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冰封
“轰——”
绝凌关上，魔月凌空，冰冷的太阴月华将阳光都给压下，给人以无限的寒意。
阴天下亲自出手，绝凌关守护的三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诸多北周通神境了。
绝凌关，在周皇传讯之后，就绝对无法避免被破的命运。
“阴天下——”
罗酆单膝半跪在地，战戟断裂，万魂战甲上也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他不甘又愤怒，却完全无法奈何天空上的那道身影。
在阴天下的带领下，即便是号称大乾战神的罗酆，也仅在一刻钟内便兵败。这是毫无悬念的实力碾压。
“作为至强者，竟然直接参与进战争之中，这简直······”一旁的卞城王摇头苦笑，不再多言。
至强者亲自上阵对付通神境，可见对方现在已是肆无忌惮了，便是连诸多势力默许的潜规则都不顾了。
“现今天下，大局将定。”
阴天下立身于空中，洒落道道太阴月华，“谁都无法否认，现在天下的规则由清羽而定。至强者不能轻出的潜规则，也许在未来还会存在，但是现在，它荡然无存。
因为清羽需要尽快攻下大乾。”
说到这里，阴天下一向冷肃的面容上也是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和阴魔宗合作的道人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呢？
清羽过去的那些敌人，还有那些朋友，他们应该都不会想到，清羽能走到这一步。他的阴影，笼罩了大半个天下。
并且很快，就是全部。
“北周大举进攻，看来是人皇那边事败了，也不知人皇是否周全？”秦广王轻拭镜面般的刀身，目光中难掩忧色。
不过这一缕忧色，转瞬间便被澄如明镜的刀意斩杀。无谓的负面情绪，现在只能成为生命的拖累。
现在，他的首要目标是求存。
“拼命吧。”
幽殿三王皆是催动禁术，将精血和命元化为燃料助长真气，气劲如升龙，直冲天上的那轮明月。
“百鬼夜行。”
卞城王当先出招，森森鬼气化为万千凶魂厉魄，带着凄厉的怨毒和阴冷，逆着月华直袭天空。
“万魂归命，鬼神破极。”
罗酆的万魂战甲嵌入身体，鲜血染红战甲，鬼气侵染身躯，人甲合一，他显化出地狱鬼王相，挥动着残破的战戟冲向生死大敌。
至于三人之中最强的秦广王，他却是不发一丝死气，一身真气尽数凝化如刀中，他将自己的精气神，尽数贯彻于手中孽镜业屠之上，将阴厉之死气，化为无双之锋芒。
说到底，秦广王虽是阎罗天子之下的第一强者，但其本身却非是以幽殿功法为长。
他最为擅长的，其实还是当初随刀神所习到的，愿倾尽一生时光去修行的——
刀。
“刀神，这便是我的刀。”
秦广王南宫诀举刀斩天，劈开生死无间，“一刀劈开生死路。”
三人之招，同向阴天下所发，百鬼呼啸，鬼王怒战，还有那劈开生死无间的刀道极招，每一招皆是个人之极限，甚至是超越极限之招。
他们，其实并未想过以此招逃生。即便是从阴天下手下逃脱，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逃脱后续的追杀。
他们，是想用极尽自身之极限的这三招，在死前给阴天下留下一个纪念。
“很不错的斗志。”
阴天下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死战之意，眉头稍动，露出一丝赞赏，“但实力的差距，却非是斗志可以逾越的。”
月光大耀，犹如实质的银白月华照耀而下。这一刻的阴天下，在方圆百里之内彻底取代了太阳的存在，整个绝凌关的天空，都似换了一片天。
“太阴幽玄·阴天下。”
一声落下，天地一片银白，再无他色。彻骨的寒意让四周犹如冰天雪地一般，即便是通神境强者，也感受到砭肌入骨的森寒，不由加速运功，试图取走寒意。
这一击下，鬼气、刀气瞬间泯灭，待到月华散去，众人只见一片冰霜笼罩绝凌关，秦广王、卞城王，还有平等王罗酆，都皆数被冰封于寒霜之中，和绝凌关连为一体。
整个绝凌关，被阴天下一人给灭了。
“轰——”
阴天下再度一掌按下，整座冰城由上而下，开始缓缓崩解。冰封之内的一切事物，皆随着冰霜而缓缓崩灭。
“继续前进。”她冷然下令道。
························
绝凌关被破的消息火速传往天京，传到如今大乾的三位至强者手中。
不过比起绝凌关被破，还是人皇落败这一重大消息更叫人震撼，也更叫人失望，乃至绝望。
“大同山被抹除，人皇不知所踪。清羽！”
牧苍生一掌将宝座的扶手拍成齑粉，“贼喊捉贼！大同山被抹除，定然和清羽脱不开关系，他竟然还厚颜无耻地以此为名斥责我等！”
“但是除了我等，又有谁知道大同山会是清羽抹除的呢？”阎罗天子道。
答案是没人知道。
没人会相信清羽以及周皇会丧心病狂到消灭自家的儒门势力。要知道，当时大同山上可是有着山河书院全体师生，还有身为北周太师的诸葛龙宿在。
这等巨大的臂助被自家人抹除，怕不是说笑。
人们更愿意相信大同山消失是大乾的阴谋。
“一举抹杀儒门高层，相当于彻底斩断了我等插手儒门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人皇的失踪。没有人皇，我等抵挡不了清羽的进攻。”阎罗天子继续道。
人皇的死活是最大的关键。只有人皇在，才有战胜清羽的希望。要不然即便是击退了北周这一波的进攻，也无法击退下一波。
大乾，已是站在的悬崖边上，距离覆灭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人皇若死，人道意志也会遭到重创。至少在目前，我还没感应到人道意志遭到重创的情况，他还活着。”牧苍生道。
他也是天子武学修炼着，并且由于人皇的关系，和人道意志时有接触，最是了解现在的情况。
人皇是绝对还没死的，要不然牧苍生也不会这般镇定地坐在这里。
“目前最为重要的，还是击退北周大军，只要······嗯？”
牧苍生突然似有所觉，他感应到一道意识连接上自己的心神，“人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提议
千里苍茫，万丈杀机。
越是接近君山，就越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的杀机。
“剑气，已是取代了空气的存在。”
清羽走进君山，微微呼出一口气，奏响杀伐之音。
那一口气中内含的真气和细微如空气的剑气不断交击，响起道道铿锵之声，犹如两位武者在剧烈交战。
“在上次一战之后，剑神又有精进。”清羽缓缓移动，每一步前进，都似在千万利剑中横行。
剑气剑气剑气，目力所及，皆是剑气，空气是剑气，山也是剑气。这座君山，已是被剑气所侵，成了一座剑山。
便是脚下的大地，也被剑气侵蚀了整整百丈深，踏足此地的人若无足够实力，当他踏出第一步之时，便是瞬成齑粉。
“我灭了东瀛，又让北周南征，全面攻击大乾，却是让剑神得了大好处了。”清羽轻笑道。
剑神是万劫天魔，以劫气为资粮，劫愈盛，他愈强。若非清羽铸造了劫器分走了部分资粮，剑神可能还会更强。
清羽缓缓步上君山，步履所及，尽是铿锵之声，他每一步，都是踏在剑气之上，身体稍有移动，便是和凌厉剑气做最直接的接触。
“锵锵锵——”
越是往山顶走，铿锵声就越大，待到看见剑神之时，清羽有种光也成了剑气的感觉。
光照射到剑神身上，反射出来，便是成了剑光，当清羽看见剑神之时，剑光也同样降临其身。
“进境非小啊。”
清羽周身气机一边，那剑光便如泥牛入海般沉入虚空，他完全无视此处遍布的剑气，再往前几步，站到剑神的身侧。
“前面就是剑神湖，听闻你和刀神便是在剑神湖决斗，胜了他。怎么，今日是要来惦念败者？”清羽负手而立，轻笑道。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刀神能否从中走出罢了。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剑神湖。
这里虽然是封印了我九百年的地方，却也是我曾经的居所。”剑神目光悠悠，看着那剑气笼罩的剑神湖，淡淡道。
“目前看来，刀神是无缘赶上这最后的盛宴了。”
说着，剑神微微侧目，“你是来夺万劫魔气的？”
“本来是如此，但当我见到你之时，却是又改变主意了。”清羽摇头道。
原本，清羽是要过来一战定乾坤，将这最后的万劫魔气夺取，让六天魔之气合一的，但当他见到剑神的精进后，他却是改变了主意。
‘也许，计划可以做点改变。’
清羽双目微阖，淡淡问道：“剑神，你想要成道吗？“
“自然是想的，不过你若想利用我，却是可以省省了，”剑神将手轻轻按在膝上的天分剑上，“我想要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剑取来的。”
也许有点奇怪，但剑神对于这点就是极为坚持。
论心机，他其实不弱于其他人。但是剑神更多的还是将心机用在规避他人的算计上，而他本身，却是一向主张拿剑说话，鲜少算计他人。
这是一个十分存粹的人，存粹到世间难容。因为人本身，就是最为复杂的生物。
“谈不上利用，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已。”
清羽轻轻摇头，“一个小小的机会。你的实力，值得我下这个决定。”
他意念微动，一道信息传递给剑神，诉说自己的计划。
剑神也是微微阖眼，遮住眼瞳中暴射的剑光，“你的提议，我答应了。”
他答应得十分干脆，连清羽都感到有点差异。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存粹的人该有的思维方式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像清羽这般还要在心里拐七八个弯，才会做出决定。
比起剑神来，清羽却是太过复杂了。
“倒是我想多了啊，”清羽摇头失笑，“那便如此说定了。”
他的袖中似有一道赤影闪过，回身离开。
‘如此一来，我也可算是基本算计周全了，大劫，也该到最终之时了。’
清羽目光瞄向出现在眼前的系统商城，目光直盯盯地看向商城顶端那颗幽暗魔珠。
那是最后一颗天魔珠，由元祖天魔之心所化成的魔珠。
在清羽击败夔帅，获得天魔之眼后，十颗天魔珠就已获得了九颗，只差其一。
那时，系统就在商城内刷出了最后一颗魔珠，标为特别商品，与《兵甲武经》类似，常置于商城。
而这最后一颗天魔珠的价格是——三十万。
‘之前毁灭东瀛，得了十万，覆灭大禅寺，得了七万。抹平大同山，将儒家精锐一扫而空，又给了我五万。待到征服大乾，也该凑齐三十万了。’
‘那时，便是计划开始之时。’
清羽周身真气一震，方圆数百丈内的剑气一扫而空，‘道境之前的阻碍，没多少了。’
他的身影缓缓虚化，消失于君山之外。
························
中州边界，云雾缭绕的真武七峰，在这一日突然泛起了涟漪。
空间如同水幕般荡起层层波澜，一只月白的道靴踏出云雾，之后是绣着阴阳纹的下摆，鼓起的前襟，以及清丽的面容。
她踏出空间，出了和真武七峰融合的秘境，轻抬秀首，遥望远方。
“外界啊，却是有一段时间未曾看到这样的天空了。”玄真轻声叹道。
看多了真武门内的虚假天空，再看外界，也有种不一样的观感。
尽管清羽练成玄宇宙后，即便是真武秘境也不再是一片白茫茫，而是如真实世界般有夜空，也有星光，但是通神境武者的眼中，那片天空还是欠缺了一点真实度。
尤其是玄真这种和清羽深入交流过的女子，更是能看出那星空的虚幻。
说到底，比起真实的天地，清羽主导融合的秘境还是差了不少火候。
“可惜这外界的天空，也是不平静啊。”玄真又看了几眼天空，有些遗憾地道。
整个中州，都处于战火之中，四处皆有通神境强者在大战，致使此地的天地元气一直动荡不息，处于紊乱之中。
以致于，连天气都受到了影响，显得十分恶劣。
这种情况，怕是要等到战争结束才能彻底平息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战前
“咚咚咚······”
天京城外，战鼓鸣天。从大周到大乾，整整九百多年历史的古城，今日又一次迎来灭顶之灾。
北周大军连日来攻城拔寨，在诸多通神境强者的支持下，一路横行，不过是短短六日就从绝凌关一路攻到天京，威凌这大乾国都。
比起上一次东瀛三位至强者的突袭，这一次，北周大军是真的兵临城下，以数十万大军扣关，让所有人真正认识到，大乾风雨飘摇，倾覆在即了。
“多日来的行军，终于压近大乾国都了。”
北周中军高台上，几位通神境遥望远处巍峨的城墙，面上是止不住的唏嘘之色。
“三百年前，姬穆清篡周建立大乾，当时人人都以为姬穆清得位不正，大乾国祚不久。可是没想到，大乾硬是生生撑了过来，并且有君临天下之时。”
莫孤鸣一手按着剑柄，朗声笑道：“后来姬穆清欲图威压江湖，致使江湖中人人自危，奋起反抗。当时也有人以为大乾撑不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姬穆清先战道门，再压佛门，与上一代太上道主大战三天三夜，硬是争取到了一线优势，威凌江湖。
这一次之后，天下人人皆惧姬穆清，我魔道更是死死不敢出头，生怕遭受围剿。
后来姬穆清兵伐南疆，有人在暗中串联刺皇杀驾，结果硬是找不出多少人。”
“是啊，老夫还记得当时老夫之师也是不敢出手，但是大乾逼迫太紧，不得不出手。临行前，他将七绝山庄的庄主之位传给老夫，连遗嘱都立下了，才怀着必死之心前去灵州响应刺皇之事。”七绝老人也是目露追忆之色。
当时所有人其实都是怀着死志前去灵州埋伏，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活不过这场刺杀，提前写下了遗书。
“莫某的师祖也是如此，”莫孤鸣道，“当时众人虽然有着志在必得之心，但实际上他们都不曾认为自己能成功，也不会想到自己能真正杀了那姬穆清。就像这三百年后，没人会想到本该如日中天的大乾，却是一路急转直下一样。”
三百年前正魔两道联手，都未能摧毁大乾，尽管杀了个姬穆清，就赔上了九成九的高手。
而今日，大乾比起三百年前强了不知多少倍，却还是要覆灭在北周手中。
只能说世事难料，造化无常啊。
云无月捧着一道阵盘缓缓步上高台，其怀中的阵盘缓缓绽放光芒，一道身影现身于台上。
“道君。”
所有人皆是向这道身影行礼。
“天京······”
清羽遥望着这大乾国都，“说起来，贫道还没来过天京呢。也就是当初从灵州去往北周求学的时候，遥遥望过这大乾国都一眼。”
当时的清羽，被陆祁峰逼着入了六扇门，成了暗捕，前去山河书院当内应，正是仓惶之时，即便是从天京附近路过，也没有去这天下最繁盛之地游玩一场的兴致。
后来叛出六扇门，和大乾算是成了死敌，自然就更不会来天京自投罗网了。
就连之前旁窥天京大战之时，清羽也未曾入城过。并且这种事情有点不光彩，他提都没提。
“当初的贫道，却是没想过日后真正到天京之内时，这天京，却已不是大乾的天京了。”清羽淡笑道。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为道君攻下天京。”玄阴剑宿等人齐声道。
看样子，这几人是下定不惜代价的决心了，估摸着待会儿连禁术都要用上了。
“尽心竭力归尽心竭力，禁术之类的还是不要用了，”清羽摆手道，“牧苍生之流，已是冢中枯骨，贫道早已备下手段对付他。今日攻城之举，定当马到功成。”
手段？
众人齐齐看向捧着阵盘的云无月。
若说有什么手段，估计也是这位云少宗主带着了。
可是看云无月的神情，便是连她都不知是何手段。
“莫要猜了，她来了。”清羽淡淡道。
一道流光从远空划来，掠过大军上空，落在高台之上。光华散去，清丽不似凡人的女冠现出身形，道靴轻踏，剪水般的眸子落在清羽的身上，还有······
捧着阵盘的云无月身上。
两女目光一触即分，互相点头示意，倒是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叫一众吃瓜人有点失望。
“玄真真人，有礼了。”云正当先行礼道。
“真人有礼了。”除却捧着阵盘的云无月外，其余人皆是向玄真问好。
对于玄真，众人自然是知道的，清羽的师叔嘛。只是过去的他们，却是不知玄真和清羽的隐晦关系，今日见到云正这位通神境武者这般恭敬，这些个老狐狸却是闻到了一丝苗头。
“诸位有礼了。”女冠还礼道。
“玄真会对付牧苍生，诸位大可放心。至于其他人，自有战兽天戮和阴宗主去对付，玄阴剑宿等四剑，也可同时拿下五位以上的通神。
若是事有不谐，贫道也会赶来。此战，大乾绝无半分胜机。”清羽道。
“不敢劳烦道君，老夫等人定会攻下天京，届时清理好天京，等待道君的莅临。”七绝老人笑道。
“这样自然最好。”清羽的身影瞬间消失。
“师尊正在进行战前调息，待到调息结束后，开始攻城。”云无月收起阵盘，向着众人道。
接着，她又看向玄真，淡声道：“牧苍生交由玄真道长应对，有劳道长了。”
“清羽之事，贫道自然会用心办好的。”玄真微笑着回道。
“这样自然最好。”
二人说完，皆是默然看向天京，静等阴天下结束调息。
“······”莫孤鸣左看右看，突然向叶灵霜传音道，“是不是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怎得有点紧迫感。”
叶灵霜轻摇折扇，保持着迷人的笑容，传音回道：“你就当是如此吧。要是觉得紧张，可以去方便一下。”
“莫某辟谷多年，哪还需要方便。”莫孤鸣回道。
“那就闭嘴等着，不要多话。”叶灵霜传音道。
莫孤鸣：“······”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面倒
半个时辰后，一轮明月从后方大营升起，清冷月华洒落，让下方如入寒冬。
阴天下，调息完毕了。
“进攻。”
云无月一边下令，一边取出漆黑的驭魔权令，注入真气，“战兽天戮，听我号令，杀！”
“轰——”
大地爆裂，披着金色战袍的狰狞魔兽踏着沉重的脚步，从龟裂的大地下走出，每一步，都让巍峨的天京城墙都有所动摇。
上有明月当空，下有战兽天戮，两大至强尽皆释放强悍的气势，倾压而来。
阴天下凌空而立，月华播撒，城墙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冰霜，即便是那刻印在其上的阵纹也无法阻止冰霜的蔓延。
她操纵着月轮欺近天京城，威严而冷肃的声音传遍全城，“投降，可免一死。抵抗，鸡犬不留。”
冷冷的言语中蕴满杀机，令得闻者皆是不寒而栗。
北周大军一路攻到天京，所占之城有十三，其中五座，皆是因为宁死不屈而被屠绝，这血淋淋的前例摆在眼前，天京城中的人绝不会怀疑阴天下的杀心。
但是······
“天子脚下，无有贪生怕死之人！”城墙头传来一声大喝。
“天子脚下，无有贪生怕死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城墙上下，还有城中百姓，皆是高声呐喊，誓死不屈。
就理智上而言，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人在大多时候都是以感性为主导的。
更何况天京乃是大乾国都，其内所住之人是受大乾最深熏陶之人。威高权重者可能会有求存之心，这些中下层的人，却是有一片赤诚为国之心。
如果哪一天北周遭遇此等情况，神都的军民想来也会是如此。不管哪个朝代，第一个投降的都不会是这些低层之人。
“勇气可嘉，”阴天下面色波澜不惊，淡淡下令，“攻城！”
“轰——”
早已准备就绪的神火炮齐齐轰鸣，将陨星般的炮火无情地倾泻到城墙上。大战开始了。
“还击！还击！”
城墙上同样射出火力不下于己方的炮火，大乾那边同样有不弱于北周的火器。
一时之间，空中尽是火星往来，源源不绝的轰鸣声响彻天际，硝烟味弥漫整个战场。
“墨家的机关术，再加上那特质火药，造就了威力不下于我方的火器。”
云无月微微摇头，“当初道君将火药配方交易给大乾，算是有些失策了。”
当年清羽尚处于势弱之时，曾以火药配方作为交易条件，和六扇门休战。当时他却是未曾想到，自己交易出去的火药配方会有一天在战场上给己方造成威胁。
“不过，我军也不是凭这些火器就能挡的。”
云无月轻轻抬手，驭魔权令闪过一道流光，“战兽天戮，去。”
“吼——”
战兽天戮发出震天咆哮，浑厚的魔元笼罩全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正面直冲城墙。
迎面而来的炮火皆在坚不可摧的体魄下铩羽而归，战兽天戮如狂风过境，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撞在天京城的城墙上。
“咚——”
强悍的力量让整座城墙都震颤不休，撞击点更是被轰开一个狰狞的大洞，将这座古老而庄严的城墙撕开一个巨大的伤口。
同时，北周大军中的诸多通神境强者也是齐齐出手。除却操纵战兽天戮的云无月和静立的玄真，其余人皆是腾空而来，掌劲剑气排空而来，让被击破的城墙雪上加霜。
这么多强大的攻击，即便是底下埋着巨大阵盘的城墙，也承受不起。
不过这一面倒的战局，也是将天京内的强者们都逼了出来。
清浊之气化作神龙升空，天兵战劲裂空而来，浩荡死气蔓延而至，大乾的三位至强者，率领这麾下的诸多通神境来了。
“天之卷，地之卷，天地一体龙啸吟。”
“幽冥十殿。”
“裂宇之涛，天兵十变。”
牧苍生等人携着极招跨空而来，一出手便是强悍杀招，欲杀阴天下立威。
呼啸的清浊之龙，沉肃威严的幽冥十殿，还有裂天破地的天兵，霎时让天空布满沉重的气劲，让散发月华的明月光影一顿。
三大至强者联手，即便是巅峰至强都难以接下，只能暂避锋芒，阴天下也不会例外。
但是，前提是当真能有三位至强者攻击。
“苍穹俱废。”
太素之气凝聚成旋风从天而降，气机所及之处，裂空神兵和清浊龙气皆是凝化为洁白的晶体，各自崩解。
唯一未受影响的，也就只有阎罗天子的死气了。
“太阴幽玄。”
太阴月华从空中刷下，至寒的月华和至阴的死气互相冲刷，令得温度陡降。
“用道君的《兵甲武经》对付我等，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身着月白道袍的玄真飘然而来，通神境的真气却是叫牧苍生和裴东流直感气机受制，真气紊乱不堪。
《兵甲武经》有问题。
二人脑海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
“以《兵甲武经》布局天下，清羽果然够阴毒。”牧苍生气机不稳，连飞行都变得摇动起来。
他修炼两卷《兵甲武经》，且钻研甚深，是以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当那废之卷的气机到来之时，真气立时紊乱，在体内四处乱冲。
裴东流修炼时间虽不长，但他与裂之卷极为契合，这方面的功力也是不浅。
于是乎，二人就这般中招了。
“走。”
牧苍生一声断喝，和裴东流双双向下方飞去。阎罗天子也是边战边退，连连后撤。
刚开战就丧失了两个至强者战力，这战斗简直是没法打了。
但是，牧苍生等人想走，也得看北周这边同不同意。
“战兽天戮，追杀他们。”云无月冷然下令。
“吼——”
战兽天戮接到命令，发挥杀戮本性，魔元横空，嚣狂魔气任意纵横，在下方阻击撤退的牧苍生等人。
同时，阴天下也是率众进逼，衔尾追杀。
这战局，开始没多久，就呈现了一面倒的迹象，北周大军也是受到鼓舞，兵煞成阵，攻进天京城内。
大乾都城的陷落开端，就此展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涯的无奈
“轰隆——”
一声巨响，大片城墙跨塌，地下的阵盘也随之崩裂。
兵败如山倒，但败的这么快的，还是十分少见。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攻防战就已经结束，城破了。
最为重要的是，大乾三位至强者败得太快了，以至于北周大军可说是长驱直入，在通神境强者的带领下一路突进。
“太快了。”
一道血影出现在城外，血色的眼瞳注视着那远方天空的战斗，“本还想趁势偷袭，却是没想到大乾败得这么快。”
血色褪去，露出温雅的面容，正是占用了仁义王身份的血魔教教主血涯。
大乾和济州如今可说是唇寒齿亡，若是大乾沦陷，济州这地方便是北周的下一个目标。
血涯可不想好不容易经营的势力再度化为飞灰，是以他打定主意相助大乾，助其击退北周。
但是血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大乾三个至强者，开战后就萎了两。剩余的阎罗天子便是再如何强势，也无法挽回大局了。
现在便是血涯出手，也只能暂时拖住阴天下和战兽天戮其中一个，让至强者的战力持平。但是当初以天魔锁神关力抗至强者的四剑，却是无人去对付。
无论如何，大乾都将必败。
“清羽道君威凌天下，大禅寺心缘那老狐狸都死在他手下，人皇也遭其重创，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天下，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了。”
言语之中，难掩茫然之意。
想想当初血魔教是何等威风，掀起血灾收割精血，可现在，血涯却是连出手都不敢了。
这数年来的巨大变化，即便是血涯这等至强者，也为之感到茫然。
天下，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至强者能搅风搅雨的了。现在的天下，只有一人可主宰风云，那便是清羽道君。
可惜，他却是不能投靠清羽道君。
想到这里，血涯也是轻叹一口气。
他和清羽道君交恶甚多，尽管如今威压天下的清羽不一定将血涯放在眼里，但清羽麾下的其他人，却是不会这般轻易地让血涯加入己方。
不被放在眼里的好处是不会受到清羽的刻意针对，坏处就是自己这个至强者也无法拥有足够的价码让对方接纳自己。
“本座这至强者，如今竟是沦落到了过街老鼠一般的下场，当真是讽刺啊。”血涯轻笑自嘲。
“即便是过街老鼠，也是有他的作用的。”
莫名而来的声音，令血涯心中一凛。
“谁？！”
这位魔道大佬当即荡起层层血浪，向着四处冲刷而去。其本人更是化为数道血影，融入血河中，遁向四方。
无声无息接近自己，就算是出言说话也未曾暴露行迹，这等实力，绝对是远超己身，不可力敌。
被无情的现实屡次教育的血涯得出如此结论，匿迹遁离。
近十道血影和血河融为一体，向着不同方向遁离，不多时便已远离天京城二十里。
但是······
“嗷~”
突如其来的玄黄之龙卷住融入血河的影子，精准无误，正是血涯的真身。
“玄黄龙气······”
如血水组成的血影虚实不定，变幻无常，却被玄黄之龙紧紧束住。
“你是人皇！”血涯惊叫道。
人皇，传闻中遭受重创的人皇，他竟是出现在了天京城附近，且并未参与抵御北周之战。
“孤若是现在现身，怕是难逃一死······”
苍老而疲倦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来，血涯脑袋旋转近一百八十度，看见那道佝偻的身影。
很难想象，人皇会如此落魄。
背脊微佝，面带病色，身穿麻衣，看起来就像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血涯见到人皇面目之时，只觉一股悚然之意从心中涌起，直袭脑门。
重伤的人皇也有擒下自己的能力，那么未被重伤的呢？将人皇重伤的周皇和任飘渺呢？
还有······
清羽呢？
血涯觉得自己对清羽的实力大大低估了。
“呵呵，莫要过于惊慌，即便是如此伤势的孤，只要站在大地上，也是能发挥出近六成的实力的，还不至于沦落到真的要死的地步。”人皇轻声笑道。
“清羽的实力，还没高到那种地步。”
他看向血涯，一双浑浊的眼睛好像能看透血涯的心扉，照进内心的真实。
当血涯和他对视之时，只觉一股看透世间沧桑，阅尽万物真实的智慧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闪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你是几代人皇的合体？”血涯不由问道。
“其余人皇，都已经融入孤的灵识，你可以称孤为天羲，也可以唤孤为‘九皇’。”人皇依然以极为合缓的语气道。
九皇？
血涯脑海中有种明悟之感。
果然，九皇合一了，最为完整的人皇出现了。
血涯当初跟随道祖之时，曾听附身玄都的道祖提过，若是九皇合一，则可天下无敌。除非道境降世，否则不可敌。
但是若是道境降世，那就代表人神之限已破，九皇其实也是可以晋升道境的。
届时，道境和道境之间的胜负，依然还是未知。
然而现在，九皇合一的人皇却是遭受了重创，看来九皇也不是无敌的。
“孤在即将苏醒之时，遭到了清羽道君两道化身合力施展的道境之招攻击，被其重创。算是棋差一招，失败了。”人皇似是又看透了血涯的心思，道。
儒门这一招棋，是他棋差一招，这其实没什么好避讳的。
实际上，若非有天极圣光的存在，人皇已是功成了。谁都不会想到北周那道存世近百年的浩气长河会是初代人皇苏醒的要点，除了初代人皇本身，便是其他人皇在事前也对此毫不知情。
这招棋败了，很大程度上该说是天意吧。
当然，清羽敏感嗅觉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要不是他及时对山河书院出手，可能初代人皇就顺利成章地苏醒了。
“人皇您的成败，在下并不感兴趣，”血涯苦笑道，“在下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经历过这么多打击，血涯现在只想苟一苟，先苟个几百年再出来。反正他的寿元是绝对够的。
要是等到清羽打破人神之限，可能这位还能想办法冲击一下道境。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灭
“所以，孤便以你之命作为要挟。”
玄黄之气没入血涯体内，隐隐可见龙形。
近十里地的地气皆是在聚集，化为玄黄之气源源不断融入血涯之体，充盈其身。
“这些玄黄之气可壮你之体魄，孤再传你炼血武道，让你实力再度精进。不过你若不听孤之命，这些玄黄之气也可随时要了你的命。”
人皇以慈祥的老爷爷口吻道出耸人听闻之语，慈眉善目的面容却是叫血涯这等魔道大佬都有心寒之意。
别以为远古人就淳朴，能从那个年代活下来的，没一个不狠的。
“你想活命，就得替孤办事，你说这样好不？”人皇笑吟吟地问道。
话都说到这个头上了，血涯也之能认栽了。
“你想让我做甚？”他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平静问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认栽，替人皇做事了。
“尽力去援救牧苍生等人，能救几个是几个。之后，便由你的血魔教为孤办事吧。”人皇道。
“好。”
身外的玄黄之龙此时也融入了体内，血涯身外已是没了枷锁，但身内，却是多了一重致命的枷锁。
这么大量的玄黄之气入体，要是一下子爆开，他基本是必死的下场，就算是能活下来，也只能苟延残喘了。
所以现在，血涯只能渗入天京，去救援那几位落难之人了。
···························
天京，皇城。
九龙鼎天大阵再开，笼罩整个皇城，护持这大乾的最后一片土地。
而在皇城之外，已是哀嚎遍野，数不尽在北周士卒结队在大街小巷中杀戮，屠尽一切非本方之人。
“无论是看多少次，莫某都觉得这战争之事最是耗人命，莫某一生所杀之人，都不及这几日所死人数之一成。”莫孤鸣闻着那扑鼻的血腥味，轻声叹道。
“你也会有此慈悲心？”与其结伴的七绝老人耸拉着一只手轻笑道。
他浑身浴血，却是刚刚才结束一场激战，那只手便是因此负伤。
“战争，耗的就是人命。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不流血的国战，”七绝老人淡淡道，“这些人深受大乾王道教化，是不会投降的，唯有杀之，才能止住未来之祸患。
三百年前，姬穆清打下天京，虽未行杀戮之举，却也让不少人头落地。我等今日，也不过是再行当年姬穆清之事罢了。”
二人正说着，那边九龙鼎天大阵却是崩裂开道道裂痕，大阵已是将破，大乾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没了。
“定鼎天下之战，即将结束。”
莫孤鸣如是说着，收起难得的感慨，和七绝老人踏着带着腥气的疾风向皇城飞去。
于此同时，皇城之中。
牧苍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咳声道：“大阵要破了，看来本座的天命也要尽了。”
此时的牧苍生，一生染血，面色死白，一只眼睛闭合，从眼帘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没想到，父皇当年打下的江山，如今却是要葬送在我的手中。这是不是···咳咳······是不是二世而亡啊。”
“是清羽太过强大，太过阴狠，是姬承天背典忘祖，这不该怪你。”阎罗天子扶住牧苍生，语含悲意地道。
大乾本不该如此的，这个王朝虽有诸多不好，但实力却是一直冠绝天下，本该如日中天，再续数百年国祚的。
但是很可惜，这个王朝赶上了不好的时代。这个时代，是道祖和佛祖，还有诸多野心家的时代。
当诸多势力之主齐心推动大劫之时，这个时代便已经面临暴走。
“我也知这不该全怪我，但大乾在我手中失落，这感觉······”牧苍生又是连连呕血，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之前遭受废之卷的攻击，功力被制，虽因玄真实力不及自身，未曾在苍穹俱废下受创，却也失了保身的实力。
之后遭受众人追杀，功力受制的牧苍生连遭重创，要不是本身体魄惊人，现在怕是已经殒命了。
但就算是至强者的体魄，牧苍生现在的伤势也快到极致了。
“多年筹谋，结果还是落了一场空。可悲，可叹。”
牧苍生突然抓住阎罗天子的手掌，“助人皇做完那件事后，你便走吧。远离这里，远离清羽，不要再纠缠这些事情了。”
那件事算是人皇一脉最后的手段了，凶险至极，要是参与进去，怕是连命都难保。牧苍生固然希望人皇能胜，却不希望阎罗天子为此牺牲。
“但是，活着又有何用呢？终究是独自一人。”
一直低沉的声音一变，从那遮掩面容的珠帘下传来轻柔婉转之音，“况且清羽能容其他人活着吗？”
白皙纤柔的手掌反握住牧苍生的手，阎罗天子轻声道：“黄泉路远，还是有人相伴才好走。”
阴厉的鬼火燃烧这座内廷的宫殿，幽绿火苗不断跃动，将自身颜色快速扩散。
“等我。”
························
“叮，灭国屠城······”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人无视系统的提示，遥望南方，“大乾终究还是灭了。可惜，未能将人皇一并覆灭。”
牧苍生等人固然强，但还没强到令自己重视的地步。这次覆灭大乾，清羽更是将其交给阴天下等人主持。
真正的大敌，实际上还是人皇，以及太上道主。
“可惜了，我刻意避开这灭国之战，却还是未能引出人皇。他就这般看着后辈惨死，依然不肯现身，心还是够硬的。”清羽自语道。
只要人皇出现，清羽便会以全速从此地赶往大乾，灭杀这个祸患。可惜到最后，人皇的踪迹一直未现，让清羽白等许久。
到底是皇者，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但凡皇者，其最为急奔的要素，便是心硬。很显然，作为皇者中的佼佼者，人皇的铁石心肠，也是属于最上之列。
“那边再让你等活一段时间吧。”
清羽打开系统商城，注视商城最顶端那件特定商品，“系统，购买天魔珠。”
反派点归于四位数，最后一颗天魔珠落入手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剑神动
“时机到了。”
君山之上，静坐多日的剑神，此时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方圆十里都开始沸腾起来，自山川、大地、天空等处蔓延出无数剑气，朝着剑神不断汇聚。
他就像是万剑之源，将四周这片天地的剑气尽数汲取入体内。且在更远处，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劫气如潮水般涌来，劫数的气息，让天穹昏暗，让大地失去生机。
自从九天开始推动大劫以来，短短数年内，伤亡人数已然近亿，光是东瀛陆沉，就带走了近千万的生灵。
如此大的伤亡，让整个天下都沉浸在劫气之中，如今随着大乾被灭，天京被屠，劫气终于到达最顶峰。
“今日——”
天分高举，直指天穹，剑神一声喝令，劫气向着天分剑蜂拥而来，“我玉宸，便以劫剑开天门！”
“噌——”
激越而肃杀的剑鸣声响起，化为无形音波，向着四方八方传荡。一道灰白杀伐剑气从天分上激射而出，直冲天际。
“嗡——”
天上的风云似乎受到某种刺激，激荡旋转，围绕着剑气所指之位置凝聚成一道涡旋，本就因为劫气汇聚而染黑的殃云，旋转之时沉下一股无形威压，如同一道飓风，从上而下，笔直冲击大地。
“咚——”
那无形之威压，去有着实质之力量，当即让剧沉十丈，叫山崩地裂。
然而，处于威压真中心的剑神却是不降反升，他举剑飞向天空，就如同持剑刺敌一般，将这汇纳劫气所成的劫剑，深深刺入空中。
“当——”
又是一声巨响，本该无形的天穹却是有顶一般，被剑气刺出声音，同时，一股莫名之波动传遍天下。
人神之限另一端，无形无相之地。
一道玄元之气凝化成人形，默默感应那突如其来的波动。
“有人在冲击人神之限。”
人神之限就像一道膜，一旦一方被冲击，另一方也能发现反应。这万年之来，人神之限不是第一次被冲击，这道人形对此自然不会陌生。
“是清羽吗？不，不像，这至烈的杀劫之气，可不像是清羽的手笔。”
他传授过清羽一些武道至理，对于清羽本身的武道也有所了解。清羽的武道，基于太极之理，乃是一体两面之功，和这存粹酷烈的杀劫之气差别不小。
并且清羽同样也是道门中人，若是他冲击人神之限，这道身影也会有另外的感应。
“除却清羽之外，竟是还有人冲击人神之限，看来这个时代的能人不少。果然这一次，才是突破人神之限几率最大的一次。”
“不过想要冲破此限，还得战过天道代言人才行。”道人又是摇摇头。
从鬼帝到三相神，所有冲击过人神之象的存在都失败了。便是当年实力通天的三相神，最终都因天道开了后门，败于佛祖之手。
如今这人能胜过天道代言人的几率，应该也不大。
同样感应到这道波动的还有盘坐在万佛之光中的佛者，他将目光垂下，似要透过这人神之限，看到另一端的风景。
······························
不说人神之限上的二祖，人神之限下，极道强者们也能感应到那无形之波动。其中尤以太上道主这位天道代言人最为清晰。
“终于来了。”
太上道主徐徐抬头，银白的瞳孔闪过一丝热切，一丝渴望。饶是如今合道的太上道主，当他迎来期望多年的时机之时，沉寂的心湖也不由开始波动，荡开道道涟漪。
太久了，他等得实在太久了。
“无论是清羽，还是其他人，都无法阻止吾成道。”
迷雾笼罩下的面容闪过一丝决绝，太上道主散成玄元一气，化入天地之间，向着波动的来源快速移动。
某地，依然一脸病色的人皇直起身子，遥望向远方，面露诧然之色，“怎会这么快？孤观清羽应该还需要一些时日才是啊。”
虽然才苏醒不久，但其余八皇的记忆皆是融入此时人皇的心神。他对于清羽的实力，还有清羽的谋划，都隐隐有所察觉，以初代人皇曾经触及道境的眼光，当然能看出清羽距离自身的真正圆满还差一步。
依他估计，清羽应当还需要一些时日筹备才是，不该这么快。
“应该是其他人，”人皇闭目细思，“若是其他人，这算是一件好事。劫气此时已然趋向极盛，若是此时有人吸收劫气冲击人神之限，冲击成功了还好，若失败了，那便能让大劫盛极而衰，进入收尾。
若他失败了，下一个冲击者要面临的难度可非此时可比了。”
人神之限越难破越好，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坏事，但对于人皇来说，这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事。
“血涯。”人皇轻轻唤道。
一道血影从地下升起，化现出血涯的身影。
“你潜入北周，在束思府皇来峰下寻出孤当年设置在那处的阵基，将其启动。”人皇吩咐道。
“当年？”血涯讶声道，“恕我直言，就算再结实的阵基，经历过万年岁月，也早已在岁月流逝中毁坏了。现在甚至连皇来峰是否存在都是未知。”
“谁告诉你那是万年前的阵基，”人皇轻笑道，“万年前可没有束思府这地方，孤既然能道出束思府，就说明皇来峰存在，也自然能肯定阵基还在。
你只管去便是。放心，有玄黄之气在身，周皇是无法通过龙脉来察觉你的。”
‘不是万年······’血涯心中寻思，‘我记得束思府之名是北周建立之后才出现的，这么说来，这初代人皇······’
细思极恐，血涯当即化作一道血影没入地下。
初代人皇虽是最近才苏醒，但他的布置似乎早已开始，现今就等收网。
至于人皇的布局为何，血涯不知，也不想知道。至少目前性命受制于人的血涯，只想先保住性命，再谋求其他。
剑神一动，各方皆动，不管是太上道主还是人皇，都为剑神而动。那清羽这时又在作甚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震颤
阴暗的山顶密室之中，一线光明从上方投射而下。
清羽沐浴在这光明之中，悬浮于半空，双手自然垂放，圣气和魔气交织于一身，如衔尾之蛇，循环流转。
自从获得最后一颗天魔珠之后，清羽就开始闭关炼化玄宇宙天晶以及这颗天魔珠。
这最后一颗天魔珠，象征崩溃，乃是天魔之心所化。而玄宇宙天晶兵解后归入之地，也是人体之心。
二者归化之地皆为心脏，若是哪一方先行和心脏融合，清羽就只能摘下心脏重新生成一枚再度炼化了。
这也是他将玄宇宙修炼大成后，依然不曾炼化这最后一柱天晶的原因。
不过现在，最后一颗天魔珠已至，炼化自然是已经开始了。
并且，由于本身的特殊性，清羽以二体同时吸收天晶和魔珠，又将二体重合，在吸收的同时不断融合，大大加快了炼化速度。
天晶的圣华和魔珠的魔气在心脏中循环，依从清羽的意志，以太极之形嵌入圣魔平衡之中，让他筹谋多年的功体趋向最终的圆满之境。
圣魔之气交织于一体，相生亦是相克，演化大道无极，推动境界提升。
“唰——”
清羽背后张开六翼，黑白光华在其上流转，时而转黑，时而化白。但若细看，却是能发现非是羽翼不断变化黑白，而是两道身影各自展翼，黑白两色合击十二翼，两两重叠在一起，所谓的黑白变化，不过是双翼不断显化罢了。
圣与魔，创造与毁灭，各自分化又合二为一，既是不同个体，又是完整一体，这才是清羽武道之圆满，而非是圣气魔气各占一半这种半吊子状态。
时间流逝，圣魔之气的交融进入最终状态，那两道隐隐重合的身躯也彻底归一，神圣和邪异，圣华和魔气合一，清羽周身荡出似是无色，又似万色的光华。
这道光华穿透密室，在整个真武门扩散，让所有处在真武门中的人皆受到光华的洗礼。
山顶密室之外，一众真武门的高层正在此地等候。当光华扩散之时，他们首当其冲，接受到最近处的洗礼。
一种莫名的气韵在体内生成，滋长生机，运化元气，让众人都有种如沐新生的感觉。
“贫道感受到一股生机在滋养身体，好像年轻了十岁一般。”
最先出声的是玄风，他曾经因为心中郁结而快速老化，蹉跎两年之就，虽然后来解了郁气，却也伤了根基，明明不是同辈人中岁数最大的，却看起来最为苍老。整个人弥漫这一股暮气。
不过今日，他却是洗去了那若有若无的暮气，重新焕发了新生，颔下花白的长须也重新化黑。
其他人虽然效果不明显，却也受了不少好处。
比如玄觞，这位玄字辈天赋仅次于玄真的师叔，便感觉自己濒临突破的底蕴又深一层，已是有把握突破至通神了。
种种造化，不一而足，人人皆有。
不过站在最前列的玄真所受到的好处却是最少的，毕竟是和清羽双修之人，该有的好处，实际上都有了，基本满了。
“隆隆隆——”
众人正自发打量自身之时，密室石门缓缓移开，现出那道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
“参见道君。”
除玄真之外，众人皆是齐声行礼道。
【免礼吧。】
深沉的声音，有着无比的威压，让低头的众人更是再度低深一点，而那模糊的颤动之感，更是令众人直感一股强悍的力量在冲击自身。
不，不是感觉，而是真实的力道。
直视清羽的玄真第一个发现清羽的异状，他就像处在模糊的镜面之中，身周空间时不时颤摇，以致于连话语都变得低沉而模糊。
至于众人感受到的那股冲击力，却是空间颤动而带来的无形之力。
“清羽，发生了何事？”玄真问道。
光是看此时的清羽，就有种凡人直面沧海之感，那奔涌的潮汐，随时有可能将观潮的凡人吞没。
【过度膨胀的功力，让现在的空间承受不住我的压力。人神之限不开，空间便无法承受我的存在。现在，我已有了超过极道上限的力量。】
清羽嘴唇不动，那沉凝又模糊的声音却是不断响起，让靠近的众人压力更甚。
这非是清羽控制不住自身的实力，而是过于膨胀的功力，让他本身就成了极大的质量体，能将这种空间震颤现象收束到身周就已经是清羽的尽力所为了。
【我感应到人神之限的松动，看来剑神已然动手了。】清羽继续道。
“太上道主已经和剑神交手两次，人皇也似乎出现在中州境内。北周那边也想动一动，不过因为周皇在闭关疗伤，你也是在闭关，任飘渺不知所踪，是以一直未曾出动。”玄真说道。
“大乾在三日前被灭，裴东流被血涯救走，牧苍生被鬼火焚于皇宫之中，阎罗天子不知所踪。如今的天京乃至整个中州，皆被北周接收。灵州那边，也有后淮前去说服镇山王，让南疆归顺于北周。
天下虽是百废，却已有新朝之兆。”玄真将这几日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
【百废待兴，还不到这个时候。】清羽轻轻摇头，【大乾虽灭，但人皇还在。天下虽平，但敌人犹存。唯有灭了太上道主和人皇，才是真正的终结，才能迎来兴盛。
看吧，剑神已是起了开头，这终战，不远了。】
【呵呵，也不知剑神收了我的礼物，实力精进到哪个层次，竟是在冲击人神之限时和太上道主交手。不过也快了，劫气收拢在加快，太上道主也快忍不住了。】
太上道主该是放水了，他在等剑神的劫剑到达最为巅峰之时，唯有如此，才能逼迫天道打开后门。
他是有自信力压剑神的，毕竟剑神不是清羽，会让太上道主次次吃瘪。
【不过太上道主能阻住剑神，却阻不住我。未来已然确立，终点只有一个。】
模糊的身影双眸中厉光闪动，刹那间不自觉释放的气势，让整个秘境的空间都发出了哀鸣。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战和不祥之感
殃云之下，剑神悬空而立，天分剑延展出抵天之剑气，漫漫杀伐之气刺透无形屏障，试图斩出一道前路来。
“杀劫之力已达顶点，破障，就在眼前。”
剑神的手上泛起赤色光华，与灰蒙蒙的杀劫剑气交相辉映，一点点撕裂那无形之障。
只要无人打断，以剑神之功，以杀劫剑气之利，现如今的人神之限拦不住他。
但是，前提是无人。
沉凝的重压突得再度加强，天空上的风云漩涡之中，徐徐降下一道威严的身影。
“剑神——”
声音如天雷，发出实质化的音浪，“你能做到这地步，已是十分了不起了。”
那身影之面目被白雾笼罩，只露出一双银白而无情的眼眸。周身弥漫着巍峨高远之气息，正是受到天道之力加持的太上道主。
此时，这位天道代言人之气机如渊海，有无尽之象，微微念动，便是风雷击掣，冲荡得杀劫剑气都颤摇起来。
“吾要感谢你，若非你显露出如此强大的威胁力，吾不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太上道主微微振袖，又道：“吾还要感谢你。感谢你在清羽之前招引劫气做出这等逆天之举。若是清羽全力出手，吾还真没太大信心挡住。”
多日前清羽在北周以两具化身一招重创人皇，那实力，叫知晓内情之人为之震撼。
尽管那时的初代人皇未曾苏醒，但人皇依然是一位极道至强者。这般强者被一招重创，那也代表着只要清羽想，便可重创其他极道。
说实话，太上道主很是担心在天道开后门之前，自己就被清羽一招秒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接着这一招的压力直接踏入道境，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就像清羽之前不在对峙之时以天极圣光突袭，免得太上道主趁势破境一样，太上道主也同样不敢赌自己能在天极圣光下及时破境。
双方皆是筹谋许久，可不想冒冒然将胜败之机堵在一招之上。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击败你之后，劫气就会有所回落，让清羽失了良机。届时，吾即便未能踏入道境，也可有足够的实力去对付清羽了。”
太上道主身上气机沸腾，天轮现于头顶，牵引无量天道之力。
“此话，待你在我剑下活过再说吧。”
剑神冷眉振剑，同样牵引漫漫劫气，无尽杀伐聚于己身，将万劫魔气，自身杀剑之道升华到新的高峰。
时来天地皆助力，这便是形容此时的太上道主和剑神。
只不过太上道主牵引的是天道之力，而剑神，却是牵引劫气。双方力量可说是此消彼长，水火不容，劫气针对天道，天道也欲要磨灭劫气。
“诛戮陷绝，开劫四剑。”
剑神猛然收回直刺天穹之剑气，天分剑挥动，四方突起弥天极地的剑气，如四道剑柱，直冲天际。
四道剑柱每一道上皆是铭刻偌大古字，分别为“诛戮陷绝”四字，剑柱上冲荡无量杀伐，恐怖的剑气，彻底显露大劫之力。
“杀劫剑道，竟是发展至这种地步？”太上道主扬眉道。
每一道剑柱，皆是可伤及乃至灭杀极道之身，四剑合一，杀伐无量，足可镇杀极道。
“但如此可还不够。”
太上道主信手一挥，身带天轮沉降落下，主动踏入四剑柱形成的剑阵内，直面剑神之招。
“轰——”
当他凌空踏入剑阵之时，四剑柱齐齐一动，无穷无尽的杀劫剑气冲袭而来，风是剑气，云是剑气，声是剑气，光亦是剑气。
便是连被掌控的元气，也被无尽杀劫之念侵染，有调转过来对付太上道主的迹象。
“万道汇流，玄元一气。”
玄元一气汇合天道之力，太上道主以力相抗，和杀劫剑气不断碰撞。
························
距离二人交战之力百里处，地脉波动，人皇身影浮现。其后，三道流光掠来，分别现出三人身形，正是阎罗天子、裴东流、血涯。
比起过去，此时的阎罗天子死意更甚，整个人犹如死物一般，明明是至强者，却是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而裴东流也是变化不小，身上兵戈之气激荡，惨烈之气弥漫周身，好像时刻处于修罗杀场，心中杀意之烈，犹如炼狱之火，不断燃烧。
天京一战，对他们二人的影响着实不小。
“大战已起，你等布置如何？”
人皇遥望着远方，百里之外的情景对他来说却如掌上观纹般清晰，就是剑阵之内的战斗，他也可看到一二。
“灵州之地，已被南疆镇山王拿下，不过南疆此时无至强，瞒过他们不是问题。我已启动灵州地下的阵基。”阎罗天子淡淡道。
“蜀州地势险峻，极易躲藏，并且此时蜀州也无至强坐镇，启动阵基十分轻松。”裴东流道。
他们二人说完，便将目光转向血涯。
血涯负责的束思府距离神都不远，被发现几率最大，毕竟如今的神都城中可是有周皇和任飘渺存在。说不定，目前行踪不明的清羽也在神都之内。
“我在行动之前，特意查探过北周近况。发现清羽、周皇、任飘渺这三日来皆未露面。启动束思府皇来峰的阵基，十分轻松。启动前后，神都皆是无甚动静。”血涯道。
“无甚动静？”人皇深深皱起眉头。
“按理来说，阵基启动后，会在短时间内对附近地脉造成影响，束思府距离神都极近，清羽的化身不该如此迟钝才对。”
即便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该感应到地脉的异动，这无甚动静，就十分不合理了。
还有眼下剑神和太上道主这一战，清羽也是不见踪影，更是加剧了人皇心中的不详之感。
“清羽，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人皇低声自语。
比起现在大战的太上道主和剑神，人皇实际上更重视静默不动的清羽。
后发之人想要先至，便需足够的时机，清羽主动让出了先机，让剑神引动劫气和太上道主一战，可见其图谋绝对不小。
此时不动，之后动的时候怕是就要天翻地覆了。
第二百三十章 交锋
“一气化三清。”
清气三化，三道化身辟开无所不在的杀劫剑气，往三道剑柱而去。
而太上道主的真身，却是迎向由正面剑柱，直面那道剑柱下的剑神。
“以劫气衍化剑阵，你的确超乎吾的预料。但也仅止于此了。”
一语毕，便是一掌落下，寻常大小的手掌落下之际，却如苍天倾覆，掌内涵盖四九天道，掌下万物难逃。
“仅止于此？”
剑神轻声喃念，天分剑出，剑芒分天，“可不止于此。”
剑芒和天穹般的掌印接触，直如阴阳对撞，水火相冲，势不两立的两道气劲在一瞬间爆发出泯灭的气机，让遍布四周的杀伐剑气也为之溢散。
在无声的泯灭中，剑神持剑上迎，剑锋所指，剑气纵横。
“嘭嘭嘭——”
快到极致的交锋霎时上演，二人之武功皆已到招法之极致，单纯的招法难以分出胜负。
是以，他们每一次碰撞，也是根基的比拼，杀劫剑气和天道之力每一次接触，皆是各自武道的正面对撼。
身影挪移，太上道主掌动之间，天轮随之而动，拦下剑气，同时推掌直击天分神剑。
“叮——”
掌风和剑锋接触，却是发出清脆之声，太上道主一双手掌莹白如玉，看似脆弱，却可与天分交锋。
声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锋，此时却是难伤一双手掌。
“有劫器的存在，即便你是万劫天魔，也无法完全主宰劫气。只要清羽不死，你就无法翻身。所以在所有敌人中，吾最看轻的就是你。”
“轰——”
威严庄圣的气劲勃发，太上道主再发一掌，崩开剑气，直取中宫。
有清羽阻路，剑神之杀劫剑道极难圆满，比起有天道之力加身的太上道主，无疑是要弱上一筹。
到他们这般境界，有时候弱一线，都是天差地别。那极致的战斗之中，一线，便是生与死的界限。
不过，真的差一线吗？
“锵——”
锋刃摩擦的声音响起，那矛盾的声音，显露细碎和尖锐两种相反特点，紧随其后的凶煞之气，更是令太上道主的掌劲滞上一滞。
“噌——”
从袖中飞出的赤龙绞住了掌劲，将这正面一击彻底绞碎，剑神引剑相合，赤红与灰蒙的劫煞之气冲破天轮的防护，在太上道主肩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嗡——”
气劲和四周的剑气摩擦，太上道主身影霎时远离剑神，白雾笼罩的面容上泛上一层阴霾。
“末日神话！”
错不了，那道从袖中飞出的赤龙，那由无数锋刃组合而成的形态，绝对是清羽的末日神话。
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清羽的末日神话竟是到了剑神的手中，被他用来对付太上道主。
太上道主脸色难看，剑神心中也同样不痛快。
对于他这种一心剑道之人来说，使用佩剑以外的武器，是对自身剑道的不忠，即便这末日神话并不是用来对敌，也同样让剑神不痛快。
这份不痛快便衍生成更强的杀意，对准了太上道主。
“锵锵锵——”
末日神话无数道锋刃摩擦交鸣，缠绕在剑神右臂上，锋刃刺入肌肤，汲取气血，助长劫煞之力。
“杀！”
剑光如霜凝，明明是融合了赤红和灰蒙两种劫煞，最终出现的却是如白雪般的霜白。
这道剑光，简直没有一点凶煞之气，看起去就是存粹得不能再存粹的剑之锋芒，但当它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临身之时，才知其内之凶恶。
“噗呲——”
护体罡气如薄纸般被捅破，天分剑尖刺入胸膛，剑锋欲再进，却被太上道主一手攥住。
“吾的确是小瞧了清羽，未知他会有如此谋算，会把末日神话交给你！”森寒的语气，仿佛能凝出冰来，充溢着杀机。
事到如今，要说清羽没什么阴谋，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将末日神话交给剑神，还让剑神聚引劫气，显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打算。
而这个发现，也让太上道主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祥之感。
“镇压。”
一声低喝，四周传来剧烈震动，屹立在天地间的其余三道剑柱皆被一股清气镇压，劫气之势瞬间大弱。
太上道主分化出的三道化身，建功了。
“不管清羽有和阴谋，现在吾要你死。”
太上道主挣开剑锋，掌起浩荡之势，天轮下压，一同克敌。
而剑神也毫不示弱，在末日神话缠身的情况下，他杀劫剑道终获圆满，剑光所过，霜白的剑气泯灭一切，彰显至极杀伐。
“轰轰轰——”
二人围绕着最后一道剑柱横空挪移，身影交错间，是剑气的杀伐和道气的威严并起，天道之高远浩荡，与剑道之凌厉杀伐争锋相对，上演这至极之战。
“玄元一气，天道一念。”
太上道主双手微抬，身不动，然意念如光似电，霎时洞穿剑神之身。
“万劫不灭剑体。”
剑神神色漠然，万劫不灭剑体自动运转，愈合伤口的同时，末日神话缠的越紧，殷红的鲜血浸透了末日神话，也染上了天分剑身。
“诛戮陷绝，罗天有劫。”
劫剑纵横八方，将快如光电的意念斩断，霜白的剑气更显雪白之色，无数剑气汇合成一体，随着剑神而动。
那犹如白雪的剑光冲来之时，即便是太上道主亦是心中一凛，因为他感受到了深层次的危机。
罗天亦有劫，这一剑之下，便是要天遭劫。
“休想！”
太上道主与天轮合一，轮转之时，道我合一，彻底进入合道状态，宏大的气机昭显天道的高绝。
他的手上凝聚无数光轮，成爪探向迎面而来的霜白剑光，五指在刹那间挥动天道之玄，瞬间有无数种变化，让剑光无处可逃。
“叮——”
剑尖刺到爪心，五指霎时扣拢，无形的泯灭发生在方寸之间，看似不大的接触，却是双方全力施为的对击。
“劫气被压，你胜不了。”
太上道主一双银眸似看透万象，断定二人之高低。
同时，扣住剑锋的手掌上有无数光轮转动，倾轧劫剑，欲断剑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太上无败
“噌——”
当剑与手相持之间，又是一声剑鸣发出，剑神身后现出擎天剑塔，无数剑意绕着剑塔飞驰不停，极为壮观。
“剑界！”
太上道主心中又是一惊，“他竟是将这都交予你了！”
由不得他不惊讶，要知道当初任飘渺能在剑神和太上道主两者攻击之下存身，便是靠这剑界之威。
吸收了包括剑神、剑君、任飘渺等人剑意的剑界，其本身也具有近似极道的威能，一点都不容小觑。
而当一位极道剑者承载剑界之时，那实力······
“嗤——”
天分剑尖贯入太上道主的掌心，充斥其中的杀劫剑气和手部的玄元一气碰撞，太上道主肘部以下的部位顺势被绞杀殆尽。
“剑决天锋。”
剑神追击，天分剑横扫，再斩其身，却被天轮所阻。
“呲呲呲······”
锋锐绝世的神兵和天道之力所成的天轮剧烈摩擦，刺耳之声令得四周元气都扭曲变形。
“咚——”
太上道主运气怒震，将剑锋震开，身形疾退，同时他的右臂缺口处有玄元一气变幻，残缺的手臂立时成形。
同时，他双手化圆，玄元一气在其手中化作一道透明镜面，将破空而来的剑气吞没，“太上无败。”
双手张开，玄元镜面如气泡般扩张，将所有杀劫剑气尽数化消。
“你的剑道，吾已有法可破了。”
太上无败，其次败而有以成。其义为最上层的乃是无败，其次是失败而有成功的方法。
此功乃是一种重积累的笨功夫，但在历代太上道主手中，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大。
任何武功在太上道主面前显露过多次后，就难免被其看破，而一旦看破，就再无威胁。
太上道主曾数次找刀神切磋，每一次切磋，他都对刀神了解更深一分。只需有一次，刀神比起上一次来未有进步，就更难再在直面太上道主。
“吾多次与你等交手，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玄元万化，一炁化尽万气，太上道主气机所过之处，便是劫气也被消弭，而剑神汇聚末日神话和自身劫气所成的霜白剑气，也只是多撑数息而已。
显然，太上道主先前的战斗便是在为此时做铺垫。或者该说，早在一两年前，他就已经被今日做准备了。
不管是剑神，还是人皇、清羽，太上道主和这些人的交手，都是怀着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收集信息的目的的。
现如今，太上道主已是有足够把握对付劫气和剑神，自然不会再遮遮掩掩。
他已是胜券在握。
然而面对太上无败，剑神的剑气却是未有丝毫变化，他运剑直斩，霜白剑气一如既往，“会被破，不过是因为不够强。我不信你的太上无败是万能的。”
剑界虚影刹那间融入剑神之躯，天分剑发出剧烈嗡鸣，一剑斩来，天地皆分，“再接我一剑。”
这一剑，斩尽世间万象，便是玄元一气也在此剑下分割，再也无法聚合，剑气未至，天轮上便有一道剑痕显现，而在不到一瞬之后，便是天分剑临。
“对你来说，吾的太上无败就是万能。”
徐徐的话语却在一个念头间传入剑神耳中，太上道主身合天道，天轮转动，这分割万象的一剑，也被缓缓消弭。
“吾有天道加持，远胜于剑界，即便将剑界融于身又如何？”
天轮转动，如明镜般的光华扩展而开，将四周围最后一根剑柱周围的劫气化消，天地元气奔涌而来，化作一道大印，稳稳盖向剑神身后的剑柱。
“汝等所修之功，皆是汲取天地元气而成，今日却要逆天而行，委实该杀。天道之下，汝等不会再有逆反之机。”
银白的双眸中仿佛有两道拥有四九道纹的光轮在转动，这一刻的太上道主彻底褪去了人性，如天如道，仅具人形。
“合道，合道······”远处的人皇轻声叹息，“未曾想有人的求道之心能固执到这种程度，为成道，宁愿合道。”
合道，便是容自身于天道，再也不复人心人性，只会遵循天地自然之规则而动。
当年的初代人皇其实也有合道的机会的，当他成为第一个触摸道境的生灵之时，他便有成道之机。
只要选择合道，老朽的身躯再也无法束缚于他，他也将获得前无古人的实力。
可若是为了实力，为了不死而放弃自己的心，那和死了又有何区别呢？你以为你获得永生和实力会庆幸，却不知当你合道之时，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会被抹消，连自我意识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人皇实际上并不觊觎永生的道境的实力，所以他选择了放弃合道，但也从合道之中提到灵感，创造出了属于人族的天道，那便是人道。
“融于天，不如融于人，同样是放弃自我意识，孤更情愿为我人族而放弃。这是孤，也是其他八位人皇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孤未曾失去自我意识，只是单纯的沉睡于人道意志之中罢了。直到千百年后，才在某次机缘中苏醒。”人皇望着那道如天降临的身影自语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所谓强者便是将自身准则贯行，始终如一之人。这一点，人皇其实和太上道主十分相似。
人皇为了自身的准则，选择了融入地脉，创生龙脉。而太上道主也是为了自身一直以来的成道夙愿，选择彻底合道。
现如今，他已是如人皇般触摸道境，且有天道之力加持，堪比人皇全盛之时。
“准备动手吧。”
人皇缓缓直起腰背，重创之后一直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太上道主已是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要是在让其感受到压力，难保天道不会让其破境。
比起曾经的佛祖，如今的太上道主已经算是天道真正的自己人了，让他破境，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佛祖还会背弃天道，但太上道主却是绝不会如此。合道的太上道主已是褪去了人性之私，唯有天道之公，他会是最好的天道代行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绝一州灵机
“开始吧。”
人皇脚踏大地，玄黄帝气贯穿地面，直入万丈地渊，“自孤第一次苏醒之时，听闻鬼帝之行，便有杜绝道境之祸的想法了。”
道境是祸，那至高的境界不止让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地狱，也让历史上不知多少为之掀起大劫。
人皇一脉的鬼帝，本该是为护佑苍生而动，结果却为了道境而杀戮天下，试图以劫破天关。
孔雀王朝的三相神，他们是一个疆土不下于中原的王朝之主宰，是亿万孔雀子民心中的神祗，结果却是为了道境也背弃自己的子民，将整个孔雀王朝推入深渊。
这两者还只是最为著名的案例，实则在这万年历史上，因道境而产生的灾劫，绝不止于此二例。
道祖和佛祖虽是被困在人神之限另一端，唯有极道才能与其感应，但他们也是有方法和自家道统传人交流的。
尤其是道祖，他还可在某些时刻直接影响太上传人，留下了不少的棋子。
就像时命老人，他便是道祖的棋子之一，一手推动了九天的再度成立，让原本对抗大劫的九天，成了大劫的推动者。
并且······
人皇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清羽就是时命老人发掘的。’
已死的时命老人不会知道他究竟将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引入了九天。要说此次大劫最大功臣是谁，那无疑便是清羽。
便是清羽此人，一手将大劫推到如此高峰，让此次劫气前所未有的炽烈。此人简直堪称是最大的异数了。
“东瀛陆沉，金狼汗庭覆灭，西域孔雀遗民尽皆被洗脑，再加上我中原千万子民惨死。道境啊道境，道境着实是万恶之根源啊。”
人心永远无法满足，只要有一个目标，就不乏向这个目标前进的人。道境的存在，便是最大的祸患。
玄黄帝气牵引大地龙脉，沉浸在地下的人道龙脉，在其创造者的催动下，开始缓缓运动了。
“九州合九皇，这九州，每一州都是孤等人皇打下来的。成为人皇的基本要求，便是为人族打下一州之地。
九皇之龙气，可聚引一州之地脉，一举一动，皆有大地之力相随。今日，孤便先开中州之龙脉，绝此地之天。”
“隆隆隆——”
恍如地龙翻身般的大动静骤起，整个中州，皆是动荡不息，好似有前所未有的大地震袭来。
“嗷嗷嗷~”
遥遥的，有龙吟之声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却见那南方天空上有神龙飞空，盘云踏雾，直冲云霄。
“那个方向······”裴东流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好像是皇陵。”
大乾的皇陵。
大乾皇室身为人皇一脉的传人，自然不会不知龙脉的重要性。大乾的皇陵便是坐落在龙脉的关键点之上，以龙脉之气滋养皇陵中的乾皇遗骨。
当初姬穆清的遗骨之所以能催发那般强大的龙气，便是因为龙脉的滋养。
而现在，人皇便是抽聚龙脉之气，化为一道神龙，腾空而起。
“这是要做什么？”血涯还是第一次见到龙脉还有这作用，不由望着那即便是隔着数百里远都感觉巨大的神龙，低声自语。
下一刻，他便知道人皇要做什么了。
“仅以此州龙脉为祭，绝天地灵机，阻元气之源。”
人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意念一动，那道升空的神龙发出一声哀鸣：“嗷~”
“轰——”
威仪神圣的神龙猛然爆开，化作无数光雨，散入天穹，覆盖整个中州大地。
“这······这是为何？”
血涯更加看不懂人皇的操作，他不知人皇为何要引爆龙脉之气，此举可说是绝自身的根基啊。
不过属于至强者的灵感还是告诉血涯，人皇此举必有深意在内。至少，他现在就感觉到一丝不同、一丝差异出现在天地之间。
比血涯更为敏感的是百里之外大战的太上道主。
身为天道的代言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人道龙脉对自然的有一次改变，并且这种改变，比起过去万年所做的改变更为彻底，也更为剧烈。
“此地灵机发生变化，吾与天道之间的联系在变弱。人皇！”
银白无情的瞳孔中蕴起无比酷烈的杀机，令得空中突然雷声大作。
天发杀机，移星换斗。此时太上道主的杀机虽没有这么夸张，却也让天象为之异变。
“人皇，汝在找死！”
元气在百里之外汇聚成太上道主的身影，那银白的瞳孔中，是最冰冷的目光。
“汝知道汝在作甚吗？汝要断绝灵机，让天地元气衰落，此举乃是自掘坟墓！”
此时影响还不明显，但只要过段时间，就能发现元气浓度的降低。再过几年，武者连精进都会变得困难。
百年之后，虽不至于让武道断绝，却也会让进阶通神境的难度增大十倍以上，让今后世间的通神境强者数量持续走低。
而对于通神境以上的人来说，这也会是一大噩耗。进阶至强者成为几乎不可能的事，至强者向道境的进发更是难上加难。
这便是付出一州之地龙脉带来的结果。它不会让效果立马体现，却能影响后世无数年。
“孤自然知道孤在做什么，”人皇道，“通神境，是武道通神的境界，亦是迈向神魔的.asxs.。这等境界，对于常人来说实在太强大了。
光是通神境战斗的余波，便能让无数人丧命。这等强大的武力，需要制约。而在通神境之上的境界，不需要存在。”
当初神都大战，近十位通神境交手的余波便让神都这座北周第一城毁坏大半。后来清羽和大禅寺两位首座一战，让整座城池毁于一旦。
更别提至强者频频出手的诸般大战了。绝凌关便是被阴天下一招冰封，至今未曾化冰。
还有清羽连连施展的各种天灾武学，凡是在大战之后未曾主动理顺元气的地界，现在皆是天灾遍地。
虽然这些地界不多，但也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就如曾经的大禅寺，那里现在便是终日电闪雷鸣，时而狂风骤雨，时而冰雹倾泻，已是一处绝地。
“太上道主，你还是专心去应对剑神吧。和天道联系削弱的你，又该如何应对剑神呢？”
人皇一挥手，打散太上道主以元气化成的身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将终
“杀。”
一剑破空，那象征杀伐极致的剑气刺穿玄元一气，在天轮之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太上无败并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就像剑神所说的一样，会被破掉，只能说明他的剑不够强，不够利。
“天道与吾的联系竟是削弱至此，人皇······”太上道主眼中闪过冰冷的厉芒。
人皇引爆人道龙脉，以一州龙脉之气绝天地灵机，但这种绝断灵机，却是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做到。就目前而言，中州的天地元气依然活跃，比之过去只是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在另一方面，在切断天道和太上道主联系这一方面上，却是做到了极致。
不过是片刻不到的时间，太上道主就感觉到自己和天道的联系削弱到不足先前的四成。
显然，人皇是刻意做了这方面的针对。
更令人恶心的是，这种针对之所以能这么快奏效，是建立在依附人神之限上的。
也就是说，人皇利用了天道用来阻截道境的人神之限，将原本的用来阻挡另一端的两位道境的人神之限，附加上了阻隔天道的作用。
用天道的东西对付天道，也就是天道无有自身意识，要不然铁定气得够呛。
天道之力遭受到阻隔和削弱，也在同时让太上道主失去了巨大优势，不得不再度面对剑神的杀剑。
“太上开天劫。”
同样是劫，却非杀劫，而是自然演化之劫难，是天地之劫难。太上道主以玄元一气演化混沌虚影，双掌合一，爆出澎湃的劫波，与杀劫之剑交锋。
“轰——”
霜白的剑气与劫波碰撞，气劲霎时撕裂虚空。
剑神引剑斜撩，剑锋和从紊乱气劲中冲来的手掌一个碰撞，另一手成剑指，点向侧面击来的一掌。
“一气化三清。”剑神看到侧面那身着紫色道袍的道人，认出了这是太上道主的清气化身。
剑柱便是被这清气化身镇压的，现如今太上道主实力回落，便招来化身一并出手。
只是因为天道之力被阻隔，一气化三清也难以拥有无尽的天道之力支援，气机亦是有所回落。
“当——”
又是一掌从身后而来，击在自发运转的剑罡之上，发出一声响。
“杀劫剑甲。”
剑神眼中有幽绿剑芒闪动，十二道剑罡组成剑甲，回绕己身，挡住袭击。
这是他从剑界中得来的剑意，随着和太上道主的激战，剑神也在同步消化着剑界的带来的剑意。
他也无愧为剑神之名，将这玄阴十二剑化为自身的杀劫十二剑，化玄阴剑甲为杀劫剑甲。
“万剑归宗，劫引天殊。”
剑神飞空避开三清化身的围攻，天分剑上劫气弥漫，刹那间便是万剑天落，杀伐纵横。
剑界的核心之一，万剑归宗，也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剑神所消化。
“太清汇元。”
“玉清神雷。”
“上清绝罡。”
三清化身也未有丝毫示弱，齐齐出招，掌劲、雷法、剑罡，每一样皆是不凡，三招蕴含着凛凛道威对阵劫剑，不落丝毫下风。
同时，太上道主再招天轮，轮转四九天道，摄运天地元气，形成元气之海，轰发而来。
尽管天道之力被削弱，但这天地元气，依然为太上道主所摄，随其利用。
“劫海。”
剑神同样化杀劫剑气为海，霜白的剑气汇拢，如同雪崩一般向元气之海奔涌。
“轰——”
剑瀑和气海碰撞，怒击的狂潮引生无边波澜，让这四周围的天地再度经受蹂躏。
这等情景，也就是此地无人，要不然便是有十座城池，这余波也能将其全拆了。
似这等极道至强真要是边打边移动，哪怕是千里之地也够其拆的。
时间就在二人的战斗中不断流逝，天色几度变换，终究定格在阴沉的天气上。
此时，已是二人大战的第六日。这六日以来，双方各尽其所能，剑神几乎是将剑界内所有的剑意皆数消化，而太上道主也展露了他从天道那里得来的收获。
如天如道，这便是太上道主的武道，他几乎已经和天道合一，完全成为了天道的化身。历代太上传人中，此人可说是最为顶尖之人，因为他完全走出了道祖的藩篱，有了完全属于自身的道路。
虽然这道路舍弃了人性乃至自我意识，但这未尝不是太上道主的选择。对于其他人来说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对于太上道主来说，却是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六天了。”
苍穹之下，剑神的目光依然雪亮，连日的激战好似对他完全无有一丝影响一般，“这六日来，我统合剑界的剑意，几乎达到了自身武道的极点，自问此时已是一生最为巅峰时刻，再往前，就只能打破界限，成就道境了。”
可是人神之限未开，道境无门，想打破界限都没路。
所以，剑神不想再耗着了，他要结束这场战斗。
无论成败，皆在接下来这一剑中。
“剑界。”
如剑塔一般的剑界并未再度现形，而仅是在剑神眉心露出一道剑痕。
此时的剑神，已是和剑界合一，他既是剑界，剑界即是他。他以身为剑界，容纳无数剑意，做到了清羽也未曾做到的事，真真正正地走到了剑道的极点。
此时的剑神，便是古今第一剑者，也许在未来，也是如此。
“太上道主······”
剑神看了太上道主一眼，又抬头望天，“还有天道，且接我这一剑。”
“接你一剑，送你入灭。”太上道主漠然道。
六日激战，太上道主和天道的结合更为紧密，就像先前所说一般，他几乎是成了天道的化身。
尽管因为人皇的手段，令太上道主在此地和天道的联系削弱，但是本质上，他却是已与天道合一。
“来了，多日大战的终结。”
百里之外，如今已是唯有人皇还立身于此，其他人皆是再退近数十里，遥望此地。
现如今，人皇可说是此战最为直观的观众了。
不过，他本人却似乎不这么认为。
“持续六日的大战，你也该到了吧，清羽······”人皇扫视四周，似在找寻某人的踪迹。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之伤，剑的终曲
清羽会来吗？
人皇认为这是肯定的。
现如今出现在剑神身上的末日神话还有剑界，这都是清羽赋予剑神的，也算是清羽为某个目的做的投资。
并且这一战还关系到劫气，要是一个不慎，也许劫气就会因为这一战而大降，那么这数年来清羽所做的诸般努力，就算不化为无用功，获得的结果也是要大打折扣。
清羽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种烂俗的剧情，也就某个布袋戏做的出来。（比如某个惨遭手撕的血暗之力）
所以人皇认为清羽是肯定已经到场的。
他以神识在四方搜寻，甚至再度感应有些陌生的地脉，可惜却依然未曾发现清羽的身影。
“可惜了，中州的龙脉引爆之后，孤对于地脉也无法做到如臂驱使了。”
最终，人皇只能暂时压下心中之念，关注于剑神和太上道主最后一招。
最后一剑，是剑神一生剑道之极限，亦是他吸收了剑界内的剑意后所出的最强一招。
其名为——
“玉宸开劫。”
略微普通的名字，被剑神平平淡淡地道出。
在此言之后，一道剑光掠过整个天地。
剑是什么，是杀人的凶器。那么剑法是什么，是杀人的方法。剑道呢？
便是以杀伐为手段，开辟道路的本心。
此剑为劫剑，但出剑目的却非是为了引劫，而是为了开辟通往道境的前路。它没有一丝杀意，也不曾显露出一点劫气，就像清晨的阳光，扫过整个世界，扫除所有的黑暗。
“嗞——”
太上道主的身体发出陶瓷碎裂般的声音，脸上的白雾散去，他的身上、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细密的裂痕。
与此同时，天破了。
天上出现了一道横贯天空的剑痕，那剑痕就像不周倾颓后的天之伤，贯穿天穹，露出了另一端的风景。
在那剑痕之后，是道气，是佛光，是与这二者激烈交战的天道之力。
无形的人神之限此时化为有形，被开了一道口子。
剑神望见了前面的道路，看到了原本那阻截在眼前的门户另一端的风景。但是······
“可惜了······”
剑神的气机无可抑制地衰弱，他就像绽放的昙花一般，在惊世一现后迎来了终结。
“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是可惜了。”太上道主漠然道。
那一剑，差一点就将人神之限破除，这一点，就是天与敌的差别。
“嗷~”
天空之中，传来似有似无的龙吟，一道玄黄之气渗入这天之伤中，弥补这道剑痕。
那是龙脉在修补这道天之伤，同时，也是在渗透。
若说原本的龙脉之力是附着在人神之限上，为其添了一道膜，那现在，便是借着出现剑痕，从这天之伤上渗透，融入人神之限中。
这便是人皇的图谋，也是他对于人神之限的应对。待到天下龙脉尽数融入人神之限，那便是断绝道境之路的时候。
同时，也是人道龙脉彻底散尽，天道被隔绝于另一端的时候，它将根绝人道意志和天道对于世间的影响，将这天下，彻底交于众生。
“吾一直认为人皇是人神之限的最大维护者之一，但事实证明，是吾错了。他维护的人神之限，非是吾要的人神之限。”
“人皇，也在期待人神之限被破开。”
唯有人神之限被破开，才会出空子给人皇钻，才能会玄黄之气渗透。
方才那一剑斩天之时，便是人皇突然引动玄黄之气让人神之限完全显形，才会那般容易被斩破。
“人皇，当诛！”
太上道主脸上的细密裂痕渐渐弥合，白雾再度笼罩面孔，银白的双瞳开始趋向透明。
如天如道正在向着是天是道前进，太上道主再度迎来蜕变。
斩破人神之限的同时，也给了太上道主再度勾连天道的机会。他将迎来自己梦寐以求的时机，向着道境前进。
只是现在的太上道主是否会为目的达成而欣喜，那却是一个未知数了。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算是完整的他了。
“不错，这便是孤的计划。绝地天通，这便是绝地天通。”
人皇气机勃发，彻底回到鼎盛之时，玄黄之气贯天冲宇，帝者立身于大地，常人高低的身躯好似顶于苍天，统御六极，辖摄八荒。
天与人，再度迎来对阵之时。
“噌——”
一声莫名的锋鸣，吸引了对峙的二人的注意力。
气机衰败到极点的剑神，如今却是再度焕发出一道蕴纳无上锋芒、涵盖无量劫数的气机。
那是万劫，是终焉，也是剑道的极致，是剑神一生武道之大成。
“如此······”剑神喃喃道，“便交托给你吧。”
声音带有一丝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洒脱和超然。
他做到了自身的极致，也见到了武道的前路。虽然止步于门前，虽然有些遗憾，但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再恋眷不前，不甘不忿，就未免有点难看了。
接下来，便交给那人吧。
剑神的身躯，还有手上的天分开始化为光点，涌入一直缠在他手上的赤龙中。
赤龙发出铮铮之声，组成身体的无数道锋刃摩擦，迸射出点点微小却危险的火星。
它缓缓游动，如同活物一般，将光点裹入体内。
时间在这瞬间好似被拉长到永恒，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远处踏空而来，留下道道如真似幻的残影。
他走到剑神的残躯身前，看着那双依然如剑刃般明亮到刺眼的眼睛，道：
【遵循先前的约定，你的一切，归我了。】
深沉而模糊的声音，带着庄严和威严，身周的空间因为这声音而在不断震颤，从而扭曲了音色。
“归你了······”
剑神笑了一下，彻底化为星星光点，融入末日神话之中。
这本就是约好了的，他并未打算反悔。
“希望你能成道······”
剑神归墟，唯留一道话语还在耳边。
【自然。】
周身裹着无形扭曲的清羽探手，末日神话游入手中。
“叮，恭喜宿主，完成成就：谁是魔中魔！（6/6），获得魔道专属抽奖一次，超级抽奖一次。”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才刚开始
“吟~”
末日神话所化的赤龙发出清脆的吟声，围绕着清羽缓缓盘旋，将万劫魔气和被剑神夺取一半的元始魔气传入清羽体内。
至此，六道魔气终归于一体，古今天魔聚于一身。
元始、无相、大自在、寂灭、万劫、终焉。不同的天魔之气，却有着相同的毁灭之能，沉沦、亵渎、泯灭等等负面意境如走马灯般的闪过，恍惚间似有魔气奔腾而出，却又被仅仅锁于体内。
“嗡——”
本就有些模糊的空间，似乎扭曲程度加深了少许，一道漆黑的身影从清羽身上闪过，让太上道主和人皇暗自留神。
“六道天魔之气聚于一体，此时的清羽，已是非单纯的终焉天魔了。”人皇面色微沉。
清羽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清羽此时的状况，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凝实、强大到扭曲空间的力量，已是超过了极道的极限，光凭这强大的力量，就有以力证道的资格。
人皇毫不怀疑，若是此时人神之限被破，清羽定当立地证道。
便是人神之限没破，清羽也有一线可能冲破枷锁。
而更让人惊讶乃至恐惧的是，六道天魔之气集于一身，竟然只是让清羽的力量出现小小的增幅，便是连大一点的动静都未曾发出，就被清羽凝束于身，炼化为己用。
“天魔之称已是不适用于汝，汝的存在，可称之为六天真魔。”
太上道主那双微带透明的银瞳注视着清羽，眼中有无数信息流淌而过，似是在演算清羽的实力，“古往今来，除了道境之外，你是第一个让吾感到威胁的人。”
“你？”
清羽回望太上道主，“看来太上道主是彻底和天道合一了。”
如今的太上道主，很难说是天道的人格化，还是他的天道化，二者已是不分彼此，不过若是因此得入道境，对于太上道主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说话之间，末日神话再度发出清鸣，那盘旋的赤龙陡然冲天而去，目标直指那道正在弥合的天之伤。
“不好！”
人皇当先出手，他自觉已是发现了清羽的谋划。
清羽将末日神话和剑界交给剑神，目的便是让剑神去试探人神之限，作为先行者去斩破天关。
若是剑神能斩破人神之限，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算是让清羽有了第一手情报。
并且，剑神将自身功业悉数转入末日神话之内，可谓是完全成就了这把劫器。这把专门针对天道的大劫之器如今在实力如此强大的清羽手中，人皇毫不怀疑清羽有将人神之限完全撕开的能力。
而人神之限的存在，关系到绝地天通的成功，人皇岂会如清羽的愿。
“且住！”
大地之上，陡限帝者法相，头顶苍天，脚踏大地，翻掌之间，便是无量帝气盖压而来。
即便是失了中州地脉的加持，人皇依旧是人皇，尤其是这位初代人皇，他在久远时代之前，可是触及道境之人。
【绝武道之前路，可非是善举。人皇你这一手做差了。】
清羽抬手，巨大的神之手现形，一举抓摄住无量帝气，同时迎上人皇法相的玄黄巨掌。
“轰——”
两掌接触，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力量压爆空间，衍生不可名状的湮灭。
“咚——”
人皇法相脚步微动，在地上碾出一个深深的巨坑，却是在一掌对击之时，占了下风。
【天道的能为难道就只有偷袭吗？】
清羽另一手成掌，挡住另一边而来的手掌，气劲迸发，撕空碎境，【人皇想要连天道一起绝了，如此你也要相助于他。】
清羽要撕破人神之限，而人皇和太上道主要保住人神之限。但这两人的目的看似相同，实则并不相容。
天道要的是维持原状，让人神之限依然存在，将两位道境关于另一端，将武者的前路阻于这一端。
而人皇却是要将天道一并给关押了，让祂和道祖、佛祖一起作伴。同时大刀阔斧地改造人间环境，将其改造成理想的样子。
光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二者便是水火不容，终究要论出个胜败。
他们二人，加上清羽，两两不相容，三方目的不能并存，如今看起来是三国鼎立之势，但终究还是要决出唯一的胜者。
“吾的实力受限，现在难以攀升到道境。不得不承认，现在是汝最强，有着定鼎一切的实力。先铲除你，才是正理。”
太上道主白雾笼罩的面容一片漠然，但看向清羽的目光中，却是最为激烈的杀机。
清羽实力最强，单对单，现在的人皇和太上道主都不是他对手。并且他还握有依然圆满的劫器，现在那道劫器所化的赤龙正在向天之伤飞去，眼看就要再度撕裂人神之限了。
所以，他们需要先让清羽出局。
【联弱抗强，的确是最佳的选择。】清羽微微颔首。
如今的他就是三国中的曹魏，威压天下，蜀汉和孙吴只有联手，才能与其对抗。
但是很可惜，清羽不是曹操，现在这地界，也不是赤壁。
【最佳的选择······】
圣华和魔气交织，陡然而生的恐怖力量，叫二者为之色变。
【可不一定有用。】
“轰——”
圣魔之气排空，沛然难挡的真气，震开太上道主。同时另一侧的神之手发力，将人皇法相强行击退，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我直到这一刻才出现，是为了收割，是为了成道。若无把握，我为何出现当出头鸟。】
天空上的赤龙突然加速，无数锋刃摩擦，化为一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武器，带着突然漫起的惊天劫气，狠狠钉在天之伤上。
“嗷~”
正在弥补天之伤的龙气涌动而来，却被劫气狠狠撕裂。那钉在天之伤的凶戾之兵因为剑神而积聚了所有劫气，将此地因剑神而来的劫气一扫而空，融于一体，钉在人神之限上后就绝不放手。
也是直到此时，因为清羽的出现而疏忽劫气的人皇和太上道主才发现，四周围那阴沉沉的杀伐之气已是消失，被那劫器全数吸纳。
破限之战，现在才是真正开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