局添加变数。只要天庭如此,梵门就是再多分给天庭一点利益,也是可以的。
“只是,”
只是让文殊菩萨恨得牙痒痒的是,东极青华大帝算是天庭帝君中和梵门关系最近的,甚至对方都有一化身入了梵门,可在此时也是打出太极拳,说话模棱两可,云里雾里,显而易见,天庭想要的很多。
“无耻卑鄙。”
文殊菩萨暗骂一声,却只能够强压怒火,和对方盘旋,无法发火。因为对方虽然看上去有点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可还是没有坏了规矩,如果真要和天庭撕破脸,那就是因小失大了。毕竟梵门对天庭是有计划的,这么多年也有很大的布局。
“嗯?”
正在这个时候,文殊菩萨若有所觉,眉宇间垂下宝珠,毫光洞彻四下,正好见到李元丰鬼车真身所在的玄天府正在接引天上日月星,地下甘霖地乳,天地人三合在内,乾坤异象,满目的金辉流彩,灼灼耀眼。
隔了很远,文殊菩萨都能够觉得那种沛然不可抵挡的气势,以及意气风发的姿态,是如此刺眼,也如此令人厌恶。
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让梵门在本来规划好的纪元计划出现了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要不是有他,梵门哪里有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儿?
东极青华大帝看到文殊菩萨面上一闪而逝的愤怒,装作没有看见,呵呵一笑。梵门的人是恨死了在西牛贺洲兴风作浪的鬼车,可在天庭眼中,鬼车晋升上境,他们虽然也不愿意,可木已成舟了,却也能够利用鬼车来给天庭谋好处。
要不是有鬼车在,天庭也只能够按照原本西游前议定的,安安分分地给梵门打下手,吃一点汤汤水水的,但现在局势大变,天庭未必不能够下场割一块令人垂涎的美味。
“西牛贺洲,”
东极青华大帝看向地仙界,握紧手中的玉如意,作为和梵门关系最近的帝君,他对梵门的了解也最多,比其他人更清楚,自从西游进行后,梵门自西牛贺洲攫取的巨大的好处。这样的好处比以前众人想象的要多的多,能够分润一定要分润。
分润的话,一来能够用来让天庭受益,二来能够稍微抑制下梵门的膨胀,一举两得,最好不过。东极青华大帝可是知道,梵门一直对天庭有小心思的,如果梵门在此纪元中得到的好处太大,膨胀地太厉害,对天庭未必是好事。
想到这,东极青华大帝面上故意露出严肃的神情,庄重地对眼前的文殊菩萨道,“这位妖族大圣在西牛贺洲的事儿,我也清楚。本来按照我的建议,天庭和梵门世代交好,天庭应该革掉他的天职,把他赶出天庭的。”
“可是,”
东极青华大帝的转折来的很快,很顺滑,道,“勾陈帝君坚决不同意,其他两个帝君也有意见,这样一来,只能够让他继续领玄天圣君这个天职了。不过道友放心,我们总会找到机会,把他赶出天庭的。”
“骗鬼呢。”
文殊菩萨半点不信,反而心里一冷,天庭的人让勾陈等人唱黑脸,让东极青华大帝唱红脸,看来是天庭的帝君们达成一致,笃定主意要缠上梵门得撕咬一口了。
就在东极青华大帝和文殊菩萨勾心斗角的时候,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已经重新布置完自己的玄天府,然后来到星宫,见到了万星之主,和他谈自己在天庭中的一个大动作。
“你要改变天庭的周天星辰大阵?”
万星之主身披法衣,身上星光交织线条,神秘非常,他剑眉挑了挑,声音清亮。
“不错。”
李元丰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我手中有河图洛书,正好弥补周天星辰大阵的缺陷,让之恢复真正周天星辰大阵的威能!”
“真正的周天星辰大阵,”
万星之主想到上古妖庭的某些记载,眸子炯然生辉。
第九九零章 早有因果难忘却 发兵四海龙族
“正是真正的周天星辰大阵。”
李元丰声音朗朗,发金石之音,蕴含一种奇妙的韵律,似乎与之呼应,突然间,穹顶上浮现出亘古星空,星大如斗,灿然生光,然后丝丝缕缕垂落下来,化为大大小小的星轮,中镌奇文,有缓有急,坠在地上,和宝砖碰撞。
叮咚,叮咚,叮咚,
万千的星轮在地面上碰撞,跳跃,反弹,声音连绵成一片,幽幽深深的星辉弥漫开来,深不见底。到最后,整个大殿都是星纹,星弧,星波,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变化无穷,依稀让人置身于上古,头顶大星,星辰之光,无处不在,无所不至,滋养万物,造化生灭。
“重整周天星辰大阵,重现上古荣光。”
李元丰站起身来,气势万千,他大袖一挥,漫天星辉在自己身前应声而化,成星官星神,七色星图,星禽展翼扣门外,星兽千寻卫宝阙,凤鸣龙啸,百音激荡,渔鼓横琴,众奏灵歌,浩浩荡荡,席卷所有。
“嗯?”
万星之主端坐在高台,四下青意冉冉,上托灵芝之相,众香芬落,郁郁馥馥,他微微眯起眼,感应到扑面而来的星辉,冷浸到眉宇间,似乎听到了亿万吟唱,那是来自于星斗本源的欢呼和雀跃,源源不断。
“河图洛书。”
在这一刻,万星之主都掩饰不住心中的羡慕,能够有此异象,可不是眼前的九荒大圣的威能,而是他手中持有的先天灵宝河图洛书的功效。
宇宙开辟后,大道渐隐,天道未彰,有天生灵宝临世,应运而生,有不可思议之威能。正是这样,天生灵宝才会稀少而珍贵,蕴含的玄妙令人震惊。毫无疑问,河图洛书在稀少的天生灵宝中都是鼎鼎大名,本身就应天地间的星辰之道,后来又被妖帝帝俊趁天机,用此宝,建出能够庇护整个天庭的周天星辰大阵,既能聚拢星辰精华,淬炼天庭上下,镇压天庭气运,又可抵挡外敌攻打,一举两得。
可以讲,妖族自从周天星辰大阵成型,没了后顾之忧,才开始了并吞天下,囊括四海的霸道之路。
至于现在天庭的周天星辰大阵,则以当年妖庭留下的星辰大阵为基础,再经过天庭日复一日的改造和完善,威能着实不小,也替天庭挡下不少劫数。要知道,天界也不是平稳的,时不时就会由于天机变动而有空间裂缝或者通道出现,引来各种妖魔鬼怪,让人非常头疼。即使有帝君亲自坐镇,可有时候也会有乱子。
“如果,”
万星之主眸光炯然,如果有河图洛书重新梳理周天星辰大阵,真有可能弥补原本大阵根基的不完美,让大阵成为真正的周天星辰大阵,就是和上古妖庭大阵相比,都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对于自己这个掌控天庭星宫的,以及整个天庭,都算得上大好事。
“只是,”
万星之主不由得看了眼在殿中走来走去,顶门上庆云托举河图洛书,周围星辉如水,朵朵星花盛开的玄天圣君,九荒大圣,面色沉下来,对方可不是白下力气,他得到的明里暗里的好处也不少。
万星之主沉吟一会,才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高冠,开口道,“玄天圣君,周天星辰大阵乃我们天庭最直接的屏障之一,关系重大,即使我是星宫之主,也不能一言而决。事关重大,得群策群力。”
李元丰对此早有预料,他身为高层,当然知道事关周天星辰大阵之事要走的程序,这样的大事,得让天庭实权人物先进行讨论,再让帝君们集中,作出决断。天庭是五帝君集中制,没有人能号令所有,实际上,大势力都如此,梵门,玄宗,或者其他,都有制衡。虽然有时候会给人内斗或者拖后腿,以及效率不高的样子,可同样也保证不会出大的失误,从而引得整个势力坠入深渊。
“玄天圣君还有别的事?”
万星之主抬起头,见李元丰还站在殿中,身姿挺拔,身上有一种锋锐之气,微微一怔,这个样子跟出鞘的利剑一样,又是什么事?
“关于四海龙族的事情。”
李元丰可不会和眼前的帝君化身打哑谜,他云袖一摆,风雷之音大盛,星辉褪去紫青,转而成为赤色,如同猎猎大旗,像是马上就要出征,征伐天下,铁与血的气势充塞于内外,铮铮然长鸣。
“四海龙族?”
万星之主有点纳闷,他没有想到李元丰会突然提到这个。
“帝君,”
李元丰负着手,背后惨绿一片,九个鬼车鸟首抬起,满是阴鸷,道,“你不觉得四海龙族过于不恭顺了吗?他们占据四海,甚至地仙界不少的水域,可似乎自己的打算多了,将天庭抛之脑后。”
李元丰人在阴霾中,给人一种危险的样子,道,“纪元是以西牛贺洲为中心,整个地仙界都在垂落天运,乃不知岁月来的大机缘。龙族根据地利的优势,攫取了不少的好处,他们更倾向于本族内消化,对天庭的贡献不大。”
“这样的话,”
万星之主见李元丰不善的样子,眸子一亮,若有所思。龙族并不是天庭的直辖势力,他们更倾向于一方诸侯,虽然这一方诸侯很多时候都比较听话,但诸侯就是诸侯,有一定自己的意志,并由于天高皇帝远,自主的程度不小。
有这样的格局,很大部分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一言一语能够说明白的。不过万星之主知道一件事,随纪元推进,诸天中的大人物都已经看得到,此纪元不同于一般纪元,非同小可,所以各大势力对于纪元有更多的期望。龙族的问题以前还好说,在这前所未有的纪元中,天庭已经有人提了出来,希望能够收权,以及让天庭能够在地仙界得到更多。
只是此事不算小,尚唯有强力人物出头!
“玄天圣君,”
万星之主垂下眼睑,挡住自己眸中的异色,背后星图广展,垂线交匝,似满天星斗,光灿宝辉,暗叹一声,倒是真的会找事情啊。他想了想,开口说话,道,“你想为天庭出力,这是很好的,我和其他帝君商量一下,很快就会给你答复。”
“好。”
李元丰笑了笑,不再停留,大袖一摆,离开宫殿。
庭院中,台阶寂寂。
飒飒的桂花铺在地面上,和星芒交映,弥漫馥馥的香气,像是烟云,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两个人正站在那里,看样子是有事要见星主,他们见到李元丰大摇大摆出来,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上前行礼,齐声道,“见过圣君大人。”
李元丰展目看去,发现两个人身上星晕轮转,生生不息,发出清朗的星语,显然是星宫中的职位不低,他们看到李元丰,行礼之时,面上都有少许尴尬。
原因无他,两个人真的有理由尴尬,因为在以前,两个人可是李元丰的上司。现在见到自己曾经的手下不但成了玄天圣君,还成为纪元中第一位踏入上境的,神情真的是非常非常复杂。
“是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啊,”
李元丰面对两人,倒是显得温和,只是稳稳站在台阶上,有一点自自然然的居高临下,道,“要找星主?”
“是。”
比起南斗星君,北斗星君面如山岳,眉宇间刚毅果决,佩剑曳衣,他是星宫中的杀伐之剑,常年在外征战,心坚如铁,听到李元丰的询问,马上接话。
“那就进去吧。”
李元丰笑了笑,眸光幽深,道,“星主看上去心情不错,你们俩要是有事就多禀报。”
“多谢圣君。”
两个人能够听出李元丰话语中的好意,都道了一声谢,然后目送李元丰施施然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静静站着,看着门前的满地霜色,都没有心情说话。
在天庭中,升官不易。通常来讲,自己本身的力量,积累的天庭功德,以及后面有没有强力人物支持,都缺一不可。正是这样,天庭里的火箭晋升并不多。
可两个人碰到的却是可能天庭自建立来晋升最快的一个,也是无可奈何。
“以后要努力啊。”
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不管性格如何,立场如何,在这一刻,都有奋进的念头,看到故人过得好,自己也不能够太落后!
天庭,玄天府。
翠竹竿竿,翠柏森森。
金钉朱户下,绿萝垂藤,碧瓦雕檐,悬有宝镜。
日月星之光自天穹上下来,越聚越多,到最后,甚至凝聚成层层圈圈的星晕一样,跳在池前,跃在窗后,坠在枝叶间,洋洋洒洒。
李元丰自星宫回来后,换了一身便衣,在府邸中踱着步子,看着自己这个在天庭的据点在不断发生变化。
在上境存在和玄天圣君的双重权限下,玄天府正在发生让外人瞠目结舌的蜕变,这里在天庭精华之气的淬炼下,成为一个属于李元丰自己的小世界。这样的小世界虽然比不上李元丰鬼车真身开辟的劫之世界,可有此世界在,就等于在天庭中开疆拓土,打下一个王国。
在这个王国中,李元丰身为玄天圣君生杀予夺,无可匹敌,即使是天庭帝君之威势,都无法加之于上面。真真正正自己的地盘,无人能够置喙!
李元丰边走边看边思考,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对自己来讲,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是最为重要的,在天庭的行动也是为了给西游和西牛贺洲这个大棋局增加筹码。
李元丰很清楚,如果就按部就班地和梵门对弈,不论是对上势头正猛的弥勒,或者底子最深的观自在,他自己都是筹码最少最弱的,胜算很小。要是败了,就会损失砝码,越损失,变得越弱,到最后,说不得真会被赶出西牛贺洲。
李元丰相信自己的力量,就是在西牛贺洲和梵门对弈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会被镇压或者重伤。可那样的话,整个纪元就要错过了,连晋升大罗金仙都会遥遥无期,更何况至高无上的圣人之位。李元丰有野心,决不允许自己那样失败。
“对付龙族的事儿十拿九稳。”
李元丰踱着步子,眉宇间映着周匝是竹色松光,黛青一片。不得不说,龙族的运势真的不错,这个纪元前所未有,天运澎湃,机遇喷吐,他们通过占据地仙界的不少水域,再加上梵门有意让渡一部分利益,三者结合,让龙族在纪元中大肆攫取好处,族群发展迅速。可也正因为发展的太快,太好,太过耀眼,从而让天庭的某些人看在眼中,非常不满。
根据李元丰自勾陈宫所知,天庭的强硬派已经多次上书,希望天庭能够加强对四海的控制,让龙族上缴更多。纪元中,龙族应该服从大局,不能够只顾自己吃独食!帝君等天庭高层对此提议也颇为动心,要是一般纪元,龙族凭借地利捞一笔也就罢了,实在是此纪元不同于以往,天运地气实在惊人,机会难得啊。只是天庭高层这么多年来和龙族同朝为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盘根错节,天庭高层碍于颜面和利益,在龙族没有违背天规的情况下,也不好直接侵夺龙族的利益,那样吃相太难看。
“可是我可以啊,”
李元丰来来回回,嘴角上露出少许冷酷的笑容,他和龙族可没有利益牵扯,倒是仇不小。再说了,他能够出师有名。
犹记得,当日李元丰冲击妖族大圣之时,龙族的金仙阳间天就和梵门一起以气运阻挡。后来还想亲自出手阻挡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突破西游金榜,虽然没有成功,是被妖族的一位妖族大圣仓大圣挡住了,这可是结结实实的因果,化不开的大因果!
阳间天出手,肯能是笃定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逃不了梵门的手掌心,会被落个镇压的下场。可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打破了劫数,阳间天当日的出手就是个把柄了,毕竟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不只是盘踞在西牛贺洲的妖族大圣,还是天庭中响当当的玄天圣君。阳间天身为龙宫之人,对天庭的玄天圣君出手,这可好说不好听啊。
“至于布置周天星辰大阵,”
李元丰对这个把握也不小,他深深地看了眼地仙界,特别西牛贺洲方向,等天庭的事儿做成了,他会给梵门一个不小的惊喜。
果不其然,没有多长时间,李元丰接到勾陈帝君的传信,天庭帝君们原则上同意他对龙宫的举动,让李元丰见机行事。
“哈哈,”
李元丰看完后,哈哈大笑,然后让人备上仪仗,浩浩荡荡,直指下界四海龙族。
第九九一章 鬼车锐不可当 帝君稳赚不赔
天庭,府邸中。正值天光下澈,寸寸入檐下,可见新树旧花,团团簇簇,松色寒阴重,鹤饮井生寒。再远处,天低远树飞赶月,玉露金风影分香。真的是静幽别致,烟水袅袅,不染凡尘。
雷震子头戴宝冠,身披天衣,上面绣着功德水,下描雷池,郁郁雷声中,雷神睁目,眉宇间满是威严。
他的对面,正端坐一个道人,绡金道髻挽起,一件玄色宝丝道衣披在身上,脚上踏着一双小履鞋,目中灿然有光,摇摆着手中的拂尘。
“果然还是九荒大圣厉害,”
道人眉宇萧疏,说话云淡风轻,身上的玉佩自然氤氲出宝气,屏蔽天机,让他不会因为提到上境大能就被对方感应,从而惹下灾祸,笑道,“刚来天庭就动作不断,都是不小的手笔。”
“是啊,”
雷神子即使见识过封神大劫的风起云涌,见识过那个非同一般的纪元中很多不可思议的人物,可现在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一个周天星辰大阵,一个威压龙族,每一个都不是小事,也不是一般天庭高层有胆魄,有手段能够去做的。”
“毕竟是新晋上境存在,还是出身于妖族的大圣。”
道人拂尘一摆,霜色飒飒如雪,弥漫上下,他不紧不慢说着话,道,“有力量,无顾忌,想上位,就得这么锐不可当!”
雷震子听了,微微颔首。天庭作为诸天中有数的大势力,规矩森严,上下有序,金字塔顶部的人物掌握和瓜分天庭的大部分利益。后来的强势人物要想加入金字塔顶端,肯定不可能循规蹈矩,因为那样只会给上面的人添砖添瓦,差距越来越大。唯有勇于做事,勇于担当,才可棋由断生,开创新的局面。
只是道理很简单,简单到只要想一想就能够想明白,可真能够敢做,能够做到的,就很不容易了。雷震子刚要说话,蓦然间,他有所感应,然后用手一指,雷光悬镜,花纹垂落,照出外面的景象,只见不知何时,浩浩荡荡的紫青之气升腾,簇拥一架遮天飞辇,正徐徐驶出南天门,四下香腾瑞霭,万千星灯散彩,光芒垂落,似花团锦簇,还有高张羽盖,打起幢幡,金钟声声,玉磬鸣鸣,上百的童子玉女,成千的天兵天将,一个不少。
即使是通过术法观看,可仪仗中那一种铺天盖地的威严依旧从镜光中传出,引动四下的雷光若水波般荡漾,来来回回,再然后,只听咔嚓一声,裂为齑粉。
雷神子趁着术法没有给自己造成反噬的时候,果断将之隔绝,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南天门方向,沉声道,“玄天圣君离开天庭,准备前往地仙界了。”
他身为天庭的天官,就不和道人一样,称呼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为九荒大圣,而是以天庭官职称呼,是玄天圣君。
天庭同僚嘛,大多数是用官职。
“天庭的帝君们啊,”
道人则是看向天庭深处,在那里,紫青垂拱,郁郁深深,这一位九荒大圣能够这么快动作,帝君们对于四海龙族,特别是对龙族控制的地仙界的海域水域的心思昭然若揭啊。帝君们看到龙族在此纪元中蒸蒸日上,早就有点后悔了,如今九荒大圣这个“恶人”跳出来要对付龙族,他们岂能不巴巴地顺水推舟?
“稳坐钓鱼船。”
道人猜测着帝君们的心思,要是这位九荒大圣成功了,天庭就可以加强对四海龙族的控制,多攫取一部分的利益,天庭受益;要是这位九荒大圣失败了,正好可以打击他在天庭的威势,毕竟天庭帝君中,除了勾陈帝君,其他四个人也不太喜欢这位妖族大圣。不管如何,帝君们都稳坐钓鱼船,坐观风云。
这不是帝君们的智慧多么深如海,更为重要的是,帝君们占据高位,站得高,看得远,拥有的权势多,选择就多,所以才能够从从容容。
“通知龙宫了吧?”
道人掩下自己的诸般心思,又看向南天门,道,“这一位九荒大圣气势汹汹去,看样子不闹腾一场,不会罢休的。”
“龙宫在天庭的朋友可是不少,用不着我们越俎代庖。”
雷神子笑了笑,面上满是温和,龙族能够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并能够成为天庭的一方诸侯,最起码,在经营人脉上做的无可挑剔。什么送宝贝,送奇珍,送侍女,送坐骑,等等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通风报信这样的小事,早会有人做了。
“那我们就看一看热闹吧。”
道人坐直身子,姿态轻松,心里却是转着别样的念头,这事儿说大不大,可说小绝不小,结果会影响到自己门后势力的布局。
地仙界,龙宫中。
长廊精致,两侧彩画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图案,隐隐是白鹤翩翩下来,清光一片,似乎随时能够跳下来,站在地面上起舞。再往里,则是七间大殿,中悬敕额金书,上面星辰灿烂,金碧交加,不计其数的龙族文字交织,礼赞时空。
因为纪元的推进,以及西牛贺洲逐渐的变化,阳间天身为龙族金仙也常常待在地仙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快地得知地仙界发生的事情,以及天机的演化。
阳间天坐在里面,他用手按着眉心,在那里横纹繁杂,丝丝缕缕的劫气蟠结,隐隐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风声,有雨声,有雷声,不是诗情画意中的那种声音,而是大风,大雨,大雷,成灾难之相,无穷无尽,不见尽头。
正是当日这位龙族的金仙阻挡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冲击上境失败后,染上的天地之劫,天道厌之,委实可怕,到现在都只能够勉强压制,还时不时爆发。
他的对面,跌坐一位佛陀,檀金梵身,跌坐浮屠,舍利莲花高举,熠熠生辉,有一种琉璃净光,能够驱散所有,在阳间天跟前都毫不逊色,实打实的梵门大能。
来人梵法精深,即使现在只是一具佛化身,依旧有不可思议之能,他看着阳间天一时的苦楚,开口道,“如此之劫,沾上后,劫数加身,没有太好的办法,最好的就是用天地功德以及气运抵消,是个水磨工夫。”
大佛说话,四下有着金弧,经文弥漫莲香,他修为精深,却也不敢帮忙镇压,那样的话,只会传到自己身上,得不偿失,继续道,“道友你且慢慢镇压恢复,此纪元天运波澜壮阔,要比平时会恢复地快。”
“嗯。”
听到眼前大佛的话,阳间天神情好了不少,不只是因为对方来将梵门中低档这种天地劫数的法门告知,也是因为梵门字里行间表达出的善意。
“善意。”
阳间天当然知道梵门为何这么做,一来自己本来就和梵门走得近,替梵门出过力;二来就是西牛贺洲出现变局,梵门要面对的局面复杂了很多,所以愿意放下架子来笼络对西牛贺洲有影响力的势力了。在西牛贺洲,龙族的影响力不大,可真的有。
“九荒。”
阳间天想到这,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眸中一寒,自己受劫也好,梵门的变化也罢,都是来自于哪个可恶的九头鸟!
正在这个时候,蓦然间,一声声轻鸣传来,似是鹤唳,又如同凤凰鸣叫,千千百百的清光投了过来,到了宫殿外,徘徊在檐下,来来回回,最尾端,是星火之相,曳彩生辉。
“嗯?”
阳间天手一招,清光化符,悬于掌上,他展开一看,神情就是一片阴沉,身子周匝甚至有怒火化形,状若龙虎来回咆哮。
“有事?”
殿中的大佛隐有猜测,他念头转了转,径直问出口。
“九荒大圣要来了,打着的是天庭玄天圣君的旗号。”
阳间天手若莲花盛开,把传来的信符全部散去,身上的怒火不散反而熊熊燃烧,他皱着眉头,冷笑道,“来的倒是真的快!”
声音冰冷,蕴含着愤怒,不但是愤怒于对方大张旗鼓地来,而且愤怒于对方来的如此之快!
实际上,自从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星宫中和万星之主提四海之事,消息就已经藏不住,传到龙宫中,让阳间天知道,现在只不过是真正出动了。
大佛待在龙宫,也是因为知道此事,现在听到九荒来的这么迅疾,不由得心中一动,挑拨道,“天庭到底是天庭,四海龙族再是恭顺,不完全纳入天庭体系,天庭的帝君们也不会放心。阳道友,你得多个心眼。”
这挑拨毫不遮掩,就是摆了出来。反正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想要用话术来起作用千难万难,最重要的还是利益,以及不可反驳的道理。
阳间天沉着脸,他对天庭以及天庭帝君们的做法非常不满,不过他同样知道,天庭不是好东西,梵门也不是善茬。别看现在说得好,真让他们找到机会,他们的吃相同样不好看!说到底,龙族虽然有金仙坐镇,可是顶层力量还是差一点啊。
轰隆隆,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阳间天沉吟时,天穹之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雷光,不是惨白地令人心悸的那种色彩,而是纯青一片,展开后,恍若画卷冉冉,弥漫着一种来自于至高无上的高贵。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想要臣服。
轰隆隆,
在同时,雷音继续,若金钟大作,四下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音轮,金灿灿的,非常耀眼夺目,日月星在其中升腾,照明四下。
在雷光和雷音的交错中,一架华丽到无以复加的宝辇出现,一位看上去面容阴鸷的少年人端坐在上面,背后惨绿色大盛,九个鸟首攒起如环,身上披着玄天圣君的天服,悬着宝,叮当作响。身前金童捧香炉,玉女打香扇,至于天兵天将,跟在后面,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林林总总,杀气腾腾。
轰隆隆,
这样的威势,这样的气象,这样的威严,别的不说,把四海中的各种各样的水族,不管男女老少,修为高的,修为低的,都有一种面对煌煌天威之感,难以自已。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大的动静。”
由于现在纪元来临,天运地气勃发,四海作为地仙界的重要水域,经常出现以往想象不到的变动,比如海啸,比如水底漩涡,比如原本被镇压的凶兽脱困,等等等等,各种各样,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四海龙王经常聚在一起,群策群力。这个时候,他们感受到震动,纷纷叫嚷出声。
“天使降临。”
倒是东海龙王见识最广,他眉心剧烈跳跃,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严,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他牙关紧咬,道,“不过这次声势好大,难道天庭是有真正大人物当天使?”
“真正的大人物?”
三位龙王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想到这几个字代表的深沉的权势和力量,面如土色,天庭要派这样的人物当天使的话,又该是何等大事啊,四海龙族可不愿意参与这样的大事的。
“这样的事儿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
东海龙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般情绪,然后整理衣冠,把香案摆出来,上面供奉天庭五帝君,旁分八极九霄,等等等等,紫青萦绕,郁郁不散。
东海龙王领着其他龙王,以及殿中的所有人,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念叨有词,无非是帝君神威,天使什么,等等等等。话语落下,弥漫在四海中可以翻江倒海的无上威严开始渐渐收敛,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渐去。
“呼,”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长出一口气,天威难测啊。
在同时,李元丰已经将自己的宝辇停下,停在阳间天所在的龙宫的殿前。
噼里啪啦,
宝辇停下后带起的余波,若浪花拍岸,打在龙宫的天青色宝石上,居然弥漫出肉眼可见的星火,相互碰撞,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有一种急促。
“都天使,”
李元丰坐在宝辇上,看向龙宫,声音朗朗,带着峻意,道,“出来吧。”
阳间天阴沉着脸,自龙宫中走出来,都天使是他在天庭上的授官,只是一个闲散青贵的官职,只是用来来表示四海龙族对天庭的恭顺和服从罢了,平时绝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现在眼前这个可恶的妖怪特意点出都天使的天庭官职,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都天使,”
李元丰见阳间天出来,大袖一展,站起身,身上的玄天圣君的符牌发出轻响,隐有万千仙神吟唱,他居高临下,声音中有一种斥责,道,“你虽然挂着这个天职不做事,只拿天庭的天俸,典型的尸位素餐,可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懂得天庭的规矩。”
李元丰的声音渐大,如打雷一样,道,“你无缘无故地攻击天庭同僚,是何居心?难道四海龙族这么厉害,以为族中规矩能够大过天条?”
“狂妄,自大,你都天使以及龙族,必须要给我和整个天庭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元丰声色俱厉,还不停地扣帽子,让人不可阻挡。
“我,”
阳间天听了,怒火更盛,可想了想,又说不出话来。
第九九二章 技高一筹 龙族吃瘪
“都天使,”
李元丰负手而立,身姿伟岸,当他声音拔高之时,背后惨绿一片,妖气纵横,团团簇簇向上,何止千百,犹如碧灯冲散满天星,而当他声音渐低,又变得沉重如山,妖气如珠坠落,不计其数,似绿珠倒挂水晶帘,气象万千,道,“必须给天庭和本官一个满意的交代!”
轰隆隆,
话语落下,天水一色间,涌出难以形容的郁郁葱葱,只是色彩过于浓重,就跟亿万青色的雷霆交匝在一起,轰响在四下,把龙宫前的波间都映上弧形般跳跃的毁灭之力。
天威浩荡,大难临头。
阳间天阴沉着脸,眉宇间的横纹本来因为天道厌恶的劫气而有大风,大雨,大雷,大海啸,灾难频发,现在由于心情不好,更是雪上加霜,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将整个四方都化为劫数,湮灭所有。
“可恨。”
阳间天咬着牙,看向对面耀武扬威一脸正义凛然的李元丰,都气得浑身哆嗦,身上的怒火如莲花盛开,一朵接着一朵,色彩连绵成一片,简直可以媲美灿烂的十段锦了。
原因很简单,被人抓住痛脚,先天理亏,别说是阳间天这样性子高傲不善于言谈的人,即使鼎鼎有名的梵门的舌绽莲花之能,也难以强词夺理,振振有词地进行反击啊!
“梵门,”
想到舌绽莲花的梵门,阳间天也是暗骂一声,真不够给力的。要是当初梵门再给力一点,能够把九荒阻挡在金仙之门外,或者退一步讲,把他封在西游金榜中,哪里会有今日的麻烦?
“一步错,步步错!”
阳间天不后悔当初出手阻止李元丰晋升,可他同样心知肚明,自那日失败后,自己就有不小的麻烦了。对方要是其他金仙还好,两个人也是结下大因果,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偏偏对方还挂着天庭玄天圣君的天职!
正是这样,如今被对方堵门,阳间天居然找不出如何应对。
“都天使,”
李元丰踱着步子,衣袂带起风雷,飒飒有音,周匝金弧银光,不停碰撞,弥漫令人心悸的色彩,他见阳间天不说话,身上的气势不由得节节攀升,趁势追击,步步紧逼,道,“看来你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缘无故对本官出手,差一点让本官冲击上境失败,差一点让天庭少一位上境存在镇压气运,差一点亲者痛仇者快,你和你背后的龙族罪责很大。”
阳间天见眼前李元丰左一个很严重的大帽子,又一个罪孽特别大的警告,再这么下去,自己和自己背后的龙族恐怕都要被打成十恶不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他终于忍不下去,开口道,“九荒,你到底要我和龙族怎么样?”
“都天使,你要称呼本官为玄天圣君,你要记住,你是在和你天庭同僚和上司在说话。”
李元丰先斥责了阳间天一句,然后咳嗽一声,大袖一摆,道,“还有就是,不是我要你和你们龙族怎么样,是你们违背天规在先,得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才能够警示你们以后做事谨慎小心,遵守天条。”
李元丰说着话,背后的惨绿越来越盛,覆盖四下,九个鸟首不知何时抬起,盯在对面的阳间天身上,道,“违背天规,你和龙族得受到惩罚。”
“第一,你要为天庭做事。”
“第二,地仙界特别西牛贺洲的一部分水域的神职由天庭来任免。”
“第三……”
“……”
李元丰慢条斯理地说着他想好的条件,一条条,一桩桩,把阳间天听得眉心乱跳,身上的怒火要化为实质,焚烧所有。
“不可能。”
阳间天不等李元丰说完,就怒吼一声,打断了李元丰,他金色的眼瞳中泛起寒意,有彻骨的冰冻,一字一顿地道,“绝无可能!”
“嗯?”
李元丰一听,顷刻间,脸就拉下来,看上去很长,他眉宇间的阴鸷更盛,凶戾非常,道,“都天使,难道你以及你身后的龙族认为违背天规是一件小事?轻轻松松地罚酒三杯就能够放过?”
“我,”
阳间天真的憋屈,理亏在前,对方真的口舌如刀,自己难以反驳。可真答应下来,那就是要把四海龙族的绝大多数主动权交给天庭,天庭肯定是大喜,自己可要成为龙族万古的大罪人了,怎么可以!
“九荒大圣,”
这个时候,龙宫之中,响起漫天的梵音佛唱,然后金花坠落,银焰升腾,自里面踱步出来一位大佛,丈六金身,浑然如一,站在那里,有一种须弥山镇压乾坤之感,道,“你这样未免欺人太甚。”
“原来是妙声吉祥光明佛。”
对方身在龙宫,李元丰早有感应,只是对方不露面,李元丰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现在对方出来了,李元丰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是我们天庭上的事儿,妙声吉祥光明佛还是不要插口的好。”
“九荒大圣此言差矣。”
妙声吉祥光明佛垂眉而行,脚下莲花盛开,寂静无声,可他开口说话,却有一种狮子吼,震慑内外,让人如临当头棒喝,道,“是非公正与否,不需要刻板局限于任何势力,凡是明白的人,都能够判断。九荒大圣所言所行太过霸道,对阳道友乃至于龙族不公。贫僧见了,当然要仗义执言。”
这位梵门大能的佛化身声音中有一种特殊的韵律,显而易见,在声音一道上,天赋灿然,这称得上梵门的标志了。
“哦。”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对于妙声吉祥光明佛的话根本不在意,他摆一摆手,从从容容地道,“我和都天使讲的是天庭的道理,妙声吉祥光明佛有自己的道理的话,那就去梵门去极乐世界去讲,在这里说,我不会听,都天使也不会听。”
李元丰看向阳间天,话语中意味深长,道,“我说的没有错吧,都天使应该不会去讲人家梵门和极乐世界的道理吧?”
阳间天咬着牙,恨得面色铁青,他知道,自己只要敢说个是,一个不顾天庭,倒向梵门的大帽子就得扣过来,或许还得继续借题发挥,不知道有多少指鹿为马。这个九荒不愧是大妖怪,心思就是歹毒!
“至于梵门,”
阳间天用目中余光瞥到宝相庄严的妙音吉祥光明佛,知道这家伙也不怀好意,对方此时走出来,说个不停,就是为了彰显龙族和梵门的关系,让天庭对龙族多三分猜忌。天庭猜忌多了,说不得龙族就不得不靠向梵门?
“想得美!”
阳间天才不会让龙族倒向梵门,要知道,现在龙族的处境还不错,在天庭下大树好乘凉不说,还可以跟其他势力眉来眼去,左右逢源,如果彻底倒向一方,哪里有如今的自由度?再说了,梵门从来不是有野心的势力要投奔的好对象。
在这一方面,梵门连天庭都不如。天庭虽然各种让龙族不舒服,可天庭从先天上来讲,是各大势力聚合在一起从而发展起来的,称得上诸天绝强势力中最为兼容并蓄,最为开放的。可梵门却不一样,那真的梵理如一。在天庭,龙族还能够保持一定的自由度,如果倒向梵门,非得被梵门同化了不可。梵门之中可是有八部众,就是用来同化像龙族这样的种族,来为梵门提供护法金刚力士的!
阳间天看着李元丰和妙音吉祥光明佛两个居心叵测之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个不停,反而是将龙族架在火上烤,要是再让他们说下去,恐怕龙族更是两边不讨好,种祸匪浅,想到这,他上前一步,直视李元丰,用坚定的语气道,“你的要求太过分,我们龙族不会答应。”
“犯了错还这个样子,”
李元丰踱着步子,大袖摇摆,妖气呼啸,雷音响彻,道,“这样我不会答应,天庭也不会答应。”
“都天使,你如果不给我和天庭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在这里跟你好好说一说,聊一聊,什么时候有结果,什么时候结束。”
“你,”
阳间天怔了怔,旋即再怒,听眼前这个可恶家伙的话,要是不让他满意了,就准备堵在四海上不走了?真是够无赖的!
要知道,现在正值纪元时代,天运勃发,地仙界中机缘不断,正是四海龙族提升族群势力的大好机会。要是有眼前这个人堵在门中,以其强横的气势散开,龙族的人成天战战兢兢的,如何做事?更气人的是,对方有天庭钦差的身份,要真赖着不走,龙族还拿他没办法,不能够强硬动手,给人口实啊。
“难办。”
阳间天左思右想,真不好解决,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一方确实理亏,被对方抓到了把柄,另一方面,像对方这样叫嚣着要堵在龙族家门口的有上境修为的天庭使者真的从来没有过。
“可恨。”
阳间天暗骂一声,对方真这么做,连两败俱伤都称不上,因为对方已是上境修为,完全可以留一个化身在此闹腾,真身照样做事。要知道,上境存在的化身也不是下境的人能够阻挡的,而自己这一方金仙存在由于顾忌,又无法出手。
要是按照常理,出现这样的情况,阳间天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前往天庭,让天庭的帝君们出面主持公道。只是且看这个九荒大妖能够打着天庭玄天圣君的仪仗来到地仙界,并且来的这么快,天庭帝君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再找他们是自找无趣。
阳间天认真想了想,天庭中掌握绝强的力量的人真有了冲突,也不会动不动让帝君们主持公道,也有自己默认的解决途径。
“你的条件太苛刻,绝对不行。”
阳间天看了眼李元丰,有了决断,道,“必须要改一改。”
“缩水不少啊,”
李元丰听完,发现阳间天把自己提的条件砍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出了不少的利益,倒是符合自己的所求,能够拿下,天庭算是鲸吞了一些龙族的势力,他负着手,道,“龙族能够做到的话,也算对天庭还有敬畏之心。”
“且慢。”
阳间天目中激射耀眼的金光,咄咄逼人,道,“我们斗法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刚才说的条件龙族当然会照做无误。如果你败了……”
“我败了的话,”
李元丰听到这个开头,就明白阳间天的想法,天庭中握有绝强力量的人真自家有了分歧和冲突,不愿意让帝君调停,那就自己斗法分个胜负,输了的自然气弱了,他笑了笑,道,“那这样的条件就休提,这个事儿算一笔勾销,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因果。”
“一言为定。”
阳间天第一次露出笑容,现在对方是抓着自己龙族金仙和天庭都天使的身份,覆盖自己身后的龙族,没了这个,只是金仙的因果的话,就不用在意。
“金仙斗法的话,要分个胜负不容易。”
李元丰眸光沉沉,眉宇间有着阴鸷,道,“不如我们各自凝聚一个分身,来斗上一场?”
“也好。”
阳间天稍一沉吟,答应下来,他袖子一甩,自其中飞出一个古旧的宝瓶,神秘复杂的花茎蟠结在瓶口,郁郁苍苍,弥漫着莫名的光,“这是我得到的一件法宝,正好用作斗法。”
说完后,阳间天用手一指,自指尖滴落一滴金灿灿的精血,然后四下气机缠绕,落地之后,化为他的一个分身,头戴金冠,身披龙衣,眉宇间有着倨傲,径直进入宝瓶中。
咕咚,
阳间天的化身一入内,就好像平静的水面扔进了一块大石,顷刻间,自瓶口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有龙吟传出。
“什么都不带啊,”
李元丰看了眼,微微一笑,他知道,对方这么做,未尝没有忌惮自己手中河图洛书的意思,可是今朝就让他见识见识晋升到大圣层次后洪荒异兽的斗法之能。
李元丰和阳间天同样的动作,用一滴精血化出一具分身,跃到宝瓶中。
轰隆隆,
李元丰的分身一入内,发出一声大响,好似雷鸣,紧接着,瓶口上的烟云染上一层令人惊惧的惨绿,弥漫着凶戾。
李元丰和阳间天都不说话,让分身在古瓶世界中斗了起来。
“两个人以分身斗法,”
妙声吉祥光明佛也看不到古瓶中的景象,只能够发现瓶口的烟水四起,或是金灿灿若龙鳞,或是惨绿阴戾,又或者发出龙吟,又或者九个鸟首低鸣,可以看得出,两人分身斗法正酣。
“不用外物,”
妙声吉祥光明佛念头转动,那就是看自身的根基,对规则的参悟,以及斗法手段了。两个人,阳间天进入上境时间长,积累不弱,九荒连续打破人的认知,有点神秘,他们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用不了多长时间。”
妙声吉祥光明佛看着宝瓶,他能够感应到宝瓶的玄妙,宝瓶不但异常坚固不可摧,而且瓶中的乾坤和外面的世界不是同一个时间维度,外面过去不久,里面恐怕已经过了许久。
果不其然,很快的,瓶口上的异象敛去,烟水袅袅,化为平静。在外面的两个人,两个人神态各异,李元丰面带笑容,阳间天满脸阴霾。
第九九三章 帝君们的器量 难度大幅度提高的西游
海上,龙宫前。
万千日光自天上来,倒囊入水,和波色一映,上下相磨,金灿灿的,照亮四下,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精致美丽。随时间推移,光泽越来越盛,从金色化为丹色,向四面八方散开,状若莲开,托举出一古朴的宝瓶。
宝瓶不大,蟠结交匝在瓶颈上的枝枝蔓蔓氤氲郁郁苍苍,自瓶口上,丝丝缕缕的烟水凝而不散,渐渐化为阴绿,天光难到,暑气不至。不计其数的古老的妖文自其中迸射,刚开始之时,只有零星几个,须臾后,洋洋洒洒,到最后,何止十万,简直铺天盖地,每一个或是弧形,或是椭圆,或是羊角状,礼赞妖族的荣光。
叮咚,叮咚,叮咚,
甚至在瓶口的周匝,浮现出大小不同的晕轮,里面自成金钟,玉磬,皮鼓,横琴,无风自鸣,妙音生香,郁郁馥馥,经久不散。
“天妖啊,”
妙音吉祥光明佛跌坐莲座,丈六金身,顶有庆云,经文大如斗,垂落成宝幢,他看向瓶口的烟水变化,眸有异彩,掩不住惊讶。虽然在他看来,阳间天这位龙族老牌金仙和九荒这个锋芒毕露的妖族大圣谁都有胜出的可能,可真正亲眼目睹九荒胜出,还是有不小的震惊。毕竟不管怎么讲,九荒都是刚刚踏入上境不久,况且还没有动用自己手中的天生灵宝河图洛书。
“对方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开辟自己的金仙世界,并在西牛贺洲”
轰隆,
又一会,瓶口上的阴绿积下厚厚一层,继而似绿云冉冉,垂落下来,落地后,轻轻一转,化为一个人影。正是李元丰的那一具分身,他不紧不慢地来到李元丰跟前,身子一纵,重新化为一缕精血之气,融入到李元丰的庆云中。
在同时,阳间天伸手取下古旧宝瓶,将之收入袖中,然后转过身,面向李元丰,金睛有光,声音冰冷,有一种冬日的萧杀,道,“九荒大圣真的是好手段,好斗法之能,我败的不怨。我说到做到,接下来就会上书天庭帝君们,让天庭派下人手,领衔水部正神,帮助龙族管理地仙界的水域。”
“都天使深明大义,帝君们听了,肯定非常欣慰。”
李元丰哈哈大笑一声,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他大袖一展,径直上了云辇,轰隆一声,拨开云光,上了青天,只有余音传来,道,“那就等都天使的上书了。”
“哼,”
阳间天目送宝辇消失不见,唯有漫天的霞彩若双翼展开,又似灵巧的飞剪,剪开四下的云色,泾渭分明,他重重地哼了声,回转龙宫。
“可恨。”
阳间天来到大殿,身上的怒火不再压制,熊熊燃烧,万象森罗,他面容扭曲,心里地恨意到了极点。本来被人抓到痛脚欺上门来步步紧逼就觉得憋屈,现在又因为技不如人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简直羞辱非常。阳间天自己都不记得,自从踏入上境后,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后非得让你好看!”
阳间天恨得牙根痒痒,他坐在金舆翠盖下,拿来纸笔,开始想如何给帝君们上书。
“就这样。”
妙声吉祥光明佛站在外面,见龙宫中似乎有明焰升腾,扭曲燃烧,蕴含着恐怖的毁灭之力,笑了笑,知道阳间天正在暴怒中,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惹人厌了。想到这,这位大佛用手一指,金莲托身,离开地仙界。
天界,天庭中。
宫殿中,珠帘卷起,锦屏罗列。玉几上放置古铜玉瓶,自瓶口倾斜下稀稀疏疏的花色,在瓶子旁,有宝盒,道书,以及一件拂尘。
整个四下,氤氲在澄明的星光中,不同的色彩交织,凝成千姿百态的器物,似真似幻,弥漫香气,充塞于时空中。
万星之主稳稳端坐,头戴宝冠,身披瑞天衣,上面绣着诸天星辰图,他正捧着玉简翻阅,眉头时不时皱起。
天庭不但事务繁多,而且仙神们各有心思,如何将之统御,将他们能力发挥出来,给天庭更好地添砖加瓦,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儿。在这方面,即使是帝君之尊,也得遵守规矩,运用智慧,抽丝剥茧,潜移默化,没有太多好的办法。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清音,继而一道夭矫如龙的玄气从天而落,然后盘旋三匝后,投入到檐下精致的鹤嘴玉壶中。
叮咚,叮咚,叮咚,
玄气一入,龙吟声声,四下紫青大盛,里三圈,外三层,圈圈层层,层层轮轮,福禄寿三气贯通四下,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异象。
正在殿门口的童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身子一震,连忙小心翼翼上前,摘下玉壶,轻手轻脚地捧着,往殿里去。他在帝君门前久了,可是清楚一件事,能够在帝君威严覆盖下依旧有如此气象的,来信的人肯定是上镜大能。要是来信之人的修为不到上境,只一接近帝君,自然被削落三千紫青,老老实实。
万星之主隐有猜测,待他接过门下童子递过来的鹤嘴玉壶,取出里面的符书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是龙族的上书。
万星之主看完后,目中异色一闪而逝,喃喃一句,道,“这位玄天圣君真的够雷厉风行的。”
他想了想,放下符书。
时间不大,只听潮水响起,波涛汹涌间,叠起龟蛇之相,真武大帝踏着水色而来,到了万星之主对面坐下。
真武大帝把符书看完,笑了笑,道,“玄天圣君马到功成啊,对天庭来讲,是个好事。”
“嗯。”
万星之主点点头,表示赞同。能够在地仙界特别是西牛贺洲多几个水部正神,不管天庭派水去做官,他们修为都会一般,当然不会被帝君们看在眼中。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就有了引子,就有了变化和可能,说不定就能够插手。
对于他们这样的上境存在来讲,师出有名非常重要。
“要不是这个纪元不一样,”
万星之主眸子青青,澄明不见底,不紧不慢地说话,道,“我们还真不稀罕向龙族伸手。”
“是啊,”
或许其他人听到两人的话觉得很假,可真武大帝语出真诚,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这个纪元非同小可,再加上因为有人搅局纪元的发展方向变得扑朔迷离,作为纪元中心的西牛贺洲脱离了梵门的掌控,以天庭的底蕴真的不稀罕自龙宫中攫取他们在地仙界的利益。
“看来我们意见一致。”
万星之主把阳间天的符书重新装入玉壶,让道童拿下去,给有司衙门观看,挑选精兵强将前往地仙界特别西牛贺洲,准备接任一些水部正神,然后才对真武大帝,道,“那么就得补偿一下龙族了。”
“是这个道理。”
真武大帝眸光炯炯,身上法剑锵然而鸣。
接下来,两位帝君开始拟旨。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太白金星手持诸位帝君的符信,出了南天门,腾云驾雾离开天界,前往地仙界。
路上无话,这一日,太白金星来到阳间天所居的龙宫前,他同样是天使,可他这个天使可比不上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霸气,只能乐呵呵地跟把守在宫前的小童,道,“快去禀告阳大尊,小老儿身负帝君之命,要见一见大尊当面。”
太白金星没有多等,很快就被童子领到大殿,见到了阳间天。
“见过大尊。”
太白金星偷眼观看,发现坐在宝座上的阳间天眉宇间满是怒意,并不掩饰,心中有数,知道这一位上境存在不高兴,所以语气毕恭毕敬,连大尊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阳间天冷冷地扫了太白金星一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太白金星这个样子,也不好迁怒于他,只是平平淡淡地道,“帝君们有什么吩咐?”
语气之中,依旧有不愉快,不高兴。
没有掩饰,明明白白。
要是在世俗中,恐怕会落个怨望之罪,非常严重。可这是修仙界,力量为本,阳间天身为龙族金仙虽然比不上天庭帝君,可也不会怕因言获罪。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上境存在来讲,自由度太大了。
太白金星对此视而不见,面上带着谁都挑剔不出来的笑容,他上前一步,递上符信,道,“大尊,帝君的信。”
阳间天又看了眼,手一招,帝君符信落在掌中,龙凤虚影煌煌而过,徐徐拉开,他展目一看,就是一怔,旋即面上的怒意渐渐敛去,然后恢复到平静。
阳间天看完后,把符信放到玉几上,他站起身,踱着步子,顶门上庆云高举,功德之气垂落,化为金钟渔鼓,玉音声声,散去充塞在殿内的怒气星火,很有一种风雨后的天晴,静幽而又闲适。
阳间天走来走去,走去走来,连侍立在殿中的太白金星笑得脸皮都僵硬了,才开口打破殿中的平静,道,“太白金星,帝君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你回去复命吧。”
“是。”
太白金星察言观色,明显发现阳间天这位龙族金仙已经阴转晴,心情好了不少,他不敢节外生枝,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帝君们啊,”
阳间天负手而立,看太白金星踏着祥云袅袅离开,神情复杂。
本来自己被九荒那个妖怪抓住痛脚,又在斗法上棋差一招,不得不拿出龙族的一部分水部正神的职位给天庭,虽然不甘,可木已成舟,天庭已经将好处吃到了肚子里。可没有想到的是,天庭帝君们是收下了好处,却还给了龙族补偿。而且这个补偿真的不小,准确的说,对于龙族来讲,用地仙界乃至于西牛贺洲的一部分水部正神来换天庭许下的事情的话,反而不是吃亏,而是大赚!
说起来,错在阳间天,在于龙族,天庭本可以按照九荒打下的局面,心安理得地接受胜利成果,为何还要来这么一手,难道帝君是傻子?
“不愧是帝君们,”
帝君们当然不是傻子,阳间天能够从这一件事上见到天庭帝君们不可动摇的强势手段和恢宏的器量。帝君们看重此纪元,看重西牛贺洲,就不惜用手段非要从龙族这里割一块,拿去用。可在同时,帝君们重重补偿龙族,也是明明白白告诉龙族,天庭这次的事情做的不够磊落大气,实在是局势迫人,让龙族受委屈了,下不为例。
经过这一手,彰显了帝君们的气魄,也安抚了龙族。最起码,阳间天觉得,自己原本因为帝君们放任九荒这么快来四海找事的情绪散了很多,基本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九荒个人身上了,冤有头,债有主。
“帝君和天庭,”
阳间天摇摇头,正是因为这样,龙族虽然经历风风雨雨,可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在天庭麾下,任凭其他势力拉拢,大方向上从来没有歪过!
天庭,玄天府。
宝池种玉,莲开剔透,松色梦入窗前,鹤唳一声清亮。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背后九个鸟首探出,洞彻时空,看向四海,发现了龙族的新动静。
帝君符令一下,四海的龙族并没有被打击的样子,反而绝大部分都面带笑容,喜气洋洋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龙族仅仅是拿出少许西牛贺洲和地仙界的职位,就从天庭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这是天庭看重龙族啊。
“这一手,”
李元丰看在眼中,自己结结实实做了恶人,天庭的帝君们成了好人,这一手玩的真是够漂亮的。
“不过无所谓。”
李元丰是不吝于自己当恶人,四海一行,不但压下了阳间天这位龙族金仙,让天庭上下看到自己的强势,而且从水族拿到的一部分水族正神的职位,不论如何都得留给自己和勾陈宫一部分,一举两得。至于得罪阳间天得罪龙族,早有因果在,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
正在此时,李元丰若有所觉,一道星光飞来,煊赫大气,摇曳宝彩。
“周天星斗大阵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哈哈一笑,用手扶了扶宝冠,前往星宫。
有西牛贺洲的几个水部正神,有心魔之主正在暗地里的布置,再加上最后的周天星斗大阵的话,绝对会让取经四人组和梵门要面对一个难度大幅度提升的西游!
第九九四章 诸般功德加我身
且说李元丰,头戴宝冠,身披玄天法衣,佩剑坐在铜榻上,背后华盖高举,玛瑙,玉石,绿猫儿,宝珠,等等等等,垂下冷光,幽幽深深。他的身后,童子捧香炉,玉女执凉扇,共有十六对,垂眉低目,若泥胎塑像。
宝辇横空而行,尾翼曳起余波,丹红的火焰铺展开,经久不散,若早晨的朝霞,明彩生辉,令人印象深刻。
一行人行走在天庭中,凡是天兵天将见到,来得及的,端端正正行礼,来不及的,就退避到两侧,不能挡路。
李元丰看在眼中,顶门上庆云交匝紫青,浩浩荡荡,威压不凡。如果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李元丰在天庭凡是出行,都大张旗鼓,仪仗齐全,让天庭上下的仙神们见到,都知道是玄天圣君出行。
这么做的原因并不复杂,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常年在西牛贺洲坐镇,在天庭的存在感比起同层次的人来讲要弱不少,要加深对天庭仙神们的印象,就得重视细节,营造声势。摆出仪仗,打出旗号,游弋于天庭间,李元丰玄天圣君的名声就有一种极为迅疾,极为激烈,极为刚猛的姿态传播下去,扎入众人的心中。
“以后会好很多。”
李元丰眯着眼睛,他晋升妖族大圣,并开辟世界后,完全可以凝出一具化身或者分身常年坐镇天庭,虽然在战斗力上远远比不上真身,可用来坐镇天庭彰显下存在感,并和其他天官斗智斗勇就绰绰有余了。
毕竟对于李元丰来讲,天庭很重要,可最为重要的乃下界地仙界以及西牛贺洲。在西牛贺洲这样复杂的地方,连观自在都因为真身前往围剿李元丰,只让化身和分身坐镇,结果让其他势力钻了空子,在西牛贺洲留下暗手。李元丰再是狂妄,也不敢说现在的自己能够在西牛贺洲上的见识和实力能够超过观自在。
所以说,李元丰现在占据的西牛贺洲面积小,基本以他的九荒别府为中心,能够完全掌握,故真身能够在外面走一走,可以后要和梵门对弈的话,真身还是得主要坐镇西牛贺洲的。
“地仙界,”
李元丰眸光洞彻虚空,落在地仙界中的西牛贺洲上,丝丝缕缕的天运地气升腾,氤氲成七彩之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聚集在一起,像烟水,如雾云,看似无形,可挡在修士们推演天机的长河上,让他们越来越有一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不舒服。
因为人间界超乎人意料的演变,这个地界就如同火炉般,熊熊燃烧,火焰窜起多高,给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加了一把火,让天运地气勃发地厉害。
纪元中心的天运地气的快速勃发升腾,影响太大了,下到普普通通的修士,小妖怪,再到取经四人组,甚至像弥勒观自在等大能,都受到影响。
“最先受考验的会是取经四人组,”
李元丰想到即将下来西牛贺洲的变化,背后惨绿光晕中的九个鸟首低下,满是阴霾,真要是如同自己所料,那取经四人组剩下的取经路可是荆棘满地,不会像前段路那样怎么作死都不会死,会真的有大危险的!
“圣君。”
正在李元丰观察西牛贺洲的时候,道童清清脆脆的声音传出,“星宫到了。”
“嗯。”
李元丰抬起头,看到眼前周天星斗似乎格外灿烂的星空,星辉如水汇聚在千姿百态的建筑群里,亮如白昼,他沉稳地点点头,然后整理了下衣冠,让身边的人在外面等候,一个人迈步进入星宫,直奔中央大殿去。
刚进中央大殿,就见殿中龙虎呼啸,紫青成云,宝芝落瑶池,灵雨洒青松,万千异象如画卷般展开,似缓实疾,不断生灭,显示出非同一般的气象。原因很简单,看上去不大的殿中,有四道强横非常的气机,各个比日月都伟岸,浩浩若青天。
殿中居然有四位金仙存在,身为星宫主人的万星之主,两具帝君化身真武大帝和东华神君,以及还有一个女仙,身上披着裙裾,绣着瑶池图案,吉祥如意,美轮美奂。
“瑶池宝界的云阅仙子,”
李元丰眸光幽深,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要藏头露尾非常困难,何况都在天庭,即使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根底,可见面认出身份来再简单不过。
“圣君,”
万星之主身为地主,自然掌控全场,他抬手请李元丰入座,然后开门见山,道,“周天星斗大阵事关天庭最外围也是最重要的防御,对天庭来讲事关重要,所以不得不谨慎。”
李元丰听出万星之主的意思,这是解释殿中人来如此之多,规格如此之高的原因,他笑了笑,道,“周天星斗大阵非常玄妙,绝不会我一己之力能够重新梳理完善的,有诸位坐镇,我也可以更有信心。”
云阅仙子妙目一转,顶门庆云上,似乎晴色积累下来,氤氲出一种羊脂玉色,照在身上,愈发显得肌肤如玉,没有任何瑕疵,她细眉弯弯,非常好看,正在打量李元丰,看上去有点好奇。
原因很简单,这么多年来,在云阅看来,眼前这一位是少见地能够让王母吃瘪的人物,只这一点,就让人不可小觑。毕竟由于是女仙的缘故,再加上瑶池在天庭的特殊地位,相比于天庭的帝君,王母更为谨慎,保守,没有十全把握不出手,出手则必中。
现在云阅现在听到李元丰的话,嫣然一笑,自自然然接口道,“另一方面,妾身也是久闻河图洛书和周天星斗大阵之名,现在有机会见识见识了,可不能够错过。”
“仙子客气了。”
李元丰眸光深深,对方当日对万圣龙女下手,是打算和梵门联手,让自己在西游中应劫,算是不小的因果。可对方又在自己有冲击金仙之境后就果断收手,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导致因果并不涉及冲击上境,要比和阳间天那种的小的多的多。反正两者之间的关系,谈不上深仇大恨,可也有点小摩擦,暂时没有合作。
云阅开口后,剩下的也都说了一两句,反正你一言我一语,虽然简简单单,只是寥寥几句,可殿中气氛很好,没有半点的剑拔弩张。整个殿中,金花坠落,银焰高举,金钟渔鼓响成一片,有一种和谐。
天庭的帝君们和金仙高层们,明明知道,李元丰能够通过梳理周天星斗大阵得到不少的好处,为何还能够通过?能够从殿中的和谐中窥见一斑。李元丰能够得到好处,可整个天庭得到的好处更多,天庭提升了,天庭金字塔上的高层都会受益。
天庭能够从当年玄门梵宗虎视眈眈中发展壮大起来,并有蒸蒸日上之姿,天庭高层们能够在大局面前不问立场是很大一个原因。天庭上下无论天职大小,凡是能够有利于天庭而无碍于其他人,就去做,天庭高层们只会支持。
从大局上来看,李元丰梳理和整合周天星斗大阵,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而且还有利于天庭,非常符合天庭的正道。
“闲话等会再说,”
万星之主大袖一摆,殿中发出一声莫名的声音,似乎星斗自开天辟地中衍生出来,在天地间发出第一声星音,道,“下面的人都在等着,我们抓紧时间。”
“既然如此,”
李元丰踏前一步,当仁不让,顶门上庆云如水,托举出河图洛书,稍一运转,四下都传来潮水般的星斗之音,道,“那开始?”
叮咚,叮咚,叮咚,
话语刚落,自四面八方飞来道道星矢,似缓实疾,只是一闪,就落入到李元丰顶门的庆云中,顷刻间,难以形容的星辰光辉爆发,覆盖整个天庭。
星光灿然,闪耀着难以形容的光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一切,都沉淀在里面,演绎着自亘古到现在的星辰诗篇。
这不是其他,而是天庭中帝君层次的大人物对李元丰放开关于天庭星斗部的所有权限,由李元丰主导,全权把握。
“起。”
李元丰见此没有任何犹豫,他用手一指,河图洛书倏尔一振,若出水的鱼儿般跃出,瞬间展开,刹那间,就见图卷中是有周天之数的星斗,或大或小,形状各异,正按照一种奇妙的轨迹运转,三五成相,时刻变化。
轰隆,
河图洛书在李元丰妖族大圣之力的全力驭使下,再经过天庭积蓄无数年的星辰精华的滋润,威能全开,顷刻间就和天庭中原本的星辰大阵呼应。
轰隆隆,
天庭上现在的星辰大阵还是以当年妖庭自星空中挪移来并祭炼的的星辰为阵眼的,如今经过全力施展的河图洛书一引,在星辰的最核心中,居然有丝丝缕缕的莫名之气溢出,氤氲七彩,弥漫在星辰中,乍一看,整个星辰似乎在呼吸。
“咦,”
看到这一幕,云阅仙子咦了一声,别看这位女仙看上去娴静淑女,可实际上性子称得上活泼,她眨了眨大眼睛,道,“这是远古星辰的本源之气,想不到这么久了,居然还存在。可我往日也没少看天庭的周天大阵,可是没有察觉啊。”
没有李元丰这个不熟悉的人在,场中都是打交道久了的,云阅仙子也不说妾身了,直接我我我,她说完后,又看向万星之主,问道,“星主以前发现没有?”
“这个我是知道的。”
万星之主点点头,他看得目不转睛,头也不回,虽然周天星辰大阵的权限分散在众人手中,没有人能够全部掌握,可毫无疑问,他掌握的最多,对星辰之道的造诣也最深,不是瑶池宝界的云阅仙子能够比拟的。
他顿了顿,看到充当大阵阵眼和基石的星辰中的莫名之气越来越多,丝丝缕缕难以断绝,有着四溅最为美妙的色彩,缓声道,“不过这远古星辰的本源之气藏得非常深,我当时试过,要将之引出来的话千难万难,一个不好可能会损坏星辰,所以我迟迟没有动作。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见这本源之气这么轻轻松松被人引出来。”
“河图洛书之功。”
真武大帝用手扶着身上法剑的剑柄,目光如电,他看得出来,李元丰本身在星辰之道上的造诣远不如万星之主,恐怕都比不上自己,能够有此变化,绝大多数都要归功于气象节节攀升的天生灵宝河图洛书上。
天庭的周天星辰大阵有太多的妖庭周天星斗大阵的痕迹,而妖庭周天星辰大阵又是根据河图洛书的玄妙演化出来的。故河图洛书一出,正清本源,轻轻松松。
“可惜,”
真武大帝最后这两个字微不可闻,河图洛书这样的珍宝一直在天庭,可惜偏偏让对方得到,真是无可奈何,只能够让人感慨机缘两个字不可捉摸。
“周天星斗大阵。”
东华神君感应到星辰的远古本源之气氤氲,越聚越多,到最后,隐有一个星灵浮现,虽然聚散无形,若隐若无,可确实真实存在。
在东华神君这位东华帝君的化身眼中,此星灵不沾其他,似乎秉承天地而生,有一种先天的气质,可以称得上先天星辰之神。
“先天星神,”
东华神君的眼神恍惚了下,他的记忆中,似乎有上古时代周天星斗大阵的盛况,那个时候,每个先天星神主持一个星辰,有周天星斗,就有周天星神,都非常强大,组合在一起,不死不灭,生生不息,连向来战天斗地的巫族都要吃瘪。
现在只是远古星辰本源之气刚刚出来,凝聚出先天星神雏形,远远不能够上古妖庭时候的先天星神比较,不知道得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华才能够成长。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有了这个,天庭星斗大阵的上限打开。
“来得是时候,”
东华神君想到随纪元推进,不但有天运勃发,各种劫数也是层出不穷,连天界都被波及,天庭也难以独善其身,这个时候周天星斗大阵能够提升,可以解放很多的力量。
轰隆隆,
不提其他人的各种想法,当河图洛书引动周天星斗大阵变化后,李元丰就看到浩浩荡荡的天庭功德垂落下来,将自己淹没。
第九九五章 大罗之路
是的,就是天庭功德。
浩荡荡的,垂落下来,化为紫云翩翩,又如同鹤舞,氤氲着难以想象的芬芳。随时间推移,积累的多了,甚至化为垂莲宝灯,明辉圈圈晕晕,照彻于内外。只是置身其中,就有一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
“咄。”
李元丰念了个法诀,一心两用,在驭使河图洛书牵引天庭星辰重演周天星斗大阵的同时,源源不断地把天庭功德打入自己的劫之世界。
轰隆,
天庭功德倒灌入劫之世界,如同倒囊入水,刚开始之时,丝丝缕缕,须臾之后,就化为天河一般,再然后,沾染到劫之世界的万物,自然而然地推动演化。
轰隆隆,
劫之世界中,从天和地,到日月星辰,到诸般生灵,等等等等,顷刻间,欣欣向荣,万类霜天竞自由,那种澄明灿烂的色彩,那种似乎雨后竹笋静静生长的声音,那种经久不散的香气,前所未有的生动和活泼。
实际上,天庭功德虽然比不上宇宙中的天道功德,可天庭的体量摆在那里,委实也有不可思议的造化之功。
“真是痛快。”
李元丰感应到自己开辟的劫之世界的变化,非常高兴,他要再往上走,追赶观自在等人的步伐的话,很重要的方面就在自己世界的演化上。因为这个世界的演化,就是劫之道的推进,完善,提升,到最后,最终会反馈到冥冥中的道果,推动道果在规则长河上继续前行,终有一日,隐去诸般,晋升大罗。
天庭,星宫中。
台阶寂寂,宝树亭亭。
随时间推移,周天星斗大阵在提升,整个建筑群都氤氲在一片冷辉中,时不时听到玄妙的声音,扑簌簌的,不是深夜中枝头上的花落,而是恍若上古星辰自天地间诞生,蕴含着言语难明的静幽,太古,深沉。
云阅仙子伸出手,看到落在自己手上的星痕,看上去有半弧形,弥漫晶白,眨呀眨的,比她的大眼睛都要明亮,轻轻一笑,道,“经过这一遭,星宫比以前漂亮很多啊,真让人羡慕。”
话语听上去娇憨天真,实则有一点深意。李元丰这位玄天圣君重整周天星斗大阵,让整个天庭得益,可具体来讲,毫无疑问,星宫是最为突出的。夸张一点讲,星宫经过这一役,甚至有超脱雷府的姿态,有资格成为天庭第一大势力。
“星宫虽好,可比不上你所居的瑶池清静自在,无拘无束。”
万星之主用手扶了扶宝冠,眸光炯炯,轻轻一笑,道,“据我所看,玄天圣君手中的河图洛书是个牵引,只能够正本溯源,给出方向,以后要做的工作会很多,称得上千头万绪。你如果愿意,可以让瑶池的女仙来星宫任职,帮一把手。”
“能够在星主麾下任职,是她们的福气。”
云阅俏脸生辉,若明珠带晕,不可方物,虽然她知道星主不可能吃独食,可真正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高兴的。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澎湃的天庭功德了。”
真武大帝则踩着幽幽深深的黑水,龟蛇成相,看向呈现出万千姿态的天庭功德,神情莫名。就跟宇宙中有天道,轮转规则,天庭也有自己近乎天道的意志,乃自帝君开始到所有仙神的意志和天庭古老的契书而成,维持天庭运转。有大功于天庭者,自得享天庭功德,好处很多,天庭上下的仙神无不孜孜以求。只是天庭意志何等之强大,能够得到其认可是大功的,都很难做到。
“是啊,”
东华神君踱着步子,法衣上绣着宝鼎万秋,亘古不灭,他眉宇青青,道,“虽然和天庭开拓幽冥的壮举无法相比,可绝对是近些年最为波澜壮阔的了。”
真武大帝点点头,周天星斗大阵完善,能够增强天庭防御,可开拓幽冥之举可是混元阴阳,直接提升天庭的底蕴和本质,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过认真说起来,开拓幽冥的事儿可是天庭很多人参与的,功德虽多,可分润到每个人身上的未必比现在这玄天圣君得到的多。毕竟此事玄天圣君即使称不上唱独角戏,也差不了多少,其他人最多分他一点汤汤水水。
“这么多的天庭功德足以让玄天圣君稳固自己刚开辟的世界,或许还可以跨上一大步。”
真武大帝想到自己当年在这一步上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不由得摇摇头,道,“不得不说,玄天圣君以后有机会了,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一位金乌十太子,还有大日如来。”
“恐怕大日如来不会欢喜。”
东华神君能够听出真武大帝话语中的讥讽,叹息一声,衣摆下铜绿洗日,满照周匝,发出清音,一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眼前这位玄天圣君能够做今天的事儿,河图洛书居功甚伟。河图洛书如何来的?玄天圣君继承的金乌八太子的所有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任何人都知道,以大日如来的根脚和修为,没有他的主持,天地间其他人是没法做到这一点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东华神君和真武大帝这样的人都无法知道李元丰和大日如来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从结果能够看得出来,大日如来栽在对方手中了。
“这个资敌。”
以东华神君的器量,想了想,都一咬牙。只从现在来看,这一位玄天圣君已经接着金乌八太子分润了一部分金乌一族的气运,并得到了河图洛书。他借助河图洛书,打破了束缚他的西游劫数,如今又重整天庭星斗大阵,好处滚滚来。更可怕的是,这才是开始,谁知道以后河图洛书还能够发挥出多少作用?这一对天生灵宝的玄妙实在是令人动容!
如果眼前这位玄天圣君有朝一日能够寻到大罗之路,首先要感谢的恐怕真的是大日如来。
“正是这样,”
李元丰并不知道东华神君和真武大帝的对大日如来的吐槽,他正全身心投入到驭使河图洛书中,当天庭的星斗轨迹步入正轨后,隐隐的,莫名的力量不但激荡在天庭,连地仙界和人间界都有所波及。
第九九六章 人间不值得
人间界,太常山。
山中深松远翠,倒浸于玉璧上,横斜一片疏红冷绿,映着天上的光,给人一种秋色袭人的感觉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一声鹤唳,更让让觉得独于世外,坐观云起云落,听花开花谢。
岭云冉冉来,栖在跟前,积累下厚厚的,钱瑜束发不戴冠,身披法衣,上面绣着空谷猿啼,寂寥挺拔,他佩剑而行,踱着步子,面容上少见地有一种焦躁不安。
时间不大,只听一声清脆的玉佩声,继而漫天云气垂落,似是雨后的海棠,堆砌娇色,摇摇摆摆,浑然不受力,偏偏有一种幽姿,非常沉静。到最后,一个女仙的身影凭空出现,端坐在海棠花上,她额头很高,美眸冰冷,拢起的云袖上有大小不一的星斗图案,来来回回,不停碰撞,交互星火激射。
只从气象来看,女仙在星辰之道上的造诣就非同凡响。事实上,正是如此,即使在整个人间界,也不敢有多少人敢说自己在星辰之道上的火候能够超过这位女仙的。
“太上长老,”
钱瑜见到女冠出现,行了一礼。
“嗯。”
女仙名为于左箐,她的声音也如星空的大星一样,明洁又纯粹,看上去很近,可又居于天穹上,遥不可及。
“是为了星象之事?”
于左箐眸中有光,已经猜出钱瑜来的目的。
“是啊,太上长老。”
钱瑜在自己的前辈面前,卸下向来在自己门人弟子面前的坚韧,他用力点点头,幅度很大,道,“就是这个。”
“星象啊,”‘
于左箐幽幽叹息一声,她伸出手,自指尖跃出篆文,字字如宝珠,凝成龙虎授书之相,刚一出现,就引来丝丝缕缕的星光。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星光不像是往日那般明洁剔透,而是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光晕,红黄白绿青蓝紫,应有尽有,且相互调色,混杂出千千万万,恐怕天地间任何东西都没有这般斑斓的色彩。如果真要找一种东西来形容的话,恐怕只有红尘滚滚的凡俗,无穷无尽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只是看在眼中,就让两个人觉得厌恶。毕竟他们的法门从根子上来讲,是传承于玉清一脉,讲究的打坐练气,观云见日,参悟天地道理,不沾染世俗的因果。沾染了,于修行有大碍,他们可不是那种什么入世修行的。
“就是这个。”
钱瑜眉宇间的厌恶几乎要爆发了,他用手指着那一缕星辉,道,“不知为何,不少的星辉似乎被污了一样,蕴含着混乱,颠倒,迷离,惊惧,等等等等,吸收入体内,容易让你杂念升腾。”
钱瑜的声音中的愤怒毫不掩饰,宗门中虽然不缺真法宝典,可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和发展,就属星辰一道最为完善,门中弟子自然修炼的也多。可这样一来,星辉有异变,可是坑哭了门中上下,他们在修炼过程中,不但要熔炼星辰精华,还要小心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荧祸,简直就是逆水行舟,修炼的困难可想而知。甚至于,有的门下弟子点背,在修炼过程中,镇压不住杂念,从而爆体而亡。
惨,是真的惨。
于左箐暂时没有说话,她微微抬头,看向夜空,在她的法目中,隐隐能够看到,原本的星斗没有变化,只是轨迹稍微偏移,居然引动星象反转,难以想象。以她的境界修为,都看不清,道不明,模模糊糊。
好一会,于左箐收回目光,如此星象变化,真的非人力所能为之,最近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根本做不到。于是现在只能够叹息一声,道,“这不是我们一家一派之事,而是波及人间界的不少区域。”
“有玄门同道已经焚青信而通上境,询问此事,可由于上下界之间的隔阂,恐怕短时间内没有消息传下来。”
“这样啊,”
钱瑜苦笑一声,非常头疼,道,“这星象之乱太厉害了,门下的不少年轻弟子都支撑不住,要是久了,恐怕就耽搁了。”
于左箐听了,站起身来,她身量很高,身上气机沉凝,漫天星火升腾,炯然明辉,照彻四下,开口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前有天魔心魔乱世,现在又星象变化,杂念浸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再挑选弟子,不能够只看天赋资质,也得重视心灵上的历练。”
“真的难啊,”
钱瑜摇摇头,他负责门中事务,看得清楚,现在的修道之人真的太难了,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劫难不断。
“我们修士的修炼到底是顺天应人,不能够拘束顽固,天地有变动,就要适应。”
于左箐云袖摇摆,星晕上下,发出清音,让她的声音在四下回荡,道,“现在人间界灵机一日胜过一日,如今灵机之盛,典籍中记载的盛世都少有能及,而且看样子根本没有停下来。天道重在阴阳平衡,有运就有劫,化劫才可得运。只要能够经得住劫数,自是宝剑锋从磨砺出,上限就会被打开。”
“是。”
钱瑜点点头,道理很简单,很容易,很正确,可是修炼之人谁不想无灾无劫?经历风雨地成功固然让人敬佩,可顺风顺水的胜利更让人向往啊。
“真是麻烦。”
于左箐把钱瑜送走后,一个人站在峰头,眺望远处,俏脸上露出忧虑。
叮当,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玉磬声响起,然后自天穹上垂下一道天青色的烟气,上面站着一个道人,头戴映日宝冠,身披九色离罗袍,带晨冠日铃之剑,面容俊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仙禽,形似大鹏,非常神骏,顾盼生辉。
“兴云道友,”
见到来人,于左箐并没有意外,平平静静打了个招呼。
“于仙子,”
兴云道人身为人间界中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之一,说话干脆利索,道,“这次星象变乱之事不小,我们得集中起来,好好商量商量。”
“是啊,”
于左箐面对同层次的人,没有了在钱瑜面前的静气,她蹙了蹙好看的细眉,道,“星象之变让我们修士用星辰精华修炼难了不少,可只要有上乘法门,弟子再小心谨慎,也不是大事,反而能够磨砺求道之心。可星辉遍洒人间界,人间界中最多的还是凡俗,他们受到变异的星辉影响,念头更多,异想天开啊。”
于左箐用手一点,星芒自指尖冒出,千百垂落,凝成宝镜,照出一处凡间的城池,只见到处结灯挂彩,彩旗飘飘,都很晚了,依然和白昼一样,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聚在外面,说着话,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仔细看,仔细有,少男少女们在街上大庭广众下谈情说爱;店铺的老板拨打着算珠子,算着一天的收入,也在想着如何能够扩大店面;读书人谈论着官场,抨击着朝中的某些人,肆意飞扬,每个人都敢想敢做,大大方方地追逐名和利,情与爱,等等等等。如果用现在日趋落入下风的守旧派的评论来说,那就是不守规矩,目无天理,放飞自我,崇尚人欲,名利和资本横行于世。可同样的,每个人不论本性如何,追求如何,都有一股子劲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鲜活。
可落在于左箐和兴云两个人的法目中,两个人看到的不是道德败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不是鼓吹的解放自我,敢想敢做,而是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众人的顶门上冒出,渐渐地,积累成煞云,黑压压的,让人觉得压抑。
“速度在提升。”
于左箐地眉头皱成疙瘩,声音中有一种无可奈何,道,“这样下去,可真不行啊。”
“嗯。”
兴云来也是说这个事情,根据自上界传来的辛秘来看,这样的煞云黑云乃生灵诸般欲之念头所成,不但能够孕育心魔天魔,而且积累到一定程度发生质变,能够玷污天地灵机,名副其实的仙道大敌。
在以往,人间界中的煞云黑云就让仙道的修士们头疼了,现在随星象变化,星辉入体,让世俗的凡人们也发生了变化,他们的身子更有活力,更重要的是打破了心灵的枷锁,各种各样的欲之念头层出不穷,给黑云煞云源源不断提供养料。
这样下去,心魔和天魔会更如鱼得水,仙道的生存空间会受到挤压。
“世俗的事情得世俗解决。”
兴云想了想,身上法衣飒飒,道,“我们得加快推进仙国计划,才能够从根子上灭掉这劫数。”
“难啊,”
于左箐对仙国计划并不陌生,这是上界传来的方法之一,简单来讲,就是道法显圣,和世俗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改造生灵,建立起符合仙道意志的国家。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仙道的力量比起世俗来毕竟是少,想要以少驭多,唯有用不可阻挡的力量碾压所有,证明超凡的力量要有轻而易举破灭一国,让世俗惊惧敬畏才行。可仙道的人是精通道术神通,可底层的弟子挡不住世俗的人海战术,如果高层出动的话,会有心魔道的高层以及天魔牵扯,无法竟全功。再说了,仙道的人也不敢肆意杀戮生灵,灭绝所有,真要那么做,后果太严重,反噬起来,谁都承受不了。
“发展仙国,正本清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功的,得久久为功。”
兴云来之前,鉴于现在人间界中世俗的变化,有了新的认识,道,“我们得加大投入,真正放在心上才行。”
人间界,魔宫。
殿中铜柱巍峨,上面蟠着黑龙,片片鳞甲微张,镌刻花纹,演绎人之七情六欲,黑龙口中衔着珠子,散发着惨绿的光晕。十六个铜柱,十六个黑龙,自上而下,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心魔经的吟唱,时不时坠落在地上,氤氲成大大小小的光轮。在光轮里面,折射出世俗中的红尘滚滚。只是世俗中人的念头多多,可真善美的想法不少,可在殿中显示的所有,都几乎是负面情绪的集合,六欲纵横,过度到夸张的程度。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一具化身坐在魔宫中央的宝座上,正看向世俗中星光入户,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人间界是三界之一,和天界与地仙界并列,人间界的星辰并不是真正的星辰,而是天界和地仙界星辰的投影。正是有这样的联系,才能够有所影响。
“机会难得。”
李元丰看到星光渐深,不但能够让沐浴在星光中的人强健体魄,而且还会传给他们不少零零散散的科技树的知识,自己能够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人间界有隔绝之力,非常厉害,让诸天万界的真正大人物都没有办法。即使现在随纪元推进,有所松动,可能够降临下的力量还是非常弱。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能够进入人间界,可到了人间界,本身的力量就会被压制,不得不降低到人间界的范畴。同是心魔之主,魔主的境界,在人间界的魔主掌握的力量和在恶念渊海,以及天界地仙界掌握的力量根本无法相比。
要想在人间界投放强大的力量,有两点至关重要。
其一,是要在人间界有足够多足够大足够厚实的引子,这个就跟传输力量的通道一样。李元丰在人间界有亲手建立的心魔道不说,还有心魔道在背后推动的世俗王朝,他留下的印记实在太多,比起同境界甚至比大罗金仙来讲,同时出水的话,他的通道多太多了。通道多,选择就多,这个不行试一试另一个,总能够找到一个。
其二,投放力量的人得拥有足够强横的力量,不然的话,过不了人间界隔绝之力这一关,通道再多没有水也不行啊。
本来李元丰虽是妖族大圣的姿态,可力量是不达标的,可巧合的是,他现在主持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阵,得到天庭以帝君为首的众高层的星辰权限,能够借助一部分天庭周天星斗大阵的伟力,再加上天庭星斗在人间界的映照,弥补了少的力量。
两者结合,才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投放到人间界少许上境之力,拨动人间界的星象变化。
“坚持不了太久,”
李元丰知道自己的鬼车真身在天庭的举动,只能够投放到人间界的上境之力丝丝缕缕,没有后续,可这样也足够了。要知道,有句话说,天上一日,地下三年,天界和地仙界的时空以前就是这样。只是现在纪元推进,天道之力横扫,让天界和地仙界的时间趋向于融合统一。可人间界和天界的时间对比还没有变化,依旧很夸张。自己鬼车真身在天庭中的每个刹那,在人间界都相当于很多年,星光的影响已经传开,形成浩大的势头,让人间界中本来就勃发的煞云劫云愈发膨胀,数量和质量进一步提升,并通过和地仙界的通道,进入地仙界。
这样的后果就是,人间界和地仙界互通的步伐加快,同时给地仙界特别西牛贺洲旺盛的天运添了一把火,熊熊燃烧。现在的西牛贺洲天运爆发,灵机大盛,劫数连绵,让天机变得愈发晦涩让人看不清楚外,这样澎湃的天运也令不少秉承大运的各路人们修为突飞猛进。取经四人组在西游的路上的遇到的妖魔鬼怪要比原先梵门中设想的要强大的多,凶残的多。
第九九七章 西游升级
南海,潮音洞。
寂寂紫竹,瘦到嶙峋,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周匝绿云冉冉,浸染石色成浓阴,稀稀疏疏上,栖着双飞燕,静中有动。
旧的藤蔓垂游丝三五尺,荡在水波间,空映照,翩然如画。
清逸的紫竹,翩翩的绿云,水洗的石色,旧意的藤蔓,玉几上绣着莲花的团屏,以及静静烧着香料的兽面青铜鼎炉,整个四下一片静谧。
观自在大菩萨头梳乌云宝髻,身披天衣,璎珞在上,交匝智理慧通,清清亮亮的庆云高举,把四下都氤氲成梵之色彩,金刚不坏,亘古难朽。这位梵门的大菩萨跌坐在千叶宝莲上,层层花色开,天光照下,能够看到,不同的叶子上,不同的花间,都挂着经文,每一个都绽放出七彩之光,显示出西牛贺洲中的一个片段。
观自在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舒展开,时而嫣然一笑,时而神情严肃,正是在梳理西牛贺洲,隐隐的,诸般天运功德加身,让其整个人身上都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晕,气象万千。
观自在在西牛贺洲这一棋盘中砝码最多,布局最广,固然因此被牵扯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可同样的,时时刻刻的功德天运反哺于自身,得到的好处越大。
“嗯?”
正在此时,观自在大菩萨若有感应,她用手一扶眉心,自其上,万千金灿灿的梵理交匝出一枚宝珠,有无量光,无量寿,无量洞彻,悬于古往今来,宙宇上下,若宝鉴一般,任何的变化都能够看到,纤毫毕现,不会遗漏。
“西牛贺洲的天运,”
观自在菩萨顿时就发现,正有丝丝缕缕的莫名之气升腾,内紫青而外赤金,最外面缠绕黑煞,甫一出现,就如同燃烧的灯焰,融入时空中,荡开圈圈重重的涟漪,一层又一层,连绵不断,看不到尽头。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感到一种花团锦簇,一种烈火烹油,激荡又变化。
“添了一把火,有欣欣向荣的姿态。”
观自在菩萨看到这一幕,眉头蹙起,不太高兴,这样的变化固然能够让梵门已经彻底控制的西牛贺洲的区域内生灵受益,加快提升,能够早一日挑大梁,可也带来不少麻烦。
要知道,按照梵门的打算,是准备在纪元天运刚兴起之时,就轻轻松松地把西牛贺洲上下梳理完成,然后整理完了,天运勃发,安安稳稳地收获。那种养成的快乐,多美妙啊。现在天运激荡,越来越盛,让西牛贺洲的生灵们得到天眷,加速成长,都大了,要收服就困难不少,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容易养不熟。
除此之外,更为麻烦的是,西牛贺洲天运澎湃,让本来就混乱的天机变得更为混乱,即使身为大罗金仙都无法全知全能,会被天机所干扰。这一点,让观自在尤其痛恨。因为她现在是西牛贺洲掌控最大最多的人,她原本能够看到的最多最清晰,所以下棋可以按部就班,从容布局,可一旦出现混乱,就让优势弱了不少。
天庭,勾陈宫。
月冷霜浓,枝头寒峭。可假山前丹色桂花横簇,团团聚集,若新日烘云,堆满金子,映照在人的身上,又像是披了件霞衣,美轮美奂。冷峭与娇色共舞,花容与月霜相映,精致如诗句。
勾陈帝君背后清光晕彩,托举一宝壶,自壶口垂下绵绵长长的水光,似是时光一样,难以捉摸,他正负手而立,在查看天庭中的星辉。
和往日相比,星辉有了新的变化,少了三分刻板,多了三分灵动,给人一种活泼泼的样子。或许力量并没有立根见影地提升,可在本质上的蜕变是瞒过他这样的帝君的。显而易见,周天星斗大阵正在走向正规。
勾陈帝君没有说话,俊秀的面容上露出笑容。
他是有理由高兴的,一来,经过施压四海龙族和重整周天星斗大阵,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彻底坐稳了玄天圣君这个位置,真真正正成为天庭高层,以后肯定会在天庭聚集起自己的一方势力,欣欣以向荣。二来,身为帝君,勾陈帝君自然是和天庭利益攸关,焕然一新的周天星斗大阵对天庭的好处任何人都能够看得见。
勾陈帝君的眸子中渐渐有了星火,满面生辉,少见地露出锋锐,自己得一强援,以后天庭必然不会再让其他帝君像往日那般独领风骚!
星宫中。
不知多久,星辉满地,积累下厚厚一层,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云阅仙子微微抬头,美眸晶澈,看向天穹上,在那里,正有三百六十五颗大星齐齐大放光明,灿然夺目,不计其数的星火妙音纷至沓来,洋洋洒洒。
“星象渐渐调整完毕了。”
云阅仙子身为瑶池宝界的金仙眼光自然不凡,她看得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末尾,马上要收功。
“是啊。”
东华神君应了一声,蓦然抬头,原来在大星之上,福瑞之气垂落若华盖,万千星线交织,凝成千姿百态的先天星神之相,他们或是三头六臂,各持星器,或是曳着蛇尾,身覆细鳞,或是长满骨刺,狰狞非常,或是手持宝书,玉润温和,它们散发的力量并不强大,最起码在殿中众人来看不值一提,可身上的气质极为凝练纯粹,且遥遥呼应,每个刹那都有变化。
轰隆隆,
三百六十五个先天星神齐齐显形,须臾之后,又隐入大星中,化为庞然大物,开始吞吐和调整星辰光辉。
“完成了。”
万星之主站起身来,眉宇青青,有一种一锤定音,道,“星神入驻,先天玄明,周天之衍,千变万化。根基和方向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祭炼大星和培养星神。待星神完全成长起来,这周天星斗大阵会成为我们天庭牢不可破的屏障。”
“可惜啊,”
云阅仙子眨了眨眼睛,盯着大星上的先天星神,道,“如今的三百六十五颗大星到底比不上上古时代的厚重,本源之气太少了,这新的星神即使成长起来也不如妖庭时候强大。”
“毕竟开天已久,不可改变。”
万星之主看向四下,星宫中,亭台楼阁,水榭宝檐,氤氲星芒,颤巍巍的,随时都会掉到地上,晕开串串的星屑,泛着明彩,他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勃然生机,面上有一种踌躇满志,道,“不过在其他方面,我们可以弥补,毕竟经过这无数年的发展,仙道之法日新月异,后天未必不能胜过先天。”
“说的是。”
同样是帝君化身,东华神君对此大为激赏,道,“今必胜古,才是真道理。虽然现在的天地在物华天宝上可开天后的上古时代无法相比,可无数前人的智慧积累下来,以后会越来越好。”
真武大帝没有言语,他正扶着身上的法剑,望向星宫中周天星斗大阵的总枢纽,随大阵梳理完成,又有浩浩荡荡的天庭功德垂落下来,弥漫在四下,恍若下雨后满水的池塘,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不管以后如何,这位玄天圣君可是得到了肉眼可见的巨大好处。”
真武大帝即使不知道李元丰借助周天星斗大阵还在人间界中暗度陈仓之举,可只是他能够看到的,都很有感慨,“如此非同一般的纪元中的第一金仙不负其名。”
“清源道人倒是枉做小人了。”
真武大帝想到眼前这位玄天圣君来到天庭的动作,摇了摇头,对方做的两件事,一个是威压龙族,一个是梳理周天星斗大阵,都不是直接在天庭争权夺利,而是做有益于天庭的事儿,把盘子做大。如此以来,这位玄天圣君固然威望大增,可又没有直接夺取其他人的利益,可谓是非常聪明。
且说李元丰稳稳当当端坐,身下是周天三百六十五颗星斗的投影,交匝成复杂而又神秘的纹理,他的周围是水纹粼粼的天庭功德,经久不散。
“一举多得。”
李元丰眸子明亮非常,照彻上下,他这一手重整天庭周天星斗大阵,让自己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说在天庭威望上升,比如说得到天庭功德,能够完善自己的劫之世界,比如说对河图洛书的掌握,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都是扎扎实实的,就摆在眼前。
可同样的,也有深远影响。拨动人间界,影响西牛贺洲暂且不说,这个没有人知道。除此之外,周天星斗大阵一成,让星宫在天庭的地位变得极为突出,隐隐力压雷府成为天庭第一大势力,这对天庭来讲,真的是大事。
虽然星主很有气度,也很有智慧,愿意容纳天庭其他势力。可说是一回事,真正要做,不但要考虑其他势力来多少人,给予什么星宫天职,还得考虑星宫中自己的本土派,两者之间天然的冲突该如何协调,都不是一言一语能够决断的。这种调整,这种磨合,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对于李元丰这样骤然上了高位的“新人”来讲,星宫中的变动是他观察天庭诸大势力的一个好的窗口。很多事情,即使是勾陈帝君这样的自己人都无法说透,得需要自己看,自己观察,自己领悟。
“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
李元丰有自己的打算,天庭在西牛贺洲中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自己要是能够在天庭中再进一步,掌握更多的权势,能够为西牛贺洲的对弈添加不少有用的砝码。
“就这样。”
李元丰又看了眼周天星斗大阵,大袖一摆,回到星宫大殿。
轰隆隆,
李元丰一出现,殿中星辰精华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绽放,跟盛开的大莲花一样,他站在中央,顶门上托举河图洛书,九个鬼车鸟首藏在身后,看向殿中的众人,笑道,“幸不辱命。”
“玄天圣君劳苦功高。”
以星主为首,殿中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可口中说的都是好话,赞叹李元丰为天庭做出的贡献。
“星主,”
李元丰用手扶了扶宝冠,星彩如尾,摇曳上下,主要对星主说话,道,“周天星斗大阵我只是借助河图洛书之力调整梳理,以后很多琐碎的工作要做。要说最劳累,非星主莫属了。”
星主微微侧着身子,以万星之主的权限感应周天星斗大阵,虽然他相信,以眼前这个人的精明在众目睽睽下不会在大阵上做手脚,可有备无患,还是自己确认一番才放心。现在来看,确实全部正常。此时星主听到李元丰的话,笑了笑,道,“在其位,谋其政。”
接下来,众人又谈了会,相继离开。
对于李元丰来讲,他重修周天星斗大阵之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可此事在天庭引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地仙界,西牛贺洲。
乱石山碧波潭的九荒别府中,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正站在大窗前,观察着西牛贺洲的天运。果不其然,经过人间界的一冲,整个西牛贺洲的天运蒸腾,又上了一个台阶。
“正适合做事。”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颔首,他等周天星斗大阵一事完了只留一个化身留在玄天府,真身马不停蹄下界来,就是要做事的。
“让棋局再乱一点。”
李元丰看向一个西牛贺洲的一些地方,因为天运的进一步升腾,原本就秉承大运的生灵们正在不停提升,简直一天一个变化,非常惊人,其中拔尖的,更是出类拔萃。
“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李元丰笑了笑,用手一点,天运又有了细微的变化,多者越多,少之愈少,进行了集中。
“呼,”
做完这个,李元丰眉心剧烈一跳,隐有雷鸣响起,让他妖族大圣的心境都有一些不稳。显而易见,这是运用上境之力干涉天运的反噬。
“真不容易。”
李元丰缓缓压下,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要不是得到不少天庭功德提升了劫之世界,又因为梳理周天星斗大阵让河图洛书得到提升,实力进步了一些,再加上只是微调,不然的话,这样的事儿还做不来。
“可以了。”
李元丰目的已经达成,经过自己这一下,西游尚未走完的路上天运不但澎湃,而且集中,会有龙蛇并起,他们会比西游记原著上的妖魔鬼怪厉害的多。如果取经四人组还是和以往一样,恐怕会有不好的果子吃。
第九九八章 新西游的开始
乱石山,府中。
夕阳垂金,余晕上下,映照晚山如镜。暮云高低,横在林杪前,依稀见得,苔花小小,石骨楚楚,昨日的旧雨未散,在边缘滚动。不知何时,积蓄的久了,水珠越来越大,重力终于挣脱了束缚,然后向下面落去,啪嗒一声,碎成满地的秋音。
李元丰束发未戴冠,用簪子别起发髻,一身法衣罩身,绣着万妖图,他背后九个鬼车鸟首攒成环状,惨绿大盛,映照出眉宇间少许的暗淡。
“纪元啊,”
李元丰喟然一声,他抬起手,按着发胀的眉心,隐隐还能够听到雷鸣,灿白色似乎在眼前扑簌簌下坠,把整个天地都照出一种让人惊惧的纯白,不染任何杂色,反噬还是有的。
“只是顺水推舟一下而已。”
李元丰踱着步子,这样的反噬之力不轻,可自己自有伟力在身,又在西牛贺洲有根基,自可徐徐化解,起不了大碍。当然了,在化解之前,肯定不可能再这样施展手段干涉天运,不然的话,新账旧账一起算,那可就非常严重了。
“看一看梵门的应对吧。”
李元丰最后看了眼取经四人组尚未走完的西游路,在那里,天运繁花似锦,团团簇簇,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融入一个接着一个秉承西牛贺洲大运的生灵中,让他们的境界修为突飞猛进。只要不出意外,接下来的西游会升级,难度直线上升。
西牛贺洲,黄花观。
虽说是个道观,可楼阁重重,宫殿巍巍。门外杂树森密,观内花团锦簇。柳间栖白鹭,桃内啭黄莺,三五只野鹿饮泉而鸣,六七对山禽扑棱翅膀。真如西游记原著中所写,刘阮天台洞,不亚神仙阆苑家。
蜈蚣精自在九荒别府听差后,正式取名千目道人,他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现在面上惊喜交集,难以自已。
天光照下,能够看到,千目道人本人的道行境界已经稳稳的真仙后期,身上千般瑞气,万种彩光,交匝成华盖,璎珞垂下,若檐下滴水,络绎不绝。
“最近修炼真的是顺风顺水,”
即使千目道人在九荒别府中得到不少的修炼经验,又得知自己身负大运,能够趁势而起,可最近修炼的迅速依旧让他瞠目结舌,有一种不敢相信。
蜈蚣精千目道人并没有发现,此时在他的黄花观上空,丝丝缕缕的天运倾斜下来,状若漏斗,里面氤氲紫青,华章玄妙,源源不断,激荡在周匝。
蜈蚣精千目道人本就是能够随纪元崛起的厉害人物,在西游记原著的时空中,待西游取经完成后西牛贺洲的天运才迎来第一个大爆发潮,可即使如此,蜈蚣精千目道人没有成长起来,都让取经四人组头疼不已。现在这个时空,天运不但提前爆发,还被李元丰运用手段牵引,进行了两极分化,所以千目道人如今要比西游记原著时空中强大太多。
不过很快的,蜈蚣精千目道人就敛去面上的笑容,因为他想到自己离开碧波潭九荒别府之时府主的话,自己即将面对一场大劫,劫数要是过不去,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灰灰,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渡过此劫,打破命数,才是真正天高云阔任人翱翔。
“戒骄戒躁。”
千目道人深吸一口气,重新盘坐下来,运转心法,调和龙虎,继续修炼。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者,不惟有大运,还得有大坚持和大智慧。
西牛贺洲有一国家,原叫比丘国,后来人们更愿意称呼为小儿国。六街三市,千门万户,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名和利让人难忘。铺子门口的叫卖声,酒楼前的揽客声,书店中的翻书声,以及自精致楼阁中传来的琴弦声,一声声,一下下,组合在一起,看上去海晏升平,太平盛世。
有一青年人面相俊秀,摇着折扇,安步当车,走在大街上,左看右看,目中有奇异的光。不一会,他就被一景所吸引,因为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一个鹅笼。
“鹅笼?”
青年人目光一凝,自其中生出洞彻之力,转瞬间就看出里面的景象,原来里面是一个个的孩童,有大有小,相貌各异,有年龄很小的,看上去有点娇憨,自己爬来爬去,自顾自玩耍;有的年龄大一点的,或是端坐垂泪,或是躺在笼子里睡觉。除此之外,有的孩童还在吃着果子,一派天真烂漫。
“格外的天真烂漫。”
青年人看在眼中,若有所思,鹅笼中都是男童,最大的不超过七岁,大多数都是五六岁,可看现在的样子,心志恐怕跟三岁的差不多。造成这样的局面,应该是常年养在鹅笼中不见人,所以心志发展极为缓慢。
“有意思。”
青年人上前一步,随意找了一家人家,指了指鹅笼,道,“为何要在门前悬挂鹅笼,并放着小孩儿?”
说来也怪,本来关于鹅笼,关于鹅笼中的小儿,在城中都是禁忌般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敢谈论,可这个人对上青年人的目光,微微一怔后,就觉得对方非常可信,于是眼泪流了下来,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门外鹅笼中的小儿乃是我的亲子。”
此人说着说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道,“国主新纳了一美后,不分昼夜,贪欢不已。如今弄得精神瘦倦,饮食少进,命在须臾。朝中国丈称自己有海外秘方能延寿,只是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为药引子。这些鹅笼里的小儿,俱是选就的,养在里面。我们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度日如年啊。”
“这个国丈真的够狠的。”
青年人说着话,眸中异彩连连,本来拿人家小儿当药引子已经对每户人家就是晴天霹雳,毕竟养育孩童,父精母血,怀胎十月,待时而生,生下哺三年,渐成体相,哪个父母不视若珍宝?这国丈可好,不但拿小儿当药引,还让小儿的亲生父母自己悬一个鹅笼在自己门户前自己养,这简直是心灵的凌迟,难以想象的煎熬和折磨。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惨绝人寰,这样的狠辣,即使青年人这样出身本就邪恶无比听到看到见到都打了个激灵。青年人暗自想着,果然啊,天魔要想进步,要想打破自己的束缚,还得到现世中来,多走一走,多逛一逛,见多才识广,才能够丰富自己的阅历,增加积累。
“国丈不是个好鸟,可对我来讲是真好盟友啊。”
青年人挥挥手,一种无形的力量发出,让刚才垂泪哭诉昏君和国丈无道的年轻父亲离去,念头转动,对方携着美丽的女子入朝,迷惑君王,把持朝政,还弄得如此天怒人怨,搞起破坏来真的是一把好手。要不是对方这么折腾,这国度中怎么会有这么化不开的怨气,煞气,恨气,等等等等,全是非常优质的负面情绪,正适合自己提炼消化。
“去看一看这位能折腾的国丈吧。”
青年人摇着折扇,脚步似缓实疾,径直向宫中去。
……
蜈蚣精千目道人,天魔青年人,以及其他牛鬼蛇神,俱是被纪元中变化的天运波及,有了脱离原本自己轨迹的征兆。
西牛贺洲,小雷音寺。
不知何时,只见天穹上浮现出五彩云气,上浮青天,下临大地,然后倏尔一卷,化为一个英武的青年人,正是孔雀大明王菩萨,他落地后,看了眼寺庙门,没有动。
“嗯?”
孔雀大明王菩萨感应四下的天机,眉头皱了皱,整理了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去。庙宇中表面上看还是小雷音寺,可由于有弥勒佛这尊真正的大佛坐镇,自然演化为弥勒梵国,四下冷香寂寂,琉璃花开,时不时有功德池,池子里是大小不一的龙鲤探出头来,口中衔着宝盏,宝盏中盛放舍利子,光明绽放,熠熠生辉。数不尽的贝叶灵文洋洋洒洒,无处不自在,无处不逍遥,无处不有大功德。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仙则名,有龙则灵,有真佛更是不同。
不多时,孔雀大明王见到了坐镇在小雷音寺中的弥勒佛真身。
“佛兄。”
孔雀大明王菩萨上前行了一礼,背后五色神光霍霍。
“嗯。”
弥勒还了一礼,乐呵呵地看孔雀大明王入座。
“佛兄,”
孔雀大明王菩萨想到自己刚才落在寺庙外的感应,直接步入正题,问道,“纪元天运激荡地如此厉害,居然对我等有这样的排斥力。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一段时间,纪元天运要是再上一个台阶,恐怕即使是我,对西牛贺洲的天机都会觉得晦涩。”
金仙的强大,不只是万劫不磨,也不只是拥有覆灭一界的伟力,也表现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的全知全能。当天机变得不再如掌中纹理清晰可见的时候,就意味着,可能会有变化能够躲避过金仙。
“大明王菩萨也是经历过诸多纪元的了,”
弥勒尊者系着人种袋,背后是龙华宝树,亭亭玉立,缀着金玉,他说话声音很慢,道,“纪元之力在本质上是天道之力的显化,本质极高,金仙的感知被蒙蔽也正常。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亲自来西牛贺洲坐镇了。”
“只是这纪元之力强的过分。”
孔雀大明王菩萨可是根脚深厚,经历颇多,他皱了皱眉,道,“依我之见,恐怕也就是比上古巫妖之劫以及后来的封神之劫稍弱,完全不是其他纪元之劫能够比拟的。”
“这纪元越来越出乎我们所料。”
弥勒尊者表示认同,他身有光晕,自生光明,照彻内外,道,“要是普普通通的纪元,对我们来讲,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这样的纪元,才有可能孕育出令我们再进一步的机缘。”
孔雀大明王菩萨笑了笑,他最近变得活跃起来,不也是为了这个?越是根脚深厚,越是明白,这样的机缘错过了,或许以后就没有了。
“不过,”
弥勒尊者想到不久前的变化,面上的笑容稍微收敛,道,“天运上升的速度又快了,超出我的预料。如此一来,平白会多不少变数。”
“这个,”
孔雀大明王菩萨虽然修为高深,可他毕竟不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自然不如弥勒尊者敏锐,不过他不会怀疑弥勒尊者的话,于是听完后,想了想,道,“虽然这个纪元基本出乎所有人预料,都没有想到会是刚开始就席卷地仙界的轰轰烈烈,可一个关键不会变,那就是人间界了。当人间界和地仙界重新真正打通之时,就是预示纪元最高峰的来临。人间界对纪元如此重要,偏偏人间界的隔绝之力又太过强大,里面具体如何,我们也无法探知。”
孔雀大明王菩萨能够渡过诸多纪元,越活越滋润,可不只是仗着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他智慧很深,经常能够洞彻迷雾下的真实,道,“诸天万界中,其他我们已知的界天并没有反常的迹象,因此我猜测,或许变动来自于人间界。”
弥勒也是这么想的,为何他们对纪元的预料经常出现错误,以至于看上去显得笨重尺寸,对于人间界所知寥寥占据很大的原因。这么一个大的变量权重模模糊糊,影响实在太大。幸好的是,随纪元推进,人间界不再完全不通,也能够传递消息。
弥勒尊者察觉到天运变化后,立刻就联系梵门在人间界的势力,只是由于时空的落差,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好大的胆子。”
弥勒尊者刚要说话,突然间感应到西牛贺洲的天运又是一变,这次不是气运的蒸腾,而是方向上被人引导,有了分流。
弥勒尊者眸光睁开,径直分开时空,落到乱石山碧波潭,在那里,洞府巍峨,森然的妖族大圣之气盘旋。
第九九九章 取经四人组的大麻烦
“九荒,”
弥勒少见地动了怒,他跌坐莲台,四下贝叶灵文垂光如璎珞,叮咚作响,他用手一指,青天似乎崩塌下来,覆盖所有。
天倾之祸,灭世大火,不可阻挡,焚灭诸有。
如果从上面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乱石山碧波潭周匝的时空中,倒影灭世梵火,团团簇簇,每一朵都有一尊毁灭明王的影子,第三只眼睛睁开,大怒灭世。
轰隆隆,
不计其数的火焰升腾,碰撞,燃烧,夹杂着漫天的梵唱,佛宝,星空,纷至沓来,真的乾坤变易,翻天覆地。
“谁惹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弥勒尊者了?”
眼见漫天的灭世梵火要落下来,突然间,氤氲在九荒别府上空的妖圣之气一凝,转而化为惨绿一片,凶戾又阴鸷,紧接着,九个鸟首探了出来,攒起如环,眉宇间自有一种桀骜不驯的霸道。
轰隆隆,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一显,妖气冲霄,顷刻间,似成荷叶田田,一个接着一个,无穷无尽,不见尽头,每一个又恰到好处,托住落下来的灭世梵火。
叮咚,叮咚,叮咚,
金黑两色相磨,不分上下,居然响起一片脆音,然后妖气为灯盏,灭世梵焰成为灯焰,组合成不计其数的宝灯。灯盏妖异而凶戾,灯焰光明又璀璨,两者原本格格不入,可在此情此景下,却炯然融合,阴阳共理,异象频现。
灯火萦空,光照万里,在时空中,氤氲出别样的色泽。
李元丰九个鬼车鸟首抬起,同时说话,笑声中有着莫名,道,“弥勒尊者是觉得本大圣开辟的洞府不够亮堂,所以来帮忙点灯放烟花,果然不愧是梵门大能,慈悲为怀,习惯于做好事。”
“要不弥勒尊者来洞府坐一坐,府中没有别的,水酒一杯还是有的,正好感谢梵主的好意。”
弥勒金灿灿的眸光定格在李元丰的眉心,似乎看到了那一抹煞气,隐有雷鸣,他不理对方的插科打诨,径直道,“世俗中有话讲,夜路走多了终遇到鬼。你九荒再有大气运,再有小聪明,小手段用多了,也会反噬自身,积累到一定程度,未尝不会被天道所厌,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弥勒尊者很严肃,非常严肃,道,“九荒你刚刚晋升金仙,或许还不知道,当纪元激烈之时,要是金仙不识进退,不尊天数,也会下场很惨。”
“是吗?”
李元丰九个鬼车鸟首摇摆,看上去浑不在意,道,“那等着吧。”
“好自为之。”
弥勒尊者深深地看了李元丰一眼,浩瀚而又伟岸的力量潮水般退去,须臾后,全部回归到小雷音寺。
孔雀大明王菩萨坐在对面,背后五色神光氤氲,他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笑了笑,道,“佛兄是动怒了啊。”
在他看来,弥勒是真的动怒了。因为他们这样同层次的人都知道,即使弥勒尊者如此境界修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的九荒大圣,刚刚的出手,很大原因像是泄愤而已。
“确实是有点生气,所以也没有压着,就出手了。”
弥勒尊者也没有遮遮掩掩,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一来是告诉对方,他做的手脚我们都看在眼里,记了一笔账。同时也存了看一看九荒境界修为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位纪元中的第一位新晋金仙依旧是有着勇猛精进的姿态。他虽然开辟世界未久,可根基已经深不可测了。”
“毕竟刚刚重整天庭周天星斗大阵得到了不少天庭功德。”
孔雀大明王菩萨对此心知肚明,他眸子动了动,似乎洞彻虚空,落在天庭外,看到圈圈晕晕的星辉光轮中,千姿百态的星神坐镇,诵读神咒,演绎先天,道,“河图洛书在身,可做的事不少。”
“河图洛书,”
弥勒佛听到这两宝,都是暗自叹息,河图洛书可谓是除去圣人掌握的先天至宝后最为出挑的先天灵宝了,真没有想到,自己等人找了这么久没有找到,最后落到了九荒这个新晋的妖族大圣手中。
“大日如来不会善罢甘休的。”
孔雀大明王菩萨说了一句,他突然想到当日自己曾经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大鹏鸟亲自去找大日如来求金乌精血,还记得对方说是给了九荒。以大日如来的智慧,肯定有自己的算计,可既然河图洛书落在九荒手中,那就是大日如来在九荒身上栽了跟头。以大日如来的骄傲,绝不会就这样的。
“大日如来,”
弥勒顿了顿,这位大日如来在梵门中地位不低,可其行事莫测,心思难猜,不过正如眼前的大明王菩萨所讲,其可谓生性骄傲,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佛兄,”
孔雀大明王菩萨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宝冠,问道弥勒出手的原因,道,“是何事?”
“九荒在天运上做了手脚。”
弥勒尊者知道孔雀大明王不如自己真身坐镇西牛贺洲扎下根基后对西牛贺洲天运的敏感,于是详详细细地把天运的变化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这个九荒端是可恶。”
“还有这样的事儿,”
孔雀大明王听完后怔了怔,突然懂得弥勒尊者为何如此暴怒,这一手用下来,让西游的后半段出现了大变化,而梵门的人对西游对西牛贺洲早有全盘考虑,也提前做了很多布置,最为厌恶变化了。
“不能纠正?”
孔雀大明王菩萨想得是,九荒身为西牛贺洲的下棋人能够有此动作,眼前的弥勒同样是下棋人,如果能够将之重新引入正轨是最好不过。
“很难。”
弥勒肯定想这么做,可做不到啊,他皱了皱眉头,道,“九荒下手很快,天运之事,在天无形,遇生灵则显化。我们都没有想到九荒会来这样一手,棋局一动,已经不少发挥了作用。”
“更为重要的是,”
弥勒跌坐在宝座上,身上放光,自有琉璃色彩,继续道,“对方已经下了先手,再加上因为如今天运勃发,他的手段只是调拨,属于顺水推舟,反噬不是特别大。可如果我要悔棋,而且是逆势而行的话,反噬比比对方大得多。”
“反噬,”
提到这两个字,弥勒心情都是沉沉的,道,“即使观自在这样在西牛贺洲根基最深的,面对拨乱反正的反噬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难以承受。”
听到这个,孔雀大明王菩萨眸光一动,不再提“拨乱反正”这一茬,他静静地想了想,道,“九荒做事出人意料,又善于把握机会,自从他成为西牛贺洲的下棋人后,两次出手都让人印象深刻。”
弥勒知道九荒第一次在西牛贺洲大棋局中亮相几乎是拿自己挡了踏脚石,现在当面听孔雀大明王菩萨提起,也没有羞怒,只是道,“西游和西牛贺洲是我们梵门认定的囊中物,如何占据,如何开发,如何用到最好,都有计划,有章程,争取把这纪元的红利用到极致。在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控制进程,不要让有事情超出我们的控制。可九荒不一样,他是搅局者,顾忌的少,能折腾,反正破坏比建设容易的多。”
“最后,”
弥勒认真分析梵门在九荒面前看上去“笨拙”和“反应迟钝”的原因,道,“以前西游和西牛贺洲都是我们梵门说了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现在如来等人说了算,现在有了外人,新的棋局如何下,都是陌生的,想得再多不亲身经历都是虚妄。相比我们梵门,九荒一个人是小快灵,辗转腾挪的空间不小。”
孔雀大明王菩萨听了,沉默不言,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自从在梵门让九荒晋升妖族大圣打破自身的西游劫数后就种下的祸根。真说起来,那可不只是观自在菩萨的屈辱,也不只是释迦摩尼等主持西游的人的耻辱,甚至称得上让整个梵门蒙羞。
好一会,孔雀大明王菩萨才开口,打破了沉默,道,“九荒这一手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我们如何应对?”
弥勒佛深吸一口气,眉心中垂光如珠,映照西牛贺洲的气运,缓声道,“九荒到底限于自己的力量影响到的天运也只是一部分,我们这一部分区域的布置需要调整。”
“是个不小的工程。”
孔雀大明王已经明白了乱石山碧波潭的九荒所做的手脚,他拿一手,一方面是催熟,让影响的区域的人比原本的轨迹上境界修为实力提升快得多。另一方面,多者愈多,少者越少,这是集中,培养拔尖的人才。原本都是幼崽的话,要揉要捏,轻轻松松,现在都成年了不说,还会有头狼,处理起来要投入的精力和人手大幅度提升。
“九荒真害人不浅。”
以孔雀大明王的气度都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九荒搞起破坏来那叫一个轻松,梵门要处理烂摊子啊。
“那个以后再说,现在至关紧要的还是取经的弟子们,”
弥勒尊者说到这个,不由得自莲花宝座上起身,踱着步子,道,“取经的几个弟子接下来要走的西游路恰恰是天运变化激荡最厉害的地方,他们要有大麻烦了。”
“这个,”
经过弥勒佛一提醒,孔雀大明王菩萨马上明白过来,天运一变,西游路上的牛鬼蛇神都大大升级,取经四人组的力量可就不够看了。更让人担忧的是,西牛贺洲的天运经过这一波上窜,又到了一个小高峰,让天机更为混乱,况且取经四人组身上本就有大因果,与之有关的天机得混乱乘以十倍,乱上加乱,真出了事情,救兵都不一定能够赶到。
“是真的大麻烦。”
孔雀大明王菩萨身后的五色神光摇摆,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如此天机混乱的情况下,难道让梵门中的天仙绝顶修为的菩萨佛陀或者梵门上境大能全程跟随陪伴着四人组?那也不可能啊。
不这么做,不是因为怕被其他势力嘲笑,而是取经四人组等人身上自有不凡,在取经的这个过程中,能够和有诸般牵引,把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重要的地点以及人事引出来。有了重点,梵门接下来才好做事,才能够最大程度开发,寻得梵门的种子。取经,取经,那是真正的引子,引出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最精华的东西。
可如果让大神通者,不说梵门上境大能,就是天仙绝顶的人物,甚至天仙,本身就有大伟力,大气运,能够自发屏蔽和斩断各种各样的因果,他们和取经四人组离得近了,那本来围绕取经四人组能够被取经四人组引出来的西牛贺洲的精华可能就错过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在平时,取经四人组身前都是什么金刚等等等守护,有很大这方面的考虑。
“只有准备提升取经的他们几个自己的力量了。”
弥勒眯着眼睛,踱步来去,说出自己的打算。
“可这样有点揠苗助长啊,”
孔雀大明王菩萨听了,没有太高兴,对于唐僧和孙悟空等人,梵门自然非常非常重视,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路子,稳扎稳打,厚积薄发。现在要改变的话,不是很好。如果一个不妥,影响到以后他们的上限,对他们,对梵门,都是大损失。
“计划不如变化快。”
弥勒尊者坚持自己的看法,因为他觉得没有别的选择,道,“我们找观自在等人好好商量商量,在尽量不影响取经的几位弟子的情况下让他们能够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放心,绝不会和被九荒影响的区域中的有些人那样拔苗助长。”
那一片被九荒气运调拨影响到的区域中的杰出生灵,得到更多的天运,境界和力量提升过快,是有风险的,那个九荒可以不在意,反正不是他的人。可取经四人组可是梵门的重要人物,容不得那样蛮横提升。
只是弥勒也好,孔雀大明王也罢,都有些低估了纪元天运变动的影响,他们还没行动,取经四人组就遇到了大麻烦。
第一千章 朱紫国
西牛贺洲,朱紫国。
宫阁外,正值荷泻新露,柳色垂波空明,粼粼的波浪晕开,向四面八方去,碰到刚刚跳出水面的鱼儿,惊得笨呼呼的鲤鱼儿重新扎入水中,只留下尾鳍甩动,余光中金灿灿一片,非常美丽。真的是,鸟语花香,见之忘俗。
唐三藏却无暇观看外面的美景,他披袈裟,提禅杖,走来走去,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不停地唉声叹气。
饶是沙和尚素来沉稳,见到这一幕都觉得晃眼,于是安慰道,“师父啊,大师兄既然夸了海口,自然有办法医治那君王的病。师父还是安安心心等待,喝一杯热茶,暖一暖身子吧。”
听到自家最喜欢的徒弟开口相劝,唐三藏焦躁少去,站住身子,道,“悟净啊,你还不知道你大师兄的性子,最喜欢说大话,出风头,嘴里没有个把门的。他看病就看病,偏偏还弄个什么悬丝诊脉,真花里胡哨的,不中用。”
沙和尚面容黝黑,跟黑铁一样,一看就非常忠厚,和跳脱的猴子大不一样,他静静听着唐三藏的抱怨,时不时开口,话语很少,可恰到好处。
说起来,沙和尚最近越来越喜欢唐三藏这位师父了。不知为何,和他在一起,听他念经,诵经,甚至叨叨,都觉得灵台中一片祥和,灵机涌动。似乎日升月落,四季交替,有一种阴阳循环的道理,生生不息。
沙和尚只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变化,根基深扎。
“大师兄开始悬丝诊断了。”
这个时候,猪八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来,大声嚷嚷,打断了殿中的师徒和谐的局面。接下来,猪八戒简直成了报信鸟,他来回在两个大殿中跑老跑去,把孙悟空看病的情况跟唐三藏诉说。
“师父,师父,大师兄真的用悬丝问诊。”
“师父,师父,对面居然让个死太监来试探大师兄,结果被大师兄诊断出来了,阳气不足,下面没有东西。”
“师父,师父,那国王还不死心,第二次又找了个宫女,还是没有逃过大师兄的火眼金睛。”
“第三次,朱紫国国王终于开始了。”
“开始了。”
听到这儿,唐三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真的非常担心,以那猴子的毛手毛脚,万一惹怒了朱紫国的国王,对方降罪下来,他们该如何出关?
“这个呆子!”
唐三藏提心吊胆了半天,却发现猪八戒这个报信鸟居然不来了?这货刚开始一连四报,又快又急,可到了关键时候哑火了!
什么情况?
好半天,唐三藏都心急火燎的,嘴上恨不得都要长泡,才看到猪八戒慢悠悠地进来,满面红光,挺着大肚子,一边走还一边吧唧嘴巴,似乎在回味吃得好东西。
“悟净,”
唐三藏连念了三遍静心咒才压下自己的火气,恢复正常,看向猪八戒,道,“你大师兄给朱紫国国王看病看得怎么样了?”
“是啊,”
沙和尚接了一句,道,“二师兄,大师兄办得怎么样了啊?师父一直在等消息呢。”
“这个啊,”
听到唐三藏和沙和尚的话,猪八戒先是一怔,旋即讪讪而笑,道,“大师兄出手,自然功德圆满,已经号出了朱紫国国王的病根,正要配药呢。我见没有别的事儿,就让朱紫国的官儿准备了一个素席,吃了个痛快,忘记给师父通风报信了。”
“你,你,你,”
唐三藏听了,气得直哆嗦,他用手指着猪八戒,说不出话来。
“沙师弟,你在这里陪着师父,我去和大师兄抓药啊。”
猪八戒见不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个八戒,他溜出来后,没有立即去找孙悟空,而是令宫中的人又准备了席面,痛痛快快大吃了一顿,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才慢悠悠向孙悟空所在的大殿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月冷星稀,殿中蜡烛高燃,照的四下通明,猪八戒一进来,就见孙悟空正在忙活,于是问道,“大师兄啊,准备的怎么样了?”
“八戒来的正好。”
孙悟空头也不抬,手中忙活,直接答道,“你去把我们的马尿等半盏来。”
“要小白龙的尿啊,”
猪八戒倒是知道白龙马的来历,他本是西海飞龙,因为犯了天条,蒙观音菩萨所救,不得不变作马,驮唐三藏往西天取经,将功折罪。因是龙种,所以白龙马若过水撒尿,水中游鱼食了成龙;过山撒尿,山中草头得味,变作灵芝,仙僮采去长寿。白龙马的马尿在凡俗中真的是顶顶的好东西,“只是大师兄,你居然用马尿入药,还让朱紫国国王吃,有点骚啊。”
“少在这里嘀嘀咕咕的。”
孙悟空抬起头,瞪了猪八戒一眼,道,“快去快回。”
“好来。”
猪八戒答应一声,拿着器皿前去找白龙马,没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龙马还挺傲娇,不愿意在猪八戒面前撒尿不说,更不愿意自己的马尿给凡人喝,那是龙族的耻辱啊。
“还不答应?”
猪八戒最能磨了,到最后,还是令小白龙屈服,不得不照办。
“好了。”
猪八戒看着大大的药丸,弥漫着香气,可想到其中有马尿,就忍不住后退。
“八戒,你拿着。”
孙悟空非让猪八戒端着,雄赳赳,气昂昂出门,道,“我们去找那朱紫国的国君老儿。”
“”好吧。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孙悟空精心炮制的药丸非常有效果,朱紫国的国君吞服后,药到病除。
于是朱紫国国君大喜,在殿中摆下席面,招待唐三藏等人。国君一声令下,朱紫国宫中的厨子当然施展出全部手段,作出来的素斋席面简直称得上艺术品。在西游记原著中有记载:古云珍馐百味,美禄千锺。琼膏酥酪,锦缕肥红。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斗糖龙缠列狮仙,……,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
在席上,朱紫国国君主动说出自己的病根来,道,“三年前,朕与爱妃正在御花园中饮黄酒,看龙舟,没有想到突然又一妖精到了,他自称赛太岁,威胁朕交出金圣宫,不然的话,妖精就要吃人。妖精是真的吃人啊,他说,要是不从,就先吃寡人,后吃众臣,将满城黎民,尽皆吃绝。”
说到这里,朱紫国国君想到伤心处,留下来泪来,“朕却忧国忧民,无奈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被那妖响一声摄将去了。寡人为此着了惊恐,把那粽子凝滞在内,况又昼夜忧思不息,所以成此苦疾三年。”
“陛下真的不容易。”
唐三藏听了,打了个佛号。
“切,”
倒是猪八戒有点不屑,嘟囔一句,道,“自己没本事害怕了,就把自己老婆交出去,还扯什么忧国忧民,当官儿的真虚伪。”
“赛太岁,”
不知为何,孙悟空听到这三个字蓦然有一种心悸,旋即隐去,仿佛错觉一样,不过孙悟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在意。
“朕绝不是虚伪。”
朱紫国的国君听到了猪八戒小声的话,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泣声道,“若救得朕的金圣宫,朕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让你为帝。”
国君的声音不大,吐字不清,可字字泣血,言语含情,任何人听到,都有一种感同身受,能够感受到这三年来国君的日夜煎熬,以及对金圣宫的愧疚和思念。
这样的情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得动容。
猪八戒敛去面上嘻嘻哈哈的笑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朱紫国国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刻,猪八戒恍惚间见到这位国君顶门上涌泉如珠,字字光辉,有华美的诗篇垂落,青青如史书,记载了古往今来诸多的诸般的男女故事。
“原来俺老猪看错了人了,这朱紫国国王是个真情圣啊,”
猪八戒念头转动,眸子有光,有这样的动情,再加上被自家大师兄的药洗毛伐髓,要是有关于合适的情丝内炼的法门,恐怕入道后会是个修道种子。
有此念头,猪八戒不由得想到一个人:张紫阳门中好像对此非常精通,能够由情入道,情深则慧深。
孙悟空更是蹬着火眼金睛,大声道,“陛下,我们师徒四人一定会尽力,让金圣宫脱离妖怪之手,与陛下团聚。”
“那就多谢圣僧了。”
朱紫国国君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强颜欢笑。
轰隆隆,
正在此时,只听晴天响惊雷,狂风大作,扬尘天形成龙卷风由远而近,所到之处,房屋倒塌,俨然末世景象。
“有妖气。”
孙悟空抓了一把妖风,皱了皱眉头。
“圣僧,”
朱紫国国王脸色很不好看,小声提醒道,“妖怪掳走朕的爱妃不说,还时不时派人来要宫娥,说是要服侍金圣宫。妖怪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朕是敢怒不敢言啊。”
“师父,”
孙悟空让唐僧陪着朱紫国国王等人找安全地方待着,然后招呼猪八戒和沙和尚一声,道,“两个师弟,我们上前会一会来的妖怪。”
猪八戒驾着风来到半空中,迎面就碰到了妖怪,他定睛一看,大耳朵就是一跳,好个妖怪: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精准孔开明,髭髯几缕朱砂线。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擎。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这妖怪够雄壮的。”
猪八戒看在眼中,有点惊讶,比起以前见的妖怪,这个妖怪身上气势汹汹,很有一股子架势。
“不太妙啊,猴哥。”
猪八戒别看长得憨厚,可也有自己的小聪明,道,“那赛太岁手底下的小妖怪都有这样的架势,在我们路上碰到的妖怪中,也就是比乱石山碧波潭的差了,赛太岁看样子是个狠角色。”
“乱石山碧波潭,”
沙和尚听到这六个字,眼皮子跳了跳,有一种难言的惊惧,道,“二师兄,赛太岁再厉害也不可能和乱石山碧波潭的那位相比啊。”
就连孙悟空都瞪了猪八戒一眼,这八戒哪一壶不开提那一壶啊。
“猪言猪语,猪言猪语。”
猪八戒讪讪一笑,耷拉下大耳朵。
身为赛太岁的先锋,这妖怪最近很膨胀,因为他不知为何来了运势,在山中寻到一宝灵芝,服用之后,力量大增,比以前强了很多。这妖怪奉他大王之名前来办事,眼见有人挡路,马上破口大骂,道,“呔!前面三个和尚,你等是什么人,敢拦我去路?爷爷我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部下先锋,敢拦我路者,腿给你打断了。”
“嚣张,”
孙悟空可容不得其他人嚣张,只能够自己逞威风,他跳将出来,直接拽出如意金箍棒冲妖怪打过去,道,“爷爷乃齐天大圣孙悟空,今保东土唐僧西天拜佛,路过此国,知你等这伙邪魔欺主,正好把你收拾了,再上门找你们那个什么赛太岁的大王要个说法。”
“你个猴头大言不惭居然敢说我们大王?”
赛太岁的先锋闻言大怒,拎着手中的兵器就和孙悟空斗在一起,呼叫声声。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个是赛太岁手下的先锋,身负西牛贺洲天运,因为天机变动的原因,有脱离原本发展轨迹的征兆,一个是齐天大圣,很善斗法,刚开始,斗了个不分轩轾,妖怪竟然一时之间,不落下风,威猛的很。
“啧啧,”
猪八戒看到这一幕,感慨道,“当年在天庭,那时候大师兄还是齐天大圣,只觉得威风八面,和天庭的仙神斗法无往不利。可到了西牛贺洲取经了,跑出来个小妖怪就能够跟大师兄斗个旗鼓相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世俗说,野有大贤,难道厉害的妖怪都在西牛贺洲?”
沙和尚不知道该如何解,反正在他看来,取经路上遇到的妖怪都是真的厉害啊。
好一会,孙悟空凭借如意金箍棒的神兵之利,击败了赛太岁的先锋,然后汇集猪八戒和沙和尚,前去麒麟山。
麒麟山,獬豸洞。
金圣宫看着眼前的赛太岁,只觉得对方眼神清明,不同于以往。
“取经的几个人,”
赛太岁念着自家先锋官带回来的消息,眉宇间沉凝着杀机。
第一千零一章 七十二变
麒麟山,獬豸洞。
前是高堂大厦,宫殿巍峨,火树银花,气象万千,待往里,则繁华渐去,归于精致,绿藤绕篱,碧梧垂阴,大大小小的松树稀稀疏疏,天光自缝隙中投下,落在地上,是斑驳的晕轮,小鹤曳着雪白的翎羽,发出稚嫩的叫声,摇摇摆摆的。
当晨曦到来,整个四下都氤氲在一片丹霞里,红绿两色相磨,冉冉升腾,撞入到檐下,徘徊在窗前,经久不散。
静静地听,似乎能够听到天籁扑簌簌的声音。
金圣宫娘娘坐在后宫的软榻上,帘拢挑起,垂帷帐而串珍珠,溢彩流光,照在她的身上,果然是玉容娇嫩,国色天香。即使懒梳妆,不打扮,面无粉,蓬松了云鬓,双眸有泪,可依旧掩不住绝世容颜,楚楚可怜。
“取经的人?”
金圣宫娘娘蜷缩着身子,眸中有疑惑,看向对面的赛太岁,这个妖怪身高丈八,面似金光,浑身上下弥漫着赤色,状若正中午的大日,堂堂皇皇。
这位金圣宫娘娘觉得今日的赛太岁很奇怪,一来他见到自己,不再说混账话,也没有动手动脚的,二来他眼神清明,身上的金光以往看上去总觉得刚硬,跟大中午抬头看太阳般,刺眼又灼烧,让人非常不舒服,可现在堂堂正正,恢宏壮观。
赛太岁,也就是金毛,感应到了金圣宫娘娘的疑惑,轻轻一笑,看来对方灵觉敏锐,天生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修道种子,以前自己还真没有发现。
“取经的人,”
金毛看着金圣宫娘娘,他身姿伟岸,向来让人觉得凶恶,可如今看上去给人一种朗朗大气,不紧不慢地说话,道,“他们来自于东土大唐,经过朱紫国,见到了你们朱紫国的国王,听说了你的事情,就想要来此,救你出去。”
“东土大唐的取经人?”
金圣宫娘娘抬起头,美眸晶澈,身上的霞彩之衣因为她心情激荡的缘故,叠起层层的宝浪,她又是欣喜又是惊讶,欣喜的是,自家夫君没有放弃救回自己,惊讶的是,眼前的妖怪这么镇定从容地说出此事,以前不是一提就暴跳如雷吗?
只是如今这样沉沉稳稳的,比以前那样暴躁凶戾,睁眼杀人的样子更让人可怕啊。
“就这样吧,”
赛太岁金毛深深地看了金圣宫娘娘一眼,他现在心思剔透,隐隐感应到两个人以后还会有牵扯,不过应在未来,不是现在,于是说了一句,展袖起身,离开这后宫。
“大王。”
宫殿前,两班妖狐妖鹿,一个个都妆成美女之形,侍立左右,见赛太岁出来,都盈盈行礼,娇声好听,目送秋波。
“嗯。”
赛太岁金毛扶正高冠,施施然离开后宫,回到自己最喜欢的亭子。
亭子不大,八角成檐。
三面开了窗,左右有琪花瑶草,前后多古柏乔松。
置身其中,幽幽寂静。
金毛在亭子中间一张戗金的交椅上坐下,念头一起,顶门上涌出团团的云光,居然澄明如水,有仙家气象,而在周匝,则是金灿灿的梵色,金青两色交晕,美轮美奂。
要是有明眼人在此,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分明是梵道同修,且已经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隐隐的,都有了突破的征兆。
正在此时,脚步声自外面响起,继而环佩叮当,走来一位女子,她身披裙裾,珠翠在乌云髻上,容颜之美和金圣宫娘娘不相上下,特别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妩媚中有着清纯,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其中沉浮,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蝎子精吴翦,她进小亭后,和金毛行了一礼,坐下下面的小榻上,并拢腿,姿态端庄。
“太岁前辈,”
吴翦人长得美,声音却清清冷冷的,道,“到此时,前辈应该不会怀疑我家府主的诚意了吧?在西牛贺洲中,前辈要想打破自身劫数,我家府主是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人。”
金毛暂时没有说话,因纪元天运的变动,引起莫名变化,打破了原本束缚自身的枷锁,让丝丝缕缕的灵慧冒出来,虽然令他还无法恢复到封神之战时候的恐怖战斗力,可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心志极为成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他再次打量眼前的蝎子精吴翦,叹了口气。
真说起来,两个人并不熟悉,可还是有少许渊源的。因为两个人,曾经一个是观自在的坐骑,一个是在灵山中,在各种各样的法会中都碰过面。当然了,限于种种原因,碰面是碰面,肯定没有交流过,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不过再见面,金毛已经明了己身,隐隐有恢复截教门徒的架势,这个原本的小蝎子也不简单,不但修为精进,根基扎实,而且还投身到妖族大圣门下,成为妖族大圣的嫡系。
两个人,都和以往不一样。
“九荒大圣,”
金毛想到对面吴翦背后的男人,都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能够自凝道果,开辟一方世界的存在,在任何时空都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更何况,对方还敢在西游以及西牛贺洲跟梵门相抗,更是非同凡响。金毛深知,即使自己修道的日子远不是对方能够比拟的,可现在两个人的差距是很大。
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身为先行者每次看到像九荒大圣这般的后来不可阻挡之辈都有一种紧迫,一种时不待我。
“九荒大圣能够援手,我求之不得。”
金毛敛去自己的诸般复杂念头,面容如铁,话语铿锵,道,“我如果真的能够打破劫数,必报九荒大圣的大恩大德。”
“太岁前辈自是一诺千金,让人信服。”
吴翦又说了几句,传下李元丰告知对方的话,然后起身离开。
亭子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下的绿荫以及灿然的天光,交映成群,倾斜在檐下,如同五彩斑斓而交织成的锦绣。
三五只小鹤呀呀叫着,看上去笨拙可爱,因为走得快了,不小心跌了个跟头,摔的哇哇叫了起来。
要是以前的观自在的坐骑,见到这样的景象,可能张口就把小鹤们吞下,省得烦躁,毕竟灵识已昧,跟妖无疑,可现在的金毛乃正宗截教门下仙,身上的妖之戾气在封神之战中早已消除,已称得上真正的妖仙,于是只是运转正宗道传心法,清气盎然,平平静静。
“观自在,”
金毛想到自己自从封神之战后到现在的经历,眉心剧烈跳动,他言语中蕴含着刻苦铭心的恨意,绵绵无绝期。
好一会,金毛才将怒火压下,他手一伸,摘下一个法宝,其环则成圈,串三个铃铛,中间一个,有茶锺大,两头两个,有拳头大,金灿灿,明晃晃,不计其数的篆文生灭,密密麻麻,若火星般耀眼。
“我的宝贝。”
金毛上上下下打量三个铃铛,面上露出笑容,此宝乃他本命法宝,来历不凡,可恨的是被观自在下了禁制,封印了法宝的很大部分威能,到现在,终于有重见天颜的一天了!
“咄。”
金毛先是祭出自吴翦手中得来的一封符,悬于金铃铛之上,倏尔散开,惨绿成片,探出九个鸟首,十八道目光森然,蕴含着贯通于古往今来的大圣之力。在同时,他口中吟唱晦涩的咒语,调动此宝最内核的本源之力。
叮咚,叮咚,叮咚,
金铃铛上的篆文开始凸起,细密如刺,有着锋锐,重见天日。
且说孙悟空,猪八戒以及沙和尚驾风来到一高山,他们三按住云头,往下看,只见山高冲天,碍日生云。岭头郁郁葱葱的松林涛海,看不到尽头。每当林肃霜重,四下澄明,就会有猿啼一声,遥遥传开,夹杂着山禽呜咽,混在一起,传得很远。更有山獐山鹿,成双作对纷纷走;山鸦山鹊,打阵攒群密密飞。
“好山。”
猪八戒见到山景,赞叹一声,摇头晃脑,道,“猴哥,也只是比你的花果山稍逊一筹了。”
“呆子少胡说。”
孙悟空虽觉得此山不错,可在他心中,花果山才是天下第一山,其他的都无法与之相比,他瞪了猪八戒一眼,手搭凉棚,道,“快找一找那赛太岁的洞府,应该就在此山中。”
“找啊找,”
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口中给自己配音,逛来逛去,突然间,就见山凹里万千火光冒出,状若张牙舞爪的火龙,再然后,红焰之中冒出一股恶烟,比火更毒。这还没有完,山中迸出一道沙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大火,毒烟,黄沙,三者聚集在一起,非常显眼。
“猴哥,快看,妖怪洞府是不是在那里?”
猪八戒叫了起来,想要走的近一点,可吸了一鼻子的烟,熏得难受,一蹦三尺高。
“确实是在那。”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开,看到了洞府的府门,他又看了眼漫天的火烟和沙子,对猪八戒和沙和尚道,“两位师弟,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打探打探。”
“大师兄当心。”
沙和尚一脸忌惮地看向下面的火,烟和沙子,道,“看这气象,此地妖怪不简单。”
“这个难不倒俺老孙。”
孙悟空哈哈大笑一声,身子一摇,化为一只火鹤,翩然入了焰火中,然后翅膀一起,扇开烟气和火焰,径直往洞府里去。
孙悟空修炼的七十二变化神通非常不凡,蕴含相生相克的道理。他打下的根基又扎实,现在信手拈来,让后面的猪八戒和沙和尚看得很羡慕。
“洞府不小啊,”
孙悟空过了烟,火以及沙子后,由于火鹤太过显眼,于是变成了一只小飞虫,不到指甲盖大,露着让人不注意的毛茸茸的猴头,左看看,又听一听,暗中观察。
作为经常偷入其他人府邸的家伙,孙悟空经验丰富,很快从洞府小妖的口中听到了朱紫国国君爱妃金圣宫的位置,然后扇动着变化成的小飞虫的翅膀飞了过去。
很快的,孙悟空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金圣宫,并一眼认了出来。因为来之前,他已经从朱紫国国君那里见到过金圣宫的画像了。
孙悟空变化成的小飞虫飞到金圣宫跟前,扇着小翅膀,飞了三五圈,见周围没有人,于是小声叫道,“金圣宫,金圣宫娘娘。”
“什么东西在叫?”
金圣宫正在想着心事,突然听到叫声,吓得花枝乱颤,俏脸变色。
“娘娘,是我。”
孙悟空飞到金圣宫的眼前,猴子头露出来,毛茸茸的,很小巧,他扇着小飞虫的翅膀,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很萌的样子,道,“往这里看,是我。”
“你,你,你,”
金圣宫看着小飞虫的身子架着毛茸茸的猴子头,金灿灿的,看上去滑稽又好笑,她用手捧心,看了看左右,才问道,“你是什么小妖?为什么变化成这个样子?”
或许孙悟空变化的这个样子很小很萌,金圣宫反而觉得有点可爱,一点不害怕。
“娘娘,我是奉朱紫国国君之命前来救你的!”
金圣宫听了,旋即瞪大眼睛,道,“你是东土大唐的和尚,取经人?”
“是啊,”
孙悟空本来还想着自己说服对方让其相信自己,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愣了愣,然后问道,“娘娘怎么知道我的来历的?”
“是赛太岁说的。”
金圣宫想到赛太岁不久前说的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是那个先锋官回来通风报信了?”
孙悟空转了转念头,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只是对金圣宫娘娘道,“娘娘,我们必须打败这个赛太岁的妖怪才能够救你逃出生天,和朱紫国国君团聚。你跟了他三年了,这个妖怪有什么看家本领?”
金圣宫娘娘蹙眉想了想,答道,“妖怪最厉害的乃是他手中的宝铃铛,其有三,能够喷烟,吐火,抛沙……”
金圣宫娘娘还没有说话,突然间,虚空中传来一声轻响,然后金灿灿的铃铛自天而落,到了孙悟空的头顶上。
第一千零二章 悟空之死劫
叮当,叮当,叮当,
铃铛声响,星火激射,万千团团簇簇,若盛开的莲花,连绵在一起,又似傍晚的火烧云,丹色鲜亮,有一种说不出的澄明。火焰熊熊燃烧,凝而不散,充塞于内外,映照在四下有焰明的世界。置身其中,石色尽赤,窗花上红,金圣宫娘娘娇美的容颜飞上丹霞,孙悟空所化的小飞虫上露出的迷你猴子头上金灿灿的猴毛尖儿上荡着金色的光晕,大大小小,随时坠落下来,成为满地的碎金。
“咦,”
孙悟空所化的小飞虫伸着猴头,仔细打量,就发现在庭院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宝,其状若项圈,上面挂着三个金铃铛,中间的最大,两边的略小,有拳头大。当风一吹,项圈上浮现出赤色光泽,一圈又一圈,而三个铃铛相互碰撞,发出脆响。
清脆的声音刚起,就有火焰冒出,铺满左右。
“好个漂亮的宝贝。”
孙悟空看着眼前的宝贝,眸光炯然生辉。事实上,原本此三眼离罗乾坤铃就是卖相颇佳,现在又经过金毛这位真正的主人重新祭炼,令法宝洗去伪装,再上一个台阶,项圈上的纹理,铃铛的大小,以及最为显眼的色彩,都是最为吸引人的。
金圣宫看到这个铃铛,却是花颜失色,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中有惊惧,道,“圣僧,这就是赛太岁手中最强的法宝。”
金圣宫咬了咬牙,用最快的语速说话,道,“三个铃铛,将头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烟火还不打紧,只是黄沙最毒,若钻入人鼻孔,就伤了性命。”
金圣宫别看长相美丽娇柔,可真正的外柔内刚,为了让孙悟空这个前来救助自己的人有提醒,她不惜就这么说出来。要知道,如此做,可是狠狠地得罪了洞府中的主人赛太岁的。虽然金圣宫有宝衣护身,不惧赛太岁有龌龊的想法,可身为洞府之主要为难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有的是方法。
小女子,有大担当。
孙悟空却没有听出金圣宫的好意,他本就是粗枝大叶习惯了,现在只听到金圣宫介绍法宝的厉害,目中中越来越有兴趣,道,“法宝卖相好,威能还大,和俺老孙最配了。”
轰隆隆,
话音刚落,漫天的火焰倏尔一收,恍若火焰长衣,披在一个人的身上,金毛踱步出来,三眼离罗乾坤铃拿在手中,面如金色,威风凛凛。正是此地洞府的主人金毛,他出来后,把目光投向孙悟空,看着对方小飞虫的身子和毛茸茸的猴子头,开口道,“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既然来了,何必这么藏头露尾的,让我看一看你的本来面目。”
“啊哈,”
孙悟空从来不是个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性子,既然被发现了,他就稳稳落在地上,身子一转,收了七十二神通变化,重新化为自己的金猴相。
金毛抬眼看去,就见金猴立在庭院中,天光照耀下,身上的毫毛绽放出无量金光,他看上去抓耳挠腮,毛毛躁躁,可一身的灵气,满目的神韵。真的是,造化钟神秀,好一个金猴!
“梵门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取经人?”
金毛看了,就是一惊,西游记原著中的时空中,金毛因为封神失败后成为观自在的坐骑,被下了禁制昧了心智,空有一身力量,可智慧一般,看不出孙悟空的本质。可如今的时空不同,他因为天机变动有了大变化,眼光敏锐,自然能够洞察出孙悟空体内蕴含的深不可测的潜力。可以说,就是以他在封神中的见识,在资质和气运上能够和眼前的猴子相提并论地都寥寥无几。
“梵门真的有大运啊,”
金毛神情复杂,眉藏杀机,他和梵门的仇不共戴天,既有封神之仇,又有这么多被当做坐骑的羞辱之仇。即使眼前的不是他最大的仇人观世音,可如果能够拿下梵门一个非常重要之人,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金毛轻轻一笑,四下萧杀,若秋日中的寒林,空旷而寂远,开口道,“你个猴子,是什么人?敢来我洞府后宫,可有歹心?”
“赛太岁。”
孙悟空浑身毫毛灿然若锦,一手扶身,用泼然的语气道,“我乃原本齐天大圣孙悟空,奉命护佑唐三藏前往西天雷音寺取经。正好路过朱紫国,听到你这个妖怪大逆不道,不但用妖法吓唬朱紫国国君和子民们,还掳走金圣宫。所以本大圣前来,一是要救回金圣宫娘娘,让她和朱紫国的国君团聚。二是拿下你这个妖怪,让人伏法!”
孙悟空看上去很跳脱,很活泼,即使一本正经说话,都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样子。可这样的话一落,以洞府为中央,冥冥之中,气机有所变化。更为准确的讲,话语落下,所到之处,不断有因果浮现,跟蒲公英漫天飞舞,经久不散。
“嗯?”
金毛眯起眼睛,他震惊地发现,这样的因果在以前根本难以见到,可如今纷至沓来,洋洋洒洒,跟漫天霜雪一样。
金毛的神意随意锁定其中的一缕因果,以之为引子,顷刻间就发现一个界天,和自己的洞府有界门相连,非常微弱。在平时,根本发现不了,现在因果一成,门户自然显现,弥漫出界空的气机。这样的话,只要循着气机前往,就能够发现这一界空,鲸吞界空中的资源以及从界空中的生灵中选拔修道种子。资源和修道种子,这就是一个宗门或者势力最为需要的根基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
金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个猴子身上似乎有着不可言说的磁场,引动诸般因果。孙悟空不来,因果不显,孙悟空到了,因果自开。
洞府中,亭阁前。
秋影满叶,花开寂寥。
天风徐徐吹来,飘着冷意。
角落中的铜壶正在一下下露着沙子,萧萧梦色来袭。
吴翦坐在亭中,环佩齐整,美眸有光,正投向金毛和孙悟空对峙所在的后宫,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个时候,蝎子精美眸中中有圈圈晕晕的黑色涟漪,复杂如人心,见不到底部。
这不是其他,而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神意附在蝎子精身上,在观看洞府中的变化。比起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已经入局,一举一动,牵扯不小,心魔之主则属于“黑”户,虽然力量投在西牛贺洲上要比鬼车真身差太多,可胜在诡异,胜在出乎意料,胜在让人难以发现。
“孙悟空啊,”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虽然由于西牛贺洲的隔绝,再加上阴阳的隔膜,投下来的力量有限,可眼界和见识尚在,金毛所见都比不上他所看到和发现的。在李元丰心魔之主的眼中,孙悟空自身和此地的天运地气一勾连,顿时不计其数的因果衍生出来,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这样的因果所指的都是西牛贺洲原本被天机所掩盖的东西,如今齐齐浮出水面。
“都是积累。”
李元丰目光如电,他有所认知,这样的因果要是不出现恐怕以自己的境界修为要全力去寻找的话都得大费周章,非常困难,可孙悟空就是孙悟空,纪元之子就是纪元之子,他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引子,时机一到,就引出因果。
“其他人也是。”
李元丰看向洞府外,猪八戒和沙和尚都在,两个人身上同样有冥冥之中的吸力,和此地的天运地气碰撞,衍生出诸般因果。虽然在数量上比不上孙悟空所引发的,可也绝对不少,更重要的是,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小白龙,”
李元丰想着取经中的四人一马,垂下眼睑,他们能够被梵门委以重任,成为梵门开启和推动纪元的最重要一环,就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独一无二。这个独一无二,不是因为实力,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四人的背景,可最为主要地就是他们四人一马这种和西牛贺洲有关联的难言的气质。
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上,有不少非常关键的节点,乃天运地气所凝结,已经被梵门的人寻了出来,然后取经四人一马就是个大大的引子,与之牵扯,自可引动西牛贺洲最深层次的辛秘。有了线索,到最后,自然是梵门的人顺着线索找到西牛贺洲的各种辛秘,然后按部就班地消化掉,让梵门得到纪元中的大红利。
“而且,”
李元丰眸光沉沉,在梵门梳理被引出来的诸般因果的同时,也会有冥冥之中的玄妙力量反馈到取经的四人一马身上,把他们的根基打得更为深厚。
“西游,”
当把西游放到纪元覆盖的西牛贺洲上,真的是纷纷扰扰,让人眼花缭乱。
在场中,孙悟空见自己说完话后,对面的妖怪赛太岁似乎愣住了一样,还以为自己的言语起了作用,不由得抓耳挠腮,喜气洋洋,道,“如果你就此改邪归正,也为时不晚。如果能够皈梵门,以后还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小辈,你胡言乱语。”
金毛听到皈依梵门,气急而笑,他眸中变得冰冷,杀机毫不掩饰,恍若实质,钉在孙悟空身上,道,“今日你要是能够从我手中活下来,就算你福大命大。”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
孙悟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身后的金圣宫娘娘,高叫一声,道,“此地不是交手之所在,我们到外面去打。”
轰隆隆,
话语落下,孙悟空身子一扭,拔地而起,出了洞府,上了半空中,脚踏云光,拿出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小辈,”
金毛不紧不慢地出来,顶门上显出云光,梵道合一,金青交晕,他看向孙悟空,道,“看你如此知趣的份儿上,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对方能够主动出来,不在自己的洞府中打斗,算是知趣。
“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听了,却是勃然大怒,他手持如意金箍棒,身子高高跃起,携带着不可阻挡的神力,挥棒直击金毛的顶门。
这当头一棒势大力沉,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直指根本,用力量碾压所有,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
没有神通,不见法门,纵横间唯有如意金箍棒。
“一力破万法啊,”
金毛看到孙悟空的架势,目光转了转,真说起来,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也是最为难的一条路,得需要非凡的根基,非凡的悟性,以及不可思议的斗法经验,最后就是超乎想象的大气运。一力破万法的路子,可真的不好走。当然了,要是能够有所成就,那也是惊天动地。
“可是你还很不到家啊。”
金毛抬起头,双目中激射两道金光,如实质般,落在打下来的如意金箍棒上,只是一转,就有莽莽大力发出,将如意金箍棒定住,然后他也没有用别的虚的,直接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三眼离罗乾坤铃,拿在手中。
啪嗒,
金毛拿下一个铃铛的塞子,用力一摇,下一刻,就是炙热非常的火焰喷了出去,烈焰焚烧四下。
“躲。”
孙悟空步伐灵活,人若泥鳅,滑不留手,躲避喷出来的火。
“大,大,大。”
金毛看在眼中,口中诵读法诀,金铃铛突然变大了三圈,火焰喷出的更多,俨然成了包围圈,把孙悟空困在里面。
火焰大圈套着中圈,中圈套着小圈,一圈又一圈,环环相扣,孙悟空站在中间,难以突围。
金毛现在可不是西游记原著中被昧了心智的观世音的坐骑,而是经历过封神之战以及在梵门中苦难经历后有脱胎换骨姿态的截教妖仙,斗法经验非凡,他先用火焰困住孙悟空,然后施展大杀招。
“去,”
剩下的两个铃铛也打开,烟气和沙子齐齐放出,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烟火,遍地黄沙。
“啊,”
孙悟空被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又被烟气眯了眼睛,火眼金睛都遭不住,眼泪直流,到最后,黄沙自七窍中入内,湮灭生机啊。
三眼离罗乾坤铃,乃金毛的本命法宝,来历不简单,威能强大。前面的烟和火用来打掩护,黄沙是真正的杀招。
“啊,”
孙悟空第一次感应到死亡的威胁,发出一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