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八章:红眼邪龙
“项氏的情谊,对大临叶氏来说,分文不值。”
虽然不知道项楼兰为什么会觉得项氏的情谊那么值钱,但项庵歌毫不介意戳破儿子不切实际的幻想:“世家与世家之间,只有利害关系,哪来的什么情谊。为父与叶擎苍相交甚笃,不过是因为那时项家乃是云氏亲族,而云氏的几位商人,在大临商盟中极有影响力罢了,这其中又有什么私人的感情呢!”
“如今想用这点儿亲故,让大临商盟放弃一笔每年数亿金的稳定进项,还交恶龙州新贵,这笔生意,你觉得能谈成么?”
“按照叶擎苍的性子,若是为父真修书过去,前脚信件刚到,后脚他便哄抬粮价,若是龙西联盟追问起来,他便会将事情推到我们头上,说是朝昌再向大临商盟施压。”
露出一口白牙的项庵歌森然笑道:“到了那时候,龙西的愤怒由项氏承担,抬高粮价的利润被叶氏吞下,这便是商人啊。”
项庵歌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向龙西联盟施压的手段是段龙城想出来还是他自己想出来,只是这种漏洞百出的计策,真是不忍卒睹。
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项庵歌并不想将话说死,反而提醒道:“你可知道,为什么邪王宫要来朝昌与我族密谋对付龙西联盟?”
“不是因为段龙树被唐罗羞辱,所以段龙城设计报复唐家么?”
思想这样简单,如何能看大用,项庵歌叹了口气道:“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段龙城可不会屈尊降贵的来到朝昌!”
“那是?”
“前段日子龙州西境出现一名强人,动则灭人满门,其衣着打扮、武道风格,像极了魔主勾陈!”
“魔主勾陈?”项楼兰一愣:“他不是在北境被王无敌击伤的么?”
“王无敌击伤的那个,自然是真的魔主勾陈,而龙州西境的那位魔主勾陈,却是一个假货。”
将桌上的密简递给项楼兰,项庵歌淡淡道:“联盟定计,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计策是否精妙,而是盟友的目标,是否与你一致。”
项楼兰查阅着密简中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黑,世间的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谁着急谁多出力。
本以为这件事应该是朝昌着急,却没想到真正着急的人是段龙城,难怪这位排名强者竟然会这样有耐心。
“啪!”将密简往桌上一拍,项楼兰忿声道:“这两个混蛋,竟想利用项氏!”
“不用急躁。”项庵歌老神在在:“既然知道了邪王宫更急,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嗯!?”项楼兰一愣:“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
“不是利用,而是精诚合作!”项庵歌淡淡道:“段龙城推导的大势是对的,龙西联盟此时在朝昌造势,就是为了入主朝昌做准备。朝昌的工匠、技术、财富,对于龙西联盟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唐氏必有一支,迁徙朝昌!”
“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项楼兰眼中凶光乍起:“唐氏只要敢来,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又错了。”项庵歌淡淡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朝昌是龙州的朝昌,不是项氏的朝昌,在这儿居住的势力代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是因为这些人,朝昌才能成为南海的明珠,这也是朝昌成为南海巨城的根本,你是想要动摇朝昌的根基么?”
“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进来?”项楼兰不服气道:“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还讲什么根本道义,小心养虎为患!”
“所以,才要与邪王宫精诚合作。”
项庵歌从袖手取出一枚金镶龙纹的玉简,拿起来晃了晃:“那儿已经传讯回来,让我们自行斟酌处理!”
“那我们?”
“通知段龙城父子,明日为父在府中设宴。”
……
翌日
在项府中秘密盘桓数日的翔龙城终是与项庵歌见了面。
两人决口不提联盟与等待的事,在宴席上推杯换盏,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这样大宴一直持续到半夜,依旧意犹未尽的项庵歌与段龙城还在把酒言欢。
最终,不胜酒力的项庵歌被扶进了偏厅休息,醉眼朦胧的段龙城随后被抬到隔壁房间。
刚刚还醉眼朦胧的两人仅只一墙之隔,却像是贴着耳边说话。
“联系唐氏与龙西世家的纽带便是那两艘宝船,传闻这些世家之所以对唐氏言听计从,便是因为唐氏将宝船利益分成数十份,每一份对应一个名额,宝船航期两年上下,所以这名单也是两年一换,为了留在名单上,龙西的世家几乎争破了头。”
“项家主的意思是,要想设计龙西联盟,就得先将两艘万乘宝船毁了?”
“没错,欲灭龙西,先毁宝船!”
“计将安出?”
“万乘宝船海外行商,最终都会从南海入海口归流,若是布置得当,或可建功。”
“几成把握?”
“六成。”
“还有四成?”
“龙西强者,唐氏武宗。”
“乌合之众,本宫尽屠之。”
“如此便有九成。”
“大善。”
“毁船第一步,船毁龙西必怒,定调兵遣将来南海寻迹!”
“如何处置?”
“散迹内城豪族,龙西定然不肯罢休!”
“此计大妙!”
剩下的话,不用说也能想得清楚,暴怒的唐氏与朝昌豪族冲突,邪王宫与项氏联盟恰逢其会的出手。
定让龙西联盟首尾不能相顾,七座城市看着不少,却也禁不住几波玄级合击的攻伐。
而吃了大亏的龙西联盟绝不肯罢休,这便是大战的征兆。
一想到龙州便要陷入战火,百姓将会流离失所,被云幕遮蔽气息,躲在屋外偷听的秀儿姐突然心神一荡,周密的云幕绘身露出一丝缝隙,然后瞬间弥合。
这样微弱的气息,莫说是隔着屋子,便是趴在床底下也不一定感受得真切,但出于稳妥的考虑,秀儿姐还是决定撤退。
正要飘然离开,突然一阵心悸,银鳞赤瞳的邪龙呼啸而出,石墙被撕开一个大洞。
三百九十九章:封号强者
龙州青年武道大会,不过是宗派年轻弟子交流武道的一场园游。
只有十年一次的英豪擂,才是强者们的盛会。
而每十年的英豪擂,战至前八的强者都会获得一个称号,所以也称封号强者或排名强者。
红眼邪龙,便是那年英豪擂后,段龙城得到的称号。
如今二十年过去,那头肆虐悬空城的红眼邪龙再现,杀气腾腾。
迅若狂雷的龙魂张着大嘴,龙牙凛冽如月,赤红色的龙目凝固了空间,天地元气化作大锁,将想要溜走的小贼摄在了原处。
眼看化身春花的秀儿姐便要被邪龙吞噬,前庭侍卫扭身朝龙魂虚挥一掌。
彩云翻卷如浪,缱绻的五色匹练如水袖般翻飞,撞在了邪龙角上,两道狂猛的灵技相撞,散溢的灵力将周遭一切震碎,坚固的墙体与立柱顷刻间崩塌,而身在近处的小侍女刚施展云流护体,便被这力道掀飞出去。
灵爆产生的气浪将院中所有窗棂、花盆震碎,也让前庭的两位公子警觉起来,项楼兰和段龙树顿时醉意全无,竟比侍卫的反应还快。
刚从生死一线中逃脱的秀儿姐余光撇到两人,心道一声糟糕,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折便逃之夭夭。
段龙树与项楼兰对望一眼,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一前一后朝着秀儿姐追去。
而这边,那名出手的侍卫已经被团团围住,而那人眼中似乎完全没有这群家乡的武士,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破了大洞的那间偏房里。
五色匹练能够撞开红眼邪龙,只是因为对方毫无防备,或是说从一开始,对方就存了活捉贼人的心思,力未用足。
可他这一掌却是全力施为,本以为借助仙云魄可以震碎邪龙,却不想只是一个平手。
这便是排名强者的实力么?
恢复本来面目的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知道若是继续留在此处,必定凶多吉少,一定得赶在项府法阵没有完全激活前突围。
暴喝一声,带着仙云魄的右拳挥下,云雾化作彩色龙卷,将包围他的项府侍卫统统击倒,又将房顶破开一个大洞。
中年人一飞冲天,看了眼依旧没有动静的厢房,暗自庆幸。
可他刚飞出屋顶,便发现赤瞳银鳞的邪龙当头袭来,急忙用仙云魄挥出一道五色气墙挡在身前,却还是被邪龙生生撞碎。
好在灵爆的反震力道将中年人推出老远,这才没有受伤。
“传说仙云魄乃是云祖的贴身兵器,神威莫测。今日得见,方知这不过是夸耀之词,实在令人失望。”
撞碎云墙的邪龙盘旋而归,蜷缩着龙身盘匐在满脸失望段龙城的脚下。
“云祖乃是上古时的不世强者,莫说是王境神兵,便是随便握块废铜烂铁,依旧能够无敌天下。”
一旁的项庵歌看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中年人笑问道:“云泉兄以为然否?”
“哼。”
稳住身形的云泉冷哼一声,不屑回答项庵歌的问话,余光却四处寻找,想要探到秀儿的下落。
“云泉兄可是在找那个小贼的下落?”
云泉没有回话,项庵歌也不尴尬,依旧笑着道:“奉劝云泉兄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段公子与犬子联手,便是普通凶境武者也讨不了好,何况是一个连气息都隐藏不好的小贼。”
揶揄间,云泉终于找到了秀儿姐的方位,就如同项庵歌说得那样,面对项楼兰和段龙树两人,除非是境界碾压,不然就算是圣地的道子,也决计讨不了好。
向外逃窜的秀儿并没走出多远便被项楼兰和段龙树一前一后的拦住。
也不是骄傲还是不屑,当发现逃走的小贼是女字时,段龙树便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所以出手的只有项楼兰一人,而就跟唐罗判断的那样,秀儿并不是项楼兰的对手。
武道这种事,根本容不得分心旁顾,便是将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都投进去还嫌不够,岂能容得浪费。
灵力是熬出来的,技法是熬出来的,体术是熬出来的,就连临抵反应,也是要通过不断的训练才能提高。
作为项氏少族长,项楼兰一天大半时间都扑在武道上,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武圣山一鸣惊人的原因。
除了云手,秀儿姐的灵技体术被项楼兰全面压制,两人修得都是云氏功法,自然谈不上什么克制,只有硬碰硬的修为。
而武者也是习惯的动物,平时惯用云手的武者,你不要指望他换一个人对位,就能武道风格大变。
面对地痞流氓时,秀儿姐的主攻手段是云手加云兽阵图,面对项楼兰的时候,同样如此。
可云手虽然灵动敏捷,但攻击不足是无法掩盖的硬伤,一个连护身功法都无法破坏的灵技,又怎么能伤到项楼兰呢。
反倒是对方施展出的云兽图中,虎豹奔腾不息,压得秀儿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任谁都能看出来,项楼兰获胜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样无聊的战斗,看得段龙树直打哈欠。
天穹上的云泉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在他和云秀之间,横着一条赤瞳银鳞的邪龙!
“放弃吧,云泉兄。”项庵歌满含笑意:“项府的大阵,是云氏设计的,前段时日我还请少霖宗师帮忙加固,眼下大阵已被激活,便是玄级合击,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云泉兄便在项府中盘桓几日可好?”
说话间,一道湛蓝色的天幕穹顶罩在项府上空,将夜晚的府邸照得透亮,也让云泉看到,项府的甲士们已经将此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地上的蜕凡小队更是捏起了合击,只等项庵歌下令。
“何须多言。”段龙城眉毛一挑,沉声问道:“死的活的?”
“云泉对项氏有用,还请少宫主费些力。”
“小事。”
作为封号强者,哪怕面对手握神器的凶境武者,依旧如此自信。
红眼邪龙化作一道银色匹练,朝着云泉当头落下,毫不留情。
四百章:九死一生
武者到了凶境以后,便会形成自己独有的武道风格,根据铸魂法和功法的不同,每个人的武道风格都不相同。
即便是师父用同一套传承教出来的徒弟,最终的战斗风格也可能会大相径庭。
自古邪王宫的本脉功法,便是以还真法铸魂,但段龙城偏偏另辟蹊径,以拟灵法强融一道黄龙残魂,铸成这道眼红邪龙之魂。
拟灵法铸就的神魂,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够协同魂主作战,因为拟灵法拟出的灵物,大多都经过点灵的步骤。
所谓点灵,说的直白些,就是给神魂一些下意识就能完成的指令。
比如说自动锁定,自动攻击,攻击的方式之类简单的命令,而随着命令不断增加,点灵的模型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甚至一些顶级强者的拟灵,不光拟出了神魂战斗的模板,更将神魂赋予了独特的个性。
就好像段龙城的红眼邪龙,它是由黄龙残魂所化,所以异常凶厉,瞳中红芒越盛,邪龙力量越强。
此时的项府被湛蓝色天幕笼罩,亮得有如白昼,但邪龙的双头却亮得更加妖异,就像是两盏大红的灯笼,无比醒目。
这也预示着邪龙的力量正处于顶峰,周身的银鳞有如实质,任凭五彩的云气匹练如何攻击,亦是难伤分毫。
光是这道龙魂便将云泉压制的死死的,若不是带着仙云魄,云泉早就被红眼邪龙拆散了。
而看着龙魂久攻不下的段龙城决定亲自出手,终结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双手缔结魔印,灵力翻涌而出,化作夜叉修罗拱卫巡弋,瞅准云泉灵技被龙爪撕裂的间隙,将手中的大乘魔印推出。
幽黑的光速撕碎苍空,灌入云泉的胸腹,将男人如同雀鸟般击落。
嗅到血腥的邪龙翻卷下落,如长蛇般修长的龙身将云泉仅仅缠住,垂涎的口牙来回斯磨,就像要把云泉一口吞了。
另一旁的秀儿虽然险象环生,却一直有将注意力投在云泉身上,一看族叔落入敌手,却还不用出绝杀,心中奇怪。
这一只仙云魄是用来封印修罗神心的,在交出去的时候,秀儿自然连同修罗神心一并交出去了,并带着云泉去了趟荒野的茅屋,让他以为勾陈已经在修罗神心的反噬下死去,还用神心突然攻击的实例解释了仙云魄遗失的经过。
作为一个自幼经受风媒训练的人,秀儿临时编造的借口却也显得很周密,就连云泉也没有看穿。
而得到修罗神心的云泉显然将修罗神心当做了最大的收获,更是想到了收摄的办法,并将这当成了压箱底的手段。
毕竟这般精纯的血煞,对于各种灵力都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对于风媒这种本身战斗力短缺的职业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杀招。
可这样的杀招,云泉却连重伤都没有用出,这让秀儿感到分外不解。
看到云泉被大乘魔印击中,又被邪龙缚住,段龙城也就放下心来召回红眼邪龙,邪龙缠着生死不知的云泉往回走,却在靠近两人时异变陡生。
被缠缚的云泉突然化作一道云烟溜走,看方向正是秀儿姐的位置。
项庵歌与段龙城心中同时一凛,虽然对他俩来说,手持神器的云泉也并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对于项楼兰和段龙树来说可不一样,本身就领先一个大境界的武者还拿着神器。
对上灵意合一的武者,便跟虎入羊群一般可怖,难怪会被大乘魔印如此轻易的击中,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找死!”
觉得自己被设计的少宫主动了杀心,红眼邪龙感受魂主心中的怒意,银鳞一震便朝飘飞的云流扑去,速度异常惊人。
而项庵歌也适时地朝两个年轻人发出示警:“段公子、楼兰速退!”
在旁掠阵的段龙树其实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天上的战斗,此时一看云泉化作流云卷来,立刻朝着项楼兰提醒道:“别管那个女人了,快走!”
说话的同时,段龙树双手一瞬缔结数个法印,三印相乘之下,一道黑红色的光柱朝流云轰去,威能已然超过黄级灵技的范畴。
而项庵歌和段龙树的提醒,也让项楼兰明白危险将至,不再恋战,飞速离开。
前有黑红魔印,后有赤瞳邪龙,包裹云泉的云流腹背受敌。
本以为云流定会分出一股抵挡灵技,却不想云泉不闪不避,任凭魔印轰击,速度不减落到秀儿身边,并对着扑击的邪龙,张开了一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玉盒!
玉盒开口,里头是颗噗噗跳动的魔心,感受邪龙的恶意,修罗魔心连忙将积蓄了数月的血煞喷出御敌。
精纯的血煞凝聚成赤色的魔柱,轰在了龙首之上,灵力被至污至秽的血煞沾染,化作酸气腾空。
吃痛的邪龙在半空中剧烈的翻腾,而生死相连的神魂受伤,也让段龙城受到了影响。
乘着邪龙暴走的当口,云泉将手套摘下,玉盒紧闭,一股脑地递到云秀手中,传音道:“开灵界通道,我来断后!”
说完这话的云泉当即激发周身精血,燃烧体内神魂,袖袍一甩,血色的云气犹如利箭射出,将围拢过来的项府甲兵统统射杀。
“快走!你是想让叔父的血白流吗!将邪王宫和项氏联盟设计唐氏消息带回龙渊禀报大公子,还磨蹭什么!”
秀儿接过仙云魄与玉盒,紧咬下唇,含泪捏动灵印,却发现覆盖整个朝昌地底的固化小灵界,竟然毫无反应。
任凭她朝地下注入多少灵力,都跟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
“吃了幽灵刺客那么多亏,项氏怎么会没有防备呢。少霖宗师可不光加固了项府的灵阵,更是做了个小小的调整。”
天穹上的项庵歌淡淡道:“现在的寒月灵隐阵,不仅可以御外,更是能够阻断一切向外传输的灵力波频,侄女儿不用妄想打开灵界之门了。”
秀儿朝着云泉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放下,眼中满是颓然的死意,如果刚刚是九死一生的话,那么现在,十死无生。
四百零一章:好事之徒
武道大昌一千年,普通人的生活却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了武者越来越强,世家越来越多之外,生活的事儿倒没什么改变,所以很多人几乎都无法感知到世界的进步。
一直以来,凭借着灵界通道在朝昌来去自如的秀儿从未想过,云祖以固化灵界创造的半灵界,竟会被大宗师设下的阵法阻断。
上古时最强的圣王境设计出的阵法,竟被当时的一位大宗师设计破去,这是否意味着,当世宗派已经早就把云氏甩在身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便云氏玩了命的追赶,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我来!”
红着眼的云泉捏起灵印想要召唤灵界通道之门,可即便是二次质变的灵力,同样石沉大海鸟无音讯。
不敢置信的云泉再结灵印,项庵歌却一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不管云泉试多少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而他之所以不出手,便是因为云泉使用了激发精血,燃烧神魂的法门,项氏家主可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纠缠,反正被困寒月灵隐阵中的两人,已成瓮中之鳖。
相较于项家主的老神在在,另一头的段龙城却是心气难平,换做其他人,神魂被修罗神心喷出的血煞一摧,便会立刻枯萎凋零。
也就是他以真灵融合黄龙残魂的红眼邪龙,才能以魂体硬抗血煞,但神魂本是一体,即便是红眼邪龙也难以做到免疫血煞。
被一个如蝼蚁般的武者伤了神魂,这对龙州的封号强者来说,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
不发一言,段龙城锦衣一张,犹如神鹰般自苍空落下,罡风化作数丈羽刃,看起来就像是长了对翅膀。
而邪龙则是长啸一声,翻卷而下,洞穿漫天血云劲气,直扑云泉。
……
夜半的湛蓝色光幕罩住了项府的宅邸,也让上城区的中心亮若白昼。
百姓们纷纷跑到上街上,看着警备所的战士聚集城中,并围着项府外围拉起了一道由武者组成的警戒线,禁止所有的百姓接近。
可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便是人类的好奇心永远没有极限,哪怕是警备所的武者郑重其事拉起的警戒线,也没有挡住朝昌那群好事之徒的围观。
毕竟朝昌的豪族,可不仅仅项氏一家啊,龙州七大豪族都在朝昌设有行馆,还有御兽宗的弟子,朝昌本地豪族的弟子。
这些人都跟嗅到腥气的猫似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只一会儿便挤到了警戒线跟前,并推搡着警备所的人墙,不断往项府张望。
而面对百姓凶神恶煞的警备所战士,对待这群好事之徒可没有呵斥的勇气,只能好生相劝,却还是不断地被挤得后退。
如果说一个好事之徒的胆气是一的话,那么两个好事之徒凑在一起,胆气就有十!
眼下这儿可是汇聚了上城区大半的好事之徒,想要拦住他们,非得是四方营的项家军出马不可,起码这些警备所的武者,他们是没有一点儿放在眼里的。
别说这些人不过是项氏的外围旁系,便是真正的宗家弟子在这儿,他们也不带慌得,因为他们可是站在正义这一边啊。
“还不速速退开,朝昌各族守望相助,项楼兰与少爷们更是以兄弟相称,如今项府激活了法阵,定然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们作为项氏少族长的兄弟,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赶紧让开,若是耽误了少爷们营救,你可吃罪不起!”
南三道警备所的上官看着眼前这个最多凡境巅峰修为的农家少爷煞有其事的模样,只能摇头苦笑。
可谁让这是农老爷最疼爱的幼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年轻人说得这样离谱,项邵元也只能笑着哄道:“项府中高手云集,激活法阵无非是要断了贼人去路,众位公子的拳拳美意项某心领了。”
“况且。”项邵元满脸苦笑的指着一旁某位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公子道:“这位公子腿脚不方便,再往近处靠,若是被溢出的灵力余波伤到可就不美了,不如各位公子就停在此处吧!”
“老家伙说什么胡话!?”农公子一听项邵元的搪塞,不满道:“少爷们都是习武之人,腿脚利索得很,哪有...还真有个腿脚不利索的!”
看到木质轮椅上的清秀男子,农公子气急败坏:“一个瘸子跑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这是营救项府的大事儿么,赶紧走开走开!”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就像是没有听到农公子的话,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湛蓝色华幕,好像能看到里头的情况似得。
而被无视的农公子大怒,忿声道:“喂,你是个聋子嘛!”
大声的呵斥让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而那瘸子也扭过头来,眉头紧皱,眼神仿佛在敷衍某个讨厌的客人。
“嘿!”自小大到从未见过这样眼神的农公子提了提袖子,歪着脖子问道:“很嚣张啊瘸子!看你的模样很面生,是哪家的公子啊,知道本少爷是谁么?”
通常一个人的谈吐就能暴露其人的认知水平与个人水准,哪怕唐罗没有一双能够看透灵力的眼睛,也能确定眼前这位定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将出身看得无比重要,往往是没什么本事的人,因为他们除了投个好胎外,一无是处。
换做以前,这种人唐罗连看一眼都欠奉,一言不发的将目光移开,继续研究着远处的湛蓝色阵幕。
而两次被无视,让农公子怒不可遏,卷起袖子便要动手,却被身旁一人拉住。
“和一个残废较什么劲!”好友拉着农公子的隔壁低声道:“你憋气怎么样?我知道一条隐蔽水路,能悄悄潜入项府中,你敢不敢与我一起进去?”
说服年轻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激将和对抗,因为年少轻狂的稚子谁也不服,觉得世界就踩在自己脚下,想要做的事儿,便一定要做成。
四百零二章:岷山禁地
就好像眼下朝昌城出了这样大的热闹,他们必须要弄清楚因由,而究其根源,因为这是最好不过的谈资。
想着能在一群朝昌少爷面前侃侃而谈的威风,可要比欺负一个瘸子,更能让农家长脸。
所以农公子难得大发善心的没有为难那个呆傻的瘸子,和好友嘀咕了几句后,便从人群中离开了。
而农公子离开不久后,那坐着轮椅的清秀公子也离开了。
木质轮椅上的清秀男子便是唐罗,从那日秀儿姐不告而别,他就知道对方定然是要去完成某个很困难的任务,不然也不会如交代后事一般,就连仙云魄都来不及收回。
眼下只能祈祷了,希望项氏的耐心多些儿,然后援兵来得快些儿。
……
西贺最强的圣地天宗是哪个?
若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估计会得到很多不同的答案。
如果他在龙州问,那么答案大抵是武圣山;
到了天南必定是王氏,在元洲肯定是徐家。
如果去到北邙,那么他们的回答,无外乎是太玄道盟,或是玄机宗。
而在中州,只会是无相禅寺、安家、御兽宗三者其一。
到了无尽海上,这个答案更是五花八门。
但要是将这个问题稍微改一改,问:西贺势力最大,最富有的宗派是哪个,这回答只有一个标准答案,那便是御兽宗。
作为上古传承至今的大牌,御兽宗走得是一条与其他圣地截然不同的路,御兽宗的弟子,与其说在研究武道。
不如说他们在研究如何养殖培育灵兽来得贴切,这个圣地对个人实力的追求,远远没有对新型灵兽培植方式来得热衷。
如果是所有宗派派出弟子单打独斗的话,那么御兽宗的弟子大概能将老祖宗挣下的脸面一次性丢完。
但要说拉开阵势底牌尽出,来一场生死对决的话,就连各宗派真传道子亦不敢说能稳胜。
因为御兽宗弟子的实力,大多是在他们培植的灵兽上,而不是他们自己身上。
而一些形态诡异的凶兽,更是挑战认知极限的存在,豢养的鬼物、培植的灵兽、炼制的妖魄、牧养的兽群。
在御兽宗永远不要以貌取人,可能随便一个脚上都是黄泥的老农,便是豢养了数头鬼王的阴使。
膀大腰圆的伙夫,在后山放牧着数十头荒兽;风度翩翩的公子,体内有数十头咆哮的猛鬼;貌不惊人的老头,可能是个名震天下的凶徒。
就比如曹家那位,平日里喜欢穿着大花袄蹲在山头上嗑花生,任谁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和善老人,但就是这样一位,曾经以鬼潮兽海,踏平了一座小型宗门,留下了御主的传说。
也让各大宗派见识了,一位发怒的老牌御主,究竟能动用出多大的能量。
跟一般武者的强化方向不同,对于神器、秘术、功法之类的东西,御兽宗的弟子并不追求,他们一生在做的事儿,便是包山头攒家底。
因为不论是繁育还是实验,都是惊人的开支,所以正经的御兽宗弟子总是处在缺钱破产的边缘。
哪怕他们的门市日进斗金,作为门市负责人的弟子,依旧可以穷得叮当响。
正因为缺钱,所以御兽宗基本全是商人,而御兽宗的生意,更是遍布西贺的各个角落。
从灵兽的买卖,大型法器、战车的定制,到大宗交易担保,寄件行镖,御兽宗的生意涵盖了方方面面。
甚至有些御兽宗弟子还承接外包项目,给各个豪族打短工当御兽使,或是训练豪族捕获的野生灵兽(荒兽),更有替神兽血脉的荒兽传宗接代的神技。
当然,最寻常不过的,就是送信,这是御兽宗低级弟子重要的经济来源。
扛着御兽宗的旌旗,跨着飞天灵兽,按照规定好的线路进行来回来回,这就是这种工作的全部。
而从朝昌御兽宗前往北邙岷城,横跨整个龙州,所以这场行程会被分成三段。
第一段是从龙州南境到北境,然后是北境跨境入北邙,在边境之城将信交给北邙御兽宗的驿所,完成最后一趟交接。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个区域中的御兽宗弟子只需要熟悉自己这个区域的线路,随着时间的增加和灵兽配合的日渐默契,会越来越迅捷。
所以哪怕是北邙和朝昌相隔数万里,这封急信也没有耽搁多久,便送到了岷城的姬府。
作为北邙仅有的几座大城之一,岷城毗邻茫茫岷山,沿山而建,是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
而姬氏亦是北邙鼎鼎大名的世家,所以御兽宗没费多少功夫,便受到了那封来自朝昌的急信。
看着其中一封信件上书鬼王山大统领亲启的字样,姬清知道,这一定是来自某位盟友。
不然根本不可能知道鬼王山是被姬家暗中控制的,可令姬清挠头的是,姬氏在朝昌并无什么盟友。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这两封信交由姬氏“家主”定夺,而对方则是毫不客气的将那封鬼王山大统领亲启字样的手信拆开,看了几眼便如同见了鬼一般。
“唐天骄怎么会认识岷山那位大宗师的?”
将心中的震惊强行压下,姬氏“家主”一刻不敢耽误,直奔鬼王岭,连同另一封急信交了过去。
而大统领一看信上的要求,便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满脸的络腮胡呼啦呼啦的作响,拼命拒绝。
“不干不干,老子才不去那个鬼地方!”大统领伸出三根手指,惊叫着诉苦道:“已经三支小队不见了!这段日子,鬼王岭每次示好,都会弄丢一支小队。最开始是普通的蜕凡小队,后来是资深小队,在后面老子拍了个凶境强者当队长,可只要一靠近那位的地盘,便会彻底失去音讯。”
“我不清楚那位宗师来北邙要干嘛,但我知道,对方绝不是什么能够沟通的善类,到现在为止,搭进去三个小队了,连那位的面都没见着,你还让我去送信,我看你是想让我去死啊!”
四百零三章:传承第一步
也难怪他如此慌张,在这个王境神隐,圣者不出的世道里,大宗师便是人间最强。
因为武者一旦完成肉身灵质化,二次质变的灵力便再也无法伤到他们了,而绝大多数凶境灵技的爆发力极限,便是几万点灵伤。
所以对于大多数凶境武者来说,他们连伤到大宗师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凶境巅峰里凤毛麟角的存在,或能和大宗师掰掰手腕,但要取胜也是极其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魔主勾陈能闯下这般名声的原因,作为凶境巅峰的强者,他是真真的在正面对决中,伤了胜尊了因。
虽然事后魔主勾陈也受了不轻的伤,但能正面硬撼大宗师的凶境,便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世人毫不怀疑,一旦魔主勾陈完成灵质化肉身,一定会是宗师中的佼佼者。
毕竟,即便是大宗师,也是要分强弱的啊,以他见识来看,岷山的这位,绝对是宗师里头的佼佼者。
便是换做凌霄宗那位阳宗师,也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抹去鬼王山的第三只小队,跟遑论将几座山峦圈为境地。
在没有探查清楚那人的根脚之前,大统领是说什么也不会靠近那儿一步!
“你不去我去!”姬氏“家主”将信拍在桌上,愤然道:“找个人带我进山!”
“哼。”大统领哼了声,随意指派了个战士后,冷声道:“以封灵石碑为界,往后的几座山头妖异得很,进得出不得,到时被困死在里头可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
“多谢大统领提醒了!”
讥讽一句后,姬家主便随着领路的战士离开了鬼王山正殿,往鬼王山深处进发。
在山峦间如履平地,只小半日功夫,便到了那片被称作岷山死地的地方。
从外头看,除了一块封灵界碑外,这几座山头便跟普通的没有两样。
郁郁葱葱的草木,还有各种动物在其中悠然自得,甚至比其他山峰还要繁茂几分。
但领路的战士却远远的停下,看样子是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
姬氏家主看着年轻人畏缩的模样也不责骂,只是深吸一口气,朝着封灵界碑喊道:“前辈,这儿有一封故人的信,请您接收!”
除了自个儿的回音,庄严高耸的山峰没有丝毫回应,不死心的姬家主又喊了几声,结果并无二致。
没有办法的他抚了抚胸前的信件,咬着牙闯入了封灵界碑内。
……
又有人惊动了幻梦大阵,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五人了。
正在学习土语的陈梦庐双眉微皱,打算一会儿再去处理。
唐罗给出的建议,其实极具可操作性,毕竟在北邙这个地方,有着很多固守传统的土寨与部落。
但固守传统不意味着封闭交流,而年轻人只要看过一次外州的繁华,就很难再甘心过那种一眼便能看到五十年后,毫无惊喜的人生。
而想要拜入注重缘法的道门,更是天方夜谭,毕竟道家的弟子,全都是从牙牙学语时便开始培养,因为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成人后再投入道门并取得成就的,寥若晨星。
况且除了北邙之外,天下再想找到无主的灵脉已经很困难了,所以布道北邙重建四御灵界,几乎是必经之路。
而一开始这条路是极为顺利的,陈梦庐刚到北邙就找到了一处微弱的无主灵脉,勘测后发现足以建立基础的神国,便当机立断地以四座封灵石碑划界,一边开始测试重建四御灵界的可行性,一边开始寻找愿意投入神国的门人。
只是好运仿佛在遇见灵脉后便用尽了,之后的陈梦庐便遇见了个最大的难题语言。
这儿的土寨说的全是生涩难懂的俚语方言,就连文字都与中州不同,就连与土寨通商百年的商贩也只能做到简单交流,却识不得土寨的文字。
所以幻梦宗师来到北邙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习土人的语言还有文字。
仅用了几个月,他便能做到与土人流利的交流与书写,可翻过一座大山后,又抓瞎了。
仅是隔了一座大山,另一座土寨的土语,他便只能听懂四成了,而文字则是只能看懂两成。
这种挫败感让陈梦庐征在原地半晌,后来询问后才知道,光这茫茫岷山,传承数百年的土寨就有百多个。
而这些土寨说得俚语,用得文字,都不尽相同,若是将时间用来学习这些土语,普通人或许得花上数百年。
即便是陈梦庐这样的大宗师,一样一样学也得花上十几年的苦工。
换做其他人听到这儿,或许就退却了,但有着大毅力的陈梦庐却不这么想。
虽然一位大宗师学习百来种土语很蠢,但收益也是惊人的,因为幻梦空间的存在,他能幻化出替其授课的灵体。
可这幻化的灵体,还是脱胎于他的本体,换言之,如果他不会土语,他也没有办法幻化出一个懂得土语的灵体来。
即便是通过幻梦传导信息的方式,也不过是鸡同鸭讲,因为那些个年轻土人根本听不懂官话。
而让他们重新学官话需要多久,学完官话之后再要开始学习专门的武道语音,进行二次转化,这样一轮下来,还能剩下多少学习激情。
还不如他自己学习土语,让四御灵印变成他们最熟悉的语言进行传播来得方便快捷呢。
而且拥有幻梦空间的他还有特别的学习方式,便是利用幻灵同时学习数门土语,这样一来最多三五年功夫,他便能将整座岷山的土语和文字全部掌握。
在重建四御灵界的宏愿之前,学习语言需要花费的时间,反倒是成了一种另类的试炼。
所以来到岷山的陈梦庐足不出户,开始了自己的学习。
永远不要去打扰一个认真学习的大宗师,那些自以为隐蔽的风媒和武者应该给后人打了个很好的样。
可后来者却还是没有吸取教训,络绎不绝的犯禁者全都成了农夫和矿工。
毕竟神国中的土人也是要吃饭的嘛,这么喜欢探秘的话,就留着做工吧。
四百零四章:须弥雷影
在幻境中迷失的人,大多是刺探情报的风媒,还有莫名走失的土人。
前者会被幻境分隔,投入到一片只有耕地或矿井的区域,每天只有完成工作才能休息。
而后者会被召入幻象神殿,询问是否愿意加入神国,修炼四御灵印。
就像唐罗判断的那样,对于外界来说偏门得可怕的四御灵印,在土人眼里就成了神迹。
毕竟对懒惰的土人来讲,一个不用修炼就能自己变强的功法,肯定是世上最好的功法!
看着修行四御灵印的土人一天天便多,陈梦庐心里只有说不出的高兴,只觉得终于找到了前路。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些土人资质真是极差,这里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只是陈述他们对于武道的态度。
追求完美是一种优点,但这优点在土人身上一点儿也看不见,四御灵印能够帮助他们操控灵力,他们却连修行的性质都提不起,每天就想着唱歌跳舞,开篝火晚会。
人毕竟是习惯的动物,一个散漫惯了的人,即便得到一门经天纬地的功法,也是练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因为他们的修炼习惯,注定了他们的成就与高度,土人修习四御灵印,了不得成为战士,若还想往前一步,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所以,还是得要大量资质不俗的弟子,才能将四御灵印再往高处送一送啊。
或许他也该学着禅宗的大师一样,游历天下去搜寻资质不俗的灵童吧。
陈梦庐一边规划着四御灵界的未来,一边操纵幻梦阵法要将落入迷阵中的家伙收押,却发现这一个与以往的截然不同。
对方陷入幻境后并没有乱走,反倒是高举着一封信件,口中喊着什么“故人来信”。
这让陈梦庐有些奇怪,他来到岷山的事儿谁都没说,就连武圣山的宗师都以为他还在须弥神阵中,那么这个故人是谁呢?
梦幻空间的主宰一招手,男子手中高举的信件便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展信阅后,陈宗师会心一笑。
信上说,请陈宗师来朝昌茅舍一晤,商讨四御神国重建之事。
话虽说得谦虚,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深意,会这样称呼四御灵界的人,只有那位出谋划策的小友。
而商讨四御神国重建不过是托词,这是讨人情来了!
……
昆吾神山深处
须弥山里
幻梦神阵的核心枢纽蒲团上,盘坐着一尊与陈梦庐模样九分相似,却是由风暴和雷霆组成身躯的灵体。
灵体睁开眼,如琥珀般透亮的眸子淡漠无比,只有无数细小的雷蛇在其间流动,雷霆萦绕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当雷霆淹没灵体后,须弥山顶开出一个大洞,雷芒直冲天际,化作一道白线,往南部折去。
武圣山的宗师们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利用神阵进行感知,当他们发现动静是从须弥山传来的时候,神情各异,有的宗师如释重负,有的扼腕叹息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心安。
而毕方山的研究所里,步淳老宗师更是叹声道:“去吧,去吧。或许外头会有四御灵界的机缘,可别辜负了那天级血脉啊。”
……
一个普通凶境武者,若是用上燃烧神魂的拼命法门,能不能对位封号强者?
眼下出现在项氏庭院中的死斗,便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同时燃烧神魂与精血后的云泉,攻防端的表现都接近了凶境的极限,特别是化作血浪的红云,更是能够拦住邪龙的利爪与撕咬。
若是换一位排名强者的话,或许他真有机会战平,可偏偏碰见的是段龙城。
除了银鳞赤瞳的黄龙凶魂外,邪王宫少宫主的灵技修为也是不容小觑。
各种邪王宫独门的技法配合鬼魅般的遁术,让他的攻击角度无比刁钻,打得云泉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云泉带着秀儿且战且退,不多时便来到了荷塘边上,被项府的甲兵,团团围住。
项庵歌并不着急,破落的云氏对如日中天的项氏来说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他对这灵界通道却是垂涎三尺,如果能从里头找到黑商与云祖的传承,那便能让项氏真正坐稳最强世家的位置。
但他更清楚,要让云泉袒露灵界通道的秘术,可比杀了他还困难,但这儿还有一个小姑娘不是么。
从见到秀儿施展灵印开始,项庵歌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毕竟一个还未凶境的武者,项氏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
眼下只等云泉魂陨了。
这一边,苦苦抵挡着段龙城进攻的云泉确是不断与云秀传音,而他们之所以靠到荷塘处,便是想要利用这口活水翻盘。
少霖宗师布下的寒月灵隐大阵切断了所有向外传输的灵力,但这大阵却并不是没有破绽的。
如果说这个项府还有一处活路的话,那么必然是这座荷塘,因为在这荷塘的底部,有一处直接连排水系统的入口。
当年云族建府,之所以将这荷塘与排水系统勾连,并不是为了留逃命后手,而是为了换水方便,直接下接一个排水口。
而接入排水口,实际上便是接入灵界通道,因为朝昌的地下给排水系统,本就是用半个固化小灵界设计出来的。
毕竟是资深的风媒,虽然云泉在发现寒月灵隐大阵封闭了灵界通道后表现的那样绝望,实际上从那时候起,他便在思考另外的逃生方案。
之所以表现成那样,不过是为了麻痹项庵歌与段龙城而已,而这示敌以弱的表演,也确实收获了成果。
项府甲兵围而不攻,项庵歌老神在在,出手的只有段龙城一人,而他燃烧神魂的奋战,竟然真的带秀儿来到了塘边。
“一会儿听我号令,你跳入荷塘,我会自爆神魂拖住段龙城,定要将消息带回龙渊给大公子!”
用族语传完最后一句密令,云泉袖袍一挥,将秀儿击入荷塘,自己则是迎着红眼邪龙跃起,无比决绝。
四百零五章:活水荷塘
池水能淹没眼角的泪珠,却抹不去心中的悔恨,拥有独步天下的敛息术和易容术,这场项府的探秘理应万无一失。
可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两人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如果这样的错处出在别人身上,叔父云泉一定会以任务为重,绝不会出手暴露身份。
“当时不要闪避,一头撞向红眼邪龙就好了。”
沉入水中懊恼至极的秀儿不禁这样想到,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一定会扑向邪龙一死了之,好过现在成为拖累,反正她本身就对云氏没什么用处,或许当年母亲将她推入灵界通道就是个错误吧。
池水隔绝了五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顺从着那股击她入水的力量沉底,时间仿佛突然静止。
模糊的眼中浮现是父亲、母亲的影像,二十几年过去了,那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容,现在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任凭秀儿如何睁眼,都无法看清两人的面容,只能看见双亲张开双臂,仿佛是要拥抱自己。
秀儿真想就这样就这样扑到影像的怀中,可她不行,她这条命,是叔父云泉用命换回来的,今后,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软弱了。
左手抱紧玉盒,右掌张开,五彩的仙云魄氲开化作掌蹼,轻轻一拨,秀儿便如利箭般沉入池低,掀起大片淤泥。
数十云手探出,在池低摸索到了连接的排水口,启动机关,开启出口,强劲的螺旋吸力将她一下吸入水道中。
话分两头,荷塘边上,将遗言交代完毕的云泉朝着红眼邪龙一往无前,自以为高贵的血勇,看在段龙城眼中只是一个笑话,连带的就连赤红色的邪龙目中,都是戏谑和讥讽。
世人皆知,龙族凤属皆有天赋神通,且威能莫测。
而段龙城之所以不循邪王宫的传统,采用拟灵法铸魂,便是因为那条黄龙残魂的神通实在太过诱人,名曰:震魂慑魄!
与红眼邪龙对战,绝大部分兽魂、人魂的威能都会大幅度降低,往往一倍的神魂附效,能够保留三成便算优秀。
这也是为什么红眼邪龙显得如此强横的主要原因,换做一般拟灵铸魂的武者,身魂协同只能当做必杀来用,生怕对战时伤到自己的宝贝身魂,哪能跟段龙城一般,当做主要的攻击手段。
云泉的神魂自爆碰上别的情景,或许真是一种了不得的进攻手段,但对上段龙城的红眼邪龙,便是马到悬崖不收缰自寻死路!
裹着血色云气的神魂刚一露出,便被赤红色的龙眼慑住,震颤连连,云泉不敢置信的口吐鲜血,还想再操控神魂,却发现那条红眼邪龙的血盆大口已在眼前,而后便是天地突然变得漆黑。
这红眼邪龙竟将云泉囫囵吞下,而吃了云泉的恶龙显然还没过瘾,身子一扭钻入荷塘,要将之前沉入池底装死至今的另一人捉住。
只是邪龙刚一入池,岸边的段龙城脸色就是一变,朝项庵歌道:“这是塘活水!?”
急促的语气中有惊讶也有责怪,毕竟一般家中庭院的荷塘,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死水,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坑,然后填上水后,放些水草活鱼,归根结底还是个封闭的空间。
而看项庵歌老神在在不甚着急的模样,段龙城自然不会往别处想,因为在他看来,最难办的云泉已经被他办了。
区区一个小女子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吗,可邪龙沉入池底,却发现了一个抽水的旋涡出口,而女子已经不见人影。
一直胜券在握的项庵歌听到段龙城的话,也不禁微微失色,扭头朝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厉喝道:“这池塘通向哪儿?”
项府便是原来的云府,只是里头的人全被清缴了一边,换成了项氏的族人,这管家便是跟了项庵歌数十年的老佣,终于熬到了一府总管的职位,平日里在府中说一不二,可如今面对家主的喝问,却是双腿直颤。
哆哆嗦嗦的跪下,老管家低着头,颤声道:“老..老奴不知。”
将一府事物全都交给出身贫贱的老仆本是项府盛传的佳话,可这佳话的代价却让项庵歌忍不住眉头紧锁。
身为一府总管,竟不知道池塘乃是活水,真是贻笑大方的厉害。
只是外人面前,怒极的项庵歌也不好立即处置老仆,扭身便朝府中甲士下令道:“全军听令,准备入...”
“不必了。”
水字还没说完,便被段龙城打断道:“邪龙即出,便定会将那女子带回来,对方听了我们的密会,断无生离之理!”
龙族本就是水性极佳的神兽,虽然化作魂体,但水性却并不会减弱,银色的龙鳞入水后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吸,徜徉在荷塘中的的邪龙无比兴奋,所以当它发现水道外通的时候,竟循着痕迹与气息追了出去,速度惊人。
在水中与龙族竞速,这真是个极其悲伤的故事。
而被涡流裹挟着的秀儿并不知道这点,只是以云幕护住身体,一言不发,任凭涡流将她卷入一条未知的水道。
这黑暗又漫长的水道,是朝昌给排水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被无数人族先贤盛赞的奇观,除了是半个固化小灵界的大手笔外,剩下的就是这些水道了。
涡流卷着女子从一条水道到另一条水道,看似随机的漂流却是遵循某种严格的规律,最终水道一吐,将秀儿汇在某条主水道中。
抱着玉盒的秀儿将手在水道中一抓,固定住了自己的身形,因为接下来的路,她不能在随波逐流了。
挥手一掌将头顶落下的污水排开,秀儿脚下生出一朵红色座云,拖着她往水道上方飞去。
“快点儿,再快点儿!”
不停加持的灵力让座云喷出的红霞在水道里印成长线,而让秀儿如此急迫的原因,便是因为给排水系统里,无法打开灵界通道,因为这给排水系统,本就是固化灵界的一部分,只有几个特点的水道口,能够接通另一半的灵界。
四百零六章:恶龙索命
已经力竭的叔父在群狼的环伺下显然无法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而项府甲兵统领多是凶境修为,若沿水道追过来,她这随波逐流的速度,自然不如对方迅捷,若是被缠上,便真的糟了。
怀着绝不能让叔父牺牲白费的愧疚,红芒在水道中飞速穿行,不一会儿便来到向外的通道中。
看了眼通道的模样,秀儿知道这是通往内城一条沟渠的水道,位置比较偏僻,心中大定。
刚要上去,却看到两个鬼祟的人影落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难道项氏派了追兵围堵!?”
紧了紧怀中玉匣,秀儿不禁有些慌乱,刚想扭身逃离,却看见一架木质的轮椅缓缓飘落,上头不正是自己的小弟么?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昏暗的光线并没有遮蔽住两人的视线,幽暗的水道中,两人同时出声询问。
而农少爷与其好友顺着声音来处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昏暗。
先前还嚣张霸气的农公子此时怯弱地朝轮椅上的唐罗呐呐问道:“前..前辈,刚刚是你的回声么?”
其好友更是满脸讨好,一副狗腿的模样。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还要把画面往前小推一刻。
想要找到大新闻的两位好事之徒,那点儿耳语全被唐罗听了去。
虽然以他目前的情况,想要深入虎穴营救秀儿姐做不到,但多摸一条通往项府的线路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在两个好事之徒鬼祟的离开后,唐罗也推着轮椅跟了上去,只是对一个要靠工具代步的人来说,跟踪这个活儿就有些困难了。
为了不被发现,他特意远远坠着,就是想知道那可以秘密潜入项府的通道在哪儿。
只是随着道路的越走越偏,唐罗对那个通道的存在也越发的怀疑,他甚至以为那所谓的“友人”只是框农少爷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谋财害命。
直到唐罗跟着两人来到一条水渠便,远远看着那位友人跳入水渠后,掀起了一块石板,那冲天的臭味升起,他才知道这所谓的通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要通过朝昌的给排水系统潜入项府,难怪要问农少爷会不会屏息闭气了。
在远处张望的唐罗面色有些不善,因为根据古籍记载,这个给排水系统可不仅仅是为了给朝昌供水用的,它更大的效能是替朝昌这座巨城,处理人畜的粪便。
试问又有谁愿意住在屎堆里头呢,何况粪便若是堆积过久,还会引起各种疫情,若是没有这套给排水系统,这千万人级的大城也不可能存在。
只是这样一来,若是要在给排水系统的水道里穿行,可就不是“潜水”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作为一个喜爱清洁的男士,唐罗脸色青黑,觉得这条密道就是在针对自己,可若是这条路真的能够走通,脏臭些便脏臭些吧,做足心里建设的洁癖男子已经下定决定,要跟这两个家伙躺一躺朝昌地下的浑水。
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好事之徒的软弱意志和养尊处优。
这边的好友刚想炫耀他的暗道,哪里闻到恶臭的农公子已经跳出老远,满脸的拒绝。
这货竟然因为恶臭的原因,放弃了通过密道进入项府的念头!
“这怎么行!?”
于是愤怒的洁癖公子现身说法,在他的循(quan)循(jiao)善(xiang)诱(bi)下,两个感(tan)动(sheng)莫(pa)名(si)的好事之徒毅然决然的决定跟随唐罗进入水道。
其好友更是肩负起了领路的责任,所以便有了眼前这一幕,坐着轮椅的唐罗和云秀在水道中相遇了。
而既然对面是唐罗,那么秀儿姐自然将悬着的心放下,只是看着对方优哉游哉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模样,一边向三人跑一边出声道:“先别管那么多,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身形终于让农公子与其损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只是两人如今是被胁迫而来的,哪有什么决定权,只能将目光投向真正做主的那位。
而一听可以离开恶臭之地的唐罗正要喜滋滋的同意,却脸色一变,厉声提醒道:“小心身后!”
知道唐罗就是勾陈以后,秀儿姐自然不敢轻慢对方的提醒,想也没想,便激活仙云魄化成一片云幕,扭身撑开,就像五彩的云伞。
能让唐罗这般失色的,自然是段龙城的红眼邪龙,这条银色的鬼龙悄无声息的靠近,一生银鳞甚至不再反光,隐于幽暗之中,明明是强横的龙魂,竟存着偷袭的心思。
而这偷袭的行迹被唐罗叫破,红眼邪龙索性不再隐藏,一身银鳞在幽暗的通道中神光大作,赤红的双瞳变做血灯笼,朝着众人咆哮。
两个年轻的好事之徒哪里有过直面龙兽的经验,况且这还是拥有震魂慑魄特性的邪龙,当即就“呃”得一声被吓晕过去。
就连五彩的云伞,都被龙吟震得颤抖,可这咆哮不过是乐章的前奏,真正的收煞却是龙击的凶猛。
银色的龙尾如鞭,甩在仙云魄的彩幕上,神器的壁障自然坚强,但撑壁的修者却是不够看。
红眼邪龙虽是魂体,但灵力凝结后的质量,可以使其重于精钢,这龙尾一甩,就好像大厦将倾,那狂猛的力道就连云家的柔术也不能尽化。
“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后,是云秀踉跄后退的脚步,还有甩飞出去的玉盒。
毕竟是修为不足,面对封号强者的龙魂,即便是借助神器之威,还是力有未逮。
还不等秀儿姐站稳,红眼邪龙又是一爪袭来,三道风岚又斩在云伞上,吃不住力的右手腕眼看要被折断,秀儿姐连忙用左手握住加固,并朝着罗唐传音道:“快走,带着玉盒和那两个人走!”
被红眼邪龙辇上的她已经断无生路,即便功体完整加上成套的仙云魄,她也不可能击败眼前这头红眼邪龙,更何况她还被项楼兰伤了,就更无法从红眼邪龙手中逃脱了。
所以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唐罗,还有地上那两个无辜的人。
四百零七章:斩龙(这不是加更!)
只是,要让一个曾经硬撼圣王化身的人临阵脱逃,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唐罗当然能够理解云秀面对红眼邪龙的绝望,但他对这条小蛇,是真的提不起什么畏惧的心情啊。
或者说,拥有先天阴阳碾的他,对于神魂的敬畏,实在是有限得很。
毕竟就连血神主宰都被他如面团一般任意揉搓,何况是这条红了眼的小蛇。
如果不是害怕身份暴露,他是真想让那条小蛇知道下,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但不使用阴阳碾,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制裁这条蠢蛇的办法,原本用来封印修罗神心的仙云魄现在戴在秀儿姐手上,那么修罗神心在哪儿呢?
自然是在玉盒中啦,哪怕玉盒紧锁,唐罗也能感受到其中那股惊人的煞气。
将玉盒摄入怀中的同时,那儿的秀儿姐又被红眼邪龙击中,狠狠撞在了通道的侧壁上,五彩的云伞止不住的摇晃。
“快走啊,我坚持不了多久!”
绝望的喊声中,满是对唐罗的催促,就跟云泉为她争取时间一样,她也想把机会让给别人。
其实这就是逃避吧,秀儿姐自嘲的一笑,背脊一缩一涨,柔弱无骨的身体如弹簧板闪出,险之又险的避过邪龙的另一次尾击。
只是除了龙尾之外,邪龙还有太多的攻击手段,龙爪、幽焰、长角;
每一种都足以致命,就跟秀儿姐自己说得那样,她其实撑不了多久。
但她会尽全力抵挡然后死去,然后死在这腐臭的污水中,或许这才是更适合她的归宿吧。
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或许真的躲不过死亡的命运,但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优秀的男人存在。
“优秀男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不会让女人撑太久!”
通道中响起幽幽的低语,还有冲天的血煞红光,坐在轮椅上的唐罗双溪上摆着打开的玉盒,里头发出“砰砰、砰砰”的声响。
这声响在幽静深邃的通道里显得极为清楚,红眼邪龙感受到了这股无比污秽的力量,攻击骤然变得狂暴起来,让本就苦苦支撑的秀儿姐更加艰难。
“嘶啦!”
唐罗将衣服撕开,露出胸腹棱角分明的肌块,将碎布掀起一边,唐罗用掌刀倒斩自己的左肋下方,将自己开膛破肚。
鲜血喷洒在玉盒里头,修罗神心贪婪的吮吸着唐罗的血液,“砰砰”声更加激烈了。
面无表情地用手刀下滑,将整个左腹开出一个大洞,让虚空之胃整个裸露出来后,他将血淋淋的右手伸向那颗修罗神心。
刚一拿起,血煞便将手掌的血肉腐蚀,化作酸气,只是从玉盒中取出的功夫,唐罗的右手就只剩森森白骨。
而他好似完全没有痛觉一般,右手抓紧神心,左手抓着腹部的创口的皮肉用力一翻,腾出一个足以塞入神心的大洞后,将这至污至秽的修罗神心整个儿塞了进去!
直送虚空主胃之中,然后朝不远处的秀儿姐沉声喝道:“趴下!”
虚空之胃挤压着修罗神心,将它近些日子好不容易积攒的精血压榨出来,混合两昧先天之气及数千灵力,以呵气成箭神通激发。
一道妖艳赤红的灵煞神剑自唐罗口中吐出,斩碎了银色的龙鳞,并将红眼邪龙,开膛破肚!
红眼邪龙虽是魂体,却有灵形实质,形质受创,就跟真兽重伤无异,而吃痛的邪龙就跟蛇类一般,疯狂扭动自己的身体。
可那创口实在太大,更何况还是融合了血煞与先天之气的神通剑气,哪能像曾经那般快速自愈。
伤势没好不说,反倒是在疯狂扭动的过程中,甩出了一具男人的身体。
原本趴着的秀儿姐一看见,立即顾不得隐蔽,就要上前去抢人,可吃痛的邪龙此时虽然暴怒,却是更加迅捷敏感。
感受到有人接近,立刻一尾甩去,力道超过先前的数倍,便是一座小山,也该被抽得四分五裂。
何况是失去意识的云泉,没有本人的控制,云门柔术可无法自行施展。
而这般狂猛的尾击,即便是用云伞挡着,那透入的劲力也足以将叔父云泉的身体震散。
“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秀儿姐咬着牙暗下狠心,一边催动仙云魄,神器手套化作一张大网,拦在了云泉与邪龙中间,网爪死死嵌在通道里头。
另一边伸出云手,将失去意识的云泉一把抓了回来。
几乎是在云手刚刚触到失去意识的云泉那刻,红眼邪龙刚猛无俦的尾击便甩到了云网上,仙云拉出的云丝凹陷非常,幸好这澎湃的力道被网丝导入了通道的界壁中。
可万事万物皆有承受的极限,明明仙云魄还有转化力量的韧性,但水道的界壁却已无法承受这样狂猛的力量坍塌了。
地动山摇间,秀儿姐又伸出十几只云手抓起叔父云泉、轮椅上重伤的唐罗、通道中两个昏迷的年轻人就跑,连神器都顾不得了。
以邪龙的智慧,自然很难理解崩塌的概念,只是凶兽的本能让他根本放不过那几个伤了他的人,正要追击,却感受到了魂主召回的命令。
坍塌的通道内,邪龙愤怒的咆哮一声后,扭头沿着来时的水道离开了。
而通道坍塌的另一头,伸出十几只云手的秀儿姐就跟八爪鱼一样,扒开落石、拖着几人在道壁飞快得攀爬着。
一会儿功夫便爬出了水渠的口子,将两个依旧昏迷的年轻人一甩,云秀连忙缔结灵印,打开了灵界通道,带着不省人事的云泉和流血不止的唐罗躲进了通道中。
通道刚一封闭,秀儿姐便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身子一软便跌坐地上。
她跟项楼兰对战时,本就消耗了不少灵力,并受了不轻的伤,后来又被龙魂压制,那强横的劲力以她的柔术修为,根本无法完全卸除,以至于伤上加伤。
只是刚刚忙着逃命,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将这些伤势全都压制住了,现在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四百零八章:意难平
可刚刚坐下,便强撑着站了起来,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留给她软弱的时间了。
叔父云泉意识全无,灵力枯竭不说,神魂更是虚弱到了极限,急需救治。
而那边的唐罗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灭战体的灵阵没有重新铸就激活,所以他是用虚空主胃摄收修罗神心。
为此不惜在腹部开了个大洞,可尽管如此小心,血煞气息依旧沾染了伤口,左腹外翻的血肉已经开始溃烂。
更别提强运呵气成箭的侵损了,破空而出的灵煞神剑可不光伤到了红眼邪龙,唐罗本身也好不到哪儿去,哪怕已经用两昧先天之气裹复,可下半张脸依旧惨得人。
喉管被腐蚀大半,整个口腔更是看不见一点儿血肉,只剩下半张不断滴着血的骷髅脸,在幽暗的灵界通道中,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不能在这耽搁了!”
站起身子的秀儿姐又施展云手,将云泉抱起,并扶助唐罗的轮椅,焦急而虚弱道:“红眼邪龙没追上我们,项氏一定会启动内城的大阵,我们必须赶在阵法完全启动前离开内城的地界,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自然是唐罗和云泉的伤势来不及,如果只是为了隐蔽,当然是躲在灵界通道内最稳妥。
可人终归不能只为了自己,叔父云泉为了救她几乎神魂俱灭,而唐罗更是拖着伤体,开膛破图融合触之必死修罗神心,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眼前死去。
但通道里终归还是有脑袋清楚的家伙,就比如半张骷髅脸的唐罗。
“离开这儿我是没有意见的,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覆盖整个内城的伏天阵怎么破?”
口舌皆被腐化,所以唐罗又只能以灵力碰撞模拟出那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显得有为冷静:“以你目前的灵力状况,想要从我体内取出仙云魄已是艰难,想要破开完全启动的阵法障幕就是妄想。”
毫无感情的宣言击碎了秀儿姐急切的妄想,也让抱着云泉的云手微微颤抖。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救下,可不是想你在安全后再把自己赔出去的。”唐罗扫了眼地上生死不知,但脸色坦然的中年男子淡淡道:“眼下你该做的就是调养伤势,恢复灵气,而不是选择莽撞的突围!”
灵力模拟出的声音平铺直叙,莫说感情,就连轻重的起伏变化都没有,这样的声音,只会让人越听越冷。
“你要让我苟全自己!?”秀儿姐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而熊熊燃烧的原料,却是失望与不满,那种感觉就像本以为至交好友的人,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让我对你们濒死的重伤视而不见!?”
“你可以把头转过去,或走远一些眼不见为净。”
坐在轮椅上的唐罗眼神平静至极,哪怕下颚的白骨还在滴血,包裹胸腹的残衣已被红色浸透,却还是没有放弃自以为是的幽默,只是这种幽默在当前的情景里,显得格外残忍。
“你好冷血!”
“这是理智。”
命在旦夕的唐罗还是坚持与秀儿姐斗嘴:“眼下整个朝昌,只有灵界通道里是安全的。你以为段龙城的红眼邪龙,只是力量大速度快嘛。”
“龙类本就是妖兽中最顶级的猎杀者,这种赞誉可不仅仅是对力量的褒奖,还有它们的各种生物特性。比如感知敏锐到只要周边有一点儿灵力波动都能察觉;目力极强甚至不被黑暗强光影响;嗅觉灵敏可以闻见方圆几十里的特定气味;还有泅火戏水,上天入地的全地形适性,以及超凡记忆和战斗本能,全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配备。”
“化作龙魂之体的邪龙,并不会丧失这些特性,反而会得到增益。所以,经过刚刚在通道里的死斗,不管是你受伤流出的血,还是我施展的灵煞神剑里带着的血肉,亦或这位被吞入空腹的旧顾。眼下我们三人的气息都被那头顶级掠食者死死记住了。”
“就算你的回气法惊人,真有办法一边施展云手,一边回复并带着我们不动声色的撕开阵壁,可只要我们任何一个敢从灵界通道里露头,就会引起那头顶级掠食者的关注。”
“而就我观察,这灵界通道也是用一个固化的小灵界改造的,所以这范围,总不可能无限延展出去吧。所以我的建议是,在那头顶级掠食者没有离开离开朝昌之前,你最好都不要露头。”
“放心,要不了多久的,段龙城是邪王宫的少宫主,注定无法离境太久,用不了几天他就得离开。”
越是身处险境,越是要冷静思索,有些人之所以会一败涂地便是因为在犯了第一个错后,没有冷静思考,反而着急想着补救。
最后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将一手好棋下个满盘皆输,唐罗可不希望秀儿姐落入这种境地。
但冷静理智的龙西天骄还是低估了女人的执念,听完唐罗的警告后,秀儿姐非但没有打消突围的念头反倒是像得了什么辅助的信息一般。
“你别说话了,我一定会带你们活着离开的!”秀儿姐认真道:“只要避开红眼邪龙的感知就行了对吧?”
“???”
合着花了那么多灵力,刚刚话都白说了?
看着被云手抓着就跑的轮椅,唐罗只想再试着拯救下这场谈话:“气血的味道便是顶级的敛息秘术也遮不住(他的遮不住),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要瞎乱挣扎了,好好待着不行么。”
拖着云泉、唐罗两人在灵界同道中狂奔的秀儿姐头也不回:“本族秘传云幕绘身能够遮蔽气息,这样一来是不是能够躲过红眼邪龙的感知?”
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
“这种秘传敛息术的根本无法作用他人身上,你能躲开,可我们的气息依旧会暴露你的方位,这不还是白给么?”
“闭嘴!”秀儿姐愤声道:“别说话了,留着灵力调理伤势!”
“蠢女人!”
不听劝还脾气大,以为自己这样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谁啊,愤怒的唐罗终于憋不住了,就连毫无语气顿挫的灵力拟声都显得激动非常:“你就非得同归于尽吗?好好活着不行吗?”
四百零九章:最好的武器
“不抛弃便是有情有义,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不惜得个全军覆没的结果?那这种仁义跟虚伪又有什么区别,就非显得你重义轻生呗?
“你以为这个男人即使被吞入龙腹还能一脸坦然的原因是什么,还不就是以为你已经逃脱升天,不然你真以为,一个资深凶境拿着仙云魄没有机会逃生么!?”
“人的一生总要面临这种两难的选择,是选择让你自己好过,还是不要让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东流,现在就到了该你选择的时候了!”
唐罗冷着脸,只剩白骨的右掌如刀,将抓着轮椅的云手统统斩断,灵技骤然被破,秀儿姐不住地往前踉跄几步才定住了身形。
扭过头来的女子满脸愤怒:“你干嘛!?”
“站都站不稳,还要带我们逃出生天?”唐罗冷着脸,灵气模拟出的语态满是揶揄:“你现在灵力,不足全盛时的三分之一,周身的经络骨骼更是遭受不同程度的重创,就连灵气流转都不灵便了!”
“别急着否认,在你全胜的状态时至少能同时操控数十云手,若是真的着急赶路,在操控这几只云手抓紧我们的同时,不还可以施展某种云流气身的遁术么?”
“连施展遁术的灵力都不够,还够施展秘传的敛息术?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带着我们一起逃生的机会,要比沧海拾珠还渺茫,根本不知道前路在哪,你只是固执的不愿把我们抛下而已。”
“可你仔细想,这样的执念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人的神魂在凋零,灵气正在散溢,最多一两个时辰,就会死去。而以你目前的人脉资源,唯一能够救他的就只有城外浮云寺的衍善大师,且不说两个时辰够不够你赶到浮云寺,就算赶到了又能如何。还是说你觉得三人同归于尽的规模还不够,想拖着大师一起?”
秀儿姐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想什么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只剩额骨白牙的半张脸动了动,仿佛是在笑:“因为善良而犯下的错便不是错了?”
相处小半年来,两人虽然常有斗嘴的时候,但如此刻薄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因为自责、愧疚挤压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眼泪从脸庞滑落,秀儿姐歇斯底里道:“对,我就是蠢,我就是笨,你满意了吧。我就是拖累,如果不是我,叔父也不会暴露行迹,你也不用强融魔心重伤,这都是我的错,满意了吧!”
歇斯底里的咆哮后,便是绝望的悲伤,秀儿姐抱着双膝蹲下,将头埋在两腿间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欲绝。
这其实并不是唐罗第一次将姑娘说哭,那些登门拜访的兰山城氏族小姐,显有搭话时没有被唐罗怼过的,更有不少哭哭啼啼就走了。
可那些哭声唐罗只觉得是矫揉造作,别说关心,就连搭理都欠奉,但看着秀儿姐蹲伏在地的可怜模样,却忍不住的一阵心乱。
“喂,别哭了!”
“呜呜呜呜。”
“有时候哭不如想想办法,哭能解决问题吗!?”
“能有什么办法!”
满脸泪痕如同一只花猫的秀儿抬起头,瘪着嘴委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凶我!”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是在讲道理!”
干巴巴的辩解在女人的眼泪面前,毫无意义。
灵界通道里只有女子悲伤的哭声和呐呐自语:“呜呜呜,为什么你们总要让我选择,我不想选择,我宁愿当时母亲没有把我推到灵界通道里,呜呜呜呜呜!”
“警备所欺负我,项家欺负我,连你都要欺负我,呜呜呜呜,我投资的商队,连本钱都没收回来,我好可怜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额...我没有欺负你。”
“你就有,你就有!”
秀儿又抬起头,委屈道:“就是你在欺负我,还骂我蠢,哇呜呜呜~”
也不知道姑娘哪来这么多的委屈,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沟通的能力,只是重复着自怜。
“我真没有,我那么说就是只是想让你别冲动的激将啊,都是些话术,你别太往心里去啊!!”
“话术就能骂人吗,你就是真心的!”
秀儿咬着牙站起来,将脸上的泪水一把抹去:“不过你说得对,现在不能乱走,我得先将叔父的伤势先稳下来!”
原本秀儿姐只以为云泉只是失去意识昏迷,想着以凶境强者的身体素质,能够慢慢自愈。
但相比自己的判断,她还是更愿意相信魔主勾陈的判断,纵使修为全失,对方的武学造诣也远远超过自己,既然他说了叔父只有两个时辰的命,就绝对不会有错。
“你要干吗?”
泣不成声的秀儿突然振作,让唐罗感觉到一种莫名危险的感觉:“你不会是想出去找药吧?疯了么!要想稳住这样的伤势,至少需要一颗生生造化丹级别丹药,而这种药,只有世家的丹房药铺才有,世家的丹房药铺啊,你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种店铺里头拥有最少一名以上的坐馆强者,且都是蜕凡境的佼佼者,以你目前的情况,想要强抢都毫无机会好么!”
神器也是要看使用者的,如果这支仙云魄在唐罗手上,只要蜕凡巅峰的修为就能和普通武宗放对,但在秀儿姐手上,仅能保持个不败的局面。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圣地只将神器赐予最杰出弟子的原因,不是因为杰出弟子的优秀待遇,而是他们能够发出神器的最大功效。
“你说得很对,但我还是要试试!”
秀儿姐丝毫不为所动,双手便要缔结操控灵界通道的手印,被唐罗急忙喊停。
“住手!”
“又干嘛!?”
“这是你叔父?”
“是。”
“亲叔父?”
“......”
“待你如何?好吧,当我没问!”
唐罗看了眼通道里生死不知却面色坦然如了了一桩心事的中年男子,愤声道:“算我倒霉!”
四百一十章:救人
现象和本质,往往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比如重病的伤患突然神识清明的说话,不是好转而是回光返照。
看似气血虚浮弱不禁风的武者,许是豢养猛鬼的御主。
通道中,面容暗巷却昏迷的云泉从外表上看只是睡着一般,而将自己开膛破腹还融毁半张脸的唐罗倒像是命不久矣的家伙。
可实际上,强融修罗神心施展灵煞神剑,虽然看似凶险,但已经有过多次经验的唐罗机智避过了几个最容易沾染煞气的环节,开肠破肚,血肉被腐只是外伤。
而在施展呵气成箭神通时,唐罗还谨慎地考虑到之后血煞反噬,保留了足够对抗毒煞的先天之气。
所以看似凄惨的唐罗只是受了点儿外伤,并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地步,情况比云泉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眼下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原先以为这人只是秀儿姐的旧故,想着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应该能够奏效。
但对方竟然是她的亲叔父啊,这事儿就麻烦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唐罗觉得自己对秀儿姐已经有一定了解了。
这家伙对商界故友的幼子都能照顾有加,大包大揽,对待亲族还不得掏心掏肺啊。
即便他巧舌如簧,也是没有办法劝服秀儿放弃的,所以眼下只剩一个办法了将云泉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唐罗将体内的先天之气抽出一半,凝于左手指间击入云泉体内神舍。
正在凋零的神魂被精纯的先天之气灌注,一下止住了颓势,而随着神魂的复苏,武者丹田的灵力也不再流散,就连铁青的脸色也变得微微红润起来。
仅是一指,便将云泉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仿佛神迹。
看着稳定住伤势的叔父,秀儿喜极而泣,扭过头想要对唐罗表示感谢,却吓了一跳。
刚刚还中气十足骂她蠢货的唐罗现在面色青黑,颈上的经络呈墨绿色,胸腹上原本只是有些溃烂的伤口里更是爆发一股难忍的恶臭,就连原本完好的左手,都跟冬日里生了烂疮一样。
这分明就是邪气侵身,煞气入体的模样啊!
秀儿连忙想要上前度气,却见面色的唐罗一推轮椅退出老远,虚弱制止道:“你别过来!更别想度气或是抽走部分煞气,我体内的毒煞你抵挡不住,触之即死!”
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元气的眼睛,最大的好处便是,你只要计算能力足够优秀,便能把握好灵技的力量尺度,同理可证,也能把握好其他能量的多寡,看出元气波动的平衡。
他留下的这些先天之气,原本应该是足够抵消煞气对他伤势的影响的,可一旦抽离一部分,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好像两支势均力敌的军队,如果其中一支的主力军团突然撤走一半,这行动带来的影响,可不是落入下风这么简单,很多时候,这样的行为带来的结果,便是人数较少的那支,被一边倒的屠杀。
就如同现在唐罗体内的煞气和先天之气,原本互相消耗,僵持不下的力量,此时因为一半先天之气被抽走而如山拜倒。
被压制许久的煞气突然爆发,让唐罗的全身开始溃烂,而剩下的先天之气,只够护住心脉和脖颈,阻止毒煞进入最致命的区域。
可第一波爆发的毒煞实在太猛,即便在脖颈上的人迎、水突、气舍、扶突、缺盆、天鼎、哑门、天柱等各处大穴以先天之气设障碍,却还是被突破防线,让煞气上了脸。
以唐罗的灵力控制,加上先天之气的阻挡尚且如此艰难,何况是现在浑身伤病,灵力不足的秀儿姐。
如果这个时候她凑上来,就真的是找死了。
但如果秀儿会听人劝的话,那她就不是她了,固执的还想上前,却看见一只拦在身前,只剩白骨的右手。
“听我说,时间不多了!”
虚弱的唐罗眼中满是认真和决绝。
“煞气入识海,我很快就会昏迷,接下来的话你千万要记住!”
“不要尝试引导我体内的煞气,更不要触碰我的身体。”
“你叔父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不用着急突围,先将灵力恢复,伤势调理好,确定没有气血残留,再以秘法出界刺探情报。”
“数日前我修书请了一位故人前来朝昌,这是位真正的强者,足以震慑项氏,他会来北城外的小屋,等他到了之后,你去找他,告诉他四御神国故人向他求助,然后再将我们带出通道。”
“千万记得,在那位没有出现之前,你绝不要将我俩带出通道救治,更别去浮云寺颁救兵!”
“最后,不用慌张,老子武道通神,绝对不会...”
连珠带炮的警示终究没赶上煞气蔓延的速度,话还没说完,唐罗的脑袋就歪向一边,失去了意识。
秀儿姐下意识地便想上前搀扶,却忽然想起唐罗的嘱咐,顿住脚步,死死咬着下唇。
虽然唐罗再三嘱咐不要上前动他身体,可他是为了救自己和叔父才落得这步田地,若是真的危及性命,她有怎有见之不救的道理。
如果毒煞真的上脸入脑致人昏迷,那便是到了极端危险的情况,若是伤及识海,或许永远都不可能醒来。
她死死盯着唐罗的脸,就是要确定对方的状态,如果失去意识的唐罗脸色有一点儿变化,她哪怕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对方体内的煞气全都引渡入体,不惜以命换命!
做好决定的秀儿姐就站在木质轮椅前不远,并施展云手将唐罗胸前的衣襟撕开,露出与周围青黑色的肌肤完全不同的白色。
确定毒煞未入心脉后的秀儿又将一双水晶般纯净的双眸死死锁在唐罗脸上,直到确定其身上的毒煞除了在周身发作外,最危险的脸部和心脉都没有加深的状况后,这才缓缓的盘膝坐下,准备调息修养。
可每行功一会儿,她便忍不住睁开眼睛,确认唐罗的心脉与脸色的状况没有变差,才能安心的继续行功。
就这样忧心忡忡的反复确认反复调息,不过三十六个周天的功法循环,用了足足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困得眼睛睁不开,剩下的让我明天补吧。爱你们的作家胖敬上
四百一十一章:暗花
项府中人怎么也没想到,封号强者段龙城的红眼邪龙竟会无功而返,甚至受了不轻的伤。
“云家的谍子怎么会和勾陈搅在一起!?”
段龙城的传音让项庵歌脸色大变,扭头朝项楼兰吩咐道:“楼兰,命人将十五道阵全部打开,一旦有动静,立刻通知四方营合围。”
将围剿的工作交给项楼兰后,项庵歌又拱手偏厅,朝段龙城道:“少宫主,这边说话。”
段龙树一看父亲要走,也想跟上去,却被其父用眼神制止。
两位主事人步子极快,因为段龙城带回来的消息,简直太令人惊悚了。
“少宫主可能确定击伤红眼邪龙的就是魔主勾陈?”
“绝对不会有错。”段龙城阴沉着脸道:“可曾记得先前中年男子手持玉盒喷出的那道血煞,本宫当时便觉得这东西分外眼熟,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魔主勾陈从非天教抢走的那颗修罗神心了,难怪佛国不惜魔主之名也要缉拿勾陈,原来如此!”
“项某不太明白,这修罗神心和魔主之名有什么关系,不是说魔主勾陈灭教非天,只是因为觊觎修氏一族的黄金么?”
“那不过是糊弄旁人的说辞罢了,似魔主勾陈这般修为的强者,又哪会因为一点儿黄金去和非天修氏为难,而且项家主不奇怪么,为何一个走入歧途的非天教,能被佛国册封为护法神国,更是派下胜尊了因这般的强者驻守?”
“难道...”
“就是因为那颗修罗神心!”
段龙城笃定道:“世间阴阳和合,无数天生灵物,有的正大堂皇,有的阴秽诡谲,那颗修罗神心自上古时便被修氏一族尊为圣物,后来更是修成图腾神像,拥有引煞祛煞的神效,只是死物终归需要供养,而修罗道便是神心给养,没想到数千年的功夫,全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以重伤残废之身竟能吐剑破开龙腹,魔主勾陈果然不凡!”
武者看待问题的角度,从来都是以实力出发,就好像现在段龙城就已经确定了魔主勾陈灭教非天,就是为了那颗修罗神心。
而同样的信息听在项庵歌耳中,却是有了另一层意味。
“少宫主说魔主重伤残废了?”
“没错。”
段龙城点点头道:“绯红对灵力波动的感受再敏感不过,魔主勾陈的气息仅剩蜕凡的程度,就连神魂都已死寂。本以为王无敌的星辰化身出手,魔主断无生路,想不到竟真被他逃出生天,魔主之名,果然不虚!”
夸奖完魔主勾陈,段龙城又对项庵歌道:“看来,这位魔主就是云家的后手了,短短二十几年功夫,竟能出现一位这样的强者,项家主,你可得注意了啊。”
天下从来都没有凭空出现出现的强者,因为任何武者想要修到魔主勾陈的境界,都需要大量资源的供养,而这件事,仅凭散修本人,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所以在此之前,佛国密宗都是猜测魔主勾陈来自元洲,是徐氏异人中的一员。
但今日碰见魔主勾陈不惜以重伤之身也要接应云家的两个谍子,段龙城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而更让他这般笃定的原因,就是魔主勾陈的容貌。
幽暗的地下通道在红眼邪龙绯红的眼中清晰如同白昼,所以魔主勾陈的容貌被它看了个清清楚楚。
名震天下的魔主勾陈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这种话就算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修为是用时间磨出来的,体术更是如此,一个凶境巅峰加上体术无敌的怪物,二十年的时间任何一项都达不到。
所以对方的面容很明显就是假的,就好像宴厅中那个化身项府侍卫的中年人一样。
云氏独步天下的易容术,就是在这种时候才最显价值。
作为当世第一个窥破勾陈来路的人,段龙城有种莫名超然的心态,而更多的,则是庆幸。
如果不是年轻的谍子没有经验,那么两人的密谋便会被云家截取,到时候云家若是暗中通和唐氏,事情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好在此时计划还未开展,更没有投入,此时叫停真是再好不过了。
“谋划既已被云氏的谍子听去,便失去了先机,再无继续的理由。虽然可惜,却也只能叫停,项家主珍重,有缘再见。”
“少宫主请慢。”
说完话的段龙城刚要转身离开,却被项庵歌叫住:“密谋龙西虽然败露,但眼下一桩天大机缘便在眼前,难道少宫主不动心么?”
“机缘?”段龙城转过头,似笑非笑道:“项家主什么意思?”
“项家主可知,王无敌为何圣临龙州,对魔主勾陈出手?”
“哦?”段龙城眉毛一挑,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皆是众说纷纭,即便是邪王宫也是雾里看花,可眼下听项庵歌的语气,却好像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这让他有些好奇起来。
看着被自己的话勾起兴致的邪王少宫主,项庵歌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魔主勾陈之所以引得王无敌圣临龙州,便是因为他于北境伏杀天南圣子王禅!”
“什么!?”段龙城大惊失色:“王禅被杀了?段家主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古往今来,圣地行走被伏杀之事鲜有发生,但想要击杀得赐神器的圣子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如今武道大昌千年,圣地武学和世家武道更是拉出天堑般的距离,圣子就更没有可能被杀了,所以惊闻此事的段龙城才会如此惊讶。
“少宫主稍安勿躁,王无敌既然圣临龙州,王禅圣子又岂会遭遇不测。”
轻描淡写地打消段龙城的猜测后,项庵歌淡淡道:“可魔主勾陈毕竟修为通天,圣子虽然大难不死,却也身受重伤,此时就在北邙凌霄宗的天池热海中修养。”
“难怪王无敌会去凌霄宗讲道,难怪北邙宗派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段龙城恍然大悟,却有疑问:“可这与机缘又有什么关系?”
四百一十二章:暴露
“王圣子在龙州北境遇袭后,王无敌将追查凶手之事全权委托于武圣山,可之后的事情少宫主也知道,武圣山将人追丢了不说,甚至还强闯雨霖斋,惹怒了斋主陆沉。”
项庵歌笑道:“本就是件不必声张的事,却闹得这般大,王无敌自然对武圣山有些不满,所以收回了步九手中的神符,并在督天王巡留下暗花。不知道,天南王无敌的情谊,算不算是天大的机缘?”
对曾经的邪王宫来说,这种暗花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毕竟当时仙邪王尚在,段氏一脉在邪王宫中说一不二。
可如今邪王宫入世,随着疆域的扩张,宗派里一些宿老的**也在慢慢的变大,段氏一脉虽然还是邪王宫的主导,却也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能够得到王氏一脉的情谊,那么对于此时的段氏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一针强心剂。
但能够击败邪王宫一众天骄,最终坐稳少宫主位置的人又怎会是个听人几句话便色与魂授的庸才。
即便对王无敌的暗花无比眼热,段龙城还是保持了相当的理智:“以项家与那位的关系,这暗花为何不自己去取,反而要透露给本宫呢?”
“因为项家一个吃不下这朵暗花。”项庵歌语气平静,就像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几月前羽神率领风部,步九宗师带着仲裁所强者来到朝昌,项氏协助他们将内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追查到魔主勾陈的下落。现在想想,他应该是躲在云氏的灵界通道中,这才封闭了神符的感知。”
“而这灵界通道四通八达,项氏纵有千手千眼,也无法监视城中所有的街道信息,加上云氏独步天下的易容术,魔主勾陈只要换张脸,便拿他毫无办法,所以这朵暗花,必须得有少宫主的红眼邪龙帮忙才行!”
“坐拥庞大武力的项氏都拿云家几个探子没有办法,加上本宫一个又有何用。”段龙城似笑非笑道:“况且暗花只有一朵,这趟浑水本宫还是不趟了!”
“魔主勾陈少宫主尽管带走!”
项庵歌抛下一锤定音的诱饵道:“项家只要云氏那两个密谍,如何?”
“此话当真?”
“击掌为誓!”
“啪!”
……
调查最重要的步骤,便是收集线索。
容貌变化万千的谍子难找,但特征明显的瘸子却十分好寻。
项庵歌之所以许以重利留下段龙城,便是因为红眼邪龙记录了三人的气息,而人的气息,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古时期步圣的刺杀做得如此隐秘,最终妖族却还能找上人族的原因。
在红眼邪龙的辅助下,项氏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被翻起的下水通道口,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农家小公子农子俊,刘家小公子刘志行。
根据段龙城所说,这两人便是领着勾陈进入地底通道的人,决计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所以当两个好事之徒醒来的时候,他们便身处昏暗不可见物的监牢中,面前还有几个身材消瘦,面色暗诡的中年人。
两个小公子很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状况,醒后便勃然大怒。
“赶紧把小爷放开,你知道小爷是谁么!”
“川元刘氏和堰苍农家,几位可要想清楚了,莫要自误!”
回应两个好事之徒的,是蘸着药水的冰冷皮鞭,仅是一记,便甩得两人鬼哭狼嚎,倒吸凉气。
什么刘天王的脸面,龙州农王的后人,统统不记得了,将与唐罗相遇的事情,如倒豆子一般说了出去,生怕再捱一鞭子。
经过数次口供比对和反复拷问,几人终于确定,这两个公子就是偶然遇见唐罗的。
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那木质轮椅做工精美,一看便是出自大匠之手,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或许会有机会。
项氏的风媒属开始行动,中年人也离开了阴暗的地窖,只留下两个年轻公子在绝望的哀嚎。
就像他们自己说得那样,川元刘氏和堰苍农家啊,都是不好惹的势力,两个纨绔子弟不算什么,但其长辈中定有能人,干嘛要留下这个把柄。
所以两天后,农家小公子和刘家小公子的尸体,在城北一处偏僻的水道口被发现。
城主第一时间委托项氏对两族进行安抚,却没有平息两家的怒火。
找了数日的玄孙竟死在城中,这不光是丧子之痛,更是对龙州两大豪族的挑衅。
农老爷与刘家主发动族中联合项氏风媒追查,在三个庞然大物的准确定位下,最终,线索指向一个坐着木质轮椅的年轻瘸子。
循着这个线索,一点点往回搜索,这个年轻人的信息全都出现在项氏的案头上。
瘸子名叫何平,是跟着堂姐何秀来到朝昌的,原本住在南城的北府胡同,可屋宅却被一群乞丐占了,被赶了出来。
但风媒属却发现,这位何平在对峙乞丐时,却展露过不俗的修为,却不知为何退走。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吧!
找到线索后的三族立刻派出武者,前往北城荒领,因为按照城北的探子说法,这两姐弟最终是往城北走了,应该是住在北城外。
……
龙州历1785年腊月三十
残冬的最后一日,朝昌上下皆是欢腾一片。
辛苦奔波一整年的商人们回到了故乡,开始了岁末的狂欢。
但并不是每一家都能如此兴奋的过完大年的,就好像灵界通道内,就没有一丝年味,云泉还未苏醒,唐罗的状况却越来越差。
毒煞虽然一直被阻隔在脖颈以下,心脉之外,但先天之气所做的,只是将流入两个重要部分的毒血净化,不让唐罗有性命之忧,可对身上的其他部分,就没有那么照顾了。
所以年轻人此时的身体就跟腐尸一样,浑身长满烂疮,恶臭的脓血更是流了满身。
按理说这样的伤势,寻常人早该死了,偏偏他的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这也是秀儿姐到目前为止还能保持理智的最大原因,这几日她几乎没有合眼,就连调息都是断断续续的。
压制伤势、愈合伤口、恢复灵力,做完这一切调息睁开眼的秀儿确定自己恢复到了九成状态,朝着唐罗深深看了一眼后,以云幕绘身遮蔽气息,朝通道的另一侧狂奔而去。