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红红火火
车窗外明亮的四阳从几个角度照射而下，别墅棕色凹凸的墙、白色平滑的栏杆，阳台上的一株花，几根花蕊，皆是纤毫毕现。
面包车缓缓停住。
“这就是林大队家？”林一万侧腰从窗户中望去，见到这警局大队长豪华的住宅，不由暗啐一声贪官。
林星孩似见惯不惯，瞧了一眼就转回头来，轻嗯一声。
“那她要和这栋别墅说再见了。”林一万一手拽起厚实的黑色塑料口袋，正要开门出去，似想到什么：“你就留在这，等她醒了就电她。”
林星孩把电击棒抵到黑车司机身上：“好，小心，注意安全。我们能摧毁这些地狱花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一定要搞死林大队。”
林一万笑道：“有问题我肯定溜，你放心。”
说完林一万便推开车门，往下拉拉帽子，小跑着绕过车子朝别墅去了。
林一万并没有直接走进别墅大门——里面一定安装了警报器。她绕到大门右侧，发现一扇窗户如有神助般，竟恰好敞了一个缝。
这可省了林一万不少功夫，她把塑料袋往里一扔，便大功告成般离开了。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会留下证据，或许会有人怀疑林大队是被人陷害。但不会留下证据的是——这些地狱花粉真的会消失，而林大队也真的雇佣了二人。
林大队用地狱花半真半假，她在舆论上已经死亡。再者…民众无法处理她，她的上头总能吧。
想到林大队的上头发现自己地狱花不在了，而林大队怎么也回答不上来的样子，林一万心中是格外的畅快。
呵呵，林大队是住不进这豪华别墅了，她就等着在上头手下生不如死吧。
再回到车子，林星孩正紧张地松口气。
“打电话给你那记者朋友，告诉她已经有林大队藏毒的确凿证据。让她别急着报警，先拿到确凿证据公之于众再说，直接报警容易被拦下来。”
“行，不过…电话？我倒是听另外的人讲过。”
“我那世界的表机。”
林一万这才想起，并不是所有世界都进化了电话，大部分世界选择的进化分支是表机，虽然没有手游、微信摇一摇，但是他们的工作效率增加了不少。
随着表机通话声在车内响起，白色面包车从林大队家门前启程，一如离开九农猪肉厂一样，绝尘而去。
往更偏远的郊区行驶的路上，林一万把枪递给林星孩，顺带再分了几十颗子弹给她：“装弹夹里，没到关键时候千万别用。”
“好。”
林星孩喜滋滋地接过，一一装上。
“现在我们就算是恐怖分子了吗？”装子弹时，林星孩念念有词。
揣着枪，运着一车的地狱花粉，后座还躺着个晕倒的林九龄。就算是一脸正气，长了十张嘴来辩解，也会被就地逮捕甚至枪毙，上报为恐怖分子无疑了。
也难怪林星孩有此一说。
林一万曹了一声，突然踩下刹车，随着车身猛地往前一耸，后座的司机林九龄“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林星孩疑惑。
“前面有警察，”林一万呸了一声：“我差点开过去了。”
二人远远眺望，只见遥远的天边一群连绵起伏的山峦，云雾缭绕。再近一点，就隐约看得见荒漠中这条高速公路了。
更近一些，在高速公路周围，只见几个闪烁的红蓝灯光，一些穿着黑色的人时不时穿过这些灯光，轮廓一闪而逝。
“刚好前面是我们东格陵平原郊区的边界——西神母山。”林星孩看了看表机导航，摇头：“想把这车地狱花粉运到对面的沙漠烧了，这是唯一一条可以上山过去的路。”
“应该是警力不够，加上我们这是郊区，从九农猪肉厂到林大队家里，一路走来才没遇见个警察。”林一万皱着眉。
“现在怎么办？”
林一万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那一摞麻袋的地狱花粉，喃喃：“我突然想到，我们tm还开着辆没牌照的车子。”
这算是断绝了二人想要通过这条路的最后可能。
“得快点把这些地狱花处理了，一旦那记者把林大队的事情曝光出来，林大队肯定会把我们俩和这辆车供出来。那时候不仅是热心的朝阳居民…”
林一万喃喃：“还有我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她的上头。”
“那绝对是个政治大佬，要是那位抓住地狱花在我们手里，发现我们想利用她搞死林大队，我们就得跟着林大队一起完蛋。”
得趁着事情还没曝光前，处理掉这辆车和地狱花，抽身而出，彻底摆脱关系。
“你想得到什么好地方，可以挖坑烧东西不被发现吗？”林一万将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本地人林星孩。
二人面面相觑，半响，同时转头往后，看向来时不远处那片特意植满绿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红红火火林九龄”火葬场。
“不过…那是烧人的地方…”林星孩将目光转向林一万。
只见林一万正缓缓地看向不省人事的黑车司机。
“不太好吧。”林星孩犹豫。
“肯定不会真烧了啊，没医院的证明烧不了吧，再说我们又不是恐怖分子。”林一万转身扒拉了下黑车司机的脸：
“没醒，待会儿进火葬场的时候你注意一下，她睁眼就电她。”
“行。”林星孩片刻犹豫，眼神扫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面二十个地狱花粉麻袋时，已是跃跃欲试。
前后无车，面包车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弯，晃晃悠悠朝着来时的路去了。
在林一万的猛踩油门下，十来分钟后，面包车到了红红火火火葬场前门口。
“你盯她一下。”
林一万推开车门下了车，回头叮嘱道。
她并没有直接把车子开进去，主要还是担心没牌照会惹出一些麻烦。而此刻二人最不想要的，就是麻烦。
接待室坐着个男性林九龄，倒是少见。
“哥，烧个人，去哪里推车子。”
“办手续了吗？”
“能不办吗！”林一万翻个白眼：“前几天就交了，一直…”她低头吸了口并不存在的鼻涕：“没舍得我家大姐，没送来。”
“小妹子，我欣赏你的重情重义。以前我就是，信了九龄城的娱乐至上的鬼话，每天在那巷子里花天酒地，老婆喝奶茶胖死了都没管。”
林九龄吐了口气，似乎在吸一根并不存在的烟：“落到今天给火葬场守门？我活该！”
他大拇指指了指前面的小房子，正要说话，随即想到什么：“你等着，我去拿。那守门的娘们更年期，事儿多。”
随即这林九龄大哥还不等林一万道谢，便推开凳子匆忙小跑着去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至少九龄城里面，还是好人居多。
林一万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似想到了什么，忙大喊道：“大哥！我家大姐胖，推两个车啊！两个！”
二十分钟后，面露悲伤、遗憾与缅怀的林一万和林星孩，推着用衣服系在一起，两个并成一个的推车，缓缓从招待室门前经过。
“小姑娘，先去前台把手续过一遍，那里就有人带你去烧…啧！我这破烂嘴巴，别伤心啊，没事，人总是会…”
好心的林九龄大哥说到一半，站起身来瞧林一万的大姐，这么一瞧，话似恰到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怎么了？”林一万一愣，还以为黑车司机眼睛睁开了，连忙朝林星孩使了个眼色。
“你这麻口袋…把人都压住了。”
大哥指了指失去下半截身体的黑车司机，准确来说，是被麻口袋压住下半截身体的黑车司机。
二十个麻口袋六个放在下面狭小的托盘里，剩下十四个围着黑车司机转了一圈，放不下，林一万索性丢在了司机身上。
“你不知道，大哥，我姐…”林一万早想好了对策：“我姐失去了双腿。她有奶茶瘾了，她…算了，大哥，这些伤心事都随着人走吧。”
“是是是，还提这些干嘛。”
二人向好心大哥道谢，便慢慢推着车进入了火葬场后门滑道。
“嘶，那小姑娘是不是走错了。”二人走远了，好心大哥才想起：“我给她指了前台是进门直走啊，她怎么直接走去火葬场了？”
林九龄站起来，正想去叫二人，转念一想：“也一样，反正去了火葬场那边也可以交，就是麻烦些。算了，都走这么远了。”
好心的林九龄大哥是永远想不到，此刻二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万一用枪被发现了怎么办！”
“电击棒威胁不了人啊。”
平坦的场地上，一排十来个铁制的炉子，有五个炉子在使用，十来个操作工前后忙碌着，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安慰爱人朋友，哭声一片。
这是个热闹的地方，但正如这萧瑟的风一样，没有人的心中是热闹的。
“诶，你好。”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挂着职业的微笑，朝二人走来。
“请问你们…”她正想表达遗憾，突然看见这惊人的麻袋数量：“这些麻袋有手续允许燃烧吗？”
“你过来一点。”林一万露出笑容。
工作人员走近了些。
“再过来一点。”林一万又道。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了。
“我姐妹耳背。”林一万睁眼说瞎话。
为啥不说你自己耳背？林星孩瞪了一眼林一万。不过她仍配合地正大眼睛侧着耳朵，似真的听不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工作人员忙走近一步之遥。正当她想说话时，突然一个东西抵住她的肚子。
“啊…”工作人员浑身一颤，正要尖叫出来，那个铁制的圆形物体在她肚子上戳了戳。
“你…你是和昨天那个人一伙的，你…”
昨天？
番外：
红红火火林九龄火葬场在上高速前的一个岔口，距离二林的位置看似近在眼前，但若开车还要绕一大圈路。
“距离我们打电话，不，表机给那个记者，已经多久了？”林一万问道。
“半小时吧。”
时间不等人啊，既然已经全身上下违法了，那索性就贯彻到底吧。反正法律是给还要活在九龄城的人用的。
林一万看着侧边几百米开外的火葬场，猛踩油门加速冲向了护栏，贯彻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真理，“哐”的一声冲破的护栏。
面包车起飞了又落地了，车内的二人屁股快无法挨上坐垫了。也不知是保险杠撞坏了怎么的，面包车当当当地随着颠簸响得欢快。
林星孩脸色苍白，不过见“老司机”林一万稳当当的模样，她心里好受了些。
“我要带本造车书回我的世界，把汽车在花园国也推广开来，尤其是挖掘机…如果有挖掘机，那短距离运输粪便该有多方便！”
“只是不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能不能造出一辆车，把车推广开来。毕竟我只是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其中一个人而已。”
“当然可以。”林一万毋庸置疑：“你要相信自己，我们都是林九龄，咱们都是主角。”
“那你会造车吗？”
“我不会，”林一万笑嘻嘻：“但是说不定我能造一辆宇宙飞船出来。”
三分钟后，面包车来到了火葬厂的前门。
第47章 今有林一万硝花
昨天…一伙儿？
林一万暂时不去想什么昨天今天：“我们只想把这些麻袋烧了，你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躺着进炉子吧。”
林星孩附和：“对！”
“这人很多，你叫了，或许我们会被抓住，但无论我们被不被抓住，都与你无关了。”林一万继续放狠话：“因为你是肯定死了。”
林星孩继续比了个中指：“对，肯定死了。”
林星孩朝林一万挑挑眉，似乎在问：我这威胁得不错吧。
林一万眯着眼睛看了眼自以为是个恐怖分子的林星孩，突然有些犹豫，把那把枪给她，真的没问题吧…
“懂了吗？”
工作人员林九龄深呼吸两下：“懂..懂。”
“好，现在带我们绕着边缘，一直走到最远的那台炉子那，期间你发出一点声音，你的肚子马上就会开花。”
“好…好好，别…别开枪。”
工作人员四肢僵硬，像是一只手脚笨拙的鸭子，不敢尝试起飞的动作。她面对林一万帽子压得很低的半张脸，再看向推车上的麻袋，不禁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
林一万揽着林九龄的胳膊，借着一旁的麻袋作遮挡。一行人沿着火葬场的边缘，快速绕到了最远的那个炉子。
林九龄两三次把脚崴住，也不知是烈阳的原因还是怎么，满脸通红，起了一额头的汗。
“烧了。”站定到炉子前，林一万指着麻袋道。
“我不是专业操作人员。”林九龄声音颤颤巍巍，见林一万脸色发冷，又忙道：“不过…不过我能操作，我会一点的…会的！”
“东西丢进去。”林一万对林星孩道。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群，有两辆手推车在排队，焚化炉操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其他人或是哭，或是安慰，总之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可以…可以把那个盘子推进去的。”
本以为装了些衣物或者纸钱，却见林星孩用了死命在抗这些厚实的麻袋，林九龄不禁出声提醒了一下。
“我来，可以吗？”她举起双手询问林一万。
随即这位林九龄绕到一侧，用力猛地一推——“等等！人别烧了。”林星孩猛地抓住她的胳膊。
二人又费力地将黑车司机搬下了盘子，空余出位置将剩余的麻袋搁上去。
“有点多，应该能一次烧完吧…”林九龄有些不确定。
不过她能够确定的是，那只黑色的枪口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身体，看在热武器的面子上，必须得一次性烧完。
林星孩和林九龄合力将盘子推了进去，盖上了火化炉的盖子。
“这燃烧毒品的气体会不会让人成瘾啊。”林一万突然嘶了一声，她环视一周，想到这些人开始神志不清的模样，顿时戚然起来。
“啧，”林星孩拍拍林九龄的肩，让她继续操作：“你还不相信我？我早就研究过怎么消灭地狱花了，燃烧是最好的一个途径，不会留下任何有害物质。”
“不然我为什么要提出，一定要找个地方烧掉它。”
林一万放下心来。
她看着林九龄旋转按钮，调高温度。想到自己溜进九农猪肉厂，还电了三个人，才将两吨地狱花粉取出来；想到自己和林星孩现在浑身酸痛，满头大汗，不得不用枪威胁无辜的人，才能把花粉丢进火化炉里。
她想，古有林则徐虎门硝烟，今有我林九龄火化炉硝花。虽然我不是林则徐这样的朝廷命官，也不会传芳九龄城，流芳百世。但我做了件正确的事，救了那些会被迫上瘾的无辜的人。
林一万看向林星孩，想起她素未蒙面的老公，拍了拍她肩膀。
“这…这里都是地狱花吗…”林九龄听到了二人谈话，突然睁大眼睛：“你们在烧地狱花吗？你们，你们是正府的人。”
“对，我们是正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一万并没有好心告诉她九龄城的正府是什么样，反倒冒名承认了。
“原来是正府的人。呼，”林九龄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又把温度升高了几度：“真是吓得我心脏病都犯了，你们正府的怎么老喜欢搞这种刺激的事儿啊。”
“你还遇见过其它正府的人？”总之闲着也是闲着，林一万便与她随便闲聊几句。
林九龄不可置信地点点头：“昨天，就是昨天，你信不。”
林一万盯着她，示意她继续。
“昨天我的同事，也是看到一个女的胳膊在流血。你说她，她又好心肠，就上去问那女的怎么回事。结果，你们那同事…诶，你认识不，也是林九龄。”
“正府里基本都是林九龄，我怎么能每个认识。”林一万摇摇头，反而对她的故事好奇起来：“那个女的怎么了，你怎么知道她是正府的？”
“她拿枪指我同事！你说…”林九龄正要大声批判，突然看到自己腰间的那根手枪，声音弱了些：“姐，能不能…”
“机密任务，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好吧，您一定小心点。”林九龄继续了：“她拿枪指着我同事，让我同事立马给最高正府打表机。你说最高正府，最高正府能和我们这些贫民小百姓有联系吗？”
“不过说来也奇怪，电话打到一半，警局的人就来了。带着那个女的和我同事走了，带走那女的还好，带走我同事？说是要调查报告。”
林九龄忽然机警起来，她蹙眉略歪头：“你们不会也要带走我？”
“放心，这些东西烧完，我们任务就完成了。”
林九龄夸张地松口气，她指着温度表：“顶多在等两分钟，再打开，别说什么…”她声音低了些：“地狱花，连那个麻口袋都看不见了。”
林一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当然不是在思考温度的问题，她在回想这个林九龄说的奇幻故事。
半响，林一万似忽有警觉，她追问：“那件事多久发生的。”
“哪件？”林九龄愣了下，反应过来：“我值夜班的，这么说该是半夜吧。对，四阳出来没多久就发生了。当时我们都准备紧急下班了，被这件事打搅了。”
林一万和林星孩面面相觑。
“我觉得有点问题。”林一万道。
林星孩点点头：“看多了阴谋，看什么都像阴谋。”
“诶，你们正府的，能不能帮忙问问，我同事多久能回来？我这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可真累得够呛啊。”
见林九龄摇摇头抱怨，一幅为国牺牲的模样，林一万忽而心生一计：“不如把你同事表机号码告诉我们，帮你问问。”
“行啊。”
再过了三分钟，林九龄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都烧光了，胸有成竹地拉开铁门，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
这气味有些发甜，又有些腻腻的感觉，令人颇为不适。
朝里一望，空荡荡的。林星孩拿铁棍在盘子上刨了刨：“这渣渣…”
林九龄忙道：“两位放心，待会儿我就拿去冲洗了，不留下一点遗留物。反对地狱花，是我们九龄城公民的良知。”
林一万拍拍她肩膀，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你的同事会很快回来的。”
在林九龄希祈盼望的目光下，二人告了别。
又将黑车司机放入推车中，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了。路经招待室，在大哥诧异的眼神中，林一万苦情地摇摇头。
“我再留她最后一天，明天就送来烧了。”
大哥叹口气，正要说话时，见林一万又郑重起来。
“大哥，如果有人来问我们的话，你千万别说帮我推过车之类的话。该什么是什么告诉他们就行了。”
还没等这大哥反应过来，林一万已经将推车留在了招待室门口，人飞奔而去，不见踪影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大哥笑了，抽出一根卷烟：“呵呵呵，这些年轻林九龄。”
第48章 使者
那个女人是谁。
这个问题久久盘旋在林一万心中，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女人一定很关键，至少不是路人甲乙丙丁。
二人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内，朝着林大队家驶去——她们要将面包车和司机丢到街区附近。这时，林星孩望着窗外，缅怀道：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九龄城不是这样的。”
没等林一万问，她就继续道：“那时候九龄城还不是娱乐至上的时代，人们都能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没有那么多酒，没有那么多黑社会，也没有那么多地狱花。”
“那时候我和…他每天种地，我们种了韭菜、葱、西瓜、折耳根…每天都打理。还专门修了一个厕所…”
“如果生活是这样的，我也愿意住这。”林一万耸耸肩，表示无奈。
“那样的生活确实没有持续多久，后来换了个城主，改了些政策，把权利交给两党，九龄城就逐渐变成这样了。”
城主？
九龄城城主，这倒是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人物：“还有城主？”
“对，那个谎言中的天选之子。”林星孩疑惑，随即想起林一万还是个新居民：“当然，这个不是天选…至少除了两党正府外，大家都觉得不是。”
“不能把她拉下台吗？”林一万蹙眉。
林星孩摇头：“至少再下一个城主出现之前…况且，她根本不会停留在九龄城里。她忙着在各个世界里征战，满足她杀戮的**。”
“她就是个魔鬼！”
林一万回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个冒名顶替自己的女人，以及那张仿佛在照镜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她就是所谓的城主，或至少与城主有一些关系？
不过此刻并不是思考的好时机，随着高九龄提醒“前方路口五十米右转即将到达目的地，希望下次继续为您服务。”，一栋寂静的别墅出现在视野当中。
“那个记者还没来？”林一万疑惑。
“我看下短信，”林星孩转动表机，片刻没忍住笑了出来：“刚发消息说拍到了，还说这次肯定是条大新闻，多谢我，回头要请我喝酒来着呢。”
林一万也露出笑容：“想象一下那个种植地狱花的大佬，发现自家的地狱花没了，恨不得喝林大队的血，吃林大队的肉…”林一万停顿一下：“再想象林大队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不过耳边并没有如期传来林星孩的笑声，林一万侧过头去看她，只见她蹙着眉紧紧盯着表机。
怎么了…
林一万刚要发问，就听林星孩惶然：“真的有问题？居然真的是阴谋！”
她转头紧盯着林一万的双眼：“刚刚那个红红火火的工作人员，就是那个希望我们找她同事的林九龄。”
“她说她同事用别人的表机给她发了个消息。”
“说的什么？”
随着林星孩点出光幕，几行字快速映入林一万眼底。
“四阳出现，人皆尽责。你的责任：通知最高！最高正府，搜救我。我正处于移动状态，现在位置如下。请勿回话。”
前面显然是复制粘贴过来的，后面又紧接着几个字：
“这肯定不是我同事说的，绝对是那个女人！多大脸啊，还最高正府…”剩下的话林一万没看了。
“你觉得呢？”林一万问道。
“我倒是知道，不止我们这一个九龄城，九龄城如果是千层饼的话，那最下面那层是最高权利机关。”林星孩摸摸鼻子：“其实刚开始四阳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下面来人了。”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没道理啊。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穿越上下九龄城，两个九龄城，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那么一个通道，”林星孩嘟囔着。
“因为四阳按理说只能最高正府开启，但开启了立刻就要发布政策，至少宪法上这么说。或者比最高政府更高阶的…”
“卧槽！真有！”
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这个通道真的存在！而且还真有使者来了！更重要的是，使者被劫走了！
平静的街区大街上，面包车轰隆隆地启动。急转弯向右到了一栋别墅门前，面包车车门打开，一个昏迷不醒的林九龄被踢了出来。
林九龄随着惯性翻滚了一圈，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别墅门边的草坪上。
紧接着车门又重重地关上。
“怎么通知最高政府。”林星孩紧张地抓住头顶的把手，脑子一片空白。她虽然研究过一些法律，但那都是为了拿到一块地啊！其它什么两党、什么最高正府、使者，她几乎是一窍不通。
“我更不知道啊，”林一万曹了一声：“先问问你那个记者朋友。”
“谁这么大胆子，敢截留下面来的使者啊！”林星孩嘟嘟嘟地戳起了表机，速度极快。
林一万摇头：“不知道，不过只要知道使者为什么来，就自然能知道什么人要抓住她了。”
说着，林一万油门踩得更狠：“发第二次的位置没有？”
林星孩说没有。
“她说自己在移动，我们得更快点了。”林一万喃喃。
不过有言，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见打头风。导航显现出使者的位置时，两人都傻眼了。
只因这位置不仅远，并且刚好就在西神母山的对面——九子沙漠。
九子沙漠之所以叫九子，一来九龄城向来偏爱“九”字，二来则是这个沙漠中央有一座九指山，略微向西神母山倾斜，颇似恭敬。林九龄们便称其为九子——当然，少不了各种凄惨的传说。
导航给的定位，正是九子山的南边，小儿子的身侧。
“这tm的八百公里，得开多久！”林一万目瞪口呆地看着导航的光幕。从上海到福建福州也就八百公里吧。
“七小时。”林星孩搜索后，无情道。
“油不够啊。”
林星孩指着路边密集的油箱标签：“路边有自助加油站。”
“警察怎么办。”
“冲过去！”林星孩恶狠狠道：“都是交警，没枪的，我们还怕他们？”林星孩啐了一声：“况且我们现在很有可能是去救使者的！”
“你忘了？那个使者就是被警察带走的！”
那可总算是没了“后顾之忧”，林一万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能去看看了，谁叫这人可能是一层来的呢？如果真是一层来的，她很可能知道回地球的办法…”
林一万喃喃：“得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机会啊。”
白色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从街区启动出发，伴随着油门的轰鸣，如箭一般地飞射了出去。
第49章 第八子山脉
阳光正烈，如烤箱加热管般炙烤着大地。偏偏又是这漫天的沙漠，烫得可以煎熟一颗生鸡蛋。一辆白色面包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漫长的沙漠，成为被折磨的对象。
距离强闯过交警岗位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长时间的驾驶、一幕又一幕重复的沙漠，林一万双眸木然地盯着前方的路，脚下僵硬地踩着油门，更重要的是——
她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忘记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
“发第三次定位了！”
旁边林星孩惊喜的声音，总算让林一万回过点神来。
“前面有个加油站，加点油顺带休息会儿吧。”林一万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额头，尽管车内空调呼呼地吹着，她仍觉得已满头大汗。
“行！”
二人再往前驶了几百米，顺势进入岔路口，在加油站中停下来。
林星孩如前两次一样冲向自动贩卖机——没有发现一瓶啤酒。尽管林一万多次强调，开车不喝酒，她仍自责道：“都怪我忘了买几瓶上路，啤酒喝了可提神了。”
“还是在九指山上，只不过是北边的大儿子山，和第二次定位一样。”林一万倚靠在车边，自言自语：“看来短时间是不会移动了。”
林一万精神稍恢复些，二人便张罗着刷卡加了些油。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嗡嗡的行驶声。
“有人？”林一万两三步冲到岔路口，她躲在油箱背后，朝那发声处看去。
只见八百米开外，一辆土黄色的越野正在主干道上疾驰而来。越野车的速度极快，林一万肉眼观测，它绝对超过的最高限速。
“现在怎么会有人？”林一万手里握着表机，琢磨了不过两秒，当机立断先拍张照。
她张罗了林星孩，二人靠在油箱背后，趁着车子快走近了，连忙拍了几张照片，等到越野跑远了，二人又拍了两张车尾照。
林星孩娴熟地旋转按钮放大照片。
“是个封九岭，车牌封a·369。”她说：“不过只是照片，内容有限，再具体的就看不出了。”
林一万接过放大后的正面照，她仔细地看向司机，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这么像封九憨呢？”林一万喃喃：“我该不会是产生心理阴影了吧。”
林一万再仔细看了看照片，随即肯定了自己眼拙的事实：“这绝对不是封九憨，这长相完全不一样。”
二人又拾掇了拾掇，随即便上路了。
距离四阳出现已经有接近三十个小时，正府却还没有任何解释，远远超出了宪法规定的——最高政府二十四小时内必须发布政策。
这更让二人肯定了使者的存在。
至于最高政府的联系方式？记者朋友很好奇的发消息来问：“最高政府不就是两党吗？至于谁更高一点，这我可不敢乱说。”
距离九子山还有两公里的时候，二人又接收到了来自使者的信息，这次只有一句话。
“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敢告诉正府，或者报警，你都死定了。”
“使者的表机被发现了。”林星孩曹了一声，捏着表机翻来覆去，颇似表机被发现的是她自己。
“还不知道是不是使者呢？万一只是个赌博厉害了的，或者是个黑社会，为了自保才这么说呢。”林一万打算先对这事儿持保守态度。
面包车驶上一个小山坡，才逐渐看到九子山。
只见地平线上，一个尖角逐渐从的地里冒出来，像是新春的芦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九个尖角都冒了出来，拍成一排，颇为整齐。
“九子山到了。”
随着面包车驶上山顶，整座九子山完全展现在眼前，这时才让人体会到何谓鬼斧神工。
九座手指山微微朝着二人的方向倾斜，峭立有致。林一万仿佛看见了九个恭顺的孩子朝着遥远的西神母山，孺慕的模样。
而林星孩正兴奋拿着表机咔嚓咔嚓地拍照，“使者”似乎被其抛之脑后了。按她的话来说是：“我身边还没有人来过这儿呢，还不容易来了，得留一些纪念，回头给她们看看。”
林一万十分怀疑，若不是事态紧急，她很可能要求下车拍几张合照。
九子山长四千米，高有一千米。由于是九龄城著名的奇特景观，所以有一条专门的景区公路可行驶到附近。
林一万二人并没有直接顺着公路开到九子山，而是脱离了马路，绕到了第九子的身后，沿着一边缓缓地开到了第二子的身旁。
此刻距离第一子——最北边的山脉，也就四百来米。
“别拍了，到了。”林一万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枪，随即熄了火，下了车。
二人处在一个向外凸起的岩石背后，一棵干枯的树刚好遮挡了面包车的存在——绝佳的身位。
林星孩也随之下车。
“有人吗？”
见林一万正匍匐在树边，朝第一子山脉张望，林星孩问道。
林一万摇头：“看不清。”
她开车太久了，脑袋还有些迟钝，加之又突然从空调车里出来，热得头昏脑胀。浑身发凉的汗水突然又热乎起来，令人颇为不适。
“走，近点看看。”林一万正要望前迈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不仅如此，她还快速拉住了林星孩：“等等！”
只见一个黄色短袖，军绿色短裤的封九岭突然从某个岩石中跃了出来，距离二人约莫只有一百来米。
“是那个封九岭？”
林一万曹了一声，心想这封九岭就是麻烦，哪都要出来捣乱一番。
只见这个封九岭没有做停留，速度极快地往第九子奔跑，怀里抱着个漆黑的东西，背上还有一根漆黑的背带。
“那tm是把冲锋枪？”林一万缩回头来，一时间觉得自己确实昏了脑袋，拙了眼睛。
她再伸头出去看时，不知为何，封九岭又消失了。
“我拍到他了。”这时，耳边传来林星孩兴奋的声音：“我本来想再拍两张风景照的，刚准备来个第九子的特写，然后他就蹦出来了！”
林一万连忙凑过头去，在林星孩精准的操控下，高山下那个跃起的小人的照片逐渐被放大——
二人同时目瞪口呆：“封九憨？”
第50章 栈道
“跟上他。”
林一万迅速扒开枯树，奔跑到前面十来米左右的岩凸后，伸出半个脑袋张望。
不过她的动作显然太过谨慎，因为封九憨根本料想不到身后竟还有两个老仇敌。只见他与林一万如出一辙地探头来，朝前张望着。
“他还提了个什么盒子？”林一万眯了眯眼睛，这时才看见封九憨手里提这个像琴盒一样的东西。
林星孩在背后喃喃：“难道他也参与了绑架使者？现在要去弹个琴助助兴？”
二人立马跟上封九憨的步伐，不过终归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敢跟太近。在经过一辆黄色的越野时，林一万扫视了一眼内容，确定这就是封九憨的车，随即她再转头时——
人不见了。
“他发现我们了？”林一万连忙拉着林星孩到岩壁的内侧蹲下，通过岩洞孔朝前张望。半响，没动静。
“曹！跟丢了。”
二人连忙望前跑去，紧张之余，林一万上膛了紧紧握住的手枪——要是封九憨在哪里阴着，挨了一枪可得不偿失。
又望前跑了几十米，还是没见着人。显然林一万把封九憨想象得太可怕了，不过这也不怪她，任谁见过那臭水沟，都想不到有人会在那里忍辱负重地蹲守。
林一万望前探了探，心脏怦怦跳，几乎要停止呼吸。她很担心，自己下一个伸头出去探视，看到的是一颗子弹射来。
封九憨有多想杀她，她比谁都清楚。
“这儿！这儿！”
就在这时，身后林星孩拉了拉林一万的衣服。惊得她差点把枪指过去，给林星孩来个爆头。
“怎么了？”林一万松了口气，趴在岩壁上，真是头昏脑胀。
“这有根手帕。”林星孩两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这张手帕，见林一万不以为意，她又强调道：“是挂在岩石上的，挂在上面的。”
林一万愣了一下。
她转头朝北方看去，一阵热风吹来，空无一人。林一万缓缓地抬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封九岭的路线是继续朝前走，那么必定会和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打个照面。但前方并没有枪声。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那个一定是真相——
“他爬上山了？”
“九子山确实有一条栈道，只不过是单行道，从第九子山脚到第九子山中央。”林星孩连忙掏出表机搜索。
事不宜迟，二人迅速准备登山了。
索性旁边有个岩凸，林一万和林星孩你抬起我，我再拉起你，一上一下互相帮忙地，成功从半人高的沿途，攀上了有三人高的岩凸。
“我有点恐高。”林一万咽了口口水，半爬行在两膝宽的竖直“纸牌”上。
“我们摔下去会摔个半残废吧。”林星孩紧紧扒着岩壁，甚至想要躺在上面，以降低自己失手的危险。
“爬上前面那块，就上山了。”想到地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到自己的冒牌货正为所欲为。林一万鼓足勇气，缓缓站起身来。
她一把攀住面前近一米高的岩壁，一跃撑手跳了上去。
直到站到峭立的山壁上，林一万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是第八子和第九子交“足”的位置。她的左边是第八峰，右边则是第九峰。
林一万提起枪，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封九憨的身影。
“来，我帮你。”
拉着林星孩的手，帮助她攀登上山壁后，二人便朝第九子缓缓走去。
二人十分清楚，提着冲锋枪的封九憨就在这里，一旦二人被发现，恐怕还不及解释，就会被射成筛子。
“栈道在那！”林星孩蹲着四处张望一番，腿总算是不软了，二人便弓着腰朝栈道跑去。
栈道从第九子北面的脚下出发，从前到后绕到第九子的腿上，紧接着又转圈绕到北侧的腰间作为栈道的尽头。
按照景区的无人机照片显示，栈道的尽头是一个三脚架支撑的平台，四周有栏杆，头顶有遮雨盖，绝对是个观星揽月的好地方。
林一万敢百分之八十地肯定，如果封九憨没有发现二人，则他绝对在那里观察地形。
“封九憨又和使者有什么关系…”林一万喃喃：“他又怎么知道使者被抓了。”
“不过我觉得，既然这狗比玩意儿都来了，那人百坨分之八十坨都是使者。”林星孩听到了林一万的话，接上这么一句。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一万听到那“百坨分之八十坨”，有点不太想问为啥这样计量。
二人跨过栈道栏杆后，便不再窃窃私语了。
林一万扒拉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轻踏栈道楼梯，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烈日四面八方地照射在岩壁上，林一万手烫了一会儿，便受不了收回来了。
缓缓绕着岩壁往上走，一只脚忽然出现在林一万视野中。
她呼吸一窒，连忙拦住林星孩往上走的步伐。
此人应该是坐在栈道楼梯上，皮鞋底子正对了二人。鞋底里全是泥巴，沾满了黄色沙子。
林一万掏出枪，转头示意林星孩掩护。
林星孩懂了，也掏出手枪。不过她到底是第一次握着真枪上阵，手有些抖。她戳了戳林一万，正想示意等自己缓一下，就见林一万蹦了出去。
不过想象中的威胁并没有发生，想象中林一万举起双手投降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只见林一万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垂下手臂，放下了枪。
“怎么了？”林星孩压着嗓子，见林一万低垂着睫毛，似乎被‘威胁’了，便无声问道。
林一万沉默了半响没有回答，正当林星孩想跳出去‘援助’时，见林一万招了招手。
“没事，他死了。”
这是个封九岭，三十来岁年龄，双目怒睁着，手脚已快冰凉。他的额头上有个血红的枪孔，一股还温热的血液从中流出，横穿整个脸颊。
“啊——”林星孩强行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来。
“封九憨来过这个地方。”林一万没有试图尝试理论，摸此人的脖子试探是否还活着——一枪爆头，眼睛都不眨了，谁还能活着？
“走吧。”林一万沉默片刻，沿着尸体旁边，跨过便要离开。
她刚走了几步，见林星孩没有跟上，转头便见到林星孩蹲在尸体面前。
只见林星孩颤抖着伸出手，避开横流的血液，缓缓扒拉下封九岭的眼皮。
从电影里学来的？
这次林一万没有试图开玩笑，也没有催促。她紧握住手枪的手臂紧靠在身侧，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知这就是死亡，也大概是每个挑战者的结局。
第51章 香水有毒
林一万二人扶着栏杆，脚有些抖。只因她们已离开脚踏实地的山谷栈道，朝着悬空足有几百米高的一子腰间走去。
往下看去，竟一棵树都没有，摔下去必死无疑，故而林一万二人格外小心翼翼。
一路走去，竟又遇上两具尸体，都是林九龄封九憨。大概是见过一次，震撼来得太过猛烈。林一万再看到死不瞑目的横尸，没有太过停留。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这时，一串数字随着热风吹来。这是个男人的声音，速度也忽快忽慢，声音随着风停风涨，忽高忽低。
林一万向林星孩比了个往前走的手势，她有一种直觉，甚至可以百分之八十地肯定，数数字这人就是封九憨。
“一共十六个…”二人走了两步后，声音又响起了：“不对！等等，树后面还有一个，十七个。加上栈道上这三个，刚好二十个。”
声音嘲讽：“呵，果然是她（他）的作风。”
林一万往前走几步，趴着灼热的岩壁，悄悄望前看去。
只见封九憨趴在地上，双手持着望远镜朝山下四处张望。他身边一把军绿色长枪用三脚架起，枪管极长，枪体上还有个望远瞄准镜。
“md？狙击枪？”
林一万看向封九憨身旁敞开的琴盒，曹了一声，明白那琴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林星孩扒着她的肩膀，伸头看去，也曹了一声。
林一万对林星孩做了个“嘘”的动作，把手枪举起来，对准封九憨，往他身后走了几步。
与此同时，封九憨也有了动作。只见他轻喃：“十七个，五个一百米之外。面包车五十米…”只见他侧身稍拉过一点狙击枪，在表机光屏上计算：“目前高度…362米，垂直距离左后方第一人…大约200米…”
随着他专注地自言自语时，林一万已经完全站在了他身后，手枪对准了封九憨的脑袋。
“目前风向朝西三级，空气温度…42.5c…”
林一万自若地看他调整身体位置，将下巴放到枪托上，喃喃：“瞄准偏左，一枪爆头…”。林一万想着要不要等封九憨把人杀完了，她再来个渔父在后。
这时，封九憨忽然转过头来，浑身一抖擞，差点蹦起来：“谁！”
这一跳，真是惊得林一万差点扣响了扳机。她和林星孩明明一动不动，怎么就被发现了？
这还要怪那个“大床房”旅馆的坑爹香水了，两小支，免费喷，喷完不要钱。林一万和林星孩毕竟都是女孩，逃不过爱美的诅咒，兴高采烈地喷了香水——
现在这句名言验证了：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不，香水的价格就是在关键时候被封九憨闻见。
“不许动！”林一万轻喝道。
封九憨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紧紧地盯着林一万，忽而露出笑容：“我这个姿势不动很难受的。”
“把他的枪捡过来。”林一万冷静地对林星孩说。
她一动不动地指着封九憨的脑袋，那股劲儿头，似乎真想要一枪把眼前的人爆了头。
林星孩也指着封九憨，把琴盒里的冲锋枪，另一边的狙击枪都抱起来，丢到了林一万身后。
封九憨似乎并不为枪被夺走而担心：“真是巧啊，又遇见你了。”他似颇为咬牙切齿的深情道：“我想念你很久了。”
“他应该还有手枪。”林一万没理会他，她想起栈道上三具尸体都是一枪爆头，绝不是冲锋枪和狙击枪的杰作。
“在我腰上。”封九憨笑道。
他目光示意自己的左腰，林星孩一摸，果有把枪。
“再搜搜他腰上其它部分。”林一万把视线转移到封九憨脚上：“看看他脚上有没有。”
封九憨一如先前地微笑着，林星孩要做什么，他都一一照做了。
不过就是这照办的模样，让林一万更起疑心。
“你来这做什么？”她问。
封九憨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他曲了曲撑在地上的手臂：“可以站起来说话吗？”
林一万点头。
“其实我也没这么讨厌你，我是说…”封九憨站起来，转了转脖子：“想杀你。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更愿意杀掉林明朗，然后回家。”
“你来这做什么？”林一万并没有被他给的信息所困惑，她继续就这先前没有被回答的问题道。
“你来这做什么，我就来这做什么。”封九憨反问。
“我问你！”林一万声音狠厉起来：“现在天很热，我很不耐烦，再不说我杀了你！”
“行行行。”封九憨无奈地举起手，不过这样子却不像被威胁的人：“为了使者来。”
果真如此！
“你说你想回家，是穿越平行空间，使者知道怎么穿越，带你回家？”林一万继续问。如果前一个问题林一万心中有底的，那么这个问题可以说关乎她整个旅程的目的了——回家！
只见封九憨紧紧盯着林一万，缓缓点点头。
“你骗人！”林一万一怒，“咻”地一声朝地面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弹射到了哪里。她把冒烟的热乎乎的枪口继续对准封九憨：“我之前给你说过我想回家，现在你也想回家了？”
封九憨无奈地笑了：“我想。所以我才需要赶快告诉你，因为…”他指了指枪：“你忘了那东西可以追踪？”
林一万点头。
“我在大约五分钟之前开过三枪。这三枪林明朗很快就会知道…”
“等等…林明朗是谁？”林一万打断他。
“你不知道？”封九憨疑惑，似乎不知道她才是过错一样。
林星孩在一旁道：“自由党党首。”
林一万睁大眼睛：“林大队的上司…黑暗森林的…老大？”
林星孩犹豫地点点头，显然对这多重身份不大肯定。
“她是我的前女友。”封九憨摸了摸鼻子。
什么？！顿时两个林九龄如同听了天方夜谭一眼，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由党党首的“男朋友”。
“你tm在开玩笑？”林一万忍不住骂了脏话：“如果你在骗我，那你就太傻了。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亲自说了，你的女朋友被杀掉了。”
封九憨淡漠地摇摇头，他迅速在表机上点两下，操控出一张照片：“我和她的照片。”
照中二人极亲密，脸部贴在一起。二人都有极明显的特征，封九憨不同与一般封九岭稍厚的唇部，以及林明朗嘴角的一颗大痣。
“是林明朗。”林星孩常看大报，自由党党首最爱发表演讲，上报极多。
“p的？”人是一样的人，不过是不是真的在一起照照片就不一定了。林一万从二十一世纪来，假东西看得可不少。
“我怎么说你都不信。”封九憨无奈：“但你信一件事吧。枪声进入平台需要十分钟，进入林明朗的监督范围需要五分钟。”
“直升机从十公里外到这里只需要五分钟。”
封九憨一幅我也没办法的表情看向林一万：“就这么说吧，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分钟的生命，现在还有十二分钟，战斗机就要达到了。”
“如果没救出使者离开这里，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第52章 枪战
林星孩小脸一白，举起表机：“十点零二分。”
“哦？又过去一分钟吗？”封九憨夸张地耸耸肩，仿佛即将到来的战斗机同他没有丝毫关系：“现在只有十一分钟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林一万自若地举着枪，眼神从脚边的狙击枪扫到封九憨淡定的脸上。
“没关系，这不还有你陪葬吗。”林一万略蹲身捡起地上的冲锋枪，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能和我俩同归于尽可是你的荣幸。”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标准的林九龄作风，让封九憨一时咬牙切齿。
“你…”他正要说话，忽然几声重重的“吱嘎”声从右侧栈道传来，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大声地啐了一声：“妈的！老二也死了！”
几人连忙噤声屏息。
“小声点！”只听一个女人压细声线，在西风中若隐若现：“赶紧报道给老大，那只m9手枪的数据确实在这出现了，是封九岭…”
紧接着呼呼一阵狂风吹过，女人声音渐迷失：“…是不是…就地击毙…”。
平台上三人面面相觑。
“不好。”只见封九憨若有所思，忽然眉间一挑，双眸睁大。他迅速勾起脖子上的望远镜，朝山下望去——
只见两个封九岭正押着一个长发林九龄朝一辆越野上走去。余下的一众人皆围拢过去，像是要保护几人撤离。
“看来这段时间系统升级，开枪的警报进入系统时间减少了。”封九憨脸色沉郁下来：“也就是说，林明朗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不安全了，她要转移使者。”
“不好！”林一万急速地扫视了一眼右侧空荡的栈道——那里随时有可能冒出几个人来！
必须快速决策，且一定要正确决策。果断则会白给，犹豫则会败北。如果使者被押送离开了，几人还被捉住了，那可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一万和林星孩一心想要回家，说什么也不愿意与使者失之交臂。更别提同样大费周折前来的封九憨了。
“你能把司机击毙吗？”林一万忖度着眼下的情形，一咬牙，迅速捡起那把身形修长的狙击枪。
封九憨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暂时合作，抓到使者再说我们的事。”林一万把狙击枪摔进封九憨的怀里，吐字极快：“我去把上来那几个人杀了，你把司机解决了。”
封九憨显然也抱有这个想法。
“掩护我安全。”他点头，接过枪便趴在了靠近栏杆的地面上。
只见他熟练地调出表机光屏计算距离，恍若未闻侧边紧张的脚步声，全神贯注地眯眼看向瞄准镜。
虽说是暂时合作，但林一万始终警惕着封九憨反戈一击，握着枪的手因紧绷而热汗直流。
恍然一看见封九憨毫无防备的侧脸，仿佛全身心相信身边的队友。林一万心中略微复杂，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随着封九憨手指慢慢扣上扳机，侧边的山道上传来几声拉枪栓独有的声音。
上来了。
林一万和林星孩对视一眼。
二人都是赶鸭子上架，要拼瞄准、扣扳机的手速，一定比不过职业警察。林一万示意林星孩盯着，转身抱起了冲锋枪。
热风的吹袭下，山壁上一株瘦弱的野草东倒西歪。
观赏台悬于半空中，上下无门，只有一条山道进入这个死胡同。山道从这侧沿着山壁往下攀爬，绕到一面竖直的峭壁后，便失去了视野。
若是警察想要上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林一万抱着枪蹲在山壁上。她没使用过冲锋枪，观察了老半天才把弹夹扣进去。
她手指刚放上扳机，忽然耳旁一声响彻山谷、震裂耳膜的一声——
“砰！”
林一万手一颤，差些走了火。她猛地回头，只见封九憨恍若耳聋一样，快速地拉了枪栓，一个金色的弹壳从枪体里跳了出来。
“怎么不安个消音器。”林一万喃喃，重新把目光对准寂静的山道。
这声枪响就像变色龙头上顶个电灯泡，失去了它隐蔽的作用。
如果成功击杀了地面的人还好，至少能拖延使者被带走的时间。若是没杀掉，一来下面的人有警觉了，二来这山道这边的人是一定不敢贸然往上冲了。
这时，只听“砰！”的又一声，林一万只觉得山壁上的土渣子被震得往下掉。
耳旁传来封九憨的声音：“司机和左侧押人的警察已击毙，视线内有十人，山道上最多五个。”
他闭上了嘴，正移动枪口瞄准飞奔的警察，忽又补充道：“加了消音器影响精准度。”
林一万无话可说了。
她心中暗捻“五人”这二字，心想这山道一人半宽，若是双方照面，最多也就两个人对上她和林星孩。况且对面在一个位置射击，她和林星孩有整个观景台可以移动，倒也占据了优势。
想到这，林一万决定不再苦蹲路口了，她弓着腰趴到观景台的外围，心中狗笑着决定趁对面不注意的时，悄悄地取他项上人头。
大概紧张的时候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林一万忽然想起毛概课。
坐在闷热的教室里，风扇呼呼地转，腿上的汗黏着裤子。台上滔滔不绝，台下昏昏欲睡。她记得自己睡得太沉，在摊开的书上流了一滩口水，而那滩口水糊了***著名的一句话——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末日来临，又流落到这座奇怪的九龄城，大学仿佛是上世纪的事情。而本以为这辈子用不上的革命理论，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
林一万暗嘲一声，用肩膀擦了擦额上的汗，将视线重新转向山道处。
她视线紧紧凝着山壁那根狭小的线，那里如此的安静，若不是风吹草摇动，林一万甚至怀疑时间是否静止了。
忽然，一个蓝色的东西从山壁那侧冒了出来，似徽章的东西映着太阳闪得林一万眼睛一晃，她随即听到身侧的枪响——“砰！”，是林星孩开枪了。
但那个蓝色的东西并没有如想象中轰然坠地，只见它轻飘飘地摇晃了一下，垂在了地面上，原来只是一件衣服。
林星孩懊恼：“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茬，这下他们知道我们在了。”
林一万细声说没事，忽而又被一道坠落地面的光闪了一下。她灵光一现，警惕顿生，飞快侧头凛然大喊：
“快到另外一边去，快！”
对方早就知道观景台有人，为何还拿一件衣服来试探。林一万想到了那道闪得她眼睛刺痛的光，那不是一个徽章，那是一面镜子！
以对面职业警察的素质来看，衣服配镜子只是为了确认子弹会从哪里来，哪里有人，而林星孩暴露了！
林星孩心头一惊，欲哭无泪，飞快地窜向另一侧。
而于此同时，三个警察从窄道里一串地冲出来，如林一万所预料的一样，暴雨般朝着林星孩先前的位置射击。
一时间密集的枪声仿佛要将整座山炸裂，风呼啸而过，一股浓浓的硝烟味传来；
第53章 表面战友
脆弱的木头在枪林弹雨下不堪一击，子弹穿过围栏射击到地面上，溅起几块碎木，白烟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很快被风吹散开。
林一万缩在木围栏后面，祈望借着木头掩盖身形，好借得一丝喘息之机。
与林一万面对面相隔着一个入口的林星孩，此刻惊魂未定地半坐着。她蜷缩在山壁与木围栏的夹角中，脸色苍白地撑着地。
林星孩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林一万微侧耳朵，但噪声太大，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你！”
林一万尽量缩头在木围栏下，用力指了指林星孩。她又抱着自己的冲锋枪抖了抖：“拿着你的枪！”
“守在路口！”林一万快速指向山道入口。
“我！”林一万又摁着自己，指向围栏外：“打他们吸引注意力！”
看向林星孩半是茫然，半是恍然的神情，林一万深吸一口气。不管她听没听懂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都只好听天由命了。
因为警察离山道口子不远了。
林一万拉动枪栓，心脏心率失常般怦怦直跳。“打一枪换一炮。”她心中默念着***的名言，猛地从栅栏后站了起来。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才怪！
林一万管他有没有精确瞄准，冲着三个警察的地方一顿乱扫。不过她谨记着***的名言，并不打算做一名真正的勇士。
眼尖地看到为首的警察看了过来，林一万松开扳手往后一蹦。还没等那名警察说出：“她在那！”这几字，她已经趴在了封九憨的身旁。
“你放心杀，他们不会走进这个观景台的。”封九憨被林一万踩了一脚，正要说话，听到林一万喘着大气，又默默转回头。
“黑雀腹部中弹了！”
围栏外传来惊呼。
“长官，你的腰…”
“没事，是擦伤。黑雀听我命令，立刻匍匐后退，观察敌人情况，向地面汇报请求支援。”
此刻敌人的火力已经全部集中到林一万先前射击的地方，不过因为少人的缘故，枪声很显然少了一些。
林星孩正双颊苍白地举起手枪，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面临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情况，正常人都会害怕。林一万冲她微微点头，示意能够解决，让她不要担心。
不过林星孩很显然会错了意，她转头朝林一万狠狠地点头，还没等林一万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蹬腿从夹角中蹦了出来，高举着冲外面扫射。
“这里！”
这次对面早有预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瞄准了林星孩。
“撤！往后跑！”
林一万大喊一声。
她冲到先前站立的位置，举起冲锋枪配合掩护林星孩。
只听对面一声惨叫，似乎又射中一人。
林一万谨行“打一枪换一炮”的原则，风一般地又退到了封九憨的身旁。
脚下一声闷哼。
“对不起，没注意。”林一万连忙道歉。
天地良心，虽然她心里想着一杀封九憨永绝后患，但她绝没想过要一脚接一脚，把封九憨踩死。
身后没有话传来，同时前面也没有了声响。
枪声似乎一瞬叫销声匿迹了。
林星孩早退回了夹缝中，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对面是被解决了，还是又藏起来了。
“长官！上面有狙击手！”
忽然木围栏外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长官？”
这声惨叫嘶哑、惨痛又凄厉，从山道的那边直直传到了山道的这边。紧随着的一阵寂静，让林一万和林星孩二人心中七上八跳。
这是死了？还是骗人的？
“把望远镜拿着。”
这时，身后的封九憨把一个重重的东西塞到了林一万的怀里。
“下面除去使者还有五个人，都躲在掩体背后了。你们下去接应，别让使者跑了。”
林一万紧张地抱着枪：“别慌，我先确定人死了没。”
封九憨顿了顿：“丢个东西出去。”
好主意！
林一万抱起封九憨的“琴箱”倚在木栅栏上，没有响应。她从山道口探视出去，才见到三个警察早已七倒八歪地横在地面上了。
“我在上面盯着。我会告诉你，你身边哪里有人，随时看表机。”封九憨道。
林一万点头，俨然将封九憨当成了战友。
她先前觉得自己警防着封九憨，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是小人，怎么会这么相信别人？若是小人，又怎么会给人身后有战友的安全感？
林一万露出笑容，正要拍拍封九憨的肩膀，就听封九憨道。
“不过你别想着带使者跑掉，解决后就带着使者回这里来。”封九憨终于从瞄准镜上抬起头来：“这个望远镜就是让你随时往上看着，确定我在不在。”
他淡淡道：“只要你们想逃，我会第一个杀掉你。”
林一万刚露出的笑容没来得及收回去，她皮笑肉不笑，举起枪：“我现在杀了你。”
“那你会追不上使者，”封九憨有所依仗，很是淡定：“没有我狙击，只要你走近他们就会逃，你根本追不上他们。”
他又看了看表机：“十点零七分，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放心。”
林一万点头。
看来她被一场枪战打得鬼迷了心窍，忘了什么叫永恒的利益，短暂的敌人。现实是残酷的，两个人的利益也不是永远相同的。
万一出现什么变数，她还得先下手为强啊。
林一万盯着封九憨，若有所思。
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后，林一万和林星孩飞快地冲出了山道。按照封九憨给出的时间来计算，眼下只剩六分钟了，实在是时间不等人。
山道上多了几具尸体，血液遍地流淌，乍一看令人颇为不适。
林一万没有仔细端详这几具尸体了。她皱着眉忍住一阵不适，跨过血液和尸体，朝山下奔去。
到了山脚时，林一万喘气举目朝正前方看去。视线内一辆颜色浑浊的面包车，在满地的黄沙上格外显眼。
“往你们的右边走，左前方三百米沙丘有一人。”林星孩的表机内传出封九憨的声音。
二人添加了通讯录，此刻正在即时语音通话。
“走！”
二人朝偏右的方向跑了两百米左右，听见山间传来一声枪响。
林一万忙朝左侧看去，果不其然，在一座两米高的沙丘旁，一个蓝色的物体倒在沙地上，不知生死。
“继续。”
表机内传来封九憨冷酷的声音。
“他威胁我们，还把我们当诱饵！”林星孩这才反应过来。太阳晒得她脸通红，颇有一番被当诱饵的耻辱：“此仇不报非君子。”
“咳咳。”林一万连忙咳嗽一声，指向表机：“都是队友，说什么呢？”
“赶紧走吧。”
第54章 使者必死
再往前走了几百米，又听到几声狙击枪响。
二人不再停留，继续朝前走。距离面包车已经很近了，林一万举起枪，前方隐约一个人影在车后张望。
“滴滴滴——”
正在这时，林一万脚边的一具警尸传出了尖锐的鸣叫。令她紧绷的身体一时不防，浑身一颤。
“你们好！”
在这声鸣声响起的一霎那，车后面张望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大约二十来岁，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白色衬衫黑色包臀裙，赤脚站立在沙地上。黑色长发知性地团在后脑勺，大概因长途颠簸，此刻有些凌乱。
真没想到使者竟然一幅弱不禁风的文员模样。
林一万上下打量她一番，把枪对准了这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女人。
“你们好。”女人为安抚似的，举起双手：“我是来自中央一层的林九龄，代号使者。你们是这层九龄城中央政府派来接应我的人吗？”
“星孩，搜她的身。”
林一万并没有回答，侧头朝林星孩道。
“不好意思了。”林星孩冲使者歉意道。
使者似乎并不恼，她微笑：“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是…那个内嵌式表机是我的。”她指了指林一万脚边发出滴滴滴声音的警尸：
“他们绑架了我，并没收了我的表机。现在可能是一层中央请求联系，为了不耽误任务，可以先将它给我吗？”
林一万举着枪，并没有把视线离开使者：“什么任务。”
使者微蹙细眉：“需要授权我才能透露。”
“行。”
林一万无可厚非地耸耸肩。没时间钓鱼，她本就想着抽奖式地炸个鱼，炸不到也只能是运气不佳罢了。
“这辆面包车车胎被射爆了。面对山往左边走，我的车子在那里。”表机里忽然传来封九憨的声音：“十点零九了，快点。”
“她身上有一把手枪。”与此同时，林星孩也从使者腰后摸出一把不知型号的手枪。
“我从她身上拿的。”使者解释道。
她，自然指的是那具死透了的警尸。
林一万瞥了眼车后的尸体，腿上两枪，肚子上好几个洞。她又看了眼使者衣袖上混了红的黄沙，已心知肚明。
“你把枪拿着，先别给她。”
林星孩点点头，一把将手枪揣进兜里。
与此同时，林一万快速从警尸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圆盘，伴随着“滴滴滴”的鸣叫，这白色的圆盘身体微微震动。
这只内嵌表机只有一个狭小的屏幕，其上除了一个红色的空心倒三角形状，别无他物。
林一万早已熟悉表机的操作，随手按下了侧边的键，便将震动停下来。
使者抿着嘴，眼睁睁看林一万毫不客气地将表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触碰到林一万上下打量的眼神，又闭了嘴。
“走，开车去，时间快到了。”趁此时机，林一万举起望远镜快速地往山顶看了一眼。
狙击镜的镜头闪得她心头一窒，封九憨这厮为了不让她们先走可真是煞费苦心。
林一万举起枪示意使者先走。
“鞋。”
使者用手腕虚压鬓角上的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指向自己**的脚掌。
“我的鞋路上挣脱了。不过我从那名女警的脚上取下来一双，能让我先把鞋穿上吗？沙子太烫了，我实在走不动。”
林一万瞥了一眼车后那双军靴，直直走过去提了起来。她往里一看，倒是没枪。
“上车再穿，走！”
二人不再多话，挟持着使者，大迈步朝汽车的方向飞奔而去。
太阳炽热地照射在三人的身上，加之此地高得离谱的温度，不一会儿几人便口干舌燥，身上全是汗水了。
“同志…”
奔跑了几百来米，身旁又传来使者的声音。
“同志，我听你同伴说，你叫林星孩吗？”
大概知道林一万是块难啃的骨头，这次使者将目标指向了林星孩。
林一万撇撇嘴，拉着使者的胳膊望前冲的速度丝毫未减。不过以她对林星孩的了解，使者这次可能啃对了肉。
“对。”林星孩略扶了扶使者的胳膊，歉意道：“抱歉，你这么长途跋涉过来以后还要经历这些。不过我们现在特殊情况，只能让你上车后再穿鞋了。”
“等到安全的地方，枪也会还给你的，表机也会…”她顿了顿：“对吧？”
林一万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回答了林星孩的问题。
“真的吗？谢谢！”使者终于露出笑容。她白皙的手臂扒上了林星孩的肩膀：“林星孩，我脚下真的很痛，你扶着我，我们可以走快一些。”
林星孩腼腆一笑，三人又接着朝前奔跑而去。
“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轰鸣，冰冷的螺旋桨声似乎让整个沙漠温度骤降。三个黑色的物体在云层中出现，像鹰又像鲨鱼。
黄沙弥漫中，它们冰冷的气息似乎早已锁定了几人，直直地冲着几人飞来，似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捕猎。
“武装直升机？”
使者扶着林星孩的手，讶然间脸色苍白：“这是中央军队吗？难道你们的恐怖组织已经发展到这种水平了？中央政府什么时候能来？”
林星孩苦笑一声，难道要她说，照您这个说法，我们这层整个九龄城都是恐怖组织？
“十点十一分。”林星孩紧接着看向表机，啐了一声：“她们真成恐怖组织了吗？也就搞恐怖袭击的时候动作快。”
几人距离停车处还有一段距离，而按照直升机的速度和几人奔跑的速度相比，简直是龟兔赛跑，如何能跑得过？
“她们想杀你。”林一万不太确定这个猜想，却又有些肯定。
尽管面临生死危险，林一万还是讽刺地看了眼身后苍蝇般兴奋的直升机。
按照使者的话她不难推论出，两党制是不合法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恐怖组织。这些年两党做尽坏事，怎么敢让使者平安将消息传递回去。
关键点或许是使者的任务，或许正是因此，她们才如此穷追不舍。
如果了解使者的任务，更加深入这片权利的漩涡，或许回到地球的方法！
林一万紧紧捏了捏衣兜里的内嵌表机…她、她们都不能在这里出事！
几人拼了命奔跑着，连带方才一直娇贵的使者也松开了林星孩的手，双脚不沾地般，跑得比林一万还要快。
离山峰还有几十米距离了，那轰鸣声越来越响。
林一万没有回头，她正疑心直升机是不是追赶上来的时候，一阵黄沙从山峰的一层弥漫开来，如骤起了一阵狂风。
“轰轰轰——”
只见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从黄沙中横穿出来，像是越过檀溪，救了刘备的的卢好马，急转弯横在了三人面前。
“上车！”
封九憨撑在副驾上推开车门：“快！”
第55章 回收计划
这无疑是一场速度与时间的激情赛跑，在直升机的威胁下，谁也不敢慢了一拍的动作。
林一万三人飞快地窜上了车，还没等三人坐稳，喘上两口，封九憨已经重新踩下油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吱嘎扇动，汽车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使者在这个地方的！”一待坐稳，林一万立刻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封九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连带后座的二人也十分疑惑。
“九龄，淡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星孩忙扒拉她的胳膊，示意林一万冷静一些。
林一万没有理会，她指着使者：“林明朗想杀她对不对。”
她没有等封九憨回答，因为封九憨此刻的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这是一个圈套。她是诱饵，你是上钩的鱼。而我和星孩，”林一万指着自己和表情逐渐僵硬的林星孩：“我俩是意外，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林星孩声音有些空灵。
使者沉默片刻，点头道：“她们讲话没有避开我，我听到过她们说要等一个人。”
“这样就明朗了，”林一万似乎松了口气：“开车到你来的地方，我们也有辆车。”林一万拍拍封九憨的座椅：“我们必须得分车。”
“你想和你朋友开车，溜之大吉？不过你要失望了，即使不是首要目标你也跑不掉，”封九憨冷笑：“搅合进来的之前，你没有去了解你敌人的尿性吗？”
林一万松了松一直抱着冲锋枪，酸痛的胳膊，无奈解释道：
“你听说过什么叫声东击西吗？”
“声东击西？”林星孩和林一万合作无间了不少次，她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凑到好兄弟的脸旁：“好主意，我和你一起。”
“我不会和使者分开。”封九憨嗤了一声。
此刻只听“哧——”的一声，汽车一个猛的急刹车，几人因惯性皆朝前磕了个头。与此同时，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我一个人。”
林一万认真地冲林星孩点头：“帮我看住‘回家的希望’，我相信你。”
“你们谁身上有定位吗？”林一万扫视了一圈众人，她尤其看了眼使者：“我和使者换件衣服，使者来开车。封九岭躲在后面别露头。”
“没问题吧。”林一万又扫视了一圈众人。
“往西神母山走，林飞雀肯定要参合进来的，就看她接到消息的时间了。”封九憨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提出建议。
“好。”
众人皆是点头。
此刻没有一个人想问，如果林飞雀不来怎么办？
几把枪两辆车对阵全副武装的直升机，就算是最职业的军人，也很难想出一个绝妙的逃生方式。如果心中没有希望，恐怕会更快地走向死亡。
能跑一段路是一段路，就像林一万所计划的，声东击西也算妙招。重要的是使者要活着，嘴巴要好好地长在脸上，能吊一条命说话也好。
回家的希望有一点是一点，说不定慢慢汇聚起来，就成为奇迹了呢？
当林一万飞快地裹上使者文质彬彬的白衬衫时，封九憨忽然道：“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
林一万随手扣上一颗扣子，呵了一声。一滴汗顺着下巴滴落到胸前，缓缓流入衬衫当中隐没不见了。
“你令我刮目相看，”封九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很抱歉之前那些事，是我有偏见了。”
林一万没有搭理封九憨，她冲副驾严阵以待的林星孩大声道：“加我表机好友！”
随即便饿虎扑食般冲进面包车中，轰的一声启动了焖烤依旧的油门。
车内十分闷热，汽油味浓厚得几乎要将人熏晕。
林一万急转弯跟上了几人，余光却瞥向了裤兜处。
要说谁有牺牲精神，看看九龄城尽显“美德”的情况就能明白，林九龄绝不是一个十分有牺牲精神的群体，也难怪封九憨能说出“刮目相看”这四字。
不过这次封九憨又看走了眼。
“也只有趁着那两个首要目标不在，才能好好研究这个东西了。”林一万大方地掏出瓷白色的内嵌式表机，十分兴奋。
“那些警察已经破解了这个表机，估计使者还不知道。”林一万翻来覆去上下看了一番后，又摇头自言自语。
“不过按照影视剧通俗剧情，能破解就一定会追踪，我得赶紧看完想个办法处理掉。”
说回遇上使者的时候。当林一万站近表机，表机立刻响起起来的时候，林一万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使者如此迅速地走出来，完全相信她们，甚至好脾气地解释表机响动是因为任务通讯时，林一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使者有能力杀掉人，甚至她就在车后赤手空拳地抢了警察的枪，干掉了一个。可她为什么在林一万要求搜身时，不反抗？
林一万一向只相信自己，所以当疑惑生出的那一霎那，她就没打算把表机还给使者。更何况按下忽略键后，表机没有暗下去，反而亮了起来，显示出了它的主屏幕。
那时候林一万就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看看表机内的东西。
“终于。”
不再犹豫，林一万迅速地打开表机，不过她没有立刻查看通讯等内容，反而是语音操控添加了林星孩作为好友。
“不要告诉他们你加了我好友，不要联系，紧急情况再通讯。”
这条消息随着好友验证一起发送了过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嗡嗡声如同蚊子一般穷追不舍，甚至马上、或许下一秒汽车就会进入直升机的射程内，谁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落下。
作为“首要目标”的林一万深吸一口气，一眼扫过表机屏幕几个app。
“打开通讯录，查看最新消息。”
“最新消息——”随着表机中传出欢快的音乐，一个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响了起来。
“来自回收计划直接指挥官37号，时间，早上八点零五分。已请求第三万六千五百层上下一百层的支援，目前回应有八层。请尽量传输此层情况内容到总部，寻找回收品任务计划不变。”
回收品？
林一万舔了舔干涸的唇部，隐隐兴奋起来。
“来自回收计划直接指挥官37号，时间，早上七点…”
“关键词搜索，回收品。”林一万打断了女音的优美朗读。
伴随着欢快音乐的骤停，林一万的心脏开始极具跳动起来。她敢百分百肯定，这个“回收计划”绝对不是环保中的绿色回收。
第56章 先锋者
随着音乐响起，林一万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
“关键词搜索，回收计划，正在搜索中…滴滴滴哒哒哒~搜索成功，共有五十六项文档包含有回收计划。”
“打开光屏。”
林一万只觉眼前一暗，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字体占满了她整个视线。若非一直有意保持着只踩油门啥都不做这个动作，恐怕林一万当场就要翻个车。
“看字还是数蚂蚁啊。”
暗自在心理吐槽了一声使者的好视力。林一万操控将字体放大许多来。
“来自…37号…回收计划继续进行…”
“来自…37号…回收计划务必成功…”
“来自…37号…回收计划十分关键…”
林一万紧蹙着眉，一条一条往下翻，整个表机中包含“回收计划”的全部都是来自指挥官的通讯内容，然而几乎所有都是废话。
“真不愧是‘优良’的领导作风。”林一万继续往下翻，有些烦躁。
告诉她有这个东西，再告诉她很重要，却不说具体内容。更何况追兵在后，时间有限，若不赶紧找出“回收计划”是什么，她恐怕就没机会了！
尽管没有一目十行这个功能，林一万此刻也不得不一目十行，随着手指往下拉触了底，很快，所有五十三项关于“回收任务”的内容她都看完了。
“看来是使者删掉了关键内容。”林一万暗叹一口气。
她正要关闭光屏时，忽然看见最底部一个特殊的括号。
“…回收任务【图片】，这…”
林一万不假思索，立刻点开了这条通讯内容。
只见一个红色的倒三角立在回收任务之后，两个三角形线条外粗内细，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在整篇黑白字中格外的显眼。
“…回收任务【图片】，这是回收任务的标志，当回收品出现在感应器一米之内时，会出现回收标志，在未静音状态会发出设置的铃声。请时刻关注表盘…”
林一万心脏顿时急剧地跳动起来。
这个标志她怎么会不熟悉，这个形容她更是本人亲自经历过——
在她和林星孩走近表盘后，表盘立即响动，并且盘面确实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倒三角。
她、或者林星孩身上有回收品！
难怪使者在听到响声后立刻走出来，毫无防备，甚至将二人引为朋友。大概在她眼中，二人就是呈上桌面的香馍馍！
更有可能使者知道绑架她的人是正府，她或许打着利用几人的主意。
林一万长舒一口气，不知是知道真相的放松，还是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的沉思。她随即给林星孩发了警惕的讯息。
回收品…是什么呢？
“轰——”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整个面包车仿佛冷得颤抖一般，急剧地抖动起来。
与此同时，一朵巨大的黄沙烟云从左前方的沙地上凭空升起，黄沙底部是一阵浓浓的黑雾。雾圈呈放射式，以中心为目标环状散开。
“曹！”林一万连忙丢下手中的表机，扭转后视镜，直到看见不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三架直升机。
“这么快！”林一万脚下不觉用力，油门已经踩到了底。
越野车后轮溅起的黄沙弥漫开来，使得林一万眼前的空气十分浑浊。
两车挨得太近，反而更利于对方集中火力。既然直升机已经追上来了，是时候分开走了。
林一万心想，她正准备按喇叭，忽觉眼前浑浊的黄沙散开些来。
她凝神一看，只见一个车屁股冲出边缘整齐的公路，如撒欢的马驹，扬起一阵黄沙，飞快朝着右侧奔去。
“面包车确实不适合直接在沙漠里驾驶。”林一万自语：“看来她们是想到了这点，给我让了路。”
林一万余光瞥向后视镜，见三架飞机呈人字形跟在她屁股后面。飞机全副武装的形象逐渐清晰，林一万甚至能看到飞机两翼小小的机关枪。
由于越野车的偏离，右翼的一架飞机稍停顿，脱离了机组，看样子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越野车上。
余下两架则是变换了阵型，并排着朝林一万俯冲而来。
“两架飞机追着我跑。”林一万苦笑一声：“看来我成功地吸引到火力了。”
然而计划的成功，对于林一万而言绝非好消息。她粗略计算了自己存活的几率，发现只要飞机驾驶员不是傻子，她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除非林一万能超人般地抗住火力，或是奇迹般地避开所有的弹药，包括大概率存在的指向导弹。
“我得想个办法逃跑，不能死在这。”
林一万喃喃道。她任由汗水滴落到眼睛里，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疼痛。
下一秒便听到“轰——”的一声，距离极近，仿佛就在眼前。
林一万只觉一阵轰隆隆的耳鸣，她本能地抱头蜷缩，脑子一时间一片空白，甚至连耳边传入的欢快表机声都没听见。
一秒…两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长。林一万睁开眼睛，眼前雾霾霾一片。她只觉鼻子、嘴里全是黄沙以及硝烟味。
“…是否查看？”耳边的女声这时才清晰起来，林一万侧头，看见表机欢快地震动着。
“什么？”
她听见自己嘴里若有若无的声音。
“检测到关键字逃跑，查询到有关一百二十三条通讯内容，以及二十一个定位。”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林一万只觉得这音乐在为自己送葬。
“什么定位。”
她艰难地坐起来，发现面包车的速度已经降低到时速九十了。
林一万不假思索地踩下油门，扭转后视镜想看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后视镜只映出一片黄沙以及黑雾。
看样子直升机试图命中她，然而林一万女主一般的运气让侥幸存活了下来。
这就是半只脚踏进推门关的感觉，真是十分的狗x。
然而林一万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提出吸引火力，本就是一项冒险的决定。如果不敢舍生‘求’死，恐怕她不会知道回收计划、使者的秘密，而一群人也会在一辆车上等待三架飞机的轰炸。
“如果我活下来…”林一万狠狠地竖了个中指：“最好别让老娘我我活下来！”
“搜索定位中…定位搜索成功，项目‘先锋者的逃跑计划’共二十一项，项目说明‘伟大的先锋者的逃亡，让所有敌人颤抖。’表机定位中…表机定位成功。”
“啥玩意儿？”
林一万撇撇嘴。
眼前的道路逐渐开始清晰，一条笔直的道路分开两侧黄沙，明艳的烈日挂在半空中，犹如日历中的插画…如果去掉虎视眈眈的直升机。
“排列顺序默认为距离由近到远，‘先锋者的逃亡计划五号’，位于西南方向一千二百米，预计行车时间…六分钟，入口…伟大的虚假加油站。”
“什么东西？”
林一万一愣，心想自己…：“不是吧！”
一股巨大的欣喜猛地从心中涌起。
林一万连忙侧头去看表机，她的身体是如此的紧绷僵硬，甚至差些转歪方向盘，使面包车打了个小抖。
“救我。”
正当林一万的注意力凝聚到光屏上的地址时，一条消息忽然从侧边冒了出来。
林一万正懵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猛然看见消息头上的“林星孩”三字。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蹦出来：“那个狗东西，狗屁使者！抢了我的枪，把我踹下车了。”
第57章 挟持天子
林一万开着定位，飞驰着朝林星孩的方向奔去。
地图上代表林星孩的绿色小点，缓慢地朝林一万的方向移动着，二者的距离缓慢地缩短着。
“我看见你了！”
正当林一万扭转后视镜，看向背后越来越清晰的直升机时，一声语音从表机中传出。
她抬头，便见一个高举双手的人影从沙丘上疾跑下来，也不知是跑太快脚下打滑，还是怎么的，只见这人一屁股坐在沙坡上，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滑了下来。
“看见你了。”
林一万口中喃喃。她的话清晰地传入表机，随着信号传到林星孩的耳朵里。
“太好了！”
然而林一万此刻的心情却并不是那么好——
林星孩和逃跑计划的定位一个东北一个西南，加上林一万的面包车，三者的定位刚好在一条直线上。
也就是说，林一万想要回到“先锋者的逃跑计划”中，必须一百八十度调转车头。
然而不妙的是，直升机就在她屁股后面。
如果林一万强行掉头，则是羊入虎口，主动进入了各类武器的射程范围。
“稍微绕一圈…”林一万咽下口水，她直觉就算溜着直升机转一圈也不过是慢性死亡，毕竟…二者速度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正想着，车头距林星孩已极近了。
车门已大开，林星孩瘸着腿，飞快地爬了上来。
“快走！”
不能回头！直接回头无疑是莽夫般自寻死路。唯有与对面迂回，想办法拖延才行。
林一万看向地图，当即做下决定。她转动方向盘，轮胎朝南转弯，突然的提速溅起一阵黄沙。
她打算往西南，走一个圆弧路径…
“把你屁股底下表机…”
林一万这才有时间看向林星孩，一转头，入目却让她惊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只见林星孩满脸都是横流的汗水与鲜血，二者混杂到一起。脸颊上黏着数不清的黄沙，看起来十分的惊悚。
“发生什么了！”
“我中了一枪。”林一万这才发现，林星孩说话颤颤巍巍：“是使者。我那边的门被炸坏了。她让我系安全带，趁我拉带子的时候把我的枪拿走了。”
林星孩继续道：“然后她往我腰上踹了一下，我滚到车边差点掉下去。我当时还以为是她不小心，”她怒气冲冲：“不小心个p！”
“然后她向我开枪了，我只能往车下跳…”林星孩痛苦地按住小腿：“我还以为我要牺牲了。”
林一万紧皱眉头：“受伤没？”
“小腿中了一枪，还好是擦着皮的。不过一直喷血，疼得我不敢动。”林星孩僵硬地擦了擦脸：“现在坐着才感觉到，背上也疼得厉害。”
她侧着身子小心地卷起衣服，露出腰背一侧，只见大片皮肉翻滚的鲜红色伤口，夹杂着黄色沙砾、黑色的杂质。
“严不严重？”林星孩问。
林一万伸出半只手帮林星孩把衣服拉下来。“问题不大，”她将头调转回来：“还好你没有把命交代掉。”但也交代了半条，林一万沉默半响又道：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和…”
“别别别，”林星孩连忙打断：“只要你发誓，一定会把那狗x的骨灰给扬，为我报这一枪之仇。”
林一万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放心。”
“不过很奇怪，你是开车技术太好了？那越野车都千疮百孔了，”林星孩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颤巍地放进嘴里：“怎么没有导弹打中我们啊…”
她刚说完，只听“轰——”的一声。
一阵巨震从林一万一侧传来，一股热浪如舌般席卷而来，火焰差点将林一万吞噬进去，炽热的黄沙扑了她满脸。
饶是经历了好几次火力轰炸的林一万，一时间也差点踩下刹车。
“你乌鸦嘴啊！”
她喊了一声，吃了满嘴沙子。
还好玻璃一早就摇下去了，否则得被漫天的碎玻璃渣洗脸。
“x！”一旁的林星孩痛苦地按住膝盖，蜷缩在车门上，嘴里叼着的烟早不知道掉哪去了。
所幸的是林一万一早就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车烧起来了，还是手被炸断了。就算只剩半条命了，也得把脚粘在油门上。
停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面包车迎着四面八方的太阳，如丛里中狂奔的狼。它一侧的车体已经灰黑了，仿佛摇摇欲坠的伤口，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
狂奔！只有狂奔下去才能活命。
“没有打中我们，还好。”林一万吐出沙子，深呼吸两口，强迫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冷静下来。
不过...为什么没打中？
开直升机的又不是傻子，为什么打不中？
“林星孩！林星孩，快，把你屁股地下的表机拿出来。”
只这一瞬间，林一万突然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两架直升机被吸引过来，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和使者的换装。
使者的表机，是那个表机！
她们不需要使者，因为大家都是林九龄，总可以再搞一个假使者出来。她们需要的是这个可以和中央一层联络的表机，这个表机才是关键！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一颗导弹击中面包车的原因！
导弹杀伤力太大了，她们不敢冒这摧毁这个表机的风险。她们只想迫停面包车，杀掉偷走表机，亡命天涯的林一万和林星孩。
“赶紧的，拍一张你拿着枪指着表机的照片。”
林一万忽然想降低车速，头伸出窗外放声大笑，逗一逗身后两架空有一身武力，不敢挥拳的壮汉。
“挟天子而令诸侯，这憋屈的。”大概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一时发现问题关键，林一万竟吃吃地笑了起来。
“拍自拍？什么？为什么？”林星孩焦急询问。
林一万立马和她解释了这其中妙处。
“精妙。”
林星孩目瞪口呆地点头。
她立马从屁股底下掏出这块瓷白色的表机，亲热地放到自己嘴边亲了两下：“小宝贝，委屈你一下。”
说完她掏出手枪，特意确定枪栓松开。接着指着表机，美美地拍了张自拍。
“x！我的脸怎么这么恐怖。”林星孩点开照片，惊呼一声。看来紧绷了许久的心情忽然放松，让她变得一惊一乍起来。
“我刚看你的时候，差点被你吓死。”林一万嗤笑。
林星孩没理会林一万，这是她被背叛、经历了一场惨痛的激战的证明，凡人怎么能懂呢？
“投射到外面？”
很快奇观就形成了，白色面包车车顶上一张光屏：血肉模糊的林九龄拿枪指着一个瓷白色的小圆盘，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颇为邪恶。
两架直升机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原本加载中的导弹停止了进度条。像是捕猎的猎人犹犹豫豫地放下了猎枪，眼睁睁看着受伤了狼跑远。
谁让狼挟持着天子呢？
二人神经紧绷地看向后视镜，隔了一阵子，身后虎视眈眈的直升机竟真的没有再开炮。
“不过说来奇怪，那**不是抢了我的枪吗？”总算松弛半响，林星孩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阵痛起来，她咬着牙：“这把枪就放在我左口袋里，她伸手就能拿。”
林星孩指着那把，先前从使者身上搜来的手枪。
“她没有拿这把枪，反而去拿了我右边裤腰带里的枪，差点被我抓住。”
舍近求远，确实是令人疑惑。
林一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那把枪是m9吧。”
第58章 十秒
“这和我手枪是m9有什么关系？”林星孩疑惑得想塞颗鸡蛋进嘴里，她指着林一万的腰间：“你不也是m9吗？”
“你记得封九岭，在黑暗森林隔壁，死蹲我俩，就为了我这把枪吗？”
林星孩若有所悟：“记得，不过…为什么呢？”
林一万没再继续解释，她反而命令表机：“关键词搜索‘回收计划标志’。”
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响起，林星孩捧起表机。她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紧接着又像是走了狗屎运一般的欢喜。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感应器响了。当时你没拿手枪，刚好我拿着。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我这把是回收品。”林星孩欣喜道：
“从另一方面说明，你身上这把一定是回收品！”
“大快人心！”林星孩十分惊喜：“那个狗x抢错枪了！她白费了一番心机。”
林星孩嘶了一声，夸张的大笑牵扯到了她背上的伤口。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抿唇闷声笑了起来。
林一万瞥了她一眼，稍调整后视镜，看向越来越近的直升机。
有两千米的距离吗？
林一万也不确定，她只觉得那几支架在机翼上的机关枪，应该已经能射击到车辆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即使二人有表机作为挟持，也只能玩个鱼死网破，无法制止对方骚扰的小动作，例如——把面包车的轮胎打爆。
“看下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林一万冲身边还傻乐着的林星孩道。
“十千米，五分钟。这是去哪啊？”林星孩双指放大项目说明，眯着眼睛不确定道：“伟大的…虚假加油站？”
五分钟…
林一万微打方向盘，笔直地朝目的地冲去。五分钟，若是平常，眨个眼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五分钟足以把人放在油锅里上下煎熬两遍。
五分钟足够对方做太多事情。
不过林一万向来是个损人，她眼珠子一转，便又多了个恶心人的主意。
“投映一张表机屏幕的照片上去，配这么句话，”林一万斟酌了一下用词：“开一枪，删一个app。”
只要对方稍微重视一点这块表机，林一万的计划就成功了。
毕竟她们怎么想得到有“先锋者的逃跑计划”这么一个东西？从她们的角度看，林一万是老鼠，直升机就是逗鼠的猫儿。这空荡荡的一个沙漠，老鼠能跑哪去？
况且还只是两只不重要的小老鼠。
所以她们极有可能接受这个请求，和地面上的人慢慢耗着。这是林一万心中的计量。
只要她不做过激的行为，慢慢遛着狗走，就能到达加油站。
想到这，林一万脚下更是用力，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无尽头的沙漠。想要快速地逃离这个地方。
背后黑洞洞的枪口，着实让她整个人都不舒畅。
“前方的汽车，停下来，交出通讯机。只要你们不反抗，你们将受到保护！”
这时，直升机上不知是用了音响还是喇叭，放出这么一句话。
“看来我猜对了。她们很重视这块表机，不敢冒险。”林一万嗤笑一声：“硬的不行想来软的？还保护呢？也不听听自己说出来的鬼话，自己信不信。”
林星孩捧着表机，一想到这是从使者手里夺过来的，更是爱惜：“对！信他个鬼，不给！”
身后的喇叭又响了一声，林一万只闷头踩着油门，距离伟大的加油站越来越近。
六千米…五千米…四千米…
最后的两分钟。
地平线上，一个红色的旗帜映入林一万的眼帘了。那是一个巨大的加油站的标志，和沙漠中其它加油站一模一样。
在太阳的照射下，漫天沙漠中，这抹红色是如此鲜艳。
“先锋者的逃跑计划”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它出现在使者的表机上，不被这层的任何林九龄所知道。
它在林一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奇迹般地出现，重新赋予林一万生还的信念。
“先锋者的计划”一定是靠谱的，冥冥之中，林一万肯定道。
“要到了吗？”林星孩将眼神从表机中抬起来，忽感到一阵阴影笼罩下来，她抬头，脸色顿时剧变：“怎么这么近了！”
林一万太专注思考“先锋者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在林星孩的惊呼中恍然回过神来，直直看向后视镜，一时也蹙紧了眉头。
“它们包抄过来了！”林星孩掉头张望，急速道：“一左一右，距离很近！”
距离确实很近，近到让人听清螺旋桨的声音、看到机组上的密集枪孔。
林一万心中升起一股冷意，这像她明知道老鹰是狩猎者，但只有真正接触那坚硬的羽翼、尖锐的爪子、令人胆寒的尖叫时，才能知道——她想象中令她忌惮的老鹰对比现实，不过是只小白兔罢了。
“从现在起十秒内停车，并交出表机。否则我们将采用指向导弹，将你们连同表机一起摧毁。”
“十——”
冷酷的女音响起，令车内的二人顿时坐直的身体，身体紧绷，心跳如雷。
“九——”
“狗x的，我就知道！”林星孩大喊：“她们之前说得都是骗人的，她们就想拖延时间，追上我们好开火！”
“八——”
“不对！”
林一万紧握这方向盘，加油站已经近在咫尺了，那枚红色的油箱在阳光下如此耀眼。
“七——”
“她们本来不想杀我们的，但是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六——”
面包车跃上了沙漠公路，甩掉厚重的沙砾，在沥青公路上，汽车更容易奔跑起来，林一万将油门踩到了最底。
在倒计声中，汽车迎着光亡命地狂奔，朝着终点疾驰而去。
“五——”
“还有两千米，至少一分钟才能到…但是我们只五秒了。”林一万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火红的标志。
“四——”
“冲，还是不冲。”林一万和林星孩面面相觑。
“三——”
“冲和不冲都是一个死，冲了还有点生还的机会！”林一万大喊一声：“我们冲！”
“二——”
“好！”听到头顶最后两声倒计时，林星孩紧捏着拳头，一幅舍命陪君子的模样：“我们冲！”
她紧攀车窗，等待最后的死亡加速。正抬头，忽然看见远方云端有两个黑点。
林星孩疑惑道：“咦？她们怎么还有飞机来？”
“一——”
只听“哧！”的一声，汽车像反了悔，浪子回头般在最后关头刹了车。
一触即发的轰炸，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停车，忽然偃了旗，息了鼓。
谁知道人家就喜欢玩一个刺激，最后一秒停下来？飞行员怔了一下，只好取消了已加载成功的导弹。
“不是冲吗？”林星孩愣住了：“不是冲和不冲都是一个死，冲了还有点生还的机会吗？”
林一万哼哼一笑，扳正后视镜，果真看见一组飞机正呼啸而来：“多亏你提醒我，我才想到。救兵来了，还拼啥命啊。咱们坐这先看戏。”
第59章 小作文
“带上表机离开汽车，将双手举到我们可以看见的地方！”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那冷酷的女音似乎更加急切了。
“你发个：车开太快，表机掉在座椅下了，稍等。”林一万闲适地半躺在皮座上，眼皮半抬，看向后视镜中的几个小点。
“没掉呢，我一直捧着。”林星孩的血手捏着完好无损的表机，表示自己保护工作做得相当到位。
“这不拖延时间吗？”林一万估算着几个小点的距离，欣慰道：“不需要我们拖延太久，看来林飞雀挺靠谱啊。”
“林飞雀？”
林星孩抬头的时候，刚将编辑好的自拍和文字投映出去。
“本来我还没想明白，她们为什么突然变卦。多亏你的提醒。”林一万拿过表机，细细打量：“想毁掉一个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因为不想落到别人手里。”
“她们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林星孩惊怒道。
“孩子，你还年轻，你不懂政治。”林一万拍拍她的胳膊。
“再给你们三十秒，无论有没有找到表机都立刻下车，否则我们将对车辆进行射击。”
四面烈阳下，两架直升机虎视眈眈地包围着面包车，螺旋桨扇动着炽热的空气，黄沙如雾气一般闷在四周。
“三十秒，我们怎么办？得再拖延一下。”林星孩不由反复看向云端几个黑点：“她们怎么这么慢啊。”
二人都不愿将表机交出去。她们心知肚明，表机交出去的时候，就是二人的死期。想要再当一条好汉，还得等个十八年。
现实可不是童话，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在这片随地都可以找到“林九龄”替代品的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二十九——”
“她们应该先去找了使者，发现表机没在使者那，然后不知道怎么又找到我们。”林一万淡淡道：“也不知道使者死了没。”
林星孩听见林一万最后一句话，轻哼了一声，她的痛现在还像在剜心。
“反正都要拖延时间，等最后一秒吧。”
“十五——”
“九——”
“三——”
螺旋桨的转速变得急切起来。林一万看见直升机调整方向，将大部分枪口都从侧边的窗户，对准了她的脑袋。
看来这些人只打算简单地杀掉人，并没有使用大规模杀伤力武器，破坏整个车子甚至表机的意图。
怎么办？
三个字，继续拖！
“来来来，举着枪对准表机拍张美照。”
林一万拿过林星孩的表机，将刚出炉还热乎着的美照投映出来。
再最后一秒，即将截止的死亡线，炮火轰击的关头，林一万打开了车门，举着手里的照片走了出去。
她打开表机扩音器，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是十分愿意将表机交出来的...现在的社会十分险恶…尽管我们十分相信正府，但是...所以我们不敢直接将表机交出来...希望你们能理解…”
林一万依靠在车旁，随口说些东西。至于说的是什么，她也懒得经脑子，总之两个字——废话。
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林一万继续道；
“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自从四阳出现我们就有这个觉悟，一定要为九龄城贡献自己的力量。如果...”
耐心地听林一万讲完一篇八百字小作文，还没等林一万继续开始下一本书，头顶上的声音打断了她
“将表机放在地上，你们可以马上离开。”
信她个鬼呢？只要二人无法威胁到表机，恐怕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不是我们不想这么做，而是现实不允许我们这样做啊。作为没有反抗能力的公民，我们…”
林一万继续废话连篇。不过这次，她的小作文还没说完十分之一，便被头顶的女人，以毫无商量感的语气打断了。
“给你十秒钟，把表机放在地上，否则就开枪。”
林一万看不清飞机中的人，但她觉得这冷酷的女声十分急切。她若无其事地抓了抓耳朵，看向天边的黑点，隐约觉得近了许多。
“你看到这张照片了，只要你开枪，照片里的人也会开枪。”
林一万诚恳地道：“但我也不想这样，除非你让我们上飞机，或者给我们人质。我们都是热爱九龄城的好公民，如果…”
说多了自然就顺了口，林一万情不自禁又多说了几句废话，拖延了两秒钟时间。
头顶沉默了片刻，似在考虑这件事的切实可行性。
“怎么不打字交流。”
这时，车内传来了林星孩的声音，她显然敬佩林一万从小写到大的废话作文：“你这东拉西扯的废话，要打成字不得让对面读两三个小时？”
林一万噗地一声差些笑出来，她自然知道林星孩是在调侃。不由也自我调侃道：“这就是我的世界，考试项目中的一项。就像你熟悉排泄一样，我熟悉怎么无中生有，讲废话。”
林星孩哦了一声，劝到：“到花园心国来发展吧。”
潜台词：你光会讲废话，没前途。
不过是缓解紧张的相互调侃，林星孩当然也不会真的觉得，林一万的世界是个只会讲废话的世界。
头顶犹豫了约莫两秒，紧接着一声轻咳，随着喇叭的微噪，一个不同于先前，十分温柔的声音响起。
“您确实是令人尊敬的公民。你好，我是林明朗。”
这声音十分柔和，细致，令人仿佛如沐春风。带着些端庄的磁性，又不由让人信服。
“正主出来了。”
方才还笑露大齿的林一万正起身子来，眉头紧皱。
这就是封九憨的女朋友。
林一万不由细细地想了想这个回收计划，这把枪是从封九憨手里拿来的，而刚好那时候封九憨和林明朗反目成仇。
这不禁让人寻思，难道从第一时间起，枪就是林明朗的吗？
林明朗继续柔声道：“我听了你的话，感触很深，你是位令人动容的公民。正因为像你这样人的存在，正府才能更好地工作。”
“你们当然可以上飞机，正府爱护每一位公民。只要你们愿意履行义务，将正府财产交出来。”林明朗像是在安慰，又像在劝解。
但若仔细听她话中之话，就能发现此人当真不亏为一党党首。
一来翻脸不认账，仿佛刚才追着二人轰炸的飞机，不是她操控的一样。二来她竟直接将表机规划到正府财产中！好一个履行义务。
若非认识封九憨、若非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恐怕任凭是谁都要被她哄骗过去。
林一万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了。
她侧目看向远方暴风般席卷而来的两架飞机，那两架飞机通身灰绿，身形修长，并不依靠螺旋桨飞行，与面前的两架有所不同。
啧啧，真不知道谁能笑傲到最后...还是一不小心两败俱伤呢。林一万心中邪恶地想到。
“哎呀，又有正府的人来了，他们的速度真快。”见距离差不多了，林一万总算不用继续废话。
她天真欢喜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林明朗的耳中：“这么多人，我更放心了！”
第60章 登上飞机
“不！”头顶温柔的女声一瞬间有些许扭曲，片刻又恢复正常：“朋友们，那是巡逻的飞机，稍后还有重要任务。为了不打扰她们工作，请你们尽快登机吧。”
“我们会派一辆直升机去与巡逻机接洽，留下一辆飞机接送你们到城市，请你们回到城市后呆在家里。”
“最近沙漠并不太平，”温柔的声音继续道，不过却莫名阴冷幽森起来：“如果你们拒不合作的话，我们即使放弃回收表机，也将采取极端措施，将你们直接击毙。”
讲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总归离不开“不合作就击毙”。
林一万嗤笑一声，答应后，便快速关闭了扩音器。
“要上飞机？”
林星孩思索片刻后果断起来：“上飞机也不怕她，咱们手里有枪！枪指着，让她拉干的她敢拉稀的？”
“她们打不过林飞雀。”林一万认真地摇摇头：“林明朗的三架武装直升机，专门用来功击地面设施。而林飞雀大概是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意派来了歼击机。”
林一万指着远处的黑点，显然对其有一定了解：“歼击机主要是用来消灭空中敌机，例如武装直升机。”
“歼击机和直升机比较，就像是振翅高飞的雄鹰与灌木丛中嬉戏的野山鸡，毫无可比性。”
鸟吃虫，猫捕老鼠，一物降一物，林明朗不可能取得胜利。
而她急切想要拿到表机，显然是不舍摧毁这项重要物品的同时，又想利用它进行牵制，保证直升机的安全，从而得到表机。
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你也不问问现在表机的正主——林一万，同意不同意？
眼前的黄沙因直升机的下降而弥漫起来，通过浑浊的黄沙，隐约可见远处雄鹰展翅，它速度极快，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逼近。它高度极高，仿佛飞翔在天空的最高处。
而面前声音柔和的林明朗，却还在鱼目混珠，企图欺骗二人登上飞机。
“你怎么知道？”
在另一辆直升机远去的背影下，林星孩缓缓从面包车中走了出来，疑惑问到。
林一万露出笑容，似难得想到了什么事：“我大哥，他从小就是个军迷。”
面前庞大的直升机缓缓下降，狂风乱沙刮得二人脸颊生疼。复杂的机器、两侧配满武器的小翼，在烈阳下反射出灼眼的光芒。
“上来吧。”那声音循循善诱。
这时，林星孩的表机嗡的一震。林一万拿起一瞧，瞥见“来自封九岭fjl的消息…1条。”
这昵称她还挺眼熟，这不正是封九憨吗？
他没死？
这么说使者也没死。
林一万将表机揣在手心里掂量着，随即悄悄摁开瞥了一眼，只见一段黑字白底：
别上林明朗的直升机。拖住等我，我们合作控制林飞雀和使者，我带你去找传送门。
传送门？
林一万心一动。
不过还没等她细细思量“传送门”究竟是什么，面前呼呼的风声便将她召回现实。只见距离面包车十米远处，直升机已经几近落地。
一个身着军绿色防弹迷彩服的军人，半蹲在直升机敞开的门口，她全服武装，手中的配件丰富的步枪尤其显眼。
“我把表机拿上，稍等！”林一万大吼一声。
在螺旋桨的轰隆转动中，那个林九龄似乎并没有听清林一万的话。只见她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放在耳朵处。
“冲？”林星孩早已把枪放在背后了。
此刻直升机处于侧立状态，大部分武器都无法威胁到二人。而另一架直升机，早已离开去拦截林飞雀了。
这或许是二人逃脱的最佳机会。
“我上飞机，得把飞行员杀了，你掩护我。”林一万咽了口口水。
林一万心中十分清楚，开车溜走看起来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但却是最冒险的做法。一旦直升机反应过来，面包车大概率会被炸成渣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能将飞行员击杀，那么剩下没有交通工具的军人几乎无法威胁到二人。
只要在歼击机到来之前…林一万看向天边气势汹汹的黑点，以及一心赴死的武装直升机，心中稍加安定，还有一段时间。
林一万将表机扔给林星孩，大步走向了直升机处。
她心跳微快，头脑快速转动着。
几米距离走近，螺旋桨的声音愈发噪大起来。那名林九龄握住门侧的竖把，低声道：“站住！”
林一万只当螺旋桨声音大，没听见，跨上门就想往里走。
“站住！”林九龄提高了声量：“身上带违禁品了吗？所有违禁品…”她伸手准备搜林一万的身，被林一万往后退一步躲过了。
早预料到这一点的林一万面上一怒，如计划中地羞怒道：“你不尊重我？！”
突如其来的质疑让林九龄一愣，她忍怒道：“规定之所以是规定，就是要尊重。作为公民上直升机前必须…”
林一万不耐烦地打断她，一幅我有要事，你懂什么的模样：“表机现在在我朋友手里，我刚刚接收到一个标志‘特别重要’的信息…”
“你知道我是守法爱城公民，我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确保党首能接收到这个消息。你你现在搜我身，就是不尊重我。”
林一万神秘道：“不信你先去告诉党首——上下一百层。你看她会不会要求你马上放我进去？”
林九龄仍是隐忍着怒气。她显然是很不喜这些，仗着特权不尊重规则的人。
“你！”
“不用搜她身，五号。”
林明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了，林一万这时才听明白，她的声音是直接从面前这位军人身上传来的。
“尊敬的公民，现在可以告诉我上下一百层是什么意思吗？”林明朗问道：“我最近得到消息，这很有可能关乎我们整座九龄城公民的生死。”
“本就要告诉你，如果不被拦下来搜身的话。”林一万哼了一声，又道：“至少让我看看直升机上有多少人，我和我朋友上飞机后会不会直接被杀掉吧。”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至少林明朗能够简单理解林一万二人的心情。
表机中的喇叭声音微躁，几声摩擦声，似乎是林明朗在犹豫。不过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大约就两三秒，便轻嗯了一声，令林一万心头一喜。
“好，你当然可以上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