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腊八粥宴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居心否测的三人之间的扯皮谈话了。
嗯也不算很扯皮吧，至少清羽知道了之前湖心亭中的两名女子的姓名和身份。
白衣女子正如先前清羽猜测的一样，乃是司家的嫡女，名唤“司青微”，司家家主司梦松的女儿，六皇子凤朝南的表妹。
未出三服以内的血缘关系，让凤朝南无法通过最简单的联姻方式将司家更进一步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现如今，更是由于凤栖梧对司青微心生爱慕，而导致司家这一大助力有被挖走的风险。
而另一名女子，依然猜的正确，正是一名公主。北周皇帝生子十四，生女却未有一位，是以这唯一的女儿便被凤天鸣当成掌上明珠，百般疼爱。
也是因为这一代嫡传中，唯有一名女性，这位公主被皇室的通神境强者凤鸣萧常年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公主名为“凤紫菱”，若有她支持，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宝的概率起码要涨两成。
凤紫菱由于是唯一的女儿，且一直呆在凤鸣萧身边，是以并不了解夺嫡的真正残酷性。对于凤紫菱而言，诸皇子对皇位那种垂涎着实令她感到恶心。
很可惜，六皇子凤朝南由于一直毫不掩饰的野心，以及对其他皇子的恶意，让凤紫菱对他的印象极差。
而作为凤朝南此时的主要对手，凤栖梧却是一直表现得对皇位看得很淡的样子，这让凤紫菱明显偏向凤栖梧，所以刚刚凤栖梧追上去，才没被拒绝。
从目前的角度上来看，凤朝南明面上占尽优势，但暗地里，崩盘的趋势已经有点明显。
大致情况就了解到这，随着三人的互相扯皮，晚宴即将开始了。
清羽和凤九在凤朝南的带路下，并未遭遇迷路的窘境，十分准时地在晚宴开始前到达万福阁，和欧阳偃会和。
一行人踏进这座说是“阁”，称呼为“殿”更适合的万福阁内，朝各自的座位行去。
此时，万福阁内已是百官满座，文武百官各自有着交际圈，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欧阳偃代表山河书院进来时，沿途百官，不论文武，皆是向欧阳偃拱手问候。欧阳偃也是一一还礼。
万福阁最上头的座位，理所应当乃是皇帝和皇后的。长公主凤鸣萧由于不满凤天鸣突然之间取消家宴之举，并未参加晚宴。
在其之下，便是诸多皇室子弟的座位。再之后，按照百官品级，依次论坐。
按理来说，凤九是九皇子，该坐在皇子座位中的第九位。然而凤九在诸皇子中的关系不是太好，与皇帝的关系也是不好，他的座位被默认排在最尾端。
对于这等安排，凤朝南倒是很乐意卖凤九一个面子，但是凤九却是体现得很乐意的样子，落座于最末端的座位。
这只因在凤九一旁，便是北周地位不凡的山河书院代表的位置。
一身白色儒服的凤九，坐于此处，若是他人一个不留神，没注意，还当他也是代表山河书院而来的。
而且，在凤九落座后，欧阳偃还很是亲热地与凤九交谈，尽显亲近之意。
这一幕，落入很多有心之人的眼中。在场的基本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了，见状纷纷心生各式想法。
这九皇子看来也不是如想象中的那般势单力薄，至少，有山河书院支持，就已胜过多数皇子不知凡几了。
“陛下到！”随行的大太监以高昂又中气十足的嗓音叫道。
随着此声，北周皇帝凤天鸣，与其皇后隆重登场，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最里边，也是最高之处，端坐于位上。
“陛下万安！”在场众人皆是起身行礼道。
由于不是朝会，所以也就没有口呼“万岁”什么的，只是轻轻躬身一拜。
“众卿免礼！”凤天鸣挥手道。
“谢陛下。”
又是齐声回道，众人皆各自落座。
而接下来，戏肉就来了。
“欧阳先生，为何不见诸葛院长？”凤天鸣在众人落座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朝山河书院发难了。
对此情况，欧阳偃也是早有所准备，起身回道：“回陛下，上次文坛争位之时，老师被明瑞及路青竹两名叛徒暗算，伤势一直未曾痊愈，今日伤势又再次复发，是以未能前来赴宴，望陛下恕罪！”
真要说出诸葛龙宿所谓的“身体抱恙，受不了风寒”，那是肯定不行的，这种话，忽悠鬼都不信。这种话，诸葛龙宿说说也就算了，欧阳偃可不敢当真把话说出口。
相比“身体抱恙”，旧伤复发还是一个很值得信服的理由。
至少这个理由，凤天鸣找不到反驳之处。
所以，他也就只能转移话题，道：“今日乃是代表十二月这岁终之月的腊八节，朕特意邀众卿前来，共品腊八粥，来人，上粥。”
令人惊讶的是，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由宫女托着腊八粥，鱼贯而入，而是四名孔武有力的禁军侍卫，抬着偌大的石座，缓缓行入万福阁中。
石座上，皇室特供的金丝木染着明亮炽烈，却又没有烟气的大火，一尊盛满腊八粥的大瓮，被架在火上，大瓮上方还不断地冒着蒸发的水气。
四名侍卫抬着石座，行到万福阁正中央，将上有大瓮的石座徐徐放在地上。全程没有一丝颠簸，侍卫的脚步也是一点都不像沉重。这些侍卫，都是到达举重若轻地步的武功好手。
四名侍卫放下石座后，行礼告退，而凤天鸣继续着他的表演。
“在喝粥之前，朕特别请了佛门高人，来为我大周诵经祈福，愿我大周，千秋万世，福泽连绵。”
“千秋万世，福泽连绵。千秋万世，福泽连绵”百官很给面子的齐声呼喊。
诸皇子中，有几位想要博眼球的更是喊得面红耳赤，面上青筋暴涨。
不得不说，这卖力程度，令只是装装样子的清羽等人汗颜。
“有请圆承大师。”凤天鸣道。
身旁的大太监以高昂又悠长的嗓音呼道：“请圆承大师~”
第一百零八章 发光的料理
“阿弥陀佛！”
明净佛光，如流水般自万福阁外流进内部，大放无量光明，带来清净之意。
众人皆觉这股佛光如东升旭日，带来无尽光明，心中不坚者，甚至生出皈依之念。
“哼。子不语，怪力乱神。”
带着儒门浩然正气的怒哼，冲散了众人心中的念头，欧阳偃不屑道：“装神弄鬼，不过是假大空的哄骗之言。”
先前的清净之意，在这搅场的怒哼声中散去，连带这无量光明，也是缓缓化为无形。
不过，万福阁中突然出现的九道人影，却是令在场诸多功力不浅的高手心中暗凛。
在那声佛号传来时，很多人皆已提起注意，然而便是这么多人，依然无一人察觉到，这九个僧人是何时进入万福阁中的。
便是身负天子望气术的清羽也是如此，这九个僧人好似乘光而来，随着那明净的佛光，瞬间出现在万福阁中。
‘这不应该。’清羽心中暗想道。
这些密宗和尚，现在依然还是怕被禅宗绞杀，通神境的强者一个都没出现。这九个僧人领头的圆承和尚，清羽知道他，密宗现在出现的高手中，境界最高的就是他。
但是圆承和尚的境界还在真丹境，依然还没到超脱凡人的通神境，清羽的天子望气术便是不能看破他的行迹，却也应该能看到点蛛丝马迹。
而且，不止是清羽没看透，从身前欧阳偃那严肃的脸色来看，他应该也没看透。
欧阳偃可是和圆承同为真丹境的高手，圆承完全不可能瞒过他，瞬间到万福阁中，还带着八个神元境武者。
是的，其他八个僧人，皆是神元境武者。他们的情况，在清羽眼中是简单明了，不说全数底细都暴露，却也算是暴露个十之**了。
这八人，按理来说是绝对无法瞒过清羽和欧阳偃的视线的。但他们就是瞒过了。
不过无论这在座的众人作何想法，这九个密宗僧人显了把威风是事实，坐在上方的凤天鸣看着面色肃然的欧阳偃，嘴露微笑，道：“圆承大师，有劳了。”
“阿弥陀佛，”圆承双手合十道，“大周长治久安，陛下贤明圣德，为大周与陛下诵经祈福，乃是分属应当，岂有劳烦之理。”
说着，圆承对身后的八个僧人道：“众位师弟，开始吧。”
九人突得盘膝跌坐，身上泛起先前那般的明净佛光，真气在一种莫名的阵势串联下，合为一体，座下隐现一张阵图。
‘这是九会曼荼罗。’清羽看着这张阵图，心中有所明悟。
就和之前千巩堡相遇的空海五人一样，圆承等九人，也是借着这密宗的无上阵势，将九人真气完全结为一体，让圆承等人拥有了通神境的一部分气象，是以才能在真丹境的欧阳偃全无所察的情况下，瞬间到达万福阁中。
而现在，圆承等人又是不知要用这九会曼荼罗之阵搞什么名堂？
“金刚平等成正觉，大菩提坚固性如金刚故；义平等成正觉，大菩提一义性故；法平等成正觉，大菩提自性清净故；一切业平等成正觉，大菩提离一切分别故。”
随着诵言，圆承等九人身上的佛光越发明亮，却又不给人刺眼之感。
无数金色的“”字，从九个僧人的嘴中吐出，盘旋向上，在顶上丈许之处汇合，形成一个大大的金色“”字符。
其后，这个“”字，在圆承等人的推动下，缓缓旋转着飞到盛放这满满的腊八粥的大瓮上方，遍洒无量光明的佛光，慢慢渗进腊八粥之中。
这种过程，整整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阿弥陀佛，去。”
圆承突得睁开双眼，并指虚引，将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碗以真气托起，悬浮在空中。
其后，大瓮之中，金光四射，无数金沙般的物体自瓮中冲出，错落有致地飞入各个悬浮的白玉碗。
‘靠之，还真有发光的料理啊。’以清羽的眼力，能很清晰地看到，这些类似金沙的物质，便是这腊八节的主食腊八粥。
在经过圆承等人不知名的操作后，这本来普通的杂粮食物，如今正大放金光，不似凡物。
在所有白玉碗皆盛放进腊八粥后，又在真气牵引下，徐徐落向各人面前的桌上，不偏不倚，落在正中。
做完这些事后，圆承起身，将最后两碗未被真气送出的腊八粥托在双手上，缓缓走上高台，走到凤天鸣面前，将两碗腊八粥递上，“陛下，娘娘，请！”
这和尚，可真狠！
在场的每个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不由冒出这句话。
真丹境高手已可称之为“陆地神仙”，走上了生命蜕变的开端。这等人物，便是凤天鸣作为一国之尊，也无法令他做这端粥的活计。
然而现在，圆承竟是主动干起了这活计，放下了真丹境武者的身段，这有怎能不称个狠字。
至少此刻，在凤天鸣心中，密宗和尚比儒门书生要懂事得多。
对于，这一幕，众人脸色各异。唯有欧阳偃，此时却是不见方才的严肃之色，只是平静地道了声“喝粥”，便无视掉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看来这其中还有其他内情。’清羽心中念道。
然后，他也无视掉这一幕，准备尝一尝这开光的腊八粥是何滋味。
只是，这
金色佛光，将这腊八粥也完全染成了金色，如今清羽的天子望气术还能看到粥中海油缕缕佛光流淌，看上去便是充满神圣气息。
然而，再怎么充满神圣气息，也无法掩盖这腊八粥染上了金黄色，就神似一种闹肚子后的产物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令清羽明知这粥的好处应该不小，却也没有下嘴的冲动。
“师弟，你怎么了？”身旁的曾越看到清羽凝视着开光的腊八粥，久久不动，不由疑声问道。
“师兄，我突然有点反胃。”
这一刻，清羽脸上极为少见的满是苦涩。
第一百零九章 乍变（为书友群加更）
也许就只有清羽一人有这奇葩的想法。
在他正在犹豫之时，其他人已经皆数喝完了开光后的腊八粥，释放出满足的叹息。
“啊~”曾越也是如是叹息一声，“师弟，你快和吧。”
‘抱歉，师兄，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更不想喝了，有种憋了很久终于释放的既视感。’清羽心中腹诽道。
欧阳偃也说道：“圆承等人应该使用了部分密宗的醍醐灌顶之术的精义，令喝粥之人能感知到密宗的相应精髓，心生对密宗的好感。不过只要心智坚定，这腊八粥便有益无害。”
“是极，学生只觉周身清爽，脑海有种通透之感，瞬间清明了几分，孟德师弟，你若不喝，便由师兄帮你喝吧。”曾越道。
“有劳师兄了。”清羽连忙将这碗腊八粥递给曾越。
为了些许密宗感悟，就把底线降低，这不是他清羽的风格。
“好！”
高台上，蓦然传来一声叫好声，凤天鸣眉飞色舞，脸上大放异彩，赞道：“圆承大师真乃高人也，这一碗小小的腊八粥，竟在大师手上焕发出如此功效，孰为惊人！”
以清羽对人的心理越加深厚的了解，凤天鸣所谓的惊人是假的，但脸上的喜色却是真的。
想来，作为圆承和尚亲手端上去的两碗粥，应该加了不少料，才让凤天鸣这等真丹境高手都感觉收获不小。
只可惜，就算加了料，也无法掩盖这开光腊八粥神似某种排泄物的既视感，也许加了料后，金黄色度加深，这种既视感也加深了。
所以清羽表示一点都不羡慕。
此时，凤天鸣依然还在吹捧着圆承：“我大周能得大师诵经祈福，定然能够千秋万世，福泽连绵。”
也许是为了应景，此时正好外头传来一声：“报！”
“嗯？何事？”凤天鸣深深皱起眉头，像是为被打扰兴致而不愉。
“报！”一名身穿染血色的皮甲，灰头土脸的士兵急奔进万福阁内。
虽然看起来灰头土脸，但这士兵的脸上却有着振奋的喜色。
只见他单膝跪地，报道：“启禀陛下，八百里急报。大将军易千山于括苍关前，尽斩金狼汗庭十万来犯之敌，敌军将领博汉被大将军当场斩杀，大喜啊！”
“你说什么？！”凤天鸣猛然站起，惊道，“括苍关大捷？”
待见那名士兵确定的点头后，凤天鸣纵声大笑：“哈哈哈括苍关大捷。”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大周千秋万世，福泽连绵。”
诸多官场老狐狸也是十分有眼色地连声恭贺，贺喜声不断。
许久，凤天鸣笑声方息。而他的第一个举动，竟是对圆承道：“大师果然非凡，方才祈福，便有大捷传来，这岂不是天命在我大周也。”
“阿弥陀佛，此乃陛下多年励精图治带来的成果，非是贫僧之功。”圆承回道。
“不，这也是众卿之功，若无众卿相助，大周岂有今日，”凤天鸣挥手一扫，面向下方百官，“此次大捷，预示天命在我大周。我大周重夺故土，时不远矣！”
“欧阳先生”凤天鸣看向欧阳偃。
“陛下。”欧阳偃一脸平静地站起身来。
“先生以为如何？”
欧阳偃淡淡地道：“在下以为，腊八粥已然品完，也该是时候告辞了。”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万福阁内，骤然无声。
好似一瞬，又好似万年，寂静的万福阁内传来凤天鸣极尽压抑的声音：“欧阳先生此言何意？”
“陛下，”欧阳偃依然面色淡然，道，“天色已晚，老师伤势不浅，到该喝药的时候了。在下斗胆，想请陛下准许在下先走一步，前去为家师煎药。”
“煎药！！”凤天鸣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成吼叫。
“陛下！”皇后伸手抓住凤天鸣盛怒而颤抖的手，低声道，“息怒。”
凤天鸣深深呼吸几口气，强行让脸上挤出笑容，“煎药，的确不得不急。诸葛院长乃是国之栋梁，可不能怠慢诸葛院长的病情了。欧阳先生一片尊师之心，朕岂会不，允，许，你，先，走，一，步，呢？”
最后几个字，凤天鸣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谢陛下。”欧阳偃平平淡淡地躬身谢过，带着清羽，曾越，还外加一个凤九，径直离去。
身后，群臣皆是呐呐不敢言，低头不敢直视高台上那张扭曲的怒颜。
宽大的马车，在载着一行四人，轱辘轱辘地行出皇城。
车上，一行四人皆是沉默，似还在为今晚突然变化的晚宴而感到疑惑。
疑惑欧阳偃为何突然告辞，疑惑凤天鸣为何如此暴怒，各种疑惑，在众人脑海中盘旋。
少倾，欧阳偃出声道：“你们可知，今晚这腊八粥宴为何而举行？”
“学生不知”x3
真不知吗？
凤九悄悄看向清羽，这个城府深不可测的男人应该知道吧，看他那似有所悟的样子。
若非此时还有他人在，凤九早已出声向清羽询问了。今晚宴会，前半段还好好的，但及至圆承献粥后，突然乍变，且瞬间变化，令人措手不及，也令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欧阳偃突然不顾气氛的告辞，以及凤天鸣突然异常暴怒，让这场宴会戛然而止。待回过神来时，已是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了。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我想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欧阳偃笑道。
“奇怪之处？今夜长公主殿下不在？”曾越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道。
‘年轻人，你的关注点也很奇怪吧。’清羽目光撇了一眼曾越。
这个小伙子，说到长公主凤鸣萧时，内心可不平静啊。
“长公主姑姑好像是对父皇突然取消家宴十分不满，是以今日一直没有露面。不过奇怪的是，在百官面前暴露这种不满，会令百官觉得父皇和皇室的通神境强者不合，这很不妥。”凤九说道。
“还有呢？”欧阳偃接着问道。
“今晚的宴会，应该是皇帝陛下一手主导的好戏。”
第一百一十章 原因和情报
“戏吗？孟德，为何笃定是在演戏？”欧阳偃颇有考教意味地问道。
“无他，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罢了。”
清羽两手一摊，道：“大将军易千山于括苍关前阵斩博汉，歼灭十万大军，便是急报，也不可能由一个士兵口述，而不是书于纸上。
况且，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兵，一路径直进入万福阁中，这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当然最后还有一点，清羽没说。
凤天鸣的表演有点浮夸，听到捷报之后的惊讶表情维持了好几秒。一般人的惊讶总是转瞬即逝，只要不是被吓傻了，便不可能惊讶了好几秒。
凤天鸣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帝，他的心性应该不会这么差，被个捷报给吓傻了吧。
这一点，由于有着冒犯皇帝之嫌，所以清羽并未说出。
光是前面两点，已经足够了，没必要表现地太过。
“很好，”欧阳偃满意地点点头，“你能看透这里两点，观察力可说是极为惊人了。”
“没什么，只是学生自失聪后，更善于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罢了。”清羽故作自谦地道。
“这可能就是祸兮福所倚吧。”欧阳偃看着清羽的耳朵，还是有些遗憾地叹息道。
接着，他脸色转为严肃，正色道：“孟德说的不错，今夜这场晚宴，便是由陛下可以推动的。括苍关的大捷，发生在前日，传递捷报的士兵昨日便已到达神都，只是被人暗自压下来罢了。”
“可是先生，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凤九出声问道。
“为了天子武学。”欧阳偃闷声道。
‘果然。’清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天子武学吗？”曾越喃喃自语。
上次那场文坛争位，才过去不到一年，曾越至今还能想起当时一同进去小秘境的学子的面容。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包括曾越最为敬仰的林沉风师兄，而这一次，这个词又出现在了耳边。
“为了天子武学，”欧阳偃确定道，“自书院暴露出藏有天子武学之事后，即便是赢了上次的文坛争位，也无法阻止他人的觊觎和试探。不说大乾，便是我大周皇帝，便多次隐晦提起天子武学。
而近日的情形，看来是陛下等不及了，他是要借着密宗之势，逼迫书院交出天子武学。陛下的意思是，若是还不肯交出天子武学，那就别怪他真正引密宗入驻了。
今夜，可能就是陛下的最后通牒了。”
“那书院为何不肯交出天子武学呢？如果交出去的话，也能免了陛下对书院的猜忌，让大周真正成为铁板一块吧。”曾越道。
想起上次文坛争位中牺牲的同门，曾越至今伤感不已，若是密宗入驻，那今后的北周便是两虎相争，到时候，牺牲的同门可能远比上次的文坛争位更多。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欧阳偃摇头道，“固然这样可能会令大周成为铁板一块，但陛下这人，太过激进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反攻大乾，将大周失去的疆土夺回来，可他却忽略了大周和大乾的差距。”
是的，差距。北周和大乾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两个王朝，一个占据七州之地，先前青州未被攻下之前还是八州，而另一个唯有两州之地，还是处于北边的苦寒之地。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三百年，天知道两方之间的资源差距有多少，兵力差距有多少，还有高手之间的差距。
欧阳偃接着说道：“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若非大周有孟山主坐镇，可能大乾早就打过来了。可也是因为孟山主一人就保住了整个大周，让陛下觉得，强者的力量，能够决定一国的气数，但是”
接下来的话，欧阳偃没有说下去，但其他几人都能猜到。
强者的力量，的确是能决定一国的气数，但书院并不认为凤天鸣得到天子武学后便能达到孟山河这等层次。
天子武学若是有这么神奇，别说是大乾皇室了，是个武者都会感兴趣。便是不能修炼，光是揣摩各中奥义，也能让人获益匪浅了。
而如今除了大乾皇室，其他人并未产生对天子武学的兴趣，那就说明，天子武学，并没有那么神奇。
凤天鸣将希望都寄托在天子武学上，可说是魔怔了。山河书院不把天子武学交给凤天鸣，便是怕他得到天子武学后，整个人一下子就膨胀起来。
到时候，炸爆了自己不要紧，就怕整个北周都被凤天鸣拉着一起引爆。
关窍被点明，车厢内，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四人各自都思量着。
沉静一直持续，直到被清羽打破。
清羽突得掀开马车窗帘，像是看了下外面，说道：“先生，前方就是学生现在所住的同福客栈了，学生便在此下车吧。”
欧阳偃了然地点点头，叫道：“车夫，停车。”
“吁”
随着车夫的叫停声，马车缓缓停止。
“先生，学生告辞了。”清羽拱手道。
“若有什么麻烦，尽管上书院告诉我。”欧阳偃说道。
“学生会的，谢先生。”
说完，清羽转身跳下了马车。
“先生和两位师兄走好。”清羽挥着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直到马车没了影子，清羽才慢慢放下了挥舞的右手，站在同福客栈门前，负手而立。
“龙首，影楼那边的情报。”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来到清羽背后，向清羽禀报道。
客栈前灯笼的暗淡的光辉下，可以看见，这道身影，正是药师易容后的模样。
能让药师亲自来传递的情报，肯定很重要。
“哦？这么快？影楼的速度，超乎想象啊。”清羽伸手接过药师递上的情报。
这情报，是清羽今日早晨传信给影楼那边，让影楼的情报人员搜集的。没想到，今夜就到了，完全出乎了清羽的预料。
展开情报后，清羽就着暗淡的光线，查看内中详情。以他的目力，此时眼前一切，都是犹如白昼，些许光线已然足矣。
情报比想象的要简短，清羽一眼就能扫遍，而这内容，也比想象的要惊人和有趣。
“呵，是该送清虚上路了”
这是清羽看完情报后的第一句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独钓寒江雪
腊月寒冬，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洒下数不尽的鹅毛大雪。
整个世界，都被白雪染成了纯白的颜色。
也就在这寒风凛凛的雪日中，一行穿着道袍的道士道姑，沿着冰结的洛水，逆着冷冽的寒风，向北方的北周王朝跋涉着。
清明逆风猛走数步，顶着带雪的北风叫道：“清虚师兄，陈清林快撑不住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对于陈清林这个算得上是个叛徒的人，清明其实并不看重他的性命，没看到连师弟都懒得喊了吗？但是陈清林终究是玄明师叔交代过要照顾的人，真要他丢了性命，也是不美。
清虚闻言，转头叫了声：“清林师弟，可还能稍微多撑一会儿？”
言语中虽然不显愠色，但靠近清虚的清明却是能从清虚脸上看出了不耐烦。本来嘛，他们这伙人少说都是先天五重以上的武者，大雪虽寒，却无法穿透他们这种层次的武者的真气。即便是如此严酷天气，他们也应该能正常前进才对。
可偏偏这普遍先天五重以上的队伍里，混了个先天二重的陈清林，这就大大拖了队伍的后腿，导致直到此时，他们都还没进入北周境内。
“清虚师兄，请放心，师弟一定能撑住，看到公子羽的死期。”有点虚弱，但更多的是振奋的言语回答道。
陈清林进入这一追击公子羽的队伍，便是以想要亲自见证公子羽的死期为理由，此时虽是天寒地冻，但他的身体依然迈着坚持不懈的脚步。
这等坚持的毅力，也让同行的其他同门对这个出卖师门绝学的叛徒稍有改观。
但那些有所改观的真武门弟子若是看到陈清林振奋的眼神瞄向何人，估计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清虚听到陈清林的回答后，道：“很好，前边不远，便应该是临川府前的小镇白河镇了，我等便在白河镇落脚，等这场大雪过去后，再启程前往北周。”
正好，此时前边的河畔坐着一个披蓑戴笠的垂钓者，这个垂钓者在结冰的洛水河上凿了个冰洞，此时在端坐在接近河岸的冰面上垂钓。
凛凛北风，带来无数飞雪，这种场景本该让人觉得天气之严酷，可在此时这种严酷的天地之间加上这么个垂钓者，竟是让人觉得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清虚见到有人后，便走上前问道：“敢问兄台，前方还有多远能到白河镇？”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兄台，而不是大爷呢？”垂钓者以清朗有力的声音回道。
“腊月寒冬，此等天寒地冻之时，兄台还能仅着一袭轻衫，于此冰面上垂钓，大爷可没有这等体魄。”清虚指着垂钓者蓑衣下露出的黑色衣衫道。
“还有呢？若是武功高强，别说大爷，便是垂垂老矣，也未尝不能不惧严寒。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会告诉你消息。”垂钓者饶有兴趣地问道。
“清虚师兄，我们还需要赶路，不宜浪费时间啊。”清明见清虚还有继续回答的兴致，不由上前劝道。
在清明看来，以他们的武功，不管远还是近，都毫无疑问能在短时间内到达，问路着实是毫无必要。
不过，清虚却是完全不这么想，只见他摆手道：“清明师弟，这可不是浪费时间，相反，问这个路能让我们节省大量的时间，提前到达目的地。”
说着，清虚推开有点不明就里的清明，继续道：“若是垂垂老矣，可不会有这般挺直的腰背，若是以真气御寒，在下也能感觉到。”
“而且”清虚漫步靠近垂钓者，“我还知道，兄台在此，不是为了钓鱼，天寒地冻，寒风凛凛的，者冰洞说不定待会儿就被风雪给堵住，一般人可没有那般好兴致来这垂钓。”
“你说，我说得对吗”
清虚身上猛然绽放四色光辉，四象流转，汇集一身真气，一掌印向背对着清虚的垂钓者，“公子羽！！！”
这个令清羽咬牙切齿的名字，清虚几乎是失控般吼出来的。
“对，也不对。”
不知何时，垂钓者已然立身而起，侧着身子一掌抵住清虚攻来的一招，风雪映衬下，斗笠下的青铜面具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你说对了我不是大爷，也说对了我是公子羽，”原本清朗的声音，已然变成数人音调重合的诡异声音，“但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的确是来钓鱼的，不过钓的不是这河中的鱼，而是你这条大鱼。现在，大鱼上钩了。”
很明显，清虚很明显地从对方古怪的音调中听出了轻快和得意，这种视自身若池中之鱼的轻视，让清虚心中满是屈辱之意。
“那便看看，谁才是那条被钓上的鱼！！”
怒声大喊，清虚身上象征着四象的四色光芒突然归一，化成黑白二色，但这黑白二色之维持了一瞬，又转换成了四象之色。
但这一次，四象之气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圆融，好似全数融为一体，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虽然四象循环，但又各自泾渭分明。
“公子羽，死！天衍四象掌。”
四象之气汇成一道惊天动地的掌印，其内四象流转，隐现阴阳，前所未有的压迫力，狠狠碾压向和清虚对掌的清羽。
突然威力大涨的掌劲，让清羽都有点措手不及，而四面八方凝固的气劲，更是让清羽无处躲闪。
“清虚道长，进步很大呀。”面对如斯困境，清羽竟还有闲情调笑，这让清虚心中怒意更甚，真气催谷到极致，天衍四象掌狠狠压下，带着其主人无比的恨意，要将这个数次带来耻辱的敌手碾杀至渣。
“轰”
天衍四象掌落下，整个冰结的河面都被这威力无俦的一击击出无数裂缝，作为清虚的主要攻击对象，清羽所在的冰面更是被击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凝实的掌劲不但让冰面清楚地显示出掌印的轮廓，更是将冰面下的河水排空，自冰面到河底，掌印轮廓内，无有河水进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是鱼（日常加更）
光凭威势来看，这一招天衍四象掌依然初步有了神元境巅峰的气象。
显然，这是清虚这段时间以来感悟真武玉璧的成果，这成果很惊人，也让先前反对清虚参悟真武玉璧的各峰峰主，以及各个长老们都闭上了嘴。
只可惜，再大的威力，若是打不到人，那也是和无没什么区别。
“白虎戮世。”清虚狠狠吐出对方的应对手段。
“正确来说，是白虎戮世加三分之二的青龙盘星。”那个本该被天衍四象掌碾成碎片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站在满是裂痕的冰面上。
清羽解开蓑衣，摘下斗笠，“真是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四象之力循着某种法门结合了一瞬间，也就是这一瞬间，四象化合成阴阳，再两仪生四象，以这等取巧的手段，让四象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真正四象合一，打出神元境本不该练成的天衍四象掌。清虚，我该为你的想法点个赞。”
“不过很可惜，这种半成品一样的天衍四象掌对我来说毫无威胁力，若论对真气的转化和融合，我的造诣远在你之上。而且真武门的四象绝学，我已得其三，剩下的青龙盘星也就只差了三分之一。四象绝学，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少秘密了。
击破天衍四象掌可能很困难，但若是以少阴少阳之力，干扰天衍四象掌的镇压之力，对我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罢了。”
一旦镇压之力失效，以清羽的速度，完全能躲过攻击，天衍四象掌击中的不过是一个凤舞六幻制造的幻影罢了。
“对了，你不好奇，我是如何得到几乎全部的四象绝学吗？”清羽以戏谑的语气说道。
对于对方的嘲笑，清虚脸上反倒是收敛起之前的怒意，反常地带着丝丝讥笑，道：“不外乎是得自陈清林手中罢了。”
此言一出，岸上的某个本还在偷笑的人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比白雪还要白。
“他以为，他的那些小手段能骗过别人，实际上，他的行为全程都在我们眼中。”
清虚说出了让陈清林彻底失去活力的话来，“背叛师门之人，陈清林凭什么会认为我们会对他的鬼祟行踪不做留意。”
这时，清明静静地走到陈清林旁边，一掌印在陈清林的小腹处，摧毁了他的丹田，“跪下，叛徒。”
失魂落魄的陈清林被一把按趴在地上，失去控制的真气让他痛的全身哆嗦，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他的眼中却是未有绝望的色彩。
只因陈清林知晓，既然他的买凶杀人的举动全程都落在清虚眼中，那这场所谓的伏杀，就完全是个笑话了。
死的不会是清虚，只会是他陈清林，当然，也有可能加上公子羽。
“你之前说你在钓鱼，很不巧，我也在钓鱼，现在，鱼上钩了。”清虚边说着话，便留意着清羽，想看看他此时该是如何慌乱。
可惜，冰冷的青铜面具挡住了清虚的视线，不然他看到公子羽面部的表情。而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眸，所展现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让清虚没来由地感到烦躁，他选择继续施加压力，让公子羽露出丑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这个心魔完全抹杀。
“与我同行的五人，除了陈清林那个叛徒和清明师弟，其余的皆是我的师叔，至少神元境中期的高手，公子羽，你拿什么来赢我？”
随着清虚的话语，一直默默低头不说话的三个道士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明显不是和清虚同辈的面孔，身上藏匿已久的气势轰然爆发，纵身跃到清虚身后，气机遥遥锁定清羽，不让他有丝毫脱逃的机会。
“你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两里外的那个真丹境高手了吧。”清羽突然开口道。
这一句话，让清虚的言语打击戛然而止，满脸震骇地看着清羽，“你怎么可能，这么短”
“这么短的时间是吧。”清羽接上清虚未完的话来。
从前日陈清林乔装打扮跑到影市去下单，昨日清羽接到这单子，到今日这洛水河畔的相遇，按理来说，清羽应该没有时间去查明这其中是否有陷阱的。
而且，跟踪陈清林的人可不是能被轻易发现的废柴，为了铲除公子羽这个日后注定的大敌，真武门极为奢侈地派出了一位真丹境高手去跟踪，顺便替陈清林收拾首尾，不让他人轻易找到陈清林的踪迹。
但是这么简单又周密的安排，却是被伏杀对象一口道破，这让清虚怎能不震惊？
他现在就好像先前的陈清林一般，一位万无一失的伏杀，结果伏杀对象早已知晓。若是陈清林此时功力还在，听到清虚吃惊的话语，怕是要叫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别误会，我并不是看穿了你们的计划，也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清了内中的详情。”风水轮流转，现在贴心为对方解说的人，换成了清羽。
“我并不需要担心着背后是否有人设陷阱，在等着我跳，我只需要知道，你清虚，会在今日经过此地便可。其余的，自有其他人去操心。我只需要杀了你便可。”
淡漠的言语，带着丝丝彻骨的杀机，即便是身边还有三位神元境高手，清虚依然还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尽管只交手了两次，但公子羽给他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恰逢此时，两里外突然爆发了一股强绝的气势，哪怕是隔着两里地，在场的人还是能感受到那股真丹境高手的威仪。
‘这股气势，远比之前突袭长风据点的那个真丹境强啊，强了不止一倍。’清羽有些疑惑地比较着两者的差距。
仅过了一息，又是一股强绝的气势爆发出来，与先前爆发的气势分庭抗礼。
第二个真丹境，出现了。而且还是互相为敌的状态。
“现在，你再猜猜，谁是鱼？”面对四个神元境的对手，清羽依然淡定自若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斗
谁是鱼？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哪怕对面有四个神元境，在清羽眼里，他们也都是待宰的鱼。
背后突然火光四射，真气化成双翼，再以凤舞六幻变幻身形。自上次实践后，清羽发现，真武门四象绝学中朱雀焚天的朱雀振翅身法，和凤舞六幻竟是格外的相配。
两者搭配，速度更进一步地上涨，些许距离，眨眼即逝。
“该死，朱雀振翅。”清虚狠声咒骂。
自家的绝学在敌人手中使出，那种狂怒，着实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最关键的是，敌人在这门武功上，造诣竟然还有赶超自家的趋势。
施展天衍四象掌已然不及，这门被清虚取巧练成的掌法可不是念到即发的，至少清虚不行。
所以，清虚唯有拔出宝剑，使出自己最擅长的青龙盘星剑，矫若游龙般，直击那道可恨的身影。
湛青的龙形剑气回旋，绞杀向冲来的清羽，锋锐的剑气将其身影绞成数段。
其后，清羽的身影缓缓化为虚无。
“幻影。”清虚脑海中当即闪过这两个字。
“嘭”
好似气球炸裂般的身影响起，清羽的身形出现在后面，右手前伸，好似要抓住什么。
然而，他的身前唯有一团血雾，一团刚刚才诞生的血雾。
“我说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这么瞧不起我啊。”清羽徐徐收回右掌，真气将血雾完全排开，不染白皙的右手分毫。
“玄杰师弟/玄杰师叔！”清虚和其余两个玄字辈的神元境高手悲喊道。
那团血雾的所在，先前正是这名唤“玄杰”的玄字辈真武门门人所在的位置。而现在，这位玄杰道长整个身体四分五裂，肢体被真气冲击得四散，留在原地的，也就唯有这一团血雾了。
“在我面前，也敢松懈，当真是不知死活！”清羽冷笑着对这玄杰道长下了定论。
这位玄杰道长也许是认为自己这边有四个神元境高手，或者说是没把公子羽这个新晋神元境放在眼里，加之他自身乃是修持玄武镇海这门防御力惊人的武功的好手，竟是没能及时察觉到清羽以凤舞六幻闪到了他背后。
没有第一时间对清羽做出应对，便是这位玄杰道长的死因。
玄武镇海所带来的护身气场，在了解四象绝学，有着天子望气术的清羽面前，可说是形同虚设。
清羽一式归一击到玄杰后背上，一百八十多种气劲瞬间贯入其身体，将其身体撕碎，除了个别肢体，其余的全被这一击归一被崩成一团血雾。
“公子羽！！”
剩余的两个不知名的神元境道士，其中一个好像是玄杰的好友，清羽的龟镜能映照到他快溢出来的悲意。他的身周，庚金之气化成一头凶猛的白虎，手中剑充满肃杀之意，白虎戮世应手而出。
‘白虎戮世吗？那边那个一身火劲的家伙，应该是修炼朱雀焚天的高手了，这三个修炼各异的四象绝学的高手，加上个最善青龙盘星的清虚，看来是要用一种合击法门来对付我。’清羽无视袭来的白虎戮世剑，心中默默思量着。
‘可惜，一开始就死了个人，四缺其一，合击之法落了空。’
此时，白虎戮世剑即将临身，清羽终于做出了反应。
“系统，领取‘鲨齿’。”
‘万世昭明’的剑匣过大，不好掩藏，所以清羽并未带出来。不然，先前的垂钓客光是看着都有问题，一出现就被拆穿。
虽然也没能起到什么掩饰作用就是了。
咳，言归正题。清羽不带‘万世昭明’，不好隐藏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此时出现在清羽手中的那把剑刃一边那是类似鲨鱼牙齿的造型，凶暴狰狞的妖剑‘鲨齿’。
由于一直没从系统那领取，是以这把妖剑一直存放在系统空间内。
此时，这把剑正好派上用场。
反手一个，这把妖剑上的鲨齿正好把攻来的长剑剑刃卡在其中。接着，便是表演名剑杀手最擅长的手段了。
“呵。”
清羽发出似讥似嘲的轻笑声，握着剑柄的右手猛然用力，随着刺耳的“卡兹”声，对方手中也算是一把宝剑的长剑被‘鲨齿’硬生生格断。
剑光闪烁，‘鲨齿’剑在格断长剑后，欲再取性命，呼啸斩向此人脖颈。
“锵”
‘鲨齿’剑并未能够尝到鲜血，清虚二人也不是干看着吃瓜的，清虚手中宝剑架住了离脖颈仅有数个公分的‘鲨齿’，另一人手中长剑火劲萦绕，隐隐有两只赤翼在剑格两侧舞动，剑刺清羽要害。
这一剑，理所当然地刺中了虚影，清羽的真身早就脱离了攻击范围。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一式朱雀焚天剑不为杀敌，只为逼退清羽，避免清羽的进一步攻击。
“玄录师叔，没事吧。”清虚边警戒地看向清羽，便向刚刚剑下逃生的玄录问道。
“侥幸活命，却是没受什么伤。”玄录有点汗颜地道。
刚刚气急攻心，冲动之下莽撞出手，没曾想却是险些被公子羽瞬间取了性命，这让清醒过来的玄录十分不好意思。
“当心，公子羽的实力胜过我们任何一人，且速度远超我等，千万别分散，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另一个玄字辈，玄令冷静地说道。
“只要我们拖住公子羽，等到玄明师兄击退那个不知名的真丹境高手，或是公子羽的真气耗尽，便是我等的胜机。”
声音故意放大，玄令想以此动摇清羽的心态。
按理来说，他的话也是比较有根据的，玄明乃是真武七峰中‘赤明峰’的峰主，实力在真丹境中也是一等一的，那个不知名的真丹境高手应该只能拖住玄明片刻。
清虚他们这一方有三人，三对一，真气方面占着极大优势，第二个办法也是十分有可行性的。
不过，可行性不代表真正可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斗（续）
“无用之举。”
这是清羽对玄令这自以为是的心理战术的断言。
他看着已经少了一人的敌人们，似笑非笑地道：“你们以为，玄明会是你们的救星？
呵，就算你们全死光了，也等不到玄明来救你们。没办法，谁叫你们的玄晨掌教，无端得罪他人呢！”
“至于另一个所谓的办法，更是无用。弱者，就算抱成团，也无法杀死强者。”
双拳难敌四掌，不管哪个世界，这句话都是极为通用的。所以，清羽打从练武开始，就有意识地去克服这一点，免得自己哪天成为被蚂蚁咬死的大象。
气双流，便是清羽对围攻所做的最大防御措施。只要能不断回气，还有着护体罡气防身，只要是比清羽弱的，就很难有威胁到清羽生命的可能。
清羽说完，激荡真气，金色云雾在周身萦绕，其后，向四周蔓延。
在金色云雾中，不时出现只鳞片爪，似乎有洪荒异兽，正潜伏在云雾中。
清虚等人见状直感不妙，但他们又没有抢攻的勇气，若是当先出手，很容易会被速度惊人的清羽找到空隙，寻机再除一人。
于是，在互相对视后，清虚三人很默契地坚持先前的决定，拖。拖到玄明师兄/师叔来援，或是公子羽真气耗竭。
至于公子羽所说的“这是无用之举”，目前看来，也就只能希望这只是他的攻心之言了。
此时，金色云雾已然遮掩住清羽的身形，它还在向清虚三人所在迅速蔓延。
而那云雾中的未知之物，也真正展露了它的真容。
那，赫然是龙，真气所化形的神龙。
“气双流魂兮龙游。”
清羽大袖一挥，两条真气神龙带着无边威势，向清虚三人翱翔而来。
还未接近，双倍威力的魂兮龙游便让先前便裂开缝隙的冰面寸寸断裂，冰面下的冰冷河水上卷，渗透清虚三人的鞋袜，让他们的脚部布满寒气。
但他们已然无暇顾及这些微寒气，因为那两条栩栩如生的真气神龙，已然到了。
若是不挡下这一招，整个身体都要凉了，哪还有心思管脚凉不凉。
“二位师叔，助我。”清虚闷声大吼。
玄录玄令很默契地齐齐将后推一步，将手放在清虚背上，浑身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清虚体内。
尽管少了一个修炼玄武镇海的玄杰，但清虚本身也是四象皆修之人，虽有所失衡，但在竭力转化下，四象循环的气罩，还是及时地笼罩了他们三人。
真气双龙，撞击到四象之气循环的气罩之后，便和周遭金色云雾相容，化作围绕着四象气罩不断盘旋，向内压缩。
“青龙盘星！！”深感这种盘旋压迫之力熟悉的清虚直接想到了自己最擅长的这门武功，这股力量，和青龙盘星的运劲法门何其相似。
不，不是相似，应该说着就是青龙盘星的部分法门，清羽将其融入操纵龙游之气的方式中，让其更具有威力。
清虚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没能及时阻止陈清林，至少，换一本假的秘籍也是好的，若无那三分之二的青龙盘星，公子羽说不定连一开始的那一招天衍四象掌都躲不过，已然下了地狱。
这其实是清虚想当然了。先不说假的秘籍能否瞒过清羽，光是之前的那招半成品天衍四象掌，清羽要破这招是很难，但是也不是没办法。
最差的办法，以归一硬碰硬，都能破这招取巧练成的天衍四象掌。
“噗”
正自懊悔，清虚突然觉得四象气罩一阵撼动，气机牵引下，不由口吐丹红，让红了衣衫前襟。
“清虚师侄，凝声运气，不要分心。”玄令连忙叫道。
这却是方才清虚再这等生死关头，还有心思后悔，让本就不平衡的四象真气的循环体系摇摇欲坠，险些被龙游之气攻破。
清虚也是知道自己先前的无脑之举，来不及后悔，忙运真气稳住这保命的真气防护罩。
在三人全心全意地合力下，四象之气形成的气罩总算稳住了，虽然一直在缓缓收缩，但终归难伤清虚三人的性命。
终于，围绕着四象气罩盘旋的两者金色的真气神龙在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后，骤然消散，和金色云雾融为一体。
清虚只觉气罩一松，压力不在，心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公子羽的真气耗完了。”
“这等威力惊人的招数，绝非是公子羽一个刚进阶神元不久的人能一直支持的，我等总算等到胜利之机了。”
玄令玄录连连说道。
然而，清虚却不像他们二人这般庆幸，和公子羽交过手的清虚，可是一直都对公子羽的真气量有着不小的疑惑。
公子羽的真气，太多，不，是恢复太快了。
同样是练气为主的清虚，能够深刻体会到公子羽那种极为异常的真气恢复速度。这种恢复速度，绝不会
来不及让清虚多想，脚下唯一还幸存着的冰面突然破开，一道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跃然而起。
“散开。”
清虚双手一推一掌，将玄录玄令推开，自己也是单足踩着一小块未碎的冰块，在真气推动下平平向后滑去。
清羽脚下的水面平平分开，好似有着一股无形之力，排开水面，让跃然而出的清羽身上无有一点水珠。
阴阳家的上善若水，让清羽即便在水下潜行，也是如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此时，清羽右手持‘鲨齿’剑，左手上真气聚成一团火焰般的无色光团，这光团沿着手掌延伸，形成一道无色的气刃。
此即是阴阳家秘术聚气成刃，真气形成的气刃，可比拟刀剑之利，且还能随着真气输入量的加大，威力成倍增长。
清羽右手‘鲨齿’剑横于胸前，左手气刃竖直，与‘鲨齿’成一十字形，显脉隐脉同时运转两种系出同源，又截然相反的剑招心法。
“纵剑，横剑，双剑合一。”
“纵横捭阖。”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清虚之死（日常加更）
“纵横捭阖。”
剑光分化双龙，各分黑白两色，互相缠绕，回旋升空。剑气遍及四野，横扫八荒**。
此便是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的联合之招，清羽为其取名为“纵横捭阖”。
无尽剑气，随着黑白双龙舞动，涵盖周边，尽诛敌手。
玄录玄令瞬间便被纵横捭阖的剑气分尸，连遗言都没有，尸块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而清虚，他本该是死了的。但一重熟悉的白光，笼罩了清虚的身影。
“啧，又是老一套。”
“不，不对，还有新玩意儿。”
恍若虚无，又切实能被人看到的两股黑白之气自清虚体内散溢而出，化作一轮黑白太极图，在清虚头上不停转动。
“通神境留下的后手，玄晨老道，可真不要脸。”清羽不屑地啐道。
一般来说，即便是自家有通神境的长辈，也不会留一道通神境的招数在后辈体内，为其防身。
倒不是说这是为了培养后辈的独立能力，或者是通神境长辈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而是因为通神境已然超凡脱俗，不是凡类，他们留下的招数，藏在后辈中人的体内，会对其产生极大影响。
最好的后果，也是会令被留下后手的后辈潜力被压制，难有进境。所以说，这样做命是保住了，但只要这留下的后手一直留在体内，那想要进步，却是难了。
玄晨这样子做，可谓是把清虚保护到了极点，毕竟清虚已经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连续败给公子羽两次了。这第三次，哪怕是有玄明救场，玄晨也是不放心。
不过，清羽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诸般准备，岂会不考虑到会有玄晨留下后手的情况？
大日佛光摧毁千巩堡可还只过了两天呢！
探手拿出一枚有着“乾”字纹路的黑色玉佩。这枚玉佩上，有着影王这位通神境强者留下的一招。
虽说以阵法留存在玉佩上，比留在人体内的后招要弱，但是击破玄晨以《太虚无极经》藏在清虚体内的阴阳二气却是足以。
毕竟，影王可是远比玄晨要强啊！
清羽随手将黑色玉佩掷向清虚头顶上的阴阳太极图。
太极图遇到异物，当即触发，将黑色玉佩绞碎，化为尘埃。
而就在玉佩被绞碎之际，一道拳印，凭空出现，不由分说，一击砸在太极图上。
简单，直接，狂猛，霸烈。
清羽脑子瞬间闪过这四个词语。
影王蕴藏在黑色玉佩中的拳印，瞬间将这太极图砸地了无踪迹，且不留丝毫余波。
还有掌控。
清羽脑中闪过第五个词语。两道通神境强者留下的招式对撞，必会产生无比强大的余波。这股余波，远远超过清羽的承受能力。
所以影王的拳印就把这产生的余波收束起来，一并击破。
强，很强。单单只是看着留存的拳印，就能瞥见影王的武道是何等的强大。
“不亏是大乾影子中的帝王，影王的强悍，令人生畏。”
“但也令人向往。”
清羽目光转向已经准备要逃的清虚，“事不过三，这第三回，便是你的死期。”
身影陡然掠过，清羽瞬间出现在清虚身前，一掌平推。
“啊”清虚大声喊叫，“你杀不了我，四象护体！”
四象之气在清虚体表不断循环，化尽一切外来之力。
“归一。”
简单一掌，内中气劲却是涵盖阴阳五行，掺杂清羽一身武学，或阴或阳、或刚或柔，一百八十余种气劲化成诡异细长的真气之线，汇聚于一掌之间。
“嘭”
四象之力可化一种气劲，两种气劲，却难化这一百八十种气劲组合而成的归一之掌，本在循环的四象之气瞬间被击散，之后，是那道异宝形成的白色光幕，再之后，便是清虚的身躯。
“一路走好，清虚师兄。”
清虚最后听到这一句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他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在体内爆散的气劲打断了话语。
“嘭”
又是一声轻响，这回清羽全力出手，归一内含的气劲将清虚完全崩碎成一团血雾，不留残骸。
“叮，宿主又一次屠戮同门，还干掉了师门的希望，其丧心病狂程度，让人恨不得直呼：干得好。特奖励中级抽奖一次。”
系统久违地冒出来显存在感，毕竟杀掉清虚，可说是清羽这一世的一块里程碑了。清虚死后，就该轮到玄晨了。
虽然系统的称赞用词十分微妙就是了。
嘴角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丝微笑，清羽在已经重新结了一层薄冰的河面上几个轻点，掠到了岸上。
“你不跑？”清羽看向那个名唤“清明”的道士。
这个道士挺直腰杆，狠狠盯视着杀了他师兄师叔的公子羽。在他脚下，是死不瞑目的陈清林。
这位可怜的仁兄在见清羽大占上风之后，不由自主地欢呼出声，然后就被正心焦的清明直接干掉了。
“真武门下，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清明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
“好气节，”清羽拍手赞道，“就是这名字不怎么吉利。”
清明，啧，这名字就是该被上香的命。
所以，清羽成全了他的气节。
距离清羽所在两里外。
此处的场景，和清羽那边可说是天差地别。漫天的银灰色云朵被击散，大雪不知何时被停止，地面上厚厚的积雪也是消失无踪，露出黑黑的泥土地。
周遭树木，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只见到些许还残留在地里的根须。
清虚此行的最大救星玄明，正紧盯着对面的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道：“影楼这是要和我们真武门不死不休吗？”
那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若是仔细看，能看到他左胸位置绣着一个黑色的“乾”字，这代表着他的身份，他来自影楼。
此时，这个来自影楼的真丹境高手淡淡地道：“不是我们影楼要和真武门不死不休，而是你们真武门逼着影楼和你们不死不休。”
“影王要你给玄晨带句话，利用影楼的账，还没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个死了徒弟的人
利用影楼的账？
玄明条件反射地就想到了那件过了快八年的往事。
八年前，玄广自曝身份，把玄法从距离掌门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直接拉下水，其后，玄法心中不服，欲以武力夺取掌门之位。
这件事过了近八年，本该是尘埃落定了，至少，连玄广这个反骨仔影王都没处理掉，那真武门，也应当是无事的吧。
只是现在有人来告诉这么想的玄明，无事，是完全不可能的。
玄明身为江湖中人，不知道当时影王的损失有多严重。
自三百年前，正魔两道联手击杀大乾太祖姬穆清后，大乾和武林就一直处于一种互相敌视，互相戒备的状态。
影楼身为朝廷那边的势力，却在真武门这个四大道门之一的名门大派安插人手，且那人（指被诬陷的玄法）还差点当上真武门掌门，这让其他门派怎么想。
那时候，要不是影王躲得深，且终究还是顾忌到大乾，说不得就有通神境强者组队上门了。
外部的威胁还是其次，毕竟有大乾这颗大树撑着，内部来自保皇派的诘难和趁机压制，让影王的势力可是受挫不小啊。
无事，完全不可能的。影王当年的损失，而今要加倍拿回来。
“你是什么意思？”玄明喝问道。
直觉告诉他，影王绝对还有下一步的行动，所以便是已经猜到了缘由，但玄明还是想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不过，他的对手，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真丹境高手却是无心在接下来纠缠，两里外的战斗波动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那边结束了，这边也没必要继续下去。
当即，这名不知名的真丹境高手飘然而退。
而玄明也没心思继续追赶，因为他也感受到了战斗的结束，于是火速向那边赶去。
两里的距离，对真丹境武者来说，可谓是数息即至，若非先前有实力稳压玄明一头的那名高手挡着，玄明能在清羽出现后，数息内跨越两里的路程，一招打爆清羽的狗头。
当然，现在是没有狗头给玄明打了。玄明赶到时，飘散的鹅毛大雪依然掩盖了一切踪迹。
河面上再次结成一层薄冰，将玄录等三个暗中隐藏身份的玄字辈的尸骸掩盖在冰层之下。
清虚死得只剩一团血雾，在经受过漫天风雪后，短短时间内就散得满世界都是了。
能留下痕迹的，也就只有清明这个名字不太吉利的年轻人，还有为杀清虚出了很大一把力的陈清林了。
顺带一提，陈清林这人也是挺有商业道德的，清羽自他怀中搜出了剩余的三分之一的青龙盘星秘籍，可见他是真心想要做生意的。
额当然，也有可能是怕不交尾款，会被一并杀了吧。
两种可能，清羽选择了相信人间还是有真善美的，相信陈清林是讲信用的，所以清羽帮他报了仇，杀了清明。
虽然在搜到秘籍之前，清明就已经死了。
玄明挥袖荡开盖在两具尸体上的积雪，露出重叠在一起的尸体。由于死之前清明一脚踩在陈清林背上，所以死后就变成他的尸体趴在陈清林的尸体背上，以一种比较哲学的姿势。
玄明将清明的尸体翻回正面，只见这个弟子至死都还保持着不屈的眼神，两眼直视前方，若非额头上的那个血洞，甚至能让人以为这个一直睁着不屈的双眼的年轻人还活着。
与清明对比起来，陈清林这个以往被玄明视若亲子的爱徒就显得十分不堪了。
同样是死不瞑目，陈清林的眼中就只有不甘和怨毒，显得极为丑陋。
从现场这唯二的两具尸体来看，陈清林应该是死于清明之手，而清明，当是死于公子羽之手。尸体在这冰天雪地中，都还有点余温，可见才死不久，从尸体的痕迹来看，公子羽动手时，清明全然没有反抗之力。
这说明一件很残酷的事实，那便是其余人应该都已经殒命了。否则，清明不会放弃抵抗。
“这便算是报应吗？玄晨师兄。”玄明喃喃道。
八年前的往事，玄明当时也是站在玄晨这一边的，当时对于玄晨的谋划，也是隐隐有些知情。而现在，当年被玄晨利用的影楼来报复了。
首先死的，便是玄晨和玄明的弟子，接下来，对方要杀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事情紧急，必须立即返回真武门与众人商谈，玄明来不及收殓清明和陈清林的尸体，只是挥掌卷起积雪将其再次掩埋，便急匆匆地消失在风雪中。
“咔嚓。”
远在万里之外的真武门中，玄晨突得心中莫明一悸，失手捏碎了手中的玉如意。
“清虚”玄晨喃喃念着爱徒的名字。
通神境强者，神而明之，突兀的心血来潮，绝非偶然。而且，这莫明的心悸还是发生在清虚这一次设围伏杀公子羽之时。
“镇静，有玄明师弟在，公子羽便是天纵奇才，也无可能与其抗衡，也许这只是一点小意外。”
哪怕是通神境强者，若是涉及到亲近之人，也很难保持冷静。玄晨此时，多年的道家静功也无法压住他心中的不安和担忧，不由烦躁地来回走动。
不过，很快，真实的噩耗就向玄晨确定了他心中的不安。
“师父。”急匆匆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玄晨的另一名亲传弟子清渊运使轻功掠进大殿之中。
他脸上那混合着悲哀和痛苦的神情，让玄晨心中的不安愈盛。
而清渊的禀报，也证实了他的不安，是正确的。
“师父，玄明师叔传讯，伏击失败，除他以外，其余人”
“其余人怎么了？”玄晨怒声叫道。
“其余人，皆死于公子羽之手。”
真武门是有远程通讯的方法的，上次于西咸城时，清虚便是以法阵通知真武门来援，这一次，在急赶回来之前，玄明也是同样以此先行通知。
十分令人遗憾的是，这两次都是汇报噩耗。上一次，清虚重伤，差点死了。而这一次，清虚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相
与两个死了徒弟的人相反，清羽现在心情很棒。
不是因为杀了清虚而感到心情舒爽，一个清虚，还不值得清羽的心中有这么大的波动。
说到底，撇除那个便宜师傅和玄晨之间的恩怨，清羽实际上并不恨清虚。连续两次次受重创，第三次还丢了性命的可都不是清羽啊，而且这三次都可算是清羽主动的。
清羽心情好的真正缘由，还是因为终于集齐了四象绝学。
这样一来，只待彻底参透四象绝学，清羽便能借此以四象生八卦，创出那门心仪已久的武学。
心情好的状态下，清羽感觉自己的运气值也是笔直上涨，所以
先抽个奖吧。
“系统，把那次中级抽奖给用了。”
这也是杀死清虚的一大收获，进阶神元后，系统的抽奖范围再次缩小，所有二星物品都被剔除出抽奖范围，所以这中级抽奖，只会抽到三星物品。
“中级抽奖，抽取中”
“叮，恭喜宿主，获得三星物品《山字经》。”
《山字经》，出自四大名捕系列的神功，诸葛神侯一生之敌元十三限最强的三门武功之一。
《山字经》和平常的内功心法不同，它更近似一种练功的法门，另辟蹊径。好比作画一样，别人是绘山画水，工笔花鸟，人物写意，但《山字经》修炼者却另具一格，自成一派，去画人的内心世界，花之言、鸟之声、山底内的火熔岩、水深处的鱼。
这是一门真正的“心”法，专门用来描心的法门。
清羽感受着传入脑海中的《山字经》秘籍，自语道：“也好，我突破神元境中期时，需要找到自己的道路。尽管我早已知晓自己是什么人，但有山字经来让我真正看透自己的内心，也能更好的确定自己的道路。”
当即，清羽闭目盘膝，循着秘籍中记载的法门，将心神沉入内心的最深处。
有着天人转生法的辅助，清羽很轻松地就做到了这一点。
心中冥想自己在深渊中沉坠，沉坠，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有一瞬间，又好似是一万年，清羽只觉自己穿过了一层水幕，待他在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湖面上。
说是湖面，其实说海更形象点。清羽举目眺望，只觉目力所及之处，竟是水面，远处水天相接，水面完全望不到头。
“这应该算是我的心湖吧。”
清羽低头注视着水中的倒影，轻轻跺了一下脚，湖面上泛起了微小的涟漪，只是这涟漪只堪堪扩散到清羽脚掌四周，便已消失。
十分地不科学，但又十分合乎情理。
这片心湖，波动的来源不是来自于表面上的力，而是显示清羽心神的状态。而刚刚的跺足，清羽心中并未有太大波动，是以才会只有这一点动静。
“我的心湖，还真是平静啊。”清羽再次跺了一下足，这一次，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当初为了不让数年软禁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清羽创出了天人转生法，这门心法，对于心境最大的影响，便是能让人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即便是偶有波澜，也无法动摇清羽的心神。
也是随着天人转生法与天地冥合的作用，清羽现在竟是难以在这片平静的心湖中，找到自己真正的本相。
“算了，先随便走走吧。”
清羽就这样踏着水面，朝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尽头走去。
他的耐心，出奇地好，虽然没有参照物来显示时间的流逝，但清羽心中却是一直默数着数字。
一万零八百，一万零八百零一三万四千四万三千六百四十三
清羽就这样便数着数字，便一直走下去。
“十八万三千七百不行，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清羽突然停下了数数，也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他的耐心耗尽了，而是他直觉这么走下去，依然会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便别浪费时间了。这个心中的世界也不知道时间和外界同不同步，若是再找不到，也就只能放弃了。
不然，才刚把真武门的未来掌门干掉的公子羽要是饿死在房中，那就搞笑了。
“心中的道路，应该自心湖中寻找吧。”
清羽蹲下身，与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四目相视。这水面下，除了倒映着自己的倒影，还有上面微微泛蓝的天空，而在心湖深处，便是一片幽深之景。
“这片心湖，除了我的倒影，又能显现什么呢？”
心中有了定夺，清羽开始极力模仿使用天子望气术时的感觉。在自己的心中，就算没有真气，也该是能做到心想事成的吧。
果然，很快，清羽就有了熟悉的感觉，那种在使用天子望气术是的感觉。
心湖深处的幽黑之景开始与清羽拉远距离，水下深处，开始渐渐地变得澄澈起来。
而当幽深之景全数消退之时，清羽的眼中却又染上另一种黑色。
这种黑色，不是没有光亮的黑，而是于黑色之上，点缀着点点星光。
“这是星图夜空。”
清羽瞬间抬头看向上方，这心湖映照的漫天星辰，应该就在此时的天空中。
然而，此时的天空却是一片虚无，清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视角，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整个世界，瞬间翻了个个儿，原本的天空，转到了下方，而清羽脚下的心湖，却是化为了天空。
此时，清羽就倒立在空中，仰视着下面的虚无。
“真是奇妙。”
清羽淡笑了一声，再次将视线转向脚下，嗯也可以说脚上？
在心湖化作天空后，原本的倒影也成了真正的星辰，而此时，这漫天星空，正在不断缩小，缩小。
直至星空缩小到极致，清羽看到了
一双白皙的手掌，按着此时像是球形宇宙的星空。
而那双手掌的主人
清羽看过去。
不出所料，正是自己。
“果然，我心中的渴求，正是如此。”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地爆炸的了如神
大年三十，夜。
清羽正在大同山下的那座小院中，躺靠在椅子上，边仰望星空，边演练着最近的所得。
他的掌中，一颗透明水球正在1缓缓蠕动着。
这可水球时而化作一注水流，绕着清羽手掌流淌，时而有散开结冰，细密的雪花在清虚掌上飞舞，片刻后，雪花有再次聚集，合成雪球，雪球冰化，复归为初始的水球。
“上善若水和白露欺霜的转化，已然算是得心应手了，但更深一层的变化，却是还需努力啊。”
清羽在又一次水冰转化后，叹道。
在真正确定自己的本意后，也不知是否有着心理作用，清羽对于元气的转化，运转如意，更显从容。
这冰与水之间的转化，若换做是从前，根本无法像现在这般圆融如意，顺手拈来。
最终，清羽将其归结为山字经将自己的心意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在现实。
毕竟，清羽上次在心中看到的本相，可是在拿捏星空，掌托宇宙啊。
“可惜了，四象演化八卦依然进度难显，即便是有着一门周流火劲作为参考，我依然难以真正补全。周流六虚功，这门与我极为契合的武功，依然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正在此时，时间过了子时。在这一瞬间，时间踏入了新的一年。
随着突然绽放在夜空中的绚丽香火，系统的提示声响起：“宿主获得一次随机人物卡抽取，是否使用？”
“嗯，用吧。”清羽依然还在沉思中，听到提示声，随口回道。
“随机人物卡，抽取中”
“叮，恭喜宿主，获得三星反派了如神。”
姓名：了如神
境界：神元中期
物品：无
武功：《天机易术》、《梦幻无极》（坑）
评价：了然如神，天机更深！
“了如神吗？”清羽此时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出现的人物卡，搜刮着记忆中有关了如神的片段。
这个反派人物，出自某部主角很喜欢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音）？”的国产电视剧。剧中的了如神可谓是典型的计深似海的人物，且还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正派伪君子。
这是一个对清羽极为有用的人物，了如神所擅长的易术修为，对清羽的帮助极大。而且，这还是一个很容易击败的人物，尽管他在原著中表现突出，险些成为最后的赢家。
“系统，我要挑战了如神。”清羽当即道。
“传承空间，开启中”
熟悉的眼前一花，清羽来到了白茫茫一片的传承空间中。他的对面，没有纶巾但有羽扇的了如神缓缓现形。
“请开始你的表演。”清羽少有的不做任何准备，连剑都不拔出来，抬手道。
“小辈！”了如神陡得抓断羽扇把柄，眼中满是杀气。
这等轻蔑的态度，让此时自忖神功大成，天下无敌，心态剧烈膨胀的了如神心中大怒。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润物细无声的心念之力的作用，不然，了如神这般心思深沉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失态。
当即，了如神摆了个神似太极拳的架势，周身真气一篮一白，隐隐显出太极之形，且真气运转间，还有缕缕电光闪烁。
作为冒犯自己这个未来的天下霸主的惩罚，了如神决定用无敌的梦幻无极来将其碎尸万段。
“对，就是这个。”清羽依然并未动手，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有点藏不住。
这如看小丑般的眼神，让了如神心中怒意更甚，真气催动更急。
“太虚眼乱神。”清羽陡然使出了太虚眼的瞳术，扰乱了如神心智。
而这一次的乱神之术，在经过万道森罗的心念之力加料之后，还加入了山字经描绘心相之能。
山字经描绘心相，不止是描绘自己的，更能描绘他人的。简单来说，就是幻术。
原著中对于山字经的描述，说是练到最高层，能够叫冬天开出莲花，夏天骤降霜雪，连夕阳西下都能逆天而行。然而真正修炼了山字经后才知道，这全是幻术。
山字经的作用，便是将修炼者心中之相现在外界，加持武功，也能以心中所念，在外界幻化成型。（此处靠参考小侯爷方应看的使用，他用的就是幻术）
言归正题，了如神在中了清羽一发乱神瞳术后，只觉心中有股极大的冲动，想要将梦幻无极运转到极致，用其绝世威能，将这个冒犯自己的小辈轰杀至渣。
还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有这股冲动，了如神就觉自身真气，竟是自发的加快速度，将梦幻无极催谷到极致。
然后，没等了如神心生震骇，就突觉心口剧痛，不由伸手按住左胸。
“我的梦幻无极，怎么可能”了如神难以置信地想要停止开始在体内乱窜的真气，却是力有不及。
此时，已经不需要清羽用乱神之术推动真气运转了，暴走的梦幻无极，已经不是想停就可以停下来了。
梦幻无极乃是了如神师门天机门的至高武学，了如神杀死师父师弟，便是为了这门武功。然而他的师父天机二十五早就看穿了了如神的本质，在梦幻无极中留下了后手。
只要将梦幻无极运行到极致，暴走的真气就会将修炼者撕得四分五裂，立毙当场。
就像这样
“嘭”
一声轰然响动，了如神身躯爆裂，四肢和头部在爆炸性的冲击中四散飞离，死得是相当惨烈。
“你当系统介绍上的那个（坑）是开玩笑的。”
解锁完“以眼杀敌”成就的清羽看着了如神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缓缓消失，吐槽道。
这个反派，可是说是死得最悲剧的反派了，哪怕清羽没有用乱神之术，只要和他交手，等他运行梦幻无极到一定程度，也会自动原地爆炸。可说是不管怎样都要死。
吐槽完这坑死人的梦幻无极，清羽闭目接受其系统随后传输来的武学感悟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请自来的人
“叮，恭喜宿主，杀死三星反派了如神，获得武功传承：《天机易术》（三星）、《梦幻无极》（坑）（三星。”
天机易术乃是以测算之道，来寻找对方武功罩门，进而击破之。说是武学，实则就是易术的运用方式。
了如神师承的天机门的传承，远逊于阴阳家的阴阳术，但他身具的易术基础，却是能让清羽节约大量的时间，让占星律以及天子望气术都大有进境。
而另一门注明（坑）的梦幻无极，实际上也不全是坑，毕竟了如神还是有脑子的，要是一看就是坑死人的节奏，他怎么可能修炼。
事实上，了如神的师父天机二十五只是在最后的阴阳生雷的阶段做了手脚。要知道，雷霆者，乃阴阳之枢机，号令万物之根本，若无妥善之法，这雷霆又岂是这么好操纵的。
了如神就是倒在梦幻无极运转到极致，所产生的巨大雷霆之力上。
这门武功，清羽虽然不去修炼，但这阴阳运转，造化雷霆却是可以借鉴。这样一来，八卦中的震雷，也有了着落，距离四象生八卦，又近了一步。
可以说，虽然击败了如神完全不需要废什么力气，但他带来的帮助还是极大的。
“嗯？”
清羽突然一手覆在脸上，面部肌肉迅速变动，不一会儿，孟德的那张脸就出现了。
也就在此时，一道身穿白色宫装的靓丽身影，划破今夜无月的夜空，白色的云靴轻点，立在一边的屋檐之上。
“姑娘，深夜孟某的府上，不知有何贵干？”清羽微微抬头，目视着那道不请自来的身影。
“嘭”
恰在此时，第二波烟花冉冉升起，在空中绽放出艳丽的光彩，也照亮了来者那肤若凝脂的脸庞。
只见她樱唇微起，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出为何而来：“我来找你，公子羽。”
龟镜映照出，对方此时心中乃是一片笃定，清羽虽不知对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但既然找到了，就证明了对方对自己的威胁。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清羽收起先前可以做出的笑脸，虽依然还是抬头，但这名十分有能力的女子却是有一种错觉，感觉有一双眸子，正在高高地俯视自己。
“说出来，我也许能留你一命，云无月。”
不，不是错觉，云无月真正确定，对方的真气在某种神意的描绘下，隐隐在对方身后现出巨大的身形。
会死，真正交起手来，毫无疑问会死。
云无月心中的预警前所未有的强烈，但好在她此来，也不是为了与对方为敌的。
毕竟公子羽一战斩杀包括清虚在内的四名神元境高手已经在这二十多天之内传开了，云无月早在见面之前，就已知晓对方绝对有杀自己的实力。
“找到你的方法很简单，你之前在算天传承中，暴露了自己乃是失聪之人的事实，而当今天下，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中，只有一个人，同样乃是失聪之人”
云无月徐徐吐出自己是如何得知公子羽的下落的，“那就是你，在文坛争位中失聪的山河书院学子孟德。”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清羽不置与否地道。
出类拔萃，能年纪轻轻就练出浩然正气的孟德自然是够出类拔萃的，但比起公子羽来，还是差得太远。若说孟德是公子羽，那他在文坛争位中失聪是怎么回事，公子羽那等实力，还能在文坛争位中失聪？
那样子的话，败亡在公子羽手下的清虚等人会哭的。
“自然不止这些，”云无月接着道，“我阴魔宗的起源，你也是知道的。天下青楼，十有七八背后皆有我阴魔宗的人。是以，阴魔宗的情报能力，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
孟德离开山河书院去寻访名医后不久，公子羽就出现了。然而最近公子羽出现不久，孟德也出现了。
而且，天下名医，南至百草阁，北至医邪所居的草庐，便是最为神出鬼没，离经叛道的丹魔我都派人去找了，就差大乾的皇宫大内御医了，各方面皆是并未听闻有孟德出现的踪迹。
试问，一个出外寻医的人，为何所有名医那里，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便是对方不肯医治，也总得去试一下才知晓吧。”
寥寥数语，道出了清羽的不少破绽。随着公子羽的名声越加增大，关注他的目光也就越多，若非之前一直掩饰得好，天下人不知公子羽也没有听觉，怕是早就有人上门来印证了。
‘可惜了，上次在算天传承内，不小心被看出了没有听觉，孟德这个身份，看来是不能用了。’清羽心中暗想道。
孟德这个身份，其实早有不用的打算，毕竟这个身份的起源，还是来自于六扇门。只是腊八节那天出于想要探知凤天鸣的居心，才会再次启用。
而现在，经云无月点出，清羽却是知晓自己不知不觉露了这么多破绽，这身份，不弃不行了。
“很好，”清羽心中念头千回百转，表面上却是依然不动声色地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说出你的来意吧。”
“嗯？”
云无月清冷的俏脸上，少见地闪过一丝错愕，“你知道我来找你有事？”
“若无事，你难道是来寻仇的，那来的人也是太少了，就你一个可不够。”清羽好整以暇地道。
这也是清羽乍见云无月之时，还有心思威胁对方的闲情。若是来杀自己的，光凭一个云无月可不够，便是她现在已经进阶了神元境也是不行。
而且，龟镜也是没映照到对方的敌意。
既然不是来上门寻仇的，那就有生意可谈，而公子羽的生意嘛，不用说，就只有一个杀人的买卖。
“说吧，想杀谁，酬金几何？”清羽说道。
云无月面色再次回复那清冷的样子，好似今夜没能显示出来的明月般，清冷疏远，“帮你隐藏身份还不够吗？”
“不够。”
“我找到这里，利用了宗门在神都的情报网，这种事情，可瞒不过那人。”
第一百二十章 条件
那人。
所谓的那人应该就是云无月想杀之人了，这把戏，还是有点低级。
清羽摇头道：“公子羽失聪之事，知晓的人不止你一个，既然你能找上门来，其他人迟早也能找上门来。这个身份，我本就打算放弃，你这个酬劳，有等于无。”
说实话，也就好在今夜找上门来的是云无月，若是魔公子那家伙，清羽就有的麻烦了。
所以，孟德这个身份，清羽已经为他想好了结局。云无月所谓的那人，便是他能通过云无月今日的行为找上孟德又如何，那时候，清羽早就不知所踪了。
“那你待如何？”云无月将这个皮球扔给清羽。
“很简单，加入青龙会，作为龙首，我自然不吝于帮你解决麻烦。”清羽说道。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背叛宗门。”
“并非背叛，你可以把这当做一种结盟，今后，你为我提供情报，我帮你杀人，此举，应该说是一举两得吧。我并不需要你提供阴魔宗的情报，而且加入青龙会之后，你便是我青龙会的二龙首，地位仅在我之下，青龙会里的杀手，你尽可调用，青龙会的武力，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清羽循循善诱道。
作为一个新兴势力，青龙会其实已经极为完善了，但依然还有一块短板，短到清羽这种满脑子主意的人，都难以弥补。
那就是情报。情报网这东西，非要经过长时间的经营不可，但是清羽哪有那闲工夫去经营啊。所以，直到现在，清羽的情报也还是来自其他势力，比如六皇子经营的势力啊，还有影楼之类的。
而现在，有一个完美的情报网，等着清羽去蹭一蹭，他又岂能放弃这大好机会呢。
云无月脸上依然不见丝毫表情，还是一贯的清冷，仿佛全然无情一般，但心中却是有所意动。
而这丝意动，自然瞒不过清羽。
所以，清羽再加把劲，道：“你方才表现出了你的诚意，我自然也是有所回报。这样吧，先杀你想杀的那人，青龙会会展露足以令人动心的实力。你可以见识过之后，再来考虑值不值得。”
云无月既然找上了公子羽，那她想杀的人，不可能是真丹境这种完全杀不了的高手。而神元境的话，对于青龙会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死在青龙会手里的神元境武者，可不会少。
以一名神元境来换取云无月加入青龙会的可能，便是最后此事不成，对清羽来说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是死几个炮灰罢了。
此言一出，云无月自然更是倾向先观望青龙会的实力后在考虑，是以，她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那人的名字，便如来时一般，飘然离去。
精通唇语的清羽自然能读出那个人的名字，而知晓姓名后，清羽嘴角勾勒出了然的弧度，“果然，是那个人呀”
也是在这个大年夜中，北周皇城之内，一处偏僻的宫殿中。
北周皇帝凤天鸣，在这本该与家人同乐的时候，悄然进入了这处宫殿之内，没有銮驾，也没带任何侍卫，就是孤身一人，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偏僻之处。
而在这处宫殿之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披着朴素袈裟的老和尚，正在一颗一颗拨动着念珠，默念着经文。
老和尚一身枯朽之气，好似临死就只剩半口气罢了。但当凤天鸣进入宫殿之时，老和尚睁开的双目，却是让凤天鸣无由的有股战栗之意。
这种战栗之情，是弱者面对可随时杀死自身的强者时，那种本能的畏戒之意。现处于真丹境的凤天鸣一直以来，也只有偶尔在他的皇姐，北周的长公主殿下那里感受过。
而能让凤天鸣有种面对北周长公主凤鸣萧那般的感觉，这看似随时会一口气没喘上来，就两腿一蹬的老和尚的实力，不言自明。
通神境，毫无疑问是通神境强者。
对于这等强者，凤天鸣即便是北周至高无上的皇帝，也是向他行礼。
“最澄大师，此处可还住得习惯？”凤天鸣有点小心翼翼地拱手问道。
这位可不是他的皇姐，也不是身为北周之民的诸葛龙宿或是孟山河，真要是让对方动了杀心，凤天鸣逃都没地方逃。
老和尚双目微阖，好似刚刚的战栗完全是凤天鸣的错觉一般，以一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特有的语气道：“老衲仅需一处诵经之所便可，陛下无需为老衲烦心。”
“那大师可需用些斋菜，今夜乃是年夜，朕特地命御膳房准备了上好的斋菜，随时可为大师送上。”
“无妨，通神境之后，武者便已无需进食，光凭天地元气，就可让其肚腹无有饥饿之意，饭菜，不过是过过口舌之欲罢了。
陛下只需做好该做的事情，这些微小事，不足挂齿。”
说到后来，老和尚微阖的双目完全睁开，第二次直视凤天鸣，而这一次，不像刚刚那般只是稍加对视就合拢眼，老和尚直直地注视着凤天鸣的双目。
熟悉的战栗感，再次袭来，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凤天鸣知晓这是老和尚的警告，对上次的腊八节之事做出警告，但他也只能强作镇定，维持住皇帝的威严，道：“圆承大师之事，朕很抱歉，但那时也是由于山河书院的欧阳偃搅局，否则，朕会当场宣布密宗入我北周。”
圆承上次使用醍醐灌顶的部分精义，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密宗之奥义，可不是不付任何代价的。醍醐灌顶之术，一般可都是密宗僧人在寿尽之时，为自己的传人进行的秘术，灌顶完成之时，亦是归去之时。
圆承虽然只是使用部分精义，但也是元气大伤，至今未曾恢复。
“三个月后的水陆法会，朕肯定不会失约，还请大师放心。”凤天鸣信誓旦旦地说道。
“但愿如此。”老和尚再次合上双眼，“陛下不失约，密宗自会履行约定，助陛下掌控北周，乃至反攻大乾。”
“那朕，就先告辞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月心
大年初七。
神都天乐坊中，此时是别样的热闹。
即便是过年，也无法阻拦诸多文人骚客的寻花问柳之心。亦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过年，这些文人骚客才会有大量的时间，去尽情纵欢。
更别说，今日聆仙阁的仙音姑娘难得出面献曲，要是换做往日，能听仙音姑娘的仙曲可只有力压群雄的文采才行。
是以，无论老少，也不管家中婆娘如何叫骂，都无法阻止一个男人的爱美之心。
今日的聆仙阁，座无虚席，外头都有一大堆人挤着，甚至还有人搭着人墙往里头窥探。
“来了来了，仙音姑娘来了。”徐娘半老的老鸨使劲吆喝着，“诸位，安静，请安静。”
“（请自动脑补美妙琴音）”
悠扬的琴音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聆仙阁内的每一处空间。
文人骚客们一直难以止住的声音，在这突来的绝世琴音下，瞬间戛然而止。在场众人，皆是闭目聆听，沉浸在这美好而又轻扬的琴声之中。
不知何时，三楼的珠帘卷起，一道屏风，映着后方抚琴佳人的影子。
佳人玉指轻扬，美妙灵动的琴音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使人忆起过往岁月之美好。
又似激流瀑布，慷慨激昂，使人重燃已逝之激情。
在场众人，此时已是无心去探求美名远扬的仙音姑娘的相貌，一心只沉浸在这难求的仙曲之中。
“嘣”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体验，仙音姑娘不知何故，竟是崩断了一根琴弦。
而接下来的冲霄杀气，却是让本有心询问的文人骚客们，陷入了突兀的恐慌之中。
只因这杀气，太激烈，太狂暴，便是不通武艺之人，也能感觉到那种刃在咽喉划过的无比恐慌之感。
而其后，屡屡鬼魂般的不明物体，在楼上肆意飞舞，更是让人直感鬼门打开，鬼魅纵横，将恐慌推动到极点。
“青龙会，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三楼之上，传来仙音的声音，只是本该清雅怡人的声音，此时却是带着愤怒，以及丝丝不安。
“不好。”徐娘半老的老鸨此时竟是表现出了惊人的武功，轻跺地面，便如蝴蝶般，从一楼展翅飞往三楼。
体态轻盈，若翩翩蝶舞，但又转瞬间到达三楼之处。
此时，作为顶楼的三楼已是破开了数个大洞，十个带着黑铁鬼面的黑衣人便是从此向内部突袭，袭杀正在弹琴的聆仙阁花魁仙音。
在老鸨到来之时，仙音已是独木难支，在十位魔刀卫的刀下受了重创，背上更是有一道横跨整个玉背的刀痕，刀痕上泛着黑色的杀意刀气，侵蚀着仙音的身躯。
“仙音！”
老鸨拂袖发出数根寒气逼人的冰针，直射正持刀看向仙音的数名魔刀卫，欲要行围魏救赵之举。
然而，这种行为对魔刀卫们完全不起作用，只见那几名魔刀卫完全无视射来的冰针，漆黑的杀意之刀再一次看向身受重伤的仙音。
“住手！”
凛然大喝，带着浑厚的真气，来者功力不同寻常，便是一心只知杀戮的魔刀卫们，也是被这声饱含真气的大喝给喝得身形一滞。
神都作为北周都城，自然是少不了高手的。而天乐坊这种烟花之地，也没人规定高手不能来这寻乐子。
很明显，现在就有个寻乐子的高手来救场了。
但是，那几名身形一滞的魔刀卫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当即，所有魔刀卫身上皆是升腾起狂烈的真气，漆黑刀光暴涨，无尽的杀意，狂涌的煞气，让此处如坠幽冥。
“杀！”x10
十名魔刀卫齐声嘶吼，将天魔解体**带来的真气全数灌入手中之刀，漆黑的杀意魔刀，骤然下劈。
此乃，地狱之刀，阿鼻道三刀。
此刀之下，无人可以生存，至少仙音和老鸨不行。
待那位前来救场的高手以真气震开充塞整座聆仙阁的漆黑刀气之时，只能看见十位浑身爆裂，鲜血四处流淌，保持挥刀姿势的黑衣人。
他们早已在禁术和魔刀的反噬下身亡，这高手震开刀气时的余波触到十名魔刀卫后，只见他们全数体冒刀气，碎成十余段掉在地上。
而作为目标的仙音和老鸨，此时已是只余一些被杀意侵蚀的漆黑残骸了。
“青龙会”这名高手喃喃念到先前听到的这个名词。
“你的目标，仙音，死了。”清羽伸手轻扬，手上记载信息的信纸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托着一般，轻飘飘地飞入云无月的手中。
仙音正是云无月拜托清羽杀的人。云无月找到清羽伪装的孟德所在，动用了神都的情报网。
而在在神都，谁不知晓，聆仙阁仙音乃是最负盛名的花魁。这么一来，谁能够动用阴魔宗特有的青楼情报势力，就一目了然了。
云无月伸出玉指夹住飞来的信纸，一目扫过，“青龙会的实力，令人惊讶。”
确实是令人惊讶，云无月本以为会是公子羽亲自出手暗杀，可没想到，这是明晃晃的袭杀，正面强行杀掉仙音以及跟随的神元境老鸨。而且，公子羽并没有亲自出手，却让仙音二人在极短时间内，双双身亡，连让人救援都来不及。
“那样的杀手，应该极难培养吧，付出十名杀手的代价，换取一个不确定的答复，这样合适吗？”云无月问道。
“恰恰相反，这样的杀手，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便是我想让你看到的青龙会的实力。只要成为二龙首，你也能随时调遣这等实力高强的杀手。”清羽说道。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那么，我加入。”云无月微微颔首，“不过，你不能泄露我的身份。”
“这是自然。不过”
清羽也来了个不过，“若要隐藏身份，却需要有一个可用的代号。你便叫做明月心吧。明月本无心，何来明月心。这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名字，正好用来称呼一个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