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消息（日常加更）
“横贯八方。”
比起横贯四方，这一招更加变化多端，也更加凶猛，霸道。
明黄色的真气，犹如火焰般在鲨齿剑上燃烧，卫庄并指在剑身上横抹，让凶厉的鲨齿上烧起真气之焰。
剑出，剑光璀璨，明黄剑气横扫龙游之气，尽显霸道气焰。
“哪有那么简单！”
悠然的话语，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势的反压。魂兮龙游，岂会那么简单。
卫庄遭逢更为巨大的反压之势，龙游之气，充塞这个白茫茫的空间，金色神龙在真气中翱翔，冲向依然还在挣扎的卫庄。
“休想！”
目呲欲裂，卫庄绝不允许自己输给盖聂意外的人，鲨齿剑挥舞，剑气化作一道黑龙，直冲袭来的龙游之气。
“轰”
布满空间的金色龙游之气有那么瞬间的震颤，然后全数压向卫庄。
辉煌的光芒，令人不禁紧闭双眼。
不过清羽却是无视这光芒，静静地看着金色和黑色两条神龙的厮杀。
待光华散去，现出狼狈的身影。
此时，卫庄的发带已然不翼而飞，衣衫褴褛，嘴角溢血，但腰身，却依然挺直。
“赐你死亡。”
真气将地上的‘万世昭明’吸到右手，清羽腾空跃身，缥缈又霸道的剑道极招再现。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飞来的剑光，辉煌迅疾，让卫庄想起了那位宿敌师兄的百步飞剑。
感想只在瞬间，只因在下一瞬间，剑光掠过，卫庄死亡。
“叮，恭喜宿主杀死三星反派卫庄，获得物品：鲨齿（三星），武功传承：《百步飞剑》（三星）、《横贯四方》（三星）、《横贯八方》（三星）、《鬼谷吐纳术》（三星）。”
之后的，便是一如既往的武学感悟。心念转动，万道森罗将传来的感悟尽纳于心，不似以往般还需花费长时间去吸收。
“纵横之剑，好剑术。”
的确是好剑术，不然也不会在真气远不如清羽的情况下，还能打的有来有回。
留下这句感叹，清羽离开了这片白茫茫的空间，回到了现实。
回到现实后，清羽手中‘万世昭明’舞动，横贯四方、横贯八方、百步飞剑等纵横之剑在清羽手中再现。
“也许还可以这样。”
清羽突然脑子灵光一现，再次施展出百步飞剑。但这一次，百步飞剑显露的不止是剑的锋芒，还有人的缥缈和霸道。
剑招统合，百步飞剑天外飞仙。
剑气在霸道之余，更显凌厉锋芒，剑气纵贯闭关的密室，在密室外的房屋内还开了个洞，直飞天空。
“嘶，当真可怕！”
别误会，这么丢逼格的话语不是出自清羽之口，而是在密室外的凤九口中发出。
清羽按下机关，打开破了个洞的密室大门，走到外边的书房中。
书房中，凤九手上正捧着一缕发丝，后怕不已。刚刚只见一道剑光闪过，不，应该说只见一道光，凤九根本无法分辨出那是一道剑气，这道剑气的锋芒，隔了三尺，还掠下了凤九一缕发丝，这怎能不令他后怕？
“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清羽将剑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转向凤九问道。
这月初，可不是休沐时间。凤九的地位虽然已能自由进出山河书院，但若非要事，他还不至于搞特权跑出书院。毕竟还是要和那些普通学子搞交情的，还是不要让人觉得凤九高人一等比较好。
“是有要事，”凤九将发丝放入怀中，一脸严肃地道，“外面还没有流传，但听书院的欧阳先生说，父皇近日可能将要接纳自海外归来的密宗入北周，甚至有奉为国教的想法。”
“密宗，还可能奉为国教，啧，”清羽咋舌不已，“你那个父皇还真不安分。”
北周一直以来是儒门的大本营，连多余的江湖势力都很少。密宗作为当初可与禅宗相争的大派，还是一个宗教势力，北周皇帝凤天鸣将密宗迎入北周，那后果
清羽无法想象会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前文就已说过，作为显学，儒门和其他宗教势力，不说是水火不容，但说是两相生厌还是可以的。
儒释道三教，儒门却不是被姬穆清割裂，称作儒教更为恰当。
凤天鸣迎入密宗，那山河书院那边的反应，也是可想而知的。
“父皇一向不安分，他一直不满北周有个孟山河压在皇帝头顶上，不是太上皇，胜似太上皇，儒家势力更是遍及朝野，很多主张若是与儒家不合，便会受尽阻碍，这要是换做你是皇帝，你也会不安分。”凤九说道。
“他倒是忘了，要是没孟山河，北周早没了，他哪来这个皇帝当。”清羽讥讽道。
不过说是这么说，清羽也知道若他与凤天鸣换位，他也会想着法子去制衡儒家和孟山河。
说到底，这还是人类的自私心理在作祟。凤天鸣不是不知道孟山河对北周的重要性，但思及平日里的遭遇，作为皇帝却是屡受制擘，心生怨气也是正常的。
毕竟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记仇不记恩的，尤其是恩仇混杂在一起的时候。
而且迎入密宗，在制衡一家独大的儒门的同时，也能让北周实力大涨。密宗当年可是能和大禅寺掰腕子的存在，就算当年输了，元气大损，在海外修养这么多年，也该回复元气了。
不过，虽然换位思考谁都能体谅北周皇帝的难处，但是现实却是注定了，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儒门中人可不会原谅北周皇帝这近似背叛的举动，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大风波。
“连这北周，也不安生啊！”
清羽本想着以北周为根据地，种一波田的。没想到，这原来的安乐地界，如今也是要起风波了。
密宗真要是入北周，和山河书院的矛盾倒是其次，如今的中原佛学主流，禅宗可不会让密宗这个老对手安心发展。
可以预见，密宗真要正是露面，那距离大禅寺的到来，也是不远了。
凤天鸣这一招，前景是好的，却算得上是个昏招。
第九十三章 搞事情的千巩堡
密宗可能将被凤天鸣迎入北周的事情，对清羽来说，有好有坏。
好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就如往一块平静的湖面上抛入一块巨石，先前的巨大波浪，将先前的大理寺少卿李仁杰被杀事件这个小涟漪完全覆盖，没人有心思去关心这事。
坏的是，本来想要蓄意挑起六皇子和八皇子的正面战争，现在却被密宗的事情给搅合了。
六皇子先前的一系列不顺，都是由清羽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就是逼六皇子展开真刀真枪的手段，和八皇子，甚至凤天鸣明目张胆地对抗。
也可以让青龙会浮现在六皇子眼中，借合作之机，与内奸药师进一步渗透六皇子的势力。
可惜，这两个目的，第一个算是无疾而终了。好在第二个还能正常实行。
总体来说，目前的情况对清羽来说还没太大害处。如果，没有收到这份情报的话
“千巩堡的人，以为靠上了密宗，就有能耐出尔反尔了吗？”清羽随手将刚收到的密报扔在桌子上，古井无波的声音中，听不出是怒意，亦或者是其他。
送来密报的药师不敢揣测，只得低头，不敢接话。
清羽所谓的让六皇子配合他扫除北周的江湖势力，其实就是个幌子。北周江湖势力就那么点，顶了天也就是有几个神元境，这还需要六皇子帮忙？
真正要做的，是借着扫除江湖势力的幌子，暗中收服那些中下层的世家。在北周，世家才是大头。
这些天，或是威胁，或是直接动手洗脑，清羽已然控制了三十多个中小层的家族。
千巩堡，是北周北方，接近草原的一个中型家族。堡中多数姓巩，人数逾千，是故称之为千巩堡。
由于接近北方草原，时常受到草原金狼汗庭的袭击，便以坞堡的形式，作为家族驻地。
千巩堡之前受到袭击，险些被攻破坞堡，是青龙会的人袭杀带兵劫掠的金狼汗庭将领，解了千巩堡之危。而作为代价，千巩堡将听从青龙会号令，忠心不二。
然而，这忠心，还没过一个月，就要二了。密宗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都快要伸到草原上去了。
若非药师用六皇子的情报网打听到消息，清羽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千巩堡做了二五仔。
“龙首，是否派人杀了巩英，或是逼迫巩英服下御鬼丹？”药师低声建议道。
“不必了，使用御鬼丹，终究破绽太大，尽量少用。”
御鬼丹服用者，就是个人体傀儡，不是能多用的药物。至于三尸脑神丹，这种毒药，服用者一旦到了神元境，就起不了效用了。毕竟神元境开头就是淬炼脑部，那以真气杀死脑中的尸虫，还不是轻而易举。
“青龙会蛰伏了几个月，有些人看来是忘了青龙会的厉害，就让千巩堡做这个鸡，警告那些猴子，让他们老实点。”
三言两语间，清羽定下了千巩堡的下场。按照青龙会的惯例，七天之内，必有所行动。千巩堡，也就只有七天了。
但事实上，连三天都没有。
两日后，青龙会的人，就已经到了千巩堡外，静待夜幕的来临。
千巩堡内，此时却是大开宴会，堡内的主事人基本都在，推杯换盏，饮酒作乐。
“空海大师，巩某敬你一杯。”千巩堡堡主巩英，举杯向一个面目白皙，看似文弱的和尚举杯敬酒。
“阿弥陀佛，小僧以茶代酒，谢过巩堡主盛情了。”空海亦是举起茶杯，和主座上的巩英遥遥相敬。
“哪里，还得感激大师解除我千巩堡受到的威胁，干！”
双方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来，诸位不必客气，尽情享受美食。”巩英饮完酒后，高声道。
说完后，巩英告罪一声，却是悄然来到后堂，这里，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左右徘徊，眉头紧皱。
“二弟，你就别瞎转悠了，放宽心，有大师们在，我们千巩堡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巩英一进后堂，就见自己二弟巩庆一脸忧色，心中也是被感染得不安起来，不由劝道。
巩庆停下脚步，忧声道：“我怎么放宽心，青龙会的凶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千巩堡虽然有两个神元境，但死在青龙会手中的神元境还少吗？大哥你说你交好密宗就交好吧，为何还要背叛青龙会呢？”
“哼，背叛，”巩英冷笑一声，“从未打算效忠过，何来背叛。青龙会连一个神元境的武者都没出现过，有何资格让我们千巩堡效忠。要不是趁人之危，他青龙会有何资格让我们低头。
青龙会杀的神元境，哪个不是死于围攻。别人怕，我千巩堡可不怕，要是他们敢来，还不知道是谁围攻谁呢？”
说这话时，巩英一脸凶悍，丝毫不惧青龙会现在的恶名。身处于北地，常年受到金狼汗庭的侵扰，巩英自有一股悍气。
然而，巩庆却是看透了巩英强硬外表下的不安，色厉内荏的本质。若是当真不怕，又何必让密宗之人留下。
青龙会要是怕围攻的话，先前金狼汗庭的将领又是如何在军中被杀。青龙会的人能杀那个金狼汗庭将领，就能杀他巩英。
说到底，还是看青龙会的实力没有密宗强，两者对比，巩英选择了自认为更强的一方罢了。
他的认知也是没错的，密宗却是不是现在的青龙会可以企及的，青龙会完全没有实力和密宗正面抗衡。
然而，巩英却是忘了一点，那就是密宗是密宗，千巩堡是千巩堡，无法和密宗抗衡，不代表治不了你千巩堡。而且，密宗如今在中原可没有想象中那般强。
至少，他们是不敢为了一个千巩堡而现出真正的实力。若真要让密宗强者出现，大禅寺不介意让这个当初的手下败将，再尝尝失败的滋味。
或者说，现在大禅寺的高手都不出，让释觉这个年轻辈的小辈到处查询密宗踪迹，就是为了让密宗现形。
若是巩英能让密宗真正走到表面上，大禅寺感谢他一辈子。
而且，很快，巩英就有机会来验证一下，他到底怕不怕青龙会了。
第九十四章 夜袭千巩堡
时间若流水，转眼间，已是到了夜晚。
今夜无风，且由于临近月中，硕大的月盘挂在夜空中，放射出明亮皎洁的月光。
这样的天气，着实不是暗杀的好时候。
然而青龙会的杀手杀人，完全不需要看天气。毕竟这些利于潜行刺杀的外部条件，对于青龙会杀手来说完全没什么用。
说到底，费心力让一次性的炮灰学会潜行技巧，还有各种暗杀手法，你不觉得是一种极为奢侈的行为吗？
穿着黑色夜行服的辟邪剑卫们以鬼魅般的邪异身法行到坞堡的营壁下，抛出勾爪，勾到高高的营壁顶端，沿着垂下的绳子快速上攀。
没有技术含量的行动发出了营壁上望风的人即刻察觉。然而，辟邪剑卫极快的速度却让他们多数在望风的守卫砍断绳子之前，便已爬上顶部。
“敌”
来不及喊出下一个字，喊话的守卫便被细剑割断了喉咙。
辟邪剑卫们虽然已经有点落伍了，但千巩堡还没奢侈到以先天境武者来望风的地步。是以，这些守卫们可说是一剑一个，纷纷倒在阴狠毒辣的辟邪剑法下。
不过，这些守卫们报个警的功夫还是有的。
“当当当”
响亮的铜锣声，敲醒了整个千巩堡的住民。
“有敌人！”
“敌袭的锣声！”
刚刚被金狼汗庭的人袭击过不久的千巩堡正处于警戒状态，很快，就有数十道身影，在夜空下飞檐走壁而来。
营壁上的小屋内，也是有数位先天境的武者出现，与辟邪剑卫们交手。
“嘎嘎嘎”这等难听的怪笑声，自然只有那些修炼蝠血术的血蝠卫们才能发出了，在辟邪剑卫之后，血蝠卫也登上了营壁。
犹如蝙蝠掠食的诡异身法，让守卫们伤亡惨重。血影闪过，非死即伤。
再然后，大门打开了
伤亡惨重的守卫阻止不了辟邪剑卫们的动作。那些赶来的支援者也是鞭长莫及。
这宣告着千巩堡灭亡的开端。
带着黑色铁面的修罗恶鬼，踏着皎洁的月光，进入了杀戮的猎场。
黑色的刀光，掀起血雨腥风，魔刀卫的入场，让场面陷入一面倒的屠杀状态。先天境的武者，不到先天七重以上，接不下一刀。
“住手！”
不比雄霸天下霸道，但远比魔刀卫们更强的刀气，横贯六丈，直直劈入战场。作为刀气主要目标的一个魔刀卫，被竖直劈成两半，两边身体被刀气震开足有数丈远的距离。
“青龙会的鼠辈们，竟敢犯我千巩堡！”
巩英提着一把大刀横冲而来，气势汹汹，大刀横劈竖斩，取下三个辟邪剑卫的人头，引起千巩堡的人大声欢呼。
巩英大刀拄地，顾盼之间，倒是也有一份凛然之威，只听他仰头大喝道：“公子羽，你这个鼠辈，可敢出来面对本堡主？”
喝声气势轩昂，让其他千巩堡的人也是齐齐大喝：“鼠辈，可敢出来面对堡主？”
接着，便是齐声大笑。
然而，他们现在的所谓气势，却是把他们一路往地狱里推。
“我要将他们抽筋扒皮，让整个千巩堡鸡犬不留！！”营壁上，血蝠一号咬牙切齿，狠声说道。
被清羽反复洗脑的血蝠一号，忠心已经到达了狂热的地步，敢言语侮辱公子羽，千巩堡的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站在血蝠一号身旁的纪堂只觉一股同源，但远比自身深寒数倍的真气之血蝠一号身上散溢出，让这个十二月的北地空气再添数倍寒意，空气中都凝出了无数冰珠。
“魔刀卫，杀！”血蝠一号厉声叫道。
这句话，让魔刀卫们放开了最后的限制，天魔解体**齐齐发动，杀意贯脑，无尽杀气在肆虐，让周遭如同坠入修罗恶道，变成修罗杀场。
杀气冲霄，刀气暴涨，数轮漆黑刀光，齐劈目标巩英。
“大哥。”同为神元境的巩庆欲要为大哥分担这可怕的刀气，然而，他一靠近巩英，便觉阴冷森寒的杀意充塞心胸，真气也在这股异化的杀意中变得迟缓，浑身汗毛直竖，那是生命的本能在警告他，会死，马上就会死。
生命的求生本能让巩庆心生怯弱，急欲后退。但是令他心生绝望的是，他连在这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威慑下，连后退的脚步都迈不出来了。
“看来，阿鼻道三刀也可以投入使用了，这些魔刀卫们，已经可以在不失控的情况下使出阿鼻道三刀了。”
营壁上，血蝠一号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巩英兄弟临死前的丑态，心中的痛恨，在仇人将死的情况下转变成更大的愉悦，对身旁的纪堂笑道。
“这魔刀可真是强大啊！”纪堂满脸羡慕，看着这情景赞叹道。
闻言，血蝠一号不由笑道：“你若是想学，龙首肯定不会拒绝。正好，也可以试验一下未被洗脑的正常人修炼魔刀的下场。”
“不不不，我只是开个玩笑。”纪堂猛地打了个寒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开玩笑，连经过洗脑和药物控制的魔刀卫们也很难控制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要不是全力爆发会很快死亡的话，这些魔刀卫们迟早也是会被杀意充塞脑海，癫狂失控。
纪堂可没有信心认为自己的心性能胜过这些被刻意塑造的魔刀卫。
在巩英兄弟二人绝望的目光下，地狱之刀阿鼻道三刀落下，犹如鬼门瞬间在此地洞开，黑色的真气呈现无数鬼魂状，漫天飞舞，呜呜乱叫。
阿鼻道三刀的异化杀意，让这些魔刀卫们在先天境就展露了真气化形的本事。
“降三世三羯磨会。”
赤红佛火，席卷而来，焚尽漫天飞舞的鬼魂，烧空一切杀意。
空海与四位密宗僧人站成十字形，成曼荼罗之阵，手掐法印，五人真气连结，在上方形成五方明王之形。
五大明王，分为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皆呈忿怒之状，怒视犹如地狱修罗的魔刀卫们。
第九十五章 怪物？
降三世明王，降服贪嗔痴三毒与三界，故称降三世。
空海以此对阵，便是要降服魔刀卫们心中如炽焰般的杀意。
杀意一消，阿鼻道三刀也不过是普通的刀法，巩英只感身周缠绕的异化杀意化为无形，压力大减，当即畅声大笑道：“青龙会的杂碎，今日便要叫你们有来无回。”
当然，巩英也没忘记是谁救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朝不远处的空海等五人拱手道：“还得谢过空海大师出手相助。”
“应该的，施主无需多礼。”空海矜持地竖掌还礼。“
“此次灭了青龙会”
空海突觉皎洁的月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呼”
清风骤起，在这个无风的夜晚中，显得极为突兀。
空海抬头望去，只见犹如白玉盘的明月当中，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足踏巨大的鸾鸟，自夜空中飞来，背后的明月，将这人衬托得好似自月中降世的仙人。
“气双流魂兮龙游。”
那人吐出淡漠的言语，两道金色的神龙，在那人身上飞出，带着金色的云雾，张牙舞爪地飞来。
“防御！”龙游之气乍一出现，空海心中就警铃大作，不复先前的淡定自若的状态，连忙大喝道。
曼荼罗主力由降三世明王转换为中央的不动明王，空海双手结印，连结其余四人的全身真气，将本来有些模糊失真的五大明王真形归一，呈现一盘坐石座的童子形。
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齿，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索，正是密宗至高信仰大日如来之教令轮身，不动明王。
“不动尊真身！”
空海仰天大喝，不动明王真形身上的赤色猛火大涨，直迎自空中飞来的两条金色真气化形的神龙。
双方的距离，转瞬即逝，两者相接，迸发的无边气浪。
距离最近的巩英兄弟直接被气浪掀飞，数名魔刀卫更是直接被激得真气失控，天魔解体**带来的过载真气让这些魔刀卫们已经破败不堪的身躯直接爆炸，身体碎片漫天都是。
站在营壁上观望的血蝠一号和纪堂连忙纵身跳下营壁，只用双手抓着营壁上端，以营壁阻挡气浪，方才免受波及。
“曼荼罗之阵，密宗的至高法坛演化的阵法，当真不凡！”
清羽挥手散去冲向白凤凰的气浪，一双眼眸直视下方，透过气浪掀起的烟尘清晰地看到空海五人，轻声赞道。
清羽虽才进阶神元不过两月多，处于神元境前期，但早在进阶之前，便以打败实力超过多数神元境武者的朱无视，这么一比较，现在清羽的真正实力甚至已经达到神元后期了。
这样实力的清羽，以气双流加持阴阳家的魂兮龙游，竟然被曼荼罗之阵挡下大半，只让空海五人受了点轻伤。
对方五人，除却空海此时已经突破至神元境，其他四人皆还处在先天境，若说只是空海受轻伤也就罢了，毕竟空海可是能和元剑一魔公子混战的密宗天才。然而，这其他四人，竟然也只是受了点轻伤，这就不得不令清羽惊讶了。
这四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深藏不露之辈，空海也不可能有余力去庇护其他人，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这曼荼罗之阵了。
“但是再不凡，也无法阻止你们的死期。”
‘万世昭明’出鞘，分化双剑，一剑反握，负于身后，另一剑，“百步飞剑。”
简洁朴素，一击必杀，百步飞剑。
纵剑重于势，清羽乘白凤凰踏月而来，甫一出现，便让空海五人受挫，巩英兄弟二人更是直接被气浪掀飞，此时又是以高击下，剑势已然到达顶峰。
极致的百步飞剑，不动明王真气之化形挡不住，曼荼罗之阵也挡不住，此剑，必杀人。
“空海！”与空海结阵的四人齐齐跻身向前，欲以身挡剑，为空海护住生机。
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让他们可为空海舍生忘死，这很感人。
可惜，这感动不了冷心冷情的清羽。
一剑，双人杀。
两人重叠在一起，被自上而下的一剑穿透。一人被断喉，一人被穿心，剑气在体内肆虐，二人连遗言都说不出，便已身亡。
“你”另外两人一脸愤怒，好像想说什么。
“横贯八方。”
清羽荡身回旋，负于身后的另一只手倒转正握剑柄，剑气扫荡八方，将这二人包括已死的另外二人身躯齐齐斩断，剑气余势不减，扫向被四人护在身后的空海。
“啊，不动金刚身。”
空海声嘶力竭地大喊，浑身肌肉鼓荡，将这个外表文弱的和尚瞬间变成一个肌肉大汉，且全身还泛起金色的光辉。
不过，他这拼命的动作，并未发挥作用。
在剑气临体之前，突兀出来的一道干瘦身影，将空海撞开，自身直面横贯八方。
“金刚无能胜。”
来人使出上次清羽在算天传承中遇到的那个密宗和尚所用的武功，双手合十于胸前，沉腰坐马，硬抗剑气。
“”
剑气击在这人身上，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还溅起了无数微小的火花。
这道枯瘦的身影被剑气顶着在地上滑出一丈远，双脚硬生生在地上拖出两道不浅的沟壑。
“这怎么可能？”空海震惊地看着这两道沟壑。
先是发出了威力强大，让自己五人结出曼荼罗之阵都只能勉力自保的两道神龙，之后，又是连出两式剑招，连杀四人。
而这剑气，竟然还能威势不减，让为自己护道的圆珍师叔硬生生划出两道沟壑。
先前清羽来时背着月光，此时落在地上，空海方才看见那标志性的青铜面具，认出了来人是公子羽。
公子羽，空海自然不会陌生，先前在算天传承遗迹中还打过交道。当时，公子羽还和空海一样，都还处在先天境。
此时，两人皆是突破了神元境。但二人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他是怪物吗？”空海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九十六章 突然出现的人
空海的想法，虽然没明显到露到脸上，但清羽以龟镜捕捉到了这股极强的情绪，自然也猜得出他想的是什么。
光论威力，单纯的横贯八方自然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但清羽在这之前使用了百步飞剑，那就不同了。
鬼谷派的纵横之剑，一纵一横，截然不同，却也有相交之处。纵横两道直线一定会有相交的一个点，这个点，将纵横之剑连成一体。
卫庄和盖聂能双剑合并，也是因为所修炼的剑法同出一门，可为一体。
打从一开始，清羽就打算将空海五人全数斩杀，是以，他才没用威力更大，但攻击范围不广的百步飞剑和天外飞仙的合招。
而是使用单纯的百步飞剑。然后在剑杀二人后，将百步飞剑积蓄的剑势全数转为横贯八方，将这一招同样施展到极致。
所以，这一剑，才能在斩杀四人后，威势不减，对空海造成死亡的威胁。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枯瘦身影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撞开空海，接住这一招。
若不然，便是空海再怎么拼命，也要在这一剑下败亡。
当然，虽然对一切门清，清羽可没有为敌人解释的打算。
现在，清羽的注意力已然不在空海身上了，而是看向那个为空海挡剑的枯瘦身影上。
这是个中年人，虽然看起来枯瘦，好像垂垂老矣，但清羽的天子望气术却是能看透他枯瘦的外表下的勃勃生机。
‘苦行僧吗？’心中念头转动，有着金轮法王对密宗佛学的记忆的清羽猜测道。
苦行僧，便是那种以“苦行”为修行手段的僧人。这种僧人，要么在苦行中提前榨干元气，早早死亡。
要么，就是在苦行中得见真知，不管实力如何，都是一等一的难缠。
而这道枯瘦身影，很明显就是后者。看似干枯无力的身躯，却是比金铁更为刚硬，却又有着金铁所没有的坚韧。
至少，等闲金铁，可挡不住清羽刚刚那招横贯八方。
双眼微眯，清羽注视着这个貌似苦行僧的密宗僧人，道：“和尚如何称呼？”
“贫僧圆珍。”声音喑哑无力，好似随时要挂一样。
但是拜托你装要挂的样子也要装的像一点，把合十在胸前的双手放下，刚刚那一剑在这双手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连血都没流出。
这么生猛的一个和尚说要挂，谁信啊？
“哦，圆珍大师，”清羽笑道，“大师好强的外功。”
圆珍静静不言。
“大师这么强，为何刚刚不出来救其余四人呢？”
圆珍依然不言，好似一座泥塑，双眼微阖，心中也是一片古井无波，龟镜也是映照不到丝毫情绪。
“大师，空海这个和尚说不定现在心中正在怪你见识不救呢？”清羽依然喋喋不休道。
“施主，你留不下我们。”
圆珍终于出声，只说了一句话，却令清羽突然没了声。
‘这和尚，倒是个明眼人。’清羽心中暗道。
刚刚看似一直在说废话，实则清羽一直以天子望气术企图找出圆珍和尚的弱点，将其杀之。
只可惜，圆珍心湖古井无波，不起丝毫波澜，看似老朽的身躯，也只是表象。就像被雷击过却生机不绝的树木，看似依然枯朽，实则暗藏生机。待到必要时，便会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而这必要时，应当便是突破真丹境之时吧。
清羽能看出，常年的苦行生涯，令圆珍和尚精神无比坚韧，体魄和真气也是磨炼到极致，却过早损耗了元气。
圆珍和尚此时是以类似枯荣禅功的武功保存自身元气，待到突破之时，一并解放，在精气神最为巅峰之时突破。
这也就是说，此时这个硬挡剑气的和尚依然还不是在巅峰之时，他的全盛时期，应该在枯木逢春之时。这是一个处在神元境巅峰的高手。
“阿弥陀佛，若是加上贫僧呢？”阴影中，转出一道身影，又出现了一个和尚。
‘释觉？’青铜面具下，清羽的眉头轻蹙。
‘这个和尚来此作甚？’
‘而且’
清羽目光环视，并无发现其他和尚的身影，释觉是孤身一人前来。
“怎么，大禅寺年轻一辈最为出众的‘小佛陀’释觉，也要和满手血腥的公子羽搅合在一起？”空海出声讥讽道。
“或者说，你们早有勾结。”
“我也很好奇，释觉和尚，不久之前我们还交过手，现在为何要帮助我？”清羽说道。
释觉闻言，依然一派宝相庄严，低眉垂眼，好似不忍见此处那尸横遍地的场景，轻轻摇头道：“上次之事，贫僧已然说过了，那场因果，交由公子羽施主定夺。此次前来，是为另一场因果。”
说着，释觉头转向空海方向，依然是低眉垂眼的样子，但空海却感觉他在直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
“贫僧自幼受释意师兄照顾，师兄死于空海之手，做师弟的，自然需要为释意师兄报仇，所以今日，空海还是留下为好。”
出乎意料的是，释觉的理由竟然是为释意报仇，而不是提及禅密之间斗争这等比较高大上的理由。
那个叫“释意”的和尚，清羽和他只见过两面，一次初见面，一次在释意临死之前，倒是没想到，释意还和释觉有这层因缘。
不过，这话却是引得空海更为讥嘲的言语，“便是因此，释觉你便要和公子羽这个满手血腥的杀手头领合作，来为释意报仇？呵呵，禅宗之人果真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不配学佛。”
空海双臂大张，大喝道：“看看这四周的场景，这些都是青龙会造成的，千巩堡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伤亡惨重。之后，还有更为惨烈的惨痛之事发生，我等若败，千巩堡上千人的性命，皆在公子羽这个刽子手的一念之间。”
“上千人的性命，他们若是死亡，你释觉，也离不了干系。”
第九十七章 解脱（日常加更）
“你今日相帮公子羽，那这上千人的死，也有你的一份业债！”
说到最后，空海语气慷慨激昂，食中二指并指指向释觉，像是在指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在见到释觉说出想要相助于公子羽的决定后，空海可算是爆发了极大的求生欲，竭尽全力地打击释觉的心境。
同时，清羽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真气波动，那是空海在向躲在一旁的巩英两兄弟传音，让他们出来动摇释觉的心境。
而巩氏兄弟俩，在微微犹豫后，便做出了决定。
若是公子羽方获胜，便是释觉处于出家人的慈悲之心，请求公子羽放过千巩堡的人，但作为背叛的首领，巩氏兄弟必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为何不帮助密宗铲除公子羽，让这个巨大的威胁直接消失呢？所以
“释觉大师，释觉大师大师”
巩英蓬头丐面，连滚带爬地滚到释觉不远处，其后，这厮是真的完全没了神元境高手的尊严，跪地膝行，苦苦哀求：“求大师垂怜，救我千巩堡上千性命啊，大师垂怜”
巩英连磕数个响头，个个都用了大力，磕得地面嘭嘭响。
那样子，就连他的兄弟巩庆都掩面不敢直视。
巩英是真的被公子羽吓破胆了。他完全都没有想过，神元境还能强到这种地步，自己这个神元境在公子羽面前，根本无法走过一招。
别说公子羽了，便是空海也是能完虐巩英。然而完虐巩英的空海在公子羽面前，却是连性命都难保。若是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圆珍和尚，空海此时也已经躺在地上了。
所以巩英才怕啊。他事前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害怕。似他这等欺软怕硬之人，对于力量的敬畏是到了极致。
公子羽有多强，巩英的惧意就有多深。现在，他已经到了不惜丧失尊严都要活下去的地步了。
“砰砰砰”
巩英又是使劲地磕响头。他倒是还没蠢到家，没有以真气护住额头，响头磕到地面上，印出深深是血印。
‘对，就是这样，击破释觉的佛心，让他心神大乱。’这一出好戏的主导者，空海十分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若是释觉被巩英击破佛心，乱了心神，那么十成功力能发挥到一半就不错了。到那时候，空海和圆珍就不止是不需要逃跑，甚至有可能反杀之，将公子羽和释觉通通歼灭。
空海目光转向清羽，想看看这个一出场就强势连杀四人的青龙会龙首，此时又是作何表情。
那应该是急欲阻止，又无能为力的急躁，还有死期将至的惶恐吧。
然而，并没有急躁，也没有惶恐。
尽管青铜面具挡住了视线，但空海还是能从公子羽的眼瞳中看出，他并没有急躁，更没有惶恐。
幽深的双眸中，只有平静，还有一丝戏谑。
戏谑吗？
是的，戏谑。
清羽正抱着一种戏谑的心态，看着这出即将到达高（防和谐）潮的好戏。
打从空海话一出口，清羽就已得知了他的打算。
之后，隔空传音给巩英，让巩英出来乱释觉心神，这些清羽通通都知道。但是清羽却没有一点去阻止这一幕的想法。
空海以为此时会是这一处好戏的高（防和谐）潮，但他不知道，这只是高（防）潮的前奏，真正的高（防）潮，还没到来呢！
释觉是个不一样的和尚。
这一点，清羽上次和他相遇时，就有这个念头。而此时，这个念头无疑在转为真实，展现释觉的不同之处。
龟镜运转到极致，清羽依然没能从释觉心中映照到一丝悲悯，一丝愧疚。释觉的心境，依然平稳如常，不起丝毫波澜。
天子望气术也没能观测到释觉的体征有任何紊乱的迹象。
这一切，都能表明，巩英这抛弃尊严和人格的表演，并未让释觉有有一点动摇之意。
此时，巩英已然膝行到释觉脚边，正要抱住释觉大腿做进一步哀求。亦或者，做出暗算。
清羽能看出巩英有这种念头，只是这念头又被空海的传音阻止了而已。释觉修炼心禅不灭功，便是被巩英伤到，也不会有太重伤势。
偷袭，只会让释觉的决心坚定，将其反推向对方，实为不智，极不可取。
所以，巩英只是抱住释觉大腿，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他已经彻底被恐惧给击垮了。
而释觉，也终于做出了他的回应。
“唉，巩施主，你又是何苦呢？”释觉低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痛哭的巩英，幽幽叹道。
“昨日因，今日果。若无巩施主背叛在前，又何来如今公子羽上门之事。一切苦难，皆是巩施主咎由自取啊！”
咎由自取。巩英现在也认识到这一点，他也是十分后悔。然而这世上，后悔药终究只能存在于传说之中，是一个虚无的念想。此时便是再后悔，又有何用呢？
“求大师救救我千巩堡”巩英现在只能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然，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空海和尚的庙不在此处，他巩英可在呀。
“世间皆苦，这人世间就是一片大苦海。人人都在争渡，以期能达到彼岸，求得解脱。”
释觉喃喃自语道：“佛说，普度众生。但这众生，直到今日，都还在这一片苦海当中。
我释觉被人称作‘小佛陀’，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佛陀。”
释觉双目直视巩英，“我连自己都度不了，又如何你渡你呢？”
释觉手掌徐徐落在巩英头上，像是慈母在安慰哭泣的孩童，在巩英头顶上慢慢抚摸着。
这个手掌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让表面痛哭流涕，心中恐惧至极的巩英慢慢安静下来，脸上回复平静。
“巩施主，解脱吧”
“解脱解脱”巩英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解脱”
挂着安详的笑容，巩英徐徐闭上了双眼。
再也没有睁开。
第九十八章 小乘佛道
巩英死了，死在视若救命稻草的释觉手里，这不得不说，有一种戏剧性的讽刺感。
至少，空海这个戏剧的主导者，被释觉突然的举动被震惊到了。
“你你竟然杀了他？”空海手指颤抖地指着依然低眉垂目的释觉。
一个巩英的死，并不能让空海震惊。令他震惊的是，释觉所下的决定。
释觉杀巩英，便证明他是真的下了决定，下了不顾千巩堡上千人死活的决定。
“你你还是佛门中人吗？”
一千人啊，可不是一千只鸡鸭。这千人的业债，但凡心中有一丝愧疚，日后都可能发酵起来，让释觉这个佛门中人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然而，释觉好似真的把这一千人当成鸡鸭了，面上古井无波，淡淡地道：“空海佛友说笑了，若非你要利用巩堡主，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有今日的果报。说到业债，空海佛友不比贫僧少，只会更多。
就连空海佛友这等始作俑者都能心安理得，贫僧又有何可愧疚的呢？贫僧不过是送巩施主解脱罢了。”
十分理所应当的话语，让空海都有点无言以对了。
不过，这并不能掩盖释觉亲自动手杀巩英的事实，至少，巩庆可不会因为释觉送巩英解脱而感激他。
“你竟敢杀我大哥！！”
本来也是跪着的巩庆自地上暴起，面若恶鬼，竟是仇恨之色，双掌平推向释觉的小腹。
“嘭”
双掌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释觉的小腹。
然而，并未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心禅不灭功附体，就连清羽都要先动摇其心智才能打破，更何况巩庆呢。
释觉轻轻摇头，微微叹息道：“施主，何苦来哉？”
杀了巩英的右掌再次轻轻落下，轻描淡写，收去巩庆性命。
淡然自若，连杀两人，却毫无波动。
空海的质疑是有道理的，这样的和尚，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佛门中人。
“小乘佛道。”干涩的声响，让众人齐齐向圆珍看去。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修小乘佛道。”圆珍浑浊的老眼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乘佛道。’清羽心中喃喃念着这个字眼。
佛门用马车来比喻度众生的工具。所谓小乘，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单人马车，只能载车主超脱苦海，达至彼岸。
而大乘，顾名思义，便是和小乘相反，乃是普度众生，将世上这无量众生度至彼岸。
两者一相比较，无疑，大乘佛道更受世人欢迎。佛门也是借助这大乘佛法，才能成为当时最受欢迎的信仰宗教。
毕竟只要比起自私只顾自身的小乘佛法，信徒当然更愿信奉啥都不用做，就能被度到彼岸的大乘佛法喽。
所以久而久之，小乘佛法自然被佛门摒弃，成为历史上的一笔记录。
“贫僧先前便已说过，连自身都度不了，谈何普度他人，”释觉说道，“大乘佛法普度众生，然而众生至今依然处于苦海之中。”
“贫僧自幼研习佛法，七岁时便已能和寺中师叔师伯谈佛论道。但是，在这之后，贫僧却见不到前路了。如是蹉跎了八载，贫僧终于领悟到，大乘佛法所谓的普度众生，不过是虚妄。连自身都度不了，如何有资格去度他人。”
“自那以后，贫僧开始研习小乘佛道，决心自修成佛。如此，方才有今日的‘小佛陀’之名。”
寥寥数语，令众人了解了大禅寺的‘小佛陀’是如何开始参修小乘佛法的。
其实所谓大乘小乘，对于此世练武的佛者来说，分别实则不大。这练武之人，若是等着别人来度，那就完全是一个笑话。佛门之所以能在中原成为流传甚广的信仰，靠得可不是哄人信奉的佛法，而是强大的武力。
不过，这武力归武力，若是当真将佛门的慈悲抛之脑后，高僧也是能成魔。毕竟，世人更希望所谓高僧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大德，而不是只顾自己修成佛的自私之人。
至少，释觉刚刚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小佛陀’之名估计就要毁了。
“呵呵呵”
干涩的笑声，难掩其内含的兴奋之情，圆珍那张枯瘦的老脸笑得皱纹堆起一堆，“我现在很庆幸你是大禅寺最出色的弟子了。将来若是让你成了禅宗的执掌者，那我密宗，便将不战自胜。”
说着，圆珍突然抓住空海肩膀，便要施展轻功离开。
然而，二人身形刚刚跃起，便被一人当空劈下。
“二位，是否有点目中无人了，想逃就逃。”
迅若疾电的速度，在空中扯出无数幻影，清羽施展凤舞六幻，后发先至，拦住圆珍二人的去路，一剑劈在圆珍挡在身前的手掌上，发出铿锵之声。
这一剑难伤体若金刚的圆珍，但让他被劈回地面，面对紧跟而来的释觉的攻击。
只见释觉脚踩之处，步步生莲，九步踩下，便已到圆珍身后，纳须弥于芥子的芥子须弥掌推出，雄浑大力，聚于小小一掌之中，令密宗炼体神功金刚无能胜的圆珍都要谨慎面对。
“嘭”
泛着金光的手臂后挥，与芥子须弥掌相撞，圆珍此时仍然以类似枯荣禅的法门收住元气，一身神元巅峰的功力未能圆满，无力与释觉的芥子须弥掌抗衡，被一掌击飞。
“摩诃路洒（大忿怒）。”
空海双手结印，口诵真言，一式不动明王印击向释觉。
“空海佛友，你与贫僧的差距，有点大。”释觉竖掌于胸前的左手拂起袖摆，轻描淡写间，将带着忿怒之火的不动明王印化为无形。
“佛友虽然进阶神元，但此前的积累，却是不如贫僧。未在先天境沉淀，而是匆匆突破，让佛友如今的实力，和一般神元境无太大差别。”
说话之间，释觉手上不停，一掌印到空海阻挡的臂上。
这一掌，虽被空海挡住，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双臂发出骨裂般的响声，观其情况，距离骨折也是不远了。
第九十九章 金刚
“空海。”
圆珍急呼，一脚踏碎脚下的地面，接着反震力，冲向释觉。
释觉再次和圆珍泛着金光的手掌相撞。这一次双方皆是后退一步，势均力敌。
释觉看着圆珍隐隐变得年轻了几岁的面孔，心中对圆珍突然变强的实力有了底，当即道：“圆珍佛友，你此时解开枯荣禅法，此前所做的准备可说是功亏一篑，真丹境突破概率，至少会减三成，为此，值得吗？”
圆珍的气血因为过度使用“苦行”作为修行手段，早早开始枯竭，若非使用枯荣禅法蕴养生机，可能早早就因气血枯竭而死了。
进阶真丹，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圆珍若是此时结束了蕴养气血，岂止是少了三成机会，甚至都可以做一辈子呆在神元境的打算了。
然而，面对这等难以抉择的选择，圆珍毫不犹豫地说道：“值得。”
说着，圆珍枯瘦的身形就像充了气一般，迅速变得丰满，皱巴巴的肌肤，也如老树逢春，变得光润有弹性。
整个人瞬间从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家伙变成正当壮年的中年人，身高都硬生生拔高了三寸。
“多年苦修，毁于一旦，着实可惜，”释觉摇头叹息不止，“公子羽，可愿与贫僧联手，一同击杀此二人。”
释放全力的圆珍，释觉可不敢打包票能战胜他。这可是一位能冲击真丹境的高手啊，便是释觉积蓄再足，也无法让进阶神元没多久的他能够战胜苦修多年的圆珍。
而对于释觉的提议，清羽稍加思索，道：“可以，但是杀他们二人的人是你。”
虽然早已做了得罪密宗的打算，但若是有人肯背个黑锅，还是挺爽利的。看圆珍死都要保空海的样子，空海在密宗的地位肯定不小，这时候，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好。”释觉也是十分干脆的答应下来。
禅宗密宗本就是死敌，别说杀两人，便是两百人，空海也是敢担下来。
二人谈妥，清羽身形闪动，凤舞六幻施展。刹那间，六道身影，变幻无常，攻向正护着空海的圆珍。
与此同时，释觉出手，真气化形，幻化出一座辉煌至极的神山。神山通体由金、银、琉璃、水晶构成，共分三十三层，正是佛门神山须弥山。
释觉真气化成的须弥山在出现后，便迅速缩小，容纳入掌中，一掌推出，须弥之力，向圆珍倾压而来。
“金刚无能胜。”
双方夹击，圆珍做狮吼状，已经变得正常的嗓子怒声大喝，声震四野，浑身泛起耀眼的金光，昂藏的身形，通体充满无可摧毁之意。
“嗯？”
清羽的太虚眼透过金光，看见圆珍回复白皙的肌肤此时晶莹剔透，好似全身都由钻石构成。
在这钻石一般的肌肤掩盖下，尚未真正完善的天子望气术竟是不能观测到圆珍的弱点，而心灵，也是藏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之后，未被清羽捕捉到任何念头。
心中念头急转，清羽当即使用当初攻破释觉芥子须弥掌的招数，“万道森罗归一。”
平生所学之武功，由包容万道的万道森罗统合，近一百八十种气劲同时演化而出，由点及线，由线成面，汇于一掌之中。
自上次初次使用归一之招后伤人伤己后，清羽发现，由一指使出归一固然可以点破面，穿透力更强，却也更难把握，极容易造成气劲失控。
于是，经过尝试后，清羽该用掌来承载无数气劲。这样子，穿透力虽然比之前有所不足，但由于难度降低，可同时使出的气劲种类更多，威力也是更强。
无坚不摧的归一，纳须弥于芥子的芥子须弥掌，两者皆是威力无俦的绝招，同时击中圆珍。
“这”
清羽少见的，极为惊讶地看着自己击中圆珍背后的手掌，归一击中圆珍后背后，毫无一点动静。一百八十种气劲，在圆珍的钻石之躯前，难以寸进。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释觉，清羽的归一无功而返，他的芥子须弥掌同样如此。解放全力的圆珍，实力远比想象的要强，一身外功，可谓是坚不可摧。
震惊过后，二人十分默契地疾步后退。
然而，圆珍可不会让他们撤退，猛然踏步向前，地面在脚掌下尽数崩碎，圆珍手掌猛然涨大数分，一式清羽极为熟悉的密宗大手印盖在释觉肩膀上，将其生生击入地面一尺有余。
其后，圆珍大手印再次扬起，这一次，着落点在释觉头部。
面对破坏其多年枯荣禅法，导致真丹境无望的释觉，圆珍此时也不想着怎么让以后禅宗不战自败了，心中唯有杀念，让这个坏事的家伙死。
但是，在手掌举到最高处之前，释觉却是率先出手，手结一种十分别扭的印决，指掌间，一股莫名的苦意在萦绕，这看起来就诡异异常的手印，被释觉闪电般印在圆珍如今空门大开的胸膛。
圆珍的金刚无能胜催发到极致后，整个人的身躯当真是如同金刚之躯，坚不可摧，是以一直没有格挡的念头。在他心里，清羽和释觉并无能突破金刚无能胜的能为。
所以，这印决虽然古怪，但圆珍还是坦然受之，并准备一个大手印盖在释觉头上，将这个导致自己前路近乎断绝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头给硬生生打入身体中。如此，方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不对，我的心态不对！’
圆珍突然心头大震，他的心态，此时充满了一种苦涩的感觉，那是对自身前路断绝的绝望之情。这股绝望之情，衍生了对释觉的极致杀意和恨意。
这种心态，便是如今圆珍心境失常，也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要知道，密宗讲究“即身成佛”，依法通过严格的“三密修持”来成就佛果。对于心性，不似禅宗那般明心见性，却也有极强的规律之法。
圆珍苦行多年，精神早已坚韧无比，按理来说，这种状况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第一百章 七苦印（推荐票加更）
心境失衡，内魔盈心。
这便是此时圆珍的情况。因前路断绝的求不得苦，延伸出无尽的绝望，这绝望，又让圆珍的身体都受到了影响。
被枯荣禅法释放的气血再次开始衰竭，而这一次，并不是枯荣禅法那般藏于内，而是真正无法恢复的枯竭。
金刚无能胜散发的金光也是开始暗淡起来，整个人，整个人，突然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枯瘦老迈的状态。
心境失衡，让那堵心中的无形之墙消失。清羽的龟镜能映照到，此时圆珍心中无尽的苦，就好像真的有一片苦海，此时正藏在圆珍心中。
这种苦，让映照到圆珍心境的清羽都直感大受影响，不敢多加窥探。
另一方面，由于未知影响，圆珍的金刚无能胜威力大减，已然不似先前那般，全无弱点可寻。
‘既然如此，就让你的弱点更大吧。’
清羽如是想着，‘万世昭明’一剑斩去重伤的空海一臂。
“啊”
一臂被斩，空海大声惨叫，引得圆珍转身。
‘心中的情绪，更加汹涌了。’
便是不用龟镜，清羽也能感知到圆珍那不断四散的负面情绪。
此时，圆珍一直在专心应对着莫名而来的无尽之苦，乍听空海的惨叫，当即转身，看见在地上抱臂的空海，不由心神大乱，让那莫名的苦意有机可趁，侵入心灵。
也就在这一刻，剑光乍起，清羽腾空跃身，凛冽锋芒，缥缈飞仙，竞相辉映。
百步飞剑天外飞仙。
由于清羽更改了天外飞仙，导致其剑气虽霸道，但人之意，远远压过剑意，这霸道的剑气，便是清羽用刀使出，也是同样的霸道绝伦。
可以说，适用于清羽的天外飞仙，已然不能单纯地称之为剑招了。
但是在统合百步飞剑后，利剑锋芒，可与人相当，补足了剑意的不足。此时，两相平衡，更显天人之姿。
剑光如白虹贯日，一闪即逝，却在他人眼中留下了无尽的辉煌。
一剑，
刺入圆珍脆弱的眼眶，贯穿大脑，毙其性命。
轻轻拔出‘万世昭明’，红白掺杂的混合物自圆珍的尸体中缓缓流出，依然还泛着金色微光的雄壮身躯仰天而倒，在地上溅起大片的灰尘。
然而，令人惊异的情形发生了。
圆珍的尸体在倒地后，迅速干枯，气血飞一样耗竭，转眼间，便成一具干尸。
清羽立马转眼向释觉看去，直觉告诉他，这是释觉先前那招古怪的印决搞得鬼。
而天子望气术同样观测到，此时释觉身上，也是泛着那种古怪的气息。
释觉缓缓将双脚自地上拔出，脸上还带着一股黑气，对着圆珍的尸体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没想到，贫僧竟然被逼到使用这草创不久的七苦印，圆珍佛友，若是没有为空海解放枯荣禅法，应当有很大把握进阶真丹境了。”
‘七苦印？’清羽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佛教将人生之苦分为七种，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七苦印，应当就是以人生七苦为对敌手段，引发七苦，让其如坠无边苦海，难求解脱。
圆珍应当是因为前路断绝，被引发求不得苦，心境失衡，且身躯由于有气血早衰的隐患，同样也是被这七苦印引发老、病两种苦，气血迅速衰竭，身体老化，坚不可摧的金刚无能胜产生巨大空隙，让清羽有机可趁，一剑穿脑。
毕竟是有着数十位武者的武学感悟，且精通医术毒术的人，清羽当即想到这七苦印的效果，心中不由对释觉和尚生出忌惮之意。
人生在世，谁人无苦，七苦印可说是对所有人的一招大杀器，这谁能不忌惮。
当然，心中忌惮，清羽表面还是笑着赞道：“释觉和尚好才情，竟能创出这等武功。”
此时，释觉也是刚将脸上的那股黑气压下，道：“公子羽施主谬赞了，此功草创，且人生七苦难受掌控，若非生命受到威胁，贫僧也不敢使用这威胁至极的武功。”
“哦，”清羽挑眉道，“和尚怕死？”
“世间谁人不怕死？”释觉回道。
“你这和尚，果然不同一般。”
佛门讲究四大皆空，刨除那些假和尚，其余的和尚越是动佛法，越是淡视生死，像释觉这样佛法精深有像个俗人怕死的和尚，可不是一般的少见。
感叹完释觉和尚的非同一般，清羽将目光转向此时正在地上挺尸的空海。这个密宗的和尚，同样是令人惊异，不过他不是想释觉那般特立独行令人惊异，而是他的地位。
清羽十分好奇，是要有怎样的地位，才能让一个有望真丹境的武者，放弃希望只为保其活命。
天下势力，真丹境已是极为稀有的高手了。六扇门这个王朝出军方外最大的暴力机构四个二把手，是真丹境。山河书院的诸葛院长未突破前，也是真丹境。在通神境有默契的不出的情况下，真丹境已是最强高手了。
但是便是如此，圆珍这个有望真丹的武者为了空海牺牲了。这各中因缘，着实令人好奇。
不过清羽也是深悉“好奇心害死猫”这一道理的，所以这向空海逼问的事情，还是交给密宗死敌禅宗和尚吧。
谁知道这种身份的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手，清羽可是经历过两次这种情况了，这第三次，还是小心点为好。
“释觉大师，请。你可以为你的释意师兄报仇了。”清羽向空海方向伸手做请状。
释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边走边说道：“还是像拷问一番密宗的情报吧，贫僧对密宗的计划也是极有兴趣的。”
能把拷问直接说出口的和尚，估计也就只有释觉了吧。
惊恐地注视着释觉慢慢走近，空海眼中神情变换，最终化为一种神色，那就是坚定。
“嗯？撤！”清羽很敏锐的发现了空海的决意，当即闪身迅速后退。
第一百零一章 大日佛光
没有收到任何警戒信息，仅仅是看穿空海那股想要同归于尽的决意，惜命的清羽就朝后边迅速远离。
而释觉这个和尚也是挺贼的，见清羽这般作态，也是脚踩金莲，一步一莲地远离空海。
“一起死吧！”
空海喃喃念出最后一个死字，体内大放光芒，七窍之中，皆是透射出无量佛光。
耳尖的清羽听到空海这句临死时的话语，当即毫不犹豫，燃烧一部分精血，大喝：“朱雀振翅。”
明亮的火光在背部聚集，形成两只硕大的真气羽翼，真武门四象绝学中速度最快的朱雀身法，再配上凤舞六幻，让清羽速度直线上涨，瞬间越过营壁。在不计真气损耗的情况下，数息间便已远离千巩堡。
此时，空海体内的佛光已然将其全身融化，于千巩堡中大放光明。
佛光遍照四野，让整个世界，都好似又回到了白天，明亮的圆月都无法见其形。
清羽即便是远离了近两里的距离，既然还是能感觉到佛光炽盛，不敢回身观望。以佛光之炽盛，要是用这双目力惊人的眼睛看去，清羽怕是在当完聋子后，又要当瞎子了，还是不可恢复的那种。
“这可真的是”清羽保持着背向千巩堡的身形，龇牙道，“真是变态，竟然还捏着这么强大的手段来同归于尽。”
“这也证明了空海的身份不凡，”释觉这个贼精的和尚不知从那转出来，道，“密宗的大日佛光，威力本不该如此，我想这佛光的目的首要还是把空海给毁尸灭迹，不让外人察觉到隐藏的秘密，次要才是杀敌。”
“公子羽施主，此时你若是回身看去，应该还能看到佛光形成的大日如来法相。”
“那你怎么不回头看？”清羽没好气地说道。
这贼和尚当真是坏得很，自己不敢回头看，唆使清羽回身。
这时，不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两道身影，两人皆是穿着血色衣衫，跑到清羽面前口呼“龙首”，并行礼。
这二人正是纪堂和血蝠一号，他们两个倒是机灵，早在察觉自己连战斗余波都难挡的时候，便已撤出了老远，待见清羽迅速远离时，又是跑了一段路，避过了被大日佛光融化的危机。
此时，佛光渐渐暗淡，犹如白昼的天色消退，夜晚再次出现。
清羽眨了几下眼睛，渐渐适应了这再次暗下来的天色。回身望去，只见此时的千巩堡，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堡内毫无人气，所有人都应当死在了大日佛光之下。
不过是转眼间，这原本有上千人居住的坞堡，便成了毫无生息的鬼地。武道强者之威，着实可畏可怖，仅仅是一道封闭在空海体内的佛光，便能造成这般巨大的杀伤力。
“可惜了一堆材料啊。”清羽看着远处依然沦为废墟的千巩堡，有点惋惜地道。
蛰伏了数月，又大举制造魔刀卫，耗费了不少的杀手。这次本打算拿千巩堡的人补充一波人手的，可惜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日佛光给搅和了。
这一趟，可说是除了立威，明面上的收获全无。
但清羽却是觉得不虚此行，不止是和神元境巅峰的圆珍交手，验证了实力，还有听闻的各个密辛。
就像这释觉和尚，清羽转头看着面色惨白的释觉，谁能想到，这个大禅寺的首席弟子，修得竟然是小乘佛道呢，而且还创出诡异异常的七苦印。
这和尚在先天境时能力压元剑一，雄踞龙凤榜榜首之位，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和尚接下来要如何？”清羽向释觉问道。
释觉双手合十，道：“自然是回去养伤，与同门会和。”
“和尚就不怕我将你修小乘佛道的事情说出去？”
大乘佛法终究是如今的主流，能看透大小乘之分的终归是少数，若是释觉研修小乘佛道的事情暴露出去，那便是他实力再强大，今后也无法在大禅寺做到高位了。
“不怕，”释觉摇头道，“揭露贫僧，对施主没有任何好处。而若是为贫僧保存秘密，日后，我等还有合作的机会。”
这和尚说得十分坦然，好似合作的对象不是一个满手血腥的青龙会龙首，而是名满江湖的正道中人。
“这提议，确实是让我动心了”
清羽眼神闪烁不定，思量着释觉说话的用意。
突然，清羽问道：“和尚可能杀人？”
释觉回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杀人，只会帮人解脱。”
解脱？像是巩氏兄弟那般吗？
清羽心中腹诽，却是了解了释觉的回答。
当即，他笑言道：“那么便希望我们今后有合作的机会吧。”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释觉再次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飘然离去。
“释觉和尚，倒是一个可利用之人。”原地，清羽看着释觉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也是在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一道浑身包裹着黑色衣衫，就连头部都以巾蒙面，又带着黑纱斗笠的身影，走进了一处影市。
这道浑身可说是密不透风的身影一进影市，就直奔影市街道的最末端。那里，坐落着一间开张不到一年的店铺。
店铺里不卖别的，只卖人命，这是一所做无本买卖的杀手组织建立的店铺。
而这个杀手组织，如今江湖上也算是众人耳熟能详了，那就是，青龙会。
这间店铺，在过去数月，不知是何原因，一直闭门。直到今日，方才开业。而这个黑衣人，等店铺开业已经等了两个月了。
如今见店铺开门，黑衣人便急不可耐地前来。在进入店内后，这个黑衣人虽是第一次前来，却早就研究过了下单的过程，十分干脆地转入一间唯有一根蜡烛点亮一点光明的房中。
蜡烛微弱的烛光下，是一个同样包裹着黑衣，身形完全隐在暗中的人。
“我要杀人。”黑衣人直接说道。
“姓名，以及酬金。”
黑衣人也是知道青龙会先收酬金的规矩，当即便把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以及一本书册放在桌上。
烛光照耀下，纸条上写着“清虚”二字，而书册，则是《青龙盘星》。
第一百零二章 又是一年腊八节
十二月初八，又是一年唯有一次的腊八节。
转瞬间，距离当初来到神都山河书院求学，已经是一年过去了。
去年的腊八节，可是热闹的紧啊，明瑞雪夜上大同山，与诸葛龙宿大打出手。当时的战况，清羽便是未能亲眼目睹，也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惊心之处。
光是双方交战的动静，便让当时在浩气长河庇护下的清羽直感难以承受，若是在现场，估计光是余波都能让当时还在先天境的清羽连渣子都不剩了吧。
而且也是那一夜，清羽开始怀疑金明轩的真实身份，其后更是在小秘境中杀了这个挺合得来的家伙，说实在的，此事再当时的清羽心中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像金明轩这般有趣的人不多见。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了。”清羽感叹道。
今年的腊八节，远比去年来的和平，密宗入北周的事，扯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依然没有定论，北周皇帝凤天鸣竟也是不做正面回应，态度着实暧昧的很。
清羽今日也是少见地不在密室中练功，而是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便是在晒太阳，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此时，清羽手中正拿着一份单子，一份买凶杀人的单子。单子上要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羽极为熟悉的那位清虚师兄。
而这笔单子的酬金也是十分诱人，《青龙盘星》，清羽所搜集的真武门四象绝学中缺少的那一部。
不过这个雇主耍了个滑头，没按规矩把酬金付齐，《青龙盘星》秘籍少了三分之一，让这部绝学很遗憾地在后边加个括号，里面写着“残缺”二字。
负责收酬金的那个人由于《青龙盘星》是本珍贵的秘籍，不敢翻看，所以直到这部绝学到了清羽手中，才发现是残缺的。
“事成之后，再交付剩余部分吗？”清羽嘴角扯出一丝冷冽的笑容。
这个雇主倒是表现得还算有诚意，他将目标清虚最近的行踪也在之后一并交托了出来。可以说，若是这个人没说谎，青龙会只需派人去收人头便是。
然而这事却是透着种种可疑之处。别的不说，光是《青龙盘星》的；来源，就值得质疑。
清羽不知道玄广也是会全部的四象绝学，所以直接把目标放在真武门身上。四象绝学虽然被真武门拿来作为通缉玄广的悬赏，然而玄广至今还在南疆逍遥，并没有任何人能拿到这笔悬赏。
所以，这部秘籍的出处也就只有真武门的人了。那么究竟是谁下的单子呢？清羽在此打上一个问号。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清羽是不会去轻易犯险的。会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去找清虚，结果蹦出个清虚他师父来。
所以还是先放在一旁。
还有另一件事，也是让清羽有点苦恼。
这件事不是杀人买卖，而是有关元剑一的事。这家伙最近跑到北周到处找公子羽的行踪。
在百般寻找未果后，元剑一直接跑到影市那边下单的店铺里下单买自己的命。然而这买命钱，元剑一却是不肯交。这件事，和清虚的单子一同交到清羽手上。
下边的人表示他们无法做决定。
而清羽这边，如今却是不打算多出面。
凤天鸣虽未表态迎密宗进入北周，但密宗却早已开始在北周各地建立寺庙了。
本来一潭死水似的北周，闯进了密宗这条活鲶鱼，如今却是活跃非常。真丹境高手虽不多见，但已确认出现，还是密宗的。
这个消息，让清羽完全熄了冒头的打算。虽说把空海之死那个锅扔到释觉头上，但清羽还是觉得小心点好，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密宗逮着了。
“嗯？他怎么来了？”清羽突得眉头一扬，他感知到了凤九的气息。
今日是腊八节，皇室中有家宴。虽然说是晚上才举行的晚宴，但你若是真等到晚上才出发过去，免不了一个失礼的名头。
所以，凤九这些皇子，大清早的就该进宫了。
可是现在，本该进宫的凤九却是来到了清羽这里。
略作沉思，清羽决定看看凤九是有何要事，让他没有立即前往皇宫中。
数息后，一道急切的脚步声自外头传来，凤九疾步走入院中，沉声道：“今年腊八节，父皇决定不设家宴，要在宫内万福阁设宴，与文武百官一同品粥。”
“而且，还请了密宗僧人，前来诵经祈福。”
“密宗？”清羽讶然道，“他这是要真正表态了吗？”
“不知道，”凤九摇头道，“明面上的理由，是说腊八节那是佛教盛日，请来佛门僧人祈福。背后，却是不知有何内情了。”
腊八节乃是佛教盛大节日之一，相传佛祖便是在这一天成道，又称为“法宝节”。本是专属于佛门的节日，经过时代演变，才渐渐成了家喻户晓的民间节日。
凤天鸣虽然在此前一直态度不明，但很难说他不是找个适合的时刻来宣布。若是当真明确宣布密宗进入北周，那这场风波，就要真正开始了。
清羽正自思索凤天鸣是否当真铁了心要迎密宗入北周，突闻外边马蹄声隆隆，正有人策马飞驰。
古怪事当真是一茬接着一茬，清羽目前所在，实在大同山脚下，平日里为表对山河书院的敬重，也是为防出事故，非特别时刻，禁止马匹马车快速飞驰。
今日乃是腊八节，有很多本地学生要回家与家人过节，是以山下此时可是人来人往，学子，学子家里来接人的家属或是下人，可说是让山脚这里挤满了人，摩肩接踵的。
来人敢在此时此地策马飞驰，岂能不古怪？
“听声音，是直往大同山上去的，应该是前往山河书院的。你去打探一下。”清羽对凤九说道。
“好。”说完，凤九又是疾步离去。
清羽缓缓起身，看着今日明朗的天空，突然笑道：“这些人还真是都对腊八节情有独钟啊，专挑今天搞事情。”
第一百零三章 口谕（日常加更）
武曲先生负手立于山河书院大门之前，闭目聆听那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马蹄声阵阵，虽然频繁迅疾，但干脆有力。光听这蹄声，精通相马之术的武曲先生就能断定，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但是
这并不是来人在书院这庄严之地前，纵马飞驰的理由。
双眼陡得睁开，武曲先生眼中精芒大盛，如渊岳峙站立的身形好似在无形拔高，不断上扬。
那已经远远望见书院大门的策马扬鞭之人好似看到一个天神般的身影，在不断变大，变大，直至充斥视野，神威凛凛的双眸，冷漠无情地俯视着渺小的自己。
“吁”
坐下黑色的御马突得直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乱舞，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这个骑马的人乍见坐骑失控，不由紧勒缰绳，试图让坐骑安静下来。
“放肆！书院门前，安敢策马狂奔！”武曲先生此时的呵斥，在这人耳中，便如雷霆作响，震耳欲聋。
本来有着不凡修为的骑马者在这如雷音大振的呵斥声中，一身功力竟是难以控制，被坐骑给甩下马去。
御马在耍下勒着缰绳的御者后，彻底自由，循着内心本能，向山下急奔，试图逃离那个天神般的身影，远远逃离。
而那个被甩下马的御者，身穿朱色太监服，乃是一位宫中的太监。
此时，这个太监在地上一阵翻滚后，只觉头晕眼花。待晕眩之感去后，这太监只觉先前那个如山岳般巨大的身影已然消失，远处山河书院门前，只有一个身影站立。
这个身影虽然身材高大，但依然还在正常人范围之内。太监也是懂武之人，自然知晓自己先前是心神被慑，生出了幻象。
心中知晓和那人的巨大差距，这太监心中虽气愤至极，却也不敢出声咒骂，只得拍去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慢步向山河书院山门走去。
待太监到达山门之前，正好也是后边以轻功急赶而来的凤九到达之时。
凤九先是朝武曲行礼道：“学生见有人策马于山道上狂奔，心中过急，使用轻功追赶，却是有点唐突了，望先生恕罪！”
“无妨，”武曲轻轻颔首。
凤九行完礼后，又朝那个太监厉声道：“你这太监，竟敢在书院圣地之前纵马，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凤九声色俱厉，这太监却是不以为意，作为宫中之人，这些太监最为势力，凤九与皇帝不合，那这些皇帝的家奴自然不会触主人的眉头，来给凤九好眼色。
即便凤九现在地位越发上涨也是一样，毕竟他地位再怎么高，也无法伤到皇帝的家奴。
眼见太监这轻视样子，凤九脸上寒色愈盛，体内劫力转为雄厚真气，便要出手教训一番。
“山河书院前，纵马狂奔，我便是杀了你也不过分。”武曲突然出声，“现在，你最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便是闹到陛下面前，你也难逃死罪。”
比起凤九，武曲的杀机是切切实实的，他也完全有毙杀这太监的理由。
当即，见风使舵的太监立马谄笑道：“奴婢小贵子，此次失礼，却是由于心急于陛下的旨意，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这位先生恕罪。”
“哦，陛下有何旨意。”
太监小贵子连忙道：“陛下口谕，请山河书院诸葛院长今夜至宫中万福阁中赴宴，与朕及百官共品腊八粥，同过腊八节。”
请诸葛院长前去一同过腊八节？
凤九和武曲脑海中齐齐冒出这个问号。
先是请了密宗僧侣前去诵经，又让诸葛院长前去赴宴，这是作甚？示威吗？就不怕惹得儒门之怒火吗？
凤九脑中问号一个又一个冒出来。
而看武曲先生，他的疑惑比凤九更深。毕竟取消家宴，与百官一同品粥，还请密宗僧侣前去诵经，都是今早凤天鸣刚下的旨意，武曲完全不知情。
“先生，陛下还请了密宗僧侣前去诵经祈福。”凤九嘴唇微动，向武曲传音道。
当即，武曲脸色就变得铁青，他和凤九想到一块儿去了，认为凤天鸣这是向盘踞北周多年的儒门示威来了。
一直脾气不小的武曲当即便要爆发出来，只是思及对方终究是来传达皇帝的旨意的，生生将真气压下，生硬地道：“我会向院长禀报的。”
“你，走吧。”
这几个字，武曲是十分一字一字吐出来的，其内蕴含的怒气，令见识过武曲之威的小贵子两股战战，生怕武曲一个忍不住，把他给活劈了。
听到可以走，小贵子是如蒙大赦，转头就跑，生怕武曲改变主意，拿他来发泄怒火。
“先生。”凤九叫道。
“走吧，和我一起去见院长。”
无涯居中。
身着青衫，相貌在进阶通神后，比以往显得更加年轻的诸葛龙宿听完武曲的话，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呢？令武曲你这么愤怒，原来是这等事。”
“院长，这可不是小事，这”武曲急忙说道。
“无妨，无妨，”诸葛龙宿摆手道，“安心，出不了大事的。”
“陛下邀僧人来为大周祈福，这也是好事，不必心急，不过”
诸葛龙宿笑道：“我最近身体抱恙，受不得风寒，却是大晚上的去皇宫中品腊八粥了，这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闻言，在场众人脑门上皆是齐刷刷地竖下几道黑线，通神境强者会身体抱恙，还受不得风寒，怕不是在逗我。
“便由欧阳代我前去吧。”
诸葛龙宿看向在一旁的欧阳偃，“欧阳，此事就交予你了。”
“是，老师。”欧阳偃应道。
“记住，切勿失礼，任何事，你只需笑颜以对便可。”诸葛龙宿叮嘱道。
“学生明白。”
“还有凤九，今日之事，却是让你费心了。今夜，却还需你再多费心一下，你便在宴会上帮衬一下欧阳吧。”诸葛龙宿又向凤九道。
“是，院长。”凤九大喜道。
帮衬，欧阳偃可不需要帮衬，反倒是凤九，在诸皇子中最不受皇帝欢迎，还需欧阳偃帮衬。
诸葛龙宿这番话，当是对凤九的回报。
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
虽然还是不解诸葛龙宿只让欧阳偃过去是何意，但凤九对于这次的腊八粥宴，却是没了太多的疑问。
若是当真会宣布密宗正是入驻北周，你看诸葛龙宿还能不能这么悠哉游哉的？
北周建立三百年，儒门早就和北周融为了一体。迎密宗入驻，固然会让北周失去儒门的支持，但没了一家独大的性质，儒门也终究难有往日风光。
是以，虽然不知道诸葛龙宿如何知晓凤天鸣不会迎密宗入驻，但他无疑是确定了消息会百分百正确，才会让欧阳偃代他这个院长前去赴宴。
所以，两个时辰后，在和准备好的欧阳偃出门之时，凤九暗暗朝一个早在山门外候着的学子使了个眼色。
而这个眼色就造成了接下来的一幕
“停！”
书院的马车正行到神都街头上，挽起马车窗帘的凤九好似看到什么十分在意的东西，当即喊停。
“凤九，何事如此着急？”坐在凤九对面的欧阳偃好奇问道。
凤九回道：“先生，学生刚刚看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好友，是以失礼了。”
“哦？是何人？”欧阳偃感兴趣地问道。
若是从前，欧阳偃其实是更加偏向作为师弟的凤栖梧的，但这次皇帝突然下令改家宴为百官宴，宣密宗法师前来诵经祈福，第一时间知晓的便是诸皇子。
而诸皇子中，和山河书院渊源最深的便是九皇子凤九与八皇子凤栖梧，而前来山河书院报信的，便只有凤九一人，凤栖梧现在依然还在宫中。
这固然有凤栖梧深受皇帝喜爱，不似凤九那般孤零的因素，难以下决心真正站到山河书院那边，只能不偏不倚地站在中立立场。但凤九这次行动，却是令欧阳偃心生对他的好感，使得现在还询问凤九的好友，相处得比以往亲近了许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学生一起参加文坛争位，为书院争光的孟德。”凤九回道。
这一下，欧阳偃是真的感兴趣了，道：“可谓那位受了伤，耳朵失聪的孟德？”
年初的文坛争位，山河书院虽是胜了，却也是惨胜，参与者伤亡惨重。而在存活的学子中，由于受伤导致耳朵失聪，无奈离开书院的孟德，自然是受到了书院先生和院长的关注。
“快快唤住他。”欧阳偃连忙道。
“是，先生。”
凤九出了马车后不久，就带了那位为书院争光的孟德师弟回来。
作为书院代表前去皇宫赴宴的马车，自然不会小，坐下八人都行，多出一人，完全不会显得拥挤，还能让清羽小小得行了个礼。
“见过欧阳先生。”清羽行礼道。
“无需多礼，”欧阳偃拖住清羽想要行礼的架势，关心问道，“孟德，之前你离开书院前去就医，如今回来，是否已经治好了失聪之症？”
闻言，清羽脸色稍显黯淡，叹道：“让先生挂心了，孟德遍访名医，皆言是伤到了脑部，耳部无有受创，此症，几乎难以治好，唯有日后进阶神元，才有可能不药而愈。”
“可你这”欧阳偃讶然地指指清羽的耳朵，意思是你明明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先生，方才学生发现在先生说话时，孟德师弟视线一直关注着先生的嘴唇，我想，孟德师弟应该是以唇语来读懂先生的意思吧。”欧阳偃身旁，一个身穿书院白色的学子制服的年轻人说道。
这个年轻人说完，还向清羽笑道：“孟德师弟，当日一别，也快有一年时光了吧。”
“曾越师兄。”清羽叫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曾越当初也是参与文坛争位的学子，此人性格刚烈，当初也是他第一个响应林沉风，使出儒门禁式碧血照丹心搏命，可说是个正人君子。
曾越在文坛争位结束后，有诸葛龙宿这等通神境强者输送元气为他疗伤，山河书院也是不缺天材地宝，是以还是运气好，不止使用碧血照丹心的后遗症被治好，还功力大增。
最重要的是，他还受到了书院的重点栽培，此次前去赴宴，欧阳偃带上曾越，便可见书院对曾越的重视。
“师兄眼尖，看出了师弟是以唇语来读懂欧阳先生的话语，”清羽故作苦笑地道，“既然要等到神元境才有可能治好，在这之前的日子总不能和他人交流都写在纸上吧，是以师弟才自学了唇语。”
“苦了你了”欧阳偃叹道。
唇语这东西，若非是清羽目力过人，将他人说话时的动作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可没那么容易学会。
欧阳偃自动脑补了一系列清羽学习唇语的挫折，心中也是对这位为书院而失去听觉的学子生出愧疚之意。
文坛争位结束后，由于各种变故，书院一直未曾关注这位学子。等到一系列事情结束后，欧阳偃才得知这学子早已出去寻医了，武曲当时知道竟然还不告诉他。为此，欧阳偃还狠狠数落了武曲一顿。
“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来年开春，回书院继续进学。”欧阳偃说道。
“谢先生。”
“对了，先生，”清羽一副突然发现的样子，道，“您和二位师兄这是去往何处，可别因为学生误了事情。”
说这话时，清羽一脸惶急，好似为自己耽误欧阳偃办事而感到着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急，不急，”欧阳偃摆手道，“正好，你也是适逢其会，便与我们一同前去赴宴吧。”
“赴宴？赴什么宴？”
“师弟”凤九凑过来，小声地将这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清羽。
其实清羽是完全知晓的，便是之前不知山河书院也是被邀去喝腊八粥，如今也是猜到了。只不过为了瞒过欧阳偃与曾越二人，现在又听凤九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清羽收拾了下衣冠，正襟危坐。
马车一路前行，在皇城前的侍卫确认后，缓缓行进了这北周的皇宫中。
第一百零五章 御花园之会
山河书院一行人到达时，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此时，参与晚宴的文武百官皆已到达，皇城内也是人来人往，宫女太监来回奔走，准备着接下来的晚宴。
北周皇帝下达更改的命令时，是今日早晨，这数个时辰间，突然要举办宴请文武百官的宴席，着实是难为这些办事的宫女太监了。好在这晚宴中，喝的是腊八粥，不像那种需要提前至少五天以上准备的大宴，至少能在数个时辰内准备好今夜的晚宴。
清羽等人下得马车后，欧阳偃说道：“我将去和一些老友聊聊，你们三个是作何打算？”
北周朝野，百官多数都有在山河书院进学过，便是武官，也有不少是山河书院毕业的。欧阳偃有老友在，也不出奇。
“学生想要跟随先生。”曾越说道。
曾越马上就要毕业了，之后不管是进入仕途，还是留在书院教学，只要不是出外游学，基本免不了和官员打交道，还是现在先熟悉一下好。
凤九说道：“学生想带孟德去到处逛逛，聊一下最近的事情。”
“嗯，也好，那就在晚宴之前，万福阁前碰面，有凤九在，想来你们应该不会迷路。”欧阳偃点头道。
说完，欧阳偃带着曾越当先离去。
凤九看着他们的背影，苦笑道：“我虽然是皇子，但对宫中也不太熟悉啊。”
作为北周皇帝临幸宫女的意外产物，此前又是个病秧子，凤九在搬出皇宫前，可是很少踏出住处。要是让他带路，指不定就会带到那里去。
“无妨，到时候问太监便可。”清羽说道。
“嗯。先去御花园见见我那位六皇兄吧，如今，我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了。”
自从凤九开始修炼后，六皇子凤朝南就开始刻意结交凤九。而凤九，为了苟过发育期，也为了渗透六皇子的势力，同样是刻意逢迎。
两者皆是刻意，那么他们的结交自然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不过半年，凤九和六皇子的感情就好似同胞而生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过不小的过节。
而在凤九拒绝将天子武学交给皇帝，进而得到山河书院的看重后，二人的所谓兄弟之情，便更胜以往了。
在六皇子看来，凤九拒绝将天子武学交给皇帝，无疑是放弃了皇位。而得到山河书院的看重，也是让凤九的价值暴涨。
这等助力，怎能不结交。
二人便边欣赏着皇宫的风景，便前往御花园中。
御花园坐落于皇城中轴线的北端，与后宫相连，又通东西六宫。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可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盛景。
清羽一路走来，也算是开了开眼界了。
不过，越是前行，清羽本来还稍感兴趣的面色就越是平淡，及至最后，已是对这美景毫无波动了。
“怎么，这御花园的美景入不了孟兄的眼界？”凤九发现清羽不感兴趣的脸色，不由问道。
“非是不入眼界，而是不感兴趣。”
清羽淡笑道：“我之前的好奇，实则是对自己并未见过的东西有着些许见证之意。待见过后，这股好奇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
美景虽好，却也只是力量的附属物而已。而且这御花园在常人眼中，当是人间盛景，但在我眼中”
清羽摇了摇头，“景色虽靓丽，却难掩人为之气。这景色，还不如看见自身力量的一丝进境令人动心。”
清羽的天子望气术结合了风水堪舆之术，便是不刻意去运行，卓绝的目力也是能精准发现这御花园中的不自然之处。加上天人转生法对外界的敏感度，也难怪清羽对御花园不感兴趣了。
少了欣赏美景的心情，二人的脚步就无形中加快了许多。不多时，已然到了一处湖心亭前。
不小的亭子中，此时已有数人在内，不过听他们那颇为激烈的言辞，显然这些人不是在聊天谈心。
“呦，这不是凤九吗？怎么，在山河书院春风得意，让你忘了规矩吗？来了又出宫，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皇？”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见到凤九到来，怪声怪气地说道。
观其衣上绣着四条四爪蛟龙，这年青人应当是个皇子。事实上，亭中众人，除了一名身着白裙的少女，其余应当都是皇室子弟。
男的皆是和说话的这个皇子相似的穿着，除那名女子外，另一个女子观其衣着，也当是一位公主。
凤九听到那个年轻皇子阴阳怪气的挤兑之语，冷哼一声，道：“十弟你连和皇兄说话该有的敬意也忘了吗？这等品性，难怪考不上山河书院。”
山河书院一直有为朝廷大员提供一定数量的免试名额，让大员们的弟子能够走后门进入山河书院读书。但是这免试名额，提供给了官员们，却没有提供给皇室。
这不是山河书院不给，而是皇室不要。那些纨绔子弟靠着免试名额走后门进入书院也就罢了，皇室中人要是靠着这个进入书院，可丢不起这人。
是以，皇室中人，身份虽贵，进入山河书院进学却和一般普通读书人一样，都需要通过入门会试。
而这位十皇子，听凤九之言，无疑是才学过不了关，被入门会试无情地刷了下来。
十皇子被凤九掀开旧伤疤，当即大怒，吼道：“凤九你这个贱”
后面那个字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凤九挥袖掀起劲风掀了个跟头。
“十弟，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还需为兄再教育你一番？”
‘哦，想起来了。’在一旁的清羽突然想起了这位十皇子。
在去年刚进书院后不久，韩文信通过清羽向凤九邀约，去赴六皇子凤朝南的约。在结束和六皇子的谈话后不久，这位十皇子凤绝派了个下人来，趾高气昂地让凤九去他那拜见。
然而，十皇子就被凤九寻机教训了一顿。那应该算是凤九在开始修炼后第一次真正动手与人战斗。这么一想，这个十皇子还是挺有纪念价值的。
第一百零六章 御花园之会（下）
“凤九！！”
十皇子目呲欲裂，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突然掀了自己一个跟头的人名字，身上真气激荡，便要动手。
“十弟。”
“老十，你放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身后按住十皇子的肩膀，压下他身上激荡的真气。
同时，六皇子凤朝南厉声喝道。
清羽目光扫过这个阻止十皇子的人，此人面若冠玉，日角龙颜，观其一身深厚的浩然正气，这应当就是八皇子凤栖梧了，众皇子中，目前最有希望继承北周大统之人。
他的确当得起“凤栖梧桐”之名，不论其他，光论风姿，此人便是诸皇子之冠，龙表凤姿，王者之相。
没看到站在凤栖梧对面的六皇子看到他的尊容都眼冒妒火了吗？
皇子中现在最强的两人都要阻止自己，十皇子就算再怎么有脾气，此时也得憋着，只能朝凤九叫嚣道：“凤九，我们走的瞧！”
说着，便咬牙切齿地扬长而去。
“哼，无趣！”
娇俏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男子发出的。一直和那名白衣女子站在一起的那个公主此时不满地皱着凤眉，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
他身边的那名白衣女子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有一种文静少女的感觉。
“司姐姐，我们走，不理这些想皇位想疯了的家伙。”那名公主对身边的白衣女子说道。
‘姓司？司家的人？’清羽揣摩着这个姓司的白衣女子的来历，‘能和公主这般亲密，应当也就只有身为皇亲国戚的司家了。’
此时，那公主依然牵着司姓女子的手，带着一缕香风，从清羽身边走过，离开湖心亭。
而凤栖梧见状，竟也是亦步亦随，追了上去。
只不过在经过凤九身前时，凤栖梧眼神复杂地看了下凤九身上穿着的白色儒服。
这属于山河书院的白色儒服，和凤栖梧身上的蟒袍形成鲜明对比。
凤栖梧应该是有点羡慕凤九的，毕竟凤九不需要做选择，只需旗帜鲜明地站在山河书院那一边便可。
而凤栖梧却做不到这般潇洒，书院和皇帝皆是对他不薄，且皇帝还是他生身父亲，两者真的很难做选择。
所以凤栖梧只能左右摇摆，难以真正坚定立场。
凤栖梧走后，亭中就只剩清羽、凤九，以及六皇子凤朝南三人了。
凤朝南一脸忌恨的看着凤栖梧追着那个公主和司姓女子跑的背景，低声咒骂道：“该死的凤栖梧”
声音虽低，但以清羽和凤九的功力，皆是能听得清楚。两人目光稍稍一对，皆是闪过幸灾乐祸之意。
看凤栖梧的神情，应当是钟情于那名司姓女子。而这，无疑是在撬凤朝南的墙角。
别误会，不是说凤朝南要掺和进去，搞一次三角恋。他的母亲司贵妃可是司家家主的妹妹，那司姓女子应当是凤朝南的表姐或是表妹，这可不能结合。
凤朝南的忌恨，应该是想着凤栖梧要借此将司家拉拢过去，斩除凤朝南的一大臂膀。
而以清羽对情绪的感应而言，他的龟镜能映照到，那司姓女子同样对凤栖梧有着不小的好感。这就很有意思了。
稍稍发泄了下负面情绪，凤朝南脸上泛起亲热的笑容，朝凤九说道：“九弟，你来的正好，和为兄多聊聊。”
凤九也是脸上一派温情，“刚刚还要多谢六皇兄帮衬，不然，还真不知道凤绝要跋扈到什么程度呢？”
光看外表，这两人皆是好兄弟一辈子的样子，然而在一旁的清羽却是能清楚的映照到双方心中的念头。
凤朝南心中都是冰冷的利用和算计，凤九心中对自己的惺惺作态感到有点恶心，其他的，也是和凤朝南一样，满满的算计和利用。
二人一副热情到令人恶心的互相关怀后，凤九伸手指向清羽道：“六皇兄，此乃皇弟好友孟德，他最近要回到书院继续进学，欧阳先生极为看重他。”
凤朝南立马认识到清羽的价值，十分高兴地道：“我曾经也时常听韩文信先生提到有位名唤‘孟德’的杰出师弟，只是一直未能真正认识一下。今日能和孟德先生结识，凤某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如既往的求才若渴之姿，凤朝南对待有能力的人，一直不吝于放下身段。只是他若是知晓眼前这位孟德先生，在半个多月前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不知会做何表情。
“韩文信师兄有提到过我？”清羽一脸惊讶地说道。
“是啊，韩先生说过孟德先生有着不世才华，今后定然会成为闻名天下之人。”
“只是可惜”凤朝南突然做出悲伤的神情，一脸黯然道，“韩先生去临川府办事，竟正逢东瀛人作乱，被其残忍杀害了。”
“什么”
亲手杀了韩文信的凶手蹭蹭后退数步，大惊道：“韩文信师兄，死了？”
清羽拂起袖子，遮挡住面孔，好似不欲他人看到自己垂泪的样子，悲怆道：“遥记得，当初还是韩师兄送予我他的读书心得，才让我能够悟出浩然正气，却不想书院门前一别后，再次听到的却是韩师兄的死讯。”
“这可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那声音，若用一句诗词来形容，可说是“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清羽这番表演，可说是演技爆表，虽然略显浮夸，但在万道森罗的心念之力润物细无声的作用下，便是明知清羽在演戏的凤九，竟也莫名心生一种“此乃至情至性之人”的想法。
凤九尚且如此，更别说凤朝南了。凤朝南此时当真确信眼前这个孟德乃是真的对韩文信感情深厚，心中为自己拿韩文信做文章点了个赞。
而在清羽说出，韩文信乃是他的恩人，今后作为韩文信效忠对象的六皇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可以去找他的这一番话后，让凤朝南先前因凤栖梧想要挖墙脚生出的怒火一扫而空。
湖心亭中，三个演帝便这般各显演技，为了各自的目的，恶心了别人，也恶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