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斯斯文文的风卷残云
lake entrance虽然只是个小镇，但周边酒店却有好几家，而且现在并非旅游旺季，订房还是比较容易的。
季芸芸直接租了一栋度假小屋，上下两层，四间卧室带厨房，完全符合要求。
等她打完电话往回走，老远就看见杨艾琳一手抓着一只螃蟹，笑得特别嚣张。
与背上两个黑点的海蟹不一样，杨艾琳捞到的河蟹虽然个头不大，但总归没有空手而归。
天色将暗的时候出海的游艇回来了，霍天磊意气风发地下船来，跟贺杨君合力扛着一个大号保温箱，看不到里头有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俩人收获不小。
“来来来，女士们先生们，赶紧参观一下，来自十级资深钓友的战利品！”
如果这个时候有旁白，估计只有那句话才能配得上他的嘚瑟——不是我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那啥啥！
季芸芸是个鱼类小白，从小生长在内陆，见过的鱼熟的多过生的，尤其是海鱼，各个长得千奇百怪，她基本叫不出名字，另几个也差不多，都是“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见众人除了“哇”之外没有别的反应，霍天磊大呼明珠投暗，这届观众有点不行啊，捧场都不够专业。
“喏，红色带斑点的是东星斑，这条鱼足足14磅多！这条银色噘嘴的是澳洲鲈鱼，这边这个长得挺秀气的是真鲷……我怕吃不完放生了好几条，不然还要多！”
保温箱里一共三条鱼，除此之外他们还钓到了四只龙虾，怪不得霍天磊笑逐颜开呢，对于一个业余爱好者来说，他们这次堪称丰收了。
“可以啊，小磊子，为了奖励你的辛苦劳作，晚上赏你螃蟹三吃！”杨艾琳拍着霍天磊的肩，大气地说道。
“是你捞的么，你就赏来赏去，良心不会痛的吗？”霍天磊探头瞄了一眼地上满满当当的两个保温箱，语气充满怀疑。
“这些，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捞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人！”杨艾琳不服气地展示自己那一箱子收获，虽然不比海蟹多，但也有十几只了。
贺杨君抬头一看，见少了一个人，便问道：“芸芸呢，没在？”
“她定酒店去了，晚上这一堆东西还是得有厨房才好弄。”杨铭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季芸芸挥着手朝这边跑来，便扬声问了一句，“这么快，有房间吗？”
季芸芸比了个ok的手势：“嗯，搞定，直接去就可以了，怎么样，咱现在出发？”
“走啦走啦，赶紧的，我都等不及了，口水直流！”杨艾琳在海边蹦跶一下午，完全没觉得累，而且全都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吃起来总是有buff加成的。
迎着粉紫色透着丝丝橙红的晚霞，两辆房车一路顺着路牌找到季芸芸刚订的度假小屋。
这是一处短租给游人的独栋小别墅，不算很豪华，风格比较温馨，临时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也算不错了，主要是有一个挺大的厨房，有四个明火灶还有烤箱，季芸芸对这里尤其满意。
中餐需要的调料车上都有，海鲜又属于快手菜，连洗带做不到一个小时就齐活。
东星斑当然是清蒸最好吃，澳洲鲈就用来红烧，至于真鲷这种肉质清甜细腻的鱼种自然是刺身最为合适。
龙虾两只做成避风塘炒虾，另两只用来煮粥，至于青口，直接买一瓶白葡萄酒加蒜蓉和辣椒简单一烩，那味道，简直香死个人！
数量巨大的螃蟹，一半做成香辣蟹，一半简单清蒸蘸姜醋汁儿。
长方形的大饭桌不一会儿就摆得满满当当，已经不是丰盛俩字能形容得了了。
霍天磊看着满桌子美食由衷感叹：“铭远，不得不说我现在有点羡慕你了，咱妹子是个神仙呐！”
杨艾琳马上伸手把季芸芸整个人一圈，得意道：“羡慕也没用，小芸芸是我们家的！”
赵飞扬已经无力吐槽了，好像暂时、目前、现下且接下来的几年内，季芸芸仍然是他们家的人好吧……
“我说不过你，我要开动了，这一桌要是不趁热吃，那完全是浪费咱妹妹的手艺！”
七个人，围着小山一样高的两盆螃蟹，还有四五盘极致新鲜的鱼、虾……美得咧！
贺杨君是纯粹的北方口味，却意外地很喜欢季芸芸调的姜醋汁儿，半碗姜丝半碗醋再加一小勺酱油三大勺糖，很酸很甜，但配螃蟹绝了。
“芸芸，这个汁儿你怎么调的，我妈爱吃大闸蟹，正好过一个多月国内螃蟹该上市了，等回去了我给她照样来一碗试试。”贺杨君问道。
“小事，这个其实特别简单，一会儿我写下来给你。”
季芸芸尝试过无数种姜醋汁，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从小吃到大的这一种，虽然含糖量超高，但那种一秒入魂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季芸芸吃带壳的东西都很快，无论是虾还是蟹，都吃得特别有节奏感，夹子腿啊什么的都跟艺术品似的，通透，完整，还特干净。
其他人就不行了，累死累活啃完了一个，季芸芸这边的“厨余艺术品”已经整整齐齐排了两个半，根本没法比。
别人的男朋友一般在剥虾的时候特有存在感，到季芸芸这儿就不行了，她就享受自个儿剥自个儿吃的乐趣，而且说实话，杨铭远根本不忍心破坏她手指翻飞带来的奇妙韵律感。
杨艾琳盯着看了一会儿，简直叹为观止：“芸芸，你这是吃了多少螃蟹才练出来的？”
季芸芸自己根本不觉得，杨艾琳一开口她还愣了一下，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笑道：“也许……是天赋异禀？”
杨艾琳不由扶额道：“我服了我服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斯斯文文的风卷残云！”
被人形容成“风卷残云”，季芸芸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在座的都是熟人，她也就无所谓了，而且不还有个“斯斯文文”在前头嘛！
第466章 座头鲸
就因为头顶上多了个屋檐，这群人晚上连麻将都安排上了，毕竟桌椅都齐全，不娱乐一下浪费嘛不是？
四个人外加一个旁观的欧阳青苏，刚吃完饭就热火朝天地搓上了。
季芸芸和杨铭远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外头院子的摇椅上靠着聊天。
“我看你还带了好多文件回去，怎么来这边度假也没闲着？”晚上的海边还是挺冷的，杨铭远把季芸芸整个圈在怀里，柔声问道。
季芸芸之前找人调查松露农场的相关资料的时候，杨铭远他们还没来，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个事儿，只不过后来收拾行李刚好看到季芸芸装了不少资料。
“就是觉得这里的农场不错，想在西澳那边买一个专门出产松露。”
杨铭远眉头一挑，没想到她来一趟澳洲竟然有了“扩大领地”的想法，微微一笑：“嗯，你喜欢就好。”
季芸芸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继续道：“就当投资了，总归家里有餐厅有超市，也算跟渠道沾点边嘛！”
耳边突然响起杨铭远低沉的笑声：“其实是你嘴馋吧！”
“哎呀，怎么能是嘴馋呢！好吧好吧，也是有点馋啦，不过这门生意确实不错，前景还可以的。”
杨铭远点点头没再说话，无论如何买地都算是一门稳妥的投资，而且季家在港城也有进出口渠道，无论是销往国内还是在世界范围内寻找买家都不是问题。
“所以你马上要从小地主变成大地主了，是不是啊，地主婆小姐？”杨铭远又把怀抱收紧了些，在季芸芸耳边轻声呢喃。
季芸芸傲娇地哼了一声：“所以啊，万一以后种子科技需要融资什么的，可以来找我哦，姐姐罩你！”
杨铭远笑了：“呵，好啊，我的小姐姐！”
一声“姐姐”让季芸芸浑身好像过电了一样，她怎么也想不到杨铭远竟然真能说出口，便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结果，又一次融化在他闪耀着星光的眼眸里。
季芸芸情不自禁亲了他一下，嘴里念叨着：“你怎么这么好看，怎么能这么好看……”
杨铭远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丫头迷醉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他捧着季芸芸的脸，额头贴着额头笑道：“喜欢就多看看，嗯，我也很喜欢！”
季芸芸不知从哪个衣兜里摸出两块巧克力，淅淅索索地剥开糖纸，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儿。
今夜无云，天高海阔，因为离海不远，似乎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季芸芸倚靠在暖暖的胸膛里，懒洋洋地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杨铭远低头问道。
季芸芸摇摇头，笑意未减：“就是突然好奇咱们十年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她十七岁时还在为高考奋斗，至于十年之后……不说也罢。
然而现在，同样是十七岁，她和一群朋友在南半球的海边惬意度假，那么再过十年，未来又会是怎样？
“十年之后……也许我们已经有宝宝了，二十年后……”
“哎呀，说什么呢！”季芸芸急了，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连宝宝都出来了！
“怎么没有，你想啊，等你毕业了咱们结婚，四五年的时间怎么样大宝也出生了吧，过二十年兴许二宝都有了呢！”
杨铭远难得地说了许多“梦话”，季芸芸眼睛越瞪越大，这下可好，连第二个娃都出来了！
杨铭远看着愣神的季芸芸，不由笑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哪儿都不对好吗！
可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季芸芸的思维突然跑偏，他们俩以后……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
完了完了，好不了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哇啦哇啦哭的小北鼻，双眼皮像她，鼻梁像爸爸……
…………
后面的旅程依旧欢声笑语，他们在第三天终于抵达了jervis bay，传说中的观鲸圣地，也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之“世界上最白的沙滩”。
“这次要是再看不到鲸鱼，咱们可就要回国了！”杨艾琳感叹道。
霍天磊浑不在意：“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没事儿，下次咱们再换个地方玩儿，南非、冰岛，都可以观鲸嘛，嫌远的话咱们就去米国，加州和夏威夷都行。”
贺杨君手搭凉棚往远处的海岸线看去，只见万里无云，虽然海风吹着很凉，但能见度极高：“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能看得到。”
季芸芸也笑道：“船已经约好了，咱们直接出海，如果回来得早，还能去沙滩上走走，这儿的沙滩据说白得反光呢！”
租好的游艇已经停靠在码头，一行人乘风破浪来到海中央，紧接着马达声悄然停止，船随着海浪恣意漂荡，此时所有人静候鲸鱼的到来。
杰维斯湾是澳洲最好的观鲸点之一，座头鲸、露脊鲸在每年6月到11月之间常常能见到。
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忘记他们！
二十多分钟后，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喷出一道6、7米高的水柱。
“鲸鱼！那是鲸鱼吗？！”有人惊呼。
没看到鲸鱼之前，只知道它很大，非常大，可当他们真正见到鲸鱼巨大的身躯跃出水面，那种震撼根本不是任何词语能够形容的。
与海豚一样，鲸鱼也喜欢这片海洋，它们沿着海岸线游动着，时而浮出水面，让彩虹印在“喷泉”上，如果玩的尽兴，还会一跃而起再来一计鲸鱼摆尾。
成年的座头鲸身长可达12到16米，超长的前翅就像是翱翔的翅膀，尤其是跃出水面那一刻，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理解什么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这时，季芸芸发现海面上还有一群秀气的“背鳍”在飞速接近着。
船长看了一眼，马上说道：“是宽吻海豚，几乎每次出海都能看到的。”语气特别平静。
但季芸芸不一样啊，能在这里看到海洋精灵和鲸鱼一起畅游，不是动物园，不是水族馆，而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她突然有一种源自于生命和大自然的感动。
第467章 回国
海豚会靠近游船嬉戏，鲸鱼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等巨大的座头鲸消失在海平面上，游艇继续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但目光可及之处再没有鲸鱼的身影，但海豚倒是又来了一群。
船长指着新来的“客人”说这些是“on dolphin”，季芸芸听得云里雾里，难道还有不on的dolphin？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豚们渐次跃出，耳边还有它们此起彼伏的叫声，季芸芸都恨不得自己拥有超能力，能在水里和它们一同前行。
直到船长询问是否要启程返航，她才意识到他们在海上已经待了两个多小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季芸芸目光里透着不舍，杨铭远见了，便在她耳边说道：“霍天磊不是说南非、冰岛都能看到鲸鱼吗，以后我陪你去，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霍天磊，让他在米国给你找鲸鱼去。”
季芸芸一听就笑了，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就赖上霍天磊了，谁让他大包大揽来着，哈哈！
“行吧，还有蓝鲸、虎鲸、露脊鲸，还有好多呢，都想看！”季芸芸难得露出小女生的神态。
杨铭远自然点头答应，不过是看个鲸鱼罢了，季芸芸可是难得有什么想要的。
他们的飞机是第二天中午，所以最好今晚就赶去悉尼，下船之后在沙滩上随意走了走，晚餐就在当地小店吃了几块披萨，然后一行人连夜开往悉尼，晚上车少，两个小时不到就到了悉尼市区。
一夜无话。
“这就要回去了啊，感觉挺不真实的，没想到在这边竟然待了这么久。”早起漱口的杨艾琳含糊不清地说道，“要说正经度假，这是我这辈子玩得最久的一次。”
“嗯，我也是第一次在国外待这么长时间，一回去就要开学，都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得了。”
“我更惨好不好，回去就正式上班了，以后姐姐也是进了牢笼的人了，哎！”
季芸芸见她说得可怜兮兮的，不由想笑，要是杨艾琳都觉得可怜，别人怕是不用过日子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罢了，杨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对未来没有明确的规划，无非是随口抱怨几句，还得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这么说，真到了工作岗位上，她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季芸芸走过去围着杨艾琳转了一圈，笑道：“艾琳姐，往后你可就是上班一族了，少不了要指点指点我这种还在上学的江湖小白哦！”
杨艾琳心下一乐，轻轻敲了季芸芸脑门儿一下，嗔道：“得了吧，不指点你都成精了！”
两人正闹着，房间里电话响了。
“喂，芸宝，起来了吗？”
电话是杨铭远打来的，男朋友的起床call。
“早就起了，你们先去餐厅吧，我们十分钟就下去。”
“好，我让服务员去帮你们拿行李了，马上就到，你记得开门。”
“嗯嗯，那一会儿见，么么哒！”
杨铭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么么哒”这几个字了，每次都像是有个迷你小人在他眼前噘着嘴要亲亲，可爱得不行。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电话挂断。
正拿着遥控器调台的欧阳青苏正百无聊赖，看着杨铭远嘴角带笑的模样，一阵牙酸，内心简直了，这一对身边根本容不下单身狗的存在，真的扛不住啊！
单身狗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找个对象，等真找了就会出现明白，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季芸芸，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杨铭远，以这俩人作标杆，那对比绝对是要多惨淡有多惨淡。
算了，别想这些没用的了，回去之后不仅种子科技有得忙，他也得准备毕业论文的事，总不能校外干得热火朝天，结果论文答辩一塌糊涂吧，他丢不起那个人。
欧阳青苏从沙发上起身：“她们俩起了吗，咱现在下楼？”
杨铭远点头道：“起来了，一会儿就来，我去隔壁看看天磊他们。”
…………
时隔一个多月终于回到祖国，那种脚踏实地的亲切，让人有种熨帖的踏实感。
“我要吃火锅！还有红烧肉、凉皮、烤鸭、回锅肉、排骨汤、鸡汤……”赵飞扬一通菜名报下来，一个磕巴都没打，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国外洋玩意吃多了。
杨艾琳也一样，虽然季芸芸偶尔下厨做中餐，但毕竟是在国外，总是缺了点滋味儿。
霍天磊更是如此，他的中国胃这些年都造反好多回了：“你们才一个多月就受不了了？这下知道我在米国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吧，简直是受刑啊！”
“谁让你跑那么远的，活该。”贺杨君轻飘飘怼了一句。
谁知霍天磊自己也点头：“可不是活该么，好在还有一年就解放了，我是真没觉得国外哪里好，偶尔去玩儿一趟没事儿，外头真不如家里自在。”
也只有霍天磊这样的塔尖尖才能随口说国内更自在，或者对他们来说这世上就没有不自在的地方，这个年代谁不想往外跑，都觉得国外千好万好，出去了就不想回，总觉得出去了才有自由。
所以啊，世界在不同的人眼里，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往上爬呢，跨越一个阶层就能享受完全想象不到的快乐，就算要吃许多苦，要在泥塘里打滚踩着无数人的身体往上爬，也在所不惜。
季芸芸和赵飞扬一到家就被嘘寒问暖的长辈包围了，季爷爷和季奶奶围着两人从头打量到脚，生怕俩孩子在外头一两个月不会照顾自己。
龙老爷子更是做了两大碗牛腩面，俗话说“出门饺子回家面”，一碗热汤面下去，五脏六腑都踏实了，家的感觉马上就出来了。
出去这段日子虽说是度假，但真正回到了自己家，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会觉得疲惫由内而外地往外涌，这大概就是家的魔力，只有家才能让人全身心的轻松下来。
季芸芸和赵飞扬都是吃完面倒头就睡，而且睡得极沉，连尹继兰和季英杰推门进来都没有察觉。
“估计是累了，让他们睡吧。”尹继兰小声说道。
第468章 怎么还考察上项目了？
季芸芸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起床伸了个懒腰，背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全身筋骨都松活了。
抬头一看日历，已经8月30号了，也就是说两天后就要返校，这段时间过得太悠闲，都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了。
家里爹妈都不在，赵飞扬还睡着，家里只有几位老人在连廊下乘凉。
季芸芸把行李箱里的文件拿了出来，里面不仅有她自己收集的资料，还有她委托当地置业公司出具的调查报告。
对于松露农场她可是认真，澳洲未来的松露年产值可达几千万美金，虽然不是什么暴富行业，但重在稳妥，而且这也是她个人的一点小爱好，趁现在重视的人不多，先下手为强嘛。
东西收拾好，季芸芸给老季打了个电话。
季中杰正在开会，所以电话是秘书接的，一听大小姐找老板有事，没敢耽搁，直接请示了老板。
季中杰也不晓得闺女刚回来能有什么事，但他这会儿走不开，就准备让司机把季芸芸接来。
季芸芸听了秘书传的话，便把资料收拢装进文件夹，万家在京城的办公楼她还没去过呢，今天是第一次。
没过多久，林振鹏开着车到了，一见季芸芸便笑道：“芸芸好久不见，又长高了！”
“林叔叔好久不见，这是我从澳洲带回来的蜂蜜，对肠胃特别好，您带回去林姨试试。”季芸芸拉开车门，把手里的提的两罐麦卢卡蜂蜜递给林振鹏。
林振鹏的老婆一直胃不太好，正好麦卢卡是澳洲特产，季芸芸就顺手买了一些回来送人。
季芸芸去澳洲林振鹏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还给他带了礼物，有些意外的惊喜：“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大老远带回来，太有心了！”
几罐蜂蜜而已，惠而不费，林振鹏又是季中杰的司机，真要论起来，比有些所谓的亲朋好友可亲近得多。
季芸芸笑道：“没什么，应该的，主要这东西确实不错，要是林姨觉得好以后照着这个买就行。”
林振鹏略一想便笑着收下：“那叔叔就不跟你客气了，快上车吧，你爸爸等着你一起吃午饭呢。”
万家在京城的总部就在大望路附近，是一栋去年新建的大楼，万家租了最上面三层。
万家发展到今天已经不仅仅是区域性一个连锁超市这么简单了，旗下包括专属的果蔬生产基地、物流、仓储等等，还有在华中和华北两地逐渐铺开的门店。
虽然万家是从江市起步，但是现在决策中心已经渐渐向京城转移，包括季中杰在内的管理层现在都常驻京城，江市逐渐成为华中分部，主要辐射周边几个省份。
林振鹏把车开进大望路一栋写字楼的停车场，季芸芸抬头打量了一眼，这栋楼有着浓厚的90年代风格，不算很高，也就十几层的样子。
林振鹏把车停好，带着季芸芸往电梯走，边问道：“芸芸还没来过吧？”
季芸芸点头，说实话如今万家在京城一共有几家门店她都不太清楚，企业已经走上正轨，她这三脚猫的两下子就不用出来献丑了。
零售行业还可以稳步发展好些年，下一个风口什么时候来，那得视网络科技发展的情况而定，至于后世大行其道的高端超市，还需要对市场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培育，至少五年内不需要太大的变革，她的“预见性”可以留待以后，暂时没什么用武之地。
万家的总部很是忙碌，多少有些后世大公司的样子了，这里的人除了少数从江市过来的高层，基本没人认识季芸芸，毕竟季家人还是很低调的，一般很少在公司露面。
下头两层是员工办公区，季中杰的办公室在最顶层，林振鹏一路送季芸芸来到楼上，就见季中杰的秘书谈书墨等在门口。
谈书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人如其名，长得特别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谈秘书，季小姐我送到了，我就先下去了。”林振鹏把季芸芸交给谈书墨。
这是季芸芸第二次见到谈书墨，怎么说呢，这位给人的印象很不错，特别得体，无论言谈举止有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小时候季芸芸还觉得姜润是当秘书的人才，如今姜润分管餐饮自然不可能再来当秘书，老爸现在这位谈秘书也是同一个路数，不知道老爸从哪儿找来的人才。
谈书墨笑着对季芸芸说：“季小姐中午好，季总就在办公室，请跟我来。”
一路上认识季芸芸的都点头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会隐晦地多看两眼，不知道能让谈秘书这么客气的美女到底是谁，看着似乎有点面善？
咚咚……
谈书墨走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才停下，抬手敲门。
“进！”
熟悉的嗓音响起，季芸芸朝谈书墨道了声谢，便推门进去。
“爸爸！”
随着季芸芸的声音落下，谈书墨见到了一个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季总，他微微一笑，无声无息地关门离开。
“芸宝，快来让爸爸看看，这一跑就是一两个月，你就忍心把爹妈孤零零落在家里？”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酸。
不过也是，昨天季中杰回家的时候季芸芸已经睡了，今早出门上班她还没起，所以这还是季芸芸回来之后父女俩见的第一面。
季芸芸马上讨好地把老爹胳膊一挽，脑袋靠过去娇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而且我也不是纯玩儿，我在那边可是考察项目了呢！”
季中杰一愣，怎么还考察上项目了？
季芸芸小时候倒是常常给他出谋划策，这几年已经很少听她出过主意了，突然说起考察项目，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季芸芸也不含糊，直接把文件夹摆出来，而且她很细心地准备了中文版本，一样一样开始讲。
季中杰见她讲得认真，也打起精神听了起来，看着手里图文并茂的资料，总算明白了闺女的打算，这孩子去了澳洲一趟，看来是彻底对农场上了心，自己的小牧场不够玩儿，准备再弄个大的。
松露季中杰自然是吃过的，也知道这东西卖得不便宜，但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弄一家松露农场，所以他有点好奇季芸芸是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的。
第469章 松露农场
“你在澳洲的时候去过当地的松露农场？我记得这东西好像不能人工种植吧？”
季中杰放下手里的文件，十分好奇地看着闺女。
季芸芸点头，她还真的去过。
在澳洲待了那么长时间，她可没有宅在自己的小牧场不挪窝，光是后世盛产松露的西澳大利亚州她就去了两次。
当然，现在澳洲还没有大面积的松露园，甚至这个产业本身都还处于萌芽状态。
澳洲的首个松露种植园其实是在南部的屿塔斯马尼亚岛上，而且是去年才建成的，规模不大，现在还远没到收获期，可以说在这片大陆上，松露种植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幼小的萌芽产业。
或者都不能用“种植”两个字，因为松露确实不能像种庄稼似的，播种然后等待收获，不然也不会称之为“厨房中的钻石”了。
季芸芸能做的只有反向推导，她知道哪里的自然条件合适，知道澳洲与世界上主要松露产地的时令完全相反，所以一旦成功几乎没有竞争对手。
但同样的，松露农场的培育期非常长，有的甚至甚至可以达到六七年之久，而且需要大量专业技术人员，甚至需要专业动物，所以季芸芸也拿不准老爸愿不愿意为此买单。
季中杰确实觉得很突然，但闺女难得来找他，甚至难得提什么要求，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季芸芸失望，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季芸芸从小到大从没有瞎胡闹过。
所以季中杰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叹道：“你呀，从小眼光就好，行啦，农场的事爸爸知道了，等我找人问问，这个事情急不得。”然后又笑道，“走吧，今天爸爸陪你吃午饭，想吃什么爸爸请客！”
“日本料理如何？”季芸芸想吃刺身和寿司了。
“小馋猫还挺会选的啊！”季中杰笑道，“行，爸爸请你吃日本料理。”
90年代初的京城日本料理极少，只有几家主要的宾馆里有日料店，最多不过十几家，客户大多是派驻京城的日本人，偶尔会有港资企业的人光顾。
父女俩下楼，车已经到了，季中杰交代林振鹏道：“去京城饭店。”
京城饭店有家日料店叫“五人百姓”，85年就开业了，是京城饭店与日本京樽株式会社合资兴办的，专营怀石料理，是京城开业最早的日料店。
“怎么想起来吃这个了？在澳洲海鲜还没吃够？”季中杰把菜单递过来道。
季芸芸摇头：“那边的海鲜不是煎的就是炸的，要么就是放了芝士和奶油，吃多了腻歪，就想吃点清淡的。”
季中杰无奈轻笑：“也就是你喜欢吃这些，要让你爷爷奶奶来，看着满桌都是生肉，怕是闹着要走的。”
季芸芸一听就乐了，这话没错，老人家根本吃不惯这些，在这方面可能只有龙老爷子才有共同语言。
等菜的时候季芸芸又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比如松露农场可以搭配葡萄园，在培育松露这段相当长的等待期内，葡萄园的产出可以弥补这个空白，在中端葡萄酒市场，澳洲的产品还是很具竞争力的。
季中杰听在心里，暗自点头，这样的话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案，回去之后就派人调查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收购一个大型的农场也不是不行。
“放心吧，爸爸会让人仔细研究的。喏，你点的鱼来了，快吃吧。”季中杰夹起一块金枪鱼，蘸了芥末和酱油送到季芸芸面前的小碟子里。
哎，可惜没有海胆！
季芸芸一想到整板黄灿灿的海胆就馋得不行，那种冰润丝滑的口感，确实难以忘怀，立马就觉得嘴里的鱼吃着不过瘾了，突然之间去日本的念头开始蠢蠢欲动。
季中杰看着女儿馋馋的模样，好笑不已：“你这张嘴啊，得亏是生在咱们家了，不然真得委屈死！”
季芸芸说挑食也不挑食，真要是条件所限，天天吃咸菜馒头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这不是有条件么，那就必须好好对待自己的胃了，不仅食材要新鲜，做法也要地道，好在家里开着餐馆，有条件折腾。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辈子季芸芸确实是被娇养长大的，要换了曾经，哪可能想吃海胆就买张机票去日本呢？
说起吃的，季芸芸突然想起云珑苑新店的事儿了，便随口问道：“餐厅新店那边顺不顺利呀？”
季中杰摇头道：“没呢，你姑姑之前觉得乐家大院太大了，但小的那边一共五个院子，其中两个都有产权纠纷，拖了几个月都解决不了。我还是倾向于乐家大院，看吧，反正十一之前肯定得定下来，年底装修好，明年初开业。”
季芸芸点点头没有再问，四合院就是这点不好，历史遗留问题太多，想清清爽爽地接手，有时候还得看运气，不是说有钱就能行的。
吃饭吃到一半，季中杰电话响了，季芸芸等他接完了便道：“爸，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要不我让你林叔一会儿兜回来接你？”
季芸芸忙摆手道：“不用，这里离家又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季中杰闻言擦了擦嘴，起身道：“那你一个人小心点，想吃什么自己点，爸爸先走了啊。”
季中杰走后，季芸芸看着满满当当一桌菜，想了想，起身去前台打了个电话，她准备把赵飞扬叫来一起吃。
…………
大二返校那天，校园里依然热闹，刚入学的新生们一如学长学姐当年，激情洋溢，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季芸芸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伊丽其在。
“你终于来了，你这个离得最近的反倒来得最晚。”伊丽其打趣道。
“就是离得近才方便偷懒嘛！”季芸芸摘下棒球帽扇风，笑道，“学校这么热，当然在家多躺一天是一天啦！”
“她俩呢，都没在？”
伊丽其道：“林雪如下楼去买笔记本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知美就在校门那边迎新啊，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季芸芸摇头：“我没从正门进。这么热的天迎新，也是够她受的了！”
“可不是，昨天一回来就灌了一满缸水，瘫在那一动不动，人都冒烟儿了！”
“谁让她身兼数职呢，没办法。”
对于大多数普通学生来说，进学生会确实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但也必须为此付出更多的时间和辛苦，没什么是不劳而获的。
“对了，这学期法语方向分出去之后咱们班委可能要重新选了，你有兴趣吗？”伊丽其转身问道。
第470章 留在大城市
见季芸芸摇头，伊丽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对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用你自己的话说，太佛系了！”
这话季芸芸承认，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往这方面使劲，但她根本不是那块料，压根儿就没有打破脑袋也要出头的心，说白了没那个本事。
到了现在，以她现在的情况，又怎么会再来学校里争这些？
说出来可能不大公平，但现实就是如此，很多东西季芸芸不争不抢也会摆到她面前。
家世重要吗，背景重要吗，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你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去挣。
伊丽其大一的时候没表现得多么出挑，虽然人缘很好，但论影响力肯定比不上身兼数职的罗知美。
她现在这么问，难道是有想法了？
“你想当班长还是团支书？”季芸芸问道。
伊丽其一愣，笑道：“这么明显吗？”
“要不然你也不会特地问嘛，说吧，我肯定支持你的！”
“哎……”伊丽其叹气道，“还不是想着以后档案能好看一点，我妈想让我留在京城，一整个暑假都在教育我让我在学校积极一点，我被她念得头都大了……”
一向爽朗的伊丽其，脸上难得显露出无奈之色。
“那你自己呢，怎么想的？”季芸芸问道。
这个问题伊丽其倒是回答得挺坦然：“我原本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次回去被我妈念多了，自己也想了一下，其实一辈子待在老家怪没意思的，要是能留在京城肯定最好不过。”
季芸芸了然，无数人都想留在大城市，在这一点上，现在和二十年后没什么分别。
尤其是等到她们毕业那年，再赶上大学生不再包分配，到了那时候想留下的人只会更多，真到了那个节骨眼上再发力，可就不一定能赶上趟了。
何况伊丽其家里不过是普通人家，若是回老家发展，父母亲朋还能帮得上忙，可想在遥远的京城立足，家里就束手无策了。
其实现如今大学还没扩招，本科毕业生还不至于乌央乌央的满大街都是，毕业了想在京城找个工作倒是不难，但想也知道伊丽其家里希望的肯定不只如此。
京外的学生谁还没做过外交官的梦呢，想必家长们也是如此，这可是国字号铁饭碗，里子面子都有，哪个爹妈不喜欢？
但门槛摆在这里，首先你履历得好看吧。
按照大部分人的想法自然是先把成绩搞上去，不说第一第二，起码要争取前五吧，再来就是班长或者团支书起码得当一个吧，还有党员，能入就抓紧时间入了，而且跟导师的关系也得处好……
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好像没什么难的，但真要做起来，好多人会陡然发现，十几年的书怕是白读了，怎么干啥啥不成。
其实平庸的人才是大多数，想脱颖而出，都得有真本事才行，哪怕就是嘴巴会说，哄得导师特别开心，也是本事。
季芸芸建议道：“那还是竞选团支书吧。对了，你不是还加入了翻译社吗，那边也多上点心，各种工作多争取一些。”
伊丽其点头，她心里也明白，大一那种万事不操心的日子估计要一去不复返咯！
季芸芸想了想，突然问道：“你想过考研吗？”
伊丽其愣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说实话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念书，别看我平时考试都是中上，那是这么多年好学生当习惯了，再让我继续往下念，我真不太感兴趣。”
其实要想留在京城，留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也意味着学习成绩必须拔尖，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得一直读到博士，外语类专业应该还需要出国进修，既然伊丽其没这个心，那这条路便不用想了。
不过大二开始对未来做规划还不算太晚，总好过快毕业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得过且过了四年。
伊丽其感叹道：“法语方向分出去，对两边都是机会，多努努力吧，总得比英语专业和法语专业的人多会点东西，不然白瞎了咱外交系的名头！”
季芸芸噗嗤一笑，乐了。
名不名头这东西说不好的，说到底还是要看人，人厉害，什么专业出身根本不重要。
但伊丽其这么想也没错，至少这个目标是好的，力求比别人懂得多一点，即便现在看不出来，往后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两人正说着，林雪如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最上面摞着几本书，看封面似乎是法语。
“芸芸回来了。”见季芸芸眼神落在书上，林雪如矜持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开学就要学法语了么，我提前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熏陶熏陶。”
季芸芸笑了笑，果然这年头谁也不笨，她估摸着至少有一半人回去之后提前学了法语，到了一个新的竞技场，不会有人想输在起跑线上。
也许伊丽其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有了紧迫感吧。
到了下午五点半，一天没见着人的罗知美终于回来了，脸热得跟虾米似的，恨不得头顶都在冒烟。
和伊丽其说的一样，罗知美一回来二话不说先灌水，咕咚咕咚干了一满杯，这才活过来一半，开口第一句就是：“太热了，要了老命了！”
气喘匀了罗知美才看到季芸芸也在，可这会儿她也只能有气无力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芸芸，你回来了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迎新三四天，减肥三四斤，腿都跑细了！”
季芸芸莞尔一笑：“是啊，不仅可怜，还黑！”
罗知美哀嚎一声：“你就别往我心里戳刀了，我也不想啊！每天都得来回跑个五六七八躺，有时候还得帮着拿行李，太惨了！”
罗知美细胳膊细腿相当苗条，现在又黑了两度，看起来越发显瘦了，尤其这会儿嘴唇发白脸蛋发红，确实挺惨的。
伊丽其帮她拿了条湿毛巾，笑着安慰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明天你就解脱了，再想想新生还要军训，是不是优越感油然而生？”
第471章 扎心吗？还好啦！
“我是扛不住了，我今天得早点睡，明天早上八点还有课呢，你们谁去食堂顺便帮我带点吃的回来。”
罗知美一屁股坐下就趴在桌上不想起来。
“明天八点的课？”季芸芸刚来，还没来得及看课表。
伊丽其点头，然后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过来道：“喏，明天上午第一节，国际法与国际组织，这个课两边都有，知美她们也一起上。”
伊丽其递过来的是英语班的课表，很显然大二的课程比大一更重，课程表上空白的地方比去年少多了。
季芸芸大致扫了一眼，道：“行吧，我先抄一份，然后去吃饭。”
罗知美还保持着“瘫痪”的姿势，有气无力道：“那你帮我带点东西，就炸酱面吧，方便。”
季芸芸右手写字，左手比了个ok。
…………
外交系大二的学生比之往届有了很大变化，至少法语方向的一二十个学生内心就充满了激动和忐忑。
钱教授对于季芸芸依然待在英语班上感到非常可惜，还以为总算能正儿八经当她的老师了，结果竟然没成。
对于钱教授的怨念，远方含笑劝道：“老师，就学妹那样的水平，其实待在哪儿都一样，而且没在课堂上教她您也是她老师嘛，人家前两天还带着礼物来看您呢！”
钱教授听着听着也笑了，他啊就是太喜欢季芸芸这丫头了，总觉得没正式当成她老师实在可惜，结果难得矫情一回还被远方看出来了。
“行了啊，你论文选题定了没，虽然还有一整年，但时间一晃就过，你要是写得不好，我第一个不给你过！”
远方苦笑道：“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写！”
果然老师的笑话看不得。
要说外交系的法语方向可不仅仅是个方向，里头的学问还有很多，包括中法关系、中非关系、相关的国际组织概况等等，此外还对学生的法语水平有很高的要求，直接对标法语专业的学生，不拿到相应的语言等级证书是不能毕业的。
比如在303寝室，罗知美和林雪如的闲暇时间明显减少，光是新学一门外语就够她们头痛的了。
虽然学业繁忙，但罗知美在新班级依旧竞选了团支书的职位，且顺利当选。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这个染缸里泡了一年，开窍的人不止伊丽其一个，英语班上还有个女生也瞄上了团支书的位置，好在伊丽其最终以一票之差击败对手。
“之前真没看出来，郑怡也有一样的心思，差点就翻车了！”伊丽其完全没想到。
“都想给自己加码呗，你有这个心，别人自然也能有。”
季芸芸其实也没看出来，去年一整年郑怡都没什么存在感，可她的票数竟然只比人缘很好的伊丽其少一票，那只能说明人家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
“她这一出搞得我还挺有紧迫感的，再想像以前那样潇洒怕是不行咯，资源就这么多，不争不行啊！”
以前的伊丽其可没这么有奔头，只能说大家都在成长，不想成长环境也会逼着你成长，除非自甘平凡，不在乎泯然众人。
这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伊丽其，等等！”
来人是胡旻翔，他也留在了英语班，而且依然担任了班长一职。
“老胡啊，有事吗？”伊丽其转身问道。
胡旻翔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笑道：“刚辅导员说让我俩现在过去一趟。”
伊丽其一听，只能对季芸芸说道：“那我先去了，待会儿到图书馆找你。”
季芸芸点点头便告辞离去。
现在大二了，胡旻翔的单恋依然还是单恋，但也差不多算是自我放弃了，时间越久他越明白，他跟季芸芸之间根本没有一丝可能，这不是说他多么努力就能达成的心愿。
现在他看见季芸芸依然会心生波澜，但好在已经没有当初那股子冲动了，他还不至于因为冲动而昏头，但总归还是克制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伊丽其因为爽朗的性格和班上男生的关系都不错，也包括胡旻翔，像今天，虽然是匿名投票，但她知道大多数男生都选了她，不然说不得就大意失荆州了。
“我说老胡，咱克制一下啊，走了走了！”
胡旻翔一愣，旋即苦笑道：“没必要这么扎心吧！”
虽然伊丽其是季芸芸的好朋友，但她对胡旻翔的心思还真没什么看法，原因还是那句话——根本不可能，而胡旻翔又刚好比较克制，那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喜欢季芸芸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这一位正好是她们班长，堂堂一个风华正茂的男青年，还不允许人家喜欢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伊丽其哈哈一笑：“扎心吗，还好啦，现实很残酷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胡旻翔还能说啥，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而且这是季芸芸正儿八经的室友兼闺蜜，他可不敢乱说话，得到得不到什么的肯定是不用想了，但形象还是得维持一下吧。
哎，说多了都是泪！
“诶对了，导员说没说啥事儿？”伊丽其没再调侃，转而问道。
说起正事胡旻翔马上轻松不少：“我这边应该是评优秀学生和奖学金，你那边我就不知道了，去了再说吧。”
“奖学金？是校级奖学金吗？”伊丽其马上问道。
胡旻翔点头：“嗯，是校级，评选上学年的一二三等奖学金，自己写申请，然后院里给意见，最后学校批。”
但凡成绩还不错的学生大多对奖学金很感兴趣，无论能不能得到，至少想试试的心是有的。
伊丽其现在既然决定要力争上游了，奖学金肯定也得争取一下，而且她成绩又不差，拿不到一等，二等三等总可以吧。
“有什么硬指标吗？”
胡旻翔边走边说：“成绩肯定是一个，我估计一等奖学金必须得前三吧，要么就是有突出的学术成就，不过这个离咱们太远了不用考虑。再就是学生活动和社会活动加分，如果这方面特别突出，成绩也许能放宽一些，具体的待会儿问问导员吧。”
第472章 拜拜了您嘞！
外交系的人少，所以奖学金的申请表几乎人手一张，不管选不选得上，试试总行吧。
然而在评选结果公布之前，上半年语言等级考试的成绩先出来了。
然后，学校里又炸锅了。
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包括英语系在内，全炸了，因为最高分竟然不是不是自己系里的，更见鬼的是，这一溜“状元”竟然是同一个人！
一开始这个事儿其实没传出来，毕竟这个成绩又没有张榜公布，也就是各个系内部知道。
但架不住大家八卦呀，四处打听各自系里考得最好的人是谁，结果一问之下季芸芸的名字就暴露了。
记性好的人马上回想起一件事，去年欧洲商团访问的时候，学校里不是出了个能人么，说是精通好几种外语，而且是刚进校的新生，似乎就叫季芸芸？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这就石锤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考试成绩，白纸黑字做不了假的，有些人不敢相信还特意去问了系里的老师，结果无一例外，得到的全是教授们恨铁不成钢的回答——是，是有个季芸芸，比你们所有人都强，人家不仅强，还比你们小，而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系学生！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学校炸锅了，季芸芸又火了。
本来季芸芸的知名度就不低，无论她再怎么低调，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都不可能埋没在人群中。
而且京外学生又不算多，自个儿学校里的超级大美女，没见过肯定也听过。
再加上好几次风起云涌的传闻都与她有关，也就季芸芸自己不太在乎，说她是京外风云人物半点不夸张。
303里几人倒是知道季芸芸上学期参加了一堆考试，但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啊，谁知道季芸芸这么牛气，力压一众专业选手拔得好几个头筹，简直难以置信好不好！
都知道她外语好，听说读写都好，但考试这东西，没出成绩之前谁也不敢说自己稳拿第一，但季芸芸竟然做到了，而且早就有人打听过了，几乎每门都将近满分。
这还是个人？这是无数本双语词典合体转世吧！
寝室里只有季芸芸和伊丽其在，罗知美和林雪如上课去了。
伊丽其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季芸芸，五分钟过去了，她还是保持原来的坐姿没变。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天才，但我不知道你这么天才啊，简直不给别人留活路！”伊丽其连连感叹，连她这个室友都不太敢相信，“我现在完全能想象到大三那些人沮丧的表情，怎么就被一个外人强压一头呢，啧啧，而且是全军覆没，心痛，心酸……”
这几天外头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季芸芸倒是岿然不动，当初参加考试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往后还有更多考试要参加，无论吃瓜群众是吃惊还是羡慕嫉妒恨，反正习惯就好嘛！
也没等季芸芸说话，伊丽其继续道：“果然还是得努力奋斗，咸鱼没出路啊！”
有季芸芸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但凡有点志气的都不会随便混日子，比是比不过了，但也不能差太远吧，不然出去一说，303出了个天才，剩下的全是蠢才，丢人不丢人？
“芸芸芸芸芸芸芸芸……”
突然门被推开，罗知美风风火火冲进来，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念个不停。
“我们法语老师说，上学期的等级考试你比法语系所有人都考得好，真的假的？”
伊丽其幽幽地加了一句：“何止啊，还有别的也比别人考得好！”
罗知美晕了，这绕口令说的，啥意思？
“意思就是说，她参加的所有考试都比别人考得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罗知美最近正和法语死磕，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两天学校又没啥会要开，也没啥活动，所以甚嚣尘上传闻暂时还没传到她这里来。
罗知美愣愣地看着伊丽其，然后转头过来对着季芸芸，好半晌才开口，愣愣地问道：“这么惊喜……这么意外……”
不是她故意不相信，是一般人都不敢相信好吧！
伊丽其走过来，好奇问道：“你们老师在课堂上讲的？”
“是啊，我们都集体失声了，最搞笑的是常玲，还当堂追问是哪个季芸芸，老师说就是咱们系的，她竟然嚷嚷说怎么可能，那个样子，……”
伊丽其哈哈一笑：“这下好了，马上从小道消息变成大道消息，芸芸你再想装不存在是不可能了！”
罗知美兴奋得就跟她自己考得好一样：“我这个老师可是找对了，季老师，以后拜托了！”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抬手作揖。
几个人说笑着，林雪如回来了，她和罗知美一起下课，但罗知美跑得太快，她就晚了几分钟。
看到寝室里的季芸芸，林雪如笑了笑，只不过略显僵硬。
她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别人小，本来想着也许能在法语班大展身手，结果才开学几天呐，那座叫季芸芸的大山又当头罩下，心气儿瞬间没了一半。
林雪如身后还有几个转去法语方向的女同学，这会儿都凑到303门口，你一句我一句，都是问季芸芸是不是真的考了那么高分，为啥不干脆跟她们一起转班……
常玲被堵在走廊上过不去，本来就很不爽了，现在更是火上心头，嚷道：“别挡路行不行，有什么好问的，明明没转班也抢着考试，显摆什么呀！”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立马就没人吱声。
这话怎么接啊，虽然她们也挺羡慕的，也许还有点嫉妒，但像常玲这么刻薄还真做不出。
罗知美气不过，这个常玲都大二了还不消停，在课堂上嚷嚷就算了，回了宿舍还这么嘴欠，转身就想怼回去，季芸芸把她拉住了。
“没事儿，随她去好了，她说她的，咱们过咱们的。”
伊丽其笑着起身把门口的同学送走，嗤笑地瞥了常玲一眼，门一关，拜拜了您嘞！
第473章 宠闺女怎么了？！
其实奖学金这个东西季芸芸本来是不想争的。
不是她飘了膨胀了看不上这几十百把块，而是她真觉得没啥必要，但没想到罗知美比她还来劲，非得让她把申请表填了，理由是你这么厉害凭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而且季芸芸在写的时候她还守在一旁出主意，说这句话这么表述不够好，太平淡了，荣誉什么的也写得太少，那一串第一全都摆上去呀……
交了表之后季芸芸就没再关注了，因为钱教授给了几本儿童读物让她翻译，说是译本要出版，只要编审能过，就用季芸芸的译稿。
参与出版物的编译，对一个大二学生来说十分难得，虽然儿童读物不会有什么艰深的语法和难懂的词汇，但怎么翻译得通俗易懂有童趣才是难点所在，不是说外语有多好就能轻松搞定的，还得有不俗的中文造诣才行。
这一忙就到了九月底，就在季芸芸沉浸在翻译和润色之中时，老季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松露农场的事情有眉目了。
要知道选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季中杰把事情交代下去到列出候选区域就花了一个月之久。
因为从培育农场开始到第一次产出松露至少需要5-8年，光是耗时这一点就能劝退不少人，而且只投入不产出，它费钱呐！
既然要持续好几年的只进不出，那就需要开发别的创收渠道，就拿松露农场的绝佳搭配葡萄园来说，如何选定一个同时适合这两种植物生长的自然环境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达到目的光指望中介是肯定不够的，季中杰另外花重金请了专家实地考察，最后才圈定了一处，就在澳洲西南部的曼吉马普，正是季芸芸印象中的松露与葡萄酒的产地。
“所以，十一要去澳洲？”
周末晚上，季芸芸捧着半个西瓜，愣了一下。
季中杰摇头道：“不用，十一我去港城出差，律师会在那边把资料准备好，我顺便把字签了。”
季芸芸嗯了一声，还以为老爸要亲自去一趟呢，不过得知又有一大片土地即将划归己有，几年之后还将产出绝顶美味，突然又有点心痒难耐了，虽然她一个月前才从那边回来。
季中杰笑道：“怎么，又想出去玩儿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葡萄园倒是现成的，但这会儿也没有葡萄啊，等等吧，等明后年葡萄收成的时候再去看。”
季芸芸点了点头，行吧，也不是一定要去，只不过出去浪了一整个暑假，已经开始享受那种肆意的感觉了。
上辈子没那么有钱，也没那么有空，看上去好像是岁月静好，其实是不得不蜗居在家。
不像现在，想看极光那就去挪威和芬兰，若是想看冰川就去南极，季芸芸曾经经历过绝望的憋屈，这辈子能潇洒自然要潇洒一点。
看到闺女明显是又想出门了，季中杰想了想这次的行程，便笑咪咪地问道：“要不和爸爸一起去港城？10月3号有场拍卖会，想不想去看看？”
拍卖会？
季芸芸眼前一亮，虽然老爸经常从拍卖会上给她带礼物，但她还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正好国庆节放假三天，去了拍卖会再回来也不耽误事儿，要不……去看看？
“行啊，正好亲眼见识一下拍卖会是什么模样！”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会在秋拍上出现了，港城的拍卖会还是值得期待的。
当尹继兰得知父女俩要一起去拍卖会的时候，只朝季中杰扔了一句话：“你就往死里宠你闺女吧！”
季中杰哈哈一笑：“怕什么，芸芸这么乖，宠闺女怎么了？”
尹继兰也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塞给丈夫一个白眼，闺女还没成年呢，什么珠宝、农场就开始换着花样儿送，房产之类的就不说了，京城也有，港城也有，还有国外什么公司的股份，她都不清楚，都是季中杰在港城给季芸芸置办的。
也幸亏季芸芸一直以来从没让人操过心，要不然尹继兰说什么也得拦着，万一从小懂事又优秀的闺女就这么被宠坏了，她找谁哭去？！
“我可跟你说啊，等卓云长大了不许你这样！他成年以前不能放太多东西在他名下，到时候儿子成了纨绔子弟，你就等着后悔吧！”尹继兰想起还没懂事的季卓云，马上严肃万分。
被“教育”的季中杰苦笑摇头。
其实季中杰养闺女和养儿子完全是两个路数，他自己是白手起家打下的家业，深知创业的艰辛，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而且儿子和女儿不同，季芸芸从小展露的天赋，和这么多年的自律努力让他不仅放心而且心甘情愿地宠闺女，可季卓云还小，暂时还看不出未来如何，他也不可能这么没原则，让孩子躺在父母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放心，男孩子才更需要锤炼，想不劳而获那不可能！”
季中杰是不相信自己会培养出纨绔子弟的，都说三岁看小，至少目前为止季卓云还是个比较懂事的娃，至于以后，边培养边看。
其实季卓云出生的时候，季中杰已经过了创业初期那个风风火火打乱仗的时侯了，尹继兰忙一些，但也不至于说完全没精力顾家，所以季卓云的成长并不缺乏父母的关注。
而且季家二老也不是没原则惯孩子的人，又有季芸芸一路看着，所以富家子弟被保姆带大的故事在季家是不存在的。
“吃穿住用行该给可以给，咱也不用故意弄那些表面功夫，但卓云的教育一定不能放松，该有的眼界得有，但该吃的苦也必须要吃，要不然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他守得住？
有时候想想，孩子这么长大压力确实挺大的，但人生在世哪个又容易了？投生在咱们家已经很幸运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搞了一辈子教育，尹继兰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难得季中杰没事，听得也认真。
闺女眼看着是不用愁了，而且说实话两人真没觉得在季芸芸身上操了多大的心，好像闺女天生就这么懂事似的，可季卓云还小，教育问题半点都马虎不得。
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难不成指望所有孩子都跟季芸芸一样？
那不现实！
第474章 等会儿再喝吧
原本定好的行程在出发前突然出现了点小意外。
一向很少生病的季芸芸突然发烧了，吃了退烧药起来不仅没好，身上还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去医院一看，说是得了荨麻疹。
虽然不是啥大病，但港城肯定是去不成了。
公务在身的季中杰还得按原计划启程，可作为一个优秀的“女儿奴”，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下已经决定要多带点“礼物”回来了慰问生病的闺女。
荨麻疹是个小病，不严重，也不传染，就是痒起来要命，尤其一受热更痒，又不能挠，季芸芸只能待在空调房里才稍微舒服点儿。
一号中午祁格子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和杨聪放假都在京城，原是想叫上季芸芸一起吃个饭来着，结果听说她病了，便张罗着要来看她。
下午三点半，祁格子和杨聪一起到了季家。
祁格子怎么说也是医学生，荨麻疹自然是知道的，一看季芸芸手臂和脖子上几处红疙瘩，头一句话就特扎心：“挺痒的吧？”
季芸芸无奈抱怨道：“是啊是啊，祁医生，有什么止痒良方赶紧交出来吧，喏，瞧瞧，我多可怜！”说着还特地把胳膊杵到她面前。
杨聪坐在一旁微笑看着，路上他就问过祁格子了，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大家好几个月没聚了，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探病。
玩笑了一会儿季芸芸才说道：“得亏我病了，不然咱们还见不着呢，本来我要和我爸去港城的，结果突然就成这样了。”
祁格子莞尔一笑：“敢情你还病得正是时候？本来想好叫你一起吃火锅的，你这样也吃不了发物，没口福咯！”
季芸芸知道自己要忌口，但祁格子和杨聪俩人去吃难道不香，她瞄了眼两位相识已久的老同学，突然兴起一丝丝当红娘的诡异念头。
作为一个“过来人”，祁格子眼里的情愫虽然藏得很深，但季芸芸多少察觉了一些，为难的地方就在于杨聪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看上去杨聪似乎是放弃了无疾而终的暗恋，但是在不清楚人家心意的情况下硬把他和另一个人往一块儿凑，实在不怎么厚道，她明白，即便真有人来当这个红娘，也肯定不能是她。。
所以……还是别瞎掺和好了！
季芸芸脑子里的念头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季芸芸接起来一听，是杨铭远，说他马上过来。
季芸芸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祁格子和杨聪，突然发现一件事，这两边……好像……还没见过面呢！
杨聪见季芸芸接完电话就发呆，关心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季芸芸回神，轻笑道：“没事，就是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还有人来？那我们就不耽搁你了，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别晒太阳别吹风，洗澡的时候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自己多注意点，过些天就会好的。”
祁格子已经自行代入医生身份，洋洋洒洒交代了一大串。
季芸芸笑着点点头，基本上和医生说的一样，甚至更加详细，这医学院看来是没白念啊！
院子里有连廊晒不着太阳，季芸芸索性把两人一路送到二门外。
可巧，正遇着刚进门的杨铭远，两边都是一愣。
杨铭远是不知道季芸芸这儿有客人，刚刚电话里她也没说，而杨聪和祁格子呢，估计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个男生，而且如此出众。
祁格子是知道季芸芸有男朋友的，如今一打照面心里就有数了，应该就是这位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暗自感叹——果然般配！
然而，杨聪的心却徒然间抽紧。
他一直告诉自己，也许季芸芸还没有意中人，也许再等等还有机会，也许以后……
可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统统被无情打碎。
这时，季芸芸开口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杨铭远。这是我高中同学，祁格子和杨聪。”
“你们好！”杨铭远笑了笑，走近几步和两人握手。
祁格子忍不住看了身边的杨聪一眼，知道他这会儿定然不好受，便想着赶紧把话题岔开，于是挽着季芸芸玩笑道：“没成想倒是我们先见着了，左洋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闹腾呢！”
话一说完祁格子自己也捏了把汗，她竟然也有替人解围的一天。
杨聪心里自嘲一笑，收拾好情绪，嘴角也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芸芸你别送了，我们自己出去就行，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杨聪抬头定定地看着杨铭远，就这样过了几秒，终于，他还是笑着说了声再见，然后和祁格子一同离去。
季芸芸目送着两人迈过大门，一转身就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季芸芸被杨铭远**辣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娇声道：“干嘛啦！外头温度高，身上难受得很！”然后甩手往回走。
杨铭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回屋之后他没再提这个事儿，反正任何人想挖墙脚都是不可能的。
离开季家的祁格子和杨聪沿着墙根儿往大路上走，眼瞧着杨聪突然沉默寡言，祁格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劝他看开点？
可是多突兀呀，杨聪也从来没对外承认过。
想到杨聪心情不好，晚饭都不一定有心思吃，祁格子还是开口邀请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吃火锅吧，正好出出汗散一散。”
杨聪下意识就要拒绝，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可一低头就看到祁格子略带关切的眼神，他停顿了两秒还是点头答应道：“行吧，我请客，就吃火锅！”
京城人对涮肉的热爱不分一年四季，哪怕现在还热得穿短袖短裤，火锅店依然宾客盈门。
俩人随便找了家铜锅涮肉，祁格子点菜，杨聪要了瓶酒。
祁格子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只说了一句：“等会儿再喝吧，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杨聪倒酒的手顿了一下，只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第475章 借酒浇愁
这顿饭一开始吃得相当沉默。
杨聪是有口难言，而祁格子是心有所属，况且她也不是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人，上菜之后祁格子只能就这么看着杨聪一杯接着一杯。
也许是酒精上头，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之后，杨聪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透着一抹苦涩。
“你说……我……呵……我应该说一声祝福的，对吧？”
好像是说给谁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杨聪的声音很轻，手里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祁格子看着杨聪的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在她眼里杨聪什么都好，可再好也有求而不得的人。
她想说没关系还有我，可她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换个角度想，其实他们俩才是同病相怜，不仅求而不得，连求都不太敢求。
“不如意的事别想太多了，今天……我陪你喝，明天都会好的。”祁格子咬咬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杨聪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个并不起眼的姑娘，什么也没说，举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头一次喝白酒的祁格子呛得咳嗽不止，火辣辣地从喉管一直烧到胃。
本来心情很差的杨聪，被她眼泪直流的样子逗笑了，实在是她的眉头皱成一团疙瘩，五官生动极了。
他马上提起茶壶另给她倒了杯清水，递过去道：“不会喝就别喝了，呛到了吧！”
祁格子呛得说不出话，灌了好几口冷水才缓过来，暗自想着：我也不想啊，可你一个人一直喝闷酒，伤胃又伤身的，更不好办。
被祁格子这么一打岔，杨聪终于停下了喝闷酒的动作，叹了口气，终于注意到了在锅里翻腾已久的羊肉。
凝固的气氛到这一刻才好转了些，祁格子终于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对梦里才会出现的“以后”继续抱有期待，但这一刻，这一秒，这样也好。
杨聪其实酒量一般，借酒浇愁也是头一回，虽然算下来也就喝了六七两的样子，可吃完饭站起来还是晃了一下。
“你没事吧？”祁格子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杨聪撑着桌子缓了缓，长吁口气道：“没事，就是刚起来晕了一下。”
“哎，打个车吧，我送你回去。”祁格子说道。
杨聪连忙摆手：“不用，本来该我送你的，大晚上的，哪能让你一个女生这么麻烦！”
祁格子难得强硬一回，瞪着他说道：“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有必要讲这些客气？这种时候了还纠结绅士不绅士，你可真行！行了行了，走吧，你赶紧回去早休息是正经！”
杨聪拗不过，而且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依着祁格子的意思往外走。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车，等开到华清的时候杨聪头更晕了。
祁格子好不容易问清了他宿舍在哪，可到楼下实在是没办法，只能麻烦宿管阿姨帮忙叫一下杨聪的室友，结果呢，好家伙，一气儿下来了三个人！
主要是稀奇呀，杨聪堪称自律型学霸的典范，哪怕在人才遍地走的华清也毫不逊色。
吃吃喝喝聚餐什么的当然有过，但杨聪喝醉的样子可从来没人见过，更不用说今儿是一个女生把人送回来，这可是大新闻！
祁格子也被这种大阵仗闹得脸色发红，赶紧把眼神迷蒙的杨聪交给他们，解释道：“呃……我是杨聪高中同学，今天晚上吃饭他不小心喝多了，麻烦你们照看一下，那个……没事我就先走了。”
然而祁格子离去的身影并没有给这段八卦画上句号。
谁说男生就不八卦的？谁说学霸就不八卦的？
几个人扶着杨聪，空气中眼神交错来来回回那是相当热烈。
“走走走，先上去再说！”其中一个男生语气相当迫切，恨不得立马打听出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暧昧故事”。
其实杨聪也没到完全神志不清的地步。
也许是不想面对室友们求知欲爆棚的眼神，也许是只想一个人悼念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总之，一回到宿舍他就瘫在床上，谁说话也不理，就这么躺着躺着，没一会儿真睡着了。
…………
国庆三天很快过去，回学校那天，季芸芸身上的红疙瘩已经消了不少，脖子上基本看不到了，只剩左边胳膊上还有一点。
一到宿舍，季芸芸的长袖装扮就把罗知美吓着了，愣道：“你这是咋地了，捂这么严实不怕长痱子啊？”
季芸芸一进屋就把帽子摘下来使劲扇风，无奈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不是突然起了荨麻疹么，医生说最好少晒太阳，好在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再忍几天就解放了！”
“哪呢？我看看，严不严重？”罗知美凑过来，盯着季芸芸光溜溜的脸和脖子看了一圈，疑惑道，“没有啊，挺好的呀？”
季芸芸脱了外套，抬起左胳膊示意：“喏，就这边还有一点，之前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的样子你没见着，那才难受呢！”
“啧啧，太可怜了，这么热的天捂着么严实，遭罪哦……”
伊丽其也过来看了看，说道：“我小时候也长过，痒起来抓心挠肝的，那时候不懂事抓破了，硬是拖了一个月才好，可惨了！”
罗知美好奇问道：“你这能洗澡吗，穿多点还勉强能接受，要是不能见水那就见鬼了。”
“可以，洗澡不影响，要不然我宁愿请假在家待着！”季芸芸笑道，她可没有自虐的爱好，家里好歹有空调，不洗澡也勉强能过。
林雪如刚刚也起身看了一眼，她没长过疹子，所以不晓得荨麻疹是什么，但是季芸芸皮肤很白，所以有点红疙瘩就格外显眼。
她有心想问一句这东西不传染吧，但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好听，只能安慰自己，要是传染的话季芸芸应该不会来学校的，应该……是这样吧……
而且罗知美和伊丽其都没当回事儿，而且凑得那么近，林雪如又安心了点。
但安心归安心，她暗自决定这几天都和季芸芸保持距离，万一呢？
第476章 一夜暴富的气质
林雪如的心路历程没人知道，不过之后的几天里她确实没怎么靠近过季芸芸，甚至季芸芸碰过的东西她都尽量不碰。
有一次季芸芸不小心碰翻了水杯，马上就拿拖把把地上擦干净了，正好林雪如在阳台晒衣服，地上积了一滩水，也准备用拖把，结果一回头正好看到季芸芸拿着，季芸芸以为她要用便递过去给她，结果她摇摇头说不需要。
季芸芸也没多想，把拖把晾在阳台便进屋了，正好这时楼下有人叫，可巧她刚走出宿舍门却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就准备回去换。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林雪如拎着开水瓶往拖把的木把手上浇水，然后用一块布包住，拖着她刚说不需要拖的水渍。
季芸芸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嫌弃她有病呢！
要说生气吧，那一瞬间肯定是有点上头的，但也不至于为这个冲上去和她理论，难道以后逢人就说荨麻疹不传染？
季芸芸全当没看见，快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脚步。
季芸芸是没事，倒把林雪如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见“被嫌弃”的当事人突然出现，她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下意识把拖把往身后一藏，生怕季芸芸发现，可季芸芸似乎没阳台看，低着头换了双鞋就走了。
等宿舍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林雪如的心却怦怦直跳，怎么也静不下来。
季芸芸到底看见没？会不会多想？万一看见了……她该怎么办？
林雪如就这么忐忑地过了好几天，虽然什么事都发生，但她总觉得季芸芸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她还觉得罗知美和伊丽其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奇怪起来。
303虽然不至于出现四个人五个群的场面，但到从入校起到现在，林雪如确实隐约被排斥在外，当然了，这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没几天就到了周末，季芸芸身上疹子基本看不到了，去医院复查也没问题，憋了许久的胃口终于能放开了，季芸芸现在是酸甜苦辣什么都馋，已经想好了周末回家大吃一顿。
碰巧这两天奖学金的结果也出来了，303里有两个人榜上有名，季芸芸拿了校级一等奖，罗知美拿了院里的一等奖。
“走吧姐妹们，今天我请客，咱们搓一顿去！”罗知美扬着手里的奖状，兴冲冲地张罗，她搂着季芸芸的肩膀说道，“平时都是你带好吃的给我们，今儿换我来，别说不去啊，今晚你就别回家了！”
季芸芸一乐，笑道：“奖金还没到手呢，这么着急出血？”
罗知美和她一样，都是先拿到了奖状，奖金要到下周才能发。
罗知美满不在乎：“我高兴呀，反正请客的钱总是有的，平常也没有这机会，今天你们必须赏脸！”说着给三个人都递了眼神，让大家都去。
伊丽其起身笑道：“赏脸，当然赏脸，你都这么迫切地要求了，咱们哪能不赏脸呢，是吧？”
季芸芸也点头，大不了明天再回家就是了。
只有林雪如，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儿，她不知道罗知美是不是真心相邀，毕竟最近这几天她一直觉得谁都怪怪的，可一抬头就对上罗知美的眼神，这个应该是邀请……吧？
林雪如只能犹豫着点了点头，不点头不行啊，更显得心虚。
其实这件事真是她想多了，季芸芸根本没把她的“光辉事迹”到处宣扬，罗知美也是真心请室友吃饭，可她这一犹豫，倒让罗知美迟疑了。
“雪如，你今晚不会有事吧，要不改天？周末也行。”
罗知美这一问，林雪如又尴尬了，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刚才恍惚以为晚上有选修课来着，刚反应过来今天周五，没课……嗯……今天没课，呵呵……”
罗知美闻言拍了下巴掌，扬声说道：“那太好了，大家想吃什么尽管说，反正芸芸也不用忌口了，今天吃个痛快！”
“想吃什么吃什么？”伊丽其故意逗她，“那我可随便点了啊！”
罗知美知道室友不是那种人，所以也乐得陪她闹：“那必须的！说吧，是想吃燕窝炖鲍鱼，还是鱼翅烧海参？”
“哟，罗知美同学，得了奖学金档次一下就上去了啊！”伊丽其哈哈大笑。
罗知美一边找等会儿要穿的衣服一遍说道：“行了不开玩笑，快想想晚上吃啥，山珍海味保证不了，大鱼大肉管够！”
季芸芸突然想到一地儿，便建议道：“要不去吃烤鸭吧，有家店叫利群，去年刚开业，是全聚德的师傅自己出来开的店，要不要试试？”
“利群？真是全聚德的师傅开的？”
全聚德谁都听过，但利群她们就不知道了。
因为家里开着餐厅，所以季芸芸对哪里有好吃的知道得比一般人多，尤其是口碑不错的店，没吃过也听说过。
“嗯，确定是全聚德的师傅，就是稍微有点远，在北翔凤胡同，怎么样，去不？”
罗知美终于找了条的水红色的连衣裙出来，比在身上转了一圈：“去，干嘛不去，反正明天周末，不怕耽误时间。诶，这条裙子怎么样？”
伊丽其给她竖了个拇指：“不错，配得上你一夜暴富的气质！”
“去你的！”罗知美翻了个白眼，“说真的，怎么样啊这裙子，我妈给我寄来的，一直没穿过。”
“反正我觉得不错，芸芸你觉得呢？”伊丽其绕着罗知美转了一圈，又问季芸芸。
季芸芸也觉得可以，罗知美很少穿太艳的颜色，没想到一上身显得她气色特别好。
“你妈妈眼光真好！”季芸芸也点了个赞。
林雪如收到罗知美询问的目光，也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觉得比起三个人之间的和谐，她就跟床上有颗豌豆似的，膈应。
四个人一番收拾，五点钟没到就出发了，毕竟坐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出门刚刚好。
时间还早，没到下班高峰，等了两站路几人就找到了座位。
罗知美看着窗外突然感叹了一句：“别说，在京城上了一年学，我还真没好好逛过呢，就只去过车站和书店，要么就是学校周围转转，远一点的地方一个也没去过。”
第477章 夹带点私货
别看罗知美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是个特别努力的人，学习时间占了一半，学生工作占了一半，基本没有闲工夫去外头瞎玩儿，要不然奖学金也评不上她了。
“好歹你也去过故宫吧，今年春游不还组织过爬山么，虽然香山不是啥名山大川，好歹也是知名景点，长城你也去过了，不算没逛过吧！”伊丽其说道。
谁知罗知美直接摇头：“我说的是在城里逛，在这读了一年书我就知道一条长安街，再就是学校跟前那几条道，换个地方我就是两眼一抹黑，你不觉得特浪费么，这可是首都呀！”
这年头的学生多半没出过远门，要是在本地念大学，然后还在本地工作，兴许人生的头三十年都在同一个地方过了。
到外地上大学可能是大多数人头一次远离家乡，尤其是来到一个大城市，比如京城，要是四年时间都窝在校园里，还真是挺可惜的。
“是啊，还是得自己多走走多看看，要是以后不分配工作了，想留下就得靠自己了……”季芸芸话里夹带了点儿私货。
等到96年她们大学毕业，那时候大学生不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开始渐渐落实，除非有本地户口，或者愿意被“发配”到山区，这一批毕业生只要不考研就得自己解决工作问题。
当然了，家里有门路的肯定不在此列，但就季芸芸所知，她这几个室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
果然，这点私货马上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不分配工作？你听谁说的？这……开玩笑的吧？”罗知美马上就不悲春伤秋了，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
不仅罗知美和伊丽其吃惊，连一直显得很沉默的林雪如也睁大眼睛望过来。
季芸芸也不好斩钉截铁地“预言”还没发生的事情，只能尽量给她们灌输不要全指望分配的想法。
“你们想想，恢复高考也十几年了，一年一茬儿毕业生，连国企都都开始改革了，上哪儿去找那么多正合适的工作给咱们？国外的大学可没有包分配这一说，国内的大学迟早也要接轨的。”
都是大学生，时事政治还是知道的，国企改革从90年代初就已经开始了，“下岗”这个词也开始在大家的周围零星出现，季芸芸这么一解释，几人都陷入沉思。
即便是分配工作，好点儿的单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僧多粥少，更别说不包分配了，这么一来，突然就有种无形的紧迫感压在肩头。
无论季芸芸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至少现在几人都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林雪如似乎被这个消息刺激得有点儿大，眼神都迷茫了，喃喃道：“要是真的让咱们自己找工作，咱们……这……怎么找啊？”
也不怪她迷茫，这年头的大学生谁会愁工作呀，不管好赖总有个去处，应聘是个什么感觉，估计谁都没想过。
而且说实话，真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去应聘，有多少能端上铁饭碗那可就说不准了，而私企，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相当陌生的存在。
“竞争上岗呗，还能怎么找。”罗知美倒是适应得快，答得很利索。
伊丽其仰头望着车顶叹道：“那就是各凭本事咯？看来得发奋努力了啊！你说咱这专业能找什么工作，外交系，想当初我填志愿的时候全家都以为我一毕业就进外交部呢，还高兴了好久……”
季芸芸笑了：“也别灰心嘛，咱们毕竟是京外，想进还是有机会的。”
文科么，本来就不比理工科，就业弹性比较大，像外交系这种专业还真不好说适合什么工作，又或者什么工作都能做，全看个人的发展方向，而且大家普遍会说一到两门外语，在这个年代也算稀有人才了，即便不进外交部，依然有很多路可选。
罗知美给大家打气道：“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无非是努力努力再努力，真的优秀就不怕没工作！”说着还握了握拳。
“也是，现在想这些没用，说不定是咱们杞人忧天呢？”林雪如似乎还抱有一丝幻想。
季芸芸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同前世一样，但包分配制度必定会落幕，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反正她的心意是尽到了，早做准备总比事到临再来想办法好得多。
几个人就着找工作的话题聊着，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响……
巨大的惯性让季芸芸直接撞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而罗知美很不巧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前头没有遮挡物，整个人直接滑了出去，摔在过道上，旁边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怎么回事儿啊，师傅您怎么开车呢，要命啊这是！”
“天老爷！我这都七老八十了，摔了你赔得起吗？！哎哟，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哟……”
车厢里一片叫骂声，京片子此起彼伏，售票员安抚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人群中，几不可闻。
季芸芸没空管前头出了啥事，顾不得撞得生疼的肋骨，赶紧过去查看罗知美怎么样了。
“没事吧知美，伤到哪没有？”
罗知美歪坐在地上，右手撑地，眉头皱得死紧，季芸芸大致打量了一圈没发现明显伤口，又不敢动她，只能继续问她：“怎么样了，是扭到脚了还是怎么着了？”
坐得远一些的伊丽其和林雪如这时也挤了过来，见罗知美摔着了，急得不行。
缓了大概十几秒钟，罗知美这才喘着口粗气说道：“可能是扭到脚了，刚才真是疼得说不出话，这会儿好像好点了，应该没伤到骨头。”
伊丽其马上道：“我看看，小时候学骑马我摔过好多回，一般的跌打损伤我有经验。”
只见伊丽其小心翼翼地扶着罗知美的左脚腕，轻轻摸了一圈，又前后看了一遍，语气轻松了不少：“还好还好，骨头应该没事，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罗知美马上摇头道：“别呀，我现在都好多了，就疼那一下，过了就好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可别为我这一点小伤扫兴！”
第478章 特别与时俱进
“那怎么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大意！”季芸芸也不赞同，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脚伤不能耽误。
罗知美就着季芸芸的手站起来，试探着挪了几步，似乎感觉还行，马上说道：“喏，你们看，挺好的吧，我真没事，不走快就行了！”
伊丽其蹲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抬头问道：“真没事儿？你可别逞能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耽误了就太划不来了！”
“真没事儿！”说着，罗知美还准备蹦一蹦。
季芸芸眼疾手快给她摁住了：“行了姐姐，没事就没事吧，别跳，你不怕我们还怕呢！”
扶着罗知美坐好，她们这才有空关注前头的骂战。
原来，是路上有个大人骑车带孩子横穿马路，冷不丁往路当中一冲，把司机吓了一跳，猛一脚刹车踩下去，好悬没撞着人，但公交车里免不了一阵人仰马翻。
原先是乘客此起彼伏地抱怨司机，后来似乎是外头那个孩子被吓哭了，当妈的气急败坏地把自行车往马路上一横，抱着孩子和司机师傅理论，而且嗓门特别大。
渐渐的，车里的人消停了，搞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之后，就跟着司机一起数落那女人。
人一多，孩子哭得更凶了。
那女人一看，可不得了，马上跟个悍妇似的，指着司机师傅的鼻子一通臭骂，这女人也确实厉害，一人独战群雄也丝毫不落下风。
季芸芸一看这情形，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呢，想了想便建议道：“要不咱们下车吧，打车过去，堵在这里不是个事儿啊！”
几人都觉得可以，反正也走了一半了，旁边就是西直门，打车过去也没多远。
“你慢着点儿，小心脚！”伊丽其扶着罗知美小心叮嘱。
季芸芸走过去对售票员说：“阿姨，麻烦您开下门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我们赶时间。”
售票员也被外头的泼妇弄得一肚子火，语气生硬地怼了一句：“没坐到站钱不退啊！”
“我们不退钱，麻烦您开下门，谢谢！”
或许是季芸芸太有礼貌了，售票员反正是没再接茬儿，直接把车门打开，顺便还吆喝了一句：“要下车的自个儿下，没到站的不退钱！”
说完也不管这一车乘客如何，忙着帮司机跟那女人干仗去了。
车上又是一阵闹哄哄，有那爱管闲事的就帮着吵架，无所谓的就找地儿坐着等，也有七八个等不了的，跟着季芸芸她们下车了。
几个女生走到路边拦车，正对着那个撒泼的妇人，罗知美刚才光顾着疼了，没太注意，这会儿一看，马上不住地摇头。
“这种妈能教育好孩子？乱穿马路本来就是她不对了，现在孩子吓哭了也不说先哄孩子，倒是吵架吵得不亦乐乎，真是！”
没想到的是，更戏剧的一幕出现了，可能是那个售票员说话太激动，挥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孩子，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女人发疯似的推搡售票员，抓脸揪头发撩阴脚全上了，简直了！
罗知美瞠目结舌：“咋就成这样了呢，我的妈呀，好凶！”
季芸芸对这种“热闹”毫无兴致，一看有辆空的士靠近，马上招手拦下来。
“别看了，车来了。”季芸芸先把罗知美安顿到副驾驶坐好，顺带给她扣上安全带，“前头宽敞，你把脚伸直，舒服点儿。”
京城的老少爷们儿都是侃爷，尤其是这年代的出租车司机可是高收入群体，多的能赚一万多，少的也有七八千一个月，日子过得舒心，自然更有侃大山的兴头。
路上停了辆大公交，车头前还围了那么多人，刺耳的女高音一浪高过一浪，师傅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
季芸芸几人一上车，师傅忙不迭就问了：“那边儿什么事啊，围那么多人？”
季芸芸随便应付道：“我们也不清楚。师傅，麻烦去北翔凤胡同，那有个利群烤鸭您知道吗？”
“知道知道，北翔凤胡同，您几位坐稳咯！”师傅一边起步还一边往公交车那边瞟。
刚刚的“刹车事故”多少让几人有些心有余悸，罗知美马上开口道：“师傅，您注意看路。”
师傅一听自己的驾驶技术被质疑了，那哪能行，马上说自己拿驾照都十几年了，开出租五六年一次事故也没出过，还拉过某某外宾某某名人，整个四九城哪儿哪儿都熟……
好家伙，噼里啪啦把自个儿一顿夸，五分钟不带停，根本插不进话。
季芸芸单手撑着下巴看风景，就当听了场单口相声，别说，这么一想，这师傅的演出效果还挺不错的。
罗知美爱热闹，一来二去还真跟师傅聊上了，单口相声多了个捧哏的，师傅更来劲了。
到了利群外头那胡同口，季芸芸一下车就忍不住深呼吸了好几口，这口条，她是服气了！
伊丽其也觉得乐呵，她们很少出来打车，也难得遇到这么能唠的大老爷们儿。
“罗知美同学，你要再跟人这么唠下去，回去就能报名辩论队了，也太能说了吧！”伊丽其打趣道。
季芸芸哈哈一笑：“我也觉得，而且我觉得咱学校辩论队就应该禁止本地人加入，实在太破坏平衡了，都是王炸啊！”
季芸芸带她们玩过斗地主，所以都知道王炸是什么。
几人顺着窄窄的胡同走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处很不像饭馆的门脸儿。
门口两挂红灯笼，上头一幅不大的牌匾，黑底金字写着利群烤鸭店，旁边那面墙上还漆上了一片广告语，还是中英双语的，特别与时俱进。
罗知美一看就乐了：“哟，这老板够时髦的啊，还wele uests！”
“可不，全聚德名扬海内，这儿的老板怎么说也是从全聚德出来的，还不能时髦一回？”
季芸芸也是头一次来，她也不知道利群的门脸儿这么有意思，在这么接地气儿的老胡同里突然有一幅这么“洋气”的手绘广告词，那感觉怎么说呢，特别的90年代。
第479章 “炸药桶”
眼前的桌椅板凳，还有地上的瓷砖，就是这年头小饭馆该有的模样，因为是住宅改出来的门店，所以分了好几间房，再加上已经坐了七八分满，看上去并不怎么宽敞。
几人一进店就有服务员来招呼，把四人安排在门边的一个小圆桌上。
菜牌就是简简单单一页纸，正反两面过了塑，样子看着是挺亲民的，但价格一点不比全聚德低。
“快看看，除了烤鸭还想吃点什么？”罗知美大大方方地把菜牌摆在中间，招呼几人一起参谋。
季芸芸莞尔一笑道：“准备好了？那我们不客气了哦！”
“当然了，不然咱们这大老远的出来溜着玩儿啊？！”罗知美又把菜单往前推了推，“赶紧的，我都饿坏了！”
烤鸭嘛，一鸭三吃就有三道菜了，几个女生也吃不了太多，再加一道青菜一道凉菜就齐活。
“我们家一年都吃不了几次鸡呀鸭呀，来上大学倒是都吃够了。”伊丽其感叹道。
“不是吧，你们那儿不吃鸡鸭？”罗知美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伊丽其摇头道：“不是不吃，是吃得比较少，基本上都是牛羊肉为主，连猪肉都不太吃，像我爷爷奶奶吧，他们就只爱吃羊肉，鸡鸭鱼啥的都不喜欢。”
“我们那边倒是很少吃羊肉，江浙一带和北方的口味差太多了，要不是来京城上学，羊肉味儿我都很少闻到。”罗知美转头问林雪如，“是吧雪如，咱们那边基本没什么名菜是牛羊肉做的。”
林雪如也点头：“我小时候基本不吃羊肉，总觉得有一股子怪味儿，来了这边也就吃涮羊肉还行，其他的羊杂碎什么的还是接受不了。”
伊丽其马上反驳道：“那是你们没吃到真正的好羊肉！有机会你们到草原上来，我带你们吃最正宗最新鲜的，不是我夸口，绝对超乎想象！”
罗知美深以为然：“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这辈子还没见过草原呢，最好是毕业之前找个假期过去，不然等工作了哪还有空！”
到服务员端着烤鸭上桌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讨论到怎么样策马奔腾了……
“诶诶诶，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那个……那个……”林雪如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几个人都顺着她余光的方向看过去，哟，还真是！
只见门口进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正是之前跟公交司机对骂的那位，此刻她满脸郁色，脚下生风地往里走，季芸芸几人就坐在门口，正好面对面看见。
很显然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故”中摆脱出来。
没弄明白这女人是来吃饭还是干嘛，最靠近门口的伊丽其马上把凳子往前移了几寸，生怕被这个“炸药桶”不小心蹭到。
里间的门帘被撩了起来，五十来岁的老板娘走出来，一看见门口这一大一小，马上迎上来笑道：“哟，我的乖孙回来啦！”
得，看来这“炸药桶”是老板的家属无疑了。
也不晓得这女人是不是生性就这么泼辣不饶人，她压根儿没管眼前有多少客人，拉着老板娘就是一顿嘀咕，老板娘估计是想拦来着，可一听到乖孙被吓哭了，马上抱起孙子开始哄。
伊丽其一见这情形，又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就怕这一家子都是“炸药”。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伊丽其都已经贴到桌子上了，还是没躲过去。
老板娘终归觉得在店里掰扯这些影响客人，就抱着孩子往里头走，偏偏那女人还不消停，就跟没说够似的，跟在后头手舞足蹈地比划。
偏偏这时候季芸芸她们这桌的菜来了，服务员端着一盘椒盐鸭架过来，那女人一抬手直接把托盘都掀翻了，一整盘鸭架扬起又落下，好在不是汤汤水水，没烫着谁，但还是有不少落在伊丽其后脖子上，惊得她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还不止如此，可能是鸭架上细碎的调料溅到眼睛里去了，不大的房间里霎时响起小孩子嘹亮的哭声。
伊丽其的恼怒被孩子的哭闹摁得死死的，总归没被烫伤，还是让人先顾着孩子吧。
一场意外惊动了好几桌客人，原本在“炸药”喋喋不休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翻了白眼，看在老板娘主动拉人离开的份上才没人计较，这会儿又有小娃娃的魔音穿耳，用餐体验简直差到极致了。
除了客人们，还有一位当事人，那位上菜的服务员，也被吓得不轻。
左边是一身斑斑点点的伊丽其，另一边是不好相与的老板儿媳妇，还有个哭闹不休的娃，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顾哪头才好。
说这女人不好相与真不是开玩笑的，最先发难的果然是这位老板儿媳妇，而且这回“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能放过才怪了！
“阿芬！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好家伙，看来这女人把倒打一耙当爱好了！
作为主人家，在宾客满堂的店里大声喧哗本就不妥，明明是她失手打翻餐盘，竟然第一句又是扣一口大锅到别人头上。
那服务员是个年轻姑娘，直接被这她这话刺得愣住了。
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这事儿全赖她吗？明明……明明……
伊丽其也被气笑了，来的路上就已经看了一出好戏，没想到饭还没吃上呢，又来一出。
这回她不准备再袖手旁观了，她满头满脸的污渍还没人理会呢，这女人又开始演上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客人这样了是没人管吗？”伊丽其指了指自己脏了的衣襟，然后瞟了眼那个犹自作秀的女人，冷笑道，“而且明明是这位女士失手打翻了东西，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
老板娘先前背对着这边没看到，刚听儿媳妇嚷那一句还以为真是阿芬的错呢，没想到另有隐情。
这女人一听就急了，张口正要辩解，伊丽其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马上对着老板娘说道：“请问洗手间在那里，我这……”
好在老板娘不像她儿媳那么拎不清，马上把孩子递给他亲娘抱着，陪笑着对伊丽其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同志，是我们的不是，今天这顿饭就按六折算，就当我们利群给几位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